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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Crawler | 2017-9-7 00:31:29

第一百零一章:遊學





見到葉君生蓋個章後,臉色忽而變得有些蒼白,還有汗意滲出,黃超之不由關心問道:「君生,你怎麼啦?」

葉君生搖搖頭:「沒事。」

穩一穩神,這才定住狀態。

這方天地玄黃頑石印,還真不能隨便動用,費心費神,不可等閒視之。但不管怎麼說,都不能白白佔了黃超之的便宜。送這幅字帖給他,可備不時之需。至於章印痕跡,經過陣勢的變幻掩飾,也不怕被人察覺。

葉君生就怕黃超之看輕了這幅字,拿回去後隨便丟在一邊,那就浪費。但這些,可不是他所能操心的,得看個人造化。

兩人隨後到府衙辦理文書手續,至此,獨酌齋就真正屬於葉家的產業了,感覺頗有不同。

在前一世,葉君生欲求一房不得,不管到哪個城市去工作,都是租住,等於外客。

主客之別,判若雲泥。

當將房契交予給葉君眉之時,少女居然哭了。一直以來,很多糾結雖然她不說,但心底裡始終存在——哥妹倆離鄉別井,離開彭城來到冀州,在不算長的時間內,打拼下一座大宅子,真心不容易。

當晚便設宴,請江靜兒與黃超之過來,聊作慶祝。

第二天一大早,有小廝手持請柬,登門來請,卻是顧學政派的人,要請葉君生到顧府做客。

一州學政大人,執掌全州的教育事業,可謂高官大員,眼下讓人來請葉君生一介生員,可謂破天荒的事。

葉君生倒沒有受寵若驚的心態,稍微整潔衣冠,便隨著小廝前往顧府,到了之後,發現除了他,顧學政還請了冀州兩名大儒,正是李逸風與黃元啟。

「學生見過學政大人。」

葉君生恭敬作揖施禮。

顧惜朝打量了他一眼,微微笑道:「不必多禮,請坐。」

坐下之後,即有丫鬟奉上香茶。

對面的李逸風和黃元啟四道眼光嗖嗖地往他山身上瞟,然後對視一眼,瞭然於心。

葉君生的外貌談不上俊美,身材中等,劍眉朗目,全然沒有一般書生的柔弱感;關鍵還在於氣度,舉止從容,很是淡定,殊為難得。

要知道一般生員第一次面見學政大人,定然會戰戰兢兢的,話都不敢多說。

顧學政抿了口茶,忽道:「葉君生,你幹的好事。」

這話說得有些突兀,好像興師問罪般。

葉君生在座位上欠了欠身,問道:「不知大人言下之意?」

顧學政將他的反應看在眼裡,眼眸掠過一抹讚賞之意,這才斯條慢理說道:「本官曾問郭南明,為何選擇南下遊學,他與我言『君生在,故遠遊』。」

話裡的意思,倒像是葉君生逼走了郭南明一般。

葉君生卻知道學政大人不可能會因此而怪罪於他,否則怎會請他來做客,便避重就輕地回答:「其實學生也想出外遊學。」

「哦,為何?」

「久居之,故遠遊。」

葉君生巧妙地套用了郭南明的話,演變出另一種意味來。他並非心血來潮,或者只為了應對才這麼說,而是早就有了遊學這個念頭。

當然,其實遊學只是表面的名義,關鍵是要到處走走,尋找修為突破的契機,總是呆在冀州城內,明顯不是路。

顧學政呵呵一笑,道:「讀萬卷書,走萬里路,於身心皆有補益,不錯。」

接下來的談話,就比較客套化了,沒有呆多久,葉君生便識趣起身告辭,臨出門口時,背後顧學政忽然叫道:「君生慢走,老夫還有一事請教。」

他居然用了「請教」二字。

葉君生忙道:「不敢,還請大人明言。」

「昔日在科舉院,君生曾出一聯『上勾為老,下勾為考,老考童生,童生考到老』。回來之後,我甚覺奇妙,苦思下聯不得,不知君生可有好句?」

聞言,李逸風和黃元啟頓時陷入沉思之中,顯然也想對出下聯來。只是一時間,思路全無,只得望著葉君生,既然他能出上聯,自然早有下聯。

果不其然,葉君生微微一笑,對道:「二人為天,一人為大,天大人情,人情大過天。」

顧學政聽著,眼眸一亮,不禁拍手道:「好對,果然好對。」

李黃兩人皆是點頭讚許。

等葉君生離開之後,顧學政問李逸風:「逸風,你看此子如何?」

李逸風道:「確有妙處。」

顧惜朝手指輕輕敲著桌子,慢慢道:「有些事情我們不能去問九公主,但也不能置之不理,如今聖體有恙,朝野多有動盪,二王爺甚是憂慮。我們身為臣子,自該為王爺分憂。」

李逸風和黃元啟當即站起,抱拳慨然道:「敢不肝腦塗地,死而後已?」他們都隸屬二王爺派系的。

顧惜朝眼中有精光閃過:「九公主如此青睞葉君生,足以證明此子有非凡處,只是目前其不過一秀才,仍需考察,你們可留意一二。」

李逸風和黃元啟齊聲答應下來。

卻說葉君生出到外面,逕直回家,將要出外遊學的事告訴妹妹。葉君眉固然不捨,但也知道男兒志在四方,哥哥不可能一直窩在家裡頭的。

葉君生又道:「我準備叫江小姐過來,與你一起住,好有個照應。」這趟出門,他將會帶上豬妖一起走。

經過前一陣子的相處,葉君眉和江靜兒來往得十分融洽,就像一對姐妹般。對於葉君生這個提議,她當然沒有意見。

於是前往惜月書院,請江靜兒過來吃晚飯,順便分說此事。

江靜兒聽了,點頭答應,就問:「那你準備什麼時候出發?」

「後天早上。」

至於書院那邊也打好招呼,並無問題。在天華朝,讀書人四處遊學十分常見,大部分的人都會經歷過。

「這麼快?那你想好去處了嗎?」

江靜兒有些驚訝。

葉君生呵呵一笑:「就是到處走走,不會太久的,肯定會趕回來過年。」

——這個時空位面,罕見詳細的地圖。但他知道地理已頗有不同,聽說北方一帶,有賀蘭山脈,廣袤挺拔,奇特秀麗,引人入勝,正好可以過去看一看有無機緣存在。

想到葉君生的特殊身份,江靜兒默然了。

黯然**者,唯別而已。

這一頓飯吃得有些感懷,飯後,江靜兒直接就留宿,與葉君眉住一塊了。

有她在,葉君生放心不少,畢竟讓妹妹一個人留守,終歸有些擔憂。

是夜,在葉君眉的房間內,江靜兒發現牆壁上多了一幅字帖,寫著「祥瑞御免」四個端莊大字。

下面蓋一方鮮艷的印章,小篆印文顯示為「君生天地外,靈頑有無中」。

「這一幅字,是他寫的嗎?」

他,自然指葉君生。

葉君眉回答:「嗯,哥哥寫的,他叮囑說,一定要掛在這裡,可以鎮宅辟邪呢。」

「鎮宅辟邪?」

江靜兒體味這這句話,端詳著字帖,又看著那方印章,看著看著,隱隱覺得心曠神怡,甚是舒服。

「呆子的字,倒是寫得越來越精神了……」

少女不虞有它,心裡喃喃道,又有一聲歎息,無聲而感傷,卻連自己都不知道感傷什麼。

離別的日子很快來到,吃罷早飯,葉君生背上一個包袱,與相送的諸人告別。而豬妖早得了吩咐,提前找機會溜出城了。

諸人送了一里地才停住,一番叮囑不提。

官道之上,迎面走來兩名打扮出塵的道士,他們朝葉君生等人掃了一眼,見不過是一場送別而已,隨即跳過去,不予理會,逕直入城:「師兄,有嫌疑的地方都找遍了,沒有發現,接下來該怎麼辦?」

張靈山問道。

向天笑也有些鬱悶,道:「只能先進冀州城落腳,看能否打探到些消息,不過要小心點,冀州城隍是蜀山的人;聽說城裡頭還住著一位峨眉真傳弟子。」

張靈山回答:「我會注意的。只是,師兄莫嫌我囉嗦,消息該如何入手打聽?」整件事情,幾乎脫節的,又不知道青牛以前在哪裡廝混,探尋不到相關的關係,根本無法順籐摸瓜。

向天笑一時間也沒有主意,隨口道:「見步走步吧。」

兩人入得城內,找了一間名叫「悅來客棧」的地方住下,正準備出去找間體面的酒樓飲食,忽而遠方一點黃光閃過,急速而來。

這黃光來得快,一閃一縮的,等閒人眼睛一眨就閃過了,無法捕捉到。

向天笑凜然而立,驀然念動一個法決,那道黃光就像具備靈性一般落入他掌心中,顯形出來,竟是一隻黃符折疊而成的紙鶴兒。紙鶴長嘴上,銜著一卷素紙。拿下來展開一看,不禁臉色一變:「青牛被宗門抓住的消息洩露出去了,掌教命令我立刻趕回去。」

這樣的事,注定不可能隱瞞得很久,畢竟三十三天的世界,勢力縱橫交錯,互相滲透得厲害。

張靈山問:「那我呢?」

「你先返回景陽門吧。」

向天笑懊惱地發出一聲歎息,卻是為了無法親手找到天地玄黃頑石印,乃至於錯過了奇功。

他更不知道,自己當面就錯過了葉君生。

天大地大,時空錯綜,誰能洞悉一切天機?很多時候,一個小小的偶然,卻會改變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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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Crawler | 2017-9-7 00:31:29

第一百零二章:危機





目送向天笑匆匆離去後,張靈山有些悶悶不樂,並不急著回景陽山,而是來到一家酒樓飲食——他雖然為道士,但這方面基本沒有戒律約束,甚是自在想當初他徒弟周亂山進彭城,不但吃喝不斷,還逛青樓了呢

並不戒律這些

如今心情不好,自要借酒消愁——

眼下羽化道直接召喚向天笑回宗門,而讓張靈山回景陽山,個中地位差別一目瞭然

事在如今,其實張靈山連那尊法寶的情況都不甚清楚,只依稀聽向天笑說過名叫「天地玄黃頑石印」,在這方面,對方明顯有所隱瞞,不想讓他知道太多

「哼,只是陪太子讀書嗎?」

有念及此,他心底的不快愈甚,喝著悶酒,一杯杯倒進喉嚨裡毫無疑問,在本次事件中,自己就是個打下手的角色,運氣好的話,或者能撈些功勞;辦事不力反會受到懲罰

酒樓上很是熱鬧噪雜,議論紛紛其中一個熱門話題便是一名叫「葉君生」的書生,說他才學如何了得,在八月十五月圓之夜,如何連敗天谷書院和白水書院上百生員,如何最後出其不意地摘下孤雲峰詩會頭魁云云

越說越玄乎,直把此子說成是那取敵首級,如探囊取物般的大將軍一樣,生猛異常

張靈山聽著,不禁曬然一笑:紅塵茫茫,芸芸眾生盡皆庸庸碌碌,為這些浮雲般的虛名而浪費光陰,實在愚不可及……

真正的大道,然逍遙,有長生之妙,世人愚昧,又怎麼能看得破?

「我可聽說,這葉君生有個綽號叫『豬牛秀才』,端是古怪」

「有什麼古怪的只因他家中不種梅花,不種荷花,卻養著一頭豬一頭牛宛如山野村夫般」

「嘖嘖,哪裡有讀書人養豬養牛的」

「那就是你孤陋寡聞了,他們讀書人的喜愛,本來就奇離古怪還有養鳥雀當老婆兒子的呢」

「哈哈,莫非他蛋卵沒用,生不出來?」

張靈山聽見這般粗俗的議論,是冷笑不已:凡夫俗子,百無聊賴無從寄托,只得隨便弄些玩意來打發時間

他一下子,根本沒有想到青牛那方面去,本就是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況且葉君生不但養牛,還養豬,怎麼可能對號入座得上?

「這下好了,葉君生奪得詩會頭魁,郭南明等都甘拜下風他已是咱們北方穩穩當當的第一才子」

「呸什麼才子,依我看,沒有高中之前,都是虛的自古至今,才子還少嗎?卻都是曇花一現,不能當飯吃」

確實讀書人真正的出路還在於科舉,如果想著只憑幾首詩詞就平步青雲根本不可能

名聲這東西念叨著好聽,但沒有實力作為根基便虛幻得很正比如那位「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的主,才華橫溢,還不是潦倒半生?只能靠青樓女子接濟,才不至於餓死

「那你就錯了,人家葉君生從彭城起家,童子試三試第一,一路考上來,日後科舉,定非池中之物……」

彭城……豬牛秀才……

邊上張靈山本來當笑話來聽,待聽見幾個關鍵詞眼時,不禁隱隱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勁了

他經營景陽門,負責整個冀州地面的俗務,可不同向天笑那般的自幼就生活在三十三天,脫離紅塵的人,在嗅覺上要靈敏許多——根據周亂山的說法,青牛最先出現的地方就在彭城,而後來在般若寺設局,引得青牛出來……

從彭城到冀州城……青牛,豬牛秀才葉君生,兩者會不會有所關聯?

這個想法一旦萌生,便不可抑止

雖然這樣的事情過於天馬行空,荒謬得很,但是,萬一真有什麼牽連呢?

要知道天地之際,不管芸芸眾生還是三十三天,彼此之間都存在無數因果,看不見卻真實存在著

不行,一定要查個清楚,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寧可殺錯,不可放過

想著,他當即離席,去問議論的人:「敢問各位,你們可曾見過這位葉書生所養的豬牛,為何等模樣?」

那些人卻都搖頭,表示沒有親眼見過

本來很多事情都是風傳開來,你說給我聽,我說給你聽的,真正留意到的人並不多

而且搬遷來冀州城後,葉君生也很注意這方面的事宜,大部分時間都讓大聖和豬妖窩在後院之中,很少露臉再加上大聖本身有自知之明,懂得自律,非常低調

無奈天下間哪裡有不透風的牆?它最終還是落入陷阱,成為俘虜將天地玄黃頑石印托付給葉君生時,大聖心裡其實甚為懊惱的因為很多內幕事情,葉君生原先根本都不知道,也來不及解釋,等事情爆發後,形勢就有些失控了

從這個角度上說,是大聖的隱瞞,才導致諸多被動皆因事先葉君生根本就不知道青牛體內居然藏著一塊神仙為之瘋狂的寶貝,等懷璧其罪時,局面已難以補救倒不是怪大聖的意思,它也有自己的難處

當其時,它別無選擇,而葉君生也需要在殘酷的鬥爭中才能好地成長,風花雪月畢竟只是點綴,做不得數

他,可是一個被選中的人,如果這些風浪都禁受不住,以後的路怎麼還能走得下去?

天地動盪,本就充滿了突發**件,誰都無法掌控一切,然後再從容面對

真正的鬥爭,不會這般溫情文雅,全由你做主的

一連問了數人,都說沒見過葉君生養得豬牛,再問葉君生的住處時,就有一個知曉的人回答:「你現在找不到他了,我家侄子在觀塵書院,他說葉君生今天一大早就出城,去遊學了」

這一句話,猶如大暑天當頭倒下一桶冷水,似張靈山這般術士,早練就過目不忘的功夫,登時想起之前進城時見到有人告別,那主角便是一名年輕書生,莫非他就是葉君生?

很有可能

想到這一點,他不再停留,立刻奔出城去在奔跑的過程中,其腦海有升騰出念頭:是否要先稟告向天笑知道

可馬上就否定了

一來事情根本沒有明確,還停留在捕風捉影的階段,哪裡知道真假唯有當面見過那葉君生,把其拿住審問過才清楚;

二來他此時也有了些私心,假如對方真得和青牛有關係,拿住他,便是一件大功勞,可以繞過向天笑,直接送回宗門去邀功,何樂而不為?

主意打定,健步如飛——那邊的官道只得一條路,只要沿著追下去,肯定能趕上葉君生

……

冀州城中峨眉園,其中一間清幽的亭子內,趙峨眉正在裡面打坐調息如果葉君生在此,就可以看見她頂上靈光騰騰如煙,那血氣竟有丈餘方圓,其中一根紫色道氣沖天而起,燦爛奪目

這般異象顯示,已是神仙中的存在

驟然間一點光芒從東方天際出現,若流星般飛馳而至

趙峨眉心念一動,雙眼睜開,眸子如水,輕輕一伸手,那點光芒便落入芊芊手心中

竟是一柄精緻的小劍,飛劍傳書

玉手在上面一抹,小劍就變成了一張便箋,上面寫滿了娟秀的字樣

看完,輕輕一揉,便箋就化為齏粉了,喃喃道:「羽化道抓住了那頭青牛,要逼問出天地玄黃頑石印的下落?據說這方寶印在先天純陽之寶中排名前三,號稱防禦鎮壓之力天下第一,端是不凡卻不知道到底藏在哪裡師尊詔命我暫且返回山門,奔赴羽化山去討個說法,看來沒平靜多久的三十三天,又要波瀾掀動了」

說著,秀眉微微的蹙起,她卻是知道一眾宗門之所以孜孜以求天地玄黃頑石印,除了法寶本身的厲害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牽扯到眾宗門未來的千年氣運,不容有失

又靜靜坐了一會,忽地張口一吐,吐出一柄瑩瑩小劍來,本來不過繡花針般纖細,遇風而變,隨即變化成一把尺餘長的劍刃,正是一柄標準的飛劍,取敵人首級於千里之外的莫大神通之物

劍刃通體光華流溢,點點奧妙的符文在其中很有立體感地呈現著,並且如活潑的魚兒般穿梭,看上去,令人目眩神迷

此劍有名,名曰:丹青引是趙峨眉性命交修的本命飛劍,最初用心血淬煉,將近十年之久

飛劍很有靈性地繞著趙峨眉旋轉,倒像個撒嬌的寵物般,徘徊流連

「這一次奔赴羽化山,想必蜀山的燕非俠師兄也會現身,好久不見,正好向他討教些劍法奧妙蜀山劍修,天下第一,就算我峨眉都是遠遠比不上的……」

一些思緒飄過,但很快又拋之腦後她檀口一張,飛劍頓時縮回原形,被收了進去,消失不見

有輕微的風吹拂,拂動了附近的樹葉,發出沙沙的響動,宛如天籟,又好像是溫柔的情人在耳邊呢喃

莫名地,趙峨眉很喜歡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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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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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殺機





官道筆直而去,一直延伸到遠方——不管你走不走,路都在這裡;所以做選擇的,永遠都是人

選擇了什麼樣的路,就會怎麼樣走下去

中秋已過,秋意漸深,西風吹來,路邊的樹上有黃葉飄零而下,彷彿人的命運一般,充滿了不確定性

一片黃葉落向疾奔的張靈山身上,但剛靠近尺餘處,頓時被一陣無形的氣機震得粉碎,殊為奇觀

不過此時官道上行人寥寥,並沒有人注意到這一點

為了提,張靈山分明用上了法力

他的修為,固然沒有達到散仙之境,無法御風而行,但法相境界早已穩固,可以驅使出增加度的術法來端是健步如飛,行人們只覺得眼一花,道士的行蹤便消失不見

他們還都以為看花眼了呢

一口氣趕了十餘里路,仍然不見葉君生蹤影,張靈山心裡隱隱有些焦慮:按道理,如果葉君生步行的話,自己早該追上了,難道他練過武功不成?

天華朝讀書人兼且習武的情況不算罕見,六藝之中,本來就包括騎射而在公眾的認識裡:文武雙全,才是大才

至於葉君生開竅成為術士的可能性,不予考慮皆因如果能開竅,早投奔各大山門求長生去了,豈還會浪費時間留在紅塵裡念「之乎者也」

對於真正的術士而言,榮華富貴,功名利祿,唾手可得,盡皆浮雲

「哼,不管怎樣,找到他後,當施以望氣之術看一看」

術士可以觀望他人頂上靈光,但望氣費神,不可能逮人就觀望白白損耗法力,甚為浪費然而對於潛在的對手,那就不同了自當知己知彼

又趕了一里來路,終於看見葉君生獨自一人走在路上,腳程端是不慢

張靈山停住身影,靈眸運起舉首望去,就見到葉君生頂上靈光,一盆血氣,頗為旺盛,絕非尋常書生所能比擬



忽而一聲細鳴張靈山覺得眼眸被閃了一下,有些生澀感,卻是被血氣中的一根霞光文氣給反噬到了——

凡人五色靈光,只要某一色達到一定的程度,都會對神通產生或輕或重的反噬作用尤其諸如張靈山這般,修為不甚高深的,反噬的效果會強烈些

文氣

這書生竟凝聚出了一絲文氣,當真不容易

張靈山見多識廣明白凡人五氣之中官氣威力最大,其次到文氣,再其次到煞氣,然後才是富貴氣,以及最基本的血氣

但還好,除了血氣文氣之外再無其他氣息存在

他不由分說,身形疾掠過去一把抓住葉君生,嗖的就沒入旁邊一個小林子這才放下對方

突然被抓,騰雲駕霧飛了一段,葉君生面現驚惶之色:「你,你是誰?」

張靈山身穿八卦道袍,形象飄然,見到他慌張的神情,不由會心一笑:「你可是『豬牛秀才』葉君生?」

「不錯,就是我,道長為何無緣無故抓我來此?」

張靈山打量著他,不疑有假,便道:「聽說你家裡養著一頭牛一頭豬,我想讓你帶我去看看」

葉君生狐疑地道:「你想怎地?」

張靈山道:「就看看,別無他意,走,帶你回城去」說著,把住他的手,就要啟程

「我怕……」

葉君生似乎嚇得不輕,手腳亂動

張靈山不由有些失望:對方這般表現,和一名平凡的讀書人幾無差別,恐怕是自己多心了,以青牛的身份來歷,怎麼可能會跟他有聯繫?



葉君生的手亂動之間,右手食指有意無意地恰好正點在張靈山的胸口之中——點筆劍意激發

「你」

只一瞬間,張靈山就感覺到了不妥,但咫尺之際,哪裡能躲避開來?只覺得劍意入心,如受重錘,他大叫一聲,卻也勇悍,並不第一時間逃避,而是掌心吐勁,狠狠朝著葉君生腦門拍落

葉君生早料到如此,劍意激發之後,馬上一個翻滾躲避

「給我躺下」

張靈山喝聲如雷,化掌為拳,一道拳罡渾如實質般,凌空直打葉君生

葉君生想都不想,反手一記豎筆劍意劈出,與拳罡相撞,蓬,兩道力量激烈衝突之下,發出巨響



葉君生當場吐出一口鮮血,人後翻出去

好霸道的拳力,若非先前襲擊了對方一劍,恐怕這一拳自己根本承受不住

張靈山見他不倒,也有些意外:這書生剛才偷襲的招數,絕對不是武功,而像是神通,難道他也是一名術士?可為何觀望不到他的靈光道氣?

怎麼可能?

想要隱匿道氣,就算散仙境都做不到,除非身上有極其玄妙的能隱收氣息的法寶——

法寶?

他腦海靈光一閃,似乎想到了一個極其震撼人心的可能性:難道說他與向天笑,乃至於整個三十三天都在苦苦追尋的寶貝,竟就在葉君生身上?

這,這個……

張靈山的思路,竟出現剎那間的停滯

那邊葉君生猛地爬起,腳步有些踉蹌地往樹林子逃去

見狀,張靈山不再遲疑,連本來想通報向天笑的念頭都拋諸九霄雲外:只要拿下葉君生,那方法寶就屬於自己的了

一絲貪念好像被澆了仙水的種子,急膨脹自己雖然被偷襲了一劍,受了內傷,但比之對方還勝出一籌,絕對佔據上風

「在本道面前露了馬腳,還想走?」

吃喝聲中,張靈山法力運轉,高高跳起,要用一記凌空姿勢,狠狠地撲向葉君生



勁風起處,旁邊一株枝椏濃密的樹木上,一大團黑影猛地竄出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惡狠狠地撞到他身上

伏擊又是一次蓄謀已久的伏擊

張靈山感到對方碩大的腦袋像如鐵如石,撞在自家身上,彷彿都聽見了骨頭斷折的聲音

他失控的身子一連撞斷了兩根碗口粗的松樹然後才重重的摔倒在地面上,鮮血不要錢般從口中吐出

但這還不是噩夢的終結,就見到那頭肥碩非常的大肥豬極其興奮地哼哼兩聲,用一種猴子般的敏捷動作哼哧哼哧爬上就近一棵樹上——這個世界太瘋狂,別說母豬,公豬都會上樹了

「盡情享受俺老豬的熱情」

豬妖在樹上大叫一聲,然後四肢張開,從高處呼嘯撲下就像要給地面上的張靈山來一記火辣辣的擁抱一般

簡直就是要命的擁抱

「啊啊啊」

張靈山不甘坐以待斃,奮起最後一點法力,間不容髮之際整個身子就往旁邊挪開尺餘

「無恥」

豬妖嗷嗷大叫,然後非常生猛地把地面砸出個大坑,只啃了一嘴泥

這一幕,其實有些滑稽,但張靈山如今哪裡還笑得出?只覺得滿嘴都是苦澀,許多事情突然間明朗起來:豬牛秀才原來真是豬牛秀才呀

只可惜有些事情知道得太晚了

躺在地上,張靈山只覺得全身骨頭都散了架,就連坐起來都做不到,先是挨了一記劍意,然後被豬妖炮彈般一撞,他還沒有死已算萬幸至於打不死的小強,應當屬於傳說中蟑螂妖才是

他的眼睛張開著然後眼簾便映出葉君生的身影

「你,逃不掉三十三天一定會找到你的」

有些微弱的聲音,從滿是血的嘴裡擠出來

葉君生面無表情,淡然道:「不用找,總有一天,我自己便會上三十三天」

「你是不是早知道我們在找你?故意留下這個破綻,才好示敵以弱?」

葉君生搖搖頭:「我非神仙,哪裡能預知過去未來?我只知道,一定會有人在找我,又恰好是你,如此而已」

從大聖出事,自己拿到了天地玄黃頑石印,他就心生戒備,小心了很多大聖既然將寶印托付給他,那就表明在它那方面,肯定不會漏嘴;需要提防的,該是自己這邊的蛛絲馬跡,不要被人查到自家和大聖之間的關係即可

這個補救局面的方法說難也難,說不難也不難,最好的辦法就是買一頭普通的牛,一頭普通的豬扔回後院裡養著,它們的特徵要弄得跟大聖和豬妖相似,才能達到魚目混珠的效果如此,就連豬妖都不能拋頭露面了

與此同時,他還想依仗天地玄黃頑石印的功效,冒險一下,看能不能勾引出俘虜了大聖的人,以套取些情報來老是被人窺視算計的感覺不好受,該主動表示一下,以證明自己絕非小受類型

畢竟閉關埋頭,辛辛苦苦煉化法寶,為的便是這一天否則身懷重寶,一天到晚藏著掖著,擔驚受怕,總不是個事那和百萬富翁為怕綁架,每天吃青菜蘿蔔裝窮有什麼分別?

果不其然,張靈山出現了;當然,如果來的是向天笑那種級別的,自然會有另一套方案應對

葉大秀才會說獨酌齋後院裡,已經有一頭獨角青牛,以及一頭三百多斤的大肥豬了嗎?

既然決定出外遊學,該交待的,就一定會交待清楚;該處理好的尾巴,也一定會安排妥當

等遊學回來,剛好能將牛和豬宰殺了,過個肥年到時候,誰還會念叨他是個豬牛秀才?

三十三天的世界,畢竟太遠,不可能咬著他一介書生不放的況且,葉君生相信,大聖那邊肯定會為他做些事來分散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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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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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收穫





「夯貨,交給你了」

葉君生手裡拿著數樣從張靈山身上搜出來的東西,然後示意豬妖逼供,以及處理後事

這方面,自然要交給專業人士來做;為了不驚動他人,需要帶張靈山遠離官道,在偏僻處動手

豬妖眼睛放光,道:「老爺儘管放心」

葉君生不理會它會如何做法,但相信此後,張靈山就永遠失蹤了

手裡的東西,一些錢財先放在一邊;有一枚度牒,上面詳細記載了張靈山的身份來歷這樣的物品不能留著,看完後就要毀掉;然後是一張符文流轉的篇章,一看就知道是神通功法來著

這個可是好東西,如果適合的神通,自然要學上手,多一分手段,多一分實力

當即意念驅動,探入到篇章中,粗粗一看原來是一篇養生功法,名叫《長春十八段》,持之以恆修煉的話,能延年益壽,雖然非戰鬥性,但卻是人生根本只可惜此功法大成後,最多也就是長命二三十年而已,遠稱不上大道

另外,還有兩粒朱紅色的丹藥,聞一聞,芬香撲鼻,卻不知道是何名堂?

除此以外,其他就沒什麼了,端是有些寒磣,與其一門之主的身份頗不相符其實張靈山全身身家最為寶貴的便是一口法器松紋劍,但在般若寺與大聖爭鬥之時,砍破了刃口,故而拿回景陽山返修去了,沒有帶在身上

話說回來,一般術士,身上也不可能有太多東西就算修為極為高深的,有一件本命法寶就夠了,譬如蜀山劍修們,全身家當基本就是一口劍,一劍破萬法,精工於此,比學亂七八糟的東西好多了

過得一會豬妖搖頭晃腦地跑了回來,瞧它的樣子,分明吃了個囫圇飽——這夯貨從來就不是善茬

葉君生自問自己也不是聖人,敵我分得很清楚相信如果自己暴露被抓上了三十三天,下場一定不會文雅

豬妖鼻子一嗅,彷彿聞到了好東西隨即目光就盯住葉君生手裡的丹藥,口水嘩啦啦地流

葉君生手一拋,丟過去一粒

豬妖當即吞進了肚子裡,歎道:「養生丹,真好吃」

「你知道這丹藥來歷?」

豬妖猶自很眼饞地看著剩下的一粒咂咂嘴:「俺老豬可是看過丹書的」

「偷看的?」

這下葉君生真得有些意外,看來這夯貨還有不少私貨呢

豬妖傻傻一笑,卻被葉君生說中了它開竅之後,雲遊四海,到處折騰,機緣巧合之下,被它偷看到一卷丹書,學到些見識

葉君生當即問它倒也瞭解不少

修道修道除了術法神通,煉丹亦不可或缺,佔據重要的比例但煉丹並非易事,除了技術不可含糊之外,原材料也極為重要等閒的藥材,根本入不得單方需要年份足夠的,才有入藥的資格

這一些都堪稱天材地寶類型的了至於市面上所流傳的,號稱百年乃至於千年的藥物,基本都是噱頭比如十幾二十年的,就敢稱百年;四、五十年的,對外那就是五百年的東西了

不過煉丹屬於大學問,豬妖不過略懂皮毛而已其實那養生丹,並不屬真正的丹藥,只是吃了之後,能提神聚氣,驅散疲勞,長期服用,同樣有延年益壽的作用,故名「養生」

將剩餘的丹藥包好,葉君生問道:「夯貨,在道士口中可曾逼問到什麼?」

豬妖嘿嘿一笑:「俺老豬出馬,當然沒問題這牛鼻子本來還挺嘴硬,不過咱一出絕招,他就嚇得屁滾尿流,全部招了」

葉君生可以想像它的絕招為何招,不禁一陣惡寒,心想張靈山好歹也是一門之主,被一頭公豬拱了,只怕活活都會氣死

「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邊走邊說」

當即沿著林子小徑離開,一路上豬妖將審訊到的東西源源本本道出——

聽完之後,葉君生不禁感到有些僥倖:這張靈山的嗅覺端是靈敏,憑著一個民間議論的外號就找上門來,若非早有防備,恐怕都著了道看來以後自己得小心些,盡量不要留下蛛絲馬跡

「走,去賀蘭山」

葉君生大手一揮,轉上官道,健步前行

……

獨酌齋後院,江大小姐望著那一頭牛與大肥豬,怔怔有些發呆,對著正在餵食的葉君眉道:「君眉,你哥哥發瘋,你怎麼不勸他,反而跟著他一起瘋呢?」

葉君眉嘻嘻一笑:「我才不管,哥哥要我怎麼做,那就怎麼做唄」

江靜兒不由翻個白眼,心裡著實有些不明白,葉君生買這豬牛回來作甚,難道真要養肥了好宰殺了過年?

唉,算了,他做事一向稀里古怪,由他鬧去反正他不是等閒之輩,總有其道理

只不知道,他現在走到哪裡了?端是狠心的人,說遊學就遊學……

幹嘛要擔心他呢?

以他的本事,還需要人擔心嗎?

……

雲海,仙山

其中一座勢如龜殼的大山中,一座金碧輝煌的大殿橫空出世般兀立著大殿後面,圈起一個小院子,四周無數符箓流轉,形成一個監獄般的所在

大聖便臥在這裡頭,驟然間,一道符箓脫離,如離弦之箭刺來青牛發出一聲咆哮,通體激發出一圈淡黃的光芒,好像護罩般保護著自己



符箓碰撞到光芒上,頓時勢頭一滯,竟打不進去

外面,向天笑失聲驚呼:「天地玄黃頑石印?」

邊上一位老者歎了口氣:「天笑,你看錯了,那是青牛自身所學的一項神通《牛魔護身**》」

向天笑整個人怔住,囁嚅道:「這麼說寶印根本不在它身上,我們被誤導了?」

「哼,這青牛老奸巨猾得很……天笑,此事怪不得你,你又不曾見過真正的寶印,自然會被欺瞞過去只怕它故意這樣做,好把消息宣揚出去,給峨眉蜀山等知道,它才能渾水摸魚,創造逃走的機會」

向天笑狠狠一跺腳:「那現在峨眉蜀山都有人來,我們該怎麼辦?」

老者瞥他一眼,悠然道:「天塌下來,自有高個子頂著,你擔心什麼?」

向天笑搔搔頭

老者似乎已看透他的心思,道:「天笑,你擒拿回青牛,始終屬於大功一件,宗門有功必賞,你就不必多說,聽候安排即可」

聞言,向天笑大喜:聽長老的意思,他有可能會被封神,到紅塵吸收香火念力呢

那樣的話就爽了

三十三天,宗門不少,但神職就那麼幾個,因此為了爭奪名額,互相之間的鬥爭不曾停歇過,每五十年就重封神一次屆時哪個宗門的實力強橫,便能佔得先機,多撈些名額

向天笑喃喃道:「長老,我是聽說燕非俠與趙峨眉都來了……」

老者一嘟嘴:「那又如何?你大師兄在呢」

提到大師兄,向天笑雙眸頓時有崇拜的光芒閃出,腦海裡自然而然閃出一個身材高大,彷彿能頂天立地的形象來

對呀,有大師兄在,羽化道的年輕一輩始終不會輸給蜀山與峨眉

他的心情莫名興奮,道:「長老,我想過去看一看」

老者一揮手:「去,多觀摩下,對心境修為有補益」

向天笑不作停留,趕緊跑了出去,因為心情激動的緣故,足音都顯得有些急促

老者一聽,頓時瞭然,搖搖頭:年輕人始終是年輕人,還需要養氣……轉首面對青牛,朗聲道:「青牛,別以為你耍些小花招就能脫身,如果你一直不肯說出寶印下落,就算將你鎮壓百年,鎮壓到死,你都不可能出去……我說青牛,你的前主人早已身死道消,你又何必頑固,還替他保守秘密?」

青牛眼睛一掃,忽而桀桀一笑:「老頭休得聒噪,老牛我若果想明白了,自然會開口說,現在嘛,再想想」

「哼,朽木不可雕也那你慢慢想,在這方陰陽天地圈中,你連修煉都做不到,看你能犟硬到幾時」

說完,一甩袖子,氣哼哼離去了

院子裡,頓時剩得大聖一個,它抬起牛頭,望望乾淨得像一面鏡子的高空,心裡暗暗道:老爺,我所能做的,便是這些,其他都要靠你自身的努力了……相信你,一定能夠做到,闖上這三十三天來,成就一番驚天動地的事業

其實那一晚在般若寺,面對向天笑的攻擊,它所展露出來的,便是《牛魔護身**》因為它根本就沒有煉化天地玄黃頑石印,只是單純將其當食物般吞進肚子裡而已,如何能發揮出來?

之所以沒有點破,只是覺得時機不成熟——有時候說真話,都要考慮再三,別人才會相信

大聖閱人多矣,深喑此道,如果當其時就說了,反而會引起懷疑

……

「三十三天在哪裡?」

「在很遠的地方」

「有多遠?」

「你的想像有多遠,它就有多遠……」

夕陽之下,一個人,一頭豬,相伴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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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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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勾引






深秋,山林之中有楓樹在的地方便呈現出一樹火紅的境況,遠遠看上去,宛如一束明艷的火把在獵獵燃燒。

其中又有諸多不畏寒冷的松樹柏樹,枝葉依然蒼翠碧綠。

滿山遍野,都是各種各樣的樹木,有的參天而起,都不知多少樹齡的了。

此地,已隸屬賀蘭山脈。

在前一世,葉君生印象最深的,對於賀蘭山脈的認識來之那一首千古名詞《滿江紅》「踏破賀蘭山缺」。

如今時空變幻,或者此山早非彼山。但這一些,本就不是關鍵,關鍵在於,葉君生來到了這個世界,來到了此山之中。

因為身邊有豬妖,他倒不怕迷失路途,只是隨心所欲地行走著,沒有目的,沒有一成不變的方向——心想往哪裡去,腿就往哪裡走。

葉君生喜歡這樣無拘無束的感覺,正如歌兒有唱:「人生來〖自〗由。」

扯得有點遠了。

放下包袱,尋一塊林中大石坐下來,休息——其實他本來想背一方書筪出門的,那個裝備所能容納的空間更大,更穩固。不過因為要走山路,由於書筪的體積過大,並且不能變形,行走之際恐怕有阻滯,這才用包袱。

深以為憾。

或者前世過於推崇《倩女幽魂》,對於哥哥背著書筪的飄逸形象很有感覺,故而一直想山寨個造型什麼的。

竊以為,那才是一個讀書人最灑脫的形象。

噗!

打獵的豬妖回來了,嘴裡叼著一隻獐子。來到山林上,它威風八面,簡直比山大王老虎還要生猛。以它如今的修為,那老虎見到它,只怕會馬上逃之天天吧。

老生常談「扮豬吃老虎。」這話放在豬妖身上就不合適了,它還用扮嗎?

有豬妖打獵,食物方面的問題迎刃而解,根本不用操心,包袱裡都帶著鹽巴等調料呢。至於喝的,山泉清澈,潺潺而流,掬手可飲。

一堆篝火聲起,開始將剝殺乾淨的獐子架上火去烤。

那邊豬妖已露出一臉饞相來:老爺的手藝好著呢,烤肉特別好吃。

傍晚時分來臨,有群鳥歸林,吱吱喳喳叫喚著,為靜謐的山林增添許多熱鬧。

吃著烤肉,聽著鳥鳴,心境自然而然就平靜下來,有一種回歸大自然的閒逸之感。

這般休閒的意味,在忙著賺錢的現代社會,是很難很難感受到的。

「彷彿,近期老是回想起以前的事情……是怕自己忘卻嗎?還是要時時提醒自己的來歷?」

葉君生晃一晃腦袋,啞然一笑。不過他並不覺得這是一件壞事:人活著,最重要的便是不要忘了己身。

解決了肚子問題,開始尋覓過夜的地方。也好找,選岩石形成的天然洞穴皆可,主要有石頭遮頂,不怕下雨。至於蛇鼠獸類,有豬妖在,妖氣jī發,它們有多遠跑多遠。

這是一種本能上的畏懼,正如老虎一吼,百獸退避一個道理。

很快,葉君生就在半山腰一堆岩石叢中,找到一塊適宜的地方,因為不靠近地面的緣故,顯得很乾燥,把被單往上面一鋪,就是一張床。至於天氣,自從他陽關之境穩固後,再加上有永字八劍護體,對於寒冷的抵抗力明顯增強了許多。固然還無法如傳說中的神仙一樣,寒暑不侵,但起碼體格強橫了不下一個檔次,不會像尋常人那樣,被冷風吹打就抖瑟了。

篝火依然,葉君生取出天地玄黃頑石印,進行每天必過的煉化工作。雖然目前遭遇瓶頸,難以寸進,但水磨工夫有一點就做一點,始終不是壞事。

如今,這方先天純陽之寶的禁制已被他破解到了第八層,一些玄妙功用逐漸被開發出來,非常實用。

例如陣法運轉,就可以隱匿頂上靈光的那一縷白色道氣,藉此瞞天過海,這才能在措手不及的情況襲擊了張靈山,佔據主動。如果正面硬碰硬,加上豬妖,就算最後能戰而勝之,恐怕也得付出慘重的代價,不吐一斤幾兩血,不會罷休。

以有心算無心,事半功倍,順利得多。

葉君生可是很認可這樣的戰略方針的,他又不是打不死的小強,每到要死要活的時候就吶喊一聲,那啥小宇宙就爆發了,忒累。

當然,這也是他一路來,還不曾遇到真正的硬渣子,要拼的時候,還是需要赤膊上陣。

煉化功夫做完,又掏出《靈狐圖》來。話說很久了,那狐仙都不再顯靈,彷彿完全的沉寂下去了。

葉君生練就陰神出竅時,曾進入這副圖中,知道其中另有乾坤,相當於一件法寶存在。但奇怪的是,裡面的世界只有山林,見不著那坐在岩石上安心讀書的小白狐,可當陰神退出來,平面而觀時,小白狐栩栩如生,不曾消失。那時候,它還朝葉君生眨了眨眼睛。

第二次異象。

話說,這個屬於拋媚眼嗎?

我看是……

葉君生美滋滋地想著,他從不掩飾自己對於這位神秘狐仙的好感,以及好奇。皆因他穿越者的人生,因她而發生根本性的改變。否則穿到一個渾渾噩噩的書癡身上,就算再奮發,估計也只能靠科舉混飯吃。

這碗飯,絕不好吃,若沒有些特殊手段,得罪了人的話,只怕前程就被扼死在一個小小的天地之中。

比如說,彭城縣試那一會。假如大聖不出手,莫說得不到縣試第一,門檻邊都挨不到去,直接就被胡縣令給丟垃圾堆裡了。

經過一番精心研究,葉君生隱隱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他覺得《靈狐圖》上的狐仙不存在真身,而僅僅只是一縷魂魄依附在上面,才勾畫出一隻小白狐的形象來。

事關重大,畫軸的秘密他一直保守得很好,故不曾發生什麼問題,自從經歷大聖事件後,葉君生更加的謹慎了。

這一番出來,同樣有想嘗試下能否jī發狐仙再度顯靈的念頭。

深山大澤之中,遠離人群,不存在血氣衝擊,正是狐妖鬼怪所最喜歡出沒的地方。

書本上的誌異小說,所發生的地方背景,基本都是荒野之所,或者廢棄的古寺,或者書生離群索居,在山上搭茅廬居住,這才有狐仙來,紅袖添香。

為什麼小說中的主角都是窮酸書生?只因唯有他們才會到山上住,有錢的人家,誰吃飽了撐著才會自找苦吃。

賀蘭山脈,綿延千里,山勢奇特,大部分的地方都荒無人煙。如此險峻地形,沒有古怪才稀奇了。

葉君生就想遇上這樣的古怪,總比呆在冀州城中不出來的機會多得多了。該主動的時候就該出動,坐著等機緣,要何年何月才行?尤其眼下遭遇瓶頸,更不是靠時間積累就能突破的了。

端詳一會後,他將《靈狐圖》收起——此圖本身就是一件法寶,質地非凡,不畏水火,因此不怕損壞。

咦,豬妖呢?

抬頭一看,不見豬妖行蹤,便走出來,四下顧望。片刻之後就見到它邁著四蹄,在林子裡轉悠,嘴裡念叨道:「有木有妖怪妹子,有就出來邂逅下啦。俺老豬正空虛,寂寞,還感覺冷呢。」

這夯貨,出城後,明顯活潑多了,看來開後宮的偉大理想已死灰復燃。

發現葉君生走了出來,豬妖連忙跑過,道:「老爺,你功課做完啦?」

葉君生沒好氣地道:「夯貨,你在干甚?」

豬妖嘿嘿一笑:「散步呢。你放心,守夜的事情全包在我身上了,連蚊子都不敢叮老爺一下。」

話音未落,嗡嗡嗡,一群山蚊子非常囂張地盤旋飛過。

「靠,本豬大神不發威,你當我是假的嗎?」

張口一道氣息噴出,效果好過黑旋風,一群蚊子登時全軍覆滅。

葉君生道:「反正要注意點,此地不同尋常,又不瞭解,凡事當小心。」

豬妖點頭應是:「老爺你且去睡吧。」

葉君生不再言語,他比不過豬妖體格,走了一天山路,確實感覺乏了,就返回岩石底下,躺著睡覺。

篝火卻不熄滅,依然獵獵燃燒。

豬妖沒有走太遠,就在附近溜躂,間或跑到岩石上,作孤寂賞月狀。

今晚的月亮,竟不比十五的時候差,光華明亮,輕盈地照下來。

「嗯?」

豬妖忽而眼神一愣,原來它顧盼之際,竟發覺上方的一片林子裡竟然飄來一張絲綢手帕。

這手帕,就像一根輕飄飄的羽毛,隨晚風而動。顯得飄忽不定,但又好像有靈性般,一蕩一蕩地直朝著豬妖吹來。

豬妖雙眼瞪大如銅鈴,滾圓滾圓的,一動不動,直到那方手帕輕輕地蒙蓋下來,恰好披在它的豬頭上。

鼻子一嗅,一股滲人心肺的芬香撲鼻而來,就像女子的體香,充滿了誘惑感。

「好香呀!」

豬妖似乎已迷醉,感歎一句,等把手帕吹開,再往上方林子仔細看去,就見到其中一棵大樹後面探出一條光潔白皙的長腿,柔弱無骨,美不勝收。

豬妖「咕」得一聲吞口口水,猛地扯開喉嚨發出破銅鑼般的吼聲:「老爺快起來,有妖精勾引俺老豬啦!」

這突然一聲吼,驚得山林中宿鳥撲撲亂飛,當真有幾分蕩氣迴腸的威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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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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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降妖






夜深靜謐,深山有風,吹拂起松濤,聽在耳朵裡,仿若波浪的聲音

葉君生就站在豬妖邊上,靈眸開啟,但環視上下,一無發現片刻後便收了功法,拍拍豬妖的頭,以示嘉獎:「夯貨,幹得好」

豬妖洋洋得意,曬然道:「以為露一條腿就能勾引俺老豬嗎?起碼也得露兩條呀,俺老豬可是有節操的」

頓一頓,又問:「老爺,你說她會是什麼妖精?」

葉君生搖搖頭:「不曾面對,如何能知道或者是樹精,或者是花妖,也有可能是蛇魅之類」

此天地之間,道法顯世,鬼魅叢生,只是等閒紅塵之中比較罕見而已

入得山中第一晚,就遇到怪異之事,看來這座山脈真不簡單,其中不知隱藏著多少殺機

小心提醒,一夜無事

第二天起身,吃過早餐,正準備繼續登山,忽而聽到下方的路徑傳來一陣腳步聲,以及說話聲:

似乎來人不少

葉君生微一皺眉,示意豬妖先隱匿起來隨後一隊人就從山坳處轉出,有男有女,外形打扮,頗有不同

當先一男一女,依稀認識男子年紀輕輕,面目清朗,自有一股富貴氣質,身上的衣衫裁剪得極為合身,布料華貴,頭巾正中鑲嵌一枚大拇指般粗細的美玉,熠熠發光

其腰間帶寶劍,態勢雍容,便是那歲寒山莊的謝明遠公子——那一晚在鰲頭島聚會,葉君生對之曾有一面之緣

謝明遠身邊一女子體態妖嬈白紗蒙面,便是那位號稱武林三大仙子之一的郭仙子

兩人身後,有健僕丫鬟跟隨,其中還有一個長得一張苦瓜臉的老和尚,身披一襲灰色僧袍

這一隊人,成分有些駁雜,不知為何到此

很快,他們就看見了葉君生卻認他不出了那晚在鰲頭島,葉君生只算是個陪坐,入不得眼,就算有一些印象,但過了那麼久,哪裡還想得起?

公子仙子的生活,無宴不歡,交集廣闊走馬燈籠般,只有夠資格的人才能被記住

「你是誰?怎麼會在此?」

見他一表斯文的,好像個讀書人,又衣裝儉樸,貌似窮囧,謝明遠直接喝道

葉君生不慌不忙,拱拱手:「小生是讀書人,來山中讀書的」

貧寒書生,為求一個清幽的環境,離群索居到山上來讀書並非怪事,倒好理解

謝明遠打量他一眼,冷聲道:「你這書生,還是下山,你難道沒有聽說山上鬧妖?已禍害了不少人了」

葉君生一怔:「我還真沒聽人說起過」

謝明遠負手道:「遇見我們,是你的運氣,否則怎麼死都不知道此峰有邪魅作祟,喜食人心,山下的那個村莊已有五、六個人遇害了」

葉君生這才恍然,但他是從另一邊過來的卻沒有遇到村莊,就問:「那你們?」

謝明遠朗聲道:「鬼魅作祟,禍害鄉里我等聞訊,自不能坐視不理,乃是專門來降妖除魔的」

他說得正氣凜然,山風吹著頭巾,揚呀揚的風采逼人只要這趟斬殺那妖孽,俠名自然加卓越

葉君生一笑:「既然有各位大俠降妖除魔了,那我還怕什麼?」

「阿尼陀佛這位施主,那妖魅神出鬼沒,兇惡異常,勸你還是早些下山」這位和尚,天生一張苦瓜臉,皺巴巴的樣子,令人一見,都要替他感到悲哀

謝明遠明顯有些不耐了,對和尚道:「黃天大師,我們走,趕路要緊他聽不進勸,怪不得我們」

說著,邁步前行,又笑容滿面地對那郭仙子道:「蓮妹累了沒,據說此峰之上,有一座山神廟可以歇息」

那郭仙子笑道:「無妨,走」

一行人不理會葉君生,逕直上去了,後面跟隨的丫鬟健僕,大包小包的,這哪裡像來降妖除魔,露營還差不多

妖魅,喜食人心,昨晚露出的一條光潔美腿……

幾個念頭在腦海裡盤旋,隱隱有了些頭緒

豬妖出現在身邊,問道:「老爺,你怎麼看?」

葉君生一擺手,乾脆利索:「走著看」

不過有外人,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豬妖還是躲在暗處為好況且一明一暗,正好互相照應

鳥鳴山幽,山徑早已荒蕪,但前面有謝明遠等踐踏而過,倒等於開路一般,後面接著走,方便不少

葉君生不急,悠著走,順便欣賞兩邊景色

觀光望景,能溫養心性,對於養氣同樣有補益

「公子,那個書生也跟上來了」

一名健僕對謝明遠道

謝明遠立定,回身朝下方看了一眼,果然瞧見背著包袱的葉君生的身影,不由曬然道:「這人莫非讀書讀傻了嗎?讓他下去,愣是不聽,真是找死」

郭仙子笑道:「子不語怪力亂神,或者他以為我們誆騙他呢」

謝明遠點點頭:「蓮妹說得對我想呀,或者他想登上山頂,找那山神廟寓居讀書」

在天華朝,很多出身貧寒的讀書人的生計是個大問題他們不事營生,如果家境不好的話,只怕就難以為繼,想找個地方住都困難這般情況下,就有不少書生跑到寺院裡寓居,以抄書抵房租,皆因人家寺院也不可能白白收留你

沒有書抄,就只得跑到野外無人的廟宇裡寄身了,生活很是淒涼

如此境況,謝明遠等人見得多了——讀書人有身份地位,那是建立在他們考取了功名的基礎之上,普通童生就是渣

謝明遠又對那和尚道:「黃天大師,你看要不要讓人把他抓下去?免得礙手礙腳,妨礙我們的計劃」

黃天和尚合十,非常簡單地道:「無礙」

既然他說沒事,謝明遠也懶得趕人,不如趁機與郭仙子親近些為好,現在可是個能一親芳澤的好機會

中午的時候,葉君生停頓下來,生火烤肉吃

沒周圍沒有人,豬妖現身出來,蹲坐在邊上,嘮叨道:「老爺,這一夥人倒是自大得很,就憑他們也想降妖除魔?」

葉君生笑吟吟道:「那就得看是什麼妖魔了」

確實,陽關境界以下的妖魔,本身並沒有多大本事,既不可能掌握神通,也沒有多少法力,除了本體天生強悍的妖類外,諸如兔子這些,所能依仗的本錢就可憐了

最多只能陰神出竅,靠迷惑別人心性,藉此謀生而一般野路子的妖魅無法學到正統道法,想提高修為,最直接的辦法就是吃人,吸取其中的血氣,從而提高修為

因此,倒不是說妖魅天生就喜歡吃人,那不過是一種沒有辦法的修煉辦法而已

對比下來,豬妖的遭遇就非常不錯了,跟了大聖,著實學到不少正統的吸納法門

這也是它對大聖服服帖帖的根源所在,簡直等於千里馬之於伯樂

豬妖道:「老爺,那我們該怎麼辦?」

葉君生將考熟的肉撕一塊下來,邊吃邊道:「先看看再說」對方是何等存在都沒搞清楚,沒必要輕舉妄動

豬妖氣哼哼道:「我就是看不慣他們這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臉,身上帶把劍,就真當自己是大俠了」

謝明遠出身豪門,天生高貴,早就養成頤指氣使的態度;而那郭仙子平時也是群星捧月的人兒,集百千寵愛於一身

這樣的人,指望他們好聲好氣說話,根本不可能

氣勢都是長年累月養出來的,再想改,非常難

葉君生呵呵一笑,他也不想分說什麼去改變豬妖的想法況且,他本身就很贊同

吃飽了,繼續往上走

時間在移動中流逝,到了傍晚時分,氣候突然發生了變化,高空之上竟悶悶的響了幾聲雷

雷聲過後,風變大了些,陰沉的雲朵出現

葉君生抬頭望望天空,喃喃道:「這是要下雨了啊」

這個季節的雨,雖然不會下很大,但會非常纏綿,一下起來就不會罷休,連綿好幾天

出門在外,最麻煩的便是雨天葉君生的永字八劍固然吸附了一縷水遁之法,可以做到滴水不沾身的程度,但不可持久,損耗起來,目前最多只能支撐一炷香時間,於事無補

他不由加快了腳步

風越發大了,吹得嗚嗚作響,天空加陰沉不過好在,也已登頂,舉目一看,就見到一座規模甚為龐大的廟宇出現在眼前,雖然看起來頗為敝舊,但整體依然整整齊齊的

走到近前,見正門掛一副橫匾,上書三個燙金大字:「山神廟」兩邊題寫對聯的木板已腐朽破爛,字跡難以分辨

這座山峰的頂上,居然有這麼一座偌大的山神廟,倒有些出乎葉君生的意料之外

看廟宇的樣子,起碼屹立在此數十年了,荒棄已久,早沒有了香火祭奠

地有土地,河有河伯,山有山神,難道說昔年以前,此地也屬於一處神仙的神廟?

原來世事變遷,滄海桑田,就連神仙都抵禦不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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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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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誘餌





天色還沒有完全黑的時候,天空就飄下了細雨,淅淅瀝瀝的落在瓦面上;涼風吹襲,微微有些涼意。

這一座山神廟頗大,謝明遠等佔據了主殿,以及邊上兩間好房間。

葉君生邁步進來,眼睛一掃,隨即繞著邊上的廊道,到側殿去尋地方落腳。此殿之中,塵埃滿地,其上供奉一尊泥塑神像,是個黑面長鬚的形象,一手把持一把大關刀,另一臂卻斷折了。

端詳片刻,葉君生用折來的樹枝將地方拍打清掃了一遍,弄得比較乾淨了,這才盤膝坐下來——

主殿那邊喧嘩不已,談論的聲音不絕於耳,其中就有討論他的。

「公子,那書生住在偏殿了……」

「管他作甚?」

謝明遠說罷,拔出腰間寶劍,然後再掏出一方錦布,很仔細地拭擦著——

君子佩劍,所以一些比較出名的武林公子,都是練劍的。唯如此,方能襯托己身高貴的身份。

謝明遠練劍十五年,劍法不錯,至少,他是這麼認為的。圈中好友,其實力與彭青山、萬劍生等不相伯仲。

只是,不知怎麼的,近期幾個月來,他再也聯繫不到他們了。

說起來,有傳聞稱狂劍萬劍生兩度被江湖第一神劍敲斷了,隨身佩劍,乃至於萬念俱灰。決定歸隱萬劍山莊的劍池之中,不把家傳劍法《萬劍唯尊》練至大成之境,絕不踏出莊門一步。

這個消息應該是真的,期間謝明遠曾派人到萬劍山莊邀請萬劍生,連門都進不去。

對此謝明遠不以為然。

他的性格截然不同。更喜歡風huā雪月,鮮衣怒馬多些。劍法只是一種代表實力的手段而已,不是最終目標。要自己閉關於枯燥的修煉之中,那簡直比殺了他還難受。

況且,就算達到江湖第一神劍謝行空那樣的境界又如何?宛如苦行憎般。一點生活的樂趣都沒有。

「有huā堪折直須折,行樂需及時。」

這一向是謝大公子的座右銘。比如這次,若不是郭仙子請他來,他才不會千里迢迢來登山。

其實謝明遠還想請個幫手來,可惜好友之中萬劍生閉死關,而彭青山又失蹤了……

彭青山的失蹤,實實在在是一件蹊蹺而且詭異的事。一夜之間。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就像這世上從不曾有這麼一號人似的。

但謝明遠明白,恐怕彭青山已凶多吉少了,但沒有人知道他到底出了什麼事,可謂武林一大懸案。甚至朝廷那邊都派遣了大量人手搜查。依然毫無線索,最後不得不作罷,武山縣縣令之位,讓別人坐了。

對於彭青山的遭遇,謝明遠頗有兔死狐悲之意,後來也曾暗中派人調查過。可惜都是一無所獲——

當初彭青山為了做得乾乾淨淨,早做好了穩妥的安排。他保證,絕無第二個人知道他在那個雨夜去擊殺江靜兒一行。於是。最後的結果證明他的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到位,事後也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

找不到人,謝明遠就請動了一位來自戎州妙如寺的高僧,黃天大師。這可是一位先天武道的高手,與渡雲寺的了空大師齊名,都是北方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得到高僧。

若非黃天大師與謝明遠的父親。歲寒山莊的主人為知交,謝明遠根本請不到他來。

有大師在。謝明遠安心許多。這一趟,定要誅殺那妖魅,為民除害。當然,此事宣揚出去後,對他的俠名也有非常大的提升。

謝明遠不求利,不求武道至境,但求名與色。

而現在,名可追求,而美人已在身邊。

武林三大仙子,郭仙子最為神秘莫測,有說她出身於慈航山莊,有人說她來自梅huā塢。可這些對於謝明遠而言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此女長得的確禍國殃民,那就足夠了。

一直以來,追求郭仙子的武林俠少很多,包括萬劍生。可眼下,謝明遠成為了最貼身的護huā使者。

這一朵嬌huā,他遲早都會摘到手的。

如斯想著,謝大公子的心情更加愉快,笑容如春風,趕緊吩咐隨從丫鬟們做晚飯。

他們的晚飯非常豐盛,有菜有肉有美酒,就像來到此峰中,不是降妖除魔,而是野外聚餐的。

這一向都是謝明遠的行事風格,他的生活質素要求很高。哪怕去殺人,也要先沐浴更衣,殺完之後,再沐浴更衣。

這一點,其實是他跟萬劍生學的,唯如此,方顯得有派頭,有性格。

主殿之邊一派熱火朝天的忙碌,偏殿哪裡葉君生孤零零一個,顯得非常冷清,而且慢慢就灰暗一片了。

黑暗對於如今的葉君生已構不成太大的影響,開竅之後,宛然有了夜視的能力,劍意運轉的話,洞若觀火,更是明白。

他就靜靜坐於黑暗中冥想修煉——開闢出的泥丸宮世界裡,八道劍意光芒熠熠,在不停地舞動著:點筆劍意的鋒銳;橫筆劍意的威猛;豎筆劍意的決裂;撇筆劍意的飄逸;捺筆劍意的厚重;折筆劍意的突兀;勾筆劍意的詭異;提筆劍意的灑脫……

八道劍意,道道的特點都不同;每一道的殺傷方式也不同。就如同寫字,一筆一劃,各有美感,而組合起來的話,就能成為龍飛鳳舞的大字。

葉君生喜歡寫字,他也曾想過能否將八道劍意融合在一起,化為一個整體。但可惜,嘗試多次都不曾成功。

因為現階段的永字八劍,他雖然能驅使,但能發揮出來的威力差強人意,只能發揮幾成的樣子,遠稱不上完全掌握。

這是一門博大精深的神通。

神通有永字八劍,法寶有天地玄黃頑石印,兩者構成了葉君生最為堅固的實力基礎。所要做的,就是將兩者的威力盡量提升罷了。

哧!

一團光芒照起,原來是一名謝家隨從提著一盞燈籠進來,其嘴裡嘟囔道:「兀那書生,我家公子慷慨,見你此地無光,特意讓我送一盞燈籠過來給你。」

說著,打量一眼,見葉君生坐在地上,好像入定般,姿態有些古怪。

葉君生微微一笑:「如此,就多謝你家公子了。」

隨從尋個地方把燈籠插好,見到葉君生就在地面上鋪個床單,甚是寒酸,不由搖搖頭,歎息一聲就出去了。

自古書生多貧寒,不外如是也。

瞧著那盞燈籠,葉君生若有所思,不知在想著什麼。

主殿邊上的一間廂〖房〗中,謝明遠與郭仙子對面而坐,面前擺放著三碟精緻小菜,以及一壺佳釀。

「蓮妹,你怎地讓我送一盞燈籠過去給那書生?這廝不聽勸告,冥頑不靈,何必管他死活?」

郭仙子掩嘴一笑:「這等讀書人,貧寒淒涼,送予他一盞燈籠,或許可幫他挑燈夜讀呢。」

謝明遠冷哼一聲:「百無一用,讀什麼書?只怕挨不過今晚,他就……」說到這裡,頓時像想到了什麼,眼勾勾望著郭仙子。

郭仙子疑問:「你這般看我作甚?」

謝明遠眼眸掠過〖興〗奮的光芒:「你是不是故意給他一盞燈籠,好顯現光明,吸引那妖魅來?」

郭仙子咯咯笑道:「是你說的,不是我。」

謝明遠頓時明白了:他們一行大張聲勢而來,自是不怕被那妖魅知道。反而有點做誘的意思,從而勾引對方出來吸取人心鮮血。

然而這誘餌,可有些難辦。帶那麼多隨從丫鬟來,一方面是為了服侍,一方面也有犧牲之意。

在謝家中,這些家僕都屬於奴隸,死幾個不足惜。不過眼下,既然有葉君生這麼一個不知死活的書生在,又獨居一室,不正是一個最適當的人選嗎?

想通這一點,他衝著郭仙子一豎大拇指:「蓮妹好心思,愚兄佩服,當自罰三杯。」

於是一連倒三杯酒乾了,又道:「此事可與大師商議過?」

郭仙子道:「卻要明遠你去找大師分說。」

謝明遠點點頭,事不宜遲,當即讓人請黃天大師過來,全盤道出。

黃天大師聽完,合十,唸一聲「阿尼陀佛」道:「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此書生能捨生取義,端得聖賢遺風,可敬可敬。」

在他口中,話說出來時就好像是葉君生自己心甘情願,慨然就義一般。一張嘴皮子,彷彿深得釋家「六識神通」中的舌識妙諦,能說得天huā亂墜。

傳聞之中,釋家佛門有「六識神通」眼識、鼻識、耳識、舌識、身識、意識,修煉到高深處,各有奇妙。比如舌識神通,大成之後,施展出來的話,一頓說教,就能讓一名殺人不眨眼的屠夫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實在非常厲害。

當然,現在的黃天大師還只是停留在武道層面,差得遠了。否則直接哪裡用這般曲折,直接施展神通,葉君生恐怕就會奮勇上前了。

一番斟酌盤算,迅速成型,三人互相點一點頭,盡皆領會。

此時外面風聲飄零,那秋雨似乎下大了,敲打著這座山神廟,發出一陣陣密集的聲響。

又是一個漫長的雨夜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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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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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夜雨





夜色蒼茫,道安府也在下雨,黃家

黃之肅立在廳堂上,低著頭,一聲不敢出只因站在他面前的父親已是滿面怒容,近乎到了暴走的邊緣:

「兒,你實在令我太失望,那可是價值五十五貫錢的一座大宅子呀你竟然不與我商量一下,當即拱手讓人了敗家子,簡直敗家子」

黃之剛想開口,又被一頓訓斥給打斷:

「我知道你的心思,你覺得葉君生他日會高中,故而想提前打點下一番人情可你有沒有想過,自古以來,鄉試可是那麼好過的麼?就算過得鄉試,當了舉人,仍是沒用,後面還有會試殿試呢若果拿不下進士功名,就無法得到官身,一樣不堪大用」

黃之抬起頭,道:「爹,孩兒不僅僅是做人情,還真心與君生為知交我相信,以他之才,定非池中之物」

黃父冷笑一聲:「你相信?哼,爹閱人比你多十倍,多少驚才絕艷之輩,然後流逝如流星?虧得他還敢用一幅字來當屋資,實在太坑人了」

說著,手裡就拿起那幅字,啪的打開,見到上面,端端正正是「祥瑞鎮宅」四個大字

平心而論,字寫得不錯,蒼勁有力,力透紙背,很精神,但也就如此而已關於字畫這等藝術品,黃父也有涉獵,字本身其實只是基礎,名氣才是關鍵

非名家不得高價

可他葉君生算書法名家嗎?

無可否認,他的詩詞做得好,力奪道安詩會和孤雲峰詩會的頭魁然而詩詞歸詩詞,書法歸書法,不可一概而論

再說了,就算名家的行情,諸如這樣的小幅字,最多也就是一貫錢而已

黃父越想越覺得虧,越想越覺得心疼,脾氣發作起來就要雙手一撕,撕掉這一幅字,好落得一個眼不見為淨

「不要呀爹」

黃之見勢頭不對,撲通一聲就跪倒在地

黃父歎息一聲:罷了罷了,木已成舟,總不可能再讓兒子去退換回來留得這一幅字在,好歹算個教訓

「兒,你且起來,到書房抄祖訓五十遍為父要讓你深刻明白,一絲一縷賺之不易;一文一錢,物力維艱,你聽懂了嗎?」

黃之恭敬回答:「是的,爹」

「還有這幅字,一併拿走,看著心煩」

把字帖一甩,氣呼呼出了廳堂,出門去喝悶酒去了

黃之默然拿過那幅字回到書房中並未第一時間抄祖訓,而是打開字貼,慢慢看著:他當然明白這幅字不可能值太多的錢,但正所謂君子之交淡如水,豈能處處計較?

只不知道,葉君生如今遊學到何地了……

……

冀州城同樣下著雨細細的雨幕飄落下來,好像人的情懷永遠都不會斷絕一般

獨酌齋中,牆壁上十幅字好好地掛著這都是葉君生遊學出城前所寫好的,掛在店舖中賣,不過還不見動靜

書帖的市場有限,再加上價格不菲,捨得買的顧客可遇不可求,需要等待時機

不過葉君眉可不擔心生活問題,哥哥莫名其妙地奪得孤雲峰詩魁之後,短短時間內便以一貫的高價賣出了十幅字,再加上前期的,積蓄豐厚著呢,宛然成為個小財主婆

這些錢,並沒有存進錢莊裡,換成銀票,而是以最真實的形態存放在葉君眉的床底下

也許是窮怕了,苦怕了,每當想著自己在沉甸甸的十幾貫錢上面睡覺,那感覺就特別美,睡得特別踏實

房裡點著燈,江靜兒在寫字她進入惜月書院後,雖然上課老走神,閒餘還經常誘惑其他女子跟著學武功,對於正經的課程學得哪叫一個囫圇,不過還是有一些進步的

比如說字寫得端莊娟秀不少;比如說熟讀了好幾首詩詞,聽著窗外的風雨聲,她情緒波動,莫名地便默寫下這麼一首——

「君問有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

《夜雨寄北》,出自大詩人李商隱之手

「咦,靜兒姐姐在寫詩呀」

背後突然傳來葉君眉的聲音

江靜兒不禁嚇一跳,慌張之下,墨汁都滴落數點在雪白的紙上

「在寫什麼詩呢,讓我看看唄?」

葉君眉一臉狡黠的笑意,有點小捉弄的意味

江靜兒面皮有些漲紅:「哪有寫什麼?」身子做賊心虛地遮擋在書桌前,不讓葉君眉看見

就見葉君眉嘻嘻一笑:「靜兒姐姐,其實我早看到了」

「你,你看到了什麼?」

「嘿嘿,看見你臉紅了呀」

江靜兒一呆,這才明白自己居然被她捉弄到了,不禁氣哼哼地去胳肢她因為葉君眉最怕被人胳肢了,一撓就咯咯地笑個不停,人兒還會縮成一團呢

很快,房間裡便傳出兩女開朗明淨的笑聲,就算風雨都不能掩蓋

嬉戲得有些累了,她們就很不雅觀地並肩躺在床上,頭髮都送掉了,瀑布般傾瀉著,交織在一塊,不分彼此

「靜兒姐姐,你是不是想我哥哥了?」

「沒有」

江靜兒的回答非常乾脆

葉君眉忽而幽幽一歎:「可我想他了」打記事起,兄妹倆就相依為命地過著,那時候雖然哥哥不事營生,只會埋頭讀書但只要少女的心想起,家裡還有這麼一個哥哥在,並且需要她,她就非常有幹勁

這是一種本能的精神寄托,任何東西都無法取代

如今分開,要諸多時日才能相聚,葉君眉難免感到心焦

江靜兒輕輕地撫摸著她的秀髮,道:「他會照顧自己的,別擔心」

葉君眉睜著烏溜溜的眼睛,道:「這個倒是,我的哥哥本事可大著呢」回想以前的經歷,彷彿耳邊回想起葉君生的話:

「有哥哥在,不怕」

只是現在,哥哥你身居何處了呢?

……

轟隆

漆黑的夜空之上忽然打起一聲悶雷,似乎要敲醒大地

這一聲雷鳴來得有些突兀,本來正在讀一卷書的葉君生驟然抬起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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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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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妖襲

葉君生喜歡下雨的晚上,尤其是綿綿細雨,這能讓他的思緒飄飛起來,勾起很多溫馨的記憶。

遠方風來有何事?夜雨敲窗似故人。

不外如是也。

雷鳴一聲,餘音滾滾。他放下書卷,霍然舉目,若有所思。

正殿之中,一眾隨從丫鬟圍聚在一塊,烤著火,說著話,飲食些東西。

阿牛便是其中一個,身體健碩,人高馬大,面相有些憨憨。他舉首之際,猛地看見正殿後面的小門處忽然探出一張嬌豔的容顏來,朝著他咪咪一笑。

這個笑容,彷彿具備勾心動魄的魅力。阿牛頓時失魂落魄般,不由自主就站起來。

「阿牛,你要去那裡?」

阿牛憨笑道:「我去後面方便方便。」

旁人聞言,不再多問。

阿牛腳步有些急,轉過擺放神像的神壇,很快就進入到有些昏暗的小門內。見得裡面一團灰暗,難以辨物。

漢子正一呆之際,旁邊突然伸過一隻嬌柔無骨的手來,一下子就樓主他的腰間,隨後耳邊傳來嬌喘細細,吐氣如蘭。

阿牛心中一團火爆然而起,轉身去樓,正摟住一個不著寸縷的光滑身子,哪裡還禁受得住?當即寬衣解帶,胡天席地起來……

……

「阿牛去得甚久,怎麼還不回來?這一泡,真是細水長流。」

正殿中有跟他相熟的疑問道。

「不對勁呀,他若要方便,怎不出外面去,而是到後面?」

「啊!」

就在他們疑惑之際,後面猛地傳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不好,是阿牛的聲音!」

眾人大驚失色,趕緊提著燈籠火把衝過來,就見到一副駭人見聞的慘狀,那阿牛赫然倒在地上,但若非身上的衣服。早認不出他來了。本來頗為健碩的身子,只剩下一副皮包骨,發出青黑的悠悠色澤。

一身的血肉竟似乎全被吸光了。

嗖嗖嗖!

謝明遠與黃天大師。以及郭仙子疾步趕到,望見阿牛的慘狀,不禁面面相覷,心裡倒吸口冷氣。

「究竟怎麼回事?」

謝明遠沉聲問道。

當即有隨從將經過道出。

謝明遠又問:「在此過程中。你們都沒見到什麼嗎?」

諸人盡皆搖頭,好像那張嬌豔的笑臉只有阿牛一個人見到一樣。

「阿尼陀佛!」

黃天大師唸一聲佛號,俯身仔細觀察屍首,這才道:「此乃幻術,專門迷惑他人心智。」

「我們要不要追出去?」

「萬萬不可。外面風雨飄零,一團漆黑,又多山木,追出去的話,正中了妖物詭計。」

謝明遠深以為然,點點頭道:「大師,我們進房間說話。」轉頭叱喝隨從們坐在正殿內,不得輕易走動。

妖魅現身。轉眼工夫就將阿牛吸成個人乾。其他人無不噤若寒蟬,哪裡還敢亂動,面面相覷,都從彼此的眼眸中看出驚駭之意。

他們迫於公子的壓力,這才不得不跟隨而來,本想著公子武功非凡。又有黃天大師這等高人,想必不會出事。哪料到剛來的第一天晚上,就有人遇害了。

房間內。謝明遠臉色陰沉,問:「大師,以你之看,那妖物究竟是何來歷?」他倒不怕,皆因如果妖物兇猛的話,只怕早直接出來屠殺了,哪裡用得著去誘惑下人,吸取血肉中的陽氣。

黃天大師合十道:「根據剛才觀察,恐怕對方是一條蛇妖。」

「蛇妖?」

謝明遠與郭仙子都不禁驚呼出聲。

「不錯,蛇妖好淫,最喜用這等交合的方式來吸人陽氣,讓人在極樂中死亡。不過依老衲之間,此妖修為不過爾爾,若敢現身,老衲必斬殺於她。」

郭仙子忽道:「說來奇怪,此妖為何不去迷惑偏殿的書生,反而來主殿勾引生人呢?」

葉君生獨居一室,最適闔第一個下手。但對方卻捨棄他,反而繞過來,直接對謝家的僕從下手。

謝明遠也覺得納悶:「難道對方知道了我們的計劃,於是聲東擊西,打個措手不及?」

黃天大師點點頭:「有可能。由此可見,此妖生性狡詐,我們必須多加提防才行。不過今晚它吃了一人,恐怕不會再出現了。」

妖物吞噬生人後,需要一定的時間消化陽氣,比如人吃飯,總不可能一直在吃。

謝明遠狠狠一跺腳:「我且去看看那書生。」

說著,走出去,來到偏殿,見到葉君生仍然端坐在那裡讀書。

「多謝這位公子送的燈籠,好讓小生有燈火讀書。」葉君生好整以暇,彬彬有禮。

聽到這句話,謝明遠有一種揍人的衝動。倒不是他天生歹毒,要害葉君生性命,而是在他看來,葉君生的性命便猶如螻蟻,隨時可以用來犧牲。只沒想到妖物詭詐,根本不上當。

看來鬼妖都喜歡白面書生的說法不大對,倒喜歡壯漢多些。畢竟比起來,壯漢體內蘊含的剛陽血氣更多,更滋補。

謝明遠打量葉君生一眼,道:「你剛才沒有聽到什麼動靜?」

葉君生訝然道:「沒有,小生讀書,眼中只得聖賢字,不聞風雨聲。」

聽到這一番文縐縐的套詞,謝明遠就覺得煩,甩袖而去。身後琅琅的讀書聲又起:「子貢問曰:『有一言而可以終生行之者乎?』子曰:『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哼,當真是個書呆子……」

謝明遠出到外面,見黃天大師端坐於正殿中坐鎮,不禁安心許多。手下僕從,雖然隨時可以用來犧牲,但也不能白白送死。

他徑直回到房間中,郭仙子正在裡面等著。桌子上的菜餚已重新熱過,騰騰發出熱氣。

謝明遠卻沒有了胃口,坐下來喝悶酒。

郭仙子道:「明遠,降妖除魔,豈是易事?遇到些小挫折很正常。」

謝明遠道:「這個我自然知曉,只是出師不利,難免不愉。」

郭仙子一手托著腮,擺出一個甚為嫵媚的姿態:「有我陪著你,都不開心嗎?」

謝明遠忙道:「蓮妹不要誤會,我不是那個意思。」說著,伸手過去,正好捉住郭仙子的手,端是滑膩如雞腿肉,不由心猿意馬:「蓮妹,我對你是真心的,不如今晚……」

郭仙子輕輕一抽,道:「你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嗎?」

謝明遠道:「自不會忘,你放心吧,斬殺此妖后,定將那妖丹送進你嘴裡。」

正所謂「無利不起早」,降妖除魔,自然不可能僅僅是為了提高俠名,博取名聲。據說妖物皆有妖丹,食之能延年益壽,還有駐顏等奇妙功效。另外,妖的一身,基本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寶貝材料。

這一趟來,郭仙子就提出要妖丹,食之以駐顏不老,永葆青春。

那時候謝明遠一口答應了,不過這時候嘛:哼,聽說那一粒妖丹,最基本都能延壽十年,更能突破武道修為,哪裡會輕易送人?等將你這身子奪了去,不就是爛鞋一隻了,本公子再不稀罕。

他一向嬉遊百花叢中,片葉不沾身,但玩過之後,基本就厭膩了,就會把目光換到其他的獵物之上。

現在,郭仙子只不過是他的一隻還沒有得手的獵物而已。

未成入幕之賓前,甜言蜜語多多益善;一親芳澤之後,任你花容月貌,亦為明日黃花,絕不可能從「仙子」變成「妻子」的。

郭仙子端起酒杯,媚笑道:「為我們的約定喝一杯。」

叮!

兩杯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響,然後四目對視,深情無限,簡直是那種山盟海誓般的愛慕。

郭仙子輕啟朱唇,忽道:「明遠,你覺不覺得那書生有點不對勁?」

謝明遠一怔:「這可沒有,蓮妹,莫非你看到了什麼?」

郭仙子搖搖頭:「只是直覺上覺得他不是普通的讀書人,他膽子太大了,表現過於鎮定。」

「哼,我看不是膽子大,是讀書讀傻了,無知而無畏。」

「我覺得不是那樣,而且看這書生有些眼熟……要不明天試他一試,安心一點好。」

謝明遠問:「要怎麼試?」

「還是不用那麼麻煩,明天直接讓人將他趕下山去吧。」

郭仙子說得很堅決。

這樣的事情對於謝明遠而言,小菜一碟,看葉君生的身子骨,雖然有些肉,但隨便讓兩名家僕動手,就能將其按住,攆走。

「好,明天我就讓人去辦。」

謝明遠也覺得山神廟裡頭住著個書生外人,有些礙眼,之前是想讓對方成為誘餌,這才送去一盞燈籠。可目前看來,這個釣魚計劃已失敗。那麼,葉君生的存在,就幾乎沒有了意義。

郭仙子巧笑倩兮,起身款款走過來,在謝明遠額頭上輕輕啄了一口:「那我回房間睡覺了,你要小心點哦。大師說有蛇妖,最喜歡迷惑美男子了。」

謝明遠哈哈一笑,很肉麻地道:「蓮妹,我心中除了你,別說蛇妖,就算仙女下凡都動搖不得。」

郭仙子就很感動地湊身過來,在謝明遠耳邊說道:「明遠,你真好。」這才款款離去。

目送她妖嬈多姿的身影,謝大公子的目光卻一點點的變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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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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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人皮




清晨,雨水早已停歇,地面上顯得有些泥濘,一些落葉陷落其中,葉片上沾滿了泥巴,踩上去,會發出細微的吱吱聲響。

雨後深山,空氣清新,呼吸一口,心曠神怡。

葉君生站在一塊石頭上,山高人為峰,舉目遠眺,見到下方一片林海,紅綠相映,端是美麗。

「我若是你,便自己走下山去。」

身後傳來謝明遠冷峻的聲音。

葉君生回頭,看了他一眼,只淡淡「哦」了,並未表態。

謝明遠正要發作,黃天大師疾步走來,請他過去說話:「大公子,你怎的要趕他下山?」

謝明遠道:「看著礙眼。」

黃天大師呵呵一笑:「哪又何必?留著他在,總歸有百利而無一害。」

「大師何出此言?」

「昨晚我仔細觀察過阿牛的屍骸,發現有新情況。」

說著,本來就是天生的苦瓜臉,更皺得深刻,簡直就是一副悲天憫人的標準情態。

謝明遠心一凜:「難道那妖物很厲害?」如果真是如此,可得掂量掂量,是否該打退堂鼓了。

他本就是受郭仙子的邀請而來,郭仙子為了妖丹,他為了郭仙子和妖丹,至於黃天大師,卻是看在謝明遠父親的面子才來助拳。

無論如何,萬一情勢不妙,他寧願下山,明哲保身,而非陷身進來,不好進退。

黃天大師道:「此妖會幻術,而且能掩飾住己身氣息,估計已有陽關之境。」

「陽關之境?」

謝明遠不甚明瞭。

黃天大師道:「就是其陰神出竅,敢於在大白天出來行走了。」

「這麼猛?」

謝明遠心裡直犯嘀咕,他也曾聽說過一些箇中情況,知道陰神存在。大白天都能出來的話,豈不是被它靠近身邊都不知道?

黃天大師知道他心中所想,解釋道:「大公子不必憂慮,陰神出竅。有諸多避忌,見到你我血氣旺盛,必不敢靠近。否則便等於自尋死路。其禍害生人,只能靠幻術迷惑,以本體吞噬。」

對於這些玄奧的東西,謝明遠聽著不是很明白。道:「大師,你就直接說留那書生在山神廟中有甚用處就好了。」

「苦讀詩書者,若學有所成,必定頂上有文氣。」

「文氣?」

謝明遠聽得更迷糊了,這些生僻名詞他可不曾真正接觸瞭解過。

黃天大師神態認真地道:「不錯。正是文氣。據說鴻儒大家,頂上文氣靈光如七彩錦繡,護定全身,不懼邪魅入侵,不可迷惑。」

謝明遠聽得半信半疑,這一番話怎麼聽起來像講故事似的。在他心目中,除了極少數文武雙全的讀書人外,一般書生的同義詞便是「文弱」。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自己對付他們,一個打百個,斬瓜切菜般。

現在黃天大師居然說他們頂上有什麼文氣靈光,能辟邪云云,實在理解不能。

「大師。你可看得見那文氣靈光?」

黃天大師合十,搖搖頭道:「不能。凡人有五氣靈光,但己身不開靈竅的話。都無法目睹得見。」

遺憾之情溢於言表——武道一途快要走到盡頭,壽命的損耗無比揪心,雖然內練一口氣,能讓身體機能比普通人好上許多,六、七十歲還能上山打老虎。但隨著年紀增大,明顯開始走下坡路。

要想求變,求新的路子,唯有修仙。但仙緣渺渺,可遇不可求。也許這一趟來誅殺妖魅,幸運的話會有意外的收穫。

否則他何必奔赴而來?光是謝明遠父親的那個人情,還不足以讓他如此冒險。

在某個角度上看,鳥獸開啟靈竅成妖,便屬於獲得了仙緣,非常難得,斬殺妖物,就有機會奪取此仙緣過來,化為己用。

當初謝行空聞訊去陳家鄉,要誅殺豬妖,便抱有這番打算。

謝明遠疑問:「大師,既然你看不見,又怎麼知道這書生有文氣?」

「猜的,昨晚妖物不找他,反而轉到正殿這邊,恐怕是有所忌憚。」

古言道「聰明正直者為神」乃是非常有道理的話,讀書人念頭純正,秉直,不存雜念的話,文氣自生,就不會畏懼鬼神入侵,不會受迷惑。

當然,話這麼說,真正能做到的少之又少。不知要溫養多久,才能成型。比如像葉君生現在的文氣規模,反噬之力薄弱得很。若果妖物不顧反噬,仍然能撲上來獵食之。

謝明遠聽著點點頭:「你說的好像也有道理,依你之意,就是讓他在廟裡住著,或者能對那妖物有些牽扯作用?」

「不錯。」

「那好吧,反正又不是非趕走他不可。」

謝明遠接受了黃天大師的建議,瞥了仍然站在石頭上的葉君生一眼,不再言語,逕直回廟找郭仙子分說了。

黃天大師邁步走到葉君生身邊,站定,望著遠方的景色,忽問:「公子是哪裡人?」

「冀州人氏。」

「何故來此?」

「遊學讀書耳,恰好見此地有地方居住,故想盤桓幾日。」

「原來如此,老衲叨擾了。」

黃天大師一合十,並未返回山神廟中。而是僧袍飄飄,開始在周圍遊走觀望,似乎要尋找出一些蛛絲馬跡來。

時間過得很快,黃昏時分,外出的黃天大師才回來,進入房中找謝明遠。

「大師可有發現?」

黃天大師搖搖頭,道:「或者因為昨晚下雨的緣故,痕跡基本都被沖刷乾淨了。」

「那今晚,你說妖物會不會故技重施,再來?」

黃天大師面色凝重:「依老衲看,肯定會來。此地有諸多現成血肉,我就不信這妖孽忍耐得住。」

謝明遠精神一振:「如此,那我們可得做好準備了。」帶來的丫鬟健僕,一共就六人,死了一個,就只剩得五人,可是要節省點犧牲才行。

黃天大師道:「那是自然。」

說著。從懷中拿出一包東西。

「這是……」

黃天大師道:「此乃老衲秘製檀香粉,味道獨特,灑在身上甚能持久。」

「如何用法?」

黃天大師道:「直接灑在隨從們身上即可。如果妖物食髓知味,再來吸取靜陽,接觸之間定然會沾染在身上,然後我們順籐摸瓜。就能知其巢穴所在。」

謝明遠一聽,一豎大拇指:「大師高明。」

夜幕降落,又是一夜。

天黑之後,謝明遠不但派人給葉君生送來燈籠,還送過兩個白面饅頭來。給他充飢。

送東西過來的隨從看著葉君生的眼神有些古怪,然後很快就又退了出去,與同伴坐在一起。

昨晚阿牛無端被吸成個人干,他們心中盡皆駭然,人心惶惶,若不是怕公子,早就逃跑了。

謝家管治甚嚴,對於不聽話的下人。輕則鞭打。重則直接處死——這一次被挑選而來的下人來之前可都是拿了安家費的。

因此,就算害怕,也不敢違背公子的意思,一一按吩咐行事。

葉君生沒有吃對方送來的饅頭,隨手擱置在一邊,卻掏出包袱的乾糧吃著。他倒不是怕對方下毒什麼的。而是不習慣吃別人的東西。

燈籠點起,煉化完天地玄黃頑石印。以及運轉永字八劍後,就是讀書。

「明遠。你不是答應我趕那書生下山的嗎?」

房間內,輕紗蒙面的郭仙子惱怒地道。

謝明遠便把黃天大師的意見道出。

郭仙子曬然道:「什麼文氣,都是胡謅。」

謝明遠笑道:「不管怎麼也好,反正對於我們都沒有損失。」

郭仙子便有些不依:「明遠,可我就是看他不順眼呢。」

謝明遠知她這種刁蠻小姐的脾氣,只得哄著,說了許多好話,才讓佳人恢復好心情。

卻說正殿之中,五名下人坐得緊緊的,面前燃燒著旺盛的篝火,藉此取暖,以及防禦。

氣氛有些壓抑,只聽得木柴燃燒的噼噼啪啪的細微聲響,誰都沒有說話。

忽地之間,有眼尖的就看見關緊的正殿大門下簌簌而動,似乎有什麼東西鑽進來——這一扇門,本來已破損不堪了,他們入住後就地取材,弄了些木板補丁好,看起來起碼完整了。

但這時候,最下面的縫隙裡居然有一張薄薄的皮類慢慢從外面鑽進來。

五人看見,不由毛骨悚然,緊張地看著。

很快,整一張皮都進來了,然後人立而起,居然就是一個長髮披散的人形,形體畢露,直直站起——

「鬼呀!」

恐懼如洪水般在內心氾濫,再也壓抑不住,五名下人尖叫起來,然後轟然四處逃逸,只想著逃得越遠越好。

「見怪不怪,其怪自敗!阿尼陀佛!」

黃天大師出現得非常及時,身形展開,一個大鵬展翅,凌空撲來,毫無畏懼地一掌劈在皮人身上。

滋!

掌風猛烈,勁力十足,一劈之下,皮人應聲而倒,渾身激發出一陣青煙,裊裊而生。

黃天大師屏住呼吸,袖袍甩動,將青煙盪開,就見到地面上遺留的不過是一張巴掌大小的皮,淡黃色,依稀就是人皮。

這時候謝明遠與郭仙子都聞訊出來了,趕緊召集隨從,立刻發現又少了一人,想必已被妖物攝去。

黃天大師將人皮收拾起,沉聲道:「追!」

拿過火把,聞著空中遺留的檀香氣息,率先追趕而出。謝明遠略一遲疑,但還是緊跟上去,然後就是郭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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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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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斬殺





嗖!

最先追出去的黃天大師倏然返回,卻搶入偏殿之中,轉瞬之間,一手架著葉君生出來,彷彿點了這書生的穴位,使其掙扎不得。

外面等候的謝明遠與郭仙子對視一眼,馬上就明白了大師的用意。

夜色陰森,山林莽莽,三點火把獵獵燃燒著,在山間游動奔走,非常顯眼。

黃天大師帶著葉君生走在最前面,鼻子一聳一聳的,聞著空氣中殘留的檀香味道——這檀香粉,可是他親手秘製,研製多年才成功。一旦沾染上身,皮膚挨上一點半點,就算換掉衣衫,洗澡過後,仍然無法沖刷乾淨。

不過這味道極淡,若有若無,等閒人根本嗅聞不到。

後面謝明遠已長劍在手,凝神戒備,身邊香風襲人,郭仙子的輕功盈盈如羽毛,竟不落後於他多少。

謝明遠見著,心中一凜:看來自己還是低估了她。但如今大家的敵人是妖物,郭仙子實力越高,越有幫助。

約莫半個時辰後,越追越遠,周圍的山林越發茂密,都要用武器破開才能前進。

謝明遠心裡不免有些忐忑,高聲叫道:「大師,大師等等。」

前面的黃天大師果然停住了腳步。

謝明遠施展出一記「燕子三抄水」的高深輕功,落在黃天大師面前,有些喘氣地道:「大師,還要追多久才到?這邊草高林密,我怕犯了窮寇莫追的忌諱,反而上當。」

黃天大師將葉君生放下,合十道:「已經到了。」

「到了?」

謝明遠精神一振。把火把舉高些,往前面看,就見到他們已來到一堵斷崖之前,四下怪石崚嶒,地形十分兇惡。

「就在這裡?」

黃天大師點點頭:「應該就在那口洞穴之中。」

斷崖上方不過兩丈高處,正有一口洞穴形成,直徑約莫丈餘,呈一個不大規則的圓形。

謝明遠走近些看著。不由面色一緊——這洞穴陰陰森森的,誰知道裡面是什麼環境?

這時候郭仙子也跟上來了,嬌喘細細,彷彿耗了不少力氣。

謝明遠瞥她一眼,心裡明白:論內功,此女無論如何都比不過自己。

「大師,接下來該怎麼辦?」

黃天大師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施展輕功。在四下遊走視察,觀望了好一會後才重新落地,道:「這裡肯定就是那妖物的巢穴所在,自當進入一舉將其殲滅。」

「這個,就直接殺進去?恐怕有些不妥吧,不如我們點起煙火,將它熏出來,更為安全些。」

謝大公子身嬌肉貴,這等情況,首先要考慮自己的安全。

那邊郭仙子道:「明遠。難道你怕了?如果妖物竄出,逃入山林之中,我們豈不是更難截殺了。」

被她看輕,謝明遠登時不忿道:「怕?本公子怎麼會怕?我是為大局著想。」

黃天大師道:「郭仙子所言極是,如果被此妖竄出逃走,我們很難再將其攔住,眼下卻正好甕中捉鱉。阿呢陀佛,佛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就讓老衲打頭陣,進去探個虛實吧。」

說著。架起一動不動的葉君生,率先一個跳躍,舉著火把跳入洞窟之中。

謝明遠一咬牙,道:「蓮妹,我們進不進去?」

郭仙子白了他一眼,直接用行動給出了〖答〗案,腳踩崖壁。跟隨黃天大師的後面。

剩下謝明遠一個,自然不能退宿,只得也跳躍上去。心道:妖窟之中,或者藏有不少寶貝,可不要被他們全部拿走了。

事到如今,三人之間的關係隱隱發生了些微妙的變化。可究竟變得如何,他一時間又想不清楚。

洞穴裡面竟出奇的寬敞,明顯經過了人工開鑿,頗有幾分別有洞天的感覺。

謝明遠看著咄咄稱奇,暗道莫非此地以前竟有人住過不成?甚至還可能是一處遺址,裡面說不定有高深秘籍,或者大筆金銀財寶……

想到這一點,他不禁〖興〗奮不已。

這一趟來降妖除魔,本來除了討郭仙子的歡心外,也有尋覓機緣奇遇的一份心思。

試問機緣奇遇誰不想要?

在江湖上,一份厲害的武功秘籍,或者一份藏寶圖,都會引起一番腥風血雨。

「哼,情況有變,我可得注意點。」

他可算是老江湖,心思玲瓏,頓時想到諸多可能性,把握劍柄的手不由緊了緊。

約莫走了十餘丈,經過一個轉彎,前面霍然開朗,竟是一個足足有百坪大小的巨大石室,高達三丈,彷彿是將斷崖挖空了似的。

石室內,沒有如想像般堆積了如山的金銀財寶,只是擺著數張石桌石椅。而其頂上,竟鑲嵌著一粒如拳頭大小的明珠,照耀得偌大的石室一片光明,光華氤氳,如真如幻,根本不用火把。

夜明珠,那竟是一顆傳說中的夜明珠。

謝明遠看見,雙眸頓時激發出無比的炙熱之色。

但此時黃天大師與郭仙子的目光卻根本沒有向上望,而是眼勾勾看著前面——就在石室的角落處,一條大得令人駭然失色的大青蛇就盤在那裡,定定地看著他們。

謝明遠很快就察覺到氣氛不對,見到那蛇時不禁倒吸口冷氣。這麼大的蛇,真是平生未見。

嘶嘶!

那條水桶般粗細的大青蛇彷彿正在角落裡吞噬著什麼,依稀便是一個人,皆因露在嘴邊上的,正是一條人腿。此刻聞到生人氣息,碩大的蛇頭當即豎立而起,兩隻眼瞳,竟射出碧瑩瑩的光芒。

蛇妖果然在此!

黃天大師迅速將葉君生放在牆壁上,解開他穴位,但這書生猶自雙目緊閉,沒有醒過來,卻無暇管他了。帶此子來,不過是為了預防萬一,可以多一分克制而已。

嘶嘶!

青蛇的蛇頭緩緩升起,巨大的蛇信子吞吐不定,一副擇人而噬的凶狠樣子。

黃天大師感到:「大公子不必驚慌,此蛇妖修為爾爾,只是仗著本體強悍而已,你我,以及郭仙子聯手對付,穩操勝券。」

這並不是打氣話,而是胸有成竹。

等閒妖物,就算開啟靈智成妖,但畢竟屬於野路子,無法學到正統的神通本事,修為境界難以提升,最多是通過吞噬血肉陽氣,使得壽命有所延長,以及強悍一些而已。

呼!

黃天大師先聲奪人,不等青蛇發難,搶先一步,一記劈空掌打出,勁風嗚嗚,震盪得石室內都產生了回音。

嘶!

青蛇識得厲害,頭顱猛地一縮,堪堪躲過。

但這時候謝明遠和郭仙子都已發難,兩把削鐵如泥的寶劍齊出,直往青蛇身上招呼。

好在石室夠大,又有夜明珠照明,形同白日,爭鬥不受絲毫影響。

剎那間,但聽拳風霍霍,勁力縱橫;又見劍光熠熠,青影翻騰,激鬥成一團。

黃天大師拳打腳踢,一邊叮囑道:「我們全力攻打,決不能讓它陰神出竅作祟,增加變數。」

蛇妖修為不夠高深,無法化作人形,故而誘惑人與之交合時,就得通過一些幻術,使對方以為自己正在跟美人歡樂,其實是蛇也。

噗噗噗!

劍刃縱橫處,斬在蛇鱗之上,如斬木石,竟砍不進去,無法破防,只能通過劍刃傳力,滲透進去造成傷害。

其中黃天大師的拳勁殺傷最大,先天武道的修為絕不是浪得虛名,說說而已。每挨一拳,青蛇都痛得一陣翻騰,嘶嘶不已。

來往之際,謝明遠終於逮到一處破綻,寶劍取中門,一劍刺入張開的蛇口之中,輕輕一撩,居然將那蛇信子斬斷下來。

這一記重創,讓青蛇受創嚴重,痛得身子狂舞,不管目標,尾巴亂抽,不時抽在石壁之上,簌簌作響。

「妖孽受死!」

黃天大師作霹靂巨喝,化拳為爪,抓住青蛇七寸要害處,如抓豆腐「嗤」的深入進去,蛇血滿手。

這是致命的打擊,巨大的蛇身猛地一抽,然後軟綿綿倒落在地,再無法動彈了。

「妖孽害人多矣,看你還不死!」

謝明遠猶不甘心,挺劍上來亂刺,直要刺出十幾個窟窿才罷休。

「阿尼陀佛!」

順利斬殺此僚後,黃天大師如釋重負,唸一聲佛號,正要去剖開蛇身,獲取妖丹,眼角餘光猛地瞥見青蛇原本盤踞的角落處,有一方晶瑩如玉的石台。石台上有石槽,其中竟插放著一枚質地古樸的玉符,巴掌大小,光華熠熠閃爍,其上光彩流轉,符文出沒,煞是奧妙。

「這是……」

黃天大師一顆心噗噗亂跳,猛地想起一件傳說中才會存在的物品來。難道苦苦追尋幾十年,老天不負有心人,終於開眼眷顧了嗎?

他的心情驚喜交集,什麼妖丹寶貝早拋至九霄雲外,眼裡只得那一枚玉符存在。

疾奔過去之際,因為心情過於激動的緣故,竟有些閃忽,輕功施展開來時,明顯出現踉蹌的形跡。這對他而言,實在是難以想像的一件事。

距離不遠,幾大步後就趕到,飛身撲去,右手食中二指併攏,就要將玉符捏起,收為己用。

「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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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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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內訌



「咦!」

指間接觸到玉符上,用勁之際,竟然紋絲不動,彷彿卡得很死,拔不起來。

黃天大師不禁訝然出聲,要知道他這一手有個名堂,喚做「尋龍指」,浸淫了數十年的功夫,勁力大著呢,能直接在牢固的城牆上生生拔出磚石,非常厲害。

但如今那玉符就插在石槽上,一拔之下,居然不見動彈。

「我就不信了!」

他暗暗運氣,將畢生力量都凝聚在指尖上,再度出手。

隻可惜,那張玉符彷彿落石生根了一樣,依然沒有動靜,隻憋得一張苦瓜臉都有些通紅。

「大師,我來幫你。」

郭仙子嬌聲說道,邁步上去,似乎要出手幫忙。但驟然手腕一轉,袖中光芒疾閃,卻是一柄薄如蟬翼的匕首,直削黃天大師的心口。

這一招事發突然,而且詭秘迅速,令人防不勝防。

然而黃天大師似乎早就有預備一般,左手翻起,五指屈成爪狀,變成一記標準的龍爪手。

手起叼落,啄中郭仙子的手腕。

這一記甚重,叮噹一響,匕首便被打落。

呼!

黃天大師毫無憐香惜玉之意,毫不猶豫地再一掌劈去,就要將郭仙子當場劈於掌下。

生死一發,郭仙子奮身一擰,避開胸腹等要害,讓肩膀去挨了一招。砰,慘叫一聲,人摔出兩丈餘遠。

「阿尼陀佛!」

黃天大師口念佛號,悲天憫人地道:「郭仙子好狠的心腸,突起傷人,難道也想搶奪這枚玉符不成?」

這一番變化,兔起鶻落,不過幾呼吸間事,等謝明遠反應過來,早已塵埃落定。他戟指地上的郭仙子,怒罵道:「郭小蓮,沒想到你竟是如此蛇蠍之女。大師乃是我請來的上賓。你怎地突然對他下殺手?」

郭仙子麵上的麵紗被刮掉了,露出一副禍國殃民級別的容顏來。此時受了傷,嘴角溢血,彷彿那風中弱柳。更添幾分動人心魄的楚楚憐意,眼眸含著淚光,道:「明遠你有所不知,那枚玉符不是非凡之物,可是一道仙符敕命。誰拿到了它,就能當神仙?」

「能當神仙?」

謝明遠心一動,隨即就目灼灼看著鑲嵌在石槽裡的玉符。

黃天大師喝道:「大公子莫要聽此女胡言亂語,這世上,隻有術士,哪裡有甚神仙?此女語言挑撥,用意不善,依老衲看來。她叫你來此山除妖。肯定有不可告人的陰謀。」

本來他們這一趟來,的確是郭仙子主動提出的主意,到了山腳下的村莊,就聽說了些邪魅喜吃人心的傳聞。由此可知,郭仙子是早知道這邊的事情。

郭仙子眼眸淚光閃動,道:「明遠。來之前小妹已與你說過,但求一枚妖丹。食之以駐顏,何曾有絲毫隱瞞?但現如今見到這道玉符。便想起師門一個傳說,這道玉符,乃是仙符,屬於天庭敕命,得之可成仙,這才動了貪念。」

她並未為自己說情,而是如實陳述。

謝明遠一聽,便信了七、八分,目光再度轉到玉符之上。

黃天大師麵色肅然:「大公子,老衲對於此符勢在必得,還請你成全。」

說著,目光炯炯地盯著謝明遠。

謝明遠哈哈一笑:「大師說哪裡話?你與吾父乃知交,我視你為師為伯,如何會與你爭奪東西。但石室上的夜明珠,以及妖丹,那我就不客氣了。」

黃天大師微笑道:「除此玉符,其他東西任由大公子處置。」

地上的郭仙子急聲叫道:「明遠,仙緣錯過,悔之晚矣。」

謝明遠惡狠狠道:「賤人住嘴,就憑你那點小心思,還想讓我們內訌。哼,好毒的心腸,嘖嘖,此地明珠照人,正適合花燭洞房,不如我們做番好事吧。」

他身上濺了些蛇血,莫名地全身燥熱,見到郭仙子顯露出來的傾國容顏,竟忍受不住,上前抱住她。

郭仙子似乎受驚,縮成一團,牙齒打著顫,道:「明遠,你要對小妹做什麼,這可不是君子所為。」

謝明遠哈哈大笑:「做什麼?自然是要做一直想做的事情了,本公子可不是柳下惠。」

說著,伸手連點她幾處穴道,以封住她的武功修為,卻非啞穴,四肢猶能掙紮動彈。

若果既不能叫,又不能動的,哪還有甚意思。

謝明遠卻不想在石室內行事,畢竟裡麵有黃天大師,以及昏迷的葉君生在,端是覺得礙眼。便抱著佳人來到有些昏暗的轉角處,當即手腳麻利地寬衣解帶,轉眼就將郭仙子剝得像個赤裸羔羊似的,露出白生生的身子,瞧見其中山戀起伏,曲線無限美好,謝大公子頓時像打了雞血般,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

「君遠,不要,不要……」

郭仙子雙眼迷離,麵頰酡紅,欲躲還迎的樣子,更讓人按耐不住。

好一個天生尤物!

謝明遠隻覺得下身剛硬如鐵棒,大叫一聲,瘋狂去撲了上去,此刻絲毫都沒有平時的溫文爾雅,隻想將身下這人兒狠狠糟蹋,隻恨不得自身都能插進對方的嬌軀裡頭去。

蛇道狹窄,宛如處子,那種緊湊的快感傳遍身心,每處毛孔都能舒張開來。

於是一時間,粗暴的活動聲,喘氣聲,嬌吟聲,混雜成一曲原始樂章。

開始之時,黃天大師置若罔聞,隻專心研究那枚玉符是如何鑲嵌在石槽中的,無奈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竟瞧不出端倪。並不是說兩者如何天衣無縫地結合在一起,反而存在很明顯的痕跡。就像玉符是被人輕輕擺放在石槽裡頭,沒有動用其他什麼手法。

關鍵在於,為何拿不起來?

難道說這片薄薄的玉符竟重於千斤,以至於拿不動?

黃天大師想到這一個可能性,震驚不已:怎麼可能,這麼一道玉符,不過巴掌大小,用什麼材料製造而成才會如此沉重,連自己這個先天武道的高手都拿不起來?

不過話說回來,一切都有可能,要知道如果傳聞屬實的話,此道玉符的來歷絕不簡單,可是傳說中的神仙之物。那麼它重於千鈞,倒可以解釋得通了。

一時間思緒混雜,黃天大師莫名有幾分煩悶。無計可施之下,隻得背負雙手在石台前踱著步,思考問題。

然後一陣陣交合的粗野聲音便傳進耳朵裡,好像有一隻纖弱的手,在撩動著他的心扉一般。

「阿尼陀佛!」

黃天大師心一凜,隱隱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可又覺察不到根源所在,隻得念起佛號,又從手腕拿下一串念珠,不停地數著,藉此來平息內心的躁動不安。

隻是千裏之堤,毀於蟻穴。如果說心境是一麵鏡子,當出現破綻了便是鏡麵上有了裂痕,很難再彌補回來。

那裂隙,也不知因何而產生的,有迅速蔓延的痕跡,從心房出現,最後簡直要遍佈全身開來。

啪!

手中一顆念珠被失控的指力捏得粉碎,隨後繩子斷裂,整副珠子散落,滾了一地。

黃天大師霍然抬頭,雙眼竟通紅,神態完全不對了——這個時候,就算再念一千遍「阿尼陀佛」都沒了用處。

他大叫一聲,循著嬌吟聲撲過來,雙手如爪,一把將仍在不停聳動的謝明遠拉開,然後自己撲了上去。

隻是黃天大師自幼出家,一直保持童子身,這方麵的經驗等於一空二白,此刻竟不懂得脫褲子,而是整個人在郭仙子光潔嬌嫩的身子上亂折騰,不得其門而入。

隻急得滿頭大汗,喉嚨裡發出悶吼,直如一頭野獸。

那謝明遠雙眼也已通紅,狠狠地瞪著完全失態的黃天大師,一種慾求不滿的憤懣充斥心間,什麼神智理念完全拋之九霄雲外,大喝一聲:「禿驢,竟敢與本公子搶女人!」

寶劍在手,在後麵狠狠一斬,正斬在毫無防備的黃天大師頸脖之上,但見鮮血迸發,幾乎將整個頭都砍了下來。

劍刃之上,一滴滴血流下來,滴落在地板上,觸目驚心。

不知怎麼的,當這一劍斬落,謝明遠頓時像被人當頭淋了一桶冰水下來,隻覺得精神一震,剎那間恢復清明,本來充斥心頭的狂亂慾念,無處發洩的戾氣煞氣,全部如潮水般褪去。

「我這是怎麼啦?」

他看著自己手中的寶劍,劍上仍然流淌著血,是黃天大師的血。

黃天大師的屍骸還一動不動地壓在赤、裸的郭仙子身上——到死,他都沒有解開褲子。

鐺!

謝明遠手中的寶劍不由自主掉落在地,他頹然退了一步,恰好處在石室邊緣上,霍然回首,就發現本來軟綿綿的大蛇屍首居然不翼而飛了,似乎從來都不存在一樣。

石壁之下,書生倒還在。

「咯咯咯!」

這時候,一陣本該甜膩,但聽在耳朵裡卻令人毛骨悚然的嬌笑聲傳出來。

謝明遠不寒而慄,趕緊看過去,就發現笑聲來自躺在地上的郭仙子——這個時候,她居然在笑!

笑容嫵媚如花。

謝明遠全身都在起雞皮疙瘩,飛快撿拾起地上的寶劍,指著她:「你,你到底是什麼人?」

他的手腕卻在顫抖,而下半身仍光溜溜的,忽而有點冷。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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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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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真相





郭仙子的笑容,顯得嫵媚而詭異,她一邊笑,然後赤著身子站起來,毫無避諱之意。

謝明遠內心的恐懼更甚,猛地覺得一陣虛弱感襲上心頭,竟有些頭暈眼花,這才發現全身的力量好像被抽去大半,一下子就空蕩蕩的,就連拿劍的手都開始顫抖。

到了這時候,他哪裡還想不明白,只是不敢相信——作為武林三仙子之一,郭仙子的來歷最為神秘,常年以白紗蒙面,行蹤飄忽,只是每當有江湖俠少聚會,得到邀請她都會出席,宛如交際花一般。

這樣的女子,自然得到許多武林俠少的追捧,只是數年來,不曾聽說誰能摘得這朵鮮花,總是保持著若即若離的態度,更能讓人趨之如騖。

但誰又能想到,郭仙子的〖真〗實身份?

「你,你不要過來!」

謝明遠驚恐地大叫起來。

郭仙子笑靨如花,擺出一個千嬌百媚的姿態:「明遠,你不是一直想得到我嗎?」

蓮步輕移,一步步逼過去。

謝明遠全身都要被汗水濡濕了,趕緊往石室裡跑,心想裡面還有個書生,或者能讓他頂一頂,黃天大師不是說,書生有文氣,可克制邪魅的嗎?

當他進入石室之際,猛地一怔,卻是看見不知什麼時候葉君生已站立起來,正站在那枚玉符邊上,仔細地端詳著,看都不往這邊看一眼。

這是怎麼回事?

郭仙子見狀,同樣一怔,忽而面上顯出咬牙徹齒般的猙獰神情來,腳步有些遲疑,不敢靠近。

謝明遠大喜。加快腳步衝到葉君生身邊。伸手要抓住他,卻想拿葉君生做擋箭牌,好掩護自己逃出生天。

蓬!

葉君生倏爾出手。一巴掌扇到他臉上。

謝明遠渾如一個陀螺,被打得原地轉了幾轉,眼冒金星。最後一屁股坐在地上,看著葉君生的眼神都直了。

「你果然不是尋常書生!」

郭仙子眸子一縮,尖叫起來。

葉君生看著她,眼光漠然——漠然有很多種,但諸如他這種,就像早已看破美醜色相,郭仙子入得眼中,簡直和一副骷髏差不多。

「你,是一名術士!」

郭仙子一字字道:「可為何你頂上無道氣靈光?」

葉君生開口:「我看你。也沒有妖氣。」

郭仙子不說話,驟然尾椎處破裂,一截青色的尾巴霍然捲出。一把將那想要趁機逃走的謝明遠捲住。

這謝大公子。眼看事情的局勢變得破朔迷離,不可分辨。只想能保住小命,見到郭仙子與葉君生對話,他就想趁機逃出去,不料郭仙子眼觀六路,早已察覺,登時露出一條長長的尾巴來,宛如鞭子,將其勒住。

「你!」

這一條尾巴顯出,謎底終於水落石出。

「救我……救……」

謝明遠被勒得喘不過氣來,連說話都變得異常艱難,一張本來如冠玉般的俊臉,憋得烏青。

卡嚓!

蛇尾稍一用勁,直接就勒斷了他的脖子,一命嗚呼。

可憐自命風流一世,不料一朝斷送。

「我原以為,你會出手救他。」

葉君生淡然道:「我跟他不是很熟,也救不了。」

「我們以前見過?」

「也許見過,但重要嗎?」

郭仙子道:「確實不重要,身為術士,你自然能看破這裡的幻術。」

葉君生一字字道:「真得假不了,假得真不了。」

其實偌大的石室中,被設置了一個高明幻術,那室頂之上鑲嵌的夜明珠,就是陣眼。

黃天大師他們一進來,就身陷幻陣之中,所見到的青蛇,都是假的,只是與幻影戰鬥了一場,最終觸動機關,被蛇血氣息所蠱惑,乃至迷失神智,做出諸種瘋狂行徑。

「既然你一早就看破了,為何不破陣,反而看著他們送死?」

葉君生道:「我說了,我跟他們不熟。況且,我更沒必要對想謀害我的人施以善意。」

郭仙子咯咯一笑:「好狠心的書生。」

葉君生望著她,問道:「我只是不明白,為何你要這麼做?」

「妖孽吃人,何須道理?況且,他們臨死前,都會在我身上縱情玩樂一番,牡丹花下死,一點不冤枉。」

確實,正如豬妖所說的,人是人他媽生的,妖也有***,兩者對立起來非常自然。而野路子的妖怪,除了吃人吸取血肉陽氣外,就沒有其他能提高修為的方法了。

妖吃人,就變成了一種生存方式。

葉君生的手,忽而輕輕在那枚玉符上摸著,道:「其實你不說,我也隱約猜到了一些,你故意引他們來此再下手,恐怕是為了血祭吧,為了某人……哦,不,應該是說某位本來已不該出現的山神。」

郭仙子的面色呼然一變,身後的尾巴蠢蠢欲動,隨時都會發動攻擊。

葉君生彷彿沒看見般,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捻著玉符,劍意激發——

嗡!

果不其然,先前黃天大師使出九牛二虎之力都無法撼動的玉符驟然發生變化,其上流轉的符文急速游動,好像受到攻擊的魚兒,四下旋動逃竄。

「放開他!」

郭仙子尖叫的聲音非常高,隨即劇變發生,十指指甲片片伸長,近乎三四寸,烏黑油亮,閃爍出駭人的光芒。隨後調轉指甲,往指甲身上當中一剖,對半劃開,就將身上的一張人皮褪掉,現出原形來。

竟是一條已長出四肢的蛇類,看樣子,就像一隻巨型四腳蛇,樣子極為兇惡。

「果然是披了畫皮……」

葉君生心中恍然——以前根據大聖所說,世間有一物極為神奇,名曰「畫皮」卻是用人皮煉製而成,上面煉化諸多禁制,視數量劃分品階,甚至會存在法寶級別的畫皮。

妖物身披畫皮,就能變化人形,掩蓋起身上的妖氣,等閒術士都不能洞悉,端是非常了得。

不過此物煉製不易,還要經常用人血溫養,才能保持〖真〗實,故而在數量上頗為罕見。而每一件畫皮,都意味著數以百計的人們要受荼毒。

脫開畫皮,化出原形,蛇妖速度極快,就要攻擊葉君生。

「好哇,果然是醜陋的傢伙,幸虧俺老豬那天晚上沒有上當!」

豬妖出現,神態似乎很是憤怒,好像受了欺騙的小郎君一樣。

這一路來,郭仙子都和謝明遠等分開而居,以她的本事,要想趁著夜深人靜的時候偷偷跑出來幹點什麼,實在輕而易舉。她身披畫皮,以郭仙子的名義行走江湖,歷年來不知哄騙多少自命風流的俠少前來送死,誰也不曾懷疑她竟是一條吃人不吐骨頭的美人蛇。

蛇妖卻不管豬妖,張牙舞爪,快疾如風,逕直撲向葉君生。

葉君生不敢怠慢,側身讓過,見謝明遠的寶劍掉落在地,當即撿拾起來當武器。

嗚!

蛇妖長尾如鞭,惡狠狠一掃。

劍光舞起,正是一記橫筆劍意使出,要與蛇尾硬碰。但那蛇尾異常靈活,又十分柔繞,攻勢徒然一變,嗖嗖地將寶劍纏繞住,然後發猛力,要奪走此劍。

「來得好!」

葉君生劍意變化,從橫筆便折筆,嗡的一響,那把百煉寶劍猛地一彎,劍尖嗡的,又使出了點筆劍意,不偏不倚地刺在蛇尾之上。

從橫筆到折筆,再到點筆,一波三折,行雲流水般其中並無多少阻滯,卻是葉君生苦練劍意的顯著成果。

劍意入骨,痛徹心扉。蛇妖尾巴一鬆,不敢繼續糾纏。

「好哇,真當俺老豬是空氣麼!」

豬妖很生氣,後果很嚴重,撒開四蹄,炮彈般飛撞而來,與蛇妖戰成一團。

兩者都是妖身本體,論修為境界,豬妖高出一點點;不過說起本體的凶悍度,蛇妖又高出一些。

見它們鬥得難分難解,葉君生不假思索,挺劍上前,要速戰速決。

嗤!

蛇妖正面扛豬妖,本來就棋逢敵手,可再加上一個葉君生,明顯落於下風。一個不慎,脊背中了一劍,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葉君生以劍意驅劍,殺傷力豈是等閒?儼然已隸屬神通範疇,不知超過謝明遠等多少倍。

嗤嗤嗤!

又是三劍,劍劍見血。

「啊!」

蛇妖痛得慘叫不已,一邊頑強抵禦,一邊往鑲嵌玉符的石台這邊退卻。最後整個身子跳躍到石台上,盤踞在玉符之上。身上流淌的鮮血,一滴滴流在檯面處,將那道玉符都染紅了。

「嗯?」

葉君生見到這般情況,隱隱覺得不對勁,喝道:「夯貨,我們一起攻,將它打下來。」

劍意貫注,手中青鋒光華大作,竟衍生出寸餘長的劍芒來。

那邊豬妖憋足了勁,後肢猛地在地板上借力一彈,結結實實撞到蛇妖側腹處;與此同時,葉君生劍芒斬下,將蛇妖一條〖肢〗體劈斷開來。

然而縱使受到這般創傷,蛇妖依然死死地盤踞在石台上,不肯騰挪分毫。身上的血,如溪水般流下,再往玉符彙集——

嗡!

轉瞬之間,玉符發出一道強烈的光芒,晃得人睜不開眼睛。光芒迅速成型,變幻出一個高大偉岸的金甲人影,其手中把持一柄巨斧,咆哮如雷:「你們竟敢打殺本神童子,給我死!」

巨斧霍然朝葉君生當頭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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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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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總結




玉符吞噬大量蛇妖之血後,驟然激發出一道強光,光華成型,凝聚成一尊金甲神人形象。雖然貌似投影,但形貌畢露,連神人下巴的鬍鬚都根根分明,看得清清楚楚。

他手中把持一柄巨斧,渾如黃金鑄造,金燦燦,不知多少斤重,大喝一聲,朝著葉君生的頭顱狂劈下來。

玉符敕命之中,還存留著一位神仙的魂神,這是葉君生之前所不曾探測到的。

神仙是個什麼概念?

葉大秀才這一刻總算是有機會親身碰一碰,眼見那斧頭勢如奔雷劈落,當即寶劍往上一迎,同樣屬於橫筆劍意的一種變化。

轟!

他如遭重擊,口吐鮮血地被震得摔出丈餘遠,最後狠狠地撞在石壁之上,頭暈目弦,一時間回不過神來。

手中寶劍,就像豆腐般破碎成十幾塊碎片,散落一地。

「給本神死吧!」

金甲神人得勢不饒人,大步一跨,再度掄起巨斧劈落。

「老爺!」

豬妖見狀,幾乎被駭得魂飛魄散,電光火石之間竟沒有絲毫猶豫,飛身橫撲,最後以自家身子接了金甲神人這一斧——

「我的後宮呀……」

在昏死前的一刻,豬妖腦海掠過這麼一道念頭。

接連劈出兩斧之後,金甲神人的形象開始變得模糊,似乎力量有所不濟,只是仍未消散。

「這一下,看還有誰來幫你擋!」

他嘴裡極其威嚴地說道,第三次巨斧掄起,雖然氣勢大為減弱,但要取葉君生的性命易如反掌。

砰!

但這一斧。同樣沒有劈在葉君生身上。而是被葉君生拿出一物堪堪擋住了——

「什麼東西?」

金甲神人身子一震,形體變得更加模糊,隨時都會化為光點消散不見。但在此之前。他圓睜雙目,最後還是看清了葉君生手中把持之物,神色為之一變。脫口駭然道:「天地玄黃頑石……」

一個「印」字還來不及說出口,光影消散,玉符重新變得黯然無光。

「啊!」

仍然沒有死的蛇妖發出尖叫,隨即一雙煞人的目光惡狠狠地瞪著葉君生,恨不得咬吃他的肉。

吱吱吱!

它慢慢挪動著受創無數的殘驅,要過來下口;但可惜葉君生更快,強撐著走過來,伸出中指,在蛇妖額頭上一點。點筆劍意砰然而發,直接將重傷的蛇妖送入極樂世界。

真累呀!

葉君生只覺得五臟六腑彷彿著了火般,有一種說不出的灼燒感。口乾舌燥都算輕的了。關鍵在於全身的肌肉,無一處不酸痛。都在不由自主顫抖。

但他知道現在不是休息的時候,一口氣決不能鬆掉,雖然周圍再無敵人,但豬妖吉凶未卜,實在令人揪心。

必須說,豬妖這一捨身擋斧頭,徹底讓葉君生改變了對它的看法:這夯貨,還真是有一顆忠肝義膽的。

艱難地挪到豬妖身邊,俯身下去檢查它的狀況:謝天謝地,那一斧頭雖然沉重,但夯貨皮厚肉糙,頂得住。

金甲神人,應該為藏在玉符的山神魂神所獲得血祭後投影出來的,說白了,就是一道虛影。

虛影不可持久,力量耗盡就會消散,俗話說「程咬金三板斧」,以此來形容,最為貼切。

神人虛影,第一斧最厲害,第二斧就差了不少,否則最終結果還真不好說,搞不准豬妖真會被一斧頭劈死了,那就世上再無夯貨了。

回想起來,猶自心有餘悸。那不過是一道神仙虛影罷了,就具備如此威能,那麼真正的神仙呢?豈不是隨手翻江倒海,點指石破天驚?

簡直不敢想像。

三十三天,不好闖呀!

葉君生心有慼慼然,發覺自己終究局限於見識,而有些飄飄然了。覺得自己擁有永字八劍,又得了天地玄黃頑石印,信心爆棚起來。這般輕浮心態,真是要不得。

修煉一途,實在存在太多的變數,太多的凶險,一著不慎,隨時就會身死道消,到時談何長生逍遙?

這一趟便是明證,本來已規劃得好好的,以為盡在掌握之中,可最後還是出現了變故,差點陰溝翻了船。

人生路漫漫,處處皆險灘!

確定豬妖沒有生命危險後,葉君生掏出剩下的那一顆養生丹,塞進豬妖大嘴裡。這夯貨就算在昏死狀態中,竟還存著吞吃的本能,咕嚕一下就吞了進去,咂咂嘴唇,狀甚滿意。

盤坐調息一會,泥丸宮中本來已消散的八道劍意終於慢慢恢復,凝形出來游弋。只是看上去,垂頭喪氣的,沒甚精神,就算激發出來,恐怕威力也是弱的可憐了。

一番拚搏,自有收穫,重點就在那一枚玉符之上:如果沒有猜錯,此物就和以前豬妖所獲得的那一枚一樣,都是前一代三十三天所遺留的東西,屬於被廢棄的玉符敕命。

再聯想山頂那一座被廢棄已久的山神廟,一切來龍去脈,都有根據。

只是不知道這一位被罷黜的山神,緣何能魂神不滅,藏身於玉符中。因為沒有了新的香火念力,只得改弦易轍,變成了邪神一般的存在,靠血祭來恢復修為。而蛇妖,據其所說,卻是一位座下童子。恐怕是被山神點化的獸類,從而化身到江湖上行走,專門哄騙吞噬武者的血肉。

要知道練武之人,血氣比起常人自是濃郁精純許多,食之大補;而當修為到了一定的境界,再吞噬普通人的血肉陽氣的作用性就非常低微了,血氣太濁,甚至有害。

腦海裡將這些分析清楚,權且當個總結,知道個大概就好了。

只可惜如今劍意尚未恢復,否則就能馬上下手,將那枚前山神玉符敕命煉化了,對於修為肯定會有不小的補益。

他這一趟藉著遊學的名義來到這片廣袤山脈,為的不就是這麼一枚玉符嗎?

此枚玉符異常沉重,簡直就像座山,葉君生同樣無法拿起,只得繼續就地打坐,暫且留在這間石室中,等劍意恢復,將玉符煉化後再離去。

空氣中飄溢著濃烈的血腥味,聞起來不甚舒服。他好不容易才集中精神,最後漸漸進入忘我的冥思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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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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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屠神





凌晨時分,葉君生從忘我的冥想狀態中醒來,伸伸賴腰,舒舒筋骨,見到豬妖猶自在呼呼大睡,便不管它,這時候也不知道時辰如何。此時此地,葉大秀才是多少渴望有神通廣大的神仙能發明一塊手錶呀。

徑直走出洞窟,站在洞口處張望,見到天邊已泛起魚肚白,有早起的鳥兒吱吱喳喳地鳴叫個不停。

又是一天黎明。

葉君生呼吸了幾口清新空氣,略作調息,再度返回石室內。

這一下,豬妖被足音驚醒,一骨碌爬起來:「老爺……」

「沒事了,你可以繼續多睡會。」

豬妖嘻嘻一笑,再度躺著,不一會,呼嚕如雷。

葉君生來在石台前,此刻覺得精氣神皆佳,便盤膝坐下,右手食中二指夾住那道玉符,催動劍意——

嗡!

洞天霍然開啟,只覺得進入到一個灰濛濛的世界之中。

這個世界宛如水底,有一種渾濁的意味,舉目四看,都是拔不開的青色如煙的物質。八道劍意齊發,好像八條兇猛的魚兒,卻是在吞噬那些物質。

快樂、〖興〗奮、清爽!

從劍意上反饋回的情緒充滿了輕快愉悅的思緒,直如飢餓的人撲到一大塊麵包上,大口大口,香甜可口。

玉符敕命,為擔當神職的重要憑證,其本身就屬於一種特殊的法寶類,可以吸收容納香火念力。

然後神仙修煉,化為己用。

昔日豬妖獲取的那道玉符,無論質地還是檔次,明顯比不上現在這道山神符。更重要的是,此符內居然積攢著許多的香火念力不曾動用。充滿其間,簡直就是一個堆滿了財富的寶庫。

永字八劍,同樣需要吸收香火念力才能壯大。不過目前以葉君生的情形,他很難去獲得念力。

除非掠奪!

屠神掠奪。

這說起來很威風,但做起來殊為不易。葉君生眼下不過陽關境界,要他去跟神仙鬥,簡直找死。況且,神仙都隸屬三十三天,有組織的。葉君生單槍匹馬,無論如何都招惹不得。

有機會的話。只能尋找一些被廢黜的神仙敕命,但這個需要機緣。神仙被罷黜,玉符基本都會被收回。極少又遺留的。

現在,葉君生第二次機緣來到,不枉這一番出行——

「何方鼠輩,竟敢搶本神香火?」

突地一聲大吼,隨即一位手持巨斧的金甲神人呼嘯出現。見到那八道遊走不定的劍意,怒不可歇:「又是你,欺人太甚!」

說著,掄起巨斧斬來。

嗤嗤嗤!

八道劍意靈活自如,道道猶如具備自主意識,聚散有序。翻飛飄舞,從各個方向各個位置,不斷攻擊對方。

有刺喉的。有穿心的,有斬頭的,那勾筆劍意最為毒辣,直接撩陰。

八道劍意,看似微茫。大的不過火柴梗般粗細,更細微的。直如髮絲。但體積越是細小,越是難防。

那金甲神人不過是一縷山神的魂神,修為十不存一,本來就式微得很,被攻擊得呱呱大叫。但他久居上位,神氣凜然,威嚴一體,自不甘坐以待斃,巨斧揮舞。

砰砰,將兩道劍意打得粉碎。

葉君生身子一震,魂神受到傷害,趕緊收回餘下劍意,退出玉符世界。

第一次煉化出現阻滯,對此他早有心理準備。畢竟這一道玉符敕命裡面還存在著一縷前山神的魂神,對方肯定會抵抗。

但困獸之鬥而已。

時間站在葉君生這邊,他完全可以打游擊戰,慢慢消耗之。才不相信這位失去神位,可還放不下姿態威嚴的舊山神能堅持多久。

劍意被轟散,魂神自然而然受到牽連,需要靜養一些時間,才能繼續。否則如果受創過重,甚至會造成永久性的傷害,那就得不償失了。

接下來等豬妖睡醒,讓它負責打點外界情況。

關於這些事宜,豬妖輕車熟路,先回到山神廟中窺視,見到一眾隨從逃下山去了,不知會不會回到歲寒山莊稟告。但已與葉君生無關,就算歲寒山莊的人趕來,想要尋覓到這口洞窟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而且來回數天,估計葉君生早將玉符煉化,功成下山去也。

隨後,豬妖開始巡視周圍方圓數十里的情況,並無什麼發現,安靜得很。看來舊山神選擇的地方,頗有獨到之處,而且比較隱秘。如此正好,方便行事。

接下來的時間,每當魂神修復完畢,葉君生就驅動八道劍意進入玉符敕命之中,挑逗並攻擊金甲山神。嚴格執行「蜜蜂騷擾大狗熊」的戰略計劃,不厭其煩,輪番出招。

順便,還能修煉劍意的驅馭技術。

永字八劍,形式上和武功套路一樣,同樣需要技巧,其中學問大著呢,可不是隨便激發出去就好了。如果對付目標實力不堪,倒沒有多少區別,如果勢均力敵,甚至更為強悍的敵人,技巧就能發揮出一些不同尋常的作用。

以弱勝強,多半需要技巧的幫助。

三天工夫下來,金甲神人已被折磨得差不多了,魂神之體,不斷挨上劍意攻擊,逐漸變得弱小起來。

葉君生依然不驕不躁,很有耐心,誰知道這廝還有什麼壓箱子的絕招?萬一大意中計,就悔之莫及。

第五天,金甲神人覺得不妙了,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好小子,本神認栽了,你到底想如何?」

葉君生冷冷看著他變得模糊的身軀,道:「屠神而已。」

金甲神人怒髮衝冠:「好大的膽子……」

葉君生不再言語,繼續駕馭劍意攻擊:說來搞笑,都這般田地,對方居然還想恫嚇自己。看來這一位神習慣於高高在上,養出了不少毛病,搞不清狀況。

接下來的功夫,劍意一天比一天迅猛,而金甲神人則一天比一天孱弱,此長彼消,形勢徹底扭轉。

這時候,金甲神人終於怕了,有莫名的恐懼湧上心頭,如果繼續下去,只怕就會魂飛魄散,永不存在,於是不得不低頭,甚至求饒。

然而葉君生早下了決心,不管這神位如何說辭,就是不放鬆。本還想套些情報出來,可對方立刻提出好幾項條件來,還要葉君生發誓云云。

可惜迎接他的,是更兇猛的劍勢攻擊。

「不要呀!」

隨著這一聲慘呼,轟的一響!八道劍意如同耐心的狼群終於捕捉到了最好的時機,齊心合力,蜂擁而上,將金甲神人最後一道稀薄的身影破滅掉。

屠神成功!

魂神破滅,無數的香火念力失去主心骨,爆炸開來,將整個玉符世界裝得滿滿的。

這一位神,身家不菲。

要知道踏入神仙境界,基本都是通過念力修煉。魂神凝聚起來的,乃是經過淬煉的念力,非常純粹。

這麼多的精純念力,看來他當山神有些年頭了,積蓄深厚。

八道劍意歡呼雀躍,飛快旋動著去吸收無處不在的念力。

葉君生閉關了。

豬妖早有預備,並為他感到高興:老爺的實力越強,它的地位就越高,牛哥可是說了,老爺是被選中的人,前途不可限量。

老爺閉關,它就負責放哨。在周圍巡邏,絕不能讓人無端跑出來,干擾了老爺的修煉。

泥丸宮世界,八道劍意凜然不同,再不像以前那樣的纖細軟弱,形體就像得到施肥澆水的苗子,茁壯成長起來了。其中前面五道劍意,道道如鉛筆粗細,纖毫畢現,已完完全全蛻化為一柄劍的形狀,漂浮在虛空裡,鋒芒畢露,劍意傲然,這證明這五道劍意得到大量的念力營養,已能發揮出十成的威力了;餘下三道比較遲才領悟出的,此時顯得小了一圈兒,但比起以前,根本不可同日而語。就算不能發揮出十成威力,起碼也能有六、七成的效果。

至今,這一門《永字八劍》神通,堪堪將能修煉至大成境界,徹底恢復神通本身的威能,而不是之前的一成半成,打在人身上既像神通,又像武功的,不倫不類。

葉君生緩緩睜開眼睛,手指一動,那一枚本來重達千鈞的玉符就被他輕飄飄拿起,然後稍一用勁,當即化為齏粉。

這玉符已成廢品,同時失去了本身的諸多特質,哪裡還經得起按捏?

呼!

葉君生長吐口氣,那氣息宛如有實質,直直地噴出去,如果正好有人站在前面的話,只怕都會被這一道氣息所擊倒。

依然還停留在陽關境界中,畢竟一個大境界的突破,絕非易事,玉符裡的香火念力還不足以升級;關鍵在於劍意的威力提升,非常重要,如果這時候對付那張靈山,根本就不用費心思埋伏襲擊,直接硬撼,勝算都大增。

一種擁有非凡力量的快意湧上心頭,最後演變成一聲不吐不快的長嘯,震得整個石室都回音轟動。

外面的豬妖聽到動靜,撒開四蹄跑回來,人立而起,兩隻前蹄搭拉一起,學書生拱手作揖狀:「恭喜老爺,賀喜老爺,再上一層樓!」

見它憨然之態,非常討喜,好像賀新年的樣子,葉君生不禁會心地哈哈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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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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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土遁






嗖!

豬妖正嘮嘮叨叨說著話,走在前面的葉君生突然發出一圈青光,憑空消失似的驟然不見了。

「老爺!」

豬妖嚇一跳,趕緊去看——

呼的,前面三丈餘遠處,葉君生的身子再度出現,差點撞到一棵樹上。

「發生了什麼事?」

豬妖使勁眨眨眼睛,片刻後終於明白過來,不敢置信地望著葉君生:「土遁,老爺你會土遁了?」

奇門遁甲,分五行八卦,土遁便屬於其中一種,只要掌握,便能在地下遁走,神不知鬼不覺的,實在為居家旅行,必備遁法。

只是葉君生怎地能掌握這門神奇法術……哦,對了,就和上次水遁一樣,通過玉符吸收而得——山神會土遁,一點不稀奇。

想通之後,豬妖心癢無比,屁顛屁顛跑過去,兩眼都是星星,嘖嘖地看著葉君生:「老爺你真棒!」

想到這句話後面所代表的含義,葉君生一陣惡寒,卻不理它,而是怔怔出神,想著其中關竅問題:無疑,那枚山神玉符敕命中便正蘊涵著一門土遁神通,被劍意吸取過來,化為己用。

多一門術法,自然多一種手段,有百利而無一害。不過如今新掌握,其中還有不少問題沒有理順,需要更多的嘗試實驗。

這一門獲得的土遁的技術含量,就比水遁高出許多了,第一次施展,便能一口氣遁出三丈餘遠,成績喜人。只是方向感問題還沒有把握嫻熟,稍不留神就會撞到石頭,或者樹木上,還會突然冒出來時,而頭上居然頂著一叢野草,有一朵小花搖曳……

諸如種種烏龍事件,在初學階段都有很大的幾率發生,練習之時沒什麼,最多惹些笑聲;可當實戰時再出現手忙腳亂的情況,那就要命了。

同水遁一樣,這門土遁之法亦為依附在《永字八劍》之上,唯有駕馭劍意jī發,才能使用出來。這般區別不大,反正已人劍合一,遂心如意。

「老爺,能不能……」

嗖,話音未落,葉君生又消失了,再出現時,已到了右側四丈開外,頭上沾染到一些泥土,簌簌而落,狀甚狼狽。

但葉君生不管,趁著興致,又一連遁了好幾回,直到劍意損耗過度,折騰不了後,這才坐在一大塊岩石上大口喘氣:「夯貨,我知道你的意思,只是如今這神通功法我自身都不曾完全掌握,故而不能傳授與你。」

神通功法,不同等閒武功,一招一式,擺開架子來教;更不是念一番口訣,背熟了就能了事,而必須通過意念印記傳承,甚為玄妙。

意念印記傳承,會對傳承者造成一定的魂神傷害,傳承的神通越是厲害,傷害便越大,故而等閒不會傳人。

但是目前葉君生倒不是顧慮這些,而故意不教豬妖。夯貨忠心耿耿,得到獎勵天公地義。無奈葉君生本身對於這遁法的理解掌握都流於片面,並不完整,又怎麼教得了人?

豬妖很理解地道:「無妨,老爺先練熟了吧。」

雖然迫不及待想學到神通,但也知道心急吃不得熱豆腐——再說這一趟它不是沒有收穫,得了那蛇妖的妖丹,一口吞進去,平白增添十餘年的修為加成。而且還有美容效果。渾身上下,愈發顯得粉嘟嘟,胖乎乎,端是人見人愛,口水直流,恨不得馬上宰殺來吃肉。

《永字八劍》吸收了大量香火念力,威力大幅度提升,加上又新得一門土遁術法,正需要一個清幽安靜的環境消化。所以葉君生不急著返回冀州城,乾脆留在山中苦修。

不過山神廟那邊是不好住的了,轉移到另一面的半山腰處,尋一口合適的巖洞裡住著。裡面做了打掃工作,清理乾淨,再將從石室內獲取的那枚夜明珠擺上,頓時光華照人。

這一顆珠子,真實體積宛如雞蛋般大小,呈橢圓形,表面光潔圓滑,煞是迷人。如果扔到市面上賣的話,估計都能賣上千貫巨款。

悄然間,葉君生已是一大富家翁了。

當然,這東西還是留著自用好,無需賣掉。錢財可賺取,寶貝真無雙。

山中無甲子,修煉歲月飄。

嚴格來說,這一段日子屬於葉君生平生第一次全力以赴修煉的光陰,彌足寶貴。哪怕以前閉關煉化天地玄黃頑石印,都未曾這般瘋狂過。

煉化寶印、駕馭劍意、修煉土遁……好幾項工作有條不紊地進行著,每時每刻,都幾乎與修煉有關,投入得近乎忘我。

與此同時,豬妖就偷懶得多了,除了日常的吞吐功夫,平時也沒有太多事做,乾脆在山上當起了山大王。捉了兩頭金錢豹,八頭狼,以及一群猴子,將它們訓得服服帖帖的,俯身稱臣,平時前呼後擁的出行。仍是覺得不夠架勢,乾脆又趕來三頭母野豬,關在一處洞穴裡當後宮;然後還是覺得無聊,便擒下一頭老虎作俘虜,天天打虎為樂。

反正偌大一片山峰被豬妖搞得風聲鶴唳,諸多野獸苦不堪言,趕緊搬家遷居別處。

如果近期內有大批螞蟻搬家,絕對不是下雨,而是豬妖來了!

時光荏苒,還真下起了冷雨,淅淅瀝瀝的,提示大地眾生,冬季來了。

氣候一天比一天冷,山中野獸漸漸絕跡,而作為臣子或者後宮被囚禁起來的一眾獸類,被豬妖統統釋放了。

雖然夯貨本體是獸類,但畢竟開啟靈智成了妖,與普通獸類就沒有多少交流的話題了。

「人生真是寂寞如雨……」

這一天,豬妖立在一塊突兀的岩石上,對著飄零的雨水感歎著,胖乎乎的身子,顯得那麼孤單寂寞。

「蒼天呀,請賜予俺老豬一個妹子吧!」

噼啪!

猛地有冬雷響起,嚇了它一跳,嘟囔道:「不給就不給,打啥雷。」眼光望去,猛地見到天際邊有一道凌厲的光芒掠過,依稀為劍光模樣。

「不好,那可是飛劍呀!」

豬妖識得厲害,知道能御劍飛行的都是神仙般人物,等閒招惹不得。趕緊一縮頭,躲在石頭下暗中觀察。

雨幕之中,那道劍光速度極快,幾個閃動便已不見,看方向,彷彿朝著冀州城而去了。

御劍飛行,又名「劍遁。」乃是極其瀟灑威武的出行方式,比起騰雲駕霧不遑多讓。

其實話說回來,葉君生的水遁土遁,都屬於劍遁的衍生,畢竟他是靠劍意jī發才驅動得了的。

「一劍西來,飛入冀州城,不行,我要稟告老爺知曉。」

念頭旋動,剛要轉身走,卻見到葉君生不知何時走出來,正靜靜地立在身後,目光所向,彷彿也看到了那道劍光。

雨點滴滴,可根本無法落在他身上,相隔半尺處,便像滴到一片油光上,自動就從兩邊滑掉下去了。

葉君生的水遁功夫,已有幾分火候,這般細雨,難以粘身。

豬妖打量著老爺,發現他的氣質發生了一種奧妙的變化:少了幾分文弱之態,而多了幾分內斂深沉,便如一口幽深的井,平穩無波,內中卻暗含氣機。

養氣養氣,葉君生的氣候已跨入門檻。

「老爺,那道劍光……」

豬妖試探地問道。

葉君生點點頭:「我看見了……」卻沒有多說,只驚鴻一瞥而已,本來就無甚瞭解。

豬妖識趣轉換話題:「老爺的修為一定更上一層樓了吧。」

「還行……嗯,再過得一個月,我們就回去冀州。」

有付出便有收穫,廢寢忘食地瘋狂修煉,自然受益不淺:首先劍意方面,模擬演化已到了一種爐火純青的地步,八道劍意,道道如意,互相轉換,隨心所欲,就好像自己的八根手指頭一樣;因為威能的提升,甚至能凌空jī發,傷敵於三尺之內了;

其次土遁,基本掌握熟練,劍意驅動,遁法施行,任意方向都沒有問題。更能分辨出地中環境情況,從而做到蛇一般蜿蜒而行,而不會發生碰撞這類「交通事故」。只可惜礙於本身遁法的不完善,一口氣只能遁出十餘丈遠的距離,就必須冒泡換氣了。

最後便是天地玄黃頑石印,終於破解了第十層禁制,煉化開來,大小如意,從而能收入到泥丸宮世界中。

這個時候,葉君生根本不用照鏡子,就能看到自身的頂上靈光:一團血氣蒸騰,氣息茂盛,其中一株霞光文氣閃現;又有一道白氣張揚,潔白無瑕,晶瑩有光;

除卻氣息,他赫然發現最中心處竟幻化出了一方印璽的影子。雖然有些模糊,但四方端正,和天地玄黃頑石印的外表極其相似。

這一方印的虛影,就懸於葉君生頂上,做鎮守保護之意,將一眾氣息穩穩地約束住,不外洩,不外露,內斂深沉。

此,正是天地玄黃頑石印的一大功能,寶印護身,氣息隱匿,外人輕易不能觀望也。

諸種異象,不說豬妖看不出來,就是一般的散仙境界術士,都看不見,只能見到頂上有血氣而已。

其實如果想要全部遮掩,就連血氣都會收起。只不過,若頂上血氣靈光都沒了,那不等於是死人了?

欲蓋彌彰,不外如是也,此舉卻萬萬不能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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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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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安神





十二月,大寒,有雪。

雪花不大,有些飄零的下著,簌簌的落在屋簷上,然後融化開來,變成冰冷的雪水。在流淌下來的時候有些半程便凝結住了,成為一條條冰稜子,晶瑩剔透,垂落在屋簷之下,反射出點點光芒來。

觀塵書院已停課放假,生員們各自返回家中,準備過年。

黃超之卻還沒有回去,他有些不想回去,或者說怕回去。

這段光陰以來,黃超之的日子過得可謂極不舒服:他將獨酌齋送給葉君生,只換得一幅字的消息,不知從哪裡傳了出去,一時成為笑柄——

有人說他機關算盡,故而不惜一切地討好葉君生,但未免做得痕跡過重,而且有雞飛蛋打的可能……

又有人說黃超之聰明一世,卻被葉君生騙得團團轉,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不一而足。

外部輿論的壓力非同小可,不但他,更連累父親面子無光,整個黃家都備受奚落,影響嚴重。

由外到內,家裡幾位叔伯已私底下有了商議,說不放心將家族生意交給黃超之手上,要剝脫他的繼承權。理由很充分,黃超之敗家太甚,讓他接管的話,只怕日後揮霍,傾家蕩產……

用五十五貫錢來做一個看起來並不高明的人情,不管怎麼算。都是大虧特虧。

黃家不算名門望族,但任何一個家族,內部都會存在分歧矛盾,利益的爭奪不可避免。一旦出現機會,有些人就絕不會放棄良機。

近些日子,為此家裡已吵了好幾回了。

作為處於漩渦中心的黃超之,他覺得心煩氣躁。故不想回去受人埋怨嘲諷,還不如留在冀州中,樂得清靜。

只是這樣的想法注定不能持久。年肯定要回家過的,況且父親已發了兩封家書,督促他早些回去。

唉。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在狀元樓上,黃超之將一杯酒一飲而盡,隨即結賬下樓,信步轉去南渡巷那邊,想去看葉君生遊學歸來了沒。

獨酌齋一如既往的冷清,牆壁上的十幅字原封不動,顯然不曾賣過;而穿著一件小棉襖的葉君眉正在店舖裡做袍子——這衣服,一看式樣大小就知道是為葉君生做的。

葉君眉心靈手巧,針線活做得那一個漂亮,這在整個彭城縣都是有名的。就憑著這雙手。在含辛茹苦的歲月裡,養活了己身,以及哥哥。

那本該是一段不堪回首的日子,但時不時回想起來,卻別有一份溫馨意味在心頭。

除了葉君眉。江靜兒同樣在。江大小姐已打定主意,在葉君生還沒有回來之前,她都不願回彭城去——因為她答應過,要替葉君生照顧好葉君眉,隨身丫鬟阿格小姑娘,則負責起洗衣做飯等等事宜。

這讓一向獨立的葉君眉頗不習慣。很多事情都搶著做,最後嘻嘻哈哈的,三個年紀相仿的少女相處得極為融洽,成為好姐妹。

見到黃超之進來,又見其神態有些鬱悶,葉君眉便問:「黃大哥,你怎麼啦?」

黃超之微笑道:「沒甚,我明天就要回道安府了,順路過來看看君生回家了沒有。」

提及哥哥,葉君眉溫潤的臉容有些黯然,掩飾不住的擔心:「哥哥還沒有回呢,眼看都要過年了……」

黃超之忙安慰道:「君生聰慧,必不會有事,估計也快回來了,你不必擔心。」

葉君眉點點頭,輕輕「嗯」了聲。

又說了幾句家常話,黃超之便告辭,不敢留飯,自是為了避嫌。要知道獨酌齋中沒有男丁,而他黃超之又是有家室的人。

黃超之二十歲便成親,次年生子;後來考中秀才,家裡又給納了一房妾侍,美滿著呢。

離開獨酌齋後,回到住處收拾行李,等第二天一早便乘坐馬車出城,趕回道安府去。

今天雪大了些,彤雲密佈,恐怕往後幾天都會大雪,氣候端是有些惡劣。

當然,若是對於一些公子哥兒,圍爐煮酒,聽樂賞雪的,所見之物,卻皆是美景。

坐在車上,黃超之想著事情,主要思考回到家後所要面對的局面:送給葉君生一座宅子,他不悔。就算撇開彼此的情誼,放長些看,黃超之都堅信葉君生非池中物,定然有一飛沖天的時機。

正所謂錦上添花,何如雪中送炭?

若等到葉君生金榜題名時,再做人情,那意義就完全不同了。那時候,想要討好葉君生的富紳還會少嗎?莫說五十五貫,就連百貫千貫的宅子,都會有人送。

功名著身,繁花似錦,真不是說說而已。不論狀元,只需入得一甲進士名目,放榜之際,京城中都會有許多富豪來搶女婿,不惜送上百千貫嫁妝,此為慣例。

這些事情說起來有點功利,但正是活生生的現實。老話說「君子之交淡如水」但也需提防淡著淡著,就「花自飄零水自流」了。

一路驅趕,下午時分便回到家中,但還沒有進門口,就聽到一陣噪雜的爭吵聲,邁入門去,正見到叔伯們在與父親爭論不休。

「二哥,這不是錢的問題,而是超兒的做法不對,反正我不放心將生意交給他來做。」

「就是就是,咱們黃家家底比不上別人,百十貫視之如糞土,經不起折騰。」

「依我看,超兒是不是讀書讀歪了,那葉君生又不是中舉,就算中舉也不用送這麼大的人情。如此大手筆,別人還以為咱們黃家的錢都像流失,滾滾自來呢。」

又有一把陰陽怪氣的腔調。

其實那五十五貫,並沒有拿家族裡的錢,而是黃超之自己的積蓄家當。這些叔伯們不外乎要尋個破綻,借題發飆而已。

「咦,超兒回來了。」

眾人發現了他。

黃超之整理情緒,恭敬向各位長輩施禮。

「超兒你回來得正好,就向各位叔伯解釋一下你的想法吧。」

黃父顯得有些憔悴,他執掌黃家多年,一直想培養兒子繼任,好不容易黃超之爭氣,考取到秀才功名,聲勢大振,不料他居然出了一記昏招,被叔伯們抓住把柄,前來「逼宮」。

在天華朝,做人情非常普遍,但都是有一定的章程。比如說偶爾會接濟資助一些貧寒書生,同窗中互相送點禮物諸如此類。可哪裡有像黃超之這般,直接送一座價值不菲的大宅子的?

明顯超出了大家所能接受的底線。

要知道現在,葉君生也不過是一名秀才而已,詩魁那些,做不得真,與功名沒有必然的聯繫。

被一雙雙眼睛盯在身上,黃超之不慌不忙,道:「首先孩兒想說的,便是這筆錢,是自家積蓄;其次,我始終認定,有朝一日,那一幅字的價值會遠遠超過五十五貫。」

他的聲音很平靜,想來這一番話已準備多時;而言下之意,自是不會說那幅字能賣五十五貫錢,而是指他日等葉君生高中後,所能獲得的情義回報要遠遠超過這個價碼。

不出意料,這話頓時引來一片討伐:「超兒,你說得輕巧,本來咱黃家要在冀州置產的,你倒好,直接置產了然後送人。」

「不錯,就算是你自己的錢,但同樣有影響,讓同行如何看待我們黃家?」

「哼哼,四個字能賣五十五貫,還真當這葉君生是書聖麼!」

天華朝有大家被尊稱為「書聖」一字千金,當真是這一行業最為頂尖的人物。據說等閒時候,都有數以百計的人等候在書聖府邸周圍,看有沒有垃圾廢紙扔出來,撿到一張半張的,如果上面有書聖的真跡,那就發了。

瘋狂如斯!

當然,現在拿書聖當例子,卻是在說葉君生算哪根蔥?

「那就讓時間證明吧,孩兒覺得疲憊,先回後院了。」

黃超之突然覺得很累,現在不管怎麼爭辯,都不會有個結果,只能期待以後。況且距離下一屆鄉試時間,不過兩年出頭的日子,屆時自有分辨。

假如葉君生能高中,一路高歌猛進的話,那麼他黃超之的目光便不會再受到任何質疑,而眼下說成朵huā都是假的。

黃超之歎了口氣,叫妻子從箱櫃底下拿出那一幅字來——得了這幅字後,基本都是壓箱子的,卻不願意掛擺出來,徒惹笑話。

「祥瑞鎮宅!」

四個大字,筆走龍蛇。可以說在筆法之上,幾乎沒有了破綻。所缺乏的,也許是一些獨特的個人風格,以及名聲而已。但別忘了,葉君生今年才二十出頭,時間站在他這邊,以後只要不自毀前程的話,肯定有機會成就一代名家。

端詳著四個大字,從上往下,目光又放在那一方有些奇怪的章印之上,極其精緻的小篆印文:「君生天地外,靈頑有無中」。

這一字句,黃超之很熟悉,不就是獨酌齋門口的對子嘛,直接被葉君生用作印文,嵌文格式,倒也貼切。

看著看著,他本來煩躁的心態竟慢慢平復下來,好像看著這幅字,就能讓諸多不愉煙消雲散般,無影無蹤。

難道此字能安神?

真是好字呀!

只是,現在葉君生出外遊學,到底游到了哪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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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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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好險






今天雪下得緊,片片雪花,猶如片片潔白無瑕的梅花,自天空上飄落。大地銀裝素裹,煞是美麗。

峨眉園的梅花開了,卻要在這雪地上點出猩紅的筆墨,畫出嬌艷的色彩。

梅花香自苦寒來,香氣婉約,融在酒香之中,更加能令人陶醉。

趙峨眉在亭閣之中,身前橫一方古箏,輕攏慢捻,未成曲調先有情,如潺潺流水,似一汪甘泉,能滲人心肺。

她在樂器上的造詣,已是登峰極造。

今天的她,依然輕紗蒙面,長裙搖曳,外披一件及地的潔白大氅,顯得雍容華貴,無污無垢,好像不屬於紅塵,而是九天之上的仙子。

石台之前,有上好的炭火燃燒,紅泥小火爐,正在溫酒。有著清洌的酒香隨著熱氣蒸出來,香溢園林。

突地「嗚嗚」作響,在園林東南方,有人撫弄洞簫,其聲明淨,直如天籟,聲調變幻,千餘百轉,卻恰好能與趙峨眉的琴聲相和,配合得琴瑟和諧,高山流水般。

趙峨眉的眉黛微蹙,雙手一按,直接中斷了彈奏,似乎很不喜歡那****者的不請自來,中和自己的琴聲。

嗤!

本命飛劍「丹青引」離體而顯,劃出一道炫光,直斬東南方。

就聽得一聲長笑,有人笑道:「峨眉好生小氣,你我合奏一曲又何妨?」說著,手中洞簫輕輕一擺。見飛劍來勢甚急,左手一掏,把持出一支狼毫大筆,輕輕往飛劍上一點。

嗡!

頗為細小的鳴聲,丹青引當即掉頭,飛回主人身邊盤旋舞動,卻沒有再度出擊。

東南方屋頂上立著一位年輕人。身穿一件單薄青衫,視漫天風雪於無物,一點都不覺得冷;頭戴一頂文士巾。貌似普普通通的樣子。

他的相貌,也是很普通,如果走在大街上。恐怕會被人當做是一名落魄的生。但其臉上,總是帶著一種灑脫的笑意,好像看透這方天地奧妙,總有成竹在胸的意味。

這是一種早越了傲慢層面的自信!

在這青年面前,天下間彷彿沒有任何能難得住他的難題,沒有他跨不過的高峰,更沒有他對付不了的人。

「天之驕子」,此詞恍若為他量身定做的。

「峨眉,如此待客之道,好生令我失望。」

趙峨眉淡然道:「黃夢筆。我不喜歡你。」

少女的言語卻乾脆利索,直截了當,沒有半點婉轉的餘地,生硬得不近人情。

那黃夢筆卻滿不在乎地一笑:「峨眉,你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我羽化道與峨眉。同屬道門正統,自是一家人。這一番你我都為天下行走,自當互相來往,多加親近些……」

嗡!

卻見到那飛劍躍躍欲試,又要動攻擊,不由嘴一撇。就此打住。他真不想與趙峨眉動手,倒不是怕,而是沒必要。

黃夢筆,羽化道滿門弟子所敬慕仰望的「大師兄」。此子天賦傲然,有大氣運,三歲之際曾做一夢,夢見仙人授神筆,自此霍然開竅。

此筆有個名堂,喚做「天地眾生筆」,乃是一件後天純陽之寶。寶貝認主,只有黃夢筆才能驅動使用,他的名字也因此而來。

氣運不可抵擋,黃夢筆的修為一日千里,十歲便成就散仙,端是駭人聽聞,只是因為資歷的緣故,一直沒有封神。

這也是三十三天的規矩,就算實力再強橫,但沒有相關功勳,或者資歷,便不能封神,而必須踏入紅塵行走歷練一番後,才有坐上神位的資格。

雖然如此,但作為宗門數一數二的後起之秀,他們的身份地位卻非常高,然在許多小神之上。而且他們手裡往往把持有符召,可以命令地方小神辦事效命,很有權力。

現在,黃夢筆、趙峨眉、以及蜀山燕非俠,都擔當本宗門的天下行走,外出歷練。

前些時候,羽化道俘虜到青牛,企圖逼其說出天地玄黃頑石印的下落。不料消息走漏,峨眉蜀山都派人上門,要分得一杯羹。

不過經過一番協商,三派有了共識,這才安定下來。至於其中條例如何,卻屬於秘辛,不足為外人道也。

三派認定,那寶印肯定還存留在三十三天某處,只有青牛說出來才能找到;對於紅塵世界的關注,就沒有多少了。

本來也是,以天地玄黃頑石印這般寶物,怎麼可能流落人間?

而作為宗門代表,趙峨眉、黃夢筆、燕非俠三人來到紅塵行走,一方面為了鍛煉心境,一方面也肩負著斬殺前朝餘孽的責任,互相之間,隱隱有競賽的意思,看誰能誅殺餘孽得多。

「趙峨眉,某去也!」

見少女不理不睬的,黃夢筆自感有些自討沒趣,招呼一聲,飛身消失,心裡想不知燕非俠可曾也到了冀州……

在他身後,叮叮咚咚的古箏聲再度響起,彷彿與風雪交融在一起,成為了天籟之音。

黃夢筆聽著,搖頭晃腦,狀甚陶醉。

鏗!

趙峨眉彷彿知道他逗留在外面偷聽一樣,手指驀然一抹,古箏出一聲高調長鳴,猶如銀瓶炸裂,干戈爭起……

「哎呀!」

黃夢筆耳朵一震,趕緊跑開。一邊走,一邊掏耳朵,喃喃道:「趙峨眉在冀州,看來咱家要換地方才行了,只是該去哪裡?戎州?夏州……罷了罷了,我不會下江南,到揚州。煙花三月下揚州,嘖嘖,不錯。」

他耳朵受到攻擊,有些心不在焉,眼神四下顧盼著,忽而一滯,見到從城門方向,一名生踏步而來。

這生身材中等,眉清目秀,衣裝簡樸,不甚出奇。可不知怎的,黃夢筆總覺得有些出入,心一動,當即開啟靈眸,凝神看去--

頂上靈光,血氣如盆,足以表明此子身強力壯,絕非那種入得洞房,上不得床的文弱生。

但除此之外,就沒有什麼了。

「奇怪,難道多心了?」

黃夢筆摸摸下巴,靈眸看得更真切些,入眼所見,就見到血氣之內有一絲霞光文氣屹立其中。

而這時對方彷彿有了些察覺,不禁抬起頭左顧右望,然而根本找不到目標。

--術士啟動靈眸看他人頂上靈光時,如果別人身懷文氣、或者官氣等反應比較敏感的氣息,甚至強橫到一定程度的血氣,都會產生一定的反噬作用,會覺得有人在暗處窺伺注視自己,從而有所疑惑。

「原來是一絲文氣……呵呵,才子而已,難怪呢。」

黃夢筆解嘲一笑,邁開大步,往城門而去,要到揚州逍遙去也。

等走過兩條街道後,那生這才如釋重負地長吐口氣,心有餘悸:好險,對方難道是某位神仙真身來到?又是為了天地玄黃頑石印而來的?

該死,有完沒完了……

……

「滾,姑奶奶在此,你們幾個小混混也敢胡言亂語!」

獨酌齋中,傳來一聲嬌叱。江大小姐威風凜凜,衣袖都擼得高高的。

別輕視這一雙欺霜賽雪的粉拳,否則怎麼死都不知道?看那兩名貌似身強力壯的混混就知道了,個個鼻青口腫,被打得像個豬頭似的,自家老母都認不出來了:

「你這娘們,好生潑辣,爺爺不與你計較……哎呀!」

屁股中了一腳,當即來一式「平沙落雁」,往前滑飛出五、六尺遠,鼻子撞到堅硬的地面上,鮮血直流。

「快走快走……」

另一個混混知道厲害,不敢再放狠話,跟進扶攜著同伴離開--他們在南渡巷閒逛之際,見到獨酌齋中只得三個如花似玉的少女,頓時動了歪心思,便想入門挑逗一二,佔些便宜。

哪裡想到江靜兒穿得像大家閨秀,動手起來卻是武林高手,根本不用動槍,三拳兩腳就將他們打得落花流水,屁滾尿流。

葉君生久久未歸,江大小姐肚子正憋著一肚子氣,這兩人不長眼,口花花,真是討打。拳打腳踢,用上了真功夫。

其實前些時候,已有幾撥心思不正的男子跑來獨酌齋中,想搞些齷齪,但都被江靜兒毫不客氣地清理出去。久而久之,就很少人敢再來招惹她們了,倒清靜了許多。

她正拍拍手,抬頭驀然見到一人背著包袱回來,不禁有些癡了--

雪下得大,後院中積雪盈尺,打掃的時候,葉君眉動了頑童心態,乾脆堆起雪人,一共堆了兩座。用樹枝當眉毛,用圓石子做眼,鼻子嘴巴一應俱全;又弄些碎布之類,當圍巾衣衫,以及帽子,打扮起來,活脫脫一尊胖乎乎的人兒。

這兩座,一座是自己,另一座嘛,當然是哥哥啦。

葉君眉很滿意地看著自己的作品,嘴角微微彎起一道恬靜的笑意:嘿,今年過後,哥哥又大了一歲,肯定會長鬍子的啦,我得給他加一道鬍鬚上去……

如斯想著,手裡便拿著一束從牛尾巴上剪下來的鬃毛,要給一尊雪人貼上。

丫鬟阿格忽地興沖沖跑進來,嘴裡大叫著:「君眉,你哥哥回來了。」

葉君眉渾身一愣,將牛毛扔落在地,飛身搶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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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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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報應





「噼噼啪啪!」

葉君生將幾節燃燒的竹管扔在地上,頓時發出一陣鳴響,過年了,正應了那一句詩「爆竹聲中一歲除」

這是葉君生穿越而來的第二個新年——回想第一個新年之際,端是年關難捱,連厚一些的新衣服都沒得一件穿。幸虧靠寫字賣些對聯,賺取到家用,解除燃眉之急,過年的時候總算還能吃上肉。

時過境遷,生活大變樣。

葉氏兄妹不但在大城市的冀州站穩了腳跟,有了自家宅子,而且積蓄更是前所未有的豐厚。

於是吃肉,就變得非常簡單。

前些日子吩咐妹妹養在後院的那頭牛和豬,都養肥了,正好可以開宰。這般手腳自不用葉大秀才親自動手,而是請個屠夫過來,在獨酌齋側邊處下刀,引得許多鄉鄰圍觀。

殺了豬牛,將肉分開,但凡相熟的都送些,昔日住在西區的鄰居也有分送。

葉君生本來就是要將此事搞大,借助輿論傳播徹底抹去「豬牛秀才」的綽號。相信經此一事後,大家會恍然大悟:敢情他家裡養豬養牛,是要養肥了好宰殺過年的呀!

同時還能得到一份慷慨的名聲。

分肉送米,這都是富庶士大夫階層每逢新年佳節都會做的事,藉此可收攏些民意民心。

對於哥哥的做法,頗知內情的葉君眉甚有些疑惑,不過她是絕不會與別人說道的,只是心中難免有些疑惑:大聖到底去哪了?還有豬升天呢?

事實上大聖被關在三十三天,而豬妖此刻卻正在獨酌齋中。只是沒有在後院,而是被葉君生收進天地玄黃頑石印裡頭去了。

自從破開第十一重禁制,陣法轉動。寶印裡頭的洞天世界轟然開啟一個角落,雖然不大,但讓豬妖住進去綽綽有餘。

這是一方奧妙的異次元世界,由法寶本身獨特的力量所開闢構造而成;並且能塑造出各式各樣的景物來。如果完全開闢的話,甚至能演化地水風火,孕育出新的生命。

現在裡面,就依照豬妖的意願,將其所居住的地方弄成一個鳥巢般的樣子,氣息形成諸多的枝葉狀,圓圓的構成一個窩。半懸於空中,像個搖籃。

豬妖便睡著這口窩裡面,仰躺著。呼呼大睡。不會有人打擾,不用擔心被人發現,喜歡的話,可以睡個幾天幾夜,不亦樂乎——

要知道豬妖的理想除了開後宮外。便輪到睡覺了,吃貨猶在第三位。

這等地方,簡直夢寐以求。

幸福呀!

至於吃的,自然不會缺少,老爺都會送進來。況且以豬妖如今的情況,大吃海吃的時候一頓能吃百斤肉。但不吃的話餓十天八天也沒事。就是饞著難受,如此而已。

這夯貨享受懶覺不提,葉君生端是非常忙碌。

新春佳節。拜訪老師,跟交好的同窗好友拜年等等不可或缺,都屬於非常重要的禮節問題。

葉君生自不能免俗——大年初二之際,李逸風派人請他登門吃飯;大年初三,輪到黃啟年。

這兩老身份不同一般。主動請一位少年後生的情況並不多見,在冀州士林內頗引起些驚動。但念及葉君生的中秋詩會詩魁。倒也釋然了。

李黃二老,性格豁達風趣,談笑風生,屬於那種沒有太大架子的人,並且很懂得相處之道,全然讓葉君生沒有拘束感。

葉君生心裡卻是明白,其中肯定另有隱情,想必與背後那尊大人物有牽涉關聯。但當下也沒必要去捅破什麼,做好自己本分就夠了。

如此應酬了四、五天,這才塵埃落定。

這時候,葉君眉提出要返回彭城祖屋一趟——江靜兒是在葉君生回來的第二天,就帶著丫鬟亞格啟程回家了。

葉氏兄妹雖然搬遷進了冀州城,可彭城的祖屋一直留著,由江知年派人打理。

新年回老家拜祭一番,亦為常例,葉君生毫不猶豫便答應。於是稍加收拾,鎖了獨酌齋的門,雇上一輛馬車,返回彭城去。

今年新年期間,多雨雪,路程並不好走,故而有些阻滯,耗時比平時多了大半天功夫才回到家。

俗話說「衣錦不還鄉,猶如錦衣夜行」,但這一趟回來,葉君生並沒有大張旗鼓什麼的,況且當初三試第一,考得秀才功名,該熱鬧的都熱鬧過了。只是適逢過年,卻還是要做些功夫,比如說再度花費大筆錢財買了豬牛,讓人分了給鄉鄰親朋。

江家那邊,更是直接送出豬牛肉各五十斤,江知年喜上眉梢,呵呵笑道:「當日君生養豬牛,過年開殺,端是好主意。」

葉家,簡陋的宅子裡很是熱鬧,不時有許多童子蹦蹦跳跳著,跑來跟葉君生賀喜。到這時候,自然要給些銅錢他們,視為「壓歲」。

童子們歡呼雀躍,好話連連。回想以前,這一群調皮蛋可都是跟在葉君生後面起哄,拍手大唱「彭城一書癡,十九不自知;媳婦娶不到,妹子辛苦矣」的。所以身份改變,就能從根本上扭轉別人心目中的看法。

第二天,康復過來的大伯葉適都低頭過來拜年了,大病一場,蒼老了許多。如今侄子風風光光,三試第一,又是觀塵書院的廩生,前途不可限量,他自是不敢再有半點非分之想,趕緊來說好話才是王道,是謂「前倨而後恭」是也。

至於曾經的彭城霸主彭家,雙子皆失,胡縣令又卸任,有飽受欺凌的民眾在新任縣令處鳴鼓喊冤,大查特辦,彭家四面楚歌,牆倒眾人推,登時破落下來,彭老爺都下了獄,海天樓早易主。

舉頭三尺有神明,報應不爽。

對於這些,葉君生倒沒有太大的感覺,他現在已是貨真價實的術士,尋常紅塵恩怨,早有些淡漠;妹妹葉君眉可高興了,她以前就受過彭家的欺負,一些夥伴朋友亦然,如今聽說這些惡霸遭了報應,真是柏手稱快。

事事如意,蒸蒸日上,葉君眉記得在哥哥霍然開竅之時,曾經在彭城城隍廟中燒過香火,許下願望,眼下就該去還願,了結一樁心事。

當下拉著哥哥去城隍廟,購買了香火紙錢,虔誠上香。

新年大頭,城隍廟裡自是人潮滾滾,香火十分鼎盛。

「哥哥,你不跪拜一下?」

葉君眉問。

葉君生搖搖頭,示意不用。

葉君眉隨即明白過來:哥哥身為讀書人,等閒都是上一炷香,很少跪拜城隍土地的,便不管他,逕直做自己的功夫。

葉君生立在廟中,左右環視,很想開竅靈眸觀察一番,但又怕被那城隍察覺,露了行蹤,反而不美。

經過諸多瞭解,葉君生對於這世上的神仙早有一個直觀的認識,傳聞天地之間有三百六十五位正神,在其中,城隍又被分為「大城隍」和「小城隍」兩個階層。

大城隍,自是指冀州城的城隍,而小城隍卻是一些縣府等級的,階別較低。

神仙們以分佈各地的廟宇、神像等吸納香火,但他們的真身往往都留在三十三天,只是每逢初一十五,以及一些特殊日子,才會分一縷神念過來視察地方情況。

現在正是新年,彭城小城隍很可能會出現在這城隍廟中,是以葉君生不敢輕舉妄動,假如被人瞧破了形跡,可能會招惹到不可收拾的麻煩。要知道他身上如今秘密多著呢,被人窺伺,甚至有殺身之禍。

城隍廟天井處,擺一口水缸般大的黃銅香爐子,此時上面正插滿了香火,青煙裊裊,濃郁得宛如有了實質,風都不好吹散。

葉君生看著這些香火,若有所思,忽地心一凜,就好像在某個暗處,正有一雙眼睛目灼灼地盯著自己看一樣,如芒在背的感覺,很不舒服。

有人在窺視自己……

他登時察覺到了,這是他頂上靈光所蘊含的道氣、文氣的一種條件反射。而在其中,文氣的反應要微弱得多。如果對方修為深厚,靈眸隱蔽,那就難以有感覺。可賢道所凝練出的白色道氣就非常靈敏了,目前雖然細微,未成大器,但稍稍有風吹草動,都有警覺。聖賢有云:「君子不立危牆之下」,然而大前提在於,你要先看出哪裡是危牆。

是什麼人?

念頭轉動,葉君生很快有了些猜測,卻故做不知,只役使天地玄黃頑石印,微微露出些文氣來,然後左顧右盼。當目光正面與殿中上首的那尊威風凜凜的城隍神像對視時,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竟看到本來屬於泥塑木雕的神像,那眼珠子竟骨碌碌轉了一轉,暗暗吃了一驚。

然而再仔細看時,就全無動靜了。

這彭城城隍果然出現在自家神廟裡了,他是要來蒞臨視察嗎?

葉君生一顆心怦怦地跳,莫名有些緊張:對方可不是豬妖這冒牌貨,更不是賀蘭山那邊那尊失勢已久的前神仙,而是實實在在的一位當值正神呀!幸好煉化了天地玄黃頑石印,這才能掩飾住道氣靈光,否則就有麻煩了。

等葉君眉捐了香火錢,祭拜完畢,兩人就出廟回家。這時,葉君生才如釋重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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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
Crawler | 2017-9-7 00:31:29

第一百二十章:城隍





回到家後,又是一番忙碌。

中午時分,江知年登門來了,兩名隨從大包小包的,禮物不菲。其實他是想拽江靜兒母女一起來的,但轉念一想,卻覺得不符合規矩,很不適宜,就此作罷。因此,就算他有意開口許親,可見著葉君生時也開不了……

司意自是皆大歡喜,但萬一葉君生不司意呢?傳揚出去的話,以後孫女還嫁得出去嗎?

事情演變到這個地步,已不是江知年所能掌控的。倒不是怨怪孫女那時候任性,要知道昔日的葉君生渾渾噩噩,既不做營生,又不考功名,偌大的人還要吃妹妹軟飯,一事無成。

如此男人,個副身心就在書本上,癡癡呆呆,只怕洞房之夜都不懂得解褲子,試問哪家女子願意嫁的?

將心比心,誰又能擔保他日後會突然開竅,發憤圖強,然後三試第一?有言道『莫欺少年窮。」可葉君生的情況是癡傻呀,完全沒有可比性。

實在太多的戲劇性,只能說天意如此。

事到如今,要想有轉折,只能看葉君生與江靜兒兩人相處得如何。聽說在冀州的時候,彼此關係還是不錯的,那就算好勢頭。怕就怕,年過年,隨著江靜兒年紀增大,倒是頭疼的事。

在天華朝,男子二十、三十、四十、五十,乃至於六十七十,不司年齡段都能娶親:但女子超過二十不嫁就屬於大齡,惹人嫌的了。

江知年在葉家吃了午飯,這才告辭回家。

夜深人靜,葉君生靜靜坐於斗室之中,意念驅動,魂神霍然出竅,正是輕飄飄的一個人兒口從外觀上看,就和葉君生本體毫無差別口只是這般存在,等閒凡人卻是看不見摸不著的。

魂神頭頂上懸一方天地玄黃頑石印,顯示出一番沉穩堅毅的氣息來,能夠鎮守魂魄,無懼邪魅入侵,甚至還有斂息藏氣的功用,好像二度隱身,連一些術士靈眸都洞悉不到。

人兒無質,穿牆而出,逕直走在大街上,所見到的,凜然為另一番景象。其實街道還是原來的街道,只是目光所見,能見到的東西就頗有不司了,一團團血氣如huā,間或出現:有些房子的上空,都有血氣隱隱透漏出來。

面對這些血氣,葉君生有些不舒服,明白是發生了反噬作用口尋常的孤魂野鬼,若是敢出現的話,恐怕都會被血氣衝擊得遍體鱗傷。

在這個世界,凡人絕不是螻蟻,就算個體的力量微弱,但倘若凝聚起來,千千萬萬,擰成一股繩,那樣的民心民意,就算神仙都禁受不住。

葉君生一路不作停留,輕蕩蕩的就來到城陛廟外,舉目一看,心驚膽顫。

只見一座廟宇,四平八穩屹立著,屋頂上空氣息翻騰,卻有兩道,一道手指般粗細的紫氣,一道差不多大小的赤氣,兩者猶如兩條蟒蛇在不停地游動,糾纏盤旋,十分靈動。

遠遠地,葉君生就感受到了一股斐然的巨大力量,並且十分鋒銳,如刀如劍,挨近些就會被切割破碎。

那一道紫氣,便是此小城陛的道氣:而那赤氣,應該為神氣封神任職,久居神位,自然會溫養出神氣來。其本質和凡世間的官氣大司小異,都屬於上位者專屬。

厲害!

饒是頭懸天地玄黃頑石印,並且距離甚遠,但葉君生都覺得兩股戰戰。倒不是他怕,而是力量懸殊所造成的本能敬畏。就好像一個一米六幾的人,面前突然出現一尊兩米肌肉男一樣,情緒會受到極大的影響,從而導致有戰慄感產生。

差距,這就是〖真〗實的差距。

葉君生目光凝聚,第一次感受自己和三十三天之間的距離竟如此遙遠三十三天有多遠?

你的想像有多遠,它就有多遠…

不過,時間站在自己這邊…

他暗下決心,給自己鼓氣。

噼啪!

猶如火huā爆射的聲音,城陛廟頂上的兩道氣息似乎發現了什麼,靈動而起,從中一分,登時浮現出一位神仙來。

他身材不高,穿青色官服,頭戴烏紗帽,腰間一根玉帶,面皮黝黑,一叢鬍鬚茂盛,但兩隻眸子熠熠神光,目光所觸,洞若觀火。

葉君生暗吃一驚,以為自己被發現了,大叫不好。

『何方鬼魅竟敢來窺伺本神,找死!」

一聲大喝,威風凜凜。

嗖!

就見東南方向一處角落,一道黑影急速逃竄而起,往外掠去。

『本神在此,還想走!」

這小城陛不假思索,左手一探,做爪狀,凌空一抓,就將那黑影擒拿在手中,直如探囊取物般,手到擒來。

黑影露出原形,卻是一個面色慘白,披頭髮的魂靈,不知何故竟然沒有講去地府輪迴,而逗留在人間紅塵,眼下被城陛拿住,掙扎不得,嚎叫不巳。

『哼,若不是本神適逢到此,豈不是讓你這小鬼逃脫了?且將你拿下,送入地府陰司。」

說著,炯炯的目光又掃視一遍,彷彿覺得仍有些不妥,可目光所觸,一無發現,便不再停須「嗖」的遁了回去。

這一幕被葉君生看在眼內,只覺得後脊背涼颼颼的,不敢再駐留,挪身要返回家中。

『哪裡走!」

暴喝如雷,嫉陛的身影再度浮現,一巴掌就狠狠地扇落過來。

『不好!」

葉君生頓時知道上當,倒不是行蹤暴露,而是自己挪動之際,終究有氣機漏了一絲,從而被有心潛伏的對方捕捉到了。

拼了!

剎那之間,他巳有決定,點筆劍意砰然而發,直點對方掌心。

嗤!

尖銳的鳴響,劍意刺在巨大的巴掌上,如刺棉huā,雖然穿透了進去,但宛然沒有著力感口巨掌仍然如小山般壓下來,沉重異常。

我頂你的腳!

十成威力的點筆劍意點在對方的招式上,竟像蚊子咬了一口,不痛不癢的,這讓葉君生感受到了目前不可逾越的鴻溝差距。當即不再猶豫,借助天地玄黃頑石印的庇護,和身一飄,就穿入到身後的民居之中。

『咦!」

城陛一抓失手,心中有些訝然,卻不肯善罷甘休,呼的跟隨其後,但再也捕捉不到對方的氣機了。

『好傢伙!」

他嘖嘖讚了一句:『居然能從本神手上逃掉,有些來歷,難道是三十三天裡誰家的弟三乙門」

一時之間,卻想不明白箇中情況,唯有悻悻作罷。

卻說葉君生尋路而走,借助寶印鎮守魂神,一路隔絕氣息,不讓對方追杳到。如此一連過了兩三條街,終於徹底擺脫對方了,這才在一間屋子裡停住,心有餘悸。

這一番,可以說是他最為驚險的遭遇:神仙不愧是神仙,太厲害了,話說這還是一個小城陛而巳,若換成大城陛那此大神,那不是個個都能逆天?

葉君生晃晃腦袋,耳中忽然聽到一陣不司尋常的動靜,睜眼一看,不禁哭笑不得:原來他身子所在的地方乃一處房間之內,房間大床上,一對男女正在賣力地幹活,也不顧寒冷,脫得赤條條的,上演得似乎還是高難度動作呢。

『阿huā姐,爽不爽?」

『嗷,張郎你好棒,比我家那死鬼厲害多了!」

瞧兩者的面貌,以及聽些對白,居然是一對偷情的野路鴛鴦,只不知道誰家的男主帽子換了顏色。

嗡!

一股穢氣撲面而來,幾乎閃瞎了葉君生的眼睛魂神之軀,對於這般淫穢之氣都是頗有禁忌的。

『我頂,好一對姦夫**,三更半夜不睡覺,搞三搞四,不知道會影響隔壁人家的嗎?就算影響不到隔壁人家,影響到像咱這過路打醬油的也不好呀,還有沒有公德心了!」

『嗷,深此…,再大力些…。」

噼噼啪啪!

聲音更響了。

葉大秀才奪路而逃。

掩面疾奔回到家中,魂神歸竅,這才軟綿綿的倒在床上先前被城陛一抓,雖然沒有抓著,並且有寶印護體,但多多少少還是受到些傷害,精神有點萎縮。

魂神出竅,凶險性不言而喻。就像人放棄舟緝,直接跳入水中。如果在小河小溪裡倒沒什麼,但大江大浪就不司了,隨時都會被活活淹死。

當然,既然正式邁入術士層面,修煉魂神就得多做實踐,如此才能大幅度提高修為,自家多加小心謹慎就好了。總不能做溫室裡的huā朵,天天在房間內出竅,那任何意義都沒有。

運氣調息一番,心悸的感覺緩緩散去。

葉君生雙手枕著頭,靜靜回味這一晚的情形,反思總結:尤其對於那小城陛的神通威能,甚有心得神仙境界也分高低等級「大中小」神的分法,只是口語方面的,真正的分層從低到高卻是『人仙、真仙、金仙」。

不過對此,葉君生只是知道個大概的概念名詞,具體情況不甚明瞭。以他現在的實力層面,遠遠無法觸及到那般境界去,所以沒必要深究之。

想著想著,不知怎的居然又繞到那對偷情男女的肉搏鏡頭之上,身子莫名有些燥熱。

『哼哼,難道咱家被勾動了心火,也動了凡心…。」

葉大秀才優哉游哉地想著,逐漸進入夢鄉之中。

紅塵何處滾叼莫道不消魂,當浮一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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