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KF 捷克論壇

搜尋
page
Crawler | 2017-9-7 00:44:22

第二十章 神秘人物
周全在這個時代沒有合法的身份,也不知店裏這些人與官府有沒有勾結,不敢驚動了官兵,撒腿就往小巷子裏飛跑,後麵六人緊追不舍,一路撞得雞飛狗跳。

拐了幾個彎,前麵除了幾間緊閉的大門已無路可去了,想不到竟是個死胡同,周全不由暗叫晦氣,今天走了什麽黴運,一進城就遇到五鬥米教的人,一逃跑就遇到了死巷子!他回過身來,竹劍前指:“你們想要做什麽?”

六人停步,店老大見旁邊並沒有人,豎掌在胸微行一禮:“都功認得我嗎?屬下白錦,原是楓霞鎮的鬼將,最近才來淮陰城。。。。。。”

“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什麽都功,快讓開,要不我的劍就不認人了。”

“屬下怎麽會認錯呢,都功在授職儀式上顯示神功,過火山而不傷,屬下當時也在場。幾位*師正在四處找你,想不到都功到淮陰城來了。”

周全怕會有更多人趕來,不再囉嗦,腳步滑動,手中竹劍疾刺前麵三人。這一路走來,他的武功可沒有鬆懈過,隻要沒有五鬥米教的高層人士趕來,諒這幾人也沒多強的武功和符法,他應該還能對付。

白錦揮棍擋開竹劍,矮身掃周全的下盤;一人使棍如槍,捅周全前胸;另一人橫掃、一人劈頭,齊往周上身上招呼。

想不到這幾人身手還不錯。周全後退幾步,避開幾人攻擊,竹劍搭上使槍招那人的棍,順棍直削那人的手,那人吃了一驚,忙放手鬆開棍棒,周全卻已一腳踢中他,將他踢了出去。

“都功不聽我好言相勸,就不要怪我無禮了!”白錦揮動一人高的木棒,棍影重重,勁風呼嘯,武功竟是不俗。周全怕竹劍被砸斷,隻好展開千篁碧落劍法,一邊遊走,一邊以靈動的劍法尋機攻擊。

另五個人都圍了上來,亂棒齊打,小巷中本來就狹小,再被他們一圍攻,周全的身法就施展不開了。千篁碧落劍法靠的是步法配合,這一受圍,劍法就施展不開,連著數下都差點被打中。周全忙換了鬆風劍法采取守勢,雙腿穩立不動,劍如古鬆探枝,忽東忽西,見招拆招,來一人擋一人。

鬆風劍法是嵇鬆從古鬆迎風的神態中悟得,守時盤曲,攻時遠探,招式簡樸古拙,但卻力大沉猛,勁勢淩厲。高山絕頂,無論風有多猛多烈,鬆枝如何搖晃,樹根從不動搖半分,風越強勁,樹根便越穩。下盤既穩,上麵便可如鬆迎風,遇輕則擋,遇重則卸,最擅守勢。

周全為了練下盤的功夫,經常在急流中或瀑布下站樁,輔上他已經有幾分火侯的內力,便是比他強幾分的敵人也不能撼動他。但他這時手中的劍卻是竹劍,不適合施展這套劍法,不敢與敵人硬碰,隻能使用削、刺、挑等技法,鬆風劍法無法有效發揮。

六人得勢不饒人,更是招招猛砸猛掃,想要砸斷他的竹劍。這時他是兩種劍法都無法發揮,棍長劍短,有些手忙腳亂。

兩套劍法風格不同,心法更不相同,鬆風劍法主凝重,千篁碧落劍法須外實中空,招式必須配合內功心法才能發揮出威力,周全連這兩套劍法的心法還沒有完全撐握,不能與劍招合一,更不用說兩套劍法融會貫通。但他突然靈機一動,何不兩套劍法混合使用,東使一招西使一招?他刹時又使出千篁碧落劍法來,突然飄身疾刺,將一人的大腿刺了一劍,鮮血崩射,驚叫著向後退去。

這時五人木棒齊到,他已避無可避,危急之時,深厚內力自然激發,得心應手地使出了一招鬆風劍法的“八方揖客”,連擋五人棍棒。竹劍在他內力貫注之下不但沒有被震斷,還差點將五人的棍棒震得脫手飛出。

白錦吃了一驚,不知他為何突然就變強了。周全覺得壓力一輕,精神大震,身輕劍快,使出千篁碧落劍法的一招快攻“風雨夜不歸”,竹劍亂閃,如滿山翠竹搖曳。劍影閃過之後,除了白錦還站著,其他人已全躺在地上,撫著傷口怪叫。

白錦一愣神之間,周全已經飄身疾刺他的胸膛,白錦急忙以棒來擋,“啪”的一聲,竹劍折為兩斷。這一劍用的是鬆風劍法,招式疾勁沉重,但周全心急殺人,用的卻還是上一招千篁碧落劍法的內功心法,以柔勁使重招,竹劍不折斷才怪!

白錦大喜:“沒了劍,看你。。。。。。唉呦。”

周全一腳踢中了他的左脅,將它踢翻在地,接著上前,在他腹部重重跺了一腳,痛得他蜷成一團。“這又不是擊劍比賽,誰規定隻能用劍了?快說,誰派你來抓我,為什麽要抓我?”

白錦舉手指著周全後麵:“他,他。。。。。。”

“我後麵沒有人,你還敢詐我?”周全不信,根本沒有回頭,忽覺後麵有一股無比沉重的壓力襲來,就象周圍的空氣突然變得千萬斤重,直壓得他無法喘氣,眼前金星直冒,接著眼前一黑,什麽都不知道了。

周全如夢如幻,覺得有人在自己身邊說話,但無論如何努力也沒法聽清。後來又覺得身體抖得厲害,或許是在馬車之上,再後來又覺得自己在空中飛行,就象白雲先生送他和竹林七俠時一樣。但一切都很不真實,象是做夢一般,或許都是他的幻覺。

也不知過了多久,當他醒來時,發覺自己睡在一個很小的房間內,窗明幾淨,被褥又軟又輕,身上已經換了一身嶄新的棉袍,但整個房間都在微微搖動,顯得很不真實。

這是在哪兒?周全敲了敲腦袋,這才想起在淮陰城被人偷襲了,是被誰弄暈的,是怎麽弄暈的?這時他聽到了水浪的聲音,這才晃然大悟,難怪房子和床會搖晃,原來是在船上。

他正要下床去窗前看看外麵是什麽地方,突然外麵傳來了幾人的腳步聲,接著一個人的聲音問:“都功醒了沒有?”

這聲音赫然便是陰寧九,想不到跑了這麽久,最後還是落在他們手裏。

外麵有一人答道:“裏麵還沒動靜,應該還沒醒來。”

周全忙躺好不動,閉上眼,調節呼吸節奏裝作暈迷不醒。房門打開,洪濤、陰寧九、鄭易成、陸居波先走了進來,垂手肅立兩旁,接著進來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眼睛細長,留有短須的白臉書生,錦袍繡帶,母指上帶著一杯碧玉斑指,一副養尊處優的模樣,頗有文人氣質。

白臉文士說:“我就要上岸了,再過半個時辰他就會醒來,等他醒了得好好招待他,不要再把他嚇跑了。若你們所說屬實,他必是萬中無一的符法天才,將來成就不可限量。”

四人連聲稱是,態度恭敬得很,好象白臉文士是他們的頂頭上司。陰寧九說:“是啊,我們學了十多年還不能完全掌控避火符,想不到他年紀輕輕,沒有任何修為,不通任何符術,居然真的能畫出避火符來,真是令人費解。”

周全大為驚駭,那張避火符真的是他畫的?他真的天生就有神力,身懷巨寶而不知?會不會是這幾個老頭知道他醒了,故意演戲來騙他?周全本不是笨人,隻是少了些在古代生存的經驗,吃了一些虧後,現在警覺性已經變得很高了。

可是也不對啊,如果他不是真的很有價值,洪濤等人何必費盡心機要抓他回來,並且現在優待他?

白臉文士說:“此人體質異常,不但修習符法有天賦,短短時日內功便有了根基,將來成就不可限量。或許是我教哪位前輩高人見本教人才凋零,又不想出麵,故覓了這良材美質,將他送到你們神壇上。”

陰寧九說:“我們本來以為是老祖差來的人,但他言行古怪,來曆難測,又不肯馴服,所以囚著他不讓他走動,誰料還是被他跑了。”

白臉文士和洪濤四人又說了幾句便一起出去,大約是走到不遠的船頭,停在甲板上看海景,周全修了逍遙訣之後,耳力大有進步,還能隱約聽到傳來的聲音。

白臉文士說:“自今而後不可再持強逞勇,更不可做違法亂紀的事,宜精研術法,廣施符水,造福蒼生,。。。。。。”

陰寧九:“是。有勞先生為我們奔波了,先生仁愛寬厚,心憂民生,我們都是萬分敬佩,以後唯先生之命是從,決不會再給先生添麻煩。”

洪濤也說了幾句,聲音較低,周全沒聽清楚,好是說說會團結一致,不再內鬥之類的話,接著又聽到了白臉文士的聲音“。。。。。。朝廷懦弱,豪門傾軋,無力北上。。。。。。泰但求天下太平,國泰民安,百姓有屋可居,有田可耕。。。。。。”

風聲和海浪聲蓋過了後麵的話,過了一會,又聽到白臉文士說:“此人身具非常之能,善加利用,未嚐不能大放異彩,若無法降服其心,則萬不可留為仇敵。”

洪濤說:“我們本來以為奇貨可居,可是現在看來,隻怕難以駕馭他。”

白臉文士說:“你們以粗魯手段對他,令他起了畏懼之心,自然想著要逃走。此非良策,須對他禮敬有加,溫言撫慰,然後投其所好,盡其所需,任他自由行動。他感恩在心,以後自然為本教效力。”

洪濤四人連連稱是,又拍了不少馬屁。周全心中暗驚,聽這人口氣象是官場上的人,但對朝廷極是不滿,有憂國憂民之心,有攏絡人才之能,更擅用謀略,見識非同一般,莫非他就是五鬥米教的教主?在淮陰城是不是他下手把自己整暈了?哼哼,你們雖然陰險,卻沒想到我這麽早醒來,讓我聽了個正著,就算你們說得天花亂墜也休想騙我了。

這時船上響起許多人的聲音,船也慢慢停了下來,接著船身微微一震,靠岸落錨了。有一隊上人岸離去,在眾多雜吵的聲間中,周全聽到有人說這兒是會稽。

會稽?那不是已經超過建康了嗎?周全再一細想,不由大吃一驚。他在淮陰城被迷倒,淮陰到會稽直線距離近千裏,沿海岸線的話超過一千裏,以古代帆船的速度少說也要三四天,難道他昏睡了這麽久?

周全輕手輕腳起床,想要趁機逃走,否則等船再起程,想要逃走也不可能了。小房間隻有一扇門和一個小窗,門外已經有人守著了,他探頭看窗外,想不到也有個人堵著。
引言 使用道具
page
Crawler | 2017-9-7 00:44:22

第二十一章 虛與委蛇
周全覺得穿越到古代之後,一切都變得不可思議,一切都不能按正常思維去理解,展轉幾千裏,居然又落到了五鬥米教手中。若是白雲先生送他時,他沒有睜開眼睛偷看,又會傳送到哪兒,遇到哪些東西?到底是他在選擇著命運,還是命運在選擇著他,這時他也糊塗了。

周全本想趁著停船時逃走,但船艙門外有四人守著,連窗戶外麵也有兩人,想必是五鬥米教的人知道他擅長開溜,看得特別嚴。他自量也打不過四個長生人和那個神秘人,不敢輕舉妄動,很快船就啟航,再想跑也不行了。

但躺在床上裝死也不是長久之計,他假裝剛剛醒來,大喊頭暈口渴,門外立即有兩個人進來,一邊給他送茶水,一邊去報告*師們,不一會,洪濤和陰寧九又急步走來。

周全裝作大吃一驚的樣子:“怎麽是你們,我,我怎麽會在這兒?”

洪濤說:“都功且放心,以前的事是個誤會,我們不會再對你無禮了。”

周全憤然道:“誤會,用刀砍我也是誤會?”

陰寧九有些尷尬,施禮道:“那日有仇家來犯,我們倉惶之間以為都功落到仇家手中,屬下一時性急,多有得罪,還望都功大人大量莫要見怪。”

“又是你們把我打暈了吧,怎麽在船上了?你們現在又想把我怎麽樣。”

洪濤陪笑道:“都功匆要見疑,我們是真心奉你為大祭酒。前次因有仇家相逼,不敢讓都功四處走動。現在是往晉安而去,到了城中,都功可自由行動,生活條件也會有所改善,還請都功先忍耐兩天。”

周全已經聽過他們與神秘人對話,知道這次不同上次,若不虛與委蛇,他們就會真下殺手了,這時小命懸在他們手裏,觸怒他們絕對不是明智的選擇,於是裝作還是不解氣的樣子:“我早就說過了我不想當大祭酒,也不會當大祭酒,是你們逼著我做的。可是做了大祭酒,你們並不把我當自己人,天天關著我,這算怎麽一回事?你們要是不想再讓我當大祭酒可以放我走啊,何必動刀動槍的?”

四人又忙著躬身謝罪,保證以後都不會亂來了,這時已有人送來一大碗稀飯和一些鹹魚、幹菜。周全說肚子餓了,把兩人趕走,結束了這次尷尬的會麵。

隻要他們不來硬的,又有自由行動的權力,上岸後總有逃走的機會,周全也放下心來,隻管吃飽了就睡,有空就在船上走走。這條船有兩層,長有二十米以上,雙桅杆,由於是側風,速度並不快。船上有三十多人,除了掌舵和控帆的八個人,其他人都作商人打扮,也真的帶了商貨。後來周全才知道,這條船是五鬥米教擁有合法身份的商船,名叫順祥號,也是當時大級別的商船了。

四天後船才靠岸,周全和洪濤等九人換乘一條小船沿閩江而上,又是大半天才上陸地,然後步行入城。當時的晉安城小得很,城牆並不高,寬廣隻有一百多米,但城外還有不少民居,隻有一些較為殷實的人家才能住在城內。

他們落腳的地方是個大院子,一個大門進去有好幾棟屋子,每間屋子又有好幾間。周全本來是想一有機會就逃走的,但五鬥米教的人卻盯得很緊,不管走到哪兒都有人跟著,而且城內大多數是他們的信徒,要想逃走還真不容易,於是他隻好先絕了逃走之念,安心住了下來。

五鬥米教在本地有許多合法的商輔、車隊、作坊之類,不合法的估計還有很多,並且這兒沒有經過戰亂,大部份人都較富足,所以連他們都很富有。五鬥米教在城西有一個固定的堂口,每天都有人值日,滿足前來求符水的人,逢五之日都會開壇說法,施放符水,逢年過節還會施放一些粥食、衣物救濟窮人。

周全懷疑,洪濤等人若不是被那神秘人收服了,就是被仇家逼迫才投向他,並且從他那兒得到了官府認可的身份或庇護,所以可以在城裏公開活動。五鬥米教本來在城裏就有些根基,正試入城後又常做些沽名釣譽,裝神弄鬼的勾當,也才一個多月時間,洪濤等人在城中就已有了較高的聲望,一些富商、地主都常來拜訪他們,送的禮物錢糧更是不少。

住了幾天後,周全也改變了心意,自從那天遇到文風後,他就立誌要在這個時代成為強者。可是他一無所有,沒有巨額財富,沒有當官的親屬,連適合這個時代生存的技能和知識都沒有,想要雄起談何容易?如果真的有學符法的天賦,直接當上五鬥米教的大祭酒,這不也是一條捷徑嗎?另一個問題是他根本沒什麽地方可去,五鬥米教眼線遍布各地,他逃都沒處逃,逃跑不成反要喪命。倒不如留下來,要是自己真的有了能力與聲望,不怕洪濤和陰寧九等人不聽話,五鬥米教也可以在自己的治理之下造福於民,何樂而不為呢?

另外,周全想學放火、放電之類的符法,可是若不能得到他們的絕對信任,他們應該不會教這些攻擊符法。

想通之後,周全便開始逐漸配合他們,不但不說要離開,就是有機會逃走時也不逃,有時還主動幫他們做事,對所有自己接觸的人都和言悅色,親切交往。

洪濤等人自然是大喜過望,擇了一個好日子,讓他穿上法衣登台亮相。許多百姓和教眾早就聽說過天降神人的事,如今親眼見到,更是對五鬥米教推崇之極。

四個長生人果然不再限製周全的行動,想吃什麽,要用什麽,或想去哪裏逛逛都能得到滿足。作為天降神人,自然是越神秘越好,周全平時並不要露麵,也不要做什麽實際工作。講經說法勸善世人、開壇作法布施符水、經營業務積聚錢財等等自有人洪濤等人代勞,他偶然穿戴整齊,登壇說幾句不著邊際的話,或是偶爾接待一下有來頭的人物,如官員、富商之類,其它時間都可以自由支配,但他大都留在屋內足不出戶。

陰寧九等人還是象以前一樣來教他符法,但都是治病、驅鬼、祈災等符術,沒有教任何攻擊型的符法。另外還天天都對周全講五鬥米教的經義,把五鬥米教說得如何為國為民,如何救濟蒼生,無奈周全早已看穿了他們的本質,無論他們如何洗腦也沒有,隻是虛與委蛇罷了。

陰寧九也有傳授周全一種練氣的法門,名叫“正一天元丹經”,他們都是練了這功法之後,畫出來的符才有效,所以周全也必須學。但周全練了一段時間後,總覺得這功法太繁雜,有些地方根本就是節外生枝多此一舉,而有的地方則明明一步就可以跨過的,卻要繞一大圈,不知是陰寧九耍了什麽花招,還是這功法本來就有問題。所以周全隻是隨便練練,真正在努力修習的卻是逍遙訣,反正盤腳往那兒一坐,誰知道他練的是什麽功法?隻是竹林七俠的劍法武功是不能再練了,他便暗中揣磨筆法武功,筆不離手,勤練不綴。

周全練的是逍遙訣,但他畫出來的符還是大部份都有效,不久之後,他就可以輕易地畫出避火符、避水符之類較難的符法,並且他知道了更多畫符方麵的講究。

古人畫符有種種嚴格要求,如畫符前要齋戒浴身、淨口,備辦果品、素酒、香燭,焚香禱告禮拜恭請鬼神,畫符的人要求聚精會神,誠心誠意,清除雜念,思想專注,更有什麽“三五禁法”、“十戒八忌”。

十戒為:一戒貪財無厭,二戒遲疑不決,三戒魯莽從事、操之過急,四戒假公濟私,五戒褻瀆神明,六戒無故殺生,七戒好色酗酒,八戒鋪張揚厲,九戒朋比為奸,十戒濫收學徒,傳非其人,泄露天機。

八忌為:一避婦女經,二忌見色動心、以作符為名行雲雨之事,三忌神誌昏沉,遇生病或醉後畫符,四避新婚期間畫符,五避忌藉術起家致富而遷神怒,六忌見死不救,七忌為盜賊、歹人畫符,八忌抬高身價,求得名譽、地位。

五鬥米教的人平時並不講究這些,但要畫符前,必定要遵守十戒八忌,畫符時的各種輔助手法、步法更是一絲不差,對他們來說,畫符是最神聖的事。

周全對此不以為然,更不怕什麽鬼神怪罪之類,暗中對這些戒條和各種禁忌進行測試。有一次他沒有點香禮拜,故意不做手勢和步法,隻是凝神運氣把符畫出來了,結果有效;另一次做足架式,但心不在焉地畫,結果符法無效。至此他得出一個結論:畫符過程中的種種儀式不是必須的,關建是集中精神沒有。古人傳授符法時要求這麽多,並且借鬼神之說惑人,無非就是要令人心存敬畏,誠心誠意,心存正氣,修養德操。必須城心城意才會全神貫注,所以儀式和輔助不是必須的,集中精神力才是必須的。

可是為什麽要集中精神呢?他隱約記起以前看過的一篇文章,據說美國有一個“非正常物理現象研究所”,專門研究不可思議的現想,如鬼魂的存在形式、人與鬼如何交流、特異功能、UFO以及所有不能用現代科學解釋的現象。他們有精密儀器,已經記錄並證明了人體具有“光”和“氣”,每個人的光和氣都不一樣,隨著身體建康狀況和意念的變化也不同,影響這種變化的首要因素便是精神力。

中國的道家認為,人活著就是因為有“氣”在,身體的狀況也是隨著氣的強弱而變化,有道德、有正義感的人“氣”特別盛,鬼神見了都要回避。這個氣就是指精神力,也就是一種能量場。以意念移物、折彎硬幣之類的特異功能常見於媒體報端,在全世界許多國家的秘密研究所中也都在研究,精神力是一種能量,這幾乎已經是一種共識。經過長期特別訓練的人集中意念時,所發出的能量是非常強大的。

經過摸索和體驗,周全認為,符法的圖案,可能是中國古代一種微型陣法結構,可以將人的精神能量集中、放大或轉變,從而出現特殊的效果。

他一發不可收拾,又秘密地測試了多次,後來發覺吃葷腥、醉酒也會符法失效,不知是心裏有鬼,神氣不能聚集,還是另有什麽原理。高級別的符法,還是必須各種步法、指法配合才能有效,具體是為什麽他也說不上了。他按畫符的難易程度和效果,私下裏把符術分為高、中、低三級,低級的如止血、安胎、化鯁之類,無須講究什麽,心懷正氣,集中精神便可畫出,中級的如避水符、避火符之類,需要一定的指法、步法、口訣配合,並且要有一定的道家功法配合;至於洪濤等人口中說的呼風喚雨,撒豆成兵之類高級神符,他還沒有機會見識。

周全練習書法多年,寫毛筆字最講究精、氣、神合一,暗符畫符之要訣,並且他沒有什麽邪念,所以沒學過任何符法,那次試法時立即就可以畫出止血符;至於避火符,可能與他脈絡自然暢通有關,生命潛能被激發,全身精力暫時被抽取了。但這種方法是涸澤而漁,很傷自己身體,不算正常使用,隻有內力和精神力達到更高境界才可以畫更高深的符法。

逍遙訣本脫胎於道教功法,也可以用於踏罡布鬥、畫符施法,它經過無數高人改良,更精練易學,更合理化和效率化;五鬥米教的人固步自封,死抱著祖宗傳的秘笈,難怪進步艱難。可是若不是周全這樣一個現代人跑到古代,怎敢去測試和挑戰在古人心中神聖無比的神傳法術呢?

周全本來以為他們很快會傳他攻擊型的符法,誰料日複一日,轉眼就將近過了一年,他還是沒學到攻擊符法,學這麽多驅鬼請神的符咒有什麽用?難道他真的要成為一個傳經布道,畫符治病的大祭酒麽?失望之下,他又起了離開之念。他決定試試陰寧九的口風,若是再不教,本少爺隻好走人了,賴得跟你們騙吃騙喝騙磕頭。
引言 使用道具
page
Crawler | 2017-9-7 00:44:22

第二十二章 邪門道法
這一天吃過早飯,輪到了洪濤來給周全傳授符法要訣。

兩人坐定之後,周全問:“洪長老什麽時候傳我更高深的符法啊?你們教我的全都已經爛熟了。”

洪濤笑道:“都功術法精進神速,可喜可賀!短短一年時間,修為已勝過我等數十年之功,實乃天縱奇材,便是本教列祖列宗者未有如此神速者。。。。。。

“好了好了,也沒外人在,這種話就不必多說了。既然我法力夠了,也該傳我更高深的符法了吧?別老是教一些驅鬼請神的東西,這世上哪裏有哪麽多鬼,教我一些實用的,好玩的。”

洪濤正色道:“都功千萬別小看驅鬼請神的符法,這可是治病救人必須之術,乃是我教立教之本。既然都功心急,法力也夠深厚了,我今日便傳你兩道新的符法,不但新奇好玩,還可印證所學是否有效。

“這兩道符叫什麽,有什麽作用?且先說來聽聽。”

“一名‘開天眼’,可使受符者看到鬼神陰邪之物,但不可對道行不夠者,體弱神衰者施用,否則輕者惡夢連連,重者大病纏身;一名‘五鬼搬運符’又名隔空取物符,近可取出箱櫃內之物,遠可取數百裏之外物件,距離視畫符者修為而定。”

周全果然被引起了好奇心,難道世上真的有鬼神,居然能夠看見?他倒想真的見識一翻。五鬼搬運符他曾聽說過,如八仙中的鐵拐李就曾用這法術把人家隔牆的酒偷去喝了,明、清時期還有許多奇人異士會用,特別是在一些馬戲團表演中,把人家的東西偷出來,然後又放回去,這大約也就是魔術的稚形了。後來法術失傳,魔術隻好靠道具和手法來騙人,變成了完全不同概念的另一種舞台藝術。

“若是真有這樣的符法,不是皇宮禁院裏的寶物也任人拿取了?”

“都功萬不可生此念,否則符法便失效了。你可記得十忌八戒?平時做什麽都無妨,但使用符法時必須尊守戒條,否則遷怒於神靈,不但符法失效,還會招來無窮劫難。”

“那這符還有什麽用,就是用來表演一下?”

洪濤說:“這也不然,若是餓得快死了,偷人家一點食物免遭餓死,神靈也不會怪罪的。另外這五鬼搬運符必須見到過的事物才可搬運,並非任何物件都可隨手取來。”

沒有使用符法時做壞事與使用符法時做壞事有什麽區別?這兩者所造成的後果是一樣的,要是真有神靈,還不是一樣處罰嗎?周全覺得五鬥米教的人在掩耳盜鈴,自欺欺人。他對符法和鬼神有著自己的理解,也不置可否,先學了再說,以後再慢慢測試。不管怎麽說,這兩道符確實有不是那麽枯燥了,也把它歸入中級符法吧。

畫低級和中級符法時,有許多輔助指法和步法是通用的,周全現在大部份都很熟練,所以現在學新的符法很快,不一會就把符的圖案和相關訣竅記住了。

“對了,有沒有一種符法或法術,可以打開時空隧道。。。。。。也就是仙門,你有聽說過這個嗎?”

洪濤搖頭,“沒有這樣的符法。”

“那麽本教最高級,最神奇的符法是什麽?”

“本教最神奇的符當數撒豆成兵符,最高級的籙當數北鬥禳星*。”

周全精神大震,“撒豆成兵?我聽說過。你會這符法嗎?”

“這兩種符術早已失傳,撒豆成兵符自黃巾起義之後就不曾再現過,北鬥禳星*自武侯諸葛亮仙逝後也無人再施展過。後來又出現了類似這兩種符籙的神符,稱為召喚鬼卒和轉壽移命*。召喚鬼卒可以請來陰兵鬼將助戰,轉壽移命*可以將自願獻出生命的人的壽命轉移到另一人身上,無論受術者有什麽傷痛都可以立即痊愈,並且壽命可以延長。”

“你說的不會是諸葛亮在五丈原拜燈,結果被魏延撞翻這回事吧?”

“正是那次,若不是被魏延撞破,孔明至少可借得十年壽辰,一統漢室江山,便也不會出現今天這局勢了。”

周全暗自震駭,這時離諸葛亮去世也才一百多年,這件事應該不假,想不到三國演義中的故事竟然是真的,並且與五鬥米教還有些關聯。不對,也許是五鬥米教吹牛,把這件事說得與自己有關,因為諸葛亮與五鬥米教並沒有關係。

“那麽你會召喚鬼卒和轉壽移命*嗎?”

洪濤歎了一口氣:“屬下愚頑,離此境界還差得遠呢,並且這神符世間會的人也極少了。”

“我靠,你說了半天都是白說啊。”

洪濤又笑了起來,“怎會是白說?都功乃是天降神人,進展神速,學這樣的奇功神術指日可待。若都功能統一本教,本教已經歸隱的前輩長老一定會現身,把這神術傳給教主,由教主傳承下去。。。。。。嗯,言歸正傳,都功修為已夠,下一步可以開始學房中導引術了。”

“什麽是房中導引術?”

“這是本教的另一種功法,既與女子*,吸取女子精元,使功力快速精進。”

周全吃了一驚,這不是采陰補陽麽?道教中竟然也用這種功法?五鬥米教內的大部份人都是有家有老婆的,也有少數參與教派活動的婦女,但周全卻不知他們在幹采陰補陽的勾當。若以現代的觀點來看,這是不道德的行為,屬於邪教行為。召喚鬼兵、轉移別人的壽命、采陰補陽,怎麽越來越象邪教了?(注:據史料記載,五鬥米教一直到南北朝時還有修習房中術,直到北魏時寇謙之進行全麵革新才廢除此術,成了後來的天師道。)

洪濤見周全臉上陰晴不定,眼光閃爍,以為他是害羞,於是笑道:“都功不必羞躁,你年歲也不小,早該成婚了。前者你功力末到,教中也無姿色上佳可以匹配你的人,待我挑一個好日子,到城中富戶選一年輕貌美的女子許配於你。”

“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還不想結婚。我是說,修這個房中術不妨礙畫符嗎?十戒八忌中不是有戒好色酗酒,避婦女經,忌見色動心、以畫符為名行雲雨之事等等,這不是矛盾了嗎?”

“哈哈,這是畫符之時戒忌,平日無須忌諱,否則祖師爺怎會傳下這法門?”

周全心中暗道:張道陵這樣的一代宗師應該不會創這個法門,十有八九是後來的教主欺世盜名,自己想要快活,便托了祖師之名,把美女一個個弄上床了。。。。。。五鬥米教內有許多不合理的地方,常常自相矛盾,漏洞百出。

兩人正說著,一個守衛進來,想說什麽卻欲言又止。洪濤說:“都功又不是外人,有什麽事你就直接說吧。”

“是,牛夢回來了,要見都功。”

周全和洪濤都愣了一下,周全回到五鬥米教後,怕陰寧九會遷怒於牛夢,也不敢托他們找人,身邊的人都不敢隨意相信,想找個說心裏話的人都沒有,這一年來一直很掛念著他,想不到他自己回來了。

“還等什麽,快請他進來啊!”

洪濤自然不能當麵駁回周全的話,那人急忙出去,不久就帶了牛夢進來,一年不見,牛夢似乎更強壯了,虎背熊腰,腳步凝重沉穩,顯然武功大有長進,但臉上還是那麽憨厚。

兩人相見,都是欣喜異常,周全拍著他的肩:“兄弟,你是怎麽會到這兒來的,這一年來過得好嗎?”

牛夢看了洪濤一眼不說話,意思是他在不能說。洪濤隻好起身告退:“我還有些事要處事,你們久別重逢,慢慢聊吧。”

洪濤剛邁出門,牛夢就笑了起來:“都功,我。。。。。。”

“什麽都功,不要管他們了,我就是你大哥,還是叫大哥!”

“是,大哥。那天七位老大哥找不到大哥,帶著我到處找大哥,找了一個多月都沒找著,後來我就自己走了。我沒地方去,隻好回來,走錯了路,走了很久才到。後來我聽說大哥在晉安城,就來找大哥了,就這樣。”

牛夢繞口令似地說了一串,卻也把事情大約說出來了。周全又問:“七位大哥還好吧?”

“蠻好蠻好,向大哥受了點傷,現在早好了,其他人都好。”

“他們搶到劍了嗎?”

“搶到了一把,向大哥說官兵沒能力保護,不能被胡人搶走了,所以他就帶在身上。”

說著牛夢掏出一小袋銅錢來:“大哥,這是我賺得錢,我們有很多錢了,你拿著吧,以後不怕沒吃的了。”

周全感動得眼睛都快紅了,牛夢撿賊贓、撿破爛,他還以為牛夢是貪財,誰知牛夢是惦記著他食量大,怕他沒有吃的,一見麵就把辛苦攢的錢交給他,這份情誼太令人感動了。牛夢雖然沒文化,不懂大道理,但待他的一顆心卻比金子還赤誠。

周全把錢推了回去,“好兄弟,大哥現在不缺吃的,我現在是大祭酒,想吃什麽都有,這錢你留著,將來買房買地,還要買一鬥牛,討一個漂亮老婆呢。”

牛夢嘿嘿憨笑起來。周全說:“你還沒吃過吧,來,我叫他們弄一大桌好吃的,咱哥倆好好吃一頓。”說著靠近了牛夢,壓低聲音說:“姓陰的砍了你一刀,這個仇是一定要報的,但是現在不能得罪他們,等以後再找機會。他們有可能會暗中對你使壞,以後你寸步不離地跟著我,不要在他們麵前亂說話,七位大哥和學武功的事更不要在他們麵前提起。”

牛夢會意地點點頭,“我還真是餓了,不過不要破費了,有白米飯吃就行。”

“那怎麽行,你是堂堂閩南治大祭酒的兄弟,這接風洗塵的事怎麽能馬虎?大哥帶你上酒樓去!”周全不由分說,拉了他就走,反正吃了有五鬥米教的跟幫付錢,他不狠狠吃一頓才怪呢。

周全難得地高調,主動叫上他的“護衛隊”大搖大擺地去城中最好的“聞香來”酒樓。天降神人*師肯光臨,酒樓老板樂得合不擾嘴,馬上請進雅座,好吃好喝流水介地往上端,海吃海喝了一頓之後分文不收,還感激萬分地送出門。

酒足飯飽之後,周全又帶著牛夢,前呼後擁在城內四處逛,販夫走卒、商賈官員見了無不打招呼問好,風光無限。牛夢從未受過這樣的待遇,簡直以為是在做夢。

周全這樣做,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牛夢是他的兄弟,以後就沒人敢對牛夢無禮,並且洪濤和陰寧九等人也不敢對牛夢下手了。

此後牛夢天天跟著他,晚上就睡在隔壁,陰寧九等人果然對牛夢客客氣氣,更沒敢提他幫周全擋了一刀的事。

轉眼就到了中秋節,城裏城外熱鬧非凡,人人喜笑顏開,穿戴一新。中午五鬥米教開壇祭神,並施放些符水,衣物之類,周全也登壇講了一些經文,請受上千信徒的禮拜。下午數十個鬼將、四個長生人陪著周全吃喝,盡是些歌功頌德的奉承話,也不一一細表。

散席之後,周全和牛夢剛回到臥房,洪濤突然來訪,一臉曖昧的笑容:“恭喜都功了!”

周全愕然:“喜從何來?”

“今日海邊的弟子買到一名少女,年方二九,長得如花似玉,靈秀異常,正好可以侍侯都功。今日中秋佳節,月圓人合,正好與都功圓房,實是天作之合,萬分之喜。這也算是諸弟子對都功的一點心意吧。”

“什麽,你買了個人給我做老婆?這,這,怎麽能這樣呢,我沒準備結婚,更不能這麽草率地結婚,這事萬萬不行!”

“都功不要心急,此女隻是待侯你生活起居和練功,當是丫環一樣,並非正式夫人,大祭酒夫人當然要找一家門當戶對,才貌雙全的女子,明媒正娶地過門。”

周全這才想起前幾天洪濤跟他說的修練房中術的事情,當時以為他說說就算了,哪想到還來真的!他不由暗皺眉頭,他不想練這邪功,更不能隨隨便便找個女人過夜,他還是處男呢,怎能就這樣斷送了!

“我看還是算了,我功力進展很快,不必修什麽房中術了,關於我的婚事你就更不用操心,我自己會搞掂的。”

洪濤不為所動:“都功之修行事關本教前途,不可馬虎。要學本教更高深精微的符法,必須得修房中術,功力大進之後才可學習。你可是怕這女子長得醜麽?若不是水靈清秀的女子,屬下也不敢送上來,隻要你見她一麵,嘿嘿。。。。。。必定就同意了。”

周全實在沒辦法與他說自己的感覺,這是兩個時代的人完全不同的觀念。他覺得無比難堪和別扭,洪濤卻覺得再正常不過,就連一邊的牛夢都一臉笑容,替周全高興。

不管周全同意不同意,洪濤已經高聲叫外麵的人送人,不一會,兩個中年婦女挾著個少女進來。
引言 使用道具
page
Crawler | 2017-9-7 00:44:22

第二十三章 真戲假做
進來的女子身高約有一米六,梳著丫髻,上身穿一件對襟細花袍子,兩個袖子極為寬大,衣領和袖邊繡著黃色雲紋(袍子有花邊,衫子沒有花邊),上衣緊身合體,顯出姣好身材;腰間用一塊帛帶係紮,下麵穿一條多折襇裙,裙長曳地,下擺寬鬆,令人如踏雲而來,俊俏而瀟灑。

周全沒看到她的臉,因為她低垂著頭,隻看到了如雲堆起的發髻和飽滿的額頭。

洪濤喝了一聲:“抬起頭來。”

那少女身上微一抖,抬起頭來,一雙明亮的眼睛裏帶著驚懼和不安,看了洪濤一眼,再轉向周全和牛夢,很快又把頭低了下去。

周全隻是掃了一眼,感覺她長得極美,五官纖秀,充滿靈氣。她這時穿的服飾,是當代貴族女子的打扮,與之相應的應當是滿頭飾物,描長眉或蛾眉,塗白妝或紅妝,再用紅色丹脂點“朱唇”,這才是配套的打扮,否則就會象現代的暴發戶一樣惹人笑話。但她既沒插頭飾,臉上也沒塗任何粉,眉不須描而秀長,唇不須塗而紅豔小巧,端的是個美人坯子。要說有什麽不足,那就是膚色微黑了一點。

她的打扮有點不倫不類,顯然是沒有什麽經驗的人倉促給她打扮起來的,但貴族女子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並不覺得突匆。周全並不是世家貴族出身,反而覺得素麵比厚施脂粉好看,在他看來,這個女子已經不必化妝了。而她眼中又驚又怕,極度不安的樣子,就象一隻小鹿不小心闖進了狼群,更是萬分惹人憐愛。

容貌如此出眾的少女,若是在大街上看到了,周全也會三五次地回頭。但這時知道洪濤是買來陪他睡的,誰知這可憐的少女是怎樣迫不得已才賣身?他心裏隻有極度反感和惱怒,半分*都沒有。

洪濤為什麽要逼著他練房中術,並且找了一個這麽出眾的少女來給他練功?也許是他們覺得還沒能夠完全控製他,所以弄個美女栓住他的心,讓他死心塌地為五鬥米教服務。大部份人見到送上來的美女,半個身子都酥了,再加上有美酒美食,生活安逸,出門風光,定是樂不思蜀。但周全知道了他們別有目的,並且現在的享受將來都是要加倍,甚至是數倍還回去的,哪裏還敢收這禮物?

“都功,你看如何?”

“人是長得不錯,但這件事不妥。第一我不需要練什麽房中術,也不需要別人侍寑;第二,她是心甘情願的嗎?她家裏人同意嗎?你知道不知道孔聖人說過:己所不欲,匆施於人,要學會尊重別人。。。。。。”

洪濤見他還是不接受,自己一張熱臉貼在冷屁股上,臉上沉了下來:“什麽孔聖人,盡是腐儒之說,用你的話來說就是‘早就過時了’。我知道了,你是年輕人臉皮薄,當著這麽多人不好意思吧,哈哈,我們都走。牛夢,你還不走麽?”

他說著把一本小冊子塞在周全手裏,把牛夢和兩個婦女都轟了出去,然後把房門關起來,還上了鎖。“都功,我就在不遠的地方,你要是有什麽不明白的,高聲一叫我就來了。”

周全真是哭笑不得,就這樣逼他洞房了?這老東西居然好意思說這種話,不是明擺著在外麵偷聽麽?就算真的想辦事,也會力不從心犯心理障礙病吧。”

那少女聽周全說不想要她之後,曾抬頭看了一眼,然後就低著頭不動了,周全上前一步:“你叫什麽名字?”

那少女猛退了一步,抬起驚惶的眼神,微微咬著下唇,露出了雪白的牙齒,但沒有說話。

“你不要怕。你是不是家裏窮,沒辦法生活了才賣給他們?”

少女大眼睛定定地看著他,點點頭,接著又微微搖頭。周全再問:“你並不願意,是不是?”

那少女驚懼之色更濃,想了想,終於微微點頭。

“你不用這麽緊張,我不會對你用強的,先坐下吧,要不要喝一杯茶?”

那少女眼中微有凶光一閃,卻還是站著不動。周全不由大是惱火,莫名其妙的洪濤,送了這樣一個少女過來,明顯就是趕鴨子上架,別說他不願意,就算是真有意,也沒辦法跟這樣的人同房啊。他歎了一口氣,看都沒看一眼就把洪濤給的小冊子丟在桌上,自己在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

“你這是什麽意思,一句話都不說,叫我把你怎麽辦?”周全突然降低了聲調:“你剛才也聽到了,其實我也不想這樣做。”

少女突然跪了下來,用低啞的聲音說:“求你放過我吧,我知道你是好人,你與他們是不一樣的。。。。。。他們逼我,要是我不同意,就要把我送給海賊。”

周全雖然知道她是不願意的,卻也沒想到是這樣的逼迫,真是太過份了!他聲音壓得更低:“起來吧,你放心,我決對不會強迫你,可是我放你走有用嗎?”

“他們。。。。。。他們不會放過我。你不是大祭酒嗎?為什麽他們不聽你的?”少女消去了些驚懼之色,眼神靈活了許多,聲音也變得柔和悅耳,顯得更是清秀靈動。

周全突然覺得眼前這個少女可以信任,就象他信任牛夢一樣。於是指了一下身邊的椅子,示意她坐下,靠近一點好說話。少女微有懷疑,但還是起身,坐到了周全旁邊,兩人並排靠得極近。

“實話對你說了吧,我是被他們強迫抓來當大祭酒的,在這裏我並沒有自由,一切都是他們說了算。說起來,我的遭遇與你是一樣的,也算是同病相憐了。”

那少女臉現懷疑之色,“怎麽會有這種事,還有強迫別人當大祭酒的?”

“對我來說被人逼著當大祭酒,還沒有被人逼著洞房古怪,這個世界真的是什麽都有可能發生。對了,你現在可以告訴我名字了吧?”

少女遲疑了一下,“我對他們說叫水柔,其實是叫邱靈柔。”

“那你是怎麽會到這兒來的?我看你的樣子並不象窮人家的女子。”

“我,我一家人乘船出海遇到了風浪,船翻了,我爬在一塊大板上飄了許久,好不容易才遇到一條船。他們救了我,誰料他們見,見。。。。。。想對我無禮,我寧可再跳海也不肯從他們,後來有一個頭目說*師正在找貌美的女子,我正好合適,把我獻上去是大功一件,於是就把我帶到城裏來了。到了城裏後,有幾人逼迫我承認是他們買來的,必須裝作心甘情願服侍你,不能讓你知道我的來曆。要是不順從,就要,就要對我無禮,並且把我交給海賊,他們還把一種慢性毒藥強行灌我服下去,嗚。。。。。。。”

周全聽得火起,差點便要衝出去找洪濤等人責問。原以為他們真的奉公守法,為人民服務了,誰知在暗中做如此惡毒勾當!這可憐的女孩不知在海中吃了多少苦頭,好不容易得救,卻又不知被他們嚇得有多慘,才會屈服於他們的淫威之下,還好自己並沒有立即見色起義,強行做那無恥之事。

“靈柔姑娘,你放心,我會想辦法救你的。”

邱靈柔指了指外麵,用更低的聲音說:“他們還在外麵,要是知道了我沒服待你,隻怕不肯放過我。”

周全不由皺起眉頭,這確實是一件難辦的事,他自已要逃走都不容易,何況是救走這樣一個女子?這可能也是洪濤他們的一次考驗,他若不接受這個女子,他們終是不放心;若是他沉迷於酒色,以後自然不會再想走了,他們才會教他攻擊型的符法和更高極的符術。

現在與洪濤等人翻臉決對沒有好外,不但這一年來的臥薪嚐膽白費,說不定自己和牛夢、邱靈柔都要完蛋。為今之計,隻有再裝下去。

周全運功於耳,凝神靜聽,隱隱感覺屋外遠外有三四個人走近了些,想必是洪濤聽到屋內靜了這許久,起了疑心,走近了偷聽。周全這一年來勤練不綴,逍遙訣大有長進,五感又增強了許多,內力澎湃洶湧,可隨意運用到四肢任何地方,甚至可以集中到眼、耳之處,使聽力和耳力暫時更加靈敏,隔屋十幾米外的心跳聲都能聽到。隻因他不想讓五鬥米教的人知道他內功在進步,平時都盡可能地收斂,更沒有運用到劍招上,所以他現在也不知道施展劍法會有什麽效果。

功力的進步,也讓他頭腦反應數倍增加,這時他立即想出辦法來,向邱靈柔做出一個哭的表情。邱靈柔機靈得很,“哇”地一聲就哭了起來,她受了許多委曲,假哭也變成了真哭,哭得傷心之極,刹時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滾滾而下。

周對他眨眨眼,厲聲喝道:“哭什麽哭,你既然賣給別人做老婆了,就該安於現實,抱一下不行,摸一下也不行,你想要怎麽樣啊?我年輕英俊,身為五鬥神教大祭酒,便是太守見了我也要點頭哈腰,難道還辱沒了你不成?”

邱靈柔止住了哭聲,抽咽:“我,我怕,我爹死了,我還沒守孝,中秋佳節別人團圓,我卻家破人亡,所以忍不住哭了。。。。。。”

洪濤和陰寧九、陸居波聽得清清楚楚,果然停止了前進。隻聽見屋內周全說:“嗯,那好吧,我也不怪你了,但不能再板著臉。你要是覺得害羞,我就把燈吹了,你可不要大叫啊,幾個長老還在遠處偷聽呢。”

邱靈柔說:“好。隻是小女子柔弱之質,望你多加憐惜,莫要太粗魯。”

“知道了,知道了,我會很溫柔的。”周全說著吹滅了燈,這時外麵圓月已升起,一片銀輝灑落人間,屋外亮堂,屋內卻漆黑一片,變成了周全可以透過紙窗看到外麵的人影,洪濤卻完全看不到裏麵。

洪濤三人輕手輕腳退後了一些,還不肯離去,支起耳朵靜聽。周全知道他們功力不俗,這樣的距離能夠清楚聽到屋內的動靜,若不多弄出點聲音來,是沒辦法騙過他們的,於是說:“小美人,是我來幫你脫衣,還是你自己脫。”

邱靈柔已經知道他沒有惡意,但聽到這話還是臉羞得通紅,還好燈滅了沒人看得見。“我我我,我還是自己脫。”

兩人悉悉索索脫衣服,把外衣都脫了,然後是上床的聲音,翻動被褥的聲間。良久,周全說:“你這地方妙極了,又柔軟又溫暖,我真是白活了這二十多年,今日才知道女人身上的妙處。。。。。。”

裏麵傳來翻騰的聲音,邱靈柔的聲音說:“你,你別這樣。啊,你不要亂動。”

周全說:“不動怎麽行。。。。。。唉呀,秘笈我還沒看呢,不知該怎麽做。我找不到地方,你幫我引導一下。”

“我也不知道怎麽做。。。。。。你慢一點啊,我怕痛。”

洪濤、陰寧九和陸居波聽到這兒,一臉都是淫笑,差點流下口水來,打了個手勢,都悄聲退走了。周全聽到他們離開,終於鬆了一口氣,屋內各種奇怪的聲音也停止了。

兩人為了演戲,確實也抱在一起翻滾了幾下,隻是沒有亂摸而已,但身體的接觸和羞人的語言,已令兩人都熱血上湧,臉紅耳赤。

秋高氣爽的天氣,除去外衣後,裏麵隻有無袖的背心和薄褲,周全隻覺碰觸到對方的手臂柔膩光滑,如同觸電了一般。古代女子的束胸也就一層布而己,碰上去柔軟得銷魂。兩人鬆開後,他心中還在砰砰狂跳,成年後,這還是他第一次大麵積碰到少女的身體,而且是大麵積無間隔接觸,那種溫柔香豔的感覺讓他有些按耐不住。偏偏邱靈柔身上若有若無的異樣香氣傳來,微微急促的鼻息聲聲聲入耳,這時兩人已經沒有接觸了,但是他總覺得那一邊有火熱的氣息傳來,熱得他全身難受,蓋著一條薄被,額頭上已經冒汗。

周全不敢亂動,也不知該說什麽才好,但他身上的某個部位卻大動特動,興奮得朝天怒吼,弄得他心癢難當,心猿意馬。美人就在身邊,隻在一伸手,假戲就可以真做。。。。。。

邱靈柔用有些異樣的聲音說:“謝謝你!”

周全如當頭一盆冷水澆下,他怎能做這樣趁人之危的事,這樣做他與洪濤他們還有什麽區別!連想一想都是一種罪惡!他咬了咬牙,跳出被窩,穿上自己的衣服,把邱靈柔的衣服也丟給她。

兩個年輕的男女共處一室,漫漫長夜還真不容易熬呢。

周全耳力好,這時卻聽到了隔壁牛夢睡的房間傳來古怪的聲音。想必剛才他們演戲的聲音牛夢也聽到了。。。。。。

這真是一個不尋常的中秋夜!
引言 使用道具
page
Crawler | 2017-9-7 00:44:22

第二十四章 神秘女子
兩人怕會被外麵的人看穿,演了一場拙劣的戲,但兩人本都是生澀的年輕人,卻也合情合理,把三隻老狐狸給騙走了。

當時事情急迫,也沒感覺怎樣,戲演完之後,兩人都覺得不好意思,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周全在遠離床輔的地方坐下,將欲念壓了下來,開始打坐練氣。邱靈柔可能是疲困之極,見周全是個正人君子,放下心來,不一會就沉沉睡去。

周全運氣一周天,覺得心中紊亂,狀態不佳,也不強行再練,望著床上烏發半遮臉,睡得極香的美貌女子,不由猜測起她的身份來。

她不是那種足不出戶的千金小姐,這個看一眼就能肯定;她雖處於驚慌恐懼之中,卻能應答自如,言語得體,一身貴族少女的打扮也很自然大立,顯然也不是村姑漁女;剛才與他演戲從床下演到床上,配合及時而默契,其機靈聰明、臨急應變能力萬中無一。並且能短短時間確定他是一個好人,肯作親密的表演,無論膽略、見識、心胸都不遜於須眉。若她說的是真的,她能在一群如狼似虎的惡徒手中保持清白,那就更令人驚佩了。

可是這一切都是真的嗎?會不會是無間道之類的?不,不可能!她那眼中的表情不可能是裝出來的,否則他也不會覺得她是一個可以信任的人,並且願意幫助她。

這是一個迷一樣的女子。

突然間,周全腦中出現一個白衣飄飄的身影。為什麽洪濤說要給他婚配時他強烈反對?為什麽對著邱靈柔時並沒有衝動的感覺,是不是在他心裏裝著那個白色的精靈?可是他清楚知道的,她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不要說他隻是一個有名無實的大祭酒,就算他是五鬥米教的總教主,就算他權傾天下,富可敵國,也不一定就能將她那樣的人抓在手中。所以他雖然偶然會想起她,卻一直不敢有什麽奢望,免得自尋煩惱,怎麽會是因為她呢?這個可能性不大。

唉,想這些做什麽,自己本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應該想辦法早點回去才是,怎可在此留下割舍不斷的情感?

第二天天色微亮,邱靈柔在床上醒來,先是微一驚,接著查看自己身上衣服完整未動,這才鬆了一口氣。她坐起身,看到周全已經開了窗,手持一支毛筆站在書桌前寫字,他雖站著不動,卻自有一股嶽峙淵渟,穩如泰山的氣勢。望著那修長而健碩的背影,尺許長隨便挽在後麵的頭發,她也露出了異樣的思索神色:這是怎樣一個人?竟然處淤泥而不汙!

他看上去淳厚溫和,不亢不卑,卻自有一種與眾不同的自信;他的眼神讓人覺得信任和溫暖,但卻帶著一絲孤寂;他是這兒的大祭酒,但卻要聽命於別人;他見美色而不動心,居暗室而不欺人,他究竟是什麽樣的人?

這是一個她前所未見的奇怪男人。

邱靈柔芳心微亂,不自覺地臉一紅,輕手輕腳下床,去看周全寫字,看了一眼不由驚訝莫名,桌子上並沒有紙和墨硯,周全隻是在空中寫字。

周全全神貫注地寫字,淡淡問道:“昨晚睡得還好吧?”

邱靈柔又是臉微一紅,輕聲說:“還好,多謝你了。”

“不用客氣,不過日後要注意言行,想要拿到解毒藥隻怕還不容易,可能你要受些委屈。”

邱靈柔心中感動,微咬著下唇,卻沒有說感謝的話。這種感激已不是用言語可以表達。

“咦,你寫的是哪一家的書法?”

“柳體。”

“什麽柳體?”

周全這才驚醒過來,他寫的柳體是唐代書法大師柳公權所創,為後世百代楷模,學毛筆字的人沒有不知道的,可是現在柳公權的師爺爺還沒出世,哪裏有人知道柳體是怎麽一回事?

“這個,這個是我從柳樹的神態中感悟,自創的書法,所以稱為柳體,你覺得如何?”

邱靈柔一臉都是敬服之色,“你再寫一個字我看看。”

周全這次筆落到桌麵,就寫了個柳字。

邱靈柔吸了一口氣,似乎心裏非常激動,良久才說:“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書法,又瘦又硬,骨力遒勁,直有斬釘截鐵之勢。這一豎利如槍戟,但這兩撇挺秀利爽,又有柳枝之柔韌,剛柔合一,結體嚴緊,世上居然有如此書法,隻怕是。。。。。。隻怕是當代的大書法家看到了,也要驚歎弗如。”

周全更是大吃一驚,他隻寫了一個字,邱靈柔就說出了柳體的特點,分析得頭頭是道,這是何能眼力?就算是現代的一個書法教師,也未必能說得這麽透澈。

“你決對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到底是什麽人?”

邱靈柔眨眨眼:“我說了,我確實出身大戶人家,常聽我爺爺的朋友談論書法,所以信口胡扯,要是說得不當,你別見怪。”

“你爺爺叫什麽名字?”

“我爺爺。。。。。。我爺爺。。。。。。嗚,可能都掉到海底去了,現在隻剩下我一個人了。”

周全雖然覺得疑惑,可是見她這麽傷心,也不好再追問,安慰了幾句,外麵有人送水過來,兩人忙結束了談話。

邱靈柔上前接了洗涮之物,並且擰幹了毛巾送到周全麵前,侍侯他洗臉,轉身又整理衣被,擺放好桌椅,手腳麻利,果然象小媳婦。

不一會洪濤過來,在外頭見兩人有說有笑,相處融洽,不由心中暗喜,也沒多說什麽,轉身就走了。

本來有兩個婦女待侯周全,衣物飲食不必費心,但卻遠沒邱靈柔這麽細心周道,周全感覺也有點怪怪的,好象自己真的結了婚一樣。這天早餐周全和牛夢、邱靈柔三人一起吃,牛夢對邱靈柔相當恭敬,隻顧著低頭吃完,正眼都不敢看她一下。

周全的內功更進一步之後,又不象以前一樣特別能吃,三兩天不吃東西可以受得了,一口氣吃兩三個人的飯量也沒問題,不過他怕會吃出胃病來,也沒暴飲暴食。

吃過飯後,邱靈柔被洪濤的親信叫走了,牛夢這才問:“大哥,我是叫她大嫂嗎?”

周全也不知該叫什麽,邱靈柔並不算是他的夫人,何況還是虛凰假鳳。他附耳輕聲說:“隨便你叫什麽都可以,她是被人強行買來的,我們之間並沒有那回事,昨晚是在演戲,不過不能被別人知道了。”

牛夢一愣,臉騰地紅了起來,“我,我還是叫大嫂吧。”

“兄弟,這裏也不能長久呆下去,等有了安身的地方,我就為你說一門親事。”

“不不不,我不要。”

周全臉一板:“什麽不要,在家從父,父死從兄,我現在是你大哥,當然是我說了算。”說到這兒,想起這不是成了包辦婚姻了嗎?他不由大笑起來,牛夢不知他為什麽笑,但心裏其實是想討老婆的,也跟著傻笑起來。

半個時辰後邱靈柔才回來,臉上有憂慮之色,周全忙輕聲問:“怎麽了,他們對你怎樣了。”

邱靈柔滿臉通紅,良久才說:“他們問我昨晚的事情,我回答得不妥當,洪濤要叫老媽子來給我驗身。我隻好,隻好說昨晚尚未成功。。。。。。”

周全不由狂暈,這幾個老家夥也太惡心了吧,居然連這樣的事都要查得一清二楚。“那後來呢?”

“他們叫我要盡心服待你,滿足你的一切需要,並且要把你的真正心意探問明白,向他們匯報。否則就不給我解藥。”

“他們給你吃的是什麽毒藥?”

邱靈柔憂色更重,掏出一大堆瓶瓶罐罐來,再從中挑出一個小盒子,裏麵是一粒藥丸。“我也不知道是什麽樣的毒藥,他們說以後每三天就要吃一粒,否則就會毒發身亡,死得慘不忍睹。”

周全接過,放在鼻前聞了一下,有些中藥的味道,他也不知是什麽成份,更不用說由此推測是哪一種毒藥了。如果山晚在,也許可以解毒,可是竹林七俠漂泊無定,哪裏能找得到他們?看來他以後也要小心了,萬一洪濤等人對他起了疑心,也會用這個方法來控製他。

“你先不要急,我會想辦法的。隻是這個戲還要演下去,我要裝作貪吃愛喝,迷戀美色,讓他們以為我再也舍不得離開了,這樣才能穩住他們,從他們手中得到更多秘密和完全解毒的方法。”

想到還要演戲演下去,兩人個臉上都不由紅了,牛夢見事情與自己無關,也不適合旁聽,知趣溜了,並且把房門關起來。

“可是,如何才能讓他們相信我們已經。。。。。。已經。。。。。。”

“這個,這個我想想再說吧。還有這些是什麽東西?”周全指著她拿出來的一大堆東西,有些緊張。

邱靈柔突然笑了起來,從中拿出一把骨梳和一支插頭的花鈿,指著其它的瓶罐或盒子說:“這個是塗臉的‘麵脂’,這個是潤發的‘香澤’,這是‘唇脂’,這個是盥洗麵容用的‘化玉膏’,還是最名貴的一種,也不知他們從哪兒買來的。”

周全苦笑,他一個大男人,哪裏知道這些。邱靈柔把這些古代化妝品全丟到一邊,拿起梳子,解開瀑布似的長發,把她代表未嫁的丫髻,改梳成了“驚鶴髻”,象一隻黑鶴受驚欲飛。。。。。。

這一天周全都呆在家裏,翻看一些五鬥米教的典籍,以及道教的經文,並且把洪濤和陰寧九等人傳授的符法都記錄下來,免得將來時間久了忘記。邱靈柔一直陪著他,給他磨墨洗筆之類的,看起來熟練得很。

想了許久,周全才想出一個暫時回避的辦法,那天洪濤傳的開天眼符法,由於牛夢回來就沒有去測試了,後來有畫了幾張,一直到現在都沒有使用過。今晚就拉著洪濤四人去見鬼,避開與邱靈柔同房的尷尬事。以後該怎麽辦再想辦法,先避一夜再說。

吃過晚飯後,周全去找洪濤,說要去城外亂墳崗見識一下鬼是什麽樣子的,試測一下幾種符咒的效果。

洪濤忙亂搖手:“不可不可,亂墳崗上陰魂惡鬼無數,要是衝撞了都功,傷了元氣怎生是好?城中也偶然有鬼魂出現,在城裏找找更可。”

“一兩隻鬼有什麽用?我就是要看大場麵,實踐出真知,不是嚴竣的考驗,怎能測出符法的效果呢?我是五鬥神教的大祭酒、*師,怎能怕了孤魂野鬼?說出去都讓人笑死了!”

“可是萬一傷了貴體,我可擔當不起啊。”

周全暗笑:“這個好辦,你和另三位長老陪我一起去,有你們護法,就算來再多惡鬼也沒關係,難道你們也怕鬼?”

話說到這個程度,洪濤也不能不去了,於是馬上派人找來陰寧九、陸居波、鄭易成。為了不讓別人知道他們離城,四人都穿上法衣,乘坐馬車出發。牛夢和邱靈柔怕鬼,對見鬼這回事更是毛骨悚然,沒有半分興趣。

離城五裏左右就有一片亂墳崗,城裏城外的人過世了大都埋在這兒,遍地都是東倒西歪的墓碑,還有裸露的白骨,白天都是陰氣森森的,晚上更是磷火閃爍,沒有幾人敢到這兒來。

周全雖然不相信有鬼,可是真要叫他晚上一個人來也不敢,今天一個是為了避免逼入洞房的尷尬,二是真的有些怕,所以拉了四個長生人同來。現在他巴不得多來幾隻猛鬼,叫四人吃些苦頭。

不一時到了山腳下,四人下車向前走了一會,便已到了亂墳崗。今夜月圓,四野明亮,已看不到鬼火,但荒草灌木足人半人高,夜風吹過,地上紙錢紛飛,遠處夜梟怪叫,野狗亂嚎,一股陰冷的氣息逼人而來,令人覺得極是壓抑。

“都功,不要往前走了,前麵陰氣過重,不宜深入。”

“那好吧,就在這兒試試,我先試一下開天眼,看看鬼是什麽樣子的。”說著他拿出一張早已畫好的符,往額頭一按,再放眼望去,不由驚叫一聲。

他真的見到鬼了!
引言 使用道具
page
Crawler | 2017-9-7 00:44:22

第二十五章 五行真氣
這世上有沒有鬼?鬼是什麽樣子的?

這個問題在現代有太多爭執,很多思想樸素的人是相信有的,真正有科學態度的人也是相信有的,不管他們認知中的鬼是什麽樣子,至少他們相信有鬼。反是自以為讀過不少書,以為現代科技已經發達到可以上天入地的、無所不能,現代科學就是終極真理的一些知識份子不肯承認有鬼神存在——對這些人來說,無線電波、磁場、輻射、紫外線之類,在被證明之前也是不存在的——這本身就不是科學的態度!

真正有科研精神的學者,並不是否認鬼神的存在,而是探究鬼魂是以什麽形態存在,人活著的時候,魂魄在哪兒?在大腦裏,在心裏,還是存在於全身?人死了,魂魄消失了,還是遊離於空中,是什麽樣的能量?

在古代並沒有這麽複雜,人人都是相信有鬼的,周全至少現在與古人得到了一個共識,世上真是有鬼的!原先他已經有了充足的心理準備,就算是見到青麵獠牙,身高過丈的猛鬼,也不會嚇得驚叫起來,但這時他還是驚叫了一聲。因為他看到的鬼太多、太讓他意外了。

原先亂墳崗上隻有他們四人,可是這一道符按到額頭之後,他眼前立即出現了許多“人”,滿山遍野都是人。說它們是人,是因為他們與真的人長得一模一樣,男女老少,富貴貧賤,身穿各色新舊衣服等等,如果不是因為在這樣的場合,如果不是因為貼了一道符才看到,周全絕對不相信它們是鬼魂。

他再一看,發覺還是有些不一樣,有一部份“人”看起來有點輕,有點虛,好象身體能看透一般。他這一聲驚呼,已經驚動了眾鬼,一部份看起來比較老實,虛弱的鬼魂往遠處逃去,一部分站在原地怒視著他,還有一些凶形惡相,如地痞、強盜之類的鬼則向他圍了過來。這時,與真人不一樣的地方又體現出來了,它們可以無視樹木山石直接穿透過來。

刹那周邊陰氣大盛,冷梭梭令人毛發炸起。洪濤和陰寧九等人雖然沒使用開天眼的符,但經驗豐富,已經知道是眾鬼衝過來了。陰寧九迅速取出一張符,用手一指,大喝一聲:“疾!”符紙燃起,平空一聲焦雷炸響,震得飛沙走石落葉紛飛。眾鬼嚇得連滾帶爬,轉身便逃,眨眼蹤影全無,眼前月朗星稀,清風徐來,再無半分陰氣。

周全鼓掌笑道:“陰長老好法力,一下就把這些鬼魂嚇走了!”

四人卻臉色沉重,洪濤說:“我們快走吧,免得惹上難纏的惡煞。”

“不是已經把它們嚇走了嗎?”

“都功有所不知,這隻是一般的鬼魂,就相當於人中的窮苦百姓,隨便一句話就可以嚇個半死,另有惡鬼、惡煞之類,便如人中的匪徒惡霸一般,不但法力高深,兼且痞賴難纏,纏上了就不死不休,非萬不得已不可招惹它們。”

周全將信將疑,但已被四人拉著往回走。“鬼中有平民百姓,有土匪惡霸,那是不是也有將軍元帥、王爺皇上之類?”

陰寧九說:“這個我也不清楚,隻知老實人死了,做鬼大半也老實,惡人死了,多半還是凶惡。鬼也如人一般,有練武功的,有修道的,能力各有不同,但隻要沒去衝犯它們,它們一般不會與人為難,除非是生前與某人有極大仇怨,或是無意衝撞了它們,並且自己神誌昏暗才會招來惡鬼纏身。”

周全的許多觀點都在今晚顛覆了,他真的親眼見到了許多鬼,並且鬼還有自成體係的一個世界,而這世界並不是在地獄之下,也不是在什麽鬼國,就在人們的周邊。他就如同突然打開了一扇窗戶,看到了從未見過的風景,一時又興奮又好奇。

“是不是所有人死了都會變成鬼,比如殺了一個人,他會變成鬼回來報仇嗎?”

“不,大部份人死了鬼魂都不知去向,隻有少數人能成為鬼,並且隨時都可能消散,據說是轉世投胎去了,也不知是真是假。一般的鬼都是很弱小的,除了虛弱得快死的人,它們都不敢靠近。強橫的鬼魂畢竟是少數,平時遇上了若鬥不過它,便給它說些好話讓它走開。若是法力有限,又要與它硬鬥,必定被它纏得無處可逃。”(注:關於地獄與轉世輪回之說,是佛教的產物,此時佛教雖然在中國遍地開花,但時間還不長,五鬥米教的人堅持自己的信仰,並不相信地獄和輪回。)

“難怪講故事中,許多殺人如麻的人,到了晚年都是見到鬼來索命死了,原來是神誌昏暗的人鬼才敢靠近。洪長老,你說城裏也有鬼,難道它們不怕人,也不害人嗎?”

洪濤說:“城鎮之中都有神靈鎮守,被充許進入城鎮的鬼都不會隨意害人,也不怕生人的氣息。”

既然真的有鬼神,那麽周全學的許多符籙也並不是沒用處了。這時眾人已回到馬車上,周全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來:“四位長老,你們這個讓符紙點燃起來是什麽功法?”

洪濤笑道:“這個容易,都功功力深厚,早己可以點燃符紙了,隻是缺少些運功技巧而己。”

“以內功點起來的?內氣如何能讓符紙點起來?”

洪濤微有猶豫,看了另三人一眼,這才說:“這是本教的特有功法。人體分五髒五氣,青氣自肝而出,屬木;白氣自肺而出,屬金;赤氣自心而出,屬火;黑氣自腎而出,屬水;黃氣自脾而出,屬土。心經屬火,其氣烈,其色赤,運氣自心包而起,布膻中,入缺盆,交足少陽之後與督脈相會,由肩而至上臂。。。。。。自衝關穴而出,此氣為純陽之氣,功力高深者,休說是符紙,便是生濕樹木也可以點起火來。”

周全學逍遙訣時,竹林七俠有對他講解過十二經脈,現在洪濤說的運功路線差不多就是手少陽焦經,所以他一聽就明白,隻是沒聽到這理論之前,不知這樣運功會使內氣變得灼熱而己。他照著洪濤說的運功心法試了一下,雖然氣流奔湧,但卻沒有衝出手指來。洪濤又指點了些訣竅,比如搬運內力時要控製速度,先是徐而匯之,再束而奔之,最後衝而泄之。就象跳遠一樣,不助跑如何能跳得起來?

周全依言再試,手掐劍訣向上點出,隻聽微微“哧”的一聲,油布車蓬已經被刺出一個洞,並且著火燃燒起來,慌得另四人忙著撲火。

周全大喜,原來就這麽簡單,同理可證,隻要內力從肝、肺、腎、脾四經發出,循其連接的經脈而出,就可以形成五行之氣,內力之屬性竟然是這樣生出的。那麽是不是功力更高深,還可以直接用五行真氣傷人,如同“六脈神劍”一般?

洪濤等四人卻是一臉驚駭,想不到周全的內功深厚到這個程度,才練一年就已經遠遠超過他們了。當真是人比人氣死人,他們是又驚佩又忌妒,另外還有些擔憂。

周全見他們不喜,忙收起笑容,虛心請教:“四位長老,這符紙為什麽要用內功點燃,如果用火點可以嗎?”

鄭易成冷冷道:“與人爭鬥,臨敵運用,哪有時間去找明火?驅妖捉鬼,取火點符成何體統?”

周全心裏暗罵:你們連這最起碼的東西都沒教我,還好意思來訓我!

洪濤見他神色不善,忙說:“用火點也是可以的,隻是效果大打折扣。所以修為夠的法師,都是以本命精氣催發符法,並可使符法威力倍增。都功功力深厚,以後也可用內功點燃符紙了。”

“原來如此。本教曆史悠久,果然藏龍臥虎,自有獨到之處。既然我的功力夠了,四位長老可否教我方才震退眾鬼的符法?”

四人都閉了嘴,互相看來看去。周全說:“我已全心全意為本教服務,與四位長老形如一體,莫非四外長老還把我當外人?”

洪濤忙說:“不是不是,隻是這些符法太過霸道,怕都功傷了身體,既然都功功力夠了,我擇日祭告祖師之後,再傳於都功。”

又是推脫之詞,鬼才知道他擇日擇到猴年馬月?周全知道他們還是有一點不放心,這類攻擊型的符法是他們壓箱底的本事,是五鬥米教用以爭強鬥勝的關健,若是全教給自己,以後就製不住自己了。看來還要得到他們更進一步的信任才行。

事實上這時周全的功力已經遠超四人,單論武功已經可以把四人打得滿地找牙了,隻是他深藏著不露,從沒與人動過手,連自己都弄不清自己到了什麽程度。

五人各懷心事,東扯一句,西扯一句,不一時就回到了落腳之處。由於回來得早,周全與邱靈柔同房之事又是不可避免了。

周全回到住處,邱靈柔為他打水洗臉洗腳,輕聲問他:“見到鬼物了嗎?”

“見過了,與人無異,隻是虛體罷,並沒有傳說中那麽可怕。”

“傳說中很可怕嗎?傳說中是怎樣的?”

“據說鬼都是青麵獠牙,血盆大口,吊死鬼伸著老長舌頭,斷頭鬼血淋淋提著自己的頭,破肚鬼拖著長長的肚腸。。。。。。”

邱靈柔嚇得一縮脖子,“真的嗎,我怎麽沒聽說過樣種傳說?”

“那牛頭馬麵,黑白無常,小鬼判官聽說過嗎?”

邱靈柔搖頭,一臉莫名其妙。周全這才知道,這些都是後人編造的,當時還沒有這種說法。

“既然鬼的世界並不影響人,就當完全不存在就是了,反正這世界看不到的又對人無害的東西還多得很。”

邱靈柔有些莫名期妙,但周全也沒作更多的解釋。

夜已深,接下來自然要睡覺了,兩人該怎樣同處一室,該如何騙過五鬥米教的人?兩人麵麵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
引言 使用道具
page
Crawler | 2017-9-7 00:44:22

第二十六章 攻擊符法
以周全的心性為人,並不會為了達到目的不擇一切手段,相反的,他會為了自己的一些想法和信念放棄大部份東西。所以他雖然很想學五鬥米教神奇的攻擊型符法,也不會強迫邱靈柔修房中術。經過這一天一夜相處,彼此熟悉了,還有些知己的味道,就更不好意思強來。

周全關了門窗,吹了燈,然後在門邊的地上坐下來,開始打坐運功。邱靈柔在床沿默默坐了許久,這才脫去外衣,躺到床上,但她翻來翻去,顯然也睡不著。

今夜並沒有人來偷聽,至少周全可以聽得到的地方沒有,隻有隔壁的牛夢,以及更遠的幾處鼾聲,這讓他輕鬆了不少。

良久,邱靈柔輕聲問:“有人在外麵嗎?”

周全徐徐收功,“沒有。”

“你,你到床上來睡吧,地下冷,小心生病了。”

“。。。。。。還是算了吧,我練內功,不怕冷。”

周全不是不想上床,而是不敢上床,怕自己忍耐不住,他可是血氣方剛的青年,就算是柳下惠也不能與美女同床還能堅持住吧?

又過了一會兒,邱靈柔說:“你過來,我有話說。”

周全這下不好拒絕了,遲疑了一會才起身過去,坐在床沿。“什麽事情?”

邱靈柔的聲音輕如蚊蚋,“我,我。。。。。。你要是不嫌棄我蒲柳之姿,就,就真的圓房了吧。”

盡管聲間很小,周全還是聽到了,不由吃了一驚,不知她怎麽就同意了。邱靈柔的聲間微急促:“你莫要以為我是水性楊花的女子,隻是若不依了他們,他們不會放過我,你也不能取得他們信任。你是個好人,我,我也不計較了。”

“不不,我怎麽會認為你輕浮呢?隻是,隻是。。。。。。這樣不妥。”

周全進城後,也見過不少女子,不但五鬥米教信徒中有不少女性,便是許多富貴人家的女子也時常會在街上走動。這個時代的女子並不講究男女受受不親之類。少女穿著自己最好看的衣服拋頭露麵是家常便飯,與男人當街笑談,與心儀的男人約會,甚至未買票先上床都常有聽說。就算被人知道了,也沒有什麽浸豬籠,亂鞭打死之類,男女之開放幾可與現代比擬,完全不是周全穿越以前想象中的古代社會。

據說312年,超級大帥哥、美男子衛玠去建康時,建康全城的老少婦女傾城出動,競相一睹衛玠“風神秀異,不堪羅綺”的玉容,把街道圍得水泄不通,“觀者如堵牆”。大約類似現代的超級大明星走上了大街,想看一眼、摸一把、簽個名的人無數。因此累壞了大帥哥,沒過幾天就病死了,這便是“看殺衛玠”這個典故的由來。

而天下第一美男子,同一時代的潘安,每次出門,美女們送上的水果連車都裝不下了,後人稱為“擲果盈車”,由此可見魏晉之時女性如何大膽熱情。

這個時代婚配唯一講究的是門當戶對,豪門的女子不會嫁給寒士,寒門的女子也不可能嫁入豪門。這個比三綱五常之類看得還重。

盡管男女是如此開放,但周全深居簡出,露麵時都是“天降神人”的身份,高高在上,所以並沒有什麽豔遇。但是他也沒想到邱靈柔與他才相處一天,就開口請他上床了。

周全的生理絕對沒有毛病,對女性的身體當然也是充滿了好奇和向往,但他從不認為可以隨隨便便就上床,應該有個情感的交融過程,還有一些責任感、道德感之類的,總之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與一個見麵才一天的女子進行自己的第一次,他對邱靈柔還一無所知,這對他來說太別扭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潛意識中把那個白色身影當成了標準,位置被占據了。

邱靈柔見他久久不語,雖然室內黑得看不到周全,她還是羞得把頭藏進了被窩,心中亂得一團糟,對這個與眾不同的、奇怪的男人產生說不出的感覺,是敬佩,是尊重還是感激?她自己也說不清楚。

周全也在床上躺了下來,邱靈柔心中狂跳,緊張得幾乎喘不出氣來。

但周全隻是躺下,並沒有動身邊的女子。邱靈柔為他著想,並且肯為他獻身,他也很感動,對這個透著神秘的、堅強睿智的女子也帶著敬意,他怎能順水推舟就真的上去了?此時他的心中沒有半分欲念,就如屋外的月光一樣清冷、柔和,亮亮堂堂。

“人生就是一個舞台,人人都在表演著自己的角色,我們就把這戲再演下去吧。我就不信騙不了他們。”

邱靈柔聽他說得新奇,又露出頭來,“要是他們,他們來問我,要驗身怎麽辦?”

周全肯定地說:“不會的,他們看我們相處得很好,怎會想得到我能忍得住?嘿嘿,我們已經贏了一個回合了。我再故意去問他們一些秘笈上的問題,他們保證不會再懷疑,也肯定不會再盤問你了。

“你真的知道怎麽應付?”

“當然知道,快睡吧。我先說好了,睡覺時不許亂動,否則我可能就不客氣。是你叫我上床睡的,要是萬一睡夢中有什麽舉動,你可不要怪我哦。”

邱靈柔羞得“嚶”的一聲又蓋住了頭,真正是心亂如麻,哪裏還睡得著?兩人都睡不著,你一言我一語聊了起來,說的話題是書法,這下找到了共同語言,尷尬就沒了。邱靈柔對書法知識和各代書法大師都很熟悉,有許多是周全沒聽說過的,聽她一一道來,也不知聊到什麽時辰,兩人都困得睡過去。

第二天一大早,周全便拿出洪濤給的小冊子翻看,書名《*陰陽秘解》,全是用小篆寫成,文言深奧,十個字裏有兩三個都認不得。大略看了一下,前麵是講男女*,陰陽互補的原理,什麽陽不得陰則不喜,陰不得陽則不起,天地陰陽二氣交泰而滋生萬物,男女陰陽*而滋養生命,應用得法可以延年益壽,長生不老之類。還引用了黃帝禦百女而白日飛升,彭祖知交接之術而壽八百等等,有理有據,理直氣壯。再後麵是講臨禦的法門和訣竊,如五常、五徵、五欲、十動、四至、九氣之類以及*時的各種體位、禁忌,活脫脫便是一本古代性學教科書。

不過這不能算是一本淫書,因為它的宗旨是多動而少泄,“多動”指的是行功動氣,“少泄”指的是節欲,通篇都沒有一個地方是在教人如何享受,隻不過初學的人不是很容易體會這一點。周全還是一個稚兒,這時一目十行翻一遍,自然也沒有看裏麵的玄妙。

他雖然看得不是很明白,但卻看得血流加快,臉上熱騰騰的。他開始隻是為了打消洪濤的疑念而去讀,到後麵也起了興致,畢竟沒有經過男女之事的人都充滿了好奇,不好當著人家,偷偷看總是會的。當然,這次看了還得去找洪濤虛心請教,才能打消他的疑心。

洪濤見他這麽“好學”,自然詳加指點,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便連他自己的心得體會都說出來了,實在是有點令人惡心。周全沒辦法,隻好硬頭皮聽,並且發表一些以前看H文,看三級片的經驗敷衍他。洪濤果然對他打消了疑念,並且言下之意,過一段時間還要再給周全討個正室妻子。

周全和邱靈柔協力配合,幾天之後果然讓洪濤等人以為周全已經完全沉迷於色欲之中,對五鬥米教也是忠誠不二的。於是洪濤與陰寧九、陸居波、鄭易成商議後,開始教周全攻擊型的符法。周全此時基本功早己足夠,學這些符法簡直是小菜一碟,一教就會,一畫就有效,隻恨他們教得太慢,但幾天下來,也學會了迅雷符、障眼符、火靈符、迷霧符、烈風符、靈水引等符法。

迅雷符催發後,可生成一道雷電攻擊敵人,火靈符和烈風符也類似於此,都是直接攻擊的符法,其實這三種符法周全都看陰寧九等人使用過的,至此才學會。他雖然隻是初學乍煉,但因功力深厚,符法威力已經比陰寧九施展的還要強,讓他們是又喜又憂。

障眼符可以使目標周圍產生微薄霧氣,令人看到時產生錯覺,比如周全對自己使用之後,站在那兒不動,旁邊走過的人會以為他是一棵樹,或是完全沒注意到他的存在;也有可能什麽都沒有,別人卻看到了一堵牆。產生的幻境與放術者的修為有關,也與看到的人心誌毅力有關。

迷霧符可以在一個區域內產生大量白霧,使敵人分不清方向,便於自己偷襲;靈水引可以在無水的地方引出泉水來,越潮濕的地方越容易成功,幹旱的地方則容易失效,道行高深的人可以令泉水永不涸竭。

周全見過多次的輕身符卻沒學到,可能是洪濤等人還有保留,他怕他們起疑,也不敢說要學這個,反正這道符他們的親信身上都有,弄一張到手並不難,有符法的圖案,輔助指法口訣之類的有很多可以通用,周全自信能夠破解出來。

洪濤之前沒有傳周全以內功點火的心法,其實並不是周全功力不足,而是攻擊型的符法,必須以這心法催發。

這幾天來,周全和邱靈柔還是吃同桌,居同室,同床共枕,但都還持之以禮,待之以誠。人就是這麽奇怪,心中邪欲一起,便與野獸一樣瘋狂,不能控製自己;心中正念一起,便覺得坦坦然然,相互的尊重比什麽都珍貴。如今兩人彼些都有了不少好感,誰若是提出要求,另一方必定同意,但兩人都不好意思破壞了這種微妙感覺。

連周全自己都不敢相信會有這種事,若是他還有機會回到現代,千萬不能把這件事說出去,否則他的同學朋友一定會笑他有毛病!

邱靈柔對書法的品評雖然極有見識,但她自己的書法並不怎樣,章法結構雖然不錯,但缺少力度,屬於眼高手低這一類,不過把她的書法放到現代,卻也算是女中楚翹了。經過幾天的觀察,周全發覺邱靈柔溫柔體貼,聰明伶俐,並且學識淵博,通曉當代諸事,實在想不出她是什麽樣的家世,但她並不願談起自己的過去,隻說她父親來是會稽的一個小官,現在家裏已經沒有親人了,周全不願她想起傷心事,後來也沒有再問。

就在周全信心滿滿,準備學更多神奇符法的時候,五鬥米教來了個特殊的人。
引言 使用道具
page
Crawler | 2017-9-7 00:44:22

第二十七章 洞悉陰謀
這一天早上,洪濤說五鬥米教興平治有個使者要過來拜訪,進行友好交流,並叫周全準備接待,不可怠慢了。

五鬥米教內的事務洪濤他們一向沒叫周全插手,周全也賴得過問,所以他根本不知五鬥米教有幾個治,事實上各治之間一向沒有往來,怎麽突然來了個使者?洪濤也沒有多解釋,帶上一夥人去迎接了。

將近中午,三輛馬車魚貫而來,直到院子內才停下,洪濤四人從最前麵那輛華麗的車上下來,接著請出一人,還真是出了周全的意外,這個使者竟然是個小孩子!這人也就是十五六歲的模樣,孩子氣未脫,但架子卻挺大,頭戴小冠,大袖華服,罩著披風,佩著香囊,一副上流社會人士習氣。他的五官長得還算帥氣,但有點偏薄的嘴唇微撇,顯出一股傲氣。

後麵兩輛車下來的人,有的是洪濤的手下,有的是那個使者的隨從,並且還有兩個眉清目秀,作丫環打扮的少女。

洪濤忙為兩人介紹:“這位是本治大祭酒,周全*師;這位是興平治的長生人,孫恩*師,你們多親近親近。”

那少年對周全上下打量,合掌在胸行禮:“久仰周都功大名,今日得見仙顏,何幸如之。”他臉上雖然帶著笑容,說著久仰的話,眼中卻暗藏著一種不屑或是不服之色。

周全忙回禮:“不敢不敢,幸會幸會。。。。。。什麽,你叫孫恩?”

他這一聲特別大,把眾人都嚇了一跳,孫恩一臉驚詫地望著他:“有何不妥?”

“不不不,沒有什麽不妥,我隻是想起有一個朋友也是叫孫恩,一時驚訝,還請多多包涵。”

叫孫恩的人天下不知凡幾,實在沒什麽好大驚小怪的,孫恩見周全對這點小事一驚一乍,不屑之色更濃。周全卻心裏如同擂鼓,五鬥米教內名字叫孫恩的少年,又是如此有來頭的人物,難道是後來舉兵起義的孫恩?

據史料記載:東晉隆安二年(398),爆發王恭之亂,孫泰以為晉祚將盡,乃以討王恭為名,私合徒眾數千人準備起事。事未發,司馬道子父子誘斬了孫泰及其六子。孫泰的侄兒孫恩逃入海島,聚眾百餘名立誌為孫泰複仇。隆安三年,孫恩趁民心騷動之際,率眾從海島攻克上虞,乘勝破會稽,殺會稽內史、五鬥米道徒王凝之。會稽、吳郡、吳興、義興、臨海、永嘉、東陽、新安八郡人民群起響應,“旬日之中,眾數十萬”。

周全對曆史並不熟,隻是對名人逸士比較感興趣,當年也是查閱王羲之一家子的資料才隱約記得這一次戰亂,對孫恩這個名字印象較深,誰想得到在這兒遇上了。

周全試探著問:“孫法師年少有成,氣度不凡,不知是哪個世族的子弟?”

“有勞都功下問,在下祖籍琅琊,永嘉之難時東渡,現住吳興。家父早亡,雖薄有資產,不敢以世家子弟自居。”

祖籍又對得上,曆史上那個孫恩的叔父孫泰曾任吳興太守,孫恩住在吳興,果然就是率五鬥米教起義的那個孫恩!

周全腦中靈光一閃,突然想起在船上聽到那神秘人的話:“。。。。。。泰但求天下太平,國泰民安,百姓有屋可居,有田可耕。。。。。。”那麽打暈自己的人,以及船上出現的那個神秘人就是孫泰!他這時就已經對朝廷不滿,野心勃勃,暗中降服收攏洪濤這樣的人為己用,所謂憂國憂民的話都是一個幌子,其實是有奪取天下的野心。孫恩一定就是他派來的,所以洪濤等人才會對他這麽熱情和客氣。

那麽要自己以天降神人的身份當大祭酒也必定是孫泰的主意,因為孫泰是有背景的世家,是官場上的人物,不敢明目張膽地收買人心,搞散布妖言之類的活動,所以需要他這樣一個“天降神人”來出麵主持五鬥米教。並且孫泰現在一定會全力幫助他揚名立萬,助他當上五鬥米教的教主,當真的五鬥米教一統,天下歸心的時侯,周泰就會除掉他,全盤接受五鬥米教。

若是換了其他人,肯定不能洞悉這樣的陰謀,可是周全是一千多年後的現代人,已經知道了曆史上發生的事件,由孫恩推到了孫泰,再結合史實,立即就推測出的孫泰的手段。他先是驚,再是怒,然後是暗中冷笑:既然讓我知道了你叫孫泰,就休想在我身上玩花樣。

穿越到古代後,能不能改變已成為事實的曆史?這是一個荒唐而矛盾的問題,沒有人能給出答案。周全讀過的許多穿越小說中都是可以的,以前他也認為是可以的,因為古人都比較笨麻,騙一騙嚇一嚇,再弄幾個詭計,曆史就改變了。可是身臨其境後,他已不再這麽認為了。曆史之所以會成為曆史,是那個時代的整個社會大環境下的產物,關係到方方麵麵,你可以影響一個人,可以影響百人千人,可是你能影響整個時代麽?當皇帝的還有無數大臣在製肘呢!為什麽每個時代的變法者屢屢失敗?要改變一個時代,需要無數精英經過上百年、乃至數百年的潛移默化,在各行各業深入影響之後才有可能達到。

對於一個普通人來說,想改變曆史無異於螳臂擋車,周全從沒去想做這麽無聊的事,但現在他卻與曆史人物掛上鉤了。如果他殺死了孫恩,還有沒有後來的戰亂,史書上還有沒有孫恩這號人?如果他與孫家叔侄鬥智鬥勇,最終滅了他們,自己當成五鬥米教的教主,曆史會變成怎樣。。。。。。

周全同眾人進入屋內,開始設宴為孫恩接風洗塵,他口中應付著眾人,心裏卻天馬行空亂想,想了一會毫無頭緒,隻好暫時放下這還算遙遠的事,還是先弄清楚孫恩來這兒是做什麽吧——現在他們玩什麽花樣都沒用,要說現代人有什麽比古代人強,那就是現代人知道了古代曾經發生過的大事件,孫家叔侄的陰謀已經穿幫了。

周全坐了主位,四個長生人和幾個鬼將作陪;另一邊孫恩居中,他的兩個屬下孫大生、孫大福坐兩邊。眾人不停向孫恩敬酒,孫恩也不推卻,酒到杯幹,頗有幾分酒量。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周全試探著問:“孫*師這次前來不知有何貴幹。”

孫恩說:“我們興平治與閩南治地域相近,卻疏於交往,實憾事也!俗話說遠親不如近友,況我等同出一脈,份屬同門,怎可相望如陌路?不如相互幫扶,友好往來,內可取長補短,相互切磋;外可並肩同袍,休榮與共。”

洪濤在旁接口說:“孫*師的父輩與我等原有交往,也算是世交了,隻是近年少了往來,如今世侄已長大成人,英武非凡,今後正該多多往來。”

陰寧九說:“正是,今日見到孫世侄,我等老懷大慰,不如就留在這兒,算是興平治在此的長駐使者。都功與世侄都是當今俊傑,年少有為,正該多多親近。”

周全心中暗罵,果然是早有預謀,什麽狗屁世交,之前跟本就沒聽他們提起過,連使女都帶來了,早就做好長住的準備了,都把我當不懂人情事故的白癡麽?

孫恩的屬下孫大生敬了周全一杯,趁機說:“周都功乃是天降奇人,據說神功通玄,符法道術一見便知,一學即精,為本教第一奇才,我等仰慕已久,不如展示一二讓我等開開眼界。”

孫大福一臉傲氣:“正是,今日高朋滿座,眾英薈萃,正當表演術法以助酒興。”

這兩個人顯然是得到了孫恩的示意,有意要周全難堪。孫恩雖奉命而來,心裏卻是對周全天降神人的名聲大不服氣,想試個深淺。

周全身在群狼環視之中,一直都保持克製,但他畢竟也是年青人,血氣方剛,對孫恩這樣的貴族子弟本就看不順眼,心中早就不爽。更何況他還想算計自己,一見麵就發出挑戰,因此怒火已被挑了起來,隻是暫時先壓著,裝著謙虛說:“孫*師如此年青就當上了長生人,想必才學過人,術法雙精,不如先露一兩手讓我等瞻仰一翻。”

孫恩眉頭一挑,“都功威名赫赫,我怎敢班門弄斧?還是都功先來。”

周大福說:“一人表演也看不出水平,兩位都是我教不世出的英才,一時瑜亮,不如一起出手表演為大家助興。”

在五鬥米教內經常試法、符術表演,也不算稀奇事,幾個鬼將都大聲叫好,洪濤等四個長生人也點頭稱善。

孫恩笑盈盈站起來,“既然諸位興致頗高,我也不好敗興,還請都功出題。”

周全笑道:“我是主,你是客,況且我比你癡長幾歲,怎好以主欺客,以大欺小?還是由你出題吧。”

他這話也帶了點火藥味,同時也在暗中警告他,別忘了我才是這兒的主人。孫恩本來就對他不服,這時不由被激起了性子,“也好,聽說都功上任之初,臨陣磨槍便能過火山而不傷,我們今日便再試一下避火符,不過不是過火山,而是以符法對符法:我在下人中挑出一人施放避火訣,由你來進行烈火攻擊;再由你在下人中挑出一人施放避火符,由我攻擊一次,看誰受到傷害,便知孰優孰劣。”

周全略顯不屑,“我們兩個比鬥,怎好用在別人身上?不如就以你我自身為標靶吧。”

孫恩不由臉色大變,他這樣養尊處優的人,身體尊貴得很,哪裏肯擔這風險?況且周全敢提出用自己當靶子,肯定是有很大的把握,他的信心有點動搖了。

孫大生和孫大富也是變了臉色,後者站起來說:“我家少爺乃是萬金之軀,怎能輕身赴險?有什麽符法盡管往我身上招呼便是!”

陰寧九忙說:“周功身係萬人,身份尊貴,不可輕賤自身,有事弟子服其勞,還是由下人來吧。”

周全見第一個回合已經取勝,刹了一下他們的傲氣,也不再堅持。不過他還有第二個殺招,今天這個下馬威他是放定了!
引言 使用道具
page
Crawler | 2017-9-7 00:44:22

第二十八章 初顯鋒芒
孫恩見周全同意了由下人來測試符法,微微鬆了一口氣,隻要沒傷到自己就好。他雖不認為自己會比周全差,但在氣勢上已經被周全鎮住了。

周全說:“既然孫*師出了題,我就再增加一點要求,以增加觀賞性和刺激感。第一,為了公平起見,今日應用的道符應當當場畫成,不能用以前畫好的;第二,為了真正顯示功力,今日采用“靜默畫符法”。”

洪濤等人雖然聽慣了周全的奇言怪語,但這個“靜默畫符法”還是第一次聽到,眾人都很好奇,忙問是什麽意思。

周全從容不迫說道:“所謂靜默畫符法,就是不念咒,不做手勢,不走步法,不點香燃燭祭拜神靈,隻用毛筆、朱砂、黃紙,靜立不動,無言畫出。”

陪坐的十幾個人都刷地站了起來,個個驚駭莫名,他們從來沒聽說過可以這樣畫符的,老祖宗傳下來的東西,他們一絲一毫都不敢變動,唯恐符法會不靈了。說得不好聽一點,某個老祖宗如果記錄了畫符時放了一個屁,他們畫這道符時,必定也要逼出一個屁來:)。周全這提議簡直是異想天開,大逆不道,渺視祖宗,敗壞綱紀。

鄭易成重重喘了一口氣:“使不得,萬萬使不得,符法神通乃是上古仙人傳授,代代相傳,從無人敢更改半分,所以才得已延續至今,這規矩萬不可廢,否則塗瀆神靈,觸怒老祖。。。。。。”

其他人也是跟著七嘴八舌亂說,亂得一團遭,良久才停下來,因為他們都見到周全在微微冷笑。“你們不要這麽激動,昨晚我元神出竅,見到了太上老君,他老人家對我說,畫符的最高境界就是靜默畫符法,否則我怎麽會知道呢?你們要是不信,盡管問他老人家去。”

眾人目瞪口呆,他們哪裏有辦法去問太上老君?可是周全是天降神人,是他們對外吹噓的太上老君的使者,當然可以與老君勾通了。不管他們是真信假信,至少周全的話他們沒辦法反駁。

孫恩的臉漲成了豬肝色,他是絕對沒辦法這樣畫出來的,可是表演的事是他授意周大生和周大福挑起,比鬥更是他自己親口說出的,題目由他出,規矩由周全定,合情合理,他現在如何能不應戰?“今日酒宴之上,我等都已飲酒吃肉,犯了禁忌,不能再畫符,還是用以前畫好的吧。”

周全毫不留情地冷笑,“哈哈,身上帶的符,誰知道是誰畫的?要是膽怯就算了,本來就是表演一下,又不是對敵,有什麽好怕的!”

孫恩額頭上青筋暴起,“好,比就比!”所謂士可殺不可辱,象孫恩這樣的豪門子弟,把名聲看得比生命還重要,如何能受得了這樣的譏諷?況且就是失敗了,燒死了人,死的也不是他。他比周全年輕,職位也比周全低,輸了並不算太丟人,不敢比的話,他這輩子就完了。

大廳內空間還算大,移開一些桌椅就可以作為表演場地。按周全的規則,不需要擺香案請神靈之類的,準備工作簡單得多,很快有人取來筆紙朱砂等應用之物,可以進行表演了。

畫符施咒之類,最重要的便是信心,信心一失,任你有天大修為也不能發揮出來。孫恩不敢親自試法,在氣勢上已經受了打擊;他對這種靜默畫符法想都未曾想過,哪裏有半分把握?分明是趕鴨子上架,這時已臉色又青又白,難看之極。

周全卻是早就暗中測試過多次,對於避火符這樣的中級符術,吃葷喝酒,不做輔助動作,他也有七成的把握,今日懷著必勝的信心,成功率應該還有所上升。

聽說大祭酒要與新來的使者鬥法,並且是從沒聽說過的特殊比法,大院內的人都跑過來觀看,約有四五十人,牛夢和邱靈柔也在人群之中。

周全和孫恩肅容整衣,走到桌前拿起筆,正要開始,周全突然問:“不知你們由哪一位出來試法?”

孫恩看向孫大生和孫大福,這種事也不能拿太沒身份的人出來,否則會落得人家笑話,他可選的就是這兩個。孫大生和孫大福臉色慘變,雙腿都有點在發抖,這事本來是他們提出來的,現在落到他們頭上,當真是現世報應來得快。兩人擠眉弄眼瞪來瞪去,最後孫大福瞪不過孫大生,站了出來,微有些顫抖地說:“我來。”

孫恩說:“都功由誰來試法呢?”

洪濤、陰寧九、陸居波、鄭易成都鐵青了臉,低頭看向腳尖,假裝沒有聽到,他們可沒膽試靜默畫符法畫出來的符。圍觀的人一片攢動,顯然都不敢相信這樣的符法。

“我來!”一聲中氣十足的聲音震驚整個大廳,竟然是平時沉默寡言的牛夢,他對周全是絕對的信任,半分猶豫都沒有。

周全心裏感動,並且取勝的信心又更進一層,受術者也是要求有信心的,否則符法會打折扣或失敗,牛夢如此有信心,再合適不過了。

孫恩哼了一聲:“此人是誰?”

周全笑道:“他是我最好的兄弟!若不是好兄弟,怎麽會在這時站出來呢?”

既然是大祭酒最好的兄弟,當然有試法的資格。孫恩無法可說,更覺得氣妥,免強集中精神,揮筆畫下了一道火靈符和避火符。同時周全也氣定神閑,從容不迫地把符紙畫好了。

修為如洪濤等人,已經可以看出周全畫好的符充滿靈力和能量感,而孫恩畫的卻暗淡無光,就象真鈔與假鈔的區別,沒有對比沒感覺,一對比就覺得差了什麽。

周全笑道:“孫*師是客人,請先攻擊。”說著運功於指,燒化了避火符,溶於半碗清水中,叫牛夢喝下。牛夢一口喝幹,將碗一丟,往正中間一站,威風凜凜如天神一般。他覺得自己不是夢想要有一隻牛的牛夢,而是天神下凡,無堅不摧,無物可破!

孫恩咬咬牙,也運功點燃了符紙,大喝一聲:“疾!”

眾人瞪大眼睛,一瞬不眨地看著,不料他手上的火苗一閃就滅了,並沒有引發靈火,符法失敗。

很多人想笑,但出於禮貌卻沒敢笑出來,唯獨一個銀鈴似的聲單響澈全場,眾人齊往她看去,烏發如雲,眉目如畫,身形婀娜有致,不是邱靈柔還有誰?她發覺自己失態,嚇得趕緊捂住了嘴。

孫恩鐵青著臉,厲聲道:“汝是何人,竟敢取笑我?”

“咳,這是我內人,弱質女子,年少無知,並非取笑之意,還望孫*師海涵。”

孫恩以為周全是故意叫邱靈柔出來給他難看,臉色更難看,眼中殺機一閃。周全知道若是把他逼急了,可能會有不測之禍,於是說:“這樣高難度的畫符方法,我也是失敗的,接下來就不必試了。”

孫大福剛鬆一口氣,孫恩怒道:“你這是瞧不起我麽?願賭服輸,哪有半途而廢的,速速施法!”說著他把避火符燒化,叫周大福喝了下去。

周全暗怒,給你臉不要臉,莫要怪我下辣手了!他取火靈符在手,眼中精光大盛,身周數尺似吹起了勁風,激得塵土翻騰,衣帶飄揚,叱喝一聲便向周大福點去。

洪濤見周全功力高深到這個程度,周大福必死無疑,閩南治與孫恩將結下解不開的仇怨,他將來如何向幕後的主子交待?他嚇得大叫一聲:“手下留情!”

周全猛然驚醒,現在還在虎穴之中,邱靈柔的解毒藥還沒有著落,萬不可與他們翻臉。但這時符火已引燃虛靈之火,一團淡淡的火焰迅速變大,向著周大福衝去。他隻能迅速改變方向,輔以深厚的逍遙訣內力,將火焰移偏。

一團顏色雖然淡,卻猛烈之極的火團從孫大生身邊滾過,邊沿舔中了他的衣袖,手臂上立即燃起火來,嚇得他哇哇亂叫。幾人上前助他拍把,把火焰熄滅,現場並沒有人用水,但周大生的腳下卻多了一灘水跡,不知是不是他用了某種引水的符法?

驚呼聲之後,眾人都齊鬆了一口氣。

周全笑道:“不好意思,我有點緊張,方向偏了點。”

孫恩臉上數變,最後笑著抱拳行禮:“都功術法無雙,德量無雙,果然是天降神人與眾不同,小弟心服口服,還請今後多多指教。”

“哪裏哪裏,隻是湊巧成功罷了。”

想不到他小小年紀,居然也能屈能伸,受挫受辱之後不但沒有暴走,還裝出心悅誠服的樣子,周全也不由心裏暗自警惕,果然是個做大事的苗子,換了他就未必有這麽厚的臉皮,這麽快的轉怒為喜。

洪濤等人忙打圓場,重新入席添酒上菜,孫大生換了一套衣服重新入席,對周全稱謝不已,一敬再敬。牛夢和邱靈柔也入席相陪,在周全的暗示下,邱靈柔也向孫恩敬了一杯陪罪酒。

孫恩象是完全忘記了剛才的事情,談笑風聲,熱情得緊,但眼光時不時地偷看邱靈柔,又引得周全一陣怒火升騰,差點便要發作起來。他雖然沒有與邱靈柔真正做夫妻,可是已把她當“自己人”看待,怎能容別人不懷好意的眼光!
引言 使用道具
page
Crawler | 2017-9-7 00:44:22

第二十九章 黑道凶日
周全與洪濤、孫恩等人虛與委蛇,主要是擔心邱靈柔被下了毒,便是想走也不敢走。

邱靈柔看上去象正常人一般無二,並沒有中毒的跡象,但她和周全都對毒藥不甚了解,不知是什麽慢性毒藥。牛夢也說陰寧九確實會練製毒藥,更是令兩人忐忑不安。兩人在一起多日,已相互產生了一種特別的感情,周全自然不能放任不管,對孫恩在酒桌上別有用心的眼光,他也是暗怒不已。

其實周全現在也覺得,就是真的娶邱靈柔為妻也是不錯的,她決對是一個好妻子。不過已保持了好多天的微妙關係,讓他有點不好意思提出來。

周全以為孫恩肯定會在這兒長住下去,誰知第二天吃過早飯,洪濤突然過來說有事相商,周全隻好請他坐下,邱靈柔手腳麻利地沏上了一壺好茶。

洪濤說:“想不到都功功力進展如斯,符法和學問也已過人一籌,再呆在這種小地方有些辱沒人才了。屬下認為,都功應當有更大的發展。”

周全摸不透他的意思,隻好說:“洪長老有話直說,有什麽事要我做直接開口便是,不用這麽客氣。”

“屬下不敢,屬下一切都是為本教打算。晉安這巴掌大的地方,都功在這兒前途已被限製,不如前往建康,結識一些豪門名流,一可開拓眼界,增加閱曆;二可廣開視聽,宣揚本教威德。若能在帝都站穩腳跟,成立分壇,於本教的發展大有助益,於都功的前途也大有益補。”

周全腦中急轉,這又是什麽意思?看來孫恩見他實力已夠,迫不及等地就開始行動了,由此看來,他們的陰謀果然與周全猜測的一樣。“洪長老,帝都我也不熟悉,不知當今皇帝充許不充許在城裏宣揚宗教。”

洪濤笑道:“這個都功一百個放心,帝都內佛、道各宗派不下數十個,每日都有人開壇講經、講肆。當今皇上、太後,以及朝中文武百官都信奉佛法、道法,當真是百花齊放,遍地神仙。隻因帝都內藏龍臥虎,沒有幾分真本領的人不敢輕易涉足,如今都功術、法皆精,盡可去得。又有孫世侄同行,他在帝都內有些父輩世交,還有些根基,可以打點一二,天時地利人和,此時前去正合適也!”

果然是孫恩的意思!洪濤說這麽多,那是給周全麵子,其實不管周全樂意不樂意,都是要去的。“既然洪長老有把握,那就去吧,不知幾時起程,多少人同去?”

“今日便是好日子,下午就起程,屬下在晉安主持事務,陰長老,鄭長老陪同都功乘順祥號走水路出發。”

周全大覺意外,“今天就走,為什麽這麽急?”

“今日是太乙星值日,訣曰:‘門中太乙明,星官號貪狼;賭彩財喜旺,婚姻大吉昌;出入無阻擋,參謁見賢良。。。。。。’明日是攝提星,後天是軒轅星,都是不利,大後天是招搖星,‘招搖號木星,當之事莫行,相克行人阻,陰人口舌迎。。。。。。’之後數日內都沒有出行的好日子,所以今日便走。船上應用之物應有盡有,都功帶上自己應用之物即可。”

周全並不相信什麽黃道吉日,黑道凶日,既然洪濤早就安排好了,他也隻能同意。“那好吧,其它我也不帶了,就帶水柔和牛夢去。”

洪濤看了邱靈柔一眼,好象要說什麽話,但見周全口氣堅決,毫無回旋餘地,也就沒有自討沒趣了。

洪濤走後,邱靈柔微有喜色,貼近周全耳邊說:“夫君,我有話對你說。”

周全耳朵被她吹得癢癢的,又聽稱夫君,不由心裏一陣蕩漾,差點便要把她抱在懷裏,隻是光天化日,門窗都沒關,這才強忍住。“有什麽事你就說吧,我在聽著。”

“此去可能會路過會稽沿海,若能在附近停留,我或許可以趁機逃走,我在會稽還有些父輩親友,也許有人能解我身上的毒。”

聽她說要逃走,周全心中突然產生了極強烈的不舍之情,“你確定他們能解毒嗎?要是萬一不能怎麽辦,可不能拿自己生命開玩笑。”

“可是,可是我在這兒會拖累你呀,便是有風險也要試試。”

“你若能逃走,我也不會留下了,隻是這事不可輕舉妄動,一下要先想到退路,並做好萬全的準備。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打得過他們,要是再被抓住,我們都萬無幸理。”

“是,我知道了。”

下午,閩南治大祭酒離城前去建康宣揚道法,五鬥米教數百人相送,各界名流、富商都來送行。城中的信徒聽說天降神人要走了,不知怎麽一下全知道了消息,數千人圍在路傍沿街相送,點香膜拜,求*師早日回來,保佑本境安康。周全這時才知道自己的份量比想象中還要重得多,至少在本地已經有極高的聲望。

除了周全、邱靈柔、牛夢、陰寧九、鄭易成,孫恩和屬下共七人,另外還有二十五個閩南治的精明教眾隨行,還帶了幾箱本地的特產,如鹹橄覽、龍眼幹、黃魚幹之類。

上船之後,周全還是住上次那個房間,也是船上最好的房間了,船上房間有限,邱靈柔自然與他同房。艙房能有多大?床輔更是小得可憐,兩人得緊緊擠在一起才能躺下。兩人感情日增,這時都已經有真正做夫妻的想法,男才女貌,郞情妾意,又擠得這麽緊,真正是幹柴遇烈火。但船上的房間都是用很薄的木板隔成,隔壁的人翻個身都能聽到,孫恩和陰寧九就在左鄰右舍,兩人實在不好意思弄出聲響來,隻好苦苦忍耐著。至於半夜裏,黑暗中有沒有做出一些沒有聲響的親密舉動,外人也就不得而知了。

洪濤挑的日子果然順利,一路船行飛快,順風順水,秋高氣爽,眾人雖困在小船上,心情還算舒暢。孫恩雖然還會偷偷對邱靈柔行注目禮,但邱靈柔與周全寸步不離,他也不敢說什麽輕薄話。倒是孫恩的兩個家人兼屬下,孫大生和孫大福,對周全表麵笑臉相迎,看向周全的背影時總是帶著惡毒的狠意。周全內功深厚,早已查覺到異樣的眼光,隻是當作不知,暗中多加提防。

這個時代,男子當麵讚美女子長得美,甚至是開幾句帶點顏色的玩笑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隻是周全對孫恩先入為主,看他極不順眼,所以才會大為反感。

船行到第三天,也就是洪濤說的“招遙星”值日的這一天,天空突然陰鬱起來,風浪也有所加大,但並沒有影響行船。不料到了中午,風浪越大,眾人已沒有欣常海景的興致,都躲到船艙內,隻有周全和邱靈柔還留在甲板上。

這時船行到杭洲灣,已過了餘姚,也就是最接近會稽的地方,因為他們並沒有在會稽停留,按照陰寧九定的航線,直接就往錢塘那邊去,離會稽隻會越來越遠,兩人還沒找到可以逃走的方法,心中暗自焦急。

陰寧九走了出來,“都功,風高浪急,不如到艙內喝一杯,這海水也沒什麽好看的。”

周全突然靈機一動,“天色不善,風浪越來越大,說不定是要起台風了,不如沿著岸邊行走安全一些。”

陰寧九摸著他稀稀疏疏的幾根胡子,想了想,點頭說有理。畢竟船上有周全和孫恩在,遲幾天到沒問題,出了什麽事他可擔當不起。於是船就繞遠路走,沿海岸線前進,並且風帆也降下一半,減少風力的影響。

雖然是沿著海岸前進,可是風浪還在加劇,風帆已經全部降下,但還是不可能保持平穩,船身搖晃如風中落葉,就算不翻船也有可能觸礁。眾人已經驚慌起來,都跑到外麵來查看,現在走什麽航線都沒用,想要靠岸也不容易,如果風浪再變大,一船*師都得去喂魚。

鄭易成突然說:“看,前麵有一條船!”

眾人隨著他指向看去,果然有一隻小艇在波浪中時上時下,隨時都有可能被海水吞沒,想不到這樣惡劣的天氣也有人劃著小艇出來,真是嫌命大了。

不一時小艇靠近,上麵居然滿滿裝了二十多人,小艇長有八九米,四個人劃槳,一人掌舵,在這風浪中看似凶險,其實卻穩穩當當,並且船行飛快。這幾個劃船的人若不是老水手,必定是身有武功的人,才能如此舉重若輕,化險為夷。

小艇上的人也發現了順祥號,往這邊劃來。靠得更近之後,眾人不由大為吃驚,小艇上的既不是漁民,也不是江湖豪客,而是一整船白臉書生,個個豐神俊朗,衣著華麗,不但是讀書人,還是富貴人家的讀書人。

周全眼力好,已看出小艇上大部份是文人打扮,但也有幾個道士與和尚,還真是奇怪的組合。相同之處是這些人的衣服都是名貴的布料製成,或羽扇綸巾,或籠冠大袖,刺繡精美,紋飾華麗,個個都長得英俊偉岸,氣度不凡;不同之處是船上除了兩個人外,其他人臉上都有焦急或是驚慌的神色。

這兩個與從不同的人,一個頭纏“諸葛巾”,穿青色寬博衫子,年約三十歲左右,他的衣服是最樸素的一個,但周全一眼望去時,於一船帥哥美男中,第一個就看到了他。這人眉毛英挺,目光堅定,鼻梁高直,臉形硬朗,下巴蓄著不長不短的黑須,即不失儒雅之風,又有剛毅英武之氣,任誰看一眼就知道不是池中之物。更難得的是他有一種從容淡定的氣度,看他一眼,就覺得天塌下來有他撐著。

另一人是個光頭和尚,穿灰布僧衣,他也如青衣書生一樣安祥從容,他的容貌和氣質,周全隻能用電視劇《西遊記》中的唐三藏來形容,這個和尚之美,也許隻有傳說中的潘安和衛玠可以相比,這個和尚的神態,不象是在隨時可以翻側的風浪孤舟中,而象是在踏月賞花,掐花微笑一般,自有一股湛然神光。

周全不由暗讚一聲:天下居然還有如此人物!與這兩人一比,那一船的風流才俊盡成土雞瓦狗。

隔得雖遠,周全卻聽到小艇上有幾人在七嘴八舌地說:“安石兄,風浪愈急,不如速回。”

“是啊,風浪凶險,我等全無興致,宜速回。”

“孫兄此言極善,隻是此時回去隻怕已是不及,不如到前麵船上一避。”

眾人議論紛紛,焦急不堪,那青衣人卻不為所動,迎風而立,豪情迸發,仰天一聲長嘯,初時清亮如龍嘯虎嘯,悠遠綿長,餘音不絕,聲音遠遠傳揚開去,如悶雷滾向四方,與風浪聲糾纏在一起,到後來也不是知風聲還是嘯聲,令人耳鼓嗡嗡不絕。

周全覺得這嘯聲猶如受困的蛟龍,好不容易才透一口氣,與他的心境非常相似,情不自禁地也似天一聲長嘯。
引言 使用道具
page
Crawler | 2017-9-7 00:44:22

第三十章 海上驚變
周全覺得那青衣人的嘯聲有些親切,就象知道自己的心意一般,忍不住也縱聲長嘯,雖遠不如那人的綿長和充沛,卻也是滾滾如雷,在風浪聲中頗有幾分氣勢。而那種受到壓抑,渴望擺脫束縛,想要衝天而起敖翔蒼穹的意境,與青衣人的嘯聲極為相似。

整條小艇上的人都被驚動了,青衣人往這邊看了一眼,收斂剛才綻放出來氣吞天下的神彩,又恢複淡漠從容的模樣,對掌舵的人說:“海伯,靠過去吧。”

小艇還沒靠過來,遠處海麵突然如同沸騰一般,數百米內的水浪都向上噴湧,高達十幾米,周邊產生無數大漩渦和泡沫,就象有一個小島突然從海底冒出來一樣。風浪本來就大,再經這一衝擊,遠在千米之外的順祥號和小艇更是拋上拋下,水浪把眾人的衣服都打濕了,有幾人甚至差點被拋進了海中,驚叫聲與海浪聲響成一片。。

陰寧九臉色大變:“不好,那人的嘯聲把海底的妖物驚出來了。”

妖物?周全也嚇得雙腿發軟,什麽妖物大到這個程度,隻怕兩隻船都不夠它一口吞下去。邱靈柔險些被風浪卷走,忙用一根纜繩把自己纏在柱子上,想不到她還挺有海上生存經驗。

小艇離海妖翻騰之處更近一些,船中的人更是嚇得亂成一團,什麽風度都不顧了,紛紛抱在一起,唯有那青衣人與和尚還從容鎮靜。青年人喝到:“諸兄莫亂,全力劃槳,否則有死無生!”

被他這麽一喝,一大半人定下神來,紛紛拿起船槳或木板劃水,向岸邊劃來,離順祥號越來越近。周全拿起一團纜繩,奮力一甩,在他內力慣注之下,繩團旋轉著向前飛去,直射出四五十米外,餘勢將近時已落到小艇上方,被那青衣人接住。他腳如釘在船上般穩立不動,雙手輪替拽繩,周全也奮力往這邊拉,加上眾人全力劃水,小艇便加快了迅速向這邊衝來。

掌舵的人約有四五十歲,須發半白,滿臉風霜,是船上最老的一個,可能是青衣人的隨從。他與青衣人完全相反,站在人群中,決對沒有人會第一個注意到他,好象他天生就是用來陪襯別人。這時他顯出超凡的駕船水準來,身體穩立如山,雙眼精光閃爍,控著轉向的大楫忽上忽上,忽左忽右,令小船在大浪中屢屢化險為夷,穿波劈浪衝了過來。

風浪太大,兩船無法合於一處,但順祥號已經下錨,有了這條纜繩相連,小艇至少不會被遠處的巨大漩渦吸走。

說來話長,其實不過一兩分鍾時間,遠處海怪鬧騰得更厲害,水浪衝天,泡沫連綿,空氣中更帶著刺鼻的腥臭,但卻沒看到有什麽東西露出水麵。船上雖然有不少經驗豐富的水手,卻也從未聽說過有這麽龐大的海怪。

這時另一個方向也有一聲嘯聲傳來,眾人往那邊看去,竟然又是一條船,大小與順祥號差不多,想不到這樣的天氣,竟然還有其他人在行船。

嘯聲未停,忽見那條船上一人淩空躍起,虛空踏步,一步三四米,飛似地向海水翻騰的上空“跑”去。這時周全才看到他穿著紅色道袍,背著一柄寶劍,臉卻看不到。魏晉時代,隻有官服和朝服會用紅色,平民一般是穿白色服飾,道士中也有少數穿紅道袍,所以顯得極是惹眼。

這是什麽樣的輕功,居然可以在空中行走?周全以為白衣少女文風的輕功已經是天下無雙的了,想不到還有人能在空中直接行走,當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兩條船上都有不少人發出了驚呼。

那道人眨眼到了水浪衝天之處,口中念念有詞,背上寶劍突然脫鞘飛出,帶著一條雪白劍光和尖嘯聲,似一道閃電般向水中射去。

劍沒入海水,水麵猛地一震,一股巨浪衝天噴起,粗有十幾米,高度足有上百米,聲勢驚人之極。被那股巨浪帶起的海水和泡沫中,不少豔紅觸目,原來海妖已經被他傷到了。

周全暗讚不已,這人莫非是傳說中的劍仙?否則怎能有這樣的神通!便連那青衣人和駕舟的老漢都深不可測,古代當真是藏龍臥虎,能人輩出。

那道人又叱喝一聲,一聲驚天動地的雷聲炸響,五六道閃電同時崩出,向水麵擊去。這次水中沒有反應,並且波浪迅速平息下去。那道人在空中奔走一圈,就這一轉眼功夫,海麵已恢複正常,連其它地方的風浪也小了許多,已經勉強可以行船。

三艘船上的人都鼓常歡呼,夾雜著不少稱頌讚美的話,但小艇上的和尚、青衣人、掌舵老漢都不動聲色,青衣人似乎還有一些不悅之色。

那道人“跑”回自己船上,船中想起大片稱讚聲,還有不少人跪下磕頭。那條船本來是想靠過來的,但風向不對,這時已經可以行船,於是扯起半帆向前馳去,遠遠與順祥號切過。那道人負手站在船頭,麵向這邊,三絡長須,相貌堂堂,一副宗師風範。

周全不遠處的孫恩說:“可惜啊可惜,這道人名叫吳猛,據說是仙人許真君的親傳弟子,乃是當今皇上身邊的第一號人物,我們有緣相見,卻無緣相交,真是太可惜了。”

陰寧九問:“世侄可識得那青衣人?”

“他便是頗有才名的謝安,字安石,隱居在東山一帶不肯出仕,整日遊山玩水,清談高論。”

這人就是後來“東山再起”,名動天下,被稱為“關中良相唯王猛,天下蒼生望謝安”的謝安!

周全不由暗叫糊塗,若不是金石不動的謝安,又怎能如此從容鎮靜,若不是天下無雙的謝安,又怎能有如此氣度,自己早該想到了。隻是曆史上並沒有記載謝安會武功,而眼前之人顯示出來的內力之深厚,隻怕竹林七俠都大大不如。

突然有人扯周全的衣服,周全回頭一看,原來是邱靈柔,她一臉都是驚喜之色,向小艇努努嘴,又扯了他的衣服一下。周全心中一動,莫非邱靈柔認得謝安?他一邊運力收覽繩,一邊說:“原來是名冠天下的謝安,認識他更勝認識吳猛,不如請他過來相敘!”

兩船本來已近,這時風浪減少,經周全拉扯,那掌舵的老漢再一轉大楫,小艇便橫了過來,與順祥號並列,相距隻有七八米。邱靈柔從周全身後站了出來,大聲呼喊:“謝三爺、二少爺———我在這兒,快來救我!”

對麵小艇之上響起了好幾聲驚咦聲,都看到了邱靈柔。其中一個十八九歲的書生,雖驚魂初定,卻也不失瀟灑爽朗之姿,看到邱靈柔後不由大喜,高聲道:“柔兒,原來你還活著,真是太好了!”

孫恩和陰寧九等人大驚,一時沒弄明白是怎麽一回事,周全也沒想到,邱靈柔竟然與謝安和這些名士有關係。

“二少爺,這些壞人抓住了我,逼我喝下了毒藥,你快來救我!”

小艇上的人嘩然一片,謝安眉頭微動,似動了些怒氣。那二少爺更是大怒:“是誰這麽大膽,敢對琅琊王家的人下毒羈押?”

琅琊王氏是誰?那便是東晉第一大貴族,掌控整個東晉命脈的首席門閥。成語琳琅滿目就是從這個家族而來,指的是他們一家子滿目都是琳琅珠玉,安豐侯王戎、太尉王衍、王衍的弟弟王澄、大將軍王敦、被稱為“王與馬,共天下”的王導。王與馬共天下是什麽意思?那就是說,當時的天下是司馬睿和王導共同常管的。

眼前這個二少爺是誰還不知道,但已經把順祥號的人的鎮住了。孫恩雖然也算是出身世族,但孫家與王家比起來,就象螞蟻站在大象麵前,乞丐麵對著億萬富翁。

陰寧九忙拱手說:“誤會誤會,我們實在不知這位小姐是王家的人,我們是在海島漁村中買來的。”

兩船更加接近,相距隻有兩三米,一躍便可以過來。邱靈柔把手往陰寧九麵前一伸:“解藥拿來。”

陰寧九臉色忽紅忽白,難看到了極點,要說不給吧,眼前這些人沒有一個得罪得起的,要說給吧,麵子上掛不住,並且還會有許多後遺症。他隻好望向孫恩,一副可憐巴巴的眼神。孫恩可能還不是很清楚邱靈柔為什麽會在五鬥米教,但他更清楚王家、謝家得罪不得,微微點了點頭。

陰寧九乖乖掏出磁瓶來,周全一把搶過,另一手抱住邱靈柔的腰,提氣輕身向小艇上縱去。順祥號比小艇高了近兩米,雖然抱著一個人,從高往低還是很輕鬆就跳了過去。

周全轉身大叫:“牛夢,快跳過來。”

孫恩和陰寧九見周全也跑了,這才知道周全早已與邱靈柔合謀算計他們,不由更加臉如死灰,他們苦心培養的活寶工具跑了,並且他們的特有的符法已經被周全學走大半,麵臨外泄的危險。

陰寧九急怒之下,眼中凶光大盛。謝安雖然顯示出不俗的內功,卻未必會武藝,其餘人更是身弱無力的文人,不如來個殺人滅口,毀屍滅跡。否則王家要是追究起來,他們要吃不消,被周全跑了,以後他們也要寑食難安。

孫恩與陰寧九對視一眼,似乎也有這個意思,這個問題對他來說更加嚴重,會牽連到他整個家族,就是有風險也要殺人滅口。五鬥米教的攻擊符法極是淩厲,並且畫好的道符,修為低的人也可以施法,順祥號上有三十多人,同時開始攻擊,把一船文人全殺掉應該不難。實在不行還可以用順祥號撞翻小艇,把人殺光後沉屍海底,別人隻會以為是遇到風浪沉船了。

牛夢往前衝幾步,縱身跳起。不料陰寧九從側麵一腳踢出,正中牛夢腰部,牛夢驚叫一聲,向海麵掉落。
引言 使用道具
page
Crawler | 2017-9-7 00:44:22

第三十一章 得失難料
周全腳剛落穩,幾人忙扶住他和邱靈柔,怎想得到陰寧九突下殺手,把牛夢踢下海去,等到眾人回過神來,牛夢已落向海中。

周全驚叫一聲,縱身便向水中跳去。他的水性並不好,就是沒有風浪之時也不敢跳下海去,何況這時風浪還極大,但是牛夢是他的好兄弟,更是他的救命恩人,他無論如何都要救。

周全雖然運功急墜,畢竟還是慢了一步,差了幾米沒追上牛夢。牛夢落水後立即沉了下去,接著又撲騰起來,離周全落下的地方隻有兩三米。周全大喜,奮力向他遊去,隻是他的水性本來就不好,在遊泳池中還能耍幾下,在這種風浪中,連保持順暢呼吸都難,他越想向牛夢劃去,結果越是被水浪推遠。海中遊水與河中遊水完全是兩回事,特別是在這種風浪中,若不懂技巧,便是奧運金牌得主也不能在水中來去自如。

牛夢更是完全不會遊水,雙手拚命亂揮,但隻保持了不到兩秒鍾時間就被風浪蓋過,再也看不到人。周全心中驚惶,奮力向那邊遊,結果一個大浪撲來,連他也被蓋住,在水下被嗆了一口海水,眼淚鼻涕都被嗆出來,眼前一片花白全是水浪。

船上的人開始以為周全會水性,見兩人都不會遊水,這才驚動起來,邱靈柔大聲驚叫,“快救他!快救他!”

那個被稱為海伯的掌舵老漢將外衣甩下,縱身躍起,如一隻俯衝魚鷹般向周全落水處撲下。

陰寧九一聲呼哨,後麵和船艙內的人都衝了出來,掏出符紙準備攻擊。謝安見他們殺氣騰騰,心知不妙,雙袖向前一揮,兩個寬大袖袍猛地鼓漲,表麵如層層波浪湧動,一股渾厚內力脫袖而出,借勢帶動一股猛烈的海風向順祥號撞去。這股大風混合了他的內力之後,疾嘯嘶鳴,重如山嶽,重重如排山倒海。剛衝過來的人,包括陰寧九、鄭易成和孫恩在內,被這股風一撞,都如同窒息一般難受,身不由己向後倒退數步。被這般大風一推,小艇和順祥號之間又拉遠了數米。離周全下水的地方也更遠了。

孫恩和陰寧九這時才知道估計錯誤,謝安的實力遠超過他們的想象,就算他們能殺得了其他人,以他們的水平也絕對傷不了謝安。陰寧九大聲呼叫,眾人速迅縮回船倉內或後麵,七手八腳開始起錨升帆,連接兩條船的那條大纜繩也被斬斷了。

海伯上半身露出水麵,在水中靈活異常,隨浪起伏,借勢而漂,連換幾次方向便靠近了周全,將正要沉下去的周全後衣領抓住提出水麵,分波劈浪向小艇遊來。

謝安將那條被斬斷的纜繩一端丟了下來,海伯接了個正著,然後把繩遞到周全手中:“快上去。”

“老伯,快救我朋友!”

海伯也沒說話,手一鬆就鑽進了水中。周全稍稍放下心來,雙手交遞,幾下就攀了上來,指著對麵船上大罵:“姓陰的,*老祖宗,我若不殺了你,我就不姓周!”說著奮力將手中的纜繩向對麵船上甩去。

順祥號已經在起錨,風帆也已經在向上升,海遠勁急,帆雖然沒升高,船已迅速離遠。周全的纜繩雖然掃中了船身,卻沒有纏住桅杆之類的,一下就滑開了。他再甩一次,長度卻已經夠不著,離得更遠了。

掌舵的海伯沒在船上,就算眾人一起劃槳也不可能追上順風而逃的順祥號。而謝安還沒明白事情的緣由,所以剛才沒有衝過去下殺手,現在就是想過去也不可能了。

周全怒發欲狂,恨不得再跳海遊過去,邱靈柔已滿臉淚水死死拉住了他,“你千萬不要再跳下去,海伯一定會把牛夢救起來的!”

眾人無暇說話,都緊張地盯著海麵,許久海伯才在遠處冒出來麵,吸了一口氣後又潛了下去。過了幾分鍾他又浮出水麵喚氣,如此三翻五次,每次他都是獨自一人上來,最後無奈的搖了搖頭。

這麽大的風浪,離岸還有幾百米的距離,牛夢已無生理,周全心中又急又恨又悔,怎麽就沒叫牛夢先跳過來呢?雖然不是他害死的,他卻覺得是自己害死了一般,想起牛夢對他的一片赤誠,想起答應過幫牛夢娶媳婦,他幾乎就要哭出來了。

謝安將纜繩放下,把海伯拉了起來。海伯說:“小兄弟,風浪太大,可能衝遠了,也可能沉到深處了,老漢上了年紀,手腳不靈便了,無法找到人。”

周全強壓悲痛:“多謝老伯援手,大恩不言謝,容後再報。”

謝安說:“貴友吉人自有天相,或許能夠化險為夷也未可知,不必太過傷懷。”

那個俊美和尚雙手合什:“善哉,善哉!”

船上眾人都紛紛出言安慰,但周全知道這種可能性太過渺芒,隻是口頭上應幾句,心中其實難受異常。

天空下起了小雨,眾人的衣服都被打濕了,並且風浪還有可能變大,不可能在這兒呆下去,於是由海伯掌舵,眾人齊心協力劃水,向最近的港口劃去。

邱靈柔這才為周全介紹,那個王家的二少爺,名叫王凝之,竟然是大書法家王羲之的二兒子,而邱靈柔則是王家負則膳食采買的主管。八月十四日一大早,她帶了四個家丁出海,想去附近海島上買些鮮新稀奇的海貨,讓中秋節過得豐盛一些。這也不是她第一次去“考查供貨商”了,王家的人並沒怎麽放在心上。誰料她們出海不久就遇上了風浪,船撞在礁石上,撞成了碎片,她臨危抱住了一大片木板,並且爬了上去,順著海浪向前飄。

後麵遇到的情況,邱靈柔已經對周全說過了,這時又說了一扁。她落到五鬥米教手裏後,那些人對她極是無禮,她不敢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怕他們對她非禮後殺人滅口,於是她就臨時編了個身份,說是某地商人的女兒,隨父親走海路時遇到風浪翻了船,全家人都死了。

邱靈柔聰明機靈,演技精湛,洪濤怎麽也沒想到她是王家的人,因為見她難得美貌,結果送到了周全身邊。當時邱靈柔對周全還不是完全信任,於是又對周全編了另一個身份,後來兩人完全信任了,但周全也沒再提起,她覺得自己騙了周全,怕他不高興,也就沒有再改口。

王羲之家的丫環主管,平日見到的都是第一流的書法,難怪有令人驚異的鑒賞書法的眼光,東晉第一等世族中的仆役領班,自然才智容貌過人一籌,周全早知到她來曆不凡,隻是再怎麽想也沒想到她是自己最敬仰的書聖王羲之家裏的人。

後來周全才知道,豪門之中的五鬥米教和貧民中的五鬥米教是有很大區別的,並且相互仇視,如果單身落到對方手裏,十有八九就在人間蒸發了。王羲之一家都是豪門王鬥米教的信徒,如果邱靈柔被知道是王家的人,必定死得很慘,而假說是富商的女兒,還有尋機逃走的可能。她最初雖然看出周全是個好人,但卻不知他的宗教觀點,所以不敢告訴周全真實身份。

邱靈柔口齒伶俐,娓娓道來,條理分別,眾人不由發出了陣陣驚歎聲。船上的都是當時頗有名氣的文人,都是正人君子,其中不少邱靈柔都認得,也不避嫌,把周全與她同床共枕七八天,卻對她守之以禮的事都說了出來。

這一船當代的文人精英,豪門名士,個個都是目空一切,心孤氣傲的主,雖然見周上奮不顧身地救人,也沒怎麽把他放在眼裏,但聽到這兒,全都肅然起敬,紛紛向周全致意。

謝安隻是專注地看了周全一眼,並沒有說話。一個年約四十,氣質頗為高雅的人拱手說:“兄台真乃坐懷不亂真君子,當今柳下惠也,佩服佩服!”

邱靈柔介紹說:“這位孫爺姓孫名綽,字興公,太原中都人,詩文高遠有致,乃是當今名士。”

周全並沒有聽過這人的名字,但還是說了些久仰的客氣話。

那個俊得出奇的和尚很認真的看了周全幾眼,合什說:“和尚名叫支道林,不愛念經,專家高淡闊論、遊山玩水,小兄弟真性情中人也!”

邱靈柔說:“道林大師是江南最有才名的和尚了,人家說連衛玠和嵇康都不如他,佛法、書法、詩文、清談都精絕,還喜歡養鶴。”

周全忙說久仰,這和尚確實有過人的氣質和風度,要是說他沒有名氣,任誰都難以相信。

王凝之對周全連連打躬:“周兄高情厚義,不欺暗室,真世間之奇男子!柔兒能遇著你,也不知是哪世修來的福氣,叔平代表王家上下在此謝過了。”

周全也客氣回了幾句,心裏卻還在惦著牛夢的生死。邱靈柔聽了這話,臉上莫名起了紅暈,忙打岔說:“你們不要隻顧了讚他高風亮節,他自創的柳體,便是二公子你也稍有不如,當今世上,大約也隻有老爺可以與他相提並論了。”

這話一出口,眾人更是聳然動容,連劃槳的人都忘了動作。那時王羲之的書法已被公認為天下第一,千金難求一字,王凝之雖然還沒怎麽出名,但他家學淵博,於毛筆之上的造詣,船上的人都是知道的,邱靈柔把他比下去,把周全與王羲之相媲美,那也就是說又突然冒出了一個書法宗師了,而且是如此年輕的宗師,他們怎麽能不又驚得跳起來。

王凝之道:“我還真是不服,咱們比試一下,寫什麽章體,寫什麽詩文,由周兄來出題。”說著從袖內拿出毛筆和包著的墨、硯。

大部份人都在附和:“對,讓我等開開眼境。”

這些人也不知該說他們天真浪漫好,還是說他們迂腐無聊好,船小人多,風大浪急,隨時都有翻船的危險,並且人人都淋得象個落湯雞,在如此顛頗的風雨中,小船上,如何能比書法,如何有心情比書法?

周全暗暗皺眉:“靈柔這是在亂誇,你們不要相信了她,我就是這二十多年吃墨水長大,也不敢與王書聖比啊。“

他這話說得幽默,眾人都笑了起來,但王凝之還是不服氣,周全是說不敢與他父親比,那就是敢與他比了。眾人中還有好多不服的,紛紛自報家門,說是介紹自己,其實是想用自己的名字驚一驚周全,如許詢、李充之類,都是當代名士,可惜的是周全並沒有聽說過,毫不動容。

眾人紛紛鬧鬧,纏著周全不放。一直沒說話的謝安說:“書法即心法,這位小兄弟外柔內剛,正義凜然,卻又謙遜有度,為人如此,書法自然不錯。”

謝安在眾人之中具有極大的權威性,既然他開口了,其他人也不敢再懷疑。支道林說:“周兄弟失散了朋友,心中鬱悶,諸兄就不要再糾纏他了。周兄弟也不必太傷懷,前數日我等也以為靈柔姑娘已遇難,誰料今日又出現,可見世事難料,貴友或可安然歸來也未可知。”

眾人這才作罷,周全不由暗暗感激他。一路說話,不知不覺已有半個多小時,船已停靠到一個小碼頭。登岸後,眾名士都與周全道別,邀請他去某某地、某某家做客之類,周全也沒怎麽放在心上。最後隻有謝安和老家人謝海,支道林、王凝之還在,包括周全和邱靈柔共六個人,到附近的農家烘幹了衣服。

周全本來還想沿岸去找一找,說不定牛夢會被衝到岸上來,但天空已下起了大雨,風大雨急,電閃雷鳴,海邊更是巨浪驚人,邱靈柔和謝安、支道林都苦勸他,他也隻好作罷,但心中一直悶悶不樂。
引言 使用道具
page
Crawler | 2017-9-7 00:44:22

第三十二章 介入豪門
謝安和王凝之都住在山陰,支道林和尚也住在他們家附近,整日遊山玩水、高談闊論。想不到這次劃舟出海,找回了以為已經遇難的邱靈柔,本是一件大喜事,誰料牛夢又被打入海中,生死難料,當真是令人嗟歎不已。

第二天,眾一人起動身往山陰走去。路上周全又向謝海道謝,如果不是謝海下去救他,十有八九他也與牛夢一樣了。

謝海平時並不怎麽說話,隻是默默跟著謝安,但辦事能力卻極強,很多事情不需要謝安開口他就知道了,並且處理得井井有條,而在有外人的場合,他總是默默站到謝安後麵,盡量不讓別人看到自己。但周全卻注意到了他,這人身懷絕技,卻又這麽低調,隻知奉獻自己,這是一種非常難得可貴的品質,有著與牛夢相類似的地方。

周全忍不住偷偷向邱靈柔打聽,因為謝海實在不象是一個普通家人。

“聽說他本是一個水軍的副將,武藝和水性都極好,後來不知是犯了什麽錯,要被斬首,是謝家的大老爺救了他,但他也被貶為平民。他後來就一直跟著謝老爺,並且改名叫謝海,老爺子過世後,他本來可以離開,但他不肯走,又跟了謝三少爺,也就是現在的謝三爺。”

謝三爺就是謝安,在家族中排行第三,上麵還有兩個哥哥,堂兄堂弟還有好幾個,但他卻是整個家族中名氣最大的一個。他自小就得到了許多顯貴的稱讚,成年後不少大官都希望能得到他當助手,朝廷也多次委任他職務,但他卻全部推掉,與昨日船上那些人遊山玩水,吟詩作賦。當時並沒有人想到後來他會出山,並且挫敗桓溫篡位的陰謀,殺退苻堅的百萬大軍,把東晉的天下支撐下來。

謝氏家族中還有兩個人也頗有才華,一個是謝安的哥哥謝奕,喜歡穿奇裝異服,長嘯吟唱,為人狂放不羈,整日喝酒,這時在荊州桓溫帳下當司馬。據說他經常逼著自己的上司桓溫喝酒,灌得桓溫無法招架,有一次實在沒地方躲了,隻好躲到他公主老婆的房間裏才避過一劫;還有一個是謝安的堂弟謝萬,雖然整日東遊西逛,吃喝聊天,但也頗有才名,用現代來比喻,那就是開名車、穿怪衣、抱美女、玩個性,屬於能逛能玩的一類。

陳郡謝氏家族也是永嘉之亂中隨元帝東遷渡江的著名世家大族,在謝安伯父謝鯤、父親謝裒的經營之下,名聲日上。此時謝家有謝尚任尚書仆射、都督豫、冀、幽、並、四州,鎮西將軍,手握重兵,謝家也算是一等的豪門,隻是還無法與根深葉茂、琳琅珠玉的王家相比,直到後來謝安主持大局後,才變成與王家並列的東晉最大貴族。

謝安和支道林、王凝之對周全也是充滿了好奇,邊走邊聊,不由問起他的來曆。周全不知該怎麽說才好,猶豫了一會才說:“謝三爺和道林大師都是非凡之人,想必有非凡之見解,你們覺得千年之後的人,能夠穿越時間與空間,來到現代嗎?”

眾人都楞住了,停下腳步驚異地看著他,難道周全是從千年之後來的?

王凝之說:“若是修道有成,破開虛空,或是身體化為虛無,象神人一般,應該可以來回遊戲千年。莫非周兄是從千年之後過來的仙人?”

周全忙否認:“二少爺真會開玩笑,我是活生生的人,你摸摸看,我每一塊肉都是真的!”

眾人都笑了起來。謝安摁了摁鼻子,略帶著鼻音說:“神人雖可千古長存,卻也不能回逆時光,你可見世人膜拜的哪位神仙是後世仙人?”

支道林說:“色不自有,雖有而空。萬物自無而生有,終而歸無,可見宇宙即是實體,又是虛體;為實體時可見可觸,即為‘色’,為虛體時無影無形,即為‘玄’,若是能窺破天道,於這虛實轉換之間,或可突破空間也未可知。”

他這種說法,倒有點象現代人說的空間異變,或者地磁變化,太陽磁暴產生異常學說相似,想不到這個時代的人就有這麽深的認知,而不是完全歸於鬼神,周全不由對他暗暗佩服。

謝安別有深意地看了周全一眼說:“以我看來,鬼神也有自己的規則和秩序,若是千年之後的人可以回逆,世間豈不大亂?掌管世間的神明又怎能容許這樣的事發生?史書上從未記載此事,可見此事不可能發生。”

周全心中一凜,不知謝安是不是已經知道了自己是千年之後穿越過來的,並且暗中警告自己不能泄漏,否則將引發大亂。

如果自己把這一段曆史搞得大亂,而事實上又沒有存在這一段亂史,那麽後果會如何?

“確實如此,多謝三爺指點。實不相瞞,我隻是突然失憶了,不知為何突然出現在五鬥米教的神壇上,被他們當成了天降神人。如今我已經恢複了一部份記憶,我姓周名全,字元歸,今年二十四歲,晉安人氏,父母雙亡,家中已經沒有親人了。”

謝安和支道林微笑,王凝之和邱靈柔見他說得一本正經,也不知是真是假,反正不管別人信不信,這個就是周全以後的身份來曆了。

魏晉時期,貴族和士大夫中的人除了“名”外還有“字”,名是一個人的標誌,多用於自稱;字往往與自己的性情和愛好有關。直接叫別人的名是不禮貌的,稱呼別人的字則代表尊敬,如果人家已經過世的長輩的名中有某個漢字,說話的時候就要“諱”這個漢字,不能直接說出來,否則會被當成奇恥大辱。平民之中較少講究這些,士族名流之中則必須要有名有字,特別是在正式場合更要講究。

周全既然要與謝安、王凝之這樣的名士交往,沒有字是不行了,便隨口取了一個,“元歸”的意思暗示了他想回去的心情,不過用現代的諧音,便是周圓規,多少有點搞笑和別扭。

眾人走了一會,王凝之說:“昨日那個道人不知什麽來頭,仙法可真是高明,若是能得他指點一二,便是活生生的人也變成神仙了。”

支道林說:“那人名叫吳猛,是太後眼前的紅人,與大將軍司馬昱相交莫逆,法力雖然高深,卻是個俗人,貪戀富貴,爭強鬥氣,你若被他指點一二隻怕也要變成俗物了。”

王凝之不服,“就算人俗,他的仙法可不俗。”

周全也說:“是啊,那空中行走的輕功實在太神奇了,居然可以虛空走路。”

謝安笑道:“那不是輕身功法,而是一種法術,名為‘三五飛步’,可以短暫在空中行走,但卻不能停步,所以他繞走一圈就急急回去了。”

王凝之顯然對仙道之術極是熱衷,又問吳猛用的是什麽法術,言語中極是羨慕。

謝安說:“他那道召雷之法名為“正一五雷”,對妖邪之物有鎮攝之效,我曾見他賣弄過幾次,想不到他也離開建康跑到這兒來了。哼哼,他若真有本事,也不會連寶劍都弄丟了。”

周全這才記起,吳猛的寶劍確實落下海中就沒收回來了,看那閃動的劍芒非同凡響,想必也是一把價值萬金之物吧!被謝安這麽一說,王凝之果然削去了大半熱情,吳猛並沒有表麵看到那麽厲害。但吳猛法術高明,又擅長表演賣弄,難怪成了皇家禦用法師,紅得發紫。

邱靈柔說:“二少爺,你喜歡符法道術,回去後可以向他學習,他可是閩南治的大祭酒,天降神人,符術高明得很。”

王凝之果然大喜,打趣道:“你說的他是誰啊?你又怎麽知道他肯傳我?”

邱靈柔羞得直跺腳,眼睛卻含情脈脈地望著周全,心裏跟吃了蜜似的。

王凝之說:“這般賤民海寇,竟然敢對你無禮,還在晉安妖言惑眾,回去後叫爹爹調一支兵馬,殺他們個片甲不留。”

邱靈柔說:“他們有晉安的地方官員護著,官匪一家,我看這那個太守也得拉去斬頭!”

周全說:“這恐怕有些不妥,他們在晉安根基深厚,上至太守官史,下至販夫走卒都已深受影響,民也是匪,匪也是民,不可一概斥之武力。並且據我所知,船上的孫恩還有些來頭,也是世族名門中人,牽連極廣,將來為禍不小。”

謝安讚許地點點頭:“以你之見,該當如何?”

“這個,這個隻怕極難根治,若依了我性子,當然巴不得帶兵殺光他們。但若要治理這個禍患,卻不能斥之武力,一是民匪無法分清,殺不勝殺;再就是殺了他們的首領人物,下麵的人也會更加憤恨,禍亂更多。他們以宗教為借口,最好還是要以宗教上的理論來駁倒他們,隻有一個國家支持的、理論更完善的、健康良好的宗教讓老百姓精神可以得到寄托,然後生活能夠安定,衣食有著落,自然沒有人相信邪教。治理這類東西,應該象治水一樣,隻可疏,不可堵。”

周全隻是參歸照現代的現象來說的,宗教信仰是不可禁絕的,越禁反抗越激烈,越窮的地方也就越迷信。而一些發達國家,官員帶頭參加宗教活動,合理地引導和利用,對相應宗教內的教條宗旨進行整理,去蕪存精,變成強國善民,愛國愛家的強大宣傳武器,豈不比象打地鼠一樣東壓西起,西打東起亂七八糟的強?

謝安和支道林想不到他能說出這麽精僻的話來,更是對他刮目相看。可是這也僅是理論而已,真要處理起來,所牽涉到的東西太多,就算是象後來的謝安一樣,掌天下大權,也不能進行改革,因為這是一個時代的大背景和弊病,不能根易改革,除非象秦始皇統一了全國,以強硬手段來改變——事實證明那樣也是行不通的。

人類的進步,需要整個時代的進步,個別先知先覺的,若不是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便是鬱鬱不得誌終老山林。

王羲之這時任會稽內史,領右將軍(相當於省級軍政長官),卻也不能因了一個丫環的事而大興兵刀。王家勢大,指的是整個王氏大族,並不是他們一家人的事,最多隻是給相關的地方官員施點壓力,叫他們不要太囂張了。

周全是一定要報這個仇的,但並不想假手於官兵。出了這一檔子事後,短時間內隻怕很難找到洪濤和陰寧九等人,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他相信用不了這麽長時間,他便有足夠的實力找這些混蛋報仇!眼下他也沒有地方可去,隻好隨謝安和王凝之一起去山陰,走一步算一步了。

周全可沒想到會就此打入了豪門的大圈子,並且得到當代玄門、佛門舉足輕重的兩大名人的推崇,成了當代第一等貴族的座上客。

世事之奇,令人難以預料,誰知後來還會發生什麽呢?
引言 使用道具
page
Crawler | 2017-9-7 00:44:22

第二卷 豪門大族
第一章 神傳書法
會稽山原名茅山,公元前兩千多年前,一代聖君、治水英雄大禹大會諸侯於此,“大會計,爵有德,封有功”。禹後病死而葬於此,為紀念大禹的功績,諸侯“更名茅山曰會稽,會稽者,會計也”。

會稽曆史悠久,人傑地靈,春秋戰國時期曾是越國的都城和軍事腹地堡壘,至三國時孫策統一江東,曆代經營,已經極為繁華。特別是西晉東渡之後,眾多世族名流聚居於此,高官顯爵出入,文人墨客往來,更是平添了幾分富貴奢華和詩情畫意。

王羲之和謝安這兩個大家族住的山陰縣(今紹興市),就在會稽山的西北邊,因為在山的背麵所以才叫山陰縣。選擇住在這裏自然是貪會稽山的風景好,出門不遠便是“千岩竟秀,萬壑爭流”的會稽山,正適合一群名士吟詩作畫。

整個山陰縣幾乎就是王、謝兩家的王國,特別是王家,除了王羲之這一係外,還有好多家王氏高官住在這兒,或是家屬住在這兒,山陰縣附近的土地田園、屋舍商輔不是王氏的就是謝氏的,出現在這兒的人,如果不是姓王姓謝,那也一定是為兩家幹活的!周全和謝安、王凝之等人一路行來,所見采桑、耕田、狩獵、畜牧的男女老少,無不向他們親切地問侯,恭敬地行禮。

王凝之和謝安出遊歸來,還帶回了遇到風暴沉海的邱靈柔,王家(如非特別說明,本書中的王家單指王羲之一家,不是指整個王氏大家族)上下大是歡喜,早已有一隊人馬出城來迎,仆役成群,錦衣怒馬,羅蓋香車,當真是豪門貴族排場,氣勢非同一般。

最前麵兩個騎著高頭俊馬的少年,一個約有十四五歲,披散頭發,麵容俊美,已經較涼爽的天氣還露著兩個膀子,戴著鑲金護手,麵頰兩側、鬢眉之間各塗了一輪紅色彎月;另一個看起來才八九歲,梳著衝天丫形髾,額頭上印有一個星形黃色圖案,長得粉妝玉琢,冰雪可愛。他們身後有男有女,個個都是衣著華麗,容貌、氣質俱佳。

這種在臉上塗紅色圖案,稱為“斜紅”,在額頭上塗黃色圖案,稱為“額黃”,本是貴族女子濃妝時的化妝效果之一,但這時代以陰柔飄逸為時沿,貴族子弟在打扮多有傾向女子。

兩個少年見到眾人,翻身跳下馬來,身手竟也頗為靈敏,一邊大叫:“謝三叔、二哥,是哪個書法名家來了,快給我引見一下。”

他們口中說著,眼睛已經盯上了周全,因為同來的人中隻有周全是陌生人,隻是想不到這麽年輕,並且穿得不倫不類:一尺多長的頭發隨便攏在身後,穿的衫子雖然質地不錯,寬大的衣袖卻被紮了起來,下麵穿的褲裙也把裙擺收紮,文人不象文人,農夫不象農夫,即不是漢裝,也不是胡裝,怪異之極。

王凝之笑道:“就是這位周兄了!姓周名全,字元歸,據說不但是書法大宗師,符法更是神奇,而且還是柔兒的救命恩人呢!周兄,這位是我的五弟徽之,字子猷;這位是我八弟獻之,字子敬,都是頑劣得緊。隻是別看他們小,在書法上的天份,卻是要比我高得多,對名家書法求之如渴,你這次想深藏不露都難了。”

兩個小孩雖然驚異,畢竟是名家子弟,少年老成,都學大人的樣子向周全拱手行禮:“多謝周兄救了柔柔姐。聽說你自創的書法獨樹一旗,還望不吝指點。”

周全忙回禮,心裏暗叫苦也,邱靈柔吹他的書法如何好,這下名聲傳了出去,以後該如何收場?

王家個個都是書法大師,王徽之雖然不知道有什麽名帖傳世,但據說書法極有特色,不同乃父;而王獻之則是王羲之七個兒子中最有才華的一個,不但得到了父親的真傳,而且另有突破,後世把他與他父親並稱“二王”,可見其之不凡。

若是柳宗元柳大宗師在此,確實也是足與二王並駕齊驅的宗師(柳宗元最早學的還是王羲之的書法),問題是周全寫的柳體還差了柳大宗師一大截,偶然寫一個字讓人驚豔一下還可以,白紙黑字寫出來就經不得細看了。王家父子麵前玩毛筆,那還不是魯班眼前耍斧頭麽?雖然隻是兩個小孩,周全卻半分都不敢小看,更重要的是周全不敢把柳體流傳出去,人家柳大宗師還沒出生,柳體不能這個時候麵世啊!

周全無奈地看了邱靈柔一眼,要她解圍,禍是她惹下的,還該由她來善後。邱靈柔抿嘴一笑,“兩位少爺,我的水平你們也是知道的,我說的話當不得準,你們還是親眼見識一下吧。”

周全急了,“你你你,怎麽能坑我呢,我這三腳貓功夫不敢見人啊。”

王徽之和王獻之一左一中夾住周全,大有見寶箱急於打開,心癢難當的味道:“周兄,你就露一手吧,哪怕是寫一個字也好!”

“對!先寫一個字,其它的回去後再說,我來幫你磨墨。你要是不寫我就不走了。”

周全大感頭痛,大人還好說,與兩個小孩哪有道理可講?不過聽到王獻之說磨墨,他突然迸出靈感來。“要我寫字也可以,不過我的書法是夢中神人傳授,神人有交待不可流傳於世,所以隻能寫在空中,不信你們可以問問靈柔。”

兩個小孩疑惑地望向邱靈柔。邱靈柔確實經常看到周全在空中寫字,她不知道這是在練武功,所以也將信將疑,這時她也不想讓周全太難堪,於是點了點頭。

王凝之卻大叫起來:“原來你的書法是神人傳授的,難怪柔兒大加讚賞,據我所知,家父也是得到神人指點後才書法大進的。傳你書法的人可是叫白雲先生?”

這次輪到周全大吃一驚,怎麽也沒想到會在王凝之口中聽到白雲先生的名字。他緊緊抓住王凝之的手臂:“你是說白雲先生?你是說你父親得到白雲先生傳授書法?”

王凝之被他抓得痛不可忍,苦著臉道:“元歸先放手,我的手快要斷了。”

謝安、支道林等人也沒想到周全會這麽激動,都看向他。周全忙鬆開了手:“對不住了,我太心急了。”

王凝之說:“我是小時候聽家父說起,有一次他在天台山留宿,夜裏練字困了,半睡半醒之間,見有一鶴發童顏的老者出現,自稱白雲先生,與他談論書法精義,並且在他手上寫了一個‘永’字。家父醒來後,手上並無字,但卻清楚記得這個永字的結構筆畫,後來多加練習,果然筆功大進。。。。。。莫非你也見過白雲先生?”

“見過,見過,還與他談了好久呢。”周全按耐住驚喜,上次見到白雲先生如同做夢一般,想不到王羲之也見過,並且得過白雲先生的指點。“你父親現在在何處,能為我引見一下嗎?”

“家父還在府衙中處事政務,很快你便可見著了。”

王徵之問:“我怎麽沒聽爹說過這回事?”

“你那時還在繈褓之中呢。況且你們隻喜書法,不喜神怪之事,哪會留意這件事。”

王獻之拉著周全的手:“元歸兄,不,周師叔,既然你與我父親一脈相傳,肯定有驚神之筆了,快寫一個字來看。”

周全狂暈,他又變成王羲之的師弟了,白雲先生哪裏有傳過他書法啊!但現在也隻能一黑道底,借白雲先生的名義了。“嗯,你父親學的是行書,我學的是楷書,隻是我修習時日尚短,下筆無力,技法拙劣之處莫要見笑。”

周全說著取出自己的筆來,淩空寫了幾個鬥大的正楷柳體。在空中寫字,細微之處是看不出來的,主要是看那種氣勢和筆意,周全自遇到竹林七俠之後就沒有停止過練習書法,並且把內功融於其中,當成武功來練,其力道和氣勢比正常書法自然大不相同。這時運功寫出來,神氣充足,銀鉤鐵劃,渾雄森然,把他書法不足之處掩蓋,果真有一種宗師級的氣勢。

其實他這時寫的雖是柳體,卻不是按柳體的要訣來寫,而是按武功書法的特點來寫,魏晉時代多以陰柔俊秀、飄逸瀟灑為美,不但男子在容貌上向女性靠擾,連在書法上也有這個傾向。周全這夾雜著武功特點,鋼筋鐵骨,瘦骨嶙嶙的柳體寫出來,具足陽剛之氣,直如麵臨鐵馬金戈在衝殺一般,令王家三兄弟和謝安、支道林聳然動容,驚歎不已。

這也算是周全發揮得極好的一次神來之筆,便是邱靈柔也沒見過他寫得這麽好。
引言 使用道具
page
Crawler | 2017-9-7 00:44:22

第二章 東床快婿
王羲之的府第在城西,占地極廣,到底有多大周全也不清楚,隻知他七個兒子一個女兒,都有自己的庭院,各仆役的住所更不計其數。屋連屋,院連院,幾條大街都是他們家的產業,別說是初來乍到的外人,便是許多本地人都弄不清楚有多大。

王家老二王凝之、老五王徵之、老八王獻之周全已經見過了;老大王玄之、老三王渙之都出遊未歸;老四王肅之年方十六歲,老成持重,不象幾個弟弟好動,對周全隻是淡淡打個招呼而已;老六王操之,今年十三歲,到親戚家玩還沒回來;排行老七的是女孩,今年才十歲,長得粉嘟嘟的,大眼睛機靈可愛,大人都叫她秀兒。

王家這些兒郎書法詩文各有千秋,後來在事業上也大都出人頭地,王獻之曾任謝安長史(相當於國務院辦公室主任)、建威將軍兼吳興太守、中書令(相當於副宰相)。便是那個女孩秀兒的後代嫁入謝家,也生了個名人謝靈運,當真個個不同凡響。

邱靈柔雖然是丫環,與王家幾個兄妹卻是情如姐妹的玩伴,在王家身份也頗高,有自己的一個小院落。對於她的“死而複生”王家上下還是很高興的,而聽說她的救恩人,坐懷不亂的奇男子、閩南治的天降神人大祭酒、橫空出世的書法家到來,連王家的女主人都驚動了,親自接待周全。

王家的女主人姓郗名璿,出身名門望族“高平郗氏”,據說她父親派人到王家挑女婿時,在無數衣冠楚楚的王氏子弟中挑中了獨臥東窗下、披頭散發赤著上身的王羲之,成了一代佳話,後世所說的“東床快婿”這個典故正是因她而來。

當年的郗璿小姐,如今的王夫人已年過四十,盛裝打扮,雍容華貴儀態端莊,雖徐娘半老,依舊可見當年之容貌,王家中大小老少都來看稀奇,大客廳裏來了數十人,倒象是在看新女婿,弄得周全極不自在。幸好謝安和支道林也在,這兩人也是王家的常客,有他們陪襯,才隨和輕鬆了許多。

眾人分主客坐定,一連串仆人上來,擺上精美的茶具、酒器和果品、糕餅之類茶點。肅客之後王夫人說:“周元歸高義,王家上下皆感恩非淺,一路辛苦,幾個孩兒們頑劣,又纏著元歸嘮絮,還望多加包涵。”

周全忙道:“不敢不敢,舉手之勞,何足掛齒?幾位公子英偉聰俊,任性情而自然,世間之珠玉也,周全有幸相識,實不勝之喜!”

王夫人微笑道:“聽聞元歸書法獨具一格,不入流俗,還望對他們多加指點。”

王徵之和王獻之大喜,有了王夫人這句話,他們以後就可以纏著周全指點書法了。周全暗叫慚愧,他哪裏敢指點這天下第一的書法世家的兒郎?據他所知,王夫人的眼界之高,隻怕不在王羲之之下。傳說王羲之教導小兒子王獻之,要求寫盡院子裏的十八缸水,書法才能大成,王獻之練了五年之後,用了三缸水,寫了一大堆字讓父親看,王羲之看過之後,隻對一個“大”字比較滿意,並且在下麵點了一點。王獻之不服,拿去給他媽媽看,王夫人一字字看過去,最後指著大字下麵那一點說:“吾兒磨盡三缸水,惟有一點似羲之。”

傳說雖然末必屬實,但王夫人出身名門,相夫教子,耳溽目染,眼力之高可想而之,周全是萬萬不敢在她麵前吹牛的。當下抱拳說:“一本是山野粗人,閉門造車,沒見過大家風範,盡是靈柔姑娘亂誇的,實在是不敢當。”

王夫人別有深意地看了邱靈柔一眼,邱靈柔紅著臉趕緊低下了頭。謝安笑道:“元初不必過謙,你的書法雖然還沒有大成,但已具備大家風範,日後定然大放異彩,與王家諸兒郎切磋交流,可大有益補。”

眾人正說著話,有幾個家人回來,說是老爺忙完政務,直接與幾個友人外出遊玩去了,可能幾天不回來。

周全不免有些失望,他還等著見心目中的偶象,並且還想問王羲之關於白雲先生的事,想不到他下班了家也不回就去玩了。

王夫人問:“元歸家中還有何人,曾婚配否?”

在古代問人家沒有沒結婚,就代表了想招婿嫁女,王家的女兒才十歲,要嫁的當然是邱靈柔了。兩人同床共枕好幾天,邱靈柔又是含情脈脈的樣子,王夫人早看在眼裏,她也真是爽快,效率第一,一見麵就提出來了,邱靈柔更是羞得滿臉通紅。

周全老老實實回答家中已經沒人,也沒有娶妻,王夫人說:“柔兒名雖使女,我卻視若己出,隻是野性好動,四處亂跑,這次幸得遇上了元初才能安然歸來,經此波折,應當也會有所收斂了。元初年少才高,柔兒也算頗有姿色,知書達禮,郎才女貌,乃天作之合;兼且你二人攜手同舟,共曆患難,可謂有緣千裏一線牽也,我有意將柔兒收為義女,許配予你,不知元初意下如何?”

當王羲之家幹女婿,確實也不算辱沒了周全,但周全心中卻有些混亂,他如果要回去,怎能在古代留下妻子?可是白雲先生揭示的未來中,唯有回去的路最難,他真的還要堅持回去嗎?

周全對邱靈柔他也是很滿意的,但他總覺得心裏有哪根弦不對勁,不是不願意,而是覺得微有缺憾感。

“靈柔姑娘才貌雙全,聰慧靈秀,我哪會不樂意,隻是我乃山野粗人,不知禮節,上無片瓦遮身,下無立錐之地,隻怕將來讓她受苦。。。。。。

謝安笑道:“這個無妨,我與元歸一見如故,謝家也還算薄有資產,便由謝家來作為男方主辦婚事,屋舍、酒禮、牛羊皆是現成,隨時可以操辦。至於功名事業,以元初之才,若願出仕,安身立命有何難哉?”

難得謝安這麽熱情,周全也不好再推辭了,回去的事遙遙無期,總不能打一輩了光棍吧?既便是王家一個高級使女,出嫁也不能含糊,何況現在是王羲之夫婦的義女,當然更不能太寒酸,由謝家來出麵,正是門當戶對,給足麵子。

“多謝三爺美意,若是靈柔姑娘不嫌棄,周全願憑謝三爺和王夫人作主。”

邱靈柔頭更低了,王夫人問:“柔兒,他要你當麵許諾,你同意是不同意?”

邱靈柔羞得捂住臉,轉身就跑。王徽之、王獻之、秀兒幾個正嫌還不夠熱鬧,追上去硬把邱靈柔拉了回來:“哦,太好了,要辦喜事了!柔柔姐要出嫁了!”

王夫人說:“既然你兩個都同意了,等我們家老爺回來,撿個好日子就把喜事辦了,也算是一段佳話。”

事情已定,周全便在謝安的指點下,按禮節拜見了嶽母大人,然後與眾多小舅子一一見禮。

口頭上說一下是簡單,但真的談婚論嫁是很麻煩的,古代講究六禮,什麽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親迎等等。東晉時很多方麵都在革新、突破,有些程序已經簡化,周全與邱靈柔早已同床共枕,什麽納采、問名之類的就不必了,但送定、過定,納幣、請期之類的還是必須做的,貴族之間另有許多講究,實在是一件很煩人的事。好在謝安說了由他來辦,就全由謝安去操持了。

周全既然是即將結婚的新郎,就不適合住在王家了,而應當隨謝安回去量體裁衣之類,王凝之兄弟幾個戀戀不舍,有的想討教符法,有的想討教書法,誰料到師叔兼幹姐夫股屁都沒坐熱就走了。

周全雖然也想過會與邱靈柔結婚,但從沒想過會成為王羲之的東床快婿,這件事對他來說真的太突然了一點。其實若不是他對邱靈柔持之以禮,坐懷不亂,令這些豪門名流震驚,並且寫出一手神奇的書法,顯示出了非凡的才華,就算他救了邱靈柔,王家也不會輕易把邱靈柔許配給一個來曆不明,全身透著古怪的人,更不會以幹女兒的名份嫁給他。

謝安會把事情招攘到自己身上,也是因為這一點,他可不是隨意幫別人娶媳婦的人,估計是他的唯一一次吧。

周全現在覺得,還是穿越到這時代好,若不是這個放縱而略帶謊誕的年代,以他與眾不同的言行,不要說到上層人士中混得風生水起,隻怕連生存都難。
引言 使用道具
page
Crawler | 2017-9-7 00:44:22

第三章 謝家才女
謝家府第在城南,占地也極廣,除了一些有官職的大人在外地上任,家族中的人大部份都住在這兒,如謝尚、謝奕夫婦雖然在任上,子女也是留在這兒統一受教育,所以家族中也是很熱鬧的。

另外謝安在會稽山偏東的山裏有一處產業,建了個“林泉別院”,他大部份時間住在山裏讀書寫詩,寄情山水,隻有他的少數好友可以到那兒見他,或在那兒留宿,平常人想見他一次還不容易。但他對謝家的後代監督卻很嚴,會定期回去考核學業。

謝府大門進去分成幾個大院落,謝安和幾個親兄弟便同住這一個大門裏麵,彼此之間相通。周全隨著謝安、謝海、支道林進了謝府,謝家的人並不清楚周全的來曆,反正謝安經常與奇怪的朋友在一起,也沒什麽奇怪的。謝安也不向其他家丁介紹,帶著周全往去他的住處走去。

眾人走過一個院子時,裏麵有一人在練劍,傳出陣陣稚嫩的叱喝聲和劍嘶聲,於是眾人暫停步,從牆上開的梅花形窗戶往那邊看。

庭院內有一大池,映著秋日黃昏的金色陽光,跳躍出一片片金鱗,水中有幾片荷葉,數隻白鵝,水上有一道曲廊,連著一座尖頂圓亭。池邊有一青石輔成的空地,一個紫衣武裝少年一手持寶劍,一手掐著劍訣正在舞劍。他看起來還不足十歲,但精神凝練,虎背猿腰,已顯出一副矯健身形,一把劍也舞得有模有樣,“嗤嗤”風響。

那少年麵向這邊時,看到了謝安和周全,不由停了下來。他還沒開口,裏麵響起了少女的聲音:“三弟,怎麽停下了。”

那少年答:“三叔回來了,還有客人呢。三叔好!”

謝安撫須微笑點頭。原來院子裏還有其他人,在靠近這個窗戶的方向,周全反而看不到了,隻覺得那個聲音很好聽,很柔很悠揚,帶著點微略磁音。聲音這麽好聽,人一定也差不到哪裏去,周全覺得好奇,略靠近了一些,往剛才看不到死角望去。

院子靠這一側種了幾叢翠竹,修篁參差,碧葉籠蓋之下站著兩位女子,本來是背對這邊,這時正轉身往這邊望來,驚鴻一瞥之下,周全不禁呼吸為之一滯。那種驚豔感覺,比見到文風時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兩個女子,一個約有二十來歲,作貴婦人打扮,但沒塗任何脂粉,天庭飽滿地閣方圓,柳眉杏眼,鼻若懸膽,臉如白玉映紅霞,既不失雍容華貴之氣,又有靈秀活潑之神彩;另一個約有十六七歲,眉目之間與前一女子頗為神似,但下巴略尖一些,空靈之秀氣更濃,穿著鵝黃色的寬袖衫子,拖拽著層疊的藍綠間色條紋裙,簡直象剛從竹子中飛出來的竹仙一般。若硬要叫周全說出他見到這兩個女了時的感覺,那就是不小心走進了魏晉版的《紅樓夢》,同時見到了薛寶釵和林黛玉。但這少女雖然有林妹妹的靈氣,卻不象林妹妹病秧秧的。

那兩個女子徒然見到周全,並且用“走神”的眼光看著她們,年長的還沒怎樣,年少的便有些不悅,修眉微蹙,更象是林妹妹穿上了魏晉服飾。其實不是周全色,而是見到太美的女子,不管哪個男人眼睛都會亮一亮。

那少年問:“三叔,你看我的劍法可有進步?”

謝安說:“較之前次稍有進展,但靈動有餘,勁道不足。”

少年微有些苦腦:“我已經盡最大力氣了,還要怎要用勁啊?”

“所謂用勁不用力,勁可因勢而生,因利而便。我也不擅長劍法,待過幾天給你找個稱心的教授來吧。”謝安說著轉頭對周全說:“這是我的侄兒謝玄,哦,那兩位是我侄女謝道韞、謝雨卓。道韞已嫁給叔平(王凝之)為妻,隻是時常回來居住。”

“原來是。。。。。。啊,久仰久仰。”

那少女似乎更是不悅,盯著人家猛看,然後說久仰,實在有點不倫不類的,你久仰什麽,久仰人家的美貌麽?十足一個好色登徒子的表現。

周全著實吃了一驚,他說的久仰是針對謝道韞的。謝道韞是東晉時最有才氣和名氣的美女之一,想不到這時就站在他眼前,說久仰一點都不過份,隻是沒人能理解他罷了。

關於謝道韞的美名和才名,後代有許多傳說。據說謝玄很推崇自己的姐姐,而另一位名士張玄也常稱讚自己的妹妹,兩人常爭得麵紅耳赤,互不相讓。直到有位與謝、張兩家都有交往的尼姑,給出了一句十分經典的評語:“王夫人神情散朗,故有林下風氣。顧家婦清心玉映,自是閨房之秀。”這句話流傳出去後,世人更是推這兩位女子為當代之最。

謝道韞有詩文流傳至今,而讓她留芳百世的還是因她隨口一句話,有一次謝安招集兒女子侄講論學問,正好天下大雪,謝安問:“白雪紛紛何所似?”謝道韞說:“未若柳絮因風起。”一語震驚四座,直到數百年之後,曹雪芹在寫紅樓時還說“可歎停機德,堪憐詠絮才。”詠絮才指的便是她。

王凝之在王家七個兄弟中算是不怎麽出色的,但也是書法名家,出任過江州刺史、左將軍,直到主管一郡軍政大權的會稽內史。可是謝道韞是如何評價自己老公的?有一次她回娘家,一臉不高興,謝安問她為什麽不高興,王凝之人長得不錯,字寫得好,官做得也不小,為人也不壞,有什麽好不高興的?謝道韞答:“一門叔父,則有阿大、中郎;群從兄弟,則有封、胡、遏、末。不意天壤之中,乃有王郎。”阿大指的是曾收複鄴城,奪回傳國玉璽的謝尚,中郎指的是謝萬,遏指的是謝玄,都是統率萬軍的大將級人物。她的意思是咱們一家人才擠擠,王家也是名人輩出,天地之中,怎麽就會出了王凝之這號不成器的人呢?

不能怪謝道韞對自己的丈夫恨鐵不成鋼,主要是她太優秀了,比王凝之還要強過幾分,夫妻倆偶然吵兩句,回娘家發發牢騷也是有的,不過這是後來的事,此時還沒發生。數十年後,王凝之被孫恩殺了,謝道韞持刀上陣,帶兵突擊,寡不敵眾,最後被孫恩抓住,孫恩要殺她的外孫,謝道韞戟指怒罵:“事在王門,何關他族?此小兒是外孫劉濤,如必欲加誅,寧先殺我!”結果孫恩不敢動她,把她也放了。

便是這樣有才有貌,有勇有謀的奇女子,千古之下讀來還令人悠然神往,周全說久仰,一點都不算過份。可是奇怪的是史書上並沒有記載她還有一個更美幾分的妹妹。

眾人走向前方,謝家兄妹也從院門處轉過來,重新向謝安、支道林見禮問好。謝安並沒有誇耀周全的事跡,隻介紹了姓名,說是一個新交的友人。

謝道韞和謝雨卓微微一禮,問聲安好,就轉身走了,謝玄卻跟著三人走,問些劍法、學問方麵的問題,對周全也並不是很在意。謝安對這個侄兒很是喜愛,邊走邊回答他的問題。

再穿過一道院門,便是謝安一家子住的地方了。謝安這時生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大兒子謝瑤,二兒子謝琰,與謝玄年紀相若,女兒則才五六歲,聽到謝安回來,都一窩蜂出來相見,加上家丁、老媽子,以及其他侄兒侄女,滿屋子都是小孩,吵得不可開交。

謝安問幾句他們有沒聽話,有沒努力學習之類,然後就叫謝玄帶他們去其它院子玩,大人還有事要做。謝玄應了一聲,當孩子王,把七八個小孩都帶走了。

謝安的夫人劉氏也是個名人,是當代名士劉惔的妹妹,容貌端莊,一幅淑嫻祥和的樣子。

謝安簡單介紹了一下周全的來曆,包括他與邱靈柔的感人事跡,然後說出為他辦喜事的事,叫劉氏去操辦。

謝夫人訝然道:“天下居然還有這樣的奇男子,莫說是這一點小事,便是再大的麻煩妾身也要盡力操辦,王家的丫頭可真是好福氣。”

謝安道:“那就有勞夫人了。”

劉氏似笑非笑地望著他:“相公若是都與元歸這樣的人結交,妾身便要念阿彌陀佛了。”

謝安有些尷尬,“既然你要念佛,就向道林大師多多請教吧,元歸一路勞累,我且先帶他去安歇。”

其實帶周全去休息叫下人就可以了,何必勞動他的大駕?周全不由暗笑,在外麵天塌地陷都不動聲色的偉男子,回到家裏還是怕老婆的。其實這種怕不是真的怕,而是一種相互敬重,所謂“惟大英雄方本色,是真名士自風流”,這個時代象謝安這樣的人,走出去身邊想沒有漂亮女人都難,劉氏也不是吵吵鬧鬧,而是偶然來一下“敲山震虎”;謝安不管在外麵怎樣*,回到家裏對夫人恭敬有加,對兒女侄子學業絲毫不鬆懈,十足是一個好丈夫。

當然,謝安要送周全去休息,並不僅是要回避夫人,而是有事要問周全。一路同來都有外人在,他不得其便,直到這時他才有機會單獨問一些事情。
引言 使用道具
page
Crawler | 2017-9-7 00:44:22

第四章 幕後軍師
室內山水畫屏風後一張矮幾,幾上點了兩支大燭,一壺酒和兩隻酒爵,周全與謝安在兩旁相對而坐。室外謝海在遠遠守著院子的大門,不讓任何人靠近。

周全知道謝安是有話要說,謝安卻與他喝了一杯又一杯,一點都不心急,一壺酒喝了一大半,謝安才問:“元歸內息充盈,功力深厚,不知師出何人?”

“我也沒正經拜過師父,去年在山中遇到了七個隱士,人稱竹林七俠,是他們傳了我一種練氣方法。”

“原來是他們,我曾見過他們數次,當真是世外高人,悠遊如仙,令人羨煞。你一年時間便練出如此渾厚內力來,進展可謂神速。”

“安石兄過獎了。那天在船上聽到你的嘯聲,如同虎嘯龍吟一般,莫非你也是武功高手?”

謝安笑道:“我年少時遇到一位異人,指點我練氣之術,以及一套以袖子攻敵的功法,稱為“拂雲手”,這些年時時習練,也算小有成就,但卻沒學過武器械鬥之術,實在不敢稱為高手。”

“安石兄太謙虛了,那一天在海邊,就算沒有吳猛出現,你也不怕那海妖吧?以你內功之深厚,隻怕當世都難有匹敵了,奇怪的是後世。。。。。。奇怪的是沒人知道你有武功。”

謝安深深看了他一眼:“元歸,我知你非是一般人。此處已無外人,你可實情相告,你可是千年之後來人?”

周全一愣,忙否認:“不是不是,安石兄怎會有如此想法?你不是說便是神靈也不充許這樣的事發生麽?”

謝安摁了摁鼻子,兩眼精光大盛,似有一道利光射向周全的眼睛。“元歸口音、用詞、習性都是舉世絕無僅有,方才已失口說出後世二字,如何能夠瞞我?”

周全心中猛跳了兩下,把來自未來的事告訴文風那樣離世脫俗的人,或者是竹林七俠那樣的隱士都沒什麽大不了,不會引起大混亂。但是告訴謝安這樣有才氣、有抱負,將來是一國宰相的人,隻要一句話就可能使整個天下形勢改變,他可要想清楚了該不該告訴他。

周全很快鎮定了下來,“安石兄有所不知,我天生有異能,在五鬥米教中又學了些八卦易理,夜觀星相之類,能通達鬼神,所以能知道一些過去未來之事。”

謝安又盯了他許久,見他鎮定自若的樣子,終於收回了尖銳的眼光,歎了一口氣:“安並非妄窺天機,隻是前思後想,當今朝廷危如累卵,皇上年少,權臣各懷異心,山河破碎,漢人滅族在即,不能不憂心啊!”

周全心中也大為感慨,他也是漢人,也有愛國愛家的情結,到這時代也親眼見識了民不聊生,千裏無人煙的悲慘景象,時聞北方群胡猖狂,虐殺漢人如豬狗,要說沒有一點同仇敵愷之心也是不可能的。他要不要助謝安一臂之力?

據周全所知曆史資料,謝安是個出名的淡泊名利的人,朝廷多次下旨讓他當官,他都不肯出山,後來是堂弟謝萬領兵出戰,吃了大敗戰,被廢為平民,失去了謝家經營了十四年的地盤——豫州。事關整個家族的興衰和東晉的命運,他才不得不東山再起,出山當官。後來身為宰相,整個東晉的軍、政一把抓,淝水之戰後,名聲達到頂峰時卻激流勇退,可見他情操之高尚。

親眼見到謝安之後,周全更覺得他是個正氣凜然,坦蕩正直的人,他表麵豁達*,實則憂國憂民,無論對國家來說,還是對於家族來說都是個好男人。象這樣的人,應該不會利用他知道未來的事情後亂來。

周全終於下定決心,暗中助他一把!

“安石兄,你既然這樣憂國憂民,為何不在朝中當官,安邦定國?”

“我生性喜靜,不喜官場勾心鬥角,能偷閑一刻是一刻。”

“好這象不是真話吧?”

謝安苦笑道,“元歸法眼如電,我也瞞不了你,可是你知道朝廷之間,以及各門閥之間的明爭暗鬥麽?實是驚濤駭浪,生死一線,稍有不慎便會廟堂傾覆,江山易姓。如今賴太後多方維持,各大世族勢力之間勉強平衡,不容多插一人,我若是介入,隻怕不擔於大局無補,反挑起新的爭端。”

“有這麽嚴重麽?”

“唉,隻怕比我說的還嚴重。這幾年來,桓溫占據長江上遊,接撐了庾氏兄弟長期經營的荊、梁等八州,根基深厚,又平定西蜀,屢立軍功,聲望日隆,奉的雖然還是朝廷之命,卻已成為朝廷最大的隱患;朝中能與他抗衡的隻有皇上的叔公,撫軍大將軍司馬昱的軍事集團,但他們好清談,圖虛名,雖有皇上和太後全力支持,實力卻是不如桓氏家族,前年殷浩出戰敗回,更是聲望大落。。。。。。”

“你是說桓溫有謀反之心?這個我倒是有聽說過一點。”

“現在他的聲望和實力還不夠,倒還不至於謀反,可是朝廷也不能不防,兩大軍事集團之間明爭暗鬥,勢如水火,而夾在中間的豫州正是我堂兄謝尚鎮守,謝家的基業盡在於此,若是稍有閃失。。。。。。如今勉強能相安無事,我如何能再插上一腳?”

周全倒是沒想到事情這麽複雜,謝家夾在中間,肯定是兩邊都想拉攏,兩邊也都會威脅,偏向誰都不行。謝安作為謝家最有才名,最被看好的人才,去留變得很微妙,投向任何一方的營陣,必定會遭另一營陣的疑忌。所以他最好的選擇就是什麽都不做,什麽都不管,隱居東山詩酒渡生涯。

“安石兄莫非有什麽需要我的地方,若是我能辦得到,自然盡力而為。”

“我與元歸一見如故,若不嫌棄,今後便喚我三哥吧。”

“哈哈,那以後沒外人,我就叫三哥了。三哥心裏煩的到底是什麽?”

“唉,安所憂者,無非國、家,元歸能知後世之事,卻不知我朝國運可能久遠?”

周全沉吟了一會兒才說:“未來之事玄之又玄,未必能當真,我說一些讓三哥參考一下也無不可,但三哥要答應我,不許把我的話讓外人知道,便是親生骨肉也不能說;也不許以我提供的繩索禍亂天下,否則來日必斬你於劍下!今日我功力不如你,卻不代表以後不如你!”

謝安伸手指天:“安若是言而無信,不必元歸動手,天地為證,鬼神可鑒,自有天遣誅之!”

“那好吧,我且算一算。”他裝模作樣掐著手指點,口中念些天幹地支之類的,過一會才說:“以我看東晉王朝還可以延續七八十年,桓溫雖然有篡位之心,但終究能夠化解。但在此其間,北方有個強國會崛起,占據關中,雄霸天下,除了江東這塊地方,全國盡歸他所有。此人天縱英才,手下能人無數,來日必率百萬大軍南下攻打東晉。。。。。。”

“當真有此事?”謝安驚訝地看著他,“我朝便要亡於此胡虜之手麽?”

“不,其中另有轉機,隻需安排妥當,還可以以弱勝強,化解危機,此事或許就應在三哥身上,三哥不出,天下如何能安?渡過此劫,不久他國內混亂,自取滅亡,不足為慮。東晉朝廷最終還是亡在漢人手中,到時南北對持,又是一翻新氣象。”

謝安聽說東晉終要滅亡,神情有此黯然,但漢室一族終沒有滅在異族手中,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又鬆了一口氣,說道:“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沒有萬世的基業,何況是如風燭殘年的當今朝廷,不知再往後又如何?”

周全又“點算”了良久才說:“後世還有超越秦皇漢武的盛世,並且最終五十六個民族大團結,名曰‘共和’,再也不分彼此,不過那時西方又有更大國家和族群出現,已是另一番景象,具體的事我也推算不出來了。”

謝安極為詫異,“五十六個民族共和,這怎麽可能?這又要怎樣雄才偉略、驚天動地的人才可辦到!”以這個時代的情形來看,這種可能性比登天還難。

周全笑道:“這是也逐漸融合的,不是一朝一國之事,發展下去,最終全世界一統都是有可能的。”

謝安感慨一番,又問:“不知謝氏家族如何?”

“王、謝兩家氣脈綿長,根深葉茂,子孫無窮,三哥不必擔憂。”

謝安笑道:“如此甚好。隻是北方鐵騎南下,以朝廷之積弱如何能抗?那時生民塗碳,百姓慘矣!此事須早作準備,元歸有通天澈地之能,念在同是漢人一脈,須助朝廷化解此劫。”

“我也不喜歡官場的爾虞吾詐,朝廷也不會相信我這樣一個外人,就是想化解也力不從手。我與三哥一見如故,如果有一天三哥身居要職,有需要我的地方,我倒是願意略盡棉薄之力。”

謝安大喜,他知道周全必定不是普通人,可是周全不肯承認是千年之後過來的,他也不能硬逼,否則隻會把周全嚇跑了,現在周全答應肯助他,他就等於事事都可料敵先機,立於不敗之地了。這樣的人是一定要多加巴結,當活神仙一樣供著的。

周全也是暗喜,謝安將來是必定掌大權的,買了這一隻潛力股,超極黑馬,那還不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麽?若是真的沒辦法回到現代了,不如就以自己的現代化知識助他一臂之力,說不定曆史就要完全改寫了。

那麽,他是不是就走上了白雲先生讓他看到的幻境之路?把已經成為曆實的史曆改變了,會不會異至了不良的後果?這些事周全必須弄清楚,在沒有弄清楚之前,還不能亂搞,不能透露太多未來的事。

兩人繼續談些如何強國、強軍,如何對抗強胡的話題,不知不覺說了一整夜。

周全在沒穿越前隻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無業大學生,穿越後也是東躲西藏,過著身不由己的日子。哪曾想轉眼成了當代豪門的貴賓,成了當代最有前途的謝安的幕後軍師,談論的是國家大事,決定的是千萬人生死。感覺如虎入深山,龍回大海,心中頗有成就感。

謝安得遇“當世”大賢,淵博如海,智勝孔明,自然也是越談越投機。

曆史上“淝水之戰”中,謝安以八萬人擊敗苻堅百萬以上大軍,這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輝煌一戰。以南方柔弱之卒,如何能擊敗十倍以上的北方鐵騎?僅是前秦前鋒的幾十萬精銳,就足夠滅掉整個東晉了,怎麽可能一戰敗北?這比天方夜潭還天方夜潭,但這卻是真正發生過的。所以肥水之戰必定另有貓膩!而這貓膩很可能就是周全造成的,因為他們現在就開始準備了。

苻堅,放馬過來吧!
引言 使用道具
page
Crawler | 2017-9-7 00:44:22

第五章 自創劍法
謝安和他夫人劉氏開始為周全籌辦婚禮,由於王家的主人還沒回來,日期還沒定,所以隻是把各種應用之物先準備好,如布置新房,讓匠師量體裁衣,送禮的、迎新的隊伍,請客的名單之類的。

周全在這兒並沒有親人,算得上朋友的也隻有竹林七俠和牛夢,但竹夢七俠蹤影不定,牛夢生死不知,隻好擬定由謝安請些朋友來助興,以及家族中的一些人,場麵也沒準備太大,不會冷場了就行。民間結個婚就已經是麻煩事了,貴族之中結婚更麻煩,一點都不象說書中的“擇日不如撞日,立即送入洞房”。現代說起古代,那是一個故事,但對周全來說,古代已經變成了現代,要麵對現實正常生活下去,就得名正而言順,況且還得讓新娘有個成就感,歸屬感,也不能潦草過場。

好在事情都有謝安夫婦去安排了,周全反而覺得清淨,謝安有交待,無關的人不得去打擾他,所以他大部份時間都呆在自己的小院子裏。無聊之餘,他又想起了練武,要為自己和牛夢報仇,將來要保護自己和家人,沒有武力是不行的,僅會使用符法,若被敵人近身纏住,則完全沒有施展的餘地。

在五鬥米教這一年多時間,他不敢練習劍法,鬆風劍法和千篁碧落劍法已經生疏,並且許多招式和技巧都忘了,現在重新開始練習,感覺已經很陌生了。

周全砍下一根竹子,削了一把竹劍,練了幾招之後覺得很不滿意,一是真的忘了許多,各招式和訣竅已經有點模糊,找不到感覺;二是無法把兩種劍法同時應用,也無法流暢的交替使用。越練不越不順手,氣得他把竹劍給丟了。

周全踱來踱去,苦悶了一會兒,突然冒出一個想法來,竹林七俠是人,自己也是人,他們可以自創劍法,自己為什麽不可以自創劍法?七俠練劍,更多的是當成一種藝術,所以鬆風劍法和千篁碧落劍法並不是最適合殺人的劍法,比如他們遇到內力更強的魯狂生時,劍法威力一點都發揮不出來;周全在淮陰被白錦等人圍攻時,兩種劍法都沒辦法發揮。由此可見花巧的劍法並沒有什麽用處,能在各種環境下發揮出戰力,能一劍殺得敵人心膽俱寒,也能在絕境中反敗為勝的劍法才是最好的。

“對,我要自創一套幹脆利索,直接有效的劍法,不要花巧好看,以能殺人為第一!”

不是宗師級的人物,哪敢輕言自創一派?除了魏晉這個勇於突破的年代,連改變一點點祖傳技法都需要太多的勇氣。周全不知天高地厚,竹林七俠可以自創劍法,自己為什麽不可以自創劍法?

能殺人的劍法,第一是力量,絕對的力量可以將敵人連人帶武器斬為兩截,這有賴於內力為輔,非一朝一夕之功;還有一個是速度,速度夠快,敵人根本沒反應過來就完蛋了,這可以在出劍技巧上加以研究。這兩者並不矛盾,有力量的劍法速度自然快,速度快產生的力量自然就強,就是二而一,一而二的事情。最重要的是要刪去任何不必要的動作,避免任何影響速度和力量的花套。

周全本來的想法,是弄一套精練的攻擊方法,比如融合現代西洋劍法、東洋刀法的攻擊技巧,既符合他心目中的速殺劍法,古代人沒見過,也能取到出奇製勝的作用。可是他本來就沒學過西洋劍法和東洋刀法,中國的任何一家劍法他都不熟悉,僅靠武打片中看來的模糊印象,象要創出一套劍法來,無異於癡人心夢話。

他想了許久,才比劃出幾個笨拙的動作,不要說殺人,隻怕連殺豬都成問題,更遠不如鬆風劍法和千篁碧落劍法好看和有風格。想起慕容霸一錘砸飛好幾個人的神勇,桓溫箭矢難入的綿密劍法,魯狂生詭異飄忽的招式,哪裏是隨便“創”的劍法就可以鬥得過?

原來自創劍法這麽難!唉,不如放棄劍法,專攻筆法,但筆短而柔軟,沒有超凡的內功就變成了花架子,更別想殺人。他現在可以將內力灌注到筆上,但還不能隨心所欲使內力脫筆而出,以破空勁氣傷人,要想練到這個境界,少則三五年,多則幾十年,也是不太現實的。

不如,把筆法搬運到劍法來?周全徒然覺得眼前一亮,可以把筆法特點用到劍法上來,不需要破空勁氣也能傷人了!

他試了幾下,覺得還是不對頭,劍是扁平的武器,隻能劈、刺、削、剁、挑等技法,寫起橫豎撇捺來有些別扭。劍不能用來橫拍平掃,否則沒傷到敵人就先斷了、彎了,難道運劍的過程中還要分心去轉動劍鋒,使劍鋒朝向運劍的路線?如此分心之下,劍還沒轉向正確,可能自己就被人殺了。

用劍寫字,還不如用判官筆寫字。可是就算用判官筆來書寫,他的書法武功就能得到顯著效果嗎?隻有真正的絕頂高手,才可以隨便用什麽東西都能當武器,隻有象虎行門一樣,經過無數高人的淬練,才能使用一種武器施出各種武器的招式來。而周全想無師自通,自創劍法,這個可能性等於零。他不是武學天才,就算是武學天才,也沒辦法在大腦裏麵沒貨的情況下創出劍法,並且快速收到效果。

周全暗罵一句:媽的,原來原創是這麽難,難道真的沒有捷徑可走嗎?難道我隻有畫符的天賦,沒有學武的天賦?

想到畫符,他無意識地使用手中的劍在空中畫出一道符來,這是一道破解敵人詛咒、厭勝的符法,名為“金剪飛刀符”,平日裏畫得精熟,這時想都不用想,就隨手畫了出來,並且在竹劍上貫注了內力

畫符自然不必象名家書法一樣講究如何運筆,如何使用中鋒,側鋒,一道金剪飛刀符符畫下來也算順暢,但這時奇怪的事發生了。竹劍畫完之後,竟然產生了一股強勁的罡風向前撞去,直到七八米外,把一叢花木撞斷了不少枝條,樹葉隨風亂飛。

周全一愣,這是怎麽回事?難道用劍畫出的符法也能產生效果,並且是與筆畫出的符法不同的效果?

遠處傳來一聲驚咦聲,周全循聲望去,原來是謝玄站在院子入口處,一雙小眼睛驚異地看著他。

“小朋友,有什麽事嗎?”

謝玄也沒注意他的奇怪稱呼,走了過來,“你這是什麽劍法?”

周全臉上微微一紅,“我隻是隨便比劃一下,不是什麽劍法。”

“可是你用的是劍,當然是劍法。隻是我沒聽說過這樣使劍的,你並沒有向前使力,是怎樣產生這麽大勁氣的?”

周全也正覺得奇怪,但腦中已經隱隱有了一點感悟。按照他之前的想法,符法是一種把精神力集中起來,進行儲存、放大和轉變的微形陣法,所以可以達到某種效果;內力也是一種有質無形的能量,那麽利用劍來畫符,以內力布成同樣的陣法,就有可能產生與符術效果完全不同的另一種效果。比如金剪飛刀符,本是一種反詛咒的符法,用劍和內力畫出來卻可以產生一股強烈的勁風。

那麽,是不是所有符法都可以這樣改裝使用,如果可以,很多本來無足重輕的低極符法都將有機會渙發出新的光彩。而如果這種理論成立,再加以變化完善,就可以創出一種符法劍法,既可以真刀真槍與敵人搏鬥,也可以在運劍規跡中產生令敵人無法想象的特殊效果,令敵人措不及防,甚至是將敵人直接滅殺。

劍法既是符法,符法也是劍法,再加以紙質符法,遠近皆宜,簡直就是西方戰士與魔法師的結合,魔武雙修!道武合一!

周全按耐住驚喜沒有跳起來,他覺得自己打開了一扇亮堂堂的大門,自創劍法將有可能實現!

謝玄見他眉飛色舞,半響不回答,不由又問了一遍:“你這是什麽劍法,是誰教的?”

“嗯,這個,我這個叫神符劍法,是我自創的。”

謝玄一臉渴望的樣子,“你可以教我神符劍法嗎?”

“現在還不行,因為我還沒有完全練成,等我練成了再說吧。你就是謝玄吧,不錯不錯,果然是一表人才,要好好練功,將來。。。。。。咳,將來才能做大事業。”

謝玄一拍大腿:“唉呀不好,我是來請你的,隻顧與你說劍法,卻把正事都忘了。”

“什麽正事。”

謝玄這才肅容道:“你就是最近名聲雀起的五鬥米教大祭酒、書法無雙的奇人、坐懷不亂的偉男子,周全周元歸吧?”

周全笑起來:“好象是我,但沒有你說的這麽響亮、這麽多冠冕吧。”

“果然是奇人!我看應該再加上劍法天才這個名號。對了,我姐姐請你過去說話。”

“你姐姐?”周全突然想起那天見過的兩個女子謝道韞和謝雨卓,住進謝府已經三天了,後來他都沒見過這兩人。

“是的,現在滿城都在傳揚你的名字,我姐姐請你過去坐坐。”

周全又開始頭痛了,盛名累人啊,特別是沒有準備好就弄出來的名聲。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十有八九是對他的名聲不服或是對他的實力懷疑,想要當麵領教了。麵對當代數一數二的大才女,他還是有些心虛的,要是不小心出醜,就會反變成被人取笑的對象。更重要的是,周全沒心思與他們比較這些東西。

“這個不太好吧,內宅深閨,怕瓜田李下說不清。”

謝玄奇道:“什麽是瓜田李下?”

周全這才知道,這個成語這時還沒出世,還真有點不好解釋。“就是要避嫌,年輕男子和女子在一起,怕人家說閑話。”

謝玄笑道:“避什麽嫌啊,得到女子的邀請是很榮幸的事,人家還求之不得呢。而且我姐夫和王家幾位兄弟也來了,快快有請!”

周全聽說王凝之也來了,不好再推辭,隻好隨他走了。
引言 使用道具
page
Crawler | 2017-9-7 00:44:22

第六章 技驚眾美
周全隨著謝玄穿庭過院,經過那天謝玄練武的院子,到達另一個院落,王凝之、王徵之、王獻之、謝道韞、謝雨卓都在,另外還有三個沒見過的少女,個個都衣冠楚楚,長得如出水芙蓉,想必是謝玄的堂姐、表姐之流。

院子的石桌上擺了不少精致點心,茶水美酒等,不少女仆揣著酒食出入,宛如一個小形的露天宴會。

王凝之迎了上來:“元歸,這幾日可好?想煞凝之了。”

周全拱手道:“還好,想不到二哥也來了(王凝之比邱靈柔大了半歲,算是周全的二舅,所以稱二哥)。”

王獻之說:“我們想向姐夫討教書法,所以跟過來了,還有我家嫂子想看看你這個大名人。”

謝道韞微微一笑:“前天我已見過了,隻是有眼不識荊襄玉,不知這位就有你們說的周元歸。”

“各位真的是太抬舉我了,其實我這一點粗淺才學,難登大雅之堂,更不配如此盛名,慚愧慚愧。”

謝雨卓微微冷笑,“不知是真的謙遜,還是惺惺作態,你若不是有意賣弄,怎會滿城風雨?既然已經把名聲傳出去了,就不要如此推脫。”

周全苦笑,他哪裏想過出名了?不知這小美女是對那天他走神看了一眼有意見,還是生性就直率孤傲,一點都不客氣就當麵指責了——看起來她對他的印象很不好。

周全還沒發火,王凝之兄弟幾個臉色已經掛不住了,謝道韞忙說:“妹子不可無禮,所謂盛名之下無虛士,況且他還是我們家的客人,怎可如此指責?周賢士,我家妹子年少性野,天真直率,你莫要見怪。”

“不會不會,我怎會見怪呢?”

謝雨卓輕哼了一聲,閉嘴微轉過身,不往這邊看,想不到她一副空靈剔透的模樣,心性卻孤傲得緊。周全來到這個時代後,曆經患難,在五鬥米教忍氣吞聲一年多,性格脾氣已經有了很大改變,沉穩內斂了許多,能忍能容,自然不會與小女孩一般計較。

王凝之很是不服:“元歸,你就動動筆,讓大家開開眼界吧。”

“還是算了,我這點雕蟲小技,難登大雅之堂,實在不敢怠笑方家。”

王家兄弟不依不饒,要叫周全寫字。他們的書*底也並不比周全差,並且家學淵博,家傳書法已經是天下第一流的書法,實在不必舍近求遠,眼巴巴追著周全。但正因為他們家的書法是第一流的書法,平時很難看到可以上眼的、特點新明的書法,一旦見著了周全的柳體之後,其堂堂正正的風格足可與王家書法媲美,就象武癡見到了絕世秘笈,那是非看個清楚不可的。王徵之與王獻之就是十足的“筆癡”,而周全偏偏不讓他們看清楚,不跟著他屁股跑才怪呢。

謝道韞說:“不如我們各斌詩一首,寫在紙上,既可欣賞彼此的詩文,也可比較一下書法,豈不美哉?”

眾人大多叫好,隻有周全有些難堪,不願參與,王凝之說:“元歸的書法我是見過了,正好見識一下詩文,所謂高人雅量,詩賦必不尋常。”

周全難裏會寫什麽古體詩,又是推拖。魏晉時代是一個風氣開放,喜歡自我彰顯才華的時代,文人見麵,都喜*上幾句,寫上幾筆,象周全這樣深藏不露的極少,已經有些引起眾人的不快,特別是那個謝雨卓,臉上明顯有不屑和譏諷的表情。

眾人正在鬧著,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仆急急闖了進來:“大姑爺,你在這兒就好了,我們家夫人產難,胎兒橫逆不出,產婆束手無策,求你畫一道催產符。。。。。。十萬火急!”

這個仆人是隔壁謝萬家的,原來是謝萬的夫人難產(古代叫產難),王羲之一家信仰五鬥米教,王凝之也懂一些符術,聽說他在這兒,謝萬就遣仆人過來求符了。眾人都靜了下來,望向了王凝之,王凝之有些緊張,但立既喝道:“速取朱砂、黃紙來。”

謝奕家在旁邊待侯的仆人應聲忙去取朱砂和黃紙,王凝之從袖中取出毛筆來,一撇眼看到周全,不由大喜:“我險些忘了,放著閩南治的大祭酒,天降神人在此,哪裏還用得著我出醜?元歸,這事你可不能推拖,人命關天,我畫的符不一定有效,這次非你不可了!”

這事周全可真的不能推辭,現在住在謝家,還要謝家幫忙舉行婚禮,欠人家老大一個人情,畫符救人更是學符法的宗旨,於是爽快地接過狼毫。

很快仆人就拿來了朱砂和黃紙,眾人七手八腳把桌上的食物移開,空出一塊地方來。周全叫,“再去取半碗清水來,不能沾了葷腥。”

仆人忙又去取水過來。周全整衣肅容,裁下一小張黃裱紙,醮了朱砂,在桌前足踏星鬥方位,走起禹步,三步九跡,存想麵謁神靈,然後左手持碗在口邊,念咒曰:“一化九龍水,二化王母催生水,三化觀音瓶內水,四化西天陀水。。。。。。”念的同時,右手在黃紙正中間寫了一個繁體的“車”字,然後在周邊寫“馬”字,大大小小都有,將整張符紙寫滿,寫完之後,運功將符紙燒化在碗中。

“將此水令產婦喝下既可。”

那女仆如獲至寶,雙手端著碗飛快走了。

剛才周全集中精神寫字,並沒有特意使用哪一種書法,而是他的自然筆法,但集中了他的精氣神之後,也是氣勢渾厚,入木三分,眾人雖然沒有稱讚,卻也沒人敢說他的字難看。

謝雨卓見周全畫的不是奇怪的符文,全是漢字,不由露出懷疑之色:“寫幾個字也叫符法?”

周全道:“符法種類繁多,有一種稱為‘字符’,就是由單純的漢字組成。漢字由來已久,據說乃是上古神人倉頡所造,每個字都具有神力,傳到今日,雖然大部份字已經麵目全非,卻還有少數字體保留了神力。。。。。。”

王凝之如獲至寶,“原來還有這種符法,元歸必要教我!不知有何講究?”

“此符正中寫“車”字,四周遍寫馬字,大小不拘,但字體須書寫端正,畫符之時必須同時念咒,然後燒灰和水飲之。馬字數量如果是單數,所生必男,馬字成雙,所生必女。寫時不能有意寫單或寫雙,要正好寫滿,無法再多寫一字,也不能有空漏。”

“苦也,又是要邊念咒邊寫字,我就是無法分心二用,所以很多符法都畫不出來。你這符法要念咒、走步、寫字同時進行,隻怕我又是學不會了。唉,一心三用已經是天才了,誰還能再分心去數寫了幾個馬字啊。”

“二哥若是不能同時進行,步法略去也可,但效果可能會打折扣了。”

王獻之問:“剛才是十一個馬字,那麽生出來的是男嬰了?”

“應該是吧,傳我符法的人是這樣說的。”

謝道韞等人有些不信,叫另一個女仆過去打聽一下,看符法是否有效,生的是不是男孩。王凝之又問步法、咒語的特點和訣竊,周全毫不保留,一一加以詳解。

不一會兒,前去打聽的女仆一臉興奮地急走回來:“生了生了,是個白白胖胖的少爺!他們家老爺叫我先向*師表示謝意,稍後他會親自過來道謝。”

眾人嘖嘖稱奇,對周全充滿敬意,王凝之學了一道新符法,更是欣喜莫名。謝雨卓略有些羞愧,但一轉眼,又冷冷地說:“隻是湊巧生了男嬰吧,我雖聽說過以符法催生,卻不曾聽說過可以判出男女。”

周全笑道:“謝二小姐果然有見識,十月懷胎,胎兒早已成形,陰陽已判,怎會因一道符法而改變?確實是個巧合。”

謝雨卓愣了一下,接著臉通紅起來,她一再打壓周全,誰知周全一點都不生氣,還讚她說得有道理。這種胸懷肚量令她有點慚愧,也令她對眼前的怪男人產生了一種異樣的感覺。

胎兒是男是女,早在胎兒受精之後就已經定了,這個道理對現代人來說很容易理解,但在古代卻沒幾人會這樣想,大部份人都以為是出生時決定的,而敢質疑符法權威性的人更少。所以周全是真心稱讚這個看他不順眼,卻敢於質疑,勇於思考的美少女。

至於為什麽胎兒的性別會與字數單雙對上號,這個周全也無法解釋了,也許冥冥之中有某種力量在影響和聯係著,是男的自然就合了單數,是女的就是雙數,要是任何原理都能解釋,符法也就不成為符法了,後代人也不必學科學了。

符法是不是都有效,生男生女的理論究竟能不能成立,還有待以後多次測試才能知道,實踐出真知嘛。

周全說:“我還有些事情要靜心想一想,先告辭了。”

眾人紛紛挽留,但周全心裏還在記掛著剛想到的以劍來畫符的事,實在沒心思泡在這裏,也怕眾人會逼他寫字作詩,堅持要走,團團一揖,丟下眾人走了。

謝雨卓望著他走出去的背景,心中極是紊亂,暗恨自己為什麽總是忍不住想打壓他,難道真是因為他無禮地看了自己一眼嗎?可是除了他外,幾乎所有第一次見到自己的人都是那種表情啊,為何隻是與他計較呢?

回到自己住處後,周全關了院門,脫去長衫,以竹劍再一一試演其它符法,畫了幾道符並沒看到奇跡,再試剛才那道金箭飛刀符,還是沒動靜。

難道剛才隻是一個巧合,並不是自己造成的效果?不可能,當時周圍都被有風,畫過符文後就產生了一陣疾風,被罡風折斷的樹枝還在,謝玄也親眼見到了,決對不是巧合。

他一遍遍地畫金箭飛刀符,仔細回想當時的手法,心情狀態,運氣路線。但當時他完全是一種無意識狀態,現在想起來全是一片模糊,試了十幾遍,一點動靜都沒有。

難道剛剛想到的新法門就要胎死腹中?不,這件事他一定要弄個清楚!
引言 使用道具
page
Crawler | 2017-9-7 00:44:22

第七章 神符劍法
周全呆呆想了許久,想了又試,試了又想,完全沒有意思識到時間飛逝。

在紙上畫符,講究一氣嗬成,筆意不能停,精神不能泄,用劍畫符,必定也要內力連貫,劍勢不能斷。對,速度!一定與畫符的速度有著,太慢了,勁氣就消散了,不能形成有效符文;太快了,勁氣互相衝擊產生混亂,也不能出效果。

周全精神大振,以不同的速度畫金箭飛刀符,也不知畫了多少遍,還是沒有看到效果出來。但他也掌握到了一些技巧,以一種特定速度運劍和圖案大小,可以使這道符在空中留下淡淡符文跡痕,一閃之後消逝,這個應當就是最佳的速度。

那麽還差了什麽呢?運用內息的速度他已經在畫符的過程中試過多次了,並沒有效果,那麽會不會與內力的屬性有關?

為了將符紙點然,周全從洪濤那兒學到了以手少陽三焦經發出心經真火的運功方法,舉一反三,他自行研究出從肝、肺、腎、脾經發出的木、金、水、土另四種真氣。本來他還指望創出自己的“五氣神劍”,可是他內功還沒達到以氣殺人的境界,徒有美好想法,目前並沒有什麽作用。那麽不如用不同屬性的真氣來試試。

周全先從手少陽三焦經發起火屬性真氣,手中竹劍迅速畫出符文來,符文剛成,眼前一道刺眼亮光閃過,比陽光不知亮了多少倍,在白天看來,簡直與夜裏亮起了一個超極探照燈一樣,嚇得周全跳了起來。

果然出現神跡了,出現異變了!

可是為什麽不是上次出現的效果呢?周全再以木屬性真氣畫符,沒有動靜,再以腎經水屬性真氣畫符,還是沒動靜。當他試到土屬性真氣時,又產生了一道強烈罡風,將遠處涼亭上的瓦片都卷走了一大片。原來就是這樣出來的,若不是無意思中正好碰巧見到了效果,怎能想到會有這種異變?若不是持之以恒不停地測試,又怎能邁進這一片新的天地!

周全興奮莫名,再逐一測試自己所知的符法,有的符法無論如何試也沒有效果,有的符法隻能在特定的真氣下產生異變,而有的符法在不同真氣下會有不同的異變。象剛才畫的催生符,這種純粹以漢字組成並且字數繁多的“字符”,是無法用劍畫出來,並且看不到任何異變;而那種圖案稀奇古怪,不知是什麽含義的符法,比較容易試出效果來。

至於試出來的效果,周全自己也不能全部弄清楚有什麽用,有的隻是彩光一閃,沒有留下任何東西,有的產生莫名其妙的聲音,而有的則產生火焰、雷電、狂風等等。

他全部心思都集中到測試符法中,物我兩忘,完全忘了這是在熱鬧城市的中心,是名流世家的府第,所產生的狂風雷暴不但整個院子裏的花木亭台被砸得稀爛,連遠在大街上的人都被驚動了,若不是發生在謝府內,已引來無數人來看稀奇。但奇怪的是他在裏麵足足折騰了一天一夜,沒有一個人出來阻止他。

周全從沉迷中醒來時,驚訝地發現院子裏象被十二極台風肆虐過,然後再被二十四隻野豬踐踏過,院子內的花草樹木已經蕩然無存,連他住的屋子都被轟塌了一半。四周的院牆上盡是神情緊張的武裝家丁,身前擋著盾牌,牆頭架了好幾條救火用的“水龍”。而院門的方向,遠遠站著謝安和另一個中年文士,正微笑看著他。

周全見把謝家院子折騰成這樣,忙上前向謝安陪罪:“安石兄,真是對不住,這這。。。。。。”

謝安笑道:“區區一些花木亭台算得了什麽?隻是元歸這劍法卻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超出一切常理,不知是何來曆?”

“這個,嘿嘿,是我剛剛想到的,從符法中領悟出來的,亂七八糟,不知不覺就給你添麻煩了。”

謝安和那中年文士不由聳然動容,如此年輕就能自創一派劍法,剛剛領會就有這麽大威力,眼看又是一代宗師涎生!這個年輕人真的太神奇了,總有令人想不到的地方,有無窮的創新潛力。

周全的注意力集中到了這個中年人身上。他約有四十七八歲,身高約有一米七三的樣子,頭戴高頂籠紗的帽子,身穿一套紫色藍紋的對襟長衫,額平而廣,疏眉長目,三綹長須,長相不算很好看,但目光堅定有神,有一種其深無比的蘊味;微笑之間,是一種從容、祥和的神態,自然流露一股靈動之氣質,站在謝安麵前並不讓人覺得相形見拙。

謝安見周全在看那人,笑著說:“元歸見了泰山大人,還不行禮麽?”

周全大吃一驚,這人就是王羲之?他不知猜測過王羲之的長相多少次,進入王家後,也一直想見到這個傳奇人物,想不到就是這個樣子,就這麽突然出現在眼前了,自己這副狼狽樣子。。。。。。他忙雙手抱拳高舉過頭,深深鞠躬:“小婿拜見嶽父大人!”

王羲之哈哈大笑,扶他起來:“賢婿不必多禮。得婿如此,夫複何求!哈哈哈!”

謝安笑道:“我若有可嫁的女兒,也想嫁給他了,哈哈。”

周全有些不好意思:“安石兄取笑了。”

王羲之說:“我一回來便聽到無數人在談論你,本也想考較一下你的才學,今日一見,勝過我所想多矣!你能另僻僻溪徑,將符法演變成劍法,創千古未有之事,隻要持之以恒,來日必成大器,隻怕我的幹女兒配不上你了。”

“這,這個,小婿不敢吃著碗裏看著鍋裏,取一個就夠了。”

謝安和王羲之先是一楞,隨即大笑起來。笑罷,王羲之說:“好個‘吃著碗裏看著鍋裏’,此語真是妙極,你若有本事讓柔兒服服貼貼,便是‘吃著碗裏看著鍋裏’又如何?”

周全暗中狂汗,還沒有過門,嶽父大人就在始鼓勵他吃著碗裏看著鍋裏了,雖然不是他親女兒,卻也太縱容了吧。

這個時代男女是非常開放的,如果你不能搞定老婆,比如老婆比你有才學,家世比你好,你的事業失敗了,破產了等等,她是可以一腳把你踢走的,可不象明、清時代隻有男人才能休女人;當然,如果你很有本事,讓老婆覺得配不上你,她不但不會阻擋你去找別的女人,說不定還會主動為你找一個小妾來。所以謝安和王羲之雖然是在開玩笑,卻也是真話。

不過謝安說如果有女兒也要嫁給周全,那是完全的玩笑話。這個時代幾乎就是男女自由戀愛和婚姻的時代,但生在豪門的女子,特別是容貌才學都出眾的女子卻例外,她們必定要嫁給門當戶對的世族,為鞏固家族的地位獻身,說難聽點就是一種政治聯姻和交換。

魏晉貴族之間,什麽都有可能變化,唯有兩個潛規則永遠不變:

第一、東晉是典型的門閥製度,“上品無寒門,下品無世族”,不是名門世族出生,不論你有多大的才華和名聲,你也不能當手握大權的高官;名門世族出生的兒郎,隻要你肯當官,立即就是個中品的官員,絕對不用從基層做起。

第二、名門世族的女兒,隻能嫁給地位相當的世族,絕對不能嫁給平民。這已經不是個人的問題,而是關係到家風問題,關係到千百個同族同胞的存亡問題。世族之所以會成為世族,正是有這種政治聯姻存在,彼此牽連,彼此關照,加上朝廷的高官都在這些世族的掌握之中,任用的高官非親既故,這才能使家族一代代興旺下去,才能成為世族名門。

世族,這是一個無比榮耀和尊貴的光環,但對家族中的人來說,也是一個無比沉重的枷鎖。

邱靈柔雖然成了王家的幹女兒,但是屬於外姓,不在這個行列。若是他們的真正女兒,不論周全表現如何也不會嫁給他,但周全也不用承擔他們家的家族負擔就是了。

謝安已經揮退四周警戒防火的家丁,三人也不換地方,就在廢墟上聊了起來。王羲之問:“賢婿,聽說你見過白雲先生,並且得以傳授書法,可有這回事?”

周全現在隻好將錯就錯,因為他是後代人的事不敢讓人知道。“我確實見過他老人家,但隻有短短的時間,並且他傳的書法不許我留真跡於世間。”

王羲之歎道:“先生真是神人啊,神龍現首不現尾。我當年有幸遇見他,僅得他一字傳授,便已受益非淺,他不讓你留真跡於世也是情有可原。你多加體會之兒,便可象你自創劍法一樣,寫出自己風格的書法來。”

“是,多謝嶽父大人教誨。”

“賢婿不必多禮,也不必拘謹,盡可把我當成兄弟朋友,書法上有何疑難之處可共同探討,互補長短。”

周全又應了一聲是,話雖如此,麵對一代宗師,又是嶽父,他還是不敢放肆的。他細問王羲之遇見白雲先生的事,但王羲之所說與王凝之差不多,事實上王羲之都弄不明白自己是真的見過了白雲先生,還是在夢中見過,直到從周全口中聽到與白雲先生相遇的事,才知道世間確實有白雲先生這個人存在。

周全如實說了與白雲先生相遇的過程,但刪去了白雲生先關於自己的評價,增加了白雲先生傳自己書法的情節。

接著又談到婚期,王羲之認為重陽節就快到了,這一天剛好又是好日子,不如重陽節舉行婚禮。周全和謝安都沒意見,於是就定下來,九月九日結婚。

這時天色已晚,於是三人到謝安的主宅,與謝安的夫人和兒女同桌一起吃飯。吃完飯之後,三人到謝安的書房聊天。

路上,周全發覺王羲之走路有些奇怪,緩慢而略搖擺,有點象是鵝走路的姿勢。但粗看似笨拙,再一細看卻發現不論他身體如何晃動,重心都很穩,就象他的行書特點一樣,看起來左斜右倒,飄灑亂飛,但認真研究之後,每一個字的重心都很穩,相互之間也很嚴謹。

王羲之最為擅長的是行書,最為出名的是《蘭亭序》,被譽為天下第一行書,但諷刺的是自唐朝之後,已經沒有人見過真正的《蘭亭序》,現今存世的是後人摹本。僅是摹本已是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了,其真跡如何?這是每一個深迷書法的人夢寐以求見到的。傳到後世的名帖,到底還有幾個是他的真跡,經過再三拓轉之後,還保留了幾分他的特點?現在王羲之活生生就在眼前,周全平息了心中的激動之後,便產生了極大的好奇心,想看看他的行書真跡。

王羲之也不推辭,便在書桌上攤開紙來,周全在一旁為他磨墨。

王羲之一筆在手,更加渙發出異樣的神彩,周全離他很近,能感覺到他體內有著強大的內息在流轉,而這種氣息周全很熟悉,就象是逍遙訣。

周全心中大奇,難道這個大書法家幹嶽父,竟然也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據說王羲之非常喜歡養鵝,今天看他的走路姿勢,分明也有鵝走路的特點。

王羲之揮筆不停,如行雲流水,轉眼就寫出幾行字來:“今日臨謝家見吾婿展示劍法淩空書畫如舞如癡不拘一格鬼神難測得此佳婿吾心甚慰”。

周全細看,覺得他的書法特點與後代存世名帖基本相似,但更為流暢和張揚,筆法精致,美侖美奐,每個字都象是在跳舞、在表演,特別是字裏行間透出的力度感,真正是力透低背,入木三分,這是後代所見的名帖中都沒有的。

嵇康把操琴當成藝術,劉伶把喝酒當成藝術,而王羲之是第一個把漢字當成藝術來寫的人!所以他是當之無愧的書聖!

周全反反複複看了幾遍,心神已融入到了每個字當中,忘了要謙虛,忘了不能獻醜,一時手癢,輔開另一張紙臨摹起這幅作品來,想要把其中的特點和神韻領會。他在沒穿越以前,已經臨摹過幾年王羲之的書法,在五鬥米教這一年多,幾乎都在臨摹符法,所以他的臨摹能力極強。如今他書*底大為進步,看王羲之的真跡,感悟良多,便如神來之筆,把這副字照搬過來,竟然有八九分象。

王羲之大驚:“賢婿隻看一眼,便得我書法八九分神韻,已勝我家中諸兒,天下竟有如此奇才!”

周全忙說:“嶽父大了過獎了,其實我仰慕大人書法,已經暗中臨幕多年。”

謝安知道周全身上有太多不可思議之事,已經見怪不怪了。王羲之猶自感歎:“既便如此,也是難得一見的奇才了,我家諸小兒得我親傳,也不過如此而己。賢婿,不知可否將白雲先生傳你的書法寫給我看看。”

周全這時正在興頭上,並且也沒有外人在,於是又用柳體把那幾句話寫了一遍。這時他有些擔心,下筆便不是那麽自然了,寫得不算很好。

王羲之看了一會兒,歎道:“如此楷書,鐵骨嶙峋,堂堂正正,我不及也!可惜我書法已成型,與我本身性格特點融為一體,已無法再轉變,無法借鑒了。賢婿宜多下苦功,來日必成一代宗師。”

周全諾諾稱是,心裏暗想:必成一代宗師是有的,可惜不是姓周,是姓柳,俺隻是偷了後人的成就來騙騙你們罷了。

周全怕把柳體留在世上多生事端,便把這一張撕了,再把王羲之那一張真跡收起來,要是將來能把這幅字帶到現代,一夜之間便可富可敵國了,便是不能再回去,留在身邊時常學習也是好的。他臨摹的那一張並沒有在意,就丟在謝安的書桌上。

周全想要練新創的神符劍法,是不能再住在謝府中了,謝安再縱容他,也不能在謝府亂來啊。並且在這幾天中,已經有許多著名、有名、大名、小名的才子佳人來謝府,想見周元歸,都被擋了回去,再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於是謝安提議,讓他到東山的林泉別院暫住幾天,等將近婚期了再回來。

周全當然沒意見,他正怕一大堆人來纏他寫字或畫符,他現在迫切需要時間!神符劍法要形成一套成體係的劍法應用於實戰,還需要無數的測試、琢磨,和實習演練,便是不眠不體也要一段時間才能有成果。所謂滴水穿石,非一日之功,不寫盡幾大缸水,如何能夠入木三分?
引言 使用道具
您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加入會員

建議立即更新瀏覽器 Chrome 95, Safari 15, Firefox 93, Edge 94。為維護帳號安全,電腦作業系統建議規格使用Windows7(含)以上。
回頂部 下一篇文章 放大 正常倒序 快速回覆 回到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