JKF 捷克論壇

搜尋
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9-7 00:31:29

第一百章 執紅牙拍板

  (求收藏,求推薦票!感謝書友liuyoura的打賞!)

  王守文的突然出現讓謝慎很絕望。他的神轉折讓謝慎更絕望。

  人生怎麼可以如此的悲劇......

  「謝案首,你怕是沒去過醉春樓吧?今天咱們幾個便去好好喝上一杯!」

  王章完全不顧謝慎幽怨的表情,大包大攬的做了主。

  等等,醉春樓......聽名字怎麼就這麼不靠譜呢?

  三人便這麼出了縣學,七拐八繞來到了王章口中「其酒只應天上有,人間哪的幾回嘗」的醉春樓。到了酒樓前,自然有酒樓的夥計出來相迎。

  那王章看來是熟客了,進了酒樓一邊給謝慎介紹醉春樓的招牌女兒紅,一邊高談闊論起江南詩壇來,完全沒有注意到酒樓食客們投來的異樣眼光。

  謝慎心中十分無奈,但王章和王守文關係不俗,他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應了一聲聊作敷衍。

  三人踏著木梯來到二層,尋一處靠窗的雅間坐下。

  謝慎四下觀察,發現這醉春樓除了風格略微奢華一些,與尋常酒樓並沒有什麼分別。

  還好不是青樓啊,謝慎真怕這王章帶他去眠花宿柳。

  倒不是謝慎假道德,士子狎妓這種事在弘治朝還不是能夠擺到明面上提的。此時世風雖然漸漸鬆浮,但畢竟還沒有完全到萬曆朝那種浮誇的地步。

  像唐伯虎那種真名士畢竟還是少數,何況唐寅也是在仕途失意後才放浪形骸的。

  青樓嘛是遲早要逛的,風花雪月,梅蘭竹菊......謝慎細細算了算,今年是弘治六年,如果歷史走向大致不變的話,十二年後正德就將上位。那時候若是一切順利,謝慎差不多應該在六部混著。要是跟正德皇帝混熟,一起狎妓,想想都覺得刺激。最重要的是跟皇帝一起狎妓,是最有安全感的......

  都察院的那幫老匹夫,便是再不開眼也不敢參奏皇帝吧?

  「謝案首以為我大明詩文誰數第一?」

  謝慎兀自思忖著未來的美好生活,卻被王章一聲拽了回來。

  這個問題著實難回答,有道是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何況大明詩詞本就不盛,除了那楊慎和唐寅,還有誰敢稱詩文卓越?

  偏偏這兩位都還沒踏進大明詩壇,謝慎總不能說自己是詩壇領袖吧?這樣太不低調了......

  猶豫了片刻,謝慎淡淡道:「謝某見識淺薄,只覺得如今是百家爭鳴。」

  百家爭鳴的意思就是沒有一個出挑的,王章聽得微微一愣,旋即大笑道:「好一個百家爭鳴!來人啊,把紅拂姑娘請來唱一段。」

  謝慎愕然,不是說好的不狎妓嗎?這回改套路召妓了?

  轉瞬的工夫,一身著紅色羅紗,眉間點紅的妙齡女子便施施然走了進來,先是衝三人施了一禮,進而吟唱開來。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白髮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謝慎正自品酒,聽到這紅拂唱起了臨江仙,直是大驚。

  這首詞是他去杭州府時,在三明瓦上吟誦的,應該只有王守仁聽過。

  難不成王守仁回到餘姚把這首詞給歌妓附誦過?

  不不不,這絕不可能。以王守仁的性格,此刻肯定在府中好好陪著王宿,絕不可能去喝花酒。

  那麼謝慎能夠想到的只有王守文了。

  也許是王守仁無意間向弟弟提及,王守文便帶著這首詞去青樓歌館風流......

  明代歌妓多傳唱名士所作詩詞,只不過由於明代詩詞作品普遍不如唐宋,歌妓們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這首《臨江仙》絕對是冠絕古今的名作,謝慎本想在關鍵時刻再拿出來刷名望。無奈和王守仁一起乘船時興起吟誦了出來。

  當時他便感到十分後悔,只希望王守仁不要傳將出去也好讓他二次利用。

  誰曾想如今這詞作已經被翻唱成名曲,真是嗚呼哀哉。

  謝慎的心在滴血,這樣的名作可是打著燈籠都找不著,雖然他肚子裡有貨,但高質量的一共就那麼幾十首,用一首少一首啊。

  而且聽這個紅拂吟唱,怎麼感覺怪怪的......

  「這歌妓可是紹興人?」

  謝慎隨口問道。

  王宿搖了搖頭,淡淡道:「她是蘇州府人,聽口音便知道的。」

  謝慎恍然大悟。這紅拂一口吳儂軟語,唱起這《臨江仙》卻像是執紅牙拍板,唱楊柳岸曉風殘月。

  可這詞明顯應該是豪邁派啊,歌妓唱來雖然別有一番風味,可總覺得缺失了什麼。

  一曲唱畢,紅拂衝三人行了一禮,三人也都拊掌稱讚。

  「謝案首,這歌妓唱的如何?」

  對於自己的精心佈置,王章顯然很滿意,得意洋洋的炫耀了起來。

  「咳咳,堂兄還不知這詞就是慎賢弟作的吧?」

  王守文果然沒有讓謝慎「失望」!

  謝慎心中直是無奈,遇到這樣的豬隊友他還能說什麼呢?

  「這詞是謝案首作的?」

  王章直接愣在當場,送到嘴邊的酒杯也懸在了半空。

  但繼而他又變得狂喜。

  是啊,謝慎連取小三關案首,又是大宗師都稱讚的人,其名下的詩詞佳作不勝枚舉,《臨江仙》不是他作的還能是誰作的?

  王章就像撿到寶貝一樣,緊緊攥住謝慎的手道:「謝案首,你這樣的大才子若是不加入海棠詩社,簡直太可惜了。」

  王章把謝慎雙手攥握的生疼,少年痛的直咧嘴:「好說,好說,王大哥不妨先鬆手......」

  王章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了,連忙鬆開手嘿嘿一笑。

  謝慎心中只覺得好笑,想不到這個王章看上去一副文弱書生的樣子,卻是個力道十足的實力派。

  至於這海棠詩社嘛......

  「謝案首不要猶豫了,這樣吧,你若肯加入海棠詩社,我保證你的這首《臨江仙》可以傳遍江南文壇!」

  謝慎聽到這裡,眼睛不由得一亮。

  這王公子誠意倒是很足嘛。

  .....

  ......
引言 使用道具
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9-7 00:31:29

第一百零一章 但願人長久

  (求收藏,求推薦票!感謝書友天下縱橫有我的打賞!)

  從醉春樓回到家中,已經是日暮時分。

  大嫂謝陳氏和水芸早已做好了飯菜,小蘿莉見謝慎進了宅門便快步走上前道:「公子怎麼現在才回來,我們可等你好久了。咦,公子身上怎麼這麼大的酒氣?」

  見小蘿莉一臉嫌棄,謝慎直是有些尷尬。

  「去縣學時遇到了守文兄,便和幾個好友一起去酒樓吃了些酒菜。」

  「唔,怪不得。」

  小蘿莉腦袋歪向一邊,眼睛一眨一眨道:「不過這我可不管,做好的飯菜你一樣得吃一碗!」

  謝慎跟小蘿莉走到內堂,方是圍著桌子坐下,大嫂謝陳氏便喜極而泣道:「菩薩保佑啊,小郎真的中了秀才。明日一早奴家便要去城西普善寺還願。」

  大哥謝方則是斥道:「是小郎自己勤勉好學,關菩薩什麼事?」

  大嫂謝陳氏白了他一眼道:「你這是什麼話,若不是奴家虔心求願,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保佑,小郎怎麼會考的如此順利。」

  謝慎被二人弄得哭笑不得又不好多說什麼,便輕咳一聲道:「對了大兄,從酒樓回來的時候我路過馮家書坊,已經跟馮掌櫃談妥了,他同意咱家入股。」

  「真的嗎?」

  成功被謝慎引開話題,謝方欣喜的問道。

  別看他嘴上說不能勝任管理書坊的職務,但他心裡還是很期待的。

  自家小郎有出息了,給他買下書坊經營。將來小郎若是中了進士當了官爺,日子肯定會更好。

  想到這裡,謝方便覺得胸口一暖,以前受過再多的委屈勞累也覺得值了。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大嫂謝陳氏也道:「別看你大哥平日裡一棍子打不出個悶屁來,真要讓他經營書坊沒準還真能搗鼓出些東西來。」

  謝慎點了點頭,叫大哥經營書坊只是他計劃的第一部分,其目的是為了鍛鍊大兄的經商能力,比起做個小茶販這個可是鍛鍊能力的多。

  這之後謝慎還想以大兄的名義開一家錢莊。他是寒門出身,底子薄,要想迅速積累財富不能像那些世家一樣徐徐圖之,而必須經營賺錢最快的行當。

  再之後,謝慎還沒有想好,不過皇商他是暫時不想碰的。

  做皇商看著風光,實則是打碎了牙往肚子裡咽。非但盈利不多,還得忍受各級官府的層層刁難。

  便說江南織造業,最賺錢的就不是皇商。織造局的那些官員一個個都是獅子大開口,利潤的一多半都得被他們吞了去。

  若是哪裡伺候的不周到,丟掉皇商資格砸了招牌是小,很可能還會被反咬一口,丟掉性命。

  要知道皇商織造的浙綢可是要送到宮裡去的,若是哪裡出了差池,便是整個作坊也不夠抵罪。

  故而位居高位,手握權柄之前謝慎不會輕易接觸皇商。在謝慎看來皇商彰顯的是地位,但眼下他還沒有到那個地位,扮豬吃老虎才是王道。

  「明日大兄便可以直接去書坊,有什麼不懂得可以請教馮掌櫃。至於茶鋪那邊我讓水芸先去盯著,等過幾日咱們再僱幾個夥計。」

  「奴家去看店?公子,這恐怕不妥吧。拋頭露面這種事情,奴家怎麼能去做呢......」

  聽到這裡水芸直是花容失色,面色慘白,連手中的筷箸都險些跌落。

  男女大防,三從四德這些拜朱熹所賜的規矩在明代達到了頂峰,水芸也是在這種環境中長大的,自然一時接受不了謝慎這麼先進的思想。

  謝慎這才意識到問題所在,點頭道:「你說的也在理,那明日便去僱傭幾個夥計吧。不過光有夥計可不行,你這個女掌櫃還是要在的。」

  茶鋪雖然盈利不如書坊,但是卻是大哥畢生心血,謝慎自然不忍心看茶鋪關門。但人的精力有限,大兄把精力放到書坊上勢必無暇分心。讓水芸出面,一來是謝慎很信任她,二來也是謝慎看重水芸做事細緻的特點。

  茶鋪現在不賺錢是因為賣的都是本地姚江土茶。

  若是進一些錢塘龍井收入肯定會翻番。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謝慎真正想讓水芸做的是升級茶葉品質,打造高端品牌概念。

  在任何時代,物以稀為貴這句話都是沒錯的。

  如果能控制售賣茶葉的數量,化散為整,並進行一些包裝,肯定會有不少燒包紈絝爭相購買。

  飲茶是儒雅的,若是在木製茶盒上寫上幾首應景的小詩自然會增加不少的情調。

  高端茶葉售賣的目標群體是那些紈絝公子。這些人也許沒什麼才學,但附庸風雅是一定的,這種高端茶葉自然十分適合。光是寫有詩詞的茶葉盒就夠他們在親友前炫耀的了。

  當然後期還可以配套銷售茶壺,茶杯。不過這個需要和一些瓷商合作,謝慎暫時還沒有物色好人選。

  「既然如此,那奴家便試上一試。」

  水芸垂下頭去,貝齒輕咬朱脣,別有一番風韻。

  「公子,那我呢!」

  小蘿莉見水芸有了差事,自然有些嫉妒,挺起小胸脯擲地有聲的問道。

  謝慎心中一沉,看來這一碗水端不平確實會出問題。

  「放心好了,我忘不了你。」

  稍頓了頓,謝慎說道:「我在杭州府的時候和守仁兄閒來無事,便試著做菜,沒想到做出的菜餚味道甚好。你反正在家中也是閒著,不如來隨我學做菜吧。當然,大嫂也可以指點指點。」

  這下不光是小蘿莉,就連大哥謝方,大嫂謝陳氏都用疑惑的眼光打量著謝慎。

  謝慎心中那個憋悶啊。他前世廚藝可是一絕,即便去不了五星級酒店供職掌勺,那也是校園烹飪能手。

  許多後世的菜餚搬到明代簡直就是珍饈美味。

  果然還是要靠實力說話!

  謝慎一直有一顆做私房菜的心,無奈來到大明後一直在為了科舉奮鬥。現在好不容易稍稍閒了下來,教教小蘿莉和大嫂自然是不錯的選擇。

  君子遠庖廚,至少謝慎不能做個明面上的掌勺人。但若是大嫂和小蘿莉將來出師,那謝家再開一家酒樓廣進財源也未嘗不可。

  ......

  ......
引言 使用道具
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9-7 00:31:29

第一百零二章 縣學第一課(上)

  (求收藏,求推薦票!)

  翌日清晨,謝慎早早起身,一番洗漱後裝好筆墨書硯提起布包,前往縣學進學。

  由於昨日和王章,王守文等人喝了不少酒,謝慎現在還覺得有些頭暈目眩。這紹興黃酒果然名不虛傳,讓不勝酒力的謝慎苦不堪言。

  縣學的進學時間很固定,每日只需上午半日在學宮讀書。至於下午的時間,則完全由生員自己來支配。

  這多少有點垂拱而治,無為而修的味道。

  其實就像王章所說的,只要每次例考時考生都在,平日裡來與不來問題都不大。

  謝慎來到縣學時已經到了不少生員,謝慎一一過去拱手算是打了招呼。新人嘛,自然最重要的事情是混個臉熟。

  在這個講究論資排輩的大明朝,資歷便是一切。謝慎是新人,自然不能太高調了。

  「哈哈,謝案首快這邊坐。」

  王章坐在學堂左側靠窗的位置,抬首便是修竹小徑,位置極佳。

  他見謝慎來了,便十分熱情的起身迎了過來。

  謝慎心道這王章看來在縣學之中地位頗高,不然也不可能坐在這麼好的位置。

  「章兄莫要再以案首相稱了,某實在是汗顏。若論才學,在座各位都是前輩翹楚。」

  「是啊,堂兄!你和慎賢弟之間不必這般拘束,若是要親切一些,喚他慎哥兒也行。」王守文顯然心情不錯,笑著打趣道。

  謝慎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王守文這才識趣的收起了話匣子。

  「咳咳,慎賢弟昨日考慮的如何?願否加入海棠詩社?」

  王章一臉期待的望著謝慎,讓謝慎好不尷尬。

  他也知道有人的地方就有紛爭,何況是縣學這樣的地方。王章這麼明著「逼問」他,不就是為了在眾生員面前揚名嗎?

  謝慎昨日想了一整夜,還是決定加入這海棠詩社,不為了別的,只為了在縣學中站穩腳跟。

  王章再怎麼說,也是王守文名義上的堂兄。雖然實則兩家關係淡漠,但王章和王守文的私交卻是不錯。

  祕圖派王氏和上塘王氏算是打斷骨頭連著筋,想要徹底撇清關係是不可能的。

  在縣學這種地方肯定有很多家族勢力角力,孤身一人想要置身事外是不可能的。

  詩社便是各大家族角力的一種體現。既然非得要做一個選擇,那謝慎寧可選擇和王守文關係匪淺的王章。

  再者說了王章可是允諾幫他推廣詩作刷聲望的。

  以上塘王氏的影響力,要想幫助謝慎揚名是再輕鬆不過了。既然加入海棠詩社益於己,利於人,謝慎又何樂而不為呢?

  「某自是願意加入詩社。」

  謝慎此言一出,王章直是興奮的拍案而起。

  他早就關注此次院試,餘姚學子上榜很多,但真正像謝慎這樣詩也作的極好的卻鳳毛麟角。

  如今他能夠讓謝慎加入到詩社,此消彼長於對手也是一大打擊。

  「太好了,以後慎賢弟有什麼需要為兄幫忙的地方,儘管說!只要我上塘王氏能辦到的,為兄絕不推辭!」

  他得意的掃了一眼學堂,滿是一股老子天下第一,你們誰敢不服的王霸之氣......

  「肅靜,是誰人在縣學喧譁聒噪!」

  這聲音極為陰冷,嚇得王章一個寒顫,下意識的朝門口望去。

  只見一個年約三十,身著墨藍色直裰,頭戴黑色襆頭的儒士踱步走了進來。

  「學生參見鄭訓導!」

  眾生員齊齊衝那男子行禮,謝慎亦跟著做足禮節。他心道這男子看來就是縣學訓導了,只是怎麼不見孔教諭現身?

  「王章,縣學重地,你兀自聒噪什麼!」

  鄭訓導眼睛緊緊盯著不遠處的王章,冷冷說道。

  「學生,學生一時失態,還請恕罪。」

  王章顯然很怕這個鄭訓導,竟然直接服軟。

  鄭訓導冷哼一聲道:「朽木不可雕也!」

  說完他便拂袖走到桌案前,撩起下襬沉然坐定。

  「今日孔教諭有恙在身,便由本訓導代講!」

  「今日講的是《大學》,諸生翻到第六章。」

  鄭訓導一板一眼的講道:「所謂致知在格物者,言欲致吾之知,在其物而窮其理也。蓋心之靈莫不有知,而天下之物莫不有理,唯於理有未窮,故其知又不盡也,是以《大學》始教,必使學者即凡於天下之物,莫不因其己知之理而益窮之,以求至乎其極。至於用力之久,而一旦豁然貫通焉,則眾物之表裡精粗無不到,而吾心之全體大用無不明矣。此謂物格,此謂知之至也。」

  唸完這一段,鄭訓導停頓了片刻,一邊捻著下頜短髯,一邊沉聲道:「謝慎,你來講講對這篇的見解。」

  眾生員的目光齊刷刷的落在了謝慎的身上,少年深吸了一口氣心道這鄭訓導還真是認真負責啊,一上來就給自己這個新生「特殊照顧」。

  謝慎前世好歹也是科班出身,文史不分家,他對《大學》也是有過通讀的。

  至於這一章的內容,謝慎早已爛熟於心。

  他起身衝鄭訓導拱手一禮,繼而朗聲道:「依學生所見,所謂格物致知,即需要研究萬事萬物的原理,要做到這一點必須接觸天下萬物,做到切身感知。若是死啃書本,所得也終歸是紙上淺見。」

  謝慎說完,笑吟吟的看著鄭訓導,顯得極為自信。

  格物致知的理論是中國古典哲學的重要部分,謝慎當然有過研究。

  從認識論的角度看這一理論有實踐論的重要思想。格物致知,分解看就是唯有格物才能致知。

  要說把《大學》倒背如流謝慎可能不如一些明代儒生,可要搞理論研究,他還真是沒有什麼對手。

  鄭訓導聽後頗為滿意的點了點頭。

  他早聽說謝慎被大宗師點選為院試案首,此子童生三試連奪案首,想必實力不俗。故而鄭訓導便想要考校一番謝慎的才學,看看他的實力如何。

  詩文什麼的鄭訓導是不想考校的,那太偏,既為生員,四書五經自然爛熟於心。以《大學》為題策問當是最合適的。

  ......

  ......
引言 使用道具
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9-7 00:31:29

第一百零三章 縣學第一課(下)

  (求收藏,求推薦票!)

  「賢生講的不錯,那為師再問你,第七章何解?」不知不覺間謝慎已經給鄭訓導留下了不錯的印象,鄭訓導對謝慎的稱謂也悄然改變。

  謝慎深吸了一口氣答道:

  「所謂誠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惡惡臭,如好好色,此之謂自謙。故君子必慎其獨也。小人閒居為不善,無所不至,見君子而後厭然,掩其不善,而著其善......這一段是說要使意誠,必守其心。小人獨處無惡不作,君子則能做到慎獨。」

  稍頓了頓,謝慎繼續道:「人之視己,如見其肺肝然,則何益矣。此謂誠於中,形於外,故君子必慎其獨也......這是說掩飾是無用的,一人所思所想都會表露於外,被眾人所見。所以君子當慎獨!」

  「曾子曰:』十目所視,十手所指,其嚴乎!』富潤屋,德潤身,心廣體胖,故君子必誠其意。」

  謝慎嚥下一口吐沫,繼續道:「家財萬貫不過裝點廣廈,修身立德才是正道。意誠,念謙進而慎獨才是君子所為。」

  鄭訓導感慨道:「你小小年紀能有如此見地實屬不易,為師心甚慰。汝等皆需如此章所言,修身立德,克己慎獨,使得意念純正。」

  謝慎的縣學首演近乎完美,他在諸生間留下的估計是學霸的印象。短時間內估計是沒人會就學問挑釁於他了。

  「王守文,你把《大學》第九章背出來!」

  鄭訓導無意間瞥見了坐在角落裡的王守文,見其昏昏欲睡直是怒不可遏。

  王守文一個激靈醒了過來,連忙起身背誦道:

  「所謂齊其家在修其身者,人之其所親愛而闢焉,之其所賤惡而闢焉,之其所畏敬而闢焉,之其所哀矜而闢焉,之其所敖惰而闢焉。故好而知其惡,惡而知其美者,天下鮮矣。故諺有之曰:『人莫知其子之惡,莫知其苗之碩。』此謂身不修不可以齊其家。」

  「背的不錯,此章何解?」

  鄭訓導微微頜首道。

  「要做好修身,其關鍵是一視同仁。所謂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王守文搖頭晃腦,兀自興起的說著,卻被鄭訓導猛然打斷。

  「扯那麼遠作甚,撿緊要的說。」

  王守文有些委屈,他不過是想例證一下,怎麼就跑偏了呢?

  「就是說感情不能有偏私,這樣才能修身,才能進而齊家。」

  謝慎心道王守文的底子不差嘛,難不成這個鄭訓導對王守文有偏見?

  不過謝慎轉念一想,似乎也不盡然。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可以看做古代士子儒生人生追求的四個階段。

  其中修身是最基礎的,也是最難做的。

  難怪鄭訓導要讓王守文解這一段,看來是對其略帶紈絝的作風不滿啊。

  進學時間卻倒頭大睡,這也太不把鄭訓導放在眼裡了。

  「那你做到修身了嗎?」

  鄭訓導目光似錐子,直直釘入王守文的心裡。

  「學生,學生知錯。」

  王守文早已是面頰通紅。他能夠院試上榜,全虧了謝慎的點撥。

  入了縣學,他便覺得無慾無求,直到被鄭訓導呵斥,受到當頭棒喝才幡然醒悟。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好自為之吧。」

  鄭訓導長嘆一聲,兀自搖了搖頭。

  他又連著講了幾段經義,便到了下學的時間。

  謝慎心道這明朝縣學授課還真是全看訓導教諭的個人風格啊。

  像孔教諭就喜歡在授課中稍稍停歇,給學習們足夠的空間時間思考。

  但這個鄭訓導明顯就是另外一種風格了。

  竹筒倒豆子一般的傾囊相授,期間連一口茶水都不喝,還真是敬業......

  謝慎環目四望發現諸生都是面容憔悴,一臉疲憊,心道這種大連堂的授課模式真是夠了。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謝慎忽然開始懷念慈眉善目的孔教諭了......

  一般而言,縣學教諭都是舉人出身,府學教授多是進士出身。不過這只是一般情況下,不是絕對的。孔教諭就是進士出身,卻屈尊在縣學任教諭,讓謝慎很是欽佩。

  世人多追名逐利,不過也有那麼一些人不被名利羈絆。

  至於鄭訓導嘛,恐怕就只是個舉人出身了。畢竟訓導就是一般的授課老師,沒有必要對學歷作太高要求。

  即便如此,鄭訓導也是高出所有縣學生員一級的。

  別看只有一級,卻是質的差距。

  舉人可以候補做官,秀才卻不行。

  雖然候補需要等多年,還不一定出缺,但人家至少存在為官的可能。所以說,鄉試才是決定能否躋身大明官場的關鍵。

  要想實現自己的人生理想,謝慎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下學之後,諸生陸陸續續的往縣學外走。

  王守文一臉愁容,慼慼然道:「今日以後,我一定要發奮苦學,定不能叫人看扁了去。」

  對此謝慎自然是不置可否。

  這種話王守文不知說過多少遍,大多是在考試前一個月。那時他確實發奮苦讀,用頭懸梁錐刺股來形容都不為過。不過現在看來,那最多隻是臨時抱佛腳罷了。

  「怎麼,慎賢弟不信我?」

  王守文十分委屈的上前一步,幽幽說道。

  謝慎下意識的向後撤了一步,沉聲道:「我怎麼可能不信守文兄。對了,我們先去吃點酒菜吧,聽了兩個時辰,卻是粒米未進,都要餓死了。」

  王守文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道:「唉,忍一忍吧,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

  一旁的謝丕則道:「去哪家酒樓?」

  王守文衝旁邊的王章點了點道:「有堂兄在,自然是聽堂兄的。」

  王章翻了一記白眼,差點沒有背過氣去。

  他這個堂弟真是吃定他了啊。

  「好,今天為兄便帶你們去好好吃一頓,也算是給諸位加入海棠詩社聊做慶賀。」

  王章摸了摸腰間有些空癟的錢袋,十分無奈的說道。

  「堂兄真是正己正人的典範啊!」王守文笑吟吟的說道。

  ......

  ......
引言 使用道具
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9-7 00:31:29

第一百零四章 是可忍孰不可忍

  (求收藏,求推薦票!感謝書友天下縱橫有我的打賞!)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

  王章是這麼安慰自己的......

  醉春樓中,人聲鼎沸。王章與三五縣學好友坐在一起,賞月品酒好不美哉。

  可他望著一桌珍饈,再瞥一眼癟癟的錢袋,卻忽然生出一股念天地之悠悠,獨創然而淚下的感慨來。

  王章雖然貴為上塘王氏長房公子,但並沒有自己賺錢的能力,所揮霍的無非就是府裡每月的月錢。從這一點看,其絕對消費能力是不如謝慎的。畢竟謝慎靠寫書賺了不少,現在又和馮家書坊合作有穩定的收入進項。

  但既然王守文都替王章大包大攬的應下了,謝慎自然也就樂的吃頓白席。

  窮苦人家出身的孩子,勤儉持家的優點還是能夠保持的。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王章打了個飽嗝,醉醺醺的說道:「慎賢弟,你來的太是時候了。有你參加海棠詩社,十日後的詩會為兄就放心了。」

  謝慎微微一愣道:「詩會?什麼詩會?」

  王章擺了擺手:「縣學之中分了幾大詩社,為兄是海棠詩社的社長,另外還有兩個詩社,一個是孫傳那廝創建的醉翁詩社,一個是盧霖那廝創立的嶽麓詩社。每三個月我們都會舉辦一場詩會,大家以文會友。六月末便是今年第二次詩會。以往總是被那兩家詩社搶盡風頭,這一次我們海棠詩社總算可以出一口惡氣了!」

  謝慎恍然大悟。怪不得王章那麼急迫的拉攏自己進海棠詩社,原來是為了對付另外兩家。

  文人嘛總歸互相看不起的,王章不服氣倒也正常。

  不過那兩家詩社的名字都挺風雅,相較而下王章王公子起的名字就有些俗氣了。

  「那個盧霖倒也罷了,他家族在餘姚並不算什麼。可孫傳那廝就不能忍了。他可是燭湖孫家的人。若是被他比下去,我們上塘王氏還怎麼抬得起頭!」

  燭湖孫氏嗎?

  謝慎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孫若虛。這廝自從被自己打壓後便一蹶不振,杳無音信。

  「章兄可知這個孫傳和孫若虛是什麼關係?」

  王章呼出一口酒氣,笑道:「孫傳出自孫家七房,是孫若虛的七叔。只不過若論年歲他比孫若虛還小上一歲呢。」

  謝慎理了理思緒,心中了悟。

  在燭湖孫氏這樣的大家族,出現叔侄年歲相仿的事情太常見了。

  這孫傳既然是七房,估計是孫家老太爺的老來子。不過這個孫家老太爺也太能生了吧,竟然育有這麼多子嗣。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吶!

  「慎大哥你可要小心了,你本來就和孫若虛不對付,這孫傳得知你加入了海棠詩社肯定會想著法子羞辱你。」

  謝丕憂心忡忡的說道。

  對於謝丕的擔憂,謝慎並不放在心上。畢竟孫若虛他都整治的了,再來一個急於報仇的小叔子他也一樣能應付。

  原本他對於詩會並不太感興趣,但既然有孫家的人蔘加,這個詩會他是參加定了。

  比別的謝慎不敢保證能贏,比詩詞嘛儘管放馬過來!

  「章兄放心好了,這詩會我一定會參加。」

  王章聽到這話心中一陣暢快,這酒宴的錢花的值了!

  「王公子,紅拂姑娘今日身體微恙,恐怕不能來了。」

  攬月閣的小夥計不知何時出現在幾人身後,十分無奈的說道。

  紅拂是攬月閣的歌妓,只不過常常來到臨近的醉春樓獻唱,主顧多半就是王章。

  王章皺起眉頭,覺得很沒有面子。

  「這是為何?昨日見她時還好好的,你小子不會誆我吧?」

  小夥計十分無奈的攤了攤手道:「小的怎麼敢騙您。紅拂姑娘昨日還好好的,可今天早上卻突然病倒了。唉!」

  聽他話中有話,王章追問道:「你講清楚,她為何突然病倒?」

  「王公子,您還是別問了吧。小的,小的擔待不起啊。」

  「屁話!」

  王章一拍食案,怒不可遏道:「你儘管說來,本公子來替你擔著,即便天塌下來本公子也一人扛著,你有屁快放,別他娘的磨磨唧唧!」

  想不到這王章還是個情種,謝慎心中一沉。看的出來王章和這紅拂關係匪淺。

  小夥計搖了搖頭,長嘆一聲道:「王公子,紅拂姑娘要被人贖身了!」

  聽到這裡王章險些癱倒。

  強自定下心神,王章才繼續道:「你說什麼,紅拂要被人贖身了?」

  「是啊,今日一早孫傳孫公子帶著一眾隨從來到攬月閣,要給紅拂姑娘贖身。」

  「這個鳥人,竟然如此無恥!」

  王章憤恨的錘了一記食案,沉聲道:「他孫傳也是燭湖孫氏之後,怎麼敢娶青樓歌妓。」

  王章一直對歌妓紅拂情有獨鍾,只是奈何他是上塘王氏大公子,礙於家族規制,與紅拂是沒有可能成婚的。

  讓王章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孫傳也是出身望族,怎麼可能為紅拂贖身。

  「孫公子為紅拂姑娘贖身,可並沒有要娶她的意思,而是要把她嫁給府中馬房的一馬伕啊。」

  轟隆!

  王章腦子嗡的一炸,嫁給馬伕,他最愛的女人要被迫嫁給一個馬伕?

  「這個殺千刀的小潑賊!」

  王章急火攻心,險些昏死過去,好在謝慎幫他捋了捋氣這才緩過來。

  「他...他要花多少錢給紅拂贖身?」

  王章顯然不打算接受這個事實,沉聲問道。

  「是一千兩啊,整整一千兩銀子,直接付清。」

  「一千兩銀子?」

  王章難以置信的盯著攬月閣的小夥計。

  「你說他要拿出一千兩為紅拂贖身?」

  紅拂在餘姚城是數一數二的名妓,但身價怎麼也不會高到一千兩這麼離譜。

  以孫傳那廝的實力是不可能拿出這麼多錢的。唯一的解釋就是這錢是孫家老太爺出的。

  在餘姚,燭湖孫氏與上塘王氏不睦是人盡皆知的事情,可王章怎麼也沒有想到孫傳這廝竟然會這麼羞辱自己。

  ......

  ......
引言 使用道具
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9-7 00:31:29

第一百零五章 孫王兩家的爭端

  (求收藏,求推薦票!)

  以一千兩銀子把王章醉心的歌妓贖身再嫁給一個馬伕,是可忍孰不可忍!

  卻說此時王章額角青筋爆起,拳頭緊緊攥握,腰桿筆挺如松木,眼中滿是恨意......

  謝慎心中兀自慨嘆,橫刀奪愛這種事情發生在王章這樣的貴公子身上確實讓人難以接受。何況王章和歌妓紅拂你儂我儂,縣學生員大多也知曉。偏偏在這種情況下,孫傳狠狠的打了王章一巴掌......

  面子啊,對於世家子弟來說,還有什麼比面子更重要?

  嗚呼哀哉,恐怕現在王章連殺了孫傳的心都有了。

  謝慎當然還是要幫王章的,不過孫家這次是老家主點頭的,一下就丟出了一千兩銀子給紅拂贖身。

  王章雖然是上塘王氏長房公子,但是絕不可能一下子拿出這麼多錢的?

  謝慎自己掏出一千兩銀子給王章墊上?這更不靠譜了。雖然以謝慎現在的財力勉強可以湊出來一千兩銀子,但把這些銀子借給王章也不會讓事情好轉了。

  事情很簡單,這不是銀錢多寡的問題。

  即便王章拿出了一千兩銀子,孫傳也不會罷休,會進而拿出兩千兩銀子,三千兩銀子......

  謝慎不認為這是兩家貴公子爭美鬥狠那麼簡單。

  孫家老家主絕不可能為了後輩所謂的面子花重金為一個歌妓贖身。

  「章兄先莫要著急,謝某有一事相問,此事關係到能否救紅拂姑娘於水火,還請章兄務必直言。」

  謝慎衝王章拱手道。

  王章聽到這裡,有些無奈的點了點頭。

  事到如今,也只有死馬當活馬醫了。

  若是謝慎真的有辦法救出紅拂那自然最好。如果不行......他大不了和孫傳那鳥人拼了!

  「章兄和這孫傳可有矛盾?」

  王章皺起眉頭,沉聲道:「矛盾自然是有的。慎賢弟你是廩膳生員,自然應該知道這其中的好處。如無意外,廩膳生員是可以直接參加鄉試的。如今縣學之中還有一個名額,我和那孫傳都在爭這個名額,其中也有過不少口角摩擦。」

  謝慎聽到這裡,自是了悟。

  原來問題的癥結出在這裡!

  孫傳之所以花重金給歌妓紅拂贖身,是因為他知道以王章的性格,肯定會心神大亂,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而一旦王章把控不住情緒,做出有辱斯文的事情,那這個廩膳生員的名額自然就會給孫家。

  怪不得孫家老家主毫不猶豫的命賬房提錢給孫傳,讓他去給紅拂贖身。

  好陰險的心思啊!

  其實燭湖孫氏老家主孤注一擲,多多少少也有謝慎的原因。

  謝慎的計謀斷送了孫若虛這個惡少的科舉前程,原本孫家有孫若虛和孫傳雙保險,可現在只剩下孫傳,孫家老家主如何能不急?

  要知道孫家可是數年沒有出過進士了,如果人才出現嚴重斷檔,對孫家這樣靠科舉維持的家族打擊是毀滅性的。

  所以孫家老家主會毫不猶豫的支持孫傳,不是為孫傳個人,而是為了整個家族。

  廩膳生員可以面試參加鄉試,所以即便是搭上再多銀錢,他都會為孫傳贏得這個廩膳生員的名額。

  說到底還是利益二字。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孫家的核心利益便是科舉。

  想通了其中關節,謝慎便覺得十分暢快。

  有的時候就是這樣,往往距離事情的真相就那麼一層窗戶紙,捅開了便覺得豁然開朗。

  眼下的關鍵問題是上塘王氏的態度,以及縣學的態度。

  上塘王氏如果不能以家族的身份站出來施壓,談再多的事情都是虛妄。

  而縣學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就更為微妙了。孔教諭的態度是左右事情發展的關鍵,只要其出來發聲,事情很快就能得到平息。

  故而現在王章首先要做的是向王家家主透徹的分析孫家的陰謀。

  只要把關節點到兩大家族廩膳生員名額爭奪上,事情就好辦多了。

  至於孔教諭那邊倒是不用太急著去探聽口風,可以先看看事態發展如何。

  「章兄若是信我,速速將此事說與令尊,切記一定要暗示孫家是為了廩膳生員的名額才會作出此舉。」

  謝慎不得不感嘆孫傳這一手極為老道。

  若是王章拿不出錢來,歌妓紅拂被他贖身,王章得了個窩囊廢的名頭,在縣學的名聲就臭了。若是王章一怒之下作出什麼出格的事,那麼別說廩膳生員的資格了,其被縣學除名都有可能。

  即便王章拿出足夠的銀錢,誓死對抗到底,孫傳也不會虧什麼,最多和王章打了一個平手,後面還可以繼續佈局。

  怎麼看孫家都是穩賺不賠,而王章則是處於被動的局面。

  王章猶豫了片刻道:「慎賢弟說的我不是沒想過。只是此事若是給父親大人說了,恐怕我是逃不了一頓毒打。」

  謝慎又氣又笑,就差翻白眼了。

  都到什麼時候了王章還顧念著這些?

  這次王章要是敗給孫傳,可是美人,功名兩輸啊。

  王章辦海棠詩社不就是為了刷名聲,最後得到那個名額嗎?王章雖然十七八歲還沒有參加鄉試,但好歹也是憑藉實力考進縣學的增廣生員,實力還是不俗的。要知道在大明朝四五十歲仍然沒考中秀才的老童生比比皆是。王章若是肯拼實力靠歲試,科試的選拔獲得參加鄉試的資格,也不是沒機會。但王章應該不會願意去冒這個風險。

  這倒不是王章矯情,在這個世道能拼爹幹嘛要拼實力?王章有這麼好的出身不去利用就是浪費。也只有謝慎這樣的寒門子弟需要完全靠實力搏取功名。

  王章雖然紈絝了一些,但和王守文有些類似,都是屬於心眼不壞,童畜無害的那種。相比之下,謝慎倒是覺得燭湖孫氏的人都是些工於心計,喜歡背後下絆子設套的無恥小人。

  這個忙謝慎當然會幫,不過第一步還是必須王章自己來走。

  ......

  ......
引言 使用道具
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9-7 00:31:29

第一百零六章 女人心海底針

  (求收藏,求推薦票!)

  「章兄現在先不用管這些,若是不想紅拂姑娘被孫傳贖身,便速速前去與令尊說明其中原委吧。」

  王章咬了咬牙道:「嘿,去便去,大不了挨一頓揍!」

  「王某失禮先行一步,等此事平息了,王某一定再設宴向諸位賠罪。」

  「堂兄你快點去吧,正事要緊。」

  雖然上塘王氏和祕圖派王氏有過一些嫌隙,但歸根到底還是同宗,王守文和王章又私交不錯,這件事他絕對是站在王章的這一邊的。

  搶王章的女人就是打整個王家的臉面,王守文深吸了一口氣,攥拳道:「這件事情堂兄你可絕不能手軟!」

  ......

  ......

  王章離席後,眾人也各自散去。

  謝慎回到家中剛剛在八仙桌前坐定,大哥謝方便興致沖沖的快步走來。

  「小郎,這書坊的盈利果然比茶鋪多,經營起來也不像為兄想的那麼難。為兄向馮掌櫃耐心討教,學到了不少東西。」

  謝慎淡淡笑道:「這是好事啊,大哥以後若是想的話,還可以再開一家店面擴大規模。」

  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沒有什麼東西是比親情更珍貴的。來到大明朝後,最讓謝慎感動的是身邊沒有小說電視劇裡勾心鬥角精於算計的親戚,有的只是濃濃的親情。

  兄友弟恭,和和睦睦的過日子不比什麼都強嗎?

  大哥謝方為這個家付出了這麼多,謝慎全部看在眼裡。故而他靠寫書賺得第一桶金後便想著報答大哥大嫂。

  大哥經商多年,商賈的身份已經鎖死,科舉是不用想了。

  如果能讓大哥在商界中得到歷練提升,將來成為一介豪商巨賈自然便是最好的結果。

  當然,如果大哥謝方真的能在大明商界取得成功,於謝慎也是極大的助力。畢竟大明官員的俸祿極低,很多世家出身的官員都是靠家族奉養。

  謝慎要想在大明政壇施展拳腳,銀錢是萬萬不能缺的。經商的話他所能出的只有點子,具體要賺錢還得靠謝方自己摸索。

  「這個先不急,為兄還想把錢攢一攢給小郎你娶媳婦呢。」

  謝方笑吟吟的盯著謝慎,緩緩道。

  「咳咳。」聽到這裡,謝慎險些昏死過去。

  不會吧?他今年可是才十三,雖然古人發育早,但十三歲成婚也太早了吧?

  雖然什麼十三四歲當爹的事情在大明也出現不少,但終歸不是主流啊。謝慎以前曾經統計過,大明朝男性平均娶妻在十六歲左右,寒門出身的孩子還會再晚一些。

  「這個不著急吧。男兒不立業何以成家,等到大比之年過後再說,大哥看如何?」

  長兄為父,長嫂為母。在婚姻大事上,謝慎還真不好直接拒絕兄長的好意。

  直的不行,只能曲線行事了。

  科舉可是一個大殺器,謝慎一把它祭出,謝方便立刻鬆軟了口風。

  「這倒也在理。不過這還得等三年啊,到時小郎你可就十六了,會不會太晚了一些?」

  謝方憂心忡忡的望著謝慎,嘆息道。

  「要不要為兄先把你的生辰八字寫好給紅娘送去,先物色人選,訂下婚事,等到小郎取得進士功名便成婚?」

  謝慎這下可是被嚇的不淺。在明代,訂婚可不是亂訂的。若是訂婚後悔婚是要被人揹後戳斷脊樑骨的。尤其是謝慎這種讀書人,臉面可是比什麼都要重要的,若是名聲汙了那前途也就毀了。

  可誰能保證訂婚後不會反悔?讓謝慎娶一個自己完全沒有見過的女子實在是不能接受。

  雖然他也知道在明代談自由戀愛是可笑至極的,但終歸潛意識裡還是現代人的婚姻觀念,認為婚姻是該由自己做主的。

  但大哥謝方明顯是好意,以謝方的性格,若是謝慎執意不肯他也不會強求,只是這樣難免會傷了謝方的心。

  謝慎心中兀自嘆息一聲,難做啊難做。

  「大兄還是不必了吧......若是將來有了意中人,再去退婚豈不是叫人笑話?」

  謝方這下樂了:「為兄就說嘛,小郎為何一直推諉,原來是心裡有人了啊。快給為兄說說,小郎你看上的是哪家的姑娘?」

  「......」

  用竟無語凝噎來形容此刻謝慎的心情實在是再合適不過了。

  「為兄好歹也是過來人,可以幫你把把關,不瞞小郎你說,當年和你嫂子相處的時候為兄可是費了不少心思呢。男人啊總歸是得有個可心人在身邊照顧的嘛。」

  謝慎心道他身邊已經有了兩個女人了。如果說小蘿莉二丫心智尚不成熟,水芸可是標準的溫婉江南美女啊,他怎麼會缺人照顧?

  不過這話他是萬萬不能對大哥說的。

  謝慎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道:「這個嘛,嘿嘿......」

  謝慎一副「你懂得」的表情,謝方便是了悟。

  「好好好,你不說為兄便不問。咱家小郎真是長大了啊。」

  謝方從謝慎口中探聽到了「虛實」,又囑託了謝慎幾句,便十分滿意的離開了。

  留下謝慎一個人在書房中「仰天長嘯」。

  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謝慎嗚呼哀哉發洩了一陣,卻忽然被人蒙上了眼睛。

  「唔,讓我猜猜,是二丫對不對?」

  小蘿莉哼了一聲道:「公子真是滑頭,知道水芸姐姐不會去蒙你眼睛吧?」

  「你怎麼悶悶不樂的,誰又惹惱你了?」

  小蘿莉嘟著小嘴道:「還能是誰,自然是公子啊。公子明明答應教我做菜,卻自己跑出去喝酒。水芸姐姐都可以去茶鋪打理生意,偏偏我一個人閒的沒事做。」

  原來小蘿莉是嫉妒了!

  謝慎不由得感慨,女人心海底針,一碗水不端平果然後患無窮啊。

  謝慎不過晚幾日教小蘿莉做菜,她便不高興了......

  謝慎可不想自己後院起火,只得嘆息道:「這有何難,你要是想學我現在便可以教你。」

  「真的嗎?」

  小蘿莉可是不會掩飾情感,面上寫滿了喜色,嬌柔的問道。

  ......

  ......
引言 使用道具
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9-7 00:31:29

第一百零七章 煎餅煎餅!

  (求收藏,求推薦票!)

  要說謝慎前世研究歷史之餘,也有一個愛好,那就是做菜。

  當然,謝慎做的多是些可口的家常菜,雖然不能和頂級大廚相比,但在親友圈也是小有名氣。

  如今來到大明朝,若是不把這些手藝亮出來,他還真覺得心裡有些癢癢。

  至於要不要立刻投入變產出,開家酒樓,現在謝慎還沒有想好。

  一來開酒樓投入太大,他還沒有這麼多的現錢。二來,他還不確定自己所做的菜餚合不合大明朝百姓的口味。

  畢竟隔著幾百年,若是盲目開家酒樓最後卻門可羅雀,沒有什麼食客光臨那可就虧大了。

  謝慎是個讀書人,讀書人最大的優點就是精於算計。

  即便他真的決定開酒樓,也會先在小範圍內試水,看看反響如何,而不會盲目的投入資金。

  當然,他還需要物色一批出色的廚子,這些廚子不僅要技藝精湛,善於學習,更重要的是要有良好的人品。

  謝慎掌握的菜餚做法沒有什麼特別之處,極容易被人模仿。故而他需要保證所僱傭的廚子足夠忠誠,不然若是廚子被同行花高價挖走,他可就是血虧了。

  有時候謝慎覺得做菜和讀書有異曲同工之妙,都需要靜心凝神,讓自己處於一種不被外界干擾的最佳狀態。

  小蘿莉二丫跟著謝慎來到東廚,笑吟吟的盯著謝慎,眼眸微微轉動。

  「想不到公子也會做菜,這下我可要好好學學。」

  謝慎不置可否的聳了聳肩,淡淡笑道:「那你可瞧好了,這可是我的獨家祕傳,一般人我可不告訴......」

  小蘿莉努了努嘴,哼了一聲道:「公子還真是小氣的緊,不就是一道菜嗎,說的跟施予人家多大的恩惠似的。」

  謝慎心中又氣又笑,剛剛收留小蘿莉的時候他可沒看出她的傲嬌性子,只能說小蘿莉套路深啊。

  謝慎走進東廚,在灶臺前彎腰取了些柴火丟入灶眼中,再將灶裡點著。

  之後他便將麵粉倒入盆中,再倒些清水,調成麵糊。

  小蘿莉好奇的盯著謝慎,不發一言。也許在她看來,謝慎這樣的讀書人一定連東廚都沒進過吧。看到少年這般熟練的做菜,她直是有些驚訝。

  謝慎要做的不是別的,正是煎餅果子!

  這在後世也許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百姓早餐,但在大明朝可是絕對的新奇菜品。

  雖然謝慎不敢肯定煎餅果子的口味合不合大明百姓的口味,但這第一步總歸是要邁出去的,大不了就讓小蘿莉二丫來作試吃的食客。

  只不過有一個問題有些棘手,煎餅果子攤制的時候一般用的是平底鍋,而現在謝傢伙房中的這口大鐵鍋卻是標準的圓底鍋。這會讓攤出的煎餅薄厚不一,雖然並不影響食用,但賣相上會差一些。

  謝慎心中嘆息一聲,心道眼下也顧不得許多了,還是得先將煎餅果子做出來再說。

  舀了一勺麵糊,謝慎熟練的將其澆在了鐵鍋中,再用木鏟子將麵糊攤平,默默在心中記著時間。

  攤煎餅看似簡單,可其中的奧妙卻一點不少。就拿麵糊的構成來說,豆子、麵粉、水的比例不同,調製出的麵糊粘稠度就會有很大不同,攤製出的煎餅自然軟硬口感都會有區別。

  當然,現在謝慎是臨時開始攤煎餅,只用了白麵粉,並沒有加入研磨的豆類,其口感可能稍顯單一了些。

  謝慎本人是比較喜歡脆一些的煎餅,當然如果江南百姓比較喜歡質地鬆軟的煎餅,他也可以略微調整。

  再有一個需要注意的就是攤煎餅時候火候的掌握。大明朝是燒柴火來煮飯,火的溫度不好控制,故而就更考驗攤煎餅人的技術。如果火候控制不好,烤糊了餅子那可就功虧一簣了。

  謝慎此刻所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煎餅上,一刻也不敢分神。心中默唸了幾十秒,他便用木鏟子小心的把煎餅翻了一面。

  呼!

  謝慎長出一口氣,衝小蘿莉得意的笑了笑。

  雖然穿越到了大明朝,可他的手藝還在,並沒有落下。

  又過了幾十秒,謝慎取了一個生雞蛋打碎,將雞蛋連蛋清帶蛋液打到煎餅之上。

  由於沒有專業的工具,謝慎只得勉為其難的繼續用木鏟子把蛋液攤開。

  小蘿莉這下可是看傻了眼。

  公子之前把麵糊倒入鍋中攤制,倒不算什麼。可這將雞蛋倒入其中,算是哪門子做法?

  人家都說秀才不出門,便知天下事。難不成公子是在睡夢中學會的做菜?

  煎餅的做法並不複雜,但這個創意可不是誰都能想到的。

  也不怪小蘿莉驚訝,換位思考,若是謝慎是二丫,也定然會感到驚訝的。

  看一個廚子做菜的水平,不是看他山珍海味做的如何,而是看他能否用最簡單的食材做出讓人垂涎欲滴,欲罷不能的美味來。

  就好比一份再普通不過的蛋炒飯,不同的人來做就會做出不同的風格來。

  煎餅果子自然也是這樣。現在唯一的問題是,攤出來的煎餅沒有油條搭配啊......

  謝慎有些無奈的將煎餅擺盤,淡淡道:「這煎餅還不算最後完成,不過你可以先嚐一嘗味道。」

  謝慎不確定大明朝此時出沒出現油條,可以閒來打聽打聽。炸油條工序倒是很簡單,就是有些累,大不了就自家僱些人做嘛。

  小蘿莉接過盤子,小心翼翼的用筷子夾了一塊煎餅,送入口中緩緩咀嚼。

  謝慎看到她吃煎餅的樣子,險些笑出了聲。

  看來他若是真的要經營煎餅,首先需要的是普及吃法啊。

  不然若都是像小蘿莉這樣矜持的吃著煎餅,那種入口醇香的飽腹感可就無從體會了。

  「公子,這餅子,這餅子的味道好.....香!」

  小蘿莉難得的嬌羞了起來,倒是讓謝慎為之一愣。

  看來謝慎關於大明百姓口味的擔憂是多餘的,煎餅確實可以在江南推廣開來。

  ......

  ......
引言 使用道具
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9-7 00:31:29

第一百零八章 最強詩會陣容

  (求收藏,求推薦票!感謝書友千歲九王爺的打賞!)

  而且還有一點很重要,煎餅的製作成本極低,也不會出現大量積壓的情況,很適合謝家這樣的初步創業者。

  謝家現在經營書坊,茶鋪,再要拿出一大筆錢開酒樓是很不現實的,煎餅自然是個不錯的入行選擇。

  打入一個行業有兩種方式,一種是創新,一種是模仿。

  前者行之有效,後者則有很大的風險。

  謝慎現在可是手中握著煎餅的獨家制作祕方,似乎確是大有可為。

  「唔,公子,這餅子的味道確實不錯,等大嫂和水芸姐姐回來,你可一定要教給她們啊。」

  小蘿莉以風捲殘雲的速度吃完了整張煎餅,擦了擦嘴角的油漬,笑聲道。

  謝慎無奈的攤開雙手道:「你不是叫我教你的嗎,怎麼現在又要讓水芸來學?」

  水芸和大嫂謝方氏在幫著打理茶鋪的生意,難道要其中一人回來專門負責此事?若是真的決定推廣煎餅,謝慎肯定是要僱傭人手的,只是必須有一個人在旁邊盯著。若是小蘿莉不願意扮演這個角色,就必須讓水芸或者大嫂來負責了。

  「罷了,便叫大嫂跟你一起學吧。」

  思忖了片刻,謝慎還是決定叫大嫂一起來幫忙。小蘿莉的年紀畢竟尚小,雖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但這件事情至關重要,有大嫂在旁邊指點幫襯,肯定要好過小蘿莉自己盯著。

  製作煎餅的方法很簡單,最重要的就是配料的祕方,這個祕方一定要牢牢掌握在謝家人手中,絕不能被僱傭來的幫工輕易學了去。

  當然,謝慎也知道,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所謂的菜品祕方遲早有一天會公之於眾。但在這之前,他要靠煎餅賺取到足夠的銀錢,奠定謝家在餘姚,乃至整個紹興府飲食界的地位。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紛爭。

  江湖地位還是十分重要的,該爭的時候絕不能手軟。

  思定之後,謝慎便叫小蘿莉舀了一瓢水洗淨了手。

  二人前後出了東廚,正自往書房走,王章便和王守文急匆匆的踏步走來。

  「慎賢弟,事情我已經與父親大人說過了,這一次我們上塘王氏一定要和他燭湖孫氏鬥到底!」

  王章臉色稍稍好了一些,但聲音仍然帶著怒火,若不是顧忌小蘿莉在謝慎身旁,王章還不一定說出什麼話來呢。

  「這便好,既然如此,章兄不妨先去攬月閣穩住他們。只要銀子到位了,什麼都好說。」

  雖然這件事對於孫、王兩家來說根本就不是錢的問題,但攬月閣的老鴇可不會這麼看。一個並不算絕頂紅的歌妓能賣出一千兩絕對是溢價了。若是王章不能第一時間匹配孫傳給青樓的報價,那老鴇很可能直接應了下來。

  真叫孫傳給歌妓紅拂贖了身,那一切可就來不及了。

  「慎賢弟大可放心,我來你這裡之前已經去了一趟攬月閣。那老鴇與我一個族兄還有些交情,她答應我只要我給出孫傳一樣的價格,便讓紅拂跟我走!」

  王章緊緊攥著拳頭,擲地有聲的說道。

  看的出來,這個王章是個情種。

  謝慎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接下來,章兄要做的便是徹底在詩會上將這個王章比下去。」

  文人相輕,何況是孫、王兩大世家的公子。

  如今王章和孫傳都盯著廩膳生員的名額,可名額只有這麼一個,最終必定會有一方落敗。

  孫傳是想為紅拂贖身,以此激怒王章,進而搞臭王章的名聲。可現在王章聽了謝慎的分析,只要以不變應萬變即可。有了整個家族的支持,王章只需要匹配孫傳的價格就可做到立於不敗之地。

  有的時候,後出手反而是一種優勢。

  當然,這件事情必須有個了斷,在謝慎看來,要想讓這個孫傳輸的心服口服,必須在詩會上徹底擊垮他。

  「這不難,我們這詩會和別處形式不太一樣,是以詩社整體比試的。」

  王章十分得意的說道:「有慎賢弟你在,我們海棠詩社一定會立於不敗之地!」

  謝慎恍然大悟!

  原來這次的詩會不是個人賽,而是團體賽。

  他起初還以為王章邀請他加入海棠詩社只是為了博得一個名聲,現在看來原來王章早就將一切都考慮好了。

  只不過因為紅拂的事情,王章稍稍亂了心神。

  現在一切穩定下來後,王章卻是可以凝神靜氣,周詳計劃接下來的詩會。

  「那還請章兄將詩會的具體形式給某說上一說。」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團體賽比個人賽難就難在戰術的選擇上。也許對方論個人實力不如海棠詩社,但是若是戰術選擇得當,未必沒有反敗為勝的機會。

  以謝慎的詩才,自然可以笑傲群雄。可萬一對方搞一個田忌賽馬的計策,結果還真不好說。

  謝慎既然決定幫助王章擊敗孫傳,自然要將各種可能都考慮進去,不能有絲毫的大意。

  「其實也不像慎賢弟想象中的那麼複雜。慎賢弟你快到醉春樓,我們幾個好生計劃一番。」

  「是啊,慎賢弟,丕賢弟和韓公子已經在醉春樓等著了。」

  王守文也在一旁解釋道。

  王章拉著謝慎就要往外走,謝慎苦笑一聲道:「章兄且容某給家中人囑咐一句。」

  說完謝慎便轉身道:「等嫂嫂回來,你便說我去和幾位縣學好友小聚,入夜前一定回來。」

  小蘿莉點了點頭,並沒有多說什麼。別看她跟謝慎獨處時有些傲嬌,但在人前她還是很給少年面子的。

  謝慎笑聲道:「這次某可是捨命陪君子了。」

  ......

  ......

  三人乘坐馬車來到醉月樓,謝慎當先跳將下來,王章、王守文則是緊隨其後。

  三人依次上了二樓,尋到雅間與席內的謝丕、韓晅打了招呼。

  坐定之後,謝慎特意拉上了紗簾,沉聲道:「韓兄也要加入海棠詩社嗎?」

  韓晅朝王守文望了一眼,淡淡道:「是守文兄找到的韓某,這件事既然慎兄要管,韓某自然義不容辭。」

  ......

  ......
引言 使用道具
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9-7 00:31:29

第一百零九章 姚江詩會(一)

  (求收藏,求推薦票!)

  韓晅的話讓謝慎很感動。

  與王守文、謝丕相比,韓晅的身份明顯與謝慎更接近。雖然也不能稱其為寒門子弟,但他總歸不是什麼世家豪族之後。

  韓晅的才學在餘姚這一批學子中絕對算的上是翹楚,有他助陣,海棠詩社絕對是如虎添翼。

  「既然大家都到齊了,就請社長章兄給大家講講這次詩會的形式。」

  謝慎環視了一週,淡淡說道。

  王章點了點頭,沉聲道:「其實這詩會創辦之初並沒有什麼固定的形式,但慢慢的,許多人發現藉助詩會可以揚名,便開始暗中鬥狠,甚至有買詩賣詩的情況出現,這才由甄可望大人出面定下一個規制,眾生員必須按照這個規制賽詩。」

  稍頓了頓,王章繼續道:「甄可望甄老大人諸位想必都知道,他是咱們餘姚的文壇泰斗,諸生也都服他,故而這個規制就延續了下來。」

  「姚江詩會最大的特點就是以詩社名義參加,個人並不相爭。」

  王守文見王章說的差不多了,便補充道:「所以我們要想取勝,靠個人實力是不行的,一定要精誠合作。」

  謝慎有些好奇的問道:「你說說,這詩會上該如何合作?」

  王守文狡黠一笑道:「慎賢弟,這你便不知道了吧?其實能夠出的題目大類無外乎那麼幾個,什麼懷古,什麼詠春,什麼閨怨......所以我們之前能夠猜題,若是能夠多準備幾首,萬一壓中了就佔了大便宜了。」

  聽到這裡,王章搖了搖頭道:「這可不行。甄可望老大人雖說不會限定死題目,但今年的形式據說有一些變化,詩社的成員將會輪番上陣,輸的人就自動下去,再由詩社另一人頂替。」

  謝慎心中一沉,這詩會比賽的形式在大明朝倒是有些新意。不過這種形式他前世見得多了,考驗的是排兵佈陣。比如一個人擅長閨怨詩,那麼出到閨怨詩題目的時候便應該由其頂上。而如果出到邊塞詩,閨怨詩的能手就顯然不佔優勢了。

  當然,像謝慎這樣的全能型人才,若是準備充分,在詩會中以一當十,一穿到底還是有可能的。

  「諸位且聽韓某一言。」一直沉默的韓晅終於發聲,幾人紛紛轉過頭來。

  「既然參加詩會的都是縣學生員,想必詩文的水準都不差。我們要想穩操勝券便需要在細節上打磨。不如諸位便把自己擅長的詩詞類別說出來,我們也好先坐安排。」

  這種詩文的比拼,排兵佈陣是很有講究的,誰來打頭陣,誰來壓軸關係到最後的勝負。以甄可望老大人的資歷,自然是公正決斷,在一輪對決中雙方都有機會,但也只是一首詩的機會。若是一輪對決中有人被甄可望老大人裁定落敗,那麼他即便剩下的詩詞品類極為擅長也不能再上場。

  沉默了片刻,眾人紛紛將自己所擅長的詩詞品類說了出來,自然又是一番熱鬧的討論。

  多年以後,一些士子讀到《明史.謝慎傳》關於姚江詩會的這段記載時,紛紛驚呼謝閣老才學無雙。不過這都是後話了,暫且不表。

  ......

  ......

  幾日轉瞬即至,終於到了姚江詩會的日子。

  上下天光,一碧萬頃;沙鷗翔集,錦鱗游泳;岸芷汀蘭,郁郁青青。

  用范仲淹《岳陽樓記》中的這句話形容六月的姚江是再合適不過了。

  姚江詩會,顧名思義,詩會的舉辦地就在姚江岸邊了。

  姚江從餘姚城外蜿蜒流過,比起錢塘江,姚江顯得十分清秀,自是別有一番韻味。

  謝慎與海棠詩社一眾友人來到詩會地點時,不由得感慨了一番。

  都說讀書人會享受,如今看來確實不假。這些縣學的生員已經將詩會變成了野宴,若不是德高望重的甄可望老大人會作為評判者出席詩會,還不知道他們會把姚江詩會準備成什麼豪奢樣子呢。

  甄可望老大人曾經官拜吏部侍郎,都御使等顯赫要職,如今告老還鄉在餘姚頤養天年,仍忘不了興學教,對後輩學子是很照拂的。

  謝慎和海棠詩社諸生已經就各人擅長的詩詞品類進行了梳理,並擬出了一個條目。

  因為謝慎在眾人中所擅長的詩詞品類最多,被一致推舉為最後出場的人。

  就是說,不管甄可望老大人出的詩詞題目是什麼,謝慎都會最後一個出場,這是提前就排定好的。至於其他人的出場順序,則是臨場隨機決定。

  這樣排兵佈陣有一個好處,那就是最擅長詩詞的謝慎一直不出來,讓對手摸不清海棠詩社的底。畢竟謝慎的名聲在外,這麼大的名氣的對手一直不出來,他們肯定心有忌憚。

  換言之,這其實就是一種心理戰。

  當然,這樣佈局需要最後一個出場的人有很好的心理素質。不然若是詩社的社友都敗下陣來,其心理崩潰,那就是有再好的才學也發揮不出來了。

  謝慎偏偏心理素質極佳,由他做最後出場的人,絕對不會出差池。

  雖然諸生分為三個詩社的社員,但都是縣學生員,見了面面上的禮節還是要有的。

  謝慎和海棠詩社的諸生一道與孫傳的醉翁詩社,盧霖的嶽麓詩社社員打過招呼,便各自回到詩社劃分的區域。

  姚江詩會遵的是古禮,故而並不設桌椅,只有鋪在草地上的席子,和烏木憑几供諸生倚靠。

  當然,各人面前都擺著一方矮几食案,上面放了一些瓜果點心,因為詩會要進行整整一天,必要的吃食還是要有的。

  不然要是有生員在詩會上餓昏了過去,傳出去豈不是貽笑大方。

  既然要遵守古禮,自然是要跪坐了。

  自宋以後,士子就很少跪坐。

  明代自然也是如此,故而諸生動作都有些生疏笨拙。

  倒是謝慎極為熟練跪坐在席子上,左手搭在憑几上,目光深沉。

  他前世曾經專門學習過唐禮,這跪坐自然是必修課了。

  眾生員坐定,被諸生請來作為詩會評判的甄可望甄老大人便發聲了。

  ......

  ......
引言 使用道具
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9-7 00:31:29

第一百一十章 姚江詩會(二)

  (求收藏,求推薦票,求三江票!感謝書友洛城太守的打賞!)

  甄可望甄老大人在餘姚士林圈子裡那可是一等一的人物,他環視了一週跪坐的諸生,咳嗽一聲道:「既然人都到齊了,那就開始吧。」

  「今日群賢畢至,少長咸集,當此詩會雅集之際,某便忝為大夥介紹一番。本次詩會賽詩的規則有所變動,具體條目皆由甄老大人擬定。」

  孫傳作為參加詩會士子的代表,站出來侃侃而談。一段說完他扭頭朝甄可望拱了拱手以示敬意。

  「以詩社為一派,各個詩社自己擬定出場生員的順序,兩兩賽詩,敗者退,勝者繼續等待敗者方選出生員挑戰。」

  這些規則條目早已事先通知,孫傳不過是再說一遍。

  「好了,按照甄老大人的意思,第一場由醉翁詩社對海棠詩社!」

  孫傳一口一個甄老大人,簡直就是扯虎皮,做大旗,十分無恥!

  謝慎深吸了一口氣,衝身旁的王章使了個眼色,緩聲道:「一會章兄先上!」

  王章鄭重的點了點頭,在赴姚江詩會前他們早已計劃好,由他來打頭陣。

  之所以這麼安排,是因為在這些人中,王章的才學是最差的。這有點田忌賽馬的味道,用王章來試出對手的整體實力。

  反正王章不會對詩會的結果造成什麼影響,以他做試金石是再合適不過了。

  醉翁詩社派出應戰的人謝慎看著十分眼熟,應該就是那個馮似章了。

  此子才華出眾,在餘姚也是小有名望。最重要的是,此人的詩作的極好,在謝慎揚名前他可是餘姚年輕學子中的翹楚。

  第一場題目是事先定好的,比拼的是軍旅詩,那馮似章似乎早有準備,沉吟了片刻便作出一詩,王章雖然憋了良久也作出一首,但比之馮似章的詩確實差了不少。這第一場,自然是馮似章勝了。

  這之後海棠詩社連上謝丕,王守文和詩社原先的一些生員,卻都無一例外的敗下陣來,直到韓晅出場才算是止住了頹勢。可韓晅也是雙拳難敵四手,在接連戰勝馮似章和劉甚後也是飲恨敗北給孫傳。

  轉眼間海棠詩社竟然敗得只剩下謝慎一人,這麼快的潰敗速度,可是大大出乎謝慎的意料。

  在他原先的計劃中,他們怎麼也能夠逼出對方主將的啊,這下全部的壓力就集中在謝慎的身上了。

  不過謝慎腹有詩書氣自華,倒也是沉著淡定。他拂然起身,衝甄可望拱了拱手,笑聲道:「還請老大人賜題。」

  詩社前幾輪的題目已經用完,便要由甄可望現場出題。甄老大人捋了捋鬍鬚,淡淡笑道:「便以江南為題。」

  謝慎心中一沉,這算什麼題目,也太泛泛了吧。

  不過好在他存貨夠多,單手揹負踱了幾步便吟開來。

  「江干多是釣人居,柳陌菱塘一帶疏;

  好是日斜風定後,半江紅樹賣鱸魚。」

  吟誦完,謝慎笑著衝甄可望拱手:「學生臨時起興所作,沒有想好題目,便叫《姚江絕句吧》」

  「好,好一首《姚江絕句》。」

  甄可望甄老大人,已是花甲之年,鬚髮皆白。但他精神頭很好,聽到謝慎所作的這首《姚江絕句》,直接拍了拍憑几,起身道:「老夫一直以為姚江之美難以用筆墨勾勒出,但謝賢生此詩讓老夫改變了這一看法。江干多是釣人居,這一句勾勒出漁家屋舍。柳陌菱塘一帶疏,這一句則盡寫閒適之感。最讓老夫感到驚奇的是最後兩句。」

  甄老大人一邊捋著長髯,一邊感慨而道:「日影西斜,將江水染成通紅。恰在此時,一漁人在江邊叫賣鱸魚。妙哉,妙哉!賢生這詩與白樂天那句『一道殘陽鋪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紅』直是有異曲同工之妙。」

  在甄老大人看來,謝慎此詩中的各個景物都很平常。不論是釣人居,還是柳陌菱塘都是餘姚常見之景。但這些常見之景組合在一起,便有了不同尋常的效果,直是叫人拍案稱奇!

  若是謝慎此詩只停留在前兩句的境界,那麼甄可望也不會如此稱讚。關鍵是詩的後兩句,直接將境界提高了一個層級,將江南生活的閒適疏懶刻畫的淋漓盡致。

  這哪裡還是詩,明明就是畫嘛。

  在甄可望看來,作詩的最高境界便是詩中有畫,畫中有詩。這一點唐代大詩人王維做的很好,謝慎這首詩至少有王維七成的功力。

  「多謝甄老大人誇獎,學生愧不敢當。」

  謝慎衝甄可望拱了拱手,說了一句客套話。

  甄可望感慨道:「自三楊閣老後,本朝再沒出什麼天縱之才的學子了。你一定要戒驕戒躁,切勿被外物帶走初心。」

  謝慎心中暗暗腹誹。您老仕途一帆風順,歷任都御使,吏部侍郎等要職,現在告老還鄉倒是關心起同鄉晚輩學子的志向了。怎麼看都有些虛偽啊。

  在少年看來,做官和做詩人有時候是互相矛盾的,而且是針尖對麥芒的矛盾。做官就意味著必須要做一個實用主義者,而做詩人恰恰相反,需要做一個完完全全的理想主義者。

  甄老大人的意思是讓他騎牆找平衡?這個念頭剛一生出便被謝慎否決。蘇東坡夠有才的吧?就是被浪漫主義害了。謝慎可不認為自己比蘇東坡還有才,詩詞歌賦對於他更多的意義是刷聲望的工具。至於做清流閒散隱士,他可從來沒有想過。

  接下來便是醉翁詩社的社長孫傳作詩了。

  方才甄老大人對謝慎誇獎有加,這讓他身上的壓力陡然大了不少。好在這題目也不算難,孫傳倒也不至於作不出詩來。

  「情煙隨風化輕絮,十載西湖塵霧軟。

  夢醒執扇惜金縷,破鸞離恨江南怨。」

  孫傳不多時的工夫便作出一首詩來。這詩要單看,也算的上好詩了。可要是和謝慎所作的比起來,無論是意境還是遣詞造句上都差了不少。

  孫傳顯然自己也明白這點,再無之前的神氣,只把希望都寄託在甄老大人身上,希望甄老大人能夠給他一些面子。

  ......

  ......
引言 使用道具
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9-7 00:31:29

第一百一十一章 姚江詩會(三)

  (求收藏,求推薦票,求三江票!大家的支持就是老坤前進的動力!)

  甄可望卻是嘆息一聲,皺了皺眉道:「你這詩怨氣太重,年紀輕輕怎麼這般暮氣,從立意上就落於下乘了。」

  這下孫傳徹底絕望了。

  甄老大人這麼說等於不留一絲情面,非但是孫傳便是整個燭湖孫氏都會跟著面上無光。

  孫傳怎麼也想不明白這個謝慎為何會作出這麼好的詩來,不然他也不至於敗得如此慘。

  見謝慎取勝,海棠詩社諸生皆是歡欣鼓舞,心中大喜。

  方才他們被醉翁詩社的人壓的幾乎喘不過氣來,可現在氣勢卻是完全找了回來。

  孫傳雖然心有不甘卻也是無可奈何,只得灰頭土臉的退了下來。

  這一輪,顯而易見是謝慎完勝。

  孫傳十分懊惱,原來他是想以一己之力穿掉海棠詩社全部人的,卻不曾想臨了慘敗給了最後出場的謝慎。

  接下來醉翁詩社出場的是蕭封,這人年歲看起來大約十六七,十分眼生。

  他衝甄可望拱手禮道:「還請甄老大人賜題。」

  「便以姚江為題。」

  甄可望瞥了一眼不遠處的悠悠江水,隨口說道。

  蕭封得了題目不敢怠慢,自是開始思忖立意。過了多是他才將思考良久的詩作吟誦而出。

  「繫馬江邊坐看船,篷中輕紗扶風軟

  墮雲裡霧饒羞黛,暖香薰薰吹鬢亂。」

  「好詩,好詩啊。蕭兄這詩作的甚好!」

  孫傳哪裡還坐的住,早在一旁為蕭封助起威來。

  「蕭兄短短几句,便勾勒出江上小舟隨波流蕩的景象,其中慵懶婦人更是絕美。嘶,佩服,孫某佩服!」

  「甄老大人都沒品評,你急什麼?」

  聽孫傳在那裡聒噪,王章不樂意了,他不甘示弱的起身,提高聲音把孫傳壓了下去。

  「好了,都少說兩句。老夫覺得此詩不錯,不過還得等謝賢生作過之後才好比對。」

  謝慎等的就是甄老大人這句話。

  車輪戰消耗的是體力,作為海棠詩社最後一名出場的人,謝慎可不能被孫傳等人帶壞了節奏。

  這次謝慎故意放慢了節奏,作深思狀。

  過了約摸半盞茶的工夫,謝慎猛然吟誦道:「到處池塘決決流,垂楊百里罨田野。行人便覺鬚眉綠,一路蟬聲過姚江。」

  吟誦完,謝慎便衝甄老大人拱了拱手道:「學生拙作,還請老大人不吝賜教。」

  甄可望點了點頭,似笑非笑。

  眼前的這個少年十分守禮,倒是可以好生栽培一番。

  「池塘,垂楊,田野倒是都尋常,不過一個綠字,點活了全詩。『一路蟬聲過姚江』更是將盛夏靜謐之景刻畫的淋漓盡致,有鳥鳴山更幽的古韻。」

  甄可望對謝慎作的這首詩沒有之前的那首滿意。不過這也是有些苛求,且是對謝慎本身而言,與蕭封相比,謝慎的詩作明顯還是要高出一大塊的。

  這一輪,自然也是謝慎獲勝了。

  「這一輪,老夫認為謝賢生更勝一籌!」

  醉翁詩社的生員顯然有些坐不住了。他們連損兩元大將,偏偏都是敗在謝慎手下。若不想出應對之法,還得繼續輸下去。

  孫傳對廩膳生員的名額志在必得,他身上承載了整個燭湖孫氏的氣運,絕不能在姚江詩會敗下陣來。

  起先孫傳只是對王章有恨意,但現在他明顯更恨這個叫謝慎的新晉生員。若沒有此子醉翁詩社已經完勝,哪用得了這般麻煩。

  接下來與謝慎比拼作詩的人選他就需要好好考慮一番了,若是再輸,氣勢可就全被海棠詩社他們奪了去。

  一番討論後,醉翁詩社選出了秦遊觀出場迎戰謝慎。

  秦遊觀一身紫色浙綢直裰,頭戴黑色襆頭,足蹬渡雲靴。只不過他顯然屬於那種粉面小生,撐不住這身行頭,倒是顯得不倫不類。

  秦遊觀之前應該受到孫傳囑託,顯得有些拘謹。照理說應該由新出場的人請求老大人命題,他卻愣住了。

  倒是謝慎大方的衝甄老大人道:「請老大人賜題。」

  「就以錢塘為題罷。」

  甄可望擺了擺手,隨口道。

  秦遊觀聽到這裡直是心中大喜,他前幾日恰巧作過一首歌詠錢塘的詩,卻從沒有在人前誇耀過,現在便可以直接拿來用。他幾乎不假思索的沉聲吟誦。

  「錢塘潮水吞萬山,不盡濤聲如鼓船。

  登樓一覽屋上明,遠光蒼茫萬古盼。」

  謝慎聽的心中一沉,這詩脫胎於初唐大詩人宋之問那首著名的《靈隱寺》。看來這個秦遊觀是有幾分本事的。

  甄可望也是眼前一亮,坐直了身子,微微捻著鬍鬚。

  「嗯,秦賢生這詩作的巧妙。頗有幾分宋之問的韻味。只是錢塘潮水吞萬山一句還欠些打磨。」

  秦遊觀聞言大喜,他這首詩一直沒有拿出來示人,就是因為想在重要場合再顯露出來一鳴驚人,今天可讓他抓到機會了。

  秦遊觀得了甄可望的讚揚只覺得勝券在握,倨傲的瞥了一眼一旁的謝慎,彷彿在宣戰一般。

  謝慎的心智可比他成熟多了,並沒有被激怒,而是閉上眼睛開始遐思。

  沒過多久,少年便睜開了眼睛。

  「入山已三日,登頓遂真賞。

  霜磴滑難踐,陽崖曦乍晃。

  穿漏深竹光,冷翠引孤往。

  冥搜滅眾聞,百泉共一響。

  蔽谷境盡幽,躋顛矚始爽。

  小閣俯江湖,目極但莽蒼。

  坐深香出院,青靄落地上。

  永懷白侍郎,願言脫塵鞅。」

  甄可望老大人起先聽的很滿意,但漸漸的面色變得凝重了起來。這詩前八句極寫山景清幽,之後則是筆鋒一轉,表現出了微微的出世之感。不過這種暗示並不明顯,最多只能是借懷古,抒發一下情感罷了。

  甄可望只覺得好笑,這個謝慎是在向自己抗爭呢。之前他勸謝慎莫要被塵世阻礙初心,謝慎便藉著這首懷古詩表達了隱世的想法。難道這之中就不能有一個平衡嗎?難道為官和保持本心之間就沒有一個折中點嗎?

  ......

  ......
引言 使用道具
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9-7 00:31:29

第一百一十二章 姚江詩會(四)

  (求收藏,求推薦票,求三江票!感謝書友忘年少霜雪的打賞!)

  「賢生年紀輕輕,還應當以兼濟天下為己任,怎能存有脫塵之念。方才老夫教你保持本心,可沒有教你遁世啊。」

  這個甄可望也確實是愛才,竟然不惜自己打自己臉,勸說謝慎莫要厭世隱世!

  謝慎聽到這句話,直是心中大喜。他等的就是這句話!科舉之難,難於上青天。他好不容易過五關,斬六將拿到了秀才功名,怎麼可能半途而廢。他作這首詩不過是想借此看看甄可望是不是真的名士。若是甄可望對此詩不置可否,那麼證明他確實是真的名士,謝慎也就不好多說什麼了。

  但若是甄可望像現在這樣反過來勸他不要有厭世隱世的念頭,那就證明其也是圖慕虛名之輩罷了。

  當然,讓大名士甄可望親自放下身架來勸說一個小輩,是一件極有面子的事情。

  謝慎衝其拱了拱手道:「甄老大人的教誨,學生一定謹記在心。」

  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這便是謝慎的處世哲學。

  「這一輪,還是謝賢生取勝!」

  甄老大人得到謝慎的保證,心裡也算有了底,施施然說道。

  ......

  ......

  孫傳此刻的面色已經可以用鐵青來形容了。醉翁詩社上了無數人,卻無一例外都被謝慎「斬於馬下。」

  這個年輕人實力太過強大,竟然絲毫找不到打壓的辦法。

  這可是姚江詩會,詩詞比不過,總不能真的派人上去揍這廝一頓吧。

  醉翁詩社最後一個上場的是岳醇,他的實力在醉翁詩社中也只能算中等偏上,孫傳已經不抱什麼希望,一臉無奈的等待著甄老大人出題。

  「既然是最後一輪,便還是以江南作結吧!」

  看的出甄老大人對家鄉風物真的很有感情,竟然破例再次以江南為題要求二人作詩。

  按照規矩,自然是應該由岳醇先作詩。這題目已經出過一次,岳醇有充分的思考時間,興許他已經有了腹稿,也不拖沓當即吟誦了出來。

  「姚江春水淡似煙,野村岸人欲上船

  斜陽花影孤帆盡,一抹翠色赴碧川。」

  謝慎心道這詩太平庸了。

  現在明顯岳醇的心態已經崩潰,只想草草作一首詩結束。因為他知道無論他作出多麼好的詩來,對面那個叫謝慎的年輕生員總能作出更好的詩作壓他一頭。既然如此,他又何必跟自己過不去,自討沒趣呢。

  甄老大人並未點評,興許也是覺得此詩平庸到沒有一絲亮點。他眼眸微微轉動,落在了謝慎的身上。謝慎得到暗示便點了點頭,踱起步來。

  七步之後,他隨口吟誦道開來。

  「雨後看山綠繞城,鏡裀初卷半湖明。

  荷邊魚在泉中戲,橋上人從畫裡行。

  料理酒杯無俗物,銷除席帽足閒情.

  水風忽送涼如許,搖曳新蟬一兩聲。」

  「用「鏡裀初卷」,形容雨後湖光,真是絕了。湖魚遊動,行人踏橋。酒清俗氣,足見閒情。蟬聲點尾,更使得盛夏之風嫋嫋不絕。」

  這次換作王守文來為謝慎打氣。

  他們憋悶了許久,情感終於可以爆發出來。明眼人都能看出,謝慎這詩完勝岳醇。海棠詩社真的靠謝慎完成了逆轉!

  王章更是緊緊攥住拳頭,滿是期待的看著甄老大人。

  還有什麼是比讓孫傳灰頭土臉更令人興奮的呢?此時此刻,王章只覺得心中暢快不已。

  「詩作孰優孰劣想必你二人心中已經有數。」

  甄老大人頓了頓,和聲道:「謝慎再勝!」

  隨著甄老大人的決斷,謝慎終於長出了一口氣。舌戰群雄以一當十實在不是什麼討人歡喜的好差事。

  千鈞重擔壓在他一人身上,箇中滋味自然也只有他一人知曉。

  他有腹稿無數,論詩詞自然是不怕的。

  但他這一次可是以一當十啊,這麼多詩作一口氣吟誦出來萬一甄老大人有一首不喜歡,他可就落敗了。一人只有一次出場的機會,賽制又不能復活,偶然因素實在太多。

  如此一來且不說最後生員的名額會不會被孫傳奪走,但至少在氣勢上,王章就落在孫傳之後了。

  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謝慎既然答應要幫王章,就絕對要把孫傳的氣焰壓下去。

  這次他可謂在詩會上出足了風頭,但王章本人並沒有太過出彩的發揮,最多能算是中規中矩。不過好在孫傳是落敗一方,這樣一比王章反倒小小佔了上風。

  而在不遠處的孫傳則是百思不得其解。他連連搖頭,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是怎麼輸得。

  這個年輕人看著也不像是大儒之像啊,怎麼年紀輕輕就有如此才學,莫不是百年一遇的神童?

  「謝案首果然名不虛傳,盧某佩服!」

  盧霖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謝慎身側,拱手一禮。

  謝慎聽王章提起過這人,似乎是岳麓詩社的創建者。

  「諸位可知《臨江仙》一詞就是謝案首作的!」

  謝慎心中暗呼不妙,這個盧霖好狠辣的心思,竟然是想借刀殺人!

  果不其然,甄老大人頗感興趣的問道:「什麼《臨江仙》,盧賢生不妨吟來讓老夫聽聽。」

  「學生遵命!」

  盧霖得意的瞥了謝慎一眼,繼而慷慨激昂的吟誦道:「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白髮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諸生聽他吟誦這《臨江仙》,一時間紛紛傻了。過了良久他們才反應過來這詞並不是盧霖所作,又紛紛把目光投到了謝慎身上。

  讀書人的花花腸子果然是最多的,這個盧霖真是個心機男......

  不過謝慎也沒有什麼好怕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謝賢生,這詞真的是你作的?」

  這下便是甄老大人都有些疑惑不解了。

  謝慎不過十三歲,這樣的年紀也許可以作出不少絕妙詩詞,但剛剛到那首顯然不是他的年歲能夠作出的。

  那麼只有兩種可能,其一謝慎真的是百年一遇的神童。其二,這首詞是他剽竊而來的。

  謝慎搖了搖頭,該來的還是來了。

  ......

  ......
引言 使用道具
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9-7 00:31:29

第一百一十三章 姚江詩會(五)

  (求收藏,求推薦票,求三江票!)

  人紅是非多,一個人有了名氣,隨之而來的誹謗詆譭也會讓人心煩意亂。

  這是謝慎早就料到的,只不過他沒有想到是非來的這麼快。

  其實《臨江仙》一詞他本不想那麼早拿出來用。這首詞確實過於驚豔,用大明第一詞來形容也不為過。畢竟是楊慎大才子的代表作,其中韻味若不細細體味很難了悟。當時他與王守仁乘坐烏篷船,也是一時興起便吟誦而出。之後王守仁將此詞講給了三弟王守文,王守文這個豬隊友又把這首詞講給了歌妓紅拂......

  這樣一來,不想世人知道此詞是他作的都難了。

  唉,一個不小心竟然招來這麼多的麻煩,謝慎直是有些無奈。

  好歹也是兩世為人,謝慎對於人性還是頗有一番研究的。

  明代的士林圈子其實並不怎麼幹淨,其中的潛規則以及骯髒的見不得人的勾當不比販夫走卒,豪商巨賈圈子少。無非是他們披著一張還算得體的皮,將陰暗面稍稍掩飾罷了。

  仗義每從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這話謝慎越來越覺得有道理。書讀的多了,腦子裡的念想便多,原本純良的內心多少便會被髒汙。

  說到底最重要的一點,還是利益。

  明代科舉取士雖然比之隋唐已經有了很大的進步,但若是沒有恩科,三年一科,一科取三百人也不能算多。要知道科舉幾乎是讀書人唯一的上升階梯。至於給督撫、知府等官員做幕僚出頭的自然也有,但畢竟不是主流。

  便拿紹興府來說,文風可謂鼎盛,便是寒門家,只要家境不是太貧窮,都會勒緊褲腰帶供孩子讀書。

  競爭力這麼大,自然需要踩人才能上位。

  就拿童生試來說,光是保舉這一關就卡死了不少人。你找不到五名同考童生互保,一名秀才作保,就不能參加最基礎的縣試,府試、院試自然也就更無從談起。

  這童生三試就刷掉了一大部分人,等到進了縣學,那才真的是利益紛爭的開始。

  最直白的例子當屬燭湖孫氏和上塘王氏的爭鬥。

  區區一個廩膳生員的名額,就讓餘姚兩大世家拼的面紅耳赤,更別說鄉試的參考資格了。

  謝慎幾乎能夠想像兩年後,推舉參加鄉試生員時縣學中勾心鬥角的場面。

  拿到鄉試資格,這種對立的氣氛就會稍稍和緩。畢竟鄉試是大三關考試中最難的一關,除非有通天的人脈,否則考上與否基本全靠實力。

  當然也有別出心裁的考生會去拜謁提學官。最常見的辦法便是以詩作拜謁。若是提學官恰巧喜歡其中一首詩作,對考生的印象就會好上不少。別看只是小小的印象改變,對考試結果的影響將是巨大的。

  當然了,這種拜謁的方式不是主流,畢竟提學官不是誰想見就能見到的。

  更多的還是靠詩會來宣傳自己,說白了就是刷聲望。

  江南文壇吹捧的風氣盛行,傳的久了便是草包都能成為名士,何況真的有才學的人。但你不去吹捧自己,就完全不一樣了。酒香也怕巷子深,你不吹捧誰知道你是誰?

  故而本次姚江詩會在許多縣學生員看來,就是一個很好的揚名機會。

  可謝慎一出場,便打破了他們的美夢。

  謝慎只用了四首詩便得到了甄老大人的殷切讚賞,也成了本次詩會最受矚目的人。

  世人都知道甄老大人和提學官陳老大人私交甚篤,若是甄老大人寫一份書信叫陳老大人對這個少年關照一番,陳老大人勢必會有所顧及的吧。

  對謝慎嫉恨的肯定不止知孫傳、盧霖二人,只不過他二人站了出來,更多的人則是敢恨不敢言。

  盧霖氣勢洶洶的殺將了過來,一來還丟出了殺手鐗。

  謝慎若是處理不好,後續將十分難辦。

  稍稍頓了片刻,謝慎便深吸了一口氣衝甄可望拱了拱手道:「甄老大人,這詞確實是學生所作。」

  謝慎此言一出,自然引得一片譁然。諸生紛紛議論了起來,有的說謝慎當是神童降世,有的說此君不會是找人代筆的吧,總之紛紛擾擾,不一而足。

  謝慎並未被這些聒噪分神,仍然專注的望著不遠處的甄可望老大人。

  甄老大人沉默了良久,嘆聲道:「想不到你年紀輕輕,竟然作的如此佳作,看來我餘姚繼王狀元、謝狀元后又要出一位狀元了。」

  謝慎終於鬆了一口氣。

  他之所以沒有任何辯解,便是知道辯解的越多越會惹人懷疑。此事若是能夠平息,全靠甄老大人一句話。同樣,如果此事壓不住,也只會是因為甄老大人不信任他。

  所以,爭取甄老大人的信任便是謝慎唯一需要做的。當然,越斬釘截鐵的表明此詩是自己所作,越會得到甄老大人的信任。

  雖然與甄可望相處的時間並不算長,但謝慎對這個老人也算有些瞭解。

  甄老大人應該算是較為純粹的文人,這一點比提學官陳方垠更甚。

  與陳方垠相比,甄可望明顯更喜歡舞文弄墨。雖然他曾經身居都御使、吏部侍郎等要職,但其本心仍是嚮往餘姚山水的。用一句話形容,就是身處廟堂,卻心存山水之間。

  而陳方垠恰恰相反,他雖然任的職位是提學官,主抓一省學政。但他實則對權力很感興趣,不然他也不會拜在徐閣老門下。不過以他現在的資歷,要想跳出地方官的困局,熬到六部做京官怕是有些難度。

  就這一點來看,甄可望和陳方垠似乎有些錯位,若是對換身份也許會皆大歡喜。

  謝慎之前認為甄可望虛偽,看來真是錯怪甄老大人了。眼下,謝慎認為甄老大人才是餘姚最可愛的人......

  「甄老大人,這詞不可能是他作的啊!」

  孫傳本來暗中竊喜,認為謝慎這次要栽跟頭了,可他剛沒高興多久,便聽得甄老大人話鋒一轉,竟然認可謝慎是《臨江仙》的作者。

  ......

  ......
引言 使用道具
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9-7 00:31:29

第一百一十四章 他人笑我太瘋癲

  (求收藏,求推薦票,求三江票!感謝書友十殿&轉輪王,刀客無生,布拉1,書友160918232543051的打賞!)

  那《臨江仙》他也曾經聽歌妓吟唱過,明顯不像是謝慎這般年紀所作,甄老大人為何如此袒護這廝!

  「放肆!」

  原本祥和如鄰家老翁的甄可望突然暴怒,兩頰肌肉收緊,面額青筋暴露。縣學諸生面面相覷,大氣都不敢出。餘姚士林圈子中公認的脾性最好的甄老大人此刻竟然氣的鬍鬚亂顫,連胸口也跟著上下起伏,這實在是太罕見了!

  孫傳嚇得呆若木雞,他實在是不明白,往日和藹帶人的甄老大人怎麼突然變得這般暴戾。

  「詩會雅集,在那裡聒噪什麼。傳將出去你就不怕人笑話嗎!」

  甄老大人氣的連聲咳嗽,手指點著不遠處的孫傳厲聲道:「你若是覺得不服大可以自己作一首出來,不然就給老夫閉嘴。我餘姚士子的臉面都讓你給丟盡了!」

  甄老大人一頂大帽子蓋下來,孫傳哪裡還敢還嘴,只得懊喪的垂下頭去,就像一隻鬥氣落敗的公雞。

  至於挑起事端的盧霖見到這般景象自然是默不作聲。

  在發聲之前,盧霖早就意料到這種可能性。

  這件事有兩種走向,一種是謝慎身敗名裂,一種是孫傳不服出面反擊卻被訓斥。

  無論是哪一種,於盧霖而言都是可以接受的。

  盧家在餘姚雖也是望族,但家族勢力比不過上塘王氏和燭湖孫氏,想靠正面交鋒壓下他們的氣焰,從而在縣學揚名出頭難度頗大。故而盧霖只能從其他地方想辦法。

  這次詩會於盧霖來說就是一次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在縣學進學了這麼久,盧霖早就把鄉試資格主要競爭對手孫傳、王章的性格瞭解的透透徹徹。

  王章性格衝動,經常莫名其妙的做一些常人無法理解的事情。加之其志大才疏,很好煽動利用情緒。

  至於孫傳嘛雖然頗有才學,可是剛愎自用,許多事情做的有欠考慮。

  換句話說,這兩個人都是做事不計後果,典型的世家公子哥做派。這樣的人最好利用!

  盧霖也清楚,這件事走向如何全看甄老大人一句話。故而他只是把這件事挑出來,至於之後如何行事全看風向。

  風往哪邊刮,他就站在哪一邊。但有一點是肯定的,他不會去做那個強出頭的人。這個人就留給孫傳,王章好了。

  果不其然,在風向轉向謝慎後,孫傳便按捺不住了,竟然當先跳出來一通抱怨。結果自然可想而知,其被甄老大人劈頭蓋臉一通大罵灰頭土臉的退了下去。

  孫傳在姚江詩會上非但沒有撈到名聲還成就了謝慎的名聲,再想熬出頭就很難了。雖然甄老大人已經致仕返鄉多年,但其在餘姚本地的影響力仍然不可小覷。

  得罪了甄老大人,孫傳怕就是夾起尾巴也難在縣學出頭了。

  至於王章嘛本身才學有限,盧霖絲毫不擔心。倒是這個謝慎自此詩會後徹底揚名了。

  不過此子是寒門出身,上限很難突破,對於盧霖來說不算什麼大的威脅。不過就這麼讓謝慎獨自奪取了風頭,盧霖還是略有不甘。他還想試探一番甄老大人的口風,看看事情有沒有謀劃的可能。

  盧霖思忖了片刻,衝甄可望拱了拱手道:「甄老大人,這詩會繼續進行否?」

  甄可望稍稍平復了心情,經由盧霖提醒他才意識到剛剛只是海棠詩社和醉翁詩社比完,至於嶽麓詩社甚至還沒有出場。

  「今日的好心情都被攪亂了,便到此為止吧。」

  甄老大人覺得有些疲倦,便想著就此結束詩會。

  盧霖淡淡笑道:「既然如此,當讓謝案首作一首詩作結語。」

  盧霖的言外之意很明顯,你謝慎不是大才子嗎?不是詩詞信手拈來嗎?不是作的出《臨江仙》這樣的絕世之作嗎?那好你就再作一首給諸生看看。

  若是你作的出來與《臨江仙》一般的好詩詞來那自然無話可說,證明那首《臨江仙》就是你作的。若是你作不出,那對不起了,便是甄老大人再怎麼袒護你也無濟於事,在縣學諸生眼中,你就是剿襲來的詩詞!

  盧霖的心思,謝慎如何不知?

  這廝明顯就是一個笑面虎,笑裡藏刀的本事堪稱一絕,比孫傳的水準要高上不少。

  但那又如何,想考校謝慎的詩詞功底?好,那就奉陪到底!

  謝慎深吸了一口氣,衝甄老大人拱手道:「還請甄老大人賜題。」

  甄可望有些沉默了。他活了這麼一大把歲數,如何看不出盧霖是想要刁難謝慎。可是盧霖作的滴水不漏,他也不好直接否決提議,加之他也覺得謝慎想要徹底證明才學需要拿出些東西來,便輕咳一聲擺手道:「便以此事為題吧。」

  謝慎聽到這裡心中已是了悟。

  甄老大人這是讓他自辯。

  可是有什麼辯解的呢?

  這件事歸根到底就是利益二字所致。一堆得了紅眼病的縣學生員見不得別人有才名便不分青紅皁白在詩會上連連發難,與潑婦罵街沒有什麼分別。

  那盧霖還稍稍委婉一些,孫傳的罵相就太難看了。

  換句話說,原罪不是別的就是名望。

  謝慎在姚江詩會上搶走了本屬於幾大世家子弟的名望,如何能夠不遭人嫉恨。

  既然如此,謝慎就只得祭出大殺器了。

  少年目光冷冷的掃過諸生,破聲高呼。

  「桃花塢裡桃花庵,桃花庵裡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折花枝當酒錢。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還須花下眠。

  花前花後日復日,酒醉酒醒年復年。

  不願鞠躬車馬前,但願老死花酒間。

  車塵馬足貴者趣,酒盞花枝貧者緣。

  若將富貴比貧賤,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將貧賤比車馬,他得驅馳我得閒。

  世人笑我忒風顛,我笑世人看不穿。

  不見五陵豪傑墓,無酒無花鋤作田。」

  慷慨激昂,無一字停頓,謝慎將整首詩作出長長呼出一口氣。

  盧霖是吧?你不是要看我出醜嗎?

  好久沒有這麼暢快的打臉感覺了!

  ......

  ......
引言 使用道具
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9-7 00:31:29

第一百一十五章 我笑他人看不穿

  (求收藏,求推薦票,求三江票!)

  恰如銀瓶乍破水漿迸,不知是誰先喊了一句「好詩」,緊接著讚譽聲便如潮水般湧來。

  謝慎微微抬頭,用睥睨的姿態掃了一眼眼前的盧霖,那種浸透全身筋骨的舒爽,真叫人享受不已。

  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謝慎本不想出盡風頭,可這是孫傳和盧霖逼的啊,那就怪不得他以碾壓的姿態出現了。

  現在他不是要賽詩,而是要享受詩,享受他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的快感。

  如果單看這首詩難免會覺得作詩之人狂傲,但要結合那首《臨江仙》,結合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結合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來看便不會覺得有任何不妥。

  諸生只要稍稍思索便能理解一詩一詞間的聯繫。只有作的出《臨江仙》的人,才能有《桃花庵》的感悟。

  換句話說是先有《臨江仙》,才能有《桃花庵》。《桃花庵》是《臨江仙》的感悟升級體,邏輯上有著順承關係。

  明代士子一心醉於科舉仕途,被名韁利鎖羈絆禁錮,所圖的無非是封妻廕子,光耀門楣。

  這種想法不能說有問題,但為了得到這些名利權位就不擇手段,甚至不惜設計構陷踩人就顯得十分下作了。

  謝慎年少成名,以區區十三歲的年紀就拿到秀才功名,免不了遭人嫉恨。因為他是寒門出身,自然會有人以為他是可以隨便捏玩的軟柿子。

  但謝慎則是迅速回擊,狠狠打臉,用一首桃花庵將這些世家子打成了豬頭。

  用石破天驚來形容本詩的立意都不為過,世家豪族子弟那種狹隘的是非觀被謝慎駁斥的體無完膚,一無是處。

  好在這些士子還有一絲羞恥之心,被謝慎借詩痛罵後幡然醒悟。

  謝慎還是有些欣慰的......

  不過總歸還是有冥頑不化之輩,孫傳仍不服氣,氣的跳腳道:「什麼《臨江仙》,什麼《桃花庵》,我看你分明就是剽襲來的詩文,圖慕虛名罷了。還有,你口口聲聲什麼是非成敗轉頭空,什麼他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依孫某看不過是以邀閒士之名罷了。若你真的看空一切,又為何要考取功名呢?」

  這一通發問在孫傳看來已經是狠辣,但在謝慎看來實在是幼稚。

  要知道謝慎自學過完整的邏輯學,心思縝密程度遠不是這些涉世未深十幾歲的娃娃可比的。

  跟他玩文字遊戲?那不是找死是什麼?

  「夠了!」

  原本甄老大人還對謝慎的才學心存一絲疑慮,但聽到謝慎作出的這首《桃花庵》,這最後的一絲疑慮也消失了。

  眼下甄老大人只剩下了感慨,且生出了收謝慎作關門弟子的念頭。

  便是在這種時候孫傳不識趣的跳出來死纏爛打,如老鴰一般惹人嫌,甄老大人如何能不怒?

  甄老大人再也保持不住儒雅風度,伸出食指點著孫傳道:「這一詩一詞契合的天衣無縫,若你說《臨江仙》是謝賢生剽襲來的,那這首《桃花庵》算什麼?這可是老夫臨時起意命他作的。難不成你認為是老夫在和和謝賢生合夥做戲嗎!」

  這番話極為誅心,饒是跋扈的孫傳也不敢再吱聲。再吱聲他就是不尊師,不重道,這頂帽子扣下來,他這輩子是別想參加鄉試了。私底下孫傳罵甄可望老混蛋,老匹夫,罵的多難聽都行。但在這詩會上他卻是不能頂撞甄可望一句的。

  這便是禮教,一步逾越不得!

  謝慎等事情發酵的差不多了,便施施然的衝甄老大人拱手一禮道:「甄老大人莫要動氣,動氣傷身。既然孫兄要學生解釋一番,學生便跟他解釋好了。」

  甄老大人點了點頭,嘴角浮起一絲笑意。他現在是怎麼看謝慎怎麼覺得順眼,這個孩子實在是太懂事了。他一定要收其為關門弟子,將畢生多學傾囊相授!

  都說高山流水,知音難覓,甄可望深以為然。現在他就對謝慎有了一種知音的感覺。

  一樣的才華橫溢,一樣的寄情山水,一樣的放蕩不羈......

  只不過甄可望被時間磨平了身上的稜角,而謝慎仍是那個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少年。

  甄可望在謝慎身上看到了自己年少時的影子,也就自然而然的主觀代入了情感。當然這些是心理學的範疇,甄可望肯定全然不知。

  謝慎的表現有大儒之風度,又兼具狂士的風骨,這樣的人全大明估計都找不出第二個來。

  偏偏這樣的人讓甄可望遇到了,他如何能不喜。

  雁過留聲,人過留名。若是能夠把其收為關門弟子,那麼將來甄可望或許會因此青史留名。

  都說清高清高,可又有誰不想流芳百世呢。

  甄可望也是人,自然也會落於俗套。

  他滿懷期待的望著謝慎,等待謝慎發聲。

  謝慎被甄老大人看的有些發毛,輕咳了一聲道:「那麼學生可就說了。」

  謝慎轉過身,衝孫傳先是一禮,隨即道:「方才孫兄說謝某詩詞是剽襲來的,但眾目睽睽,謝某確實是按照甄老大人之命作的《桃花庵》,以感悟品評此事和《臨江仙》一詞。諸位都在,也可以給謝某做個見證。」

  稍頓了頓,謝慎繼續說道:「這第二點就更可笑了。謝某狂傲,有隱世之念就一定不能考取功名了嗎?還是孫兄覺得考取功名就是為了官居要職,整日山珍海味,妻妾成群?」

  謝慎這麼一問,可是把孫傳將死了。

  千里做官,只為吃穿。這是大明士子的共識。但共識歸共識,這終歸是不能拿到明面上說的,不然不是太俗氣了嗎?

  「你休要血口噴人,孫某從沒有這個意思。那你倒是說說,你是為了什麼考取功名?」

  孫傳險些被謝慎帶偏,惡狠狠的說道。

  「孫兄問的好!」

  謝慎大笑一聲,手指蒼天道:「張橫渠說過,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這也是謝某平生所願!」

  ......

  ......
引言 使用道具
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9-7 00:31:29

第一百一十六章 孺子可教

  (求收藏,求推薦票,求三江票!感謝書友曾經愛過你520,十殿》轉輪王,冷顧思風,天下縱橫有我的打賞!)

  謝慎這句話說的豪情萬丈,擲地有聲。孫傳被他的氣勢震懾一時竟然說不出話來。

  張橫渠的這句話孫傳自然聽過,可是怎麼從謝慎嘴裡說出來就一副千鈞重擔我一人擔著的感覺?

  謝慎見孫傳吃了癟,心道玩文字遊戲你能玩的過我?

  完美,效果堪稱完美,此處應有掌聲!

  讀書人最終極的追求其實就是兼濟天下,謝慎站在這個高度上慷慨而談,佔據了道義的制高點,自然是獨孤求敗。

  而孫傳則是把自己繞了進去,完全懵了。

  其實做官者多有私心,但是那些不能放到明面上說,孫傳犯了大忌。

  而謝慎則是抓住了機會,趁勢宣揚了一番自己的遠大人生理想。

  這樣一來之前那首《桃花庵》便鋪墊的更好了。

  我本淡泊一狂士,是為了兼濟天下,致君堯舜上才考的科舉,比你們這些為了個人私利謀求功名的人高出好幾個檔次!

  從《臨江仙》到《桃花庵》再到剛剛謝慎的一番激揚宣講,境界足足提升了三個層次,讓甄老大人欣喜不已。

  孫傳則落入了謝慎設計好的邏輯陷阱,充當了炮灰的角色。

  若不是孫傳步步緊逼,很難達到這麼好的節目效果。如此看來謝慎還得好生感謝一番孫傳呢。當豬隊友變成了豬對手,生活處處都是暖意!

  相較而下,那個盧霖明顯就有城府的多。他探聽了一番甄老大人的口風,在發現情況不對後立刻放棄了和謝慎一爭高下。

  這個孫傳被別人當槍使卻渾然不覺,謝慎都替他可惜。

  「我餘姚得出謝賢生一人,數十年內無憾矣!」

  甄老大人幽幽一嘆,讚許的看著謝慎道:「今日詩會到此為止,謝賢生留下,隨老夫到府中一趟。」

  謝慎雖然不知甄老大人弄得是什麼名堂,但也覺得不是壞事,便拱手道:「老大人之命,安敢不從。」

  ......

  ......

  日落月升,餘姚城甄府書房中,對坐著一老一少。

  年長者鬚髮盡白,峨冠博帶頗有幾分仙風道骨。年少者著朱子深衣,英挺精神,朝氣勃勃。

  年長者便是前吏部侍郎,都御使甄可望甄老大人。年少者自然就是謝慎了。

  二人自打回到甄府,便在書房裡一直討論經義,一晃眼的工夫竟然已經是月深人靜的深夜了。

  甄可望捻起一枚黑子沉然放下,似笑非笑道:「這盤棋老夫又贏了。」

  謝慎讚頌道:「老大人棋藝精湛,當得上大國手,學生哪裡是對手。」

  他前世雖然會下圍棋,但僅限於業餘水準,而且古今圍棋規則有很大區別,謝慎要是能夠下的過活了一輩子的甄老大人那就見鬼了。

  要知道君子善棋道可不是隨便說說的,唐代有棋待詔一職,明代雖然沒有這官職了,但朝廷大員還沒有哪個棋藝差的。這就像一個上流圈子的必備技能,缺了這個你想和別人結交都困難。

  如此看來謝慎倒是得在下棋上花些心思了。不然若是將來真的中了進士入到翰林院,跟同僚下棋取樂被發現是個臭棋簍子那可就醜大了。

  「謝賢生,你這棋藝可跟你的文才不般配啊。」

  甄可望衝棋盤點了點道:「別看一方棋盤就這麼巴掌大的地方,可你要做到縱橫馳騁,大殺四方也要些時日磨礪。你現在年歲尚小,老夫說的一些話你可能尚不明白。等過上幾年,你肯定會有所悟。」

  謝慎心中暗自腹誹,他什麼都聽的懂,不就是大明官場處世為人的那一套東西嗎?甄老大人也太小看他了。

  「老大人的教誨學生一定謹記於心。」

  「老夫這個年紀已是無慾無求,唯願家鄉多出幾個人才,朝廷多出幾位能臣。老夫見你天資聰穎,願否拜老夫為師?」

  甄老大人繞了一圈,終於來到正題。

  謝慎聞言大喜,他起身衝甄老大人躬身行了大禮道:「恩師在上,請受學生一拜。」

  「好,好啊!」

  甄可望十分受用的受了謝慎這一拜,進而淡淡道:「既然你已經拜老夫為師,老夫就有幾句話要囑咐你。」

  謝慎連忙道:「恩師請講,學生洗耳恭聽!」

  甄老大人面容忽然變得嚴肅:「你可知本朝為官,最重要的是什麼?」

  謝慎心中一沉,暗道老大人要向自己傳授人生經驗了,便亦肅然道:「自然是堅守本心!」

  甄老大人搖了搖頭,嘆息道:「你說的對也不對。老夫說你對,是因為為官確實會受到很多誘惑,堅守本心方能把事做長久。老夫說你不對,自然也有老夫的道理。你只看到了表象,你可知陛下最恨的是什麼人?」

  謝慎微微一愣,沒想到甄老大人竟然會聊到了大明天子,他是真的不把自己這個剛收的關門弟子當外人啊。

  「陛下最恨的就是那些自詡清流的直臣!這些直臣動不動就直言上諫,一副吾為蒼生請命的架勢。可你再細細看看他們寫的奏疏,有幾處可直接拿來用的條陳,都是空談耳。」

  稍頓了頓,甄老大人繼續道:「當今天子聖明能夠容得下他們,他們卻變本加厲,個個把自己綁在黎民蒼生身上。你知道陛下最喜歡用的人又是什麼嗎?」

  謝慎猶豫了片刻道:「難道是宦官嗎?」

  甄老大人欣慰的點了點頭道:「孺子可教也!陛下即位之初曾經打壓過閹宦,連西廠都裁撤了。可近些時日陛下明顯重用起宦官,你可知為何?」

  「因為他們肯做事,用心做事,能辦實事!」

  甄老大人沒有給謝慎思考的時間,徑直說道。

  「這個世上從來不缺清流直臣,缺的是能夠為百姓做事,能夠塌下心來做實事的人。閹人雖然也有奸佞,卻能夠一絲不苟的完成陛下的旨意,而不是像都察院的那些老匹夫只會耍嘴皮子!老夫跟你講這些不是叫你結交閹人,而是希望你今後若有機會,要做能臣、賢臣而不做那些自詡清流的直臣!」

  ......

  ......
引言 使用道具
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9-7 00:31:29

第一百一十七章 未雨綢繆

  (求收藏,求推薦票,求三江票!感謝書友天天追書123的打賞!)

  與甄老大人一番長談後,謝慎只覺得茅塞頓開。許多之前想不明白的問題現在卻是了悟。

  回到家中,在小蘿莉的服侍下洗完腳,謝慎便打開窗戶,盤腿坐在床上,望著漆黑色的夜空出神凝思。

  這個世上從來不缺清流直臣!

  甄老大人的這句話不斷的在謝慎的腦海中迴響,直是振聾發聵。

  這句話對謝慎的衝擊太大了,若沒有這句話謝慎也許會摸索很多年,走很多路彎路才能悟出此道。

  大明朝要說最有名的清流直臣,那當然要屬海瑞海筆架,但往往人們都忽視海瑞同時也是個極為精幹的能臣。若海瑞只是個耍嘴皮子的直臣,他肯定不會有這麼大的名聲。

  直臣,清流。這兩個字乍一看似褒,但細細品來卻是貶。

  一個官員任何政績都沒有才會被稱為直臣,因為他也只有靠耍嘴皮子博取存在感了。而一個官員如果很有能力,如張居正,如胡宗憲,世人肯定不會以直臣相稱。

  就好比說給一個人的評價是優秀,那就往往意味著他並沒有什麼出眾的技能,若真有,肯定會點明渲染。

  在謝慎看來權臣似乎都比直臣要好聽。直臣不等於忠臣,更像是博取名聲的投機者。

  偏偏大明朝終其一朝,大部分的官員不是能臣卻是直臣。

  許多官員故意冒犯皇帝求得廷杖,就是為了一個犯言直諫的清流名聲。

  這樣的直臣於朝廷有何用?於百姓有何用?

  這些直臣才是最自私的人!

  甄老大人宦海沉浮數十載總結出的經驗果然老道,謝慎不得不服。

  那麼不做直臣,做什麼呢?

  忠臣的範圍太廣,權臣的風險太大,能臣雖好,但難度著實不低。細細想來,這似乎確實是一個令人糾結頭疼的問題。

  謝慎深吸了一口氣,努力使自己的心神靜下來。

  官場之上,無外乎利益二字。

  有些時候不是你願意做一件事,而是別人推著你做。

  如果把朝堂比作一盤棋的話,那所有人都是棋子,唯有天子是下棋的人。能走幾步,能走多遠也全是天子一人的意思。

  那麼,成為能臣的關鍵就在天子身上嗎?

  當今天子朱佑樘是個聖明之主也是個超級勞模,可惜壽命有些短,等到謝慎中進士再三年後館選,估計他老人家也沒幾年活頭了。

  接下來的皇帝不就是正德嗎?

  雖然沒有專門對正德朝的歷史進行研究,但光憑既有印象他就能把正德朝的景象勾勒出一二。

  著名的八虎,豹房,寧王叛亂......

  一個個碎片串在一起,構成的畫面不像壯麗的山河畫卷而更像是一副有些滑稽的油畫。

  謝慎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

  他怎麼穿越的時代這麼悲劇,偏偏趕上了一個長不大的孩子王。

  正德即便成年後,心理年齡也不過是十幾歲,給這樣的天子伴駕倒是不用擔心皇帝一怒之下砍腦袋,但似乎精彩度也有限啊。

  若是穿越在隆慶或者萬曆年間倒是大有可為。世人都說明之亡亡於萬曆,謝慎覺得評價的很不公允。萬曆皇帝至少制衡控制朝臣的本事一流,能夠壓的住局勢,而且他老人家撈錢的本事似乎也是一絕。

  不過現在想這些都是無用的。謝慎唯一能做的就是儘快考中進士,趁小正德還沒接班好好改造教導一番,這樣興許還有救。

  唉,前途漫漫,坎坷不平啊!

  不過好在眼下還是弘治朝,謝慎不用太擔心朝廷綱紀敗壞的事情。雖說未雨綢繆總歸沒錯,但還有十二年的光景,現在謀劃等到了時候情況也全變了。

  「公子,你還沒有睡啊!」

  不知何時,水芸推門而入,嚇了謝慎一跳。

  「唔,今日和甄老大人一番長談頗有感悟,我想理一理思緒。」

  謝慎朝水芸擺了擺手,示意她快坐下。

  水芸坐在圓凳上,點了點頭道:「本想著明日一早再向公子稟報,既然公子還沒就寢,奴家便順便說了吧。」

  「怎麼,是茶鋪的事情?」

  謝慎已經察覺出情況不妙。

  「奴家按照公子之前的吩咐做了一些木製茶葉盒,並命人在上面雕了詩句,可這些日子以來售賣的茶葉並沒有明顯增多。奴家思忖著是不是哪裡做的不好,特意向公子請教。」

  謝慎對水芸經商還是很看好的,若是悉心培養說不準會是謝家的一大助力。

  「賣的不多是肯定的,從明日起你每日只賣五十盒茶葉,賣完就只賣散茶,不要再賣盒裝茶葉了。」

  水芸聽後大惑不解。

  「這是為何?奴家看店裡有不少優質錢塘龍井,這些茶原本都是要裝盒售賣的,為何公子只讓奴家一天賣五十盒?」

  謝慎有些犯難,該怎麼跟水芸解釋飢餓營銷呢?

  「你賣的太多,別人以為是不值錢的東西,任你包裝的再好,也沒有用。但若是限制每天的售賣數量,情況就不一樣了。物以稀為貴,這個道理你該明白吧。」

  水芸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道:「可是這樣一來,店裡的茶葉要賣到何時啊。」

  茶葉雖然沒有蔬菜水果那麼強的時效性,但陳茶是肯定不如新茶好喝的,陳茶的價格自然也比新茶低了不少。

  這一批錢塘龍井是水芸特地從同行那裡進的貨,價格並不便宜。如果入秋前賣不完,可就要積壓到來年了。

  「這個不怕,我們可以慢慢的放開售賣的數量,五日後每天賣一百盒,十日後你就會發現存貨已經賣完了。」

  謝慎並不擔心茶葉的銷量,退一萬步,即便水芸這一筆買賣賠了,謝慎也覺得值得。

  初入商界的菜鳥總得經歷一些磨礪才能成長。江南這麼多商機,大可以讓水芸從販茶學起。

  「哦,那奴家便照著公子說的試試。」

  看的出來水芸對謝慎交給她的這個任務十分重視,力求做到完美。

  「哦,我差點忘了,等你哪日閒了我教你做菜吧。」

  謝慎猛然拍了記額頭,和聲道。

  「做菜?」

  水芸將信將疑的望著謝慎,眼眸中滿是茫然。

  ......

  ......
引言 使用道具
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9-7 00:31:29

第一百一十八章 好多的牆頭草啊

  (求收藏,求推薦票,求三江票!感謝書友天下縱橫有我,韓曉穎兒,書友160918232543051,書友160421021920688的打賞!)

  不得不說,謝慎看人還是很準的。水芸有成為大廚的一切素質,需要的只是勤加練習罷了。

  當然,假使謝慎真的要開酒樓,水芸也不會去店裡掌勺,而是作為幕後大師傅指點其他廚子做菜。

  不如,便跟我學做菜吧!

  當水芸聽到謝慎這句話時,直接被震驚到了。公子竟然會做菜?

  在她的印象中,公子除了溫書讀書就是寫書,幾乎所有的時間都跟書有關,怎麼可能還有工夫做菜呢?

  見水芸疑惑不解,謝慎淡淡一笑道:「這是我新研究的幾道菜,具體烹製的方法步驟我已經全部寫下來了。你先拿去去看看,等有空了我手把手教你。」

  「唔。」

  水芸接過菜譜,小心翼翼的收好,還沒等她發問,謝慎便率先道:「對了,這個菜譜你可千萬別給別人看,我還想著將來有機會開家酒樓呢。」

  酒樓的利潤並不低,最重要的是它是一個三教九流出入的場所,可以瞭解多方訊息。

  謝慎既然決定走科舉做官,沒有自己的訊息通道是絕對不行的。

  水芸點了點頭,抿嘴道:「都聽公子的,公子說什麼奴家照做便是。」

  謝慎滿意的點了點頭道:「你也早點歇息吧,明天一早便去茶鋪,按照我的吩咐把多餘的盒裝茶葉從櫃上撤下來。這幾天先按照一天五十盒賣,看看反響如何。實在不行就臨時從牙行僱傭幾個人,去餘姚各大街上張羅張羅。」

  在大明朝不打廣告就想做好生意是不可能的,酒香也怕巷子深,謝慎也不得不承認。

  「那奴家可就先回去了,公子有何需要儘管喊奴家便是了。」

  水芸對小蘿莉二丫可是不放心。小丫頭只要一閤眼便睡的昏昏沉沉,任誰也叫不醒,指望她照顧公子還是算了吧。

  「嗯,去吧。」

  水芸退出屋子後,謝慎兀自搖了搖頭,便吹滅了矮几上的燭火,倒頭睡了。

  ......

  ......

  翌日一早,謝慎便起身洗漱,穿戴整齊前往縣學。

  剛剛經歷了姚江詩會,許多縣學生員碰到謝慎都會投來豔羨和敬佩的目光。

  謝慎見怪不怪,自顧自的走著。

  出名這種事情自然是有利有弊的,就謝慎目前的情況看,肯定是利大於弊的。

  眼下考慮旁的東西都沒有用,還是儘快刷聲望造影響來的實在。

  謝慎方一來到內堂,堂中諸生便紛紛起身,朝謝慎圍攏了過來。

  少年下意識的朝後退了一步,這麼多人是想幹嘛?不是那孫傳惱羞成怒叫來一幫打手要修理他吧?

  雖然眼前的人也都是文弱書生,但他們人多啊,謝慎雖然不怕他們,可是雙拳難敵四手,真要打起來肯定得吃虧。

  「謝公子,請允許我們加入海棠詩社吧!」

  「是啊,謝公子,之前我們被人矇騙才會加入那醉翁詩社。現在我們已經幡然醒悟了!」

  「謝案首,你可千萬得答應我們啊。」

  謝慎微微一愣,原來是他想多了。

  不過這些人也真是沒有骨氣,不過是一場詩會,就讓他們決定改換門庭了?

  「這詩會本就是自願參加,諸位若是想加入海棠詩社,大可以去問問王兄,若是他說可以自然便成了。」

  海棠詩社的社長畢竟是王章,自己若是越俎代庖,還是不妥的。

  縣學諸生則是紛紛擺手道:「我們已經問過王公子了,他說叫我們來問謝案首,謝案首你可不能推脫啊。」

  謝慎心中暗罵王章滑頭,把得罪人的事情全推給了自己。

  不過既然他已經得罪了孫傳一次,再得罪一次也沒什麼。

  「詩社本就是閒談闊論之地,諸位願意,謝某自然沒有意見。」

  可憐那孫傳詩會之上被謝慎狠狠打臉,丟盡了臉面,之後還要忍受諸生改換門庭的屈辱,真是倒霉到家了。

  「謝案首這麼說便是答應了?」

  一個著青衫十五六歲的生員聞言大喜,上前一步緊緊攥住了謝慎的雙手。

  「嘶!」

  謝慎被他握的手指生痛直咧嘴,心道這生員看著弱不禁風,手上的力氣可是不小。

  「這位兄臺,還請先鬆開......」

  「啊,是某失禮了。還請謝案首原諒則個。」

  青衫儒生忙鬆開手,羞愧的撓了撓頭。

  「謝案首如此大才,必定前途無量,相必三年之後的大比一定能金榜登科。」

  說話的人,謝慎認識,正是那岳醇,這廝反應倒是快,見孫傳大勢已去便果斷改換門庭。

  跟這樣的人是不能交心的,謝慎只淡淡笑道:「承蒙岳公子吉言了。」

  縣學諸生對謝慎從敵意到敬意只用了不到十日的光景,確切來說也就是一場詩會,這速度連謝慎自己都感到有些驚訝。

  少年被一眾學子圍在正中疲於應付,正是叫苦不迭,心道王章,王守文他們跑到哪裡去了。

  便在這時聽得堂外響起一陣腳步聲,諸生一時間作鳥獸散,謝慎孑然一人立在內堂中,顯得有些尷尬。

  來人正是縣學教諭孔德道。

  孔教諭染病告假多日看樣子是剛剛返回縣學。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看的出來這場病把孔教諭折騰的不淺,就連精神頭都落下了幾分。

  但好在孔教諭有浩然之氣壓身,倒不至於精神萎靡,只是看上去身子確實消瘦了一圈。

  「拜見師尊!」

  謝慎當先衝孔教諭行了一禮,諸生見狀也才反應過來,紛紛附禮。

  「嗯。」

  孔教諭徑直走到堂前坐定,擺了擺手道:「都入座吧。」

  今日由教諭親自授課,諸生紛紛打起精神頭,生怕給孔教諭留下不好的印象。

  要知道科試雖然原則上是由提學官主持。但更多的時候提學官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奔赴各地主持這種小考試,便由各縣教諭代理了。所以孔教諭在縣學就是絕對的權威,便是得罪縣尊都不能得罪他老人家。

  謝慎心中一沉,這孔教諭都來了,王守文他們還沒到,不會昨晚又喝的爛醉如泥,不省人事吧?

  ......

  ......
引言 使用道具
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9-7 00:31:29

第一百一十九章 除惡揚善的縣學生員

  (求收藏,求推薦票,求三江票!)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卻說這邊水芸早早便去了謝家茶鋪,按照謝慎的意思命夥計將多餘的茶葉都搬到後院中,鋪子裡只留下了五十盒。

  接下來她便託牙行找來了十幾名口齒伶俐的幫傭,和鋪子裡的夥計一起將五十盒茶葉分別送到了餘姚城中出名的酒肆、茶樓、青樓中。

  用謝慎的話說一定要讓更多的人知道這種高檔茶葉的存在。

  水芸的悟性極好,不多時便明白了謝慎的用意。將盒裝茶葉送到這些地方售賣就是她自己的主意。

  至於定價嘛,她頗是費了一些心思。價格若定的太低,虧錢不說主顧食客也不會去點。要是價格定的太高,酒肆茶樓又不會收。

  一般而言餘姚城中出名的酒樓點一壺錢塘龍井要三十文左右,而一盒茶葉可以供酒樓沖泡上百次。

  這麼算下來酒樓至少能夠賺三千錢,可能還會更多。

  水芸便把盒裝茶葉價格定為一貫,也算讓利給酒肆茶館了。

  不過她有一個要求,那就是茶盒必須擺放在酒樓茶館的食案上,食客要一抬眼就能瞧見。

  要知道市面上能買到的雨前錢塘龍井價格至少得是一百文一兩,這還是散茶的價格,像謝家做的這種精裝茶葉,一貫一盒已經是平價了。

  不過按照謝慎的說法,這算是售賣茶葉的必經過程,要想茶葉賣的好,前期忍痛割肉是必須的。

  果不其然,過了半個時辰,不少幫傭和夥計帶著銀錢返回了謝家茶鋪。

  這些酒樓和吳掌櫃多有合作,但吳掌櫃賣給他們的茶葉裡常摻有往年陳茶。

  一次兩次這些酒肆茶館的掌櫃發現不了,但時間久了誰也不是傻子,怎麼會看不出來?

  只不過餘姚城裡的茶葉基本被吳掌櫃壟斷,他們也是敢怒不敢言。

  這下有人主動把上好的雨前龍井送來,還配送一個精美的茶盒,他們怎麼可能拒絕?

  水芸又對幫傭和夥計們囑咐了幾句,命他們未來幾日多去那些酒肆茶館幾次,留意食客對茶葉的評價。

  如果食客們被茶葉或者茶盒吸引,總會問上一句,那時謝家茶鋪的機會便來了。

  在餘姚城內若論經營茶葉還沒有誰鬥得過吳掌櫃。謝慎中秀才後吳掌櫃曾親自登門拜訪以求修復關係,卻被謝慎嚴詞拒絕。這讓水芸很是憂心。

  她這麼做,吳掌櫃肯定不會甘心,只是不知道吳掌櫃會使出什麼法子對付謝家。

  水芸嘆息一聲,餘光卻是掃到了桌案上堆積的散茶。

  精裝的茶葉真的能夠比散裝賣的好嗎?

  唉,反正一會還要回一趟家,到時可以跟公子好好聊聊。

  便在她出神之際,屋外忽然下起了雨。雨水順著屋簷稀稀拉拉的流下來,打在地上濺起朵朵水花。

  水芸猶豫了片刻,還是取來油紙傘,緩步移出鋪子。

  雨水啪嗒啪嗒打在油紙傘上,再順著傘沿淌了下去。

  水芸明顯加快了步子,想在雨勢變大前趕到家中。

  來到城隍廟旁的小巷口時往來的百姓便多了起來,不少沒帶雨具的百姓乾脆就躲到城隍廟避雨。

  水芸皺了皺眉,還是沒有進入城隍廟避雨,而是快步穿過。就在她即將走出巷口時,三個身著蓑衣的壯碩男子攔住了她的去路。

  「幾位壯士還請讓開一些,好叫小女子過去。」

  水芸心中一沉,兀自提高了些聲音壯膽。

  「你就是謝慎的那個小妾吧?」

  那三人中為首的一位邁步走出,嗤笑道。

  「還請壯士放尊重些,奴家不過是公子的侍婢!」

  水芸攥緊了拳頭,有些慍怒的說道。

  可她剛一說完便後悔了。這三個人是怎麼知道她的身份的?

  「侍婢和小妾有什麼區別,總歸就是謝慎的人。那看來我們沒有找錯人。」

  水芸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顫聲道:「你們要做什麼?」

  「恐怕你要想知道得跟我們走一趟。」

  「光天化日之下,你們要搶人嗎!」

  就在水芸近乎絕望之時,熟悉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

  「公子!」

  水芸興奮的轉過身來喜聲道。

  謝慎朝水芸微微一笑,把她拉到了自己的身後。

  「你就是謝慎?」

  為首那男子猶豫了片刻還是發問道。

  「連謝某都不認識就敢來為虎作倀,你也不怕傳出去叫人笑掉大牙嗎?」

  謝慎面容冷峻,寒聲道。

  他縣學下學後便被十來名想要加入海棠詩社的生員拉著去喝酒,恰巧路過城隍廟看到了這一幕。

  他在餘姚的仇家不多,無外乎就是孫若虛,吳掌櫃,孫傳。

  這些人肯定是三人中的一人派來的,他要是晚到一步,水芸沒準就得被他們擄掠去,後果不堪設想。

  「石頭哥,我們撤吧,他們人多!」

  「屁話,九爺叫你帶著人回去,你這麼滾回去不被九爺打斷了腿?」

  「可是,可是......」

  「別看他們人多,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我們直接衝過去把那個小娘皮拉走不就行了!」

  看那三人在那爭論,謝慎只覺得好笑。

  「你們說完了嗎?說完謝某可要說了。」

  謝慎揹負雙手,轉過身來衝那些拉他去喝酒的縣學生員道:「諸位也看到了,這些惡人想要當街行凶欺凌一個弱女子,還請諸位給謝某一個面子,把他們綁了押去縣衙請縣尊發落!」

  「謝案首請放心,如此惡人人人得而誅之!」

  岳醇心中大喜,他正愁沒有辦法討好謝慎呢,機會便這麼來了。此事之後,謝慎反倒還欠他一個人情了。

  「你們還愣著幹什麼,快上去把人拿了!」

  「是啊,都別愣著了,快上去幫著綁人!」

  「謝案首的事就是本少爺的事,看到本少爺被人欺負你們還敢愣著?」

  這些世家子弟可不像寒門家的孩子,出行都帶著一兩名護院。這十幾名世家子聚在一起,光護院加在一起就有二十餘人。這些護院平日裡沒有地方舒絡筋骨,現在好不容易得了機會如何肯放過,紛紛跨步上前將三名惡人團團圍住。

  ......

  ......
引言 使用道具
您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加入會員

建議立即更新瀏覽器 Chrome 95, Safari 15, Firefox 93, Edge 94。為維護帳號安全,電腦作業系統建議規格使用Windows7(含)以上。
回頂部 下一篇文章 放大 正常倒序 快速回覆 回到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