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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書名】:最強廚霸

【作者概要】:大涼皮,男,陝西 - 渭南,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都市生活

【其他作品】:《美食大帝》

【內容簡介】:

  重生歸來,他將打造一個巨大的餐飲帝國。
  最強廚霸——他是…
  王銘!!!!!!
  ps......群 207616512
  新書發布,依舊是美食,玄幻類別的,與老書多少有些關聯。
  書名,美食大帝!喜歡的大大收藏一下,感謝廚霸一路陪伴的大大們,作為第一本書,能夠得到這麼多人的支持,我無憾了...關於一些小人物的後傳以及後續的東西,等我以後騰出空來,更新到免費章節。

評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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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天魔王 + 10 + 10 精彩內容加分獎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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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王銘


「這…要死了麼?好不甘心啊…」

伴隨著若有若無的呢喃聲,王銘的意識開始變得模糊,眼前的一切呈現出一抹灰白的顏色,模糊的記憶之中,他的生命,似乎已經被終結在了這一刻,伴隨著最後一抹灰白褪去,他的意識,被無邊的黑暗籠罩了起來。

王銘的眼睛微微的閉合著,似乎已經沒有了呼吸,靜靜的沉寂在這一刻。

不知道過了多久,王銘沉寂的意識,微微的起了一絲波瀾,一絲絲淡淡的觸覺緩慢的傳入他的意識裡,如同夢幻一般,而隨著觸覺的回歸,他的感知,也是以著一種恆定的速度,慢慢的清晰起來,與此同時,那緊閉的眸子前方,不知籠罩了多久的黑暗逐漸扭曲,在他的感知中,眼前有了一絲光明。

潛意識中,王銘努力的想要睜開眼睛,而那緊閉的眼簾,隨著睫毛的微微顫動,逐漸的掀起時,一抹久違的光亮,如夢一般映射入他的瞳孔中。

刺目的光亮,讓王銘稍顯的有些不適,那眯著的眼眸卻並沒有閉上,而是努力的想要將眼前的一切看得清楚一些,這是一種本能,一種面臨漫長的黑暗籠罩所帶來的欲望本能,隨著時間流逝,王銘眼前的灰白,慢慢的被塗上一抹斑斕的色彩,接著,一切都變得清晰起來。

王銘有些懵逼的抬起頭,目光依舊帶著茫然望著眼前的一幕,此時他坐在凳子上,在他前方的書桌上,擺放著一張試卷,上面密密麻麻的蠅頭小字讓他原本便昏沉的大腦有些痛感,活動了一下脖頸,王銘目光四顧,眉頭皺的更深了一些。

四周一片安靜,只有沙沙的筆尖摩擦紙張的聲音,昏沉的大腦緩慢的運轉著,王銘的右手機械化的動了動,那種僵硬的感覺慢慢的消失,夾在手指中的鋼筆,終於脫離手指的束縛,掉在眼前的書桌上,發出啪的一道聲響。

「這是怎麼回事?我怎麼會在這裡?整個水晶宮起火,我不是已經被火海淹沒了麼?還有,我出現在這裡,那麼,林夕呢?」

王銘輕輕甩了甩有些昏沉的頭,漆黑的眸子緩緩閉上中,他的心卻微微的有些顫抖,此時的他,依然是有些不敢相信,這一切來的太詭異,恍如夢境,想到此處,王銘右手握緊,尖銳的小指甲刺入手掌,傳來一陣陣痛感。

「不是做夢?這麼說,林夕也活著?」

王銘心髒猛烈的抽動了幾下,他抬起頭,望向眼前熟悉卻又陌生的環境,一絲塵封許久的記憶裡,那一幅幅模糊的畫面,清晰中,慢慢的與著眼前的一切,緩緩重疊。

「我…我重生了!」

王銘內心狂跳,這特麼只在書上看過的情節,如今卻真實的體驗在他的身上,使得他內心狂跳的同時,他那昏沉的大腦,也是逐漸的清明了過來。

「噓噓。」

就在這時,一旁傳來一陣壓抑的極低的聲音,王銘幾乎條件反射一般的扭頭看去,一張稚嫩的臉龐映入他的眼簾。

「小武。」

王銘心頭掠過一陣暖流,心情再度的波瀾了起來,小武名叫李武,是他的發小,也是他的同班同學,更是他的死黨,兩個人關系極好,只是後來王銘高考落榜,參加工作以後,偶然的機會,才知道小武去當了兵,再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小武身受重傷,病好之後,在家門口支起了一個小攤子,生活挺清苦的。

此時看到這張熟悉的面孔,王銘心頭砰砰直跳的同時,望向小武的目光充滿了發自內心的笑意,如今一切能夠重來,王銘要改變自身命運的同時,也忘不了這個死黨。

「一會給你答案。」

王銘發出無聲的話語,標准的口型被小武撲捉的清晰至極,接著,在小武眉開眼笑的注視之下,王銘點了點頭,這才慢慢的回過身。

將心裡那一股極端興奮的心情壓制了下來,王銘目光望向前方,果然,監考的老師坐在前方,目光銳利的不時掃過台下的考生,而停留最多的地方,卻是王銘這裡,顯然,先前王銘這裡的舉動,已經被監考的老師所察覺。

王銘盡力的使自己的的目光平和,不經意的與監考老師對了一眼,低下頭,望著眼前的試卷。

「化學試卷。」

王銘心中一震,記得當初高考時,他距離總成績只有五分的差距黯然落榜,最後不得已,為了學的一技之長,才踏上了廚師之路,而如今重生,一切重來,讓王銘心頭一震的同時,望著眼前的化學試卷,他也是差點笑出聲來。

在他那一屆,高考的最後一門就是化學,而化學是他的硬傷,因此,在那之後,王銘出於性格的原因,執拗的他在惡補一些時間之後了,因為家庭的原因,不得不放棄了再讀的想法,最終,無奈下走出家鄉學習手藝,也因此,再次面對這一張考卷時,他心裡也有著一絲輕松,更有慶幸。

「還有三道方程式,也不是太難,唯一的麻煩就是要進行方程解析,不過照樣難不倒我。」

「這是天意啊,嘿嘿。」

王銘猥瑣的輕笑,如今既然一切重來,那麼也就是說,如果在化學考卷上,他若是能夠再多五分,便能夠如願以償的圓了他的大學夢,而對於如今的他來說,多五分的內容,顯然並不難。

想到這裡,王銘目光帶著興奮,匆匆掃過那些考題之後,他臉色的笑意更加的濃郁起來,遠遠看去,竟是帶著一股迫不及待的猥瑣感覺。

仔細的閱讀了剩余的幾道題目,王銘腦海急轉中,不多時,其中略微簡單的一道,在他的心裡已經有了答案,而這一道題的分數,就已經足夠彌補那區區五分的缺憾。

再度的快速演練了一遍,確認無誤之後,王銘嘴角露出一絲笑容,接著手中原本靈活轉動的鋼筆微微一滯,掉落時,被他順手握住。

「呼。」

王銘深深的吐了口氣,想到不久後就能夠彌補上一世的缺憾,他嘴角的弧度更為的擴散了一些,旋即收斂心神時,目光落在了試卷上那一道考題。

「大學,我王銘來了。」

心中這般想著,王銘臉龐上的笑意越發的濃郁,低聲呢喃時,手中的筆尖悄然落在考卷上,胸有成竹一般的自信笑容,掛在那一張稚嫩清秀的臉上,顯得格外的迷人,然而還沒等到他開始寫下心中的答案,熟悉的鈴聲,陡然響了起來。

「叮鈴鈴鈴…」

清脆的鈴聲帶著歡快的節奏,響起來的一瞬,王銘貼近考卷的筆尖微微一頓,接著,他的臉色也是因為極端的憋屈而漲紅了起來,一聲夾雜著不甘的低吼,從王銘的嘴裡,傳了出來。

「臥…槽,你麻痹,重生過來玩勞資的麼?」

王銘的聲音落下來,臉龐微微有些漲紅,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自己剛剛穩定下來情緒的時候,時間...到了。此刻望向周圍已經開始站起來的考生們,他也是無奈的苦笑一聲,原本重生帶來的喜悅之感,也是被衝散了一些。

「時間到了,考試結束,考生將試卷平放在桌面上,按次序離開。」

也就在這時候,監考的教師站了起來,對著已經站在各自考桌前的學生開口說道,目光移動中,在王銘身上簡單的一掃而過。

將心中的那一股郁悶的感覺逐漸的壓了下來,王銘深深的吸了口氣,接著無奈的聳了聳肩,轉身望著同樣有些愁眉苦臉的李振武,搖了搖頭,既然沒有辦法改變這種結局,他也只好坦然接受了。

隨著人流緩慢的離開教室,王銘站在教室門口,望著那久違的青春校園,灑然一笑,接著他伸開雙臂,抬頭時雙眼閉合,再度的深深吸了一口這淳樸的校園氣息,睜開眼時,李振武的身影,也出現在了他的身旁。

「我是沒戲了,我也不是上大學的這塊料,不過,你小子,可要加油啊,我看好你。」

李武雙手環抱胸前,側過頭,很認真的對王銘說道,作為王銘唯一的死黨,李武對其的了解,也可以說心有余數,王銘性格內向,不大愛說話,可在李武這裡,卻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兩個人自幼關系也是極好。

聽到李武的話,王銘突然自嘲一笑,眉頭輕輕挑了挑,轉身對著李武,開口說道。

「事在人為,能不能考得上,其實現在想想…也沒那麼重要了。」

「我還有事,就先走了,過兩天,我去找你。」

說完,王銘對著校門口緩緩走去,只留下李武站在那裡,似是第一次對這個發小有了一絲陌生。

「這小子,不是以考上大學光宗耀祖為最大的夢想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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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回家


王銘徑直的出了校門,既然大學夢落空,那麼接下來還是要坦然面對,一路行來,望到不少熟悉又帶著些許陌生的面孔,王銘都一一笑著擺手打招呼,畢竟雖然他現在看起來只有十六七歲的樣子,然而他卻擁有著兩世為人的經驗。

上一世時,作為一名小有名氣的廚師,一路走來,經歷的風風雨雨極多,也讓他在為人處世上,成熟了太多太多。

而面對王銘笑臉相迎,一些平日裡對他性格頗為了解的學生,眼神卻變得古怪了起來,在他們的印像中,王銘這個人沉默寡言,性格也偏內向,平時面對面都會保持沉默,可如今卻似乎變了一個人一般。

不過盡管如此,十六七歲年齡的少年,也並不會把這種事放在心上,反倒認為王銘這種內向的好學生,之所以與平常判若兩人,大概是自認為這一次的考試發揮的很不錯的原因。

順著校門前的大道一路向西,望著兩旁記憶深處的場景,王銘略微稚嫩的臉龐上那一對漆黑的眸子,不時有著回憶之色閃掠,一切還是老樣子,與記憶中的模糊場景慢慢融合,熟悉又陌生的場景,讓他心思有些澎湃,也使得王銘的腳步,不由的加快了許多。

王銘的家在距離學校幾裡外的一處村鎮,那裡遍地柳樹,村前有一條小河蜿蜒,因此被命名為大柳灘村,王銘母親多病,身體很差,都是父親一個人辛辛苦苦的把他和妹妹王莉拉扯長大,父親王政是個老實巴交的人,早年曾當過兵,性格頗為執拗,也因此,王銘的家境並不富裕,甚至來說有些貧困。

而在上一世,王銘外出打工,因為沒有絲毫的手藝可言,而且獨自一人,走了不少彎路,等到他略微有些成就的時候,母親的病已經拖到了無可挽留的程度,最終,撒手而去。

王銘的思緒回蕩,帶著一些復雜,踏入村莊的那一刻,他的心狠狠的抽動了一下,接著他深吸口氣,望著村頭那一間已經有些殘破的瓦房,走了進去。

斑駁的牆壁,簡單的陳設,院子中,母親坐在一張小凳上,沐浴在陽光下的臉龐有些蒼白,她微微的閉著眼,而在母親身旁,父親干瘦的身軀半蹲在那裡,手中拿著一塊殘破的瓦片,輕輕的捈拭著鋤頭上的泥土。

王銘的眼睛有些濕潤,望著眼前的場景,他的心緒再度的翻騰了起來,似是聽到了門口的響動,父親王政抬起頭,露出布滿著皺紋的臉,那張臉充斥著剛毅,可卻有掩飾不住的疲憊,此刻望向王銘時,王政咧嘴一笑。

「回來了,感覺這一次高考,考的怎麼樣?」

父親站起身,雙手搓了搓,輕輕拍著手中的泥土,笑著問道,而一旁的母親楊霞,也是睜開了眸子,蒼白的臉上有著一絲愧疚的望著王銘,很快的被掩飾下去的一瞬間,也是露出了笑容。

「愣著干什麼?快進屋,就等你開飯了。」

母親楊霞的手掌輕輕拍了一下王政的後背,笑著站了起來,可兩世為人的王銘這一次卻細心的發現,母親站起來的一瞬間,腿似乎抖了抖,盡管很細微,但還是被王銘清晰的撲捉到了眼裡。

王銘心頭復雜,父母希望他能夠考上大學,在老人眼裡,只有上了大學,多掌握一些知識,以後才能出人頭地,因此,對於王銘這裡,他們期望很高。

望著父母充滿著笑容的臉龐,王銘心頭的愧疚更深了一些,旋即他走了進去,心頭帶著復雜,帶著不忍心,卻又無可奈何的露出一絲苦笑。

「爸媽,有件事,我想和你們商量商量。」

王銘走了過去,眸子掃過院中陳舊的設施和斑駁不堪的牆壁,一股心酸湧上了心頭,為了供自己讀書,家裡這些年,付出的太多了,如今二次高考依舊沒能改變什麼,或許,這也是天意吧。

一念至此,王銘收回目光,眼神帶著堅定,稚嫩的臉色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他心底嘆了口氣。

「爸,媽,對不起,這一次高考,我發揮的不是很好,而且,不管成績怎麼樣,我都不准備再讀下去了。」

王銘沉吟片刻,終歸是開口說了出來,話音落下時,他的目光望向父親和母親,臉上的愧疚之色,越發的濃郁了開來。

王政呆呆的望著眼前的王銘,在他的印像中,這孩子盡管性格內向,可卻很乖巧聽話,對於考大學的事情,一直也很努力,可如今這話從王銘嘴裡說出來的時候,讓的他第一次對這個從小乖巧的兒子,有了一絲陌生。

母親楊霞也是微微皺了皺眉,可望向兒子臉色那一抹堅定的時候,她張了張嘴,最終卻沒有說什麼,對於王銘的性格,作為母親的楊霞很了解,王銘性格隨父親,盡管乖巧,可卻很執拗,一旦認定一件事,肯定是下了很大的決心。

「為什麼?是因為家裡的條件差麼?如果是這樣,王銘,你盡管繼續好好讀書,這些事情,爸來解決就好。」

王政的目光從王銘身上收了回來,他伸出粗糙的大手,輕輕的搓了搓臉龐,再放下的時候,那剛毅臉龐上的一對眸子,都是有些微微的泛紅,接著,他語氣堅定的開口說道。

王政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傳出時,王銘心頭的愧疚更重,可他在進家門的那一瞬間,已經完全的適應了重生帶來的些許茫然,更是堅定了要盡早的改善家裡條件的決心,此時望向父親痛苦的樣子,王銘吸了口氣,目光從母親楊霞身上掃過,再度落在父親身上時,面對父親泛紅的目光,他咬著牙,輕輕的點了點頭。

「家裡條件的確不好,但也有我的原因,這一次的高考,我發揮的不是很理想…」

王銘望著父親,眼神堅定,臉色的愧疚,也是更多了一些,望著欲言又止的父親,他繼續開口。

「爸,我已經十七歲了,我有知覺,這一次考試,和我報的大學分數,相差一些,而且,咱們家的經濟條件,真的不允許我再繼續這樣浪費時間了,我已經成年了,也是時候為家裡分擔一些,所以,我准備出去打工。」

王銘一口氣說完,安靜了下來,他目光帶著堅定,稚嫩的小臉此時也很嚴肅,望著眼前的父母,等待著來臨的暴風雨,對於父親極為了解的他,早就知道父親的執拗。

母親楊霞默不作聲,蒼白的臉上幾乎沒有了血色,變幻中夾雜著掩飾不住的愧疚和一絲失望,對於王銘這裡,她有著極大的信心,而這信心,來源於從小學到初中,王銘的成績一向位列前茅。

眼見王銘如此,王政臉龐慢慢的漲紅起來,呼吸都有了急促,望著眼前從小聽話乖巧的王銘,那一種陌生感更是強烈了一些,此時他眼圈有著淚光,從小望子成龍,到頭來,卻是這麼一個結果,短暫的憤怒,似乎使他將要失去理智,那揚起的手掌,揮舞在半空中時,王銘沒有絲毫的躲閃,默默的閉上了眼睛。

意想之中的巴掌沒有落下,許久,王政的聲音帶著疲憊,在王銘的耳邊響了起來。

「你長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不過,上學的事情,你還是再考慮清楚一些,這關乎你一輩子,爸不想你有遺憾。」

王政的聲音有些低沉,回響起來的時候,王銘睜開眼,目光帶著愧疚,望著步履有些蹣跚的王政背影,心頭的想法更為的堅定了一些。

「好了好了,先吃飯吧。」

望著父子兩人,楊霞勉強的擠出一抹笑容,對著兩人催促道,只是那蒼白的臉上,愧疚和失望所糾纏,使得那笑容,也是頗為牽強。

王政嘆了口氣,徑直進了房間,不多時,再出來的時候,手裡多了一瓶白酒,皺眉中,在木質的簡陋飯桌旁坐了下來。

「這孩子,先吃飯。」

見得王銘依舊愣愣的站在那裡,楊霞再次的催促了一聲,一邊說著,一邊彎腰,伸手將飯桌上倒扣的碗一一拿掉。

王銘怔怔的望著那一個個被翻起的碗下面的菜,鼻頭一酸,險些掉下淚來,家裡條件艱苦,一日三餐都是盡可能的從簡,可如今這簡陋的小桌子上,紅燒魚,梅菜扣肉,炒青筍,肉絲豆角,八寶辣子,這麼多菜,以前只有在過年的時候才能夠吃到。

王銘深深的吸了口氣,默默的坐了下來,他知道,今天高考結束,這一頓,是父母省出來犒勞自己的,想到此處,王銘的心裡更愧疚了。

「來,陪我喝一點。」

見得楊霞也坐了下來,一家三口沉默了片刻,王政打開酒瓶,自顧自的倒了一杯,頭也沒抬的對著一旁的王銘說道,而見此,王銘點了點頭,從王政的手裡,接過了酒瓶,給自己倒了一些。

王政舉起杯子,望向王銘,臉色的復雜與皺紋交織,使得那剛毅的臉龐,也有著愧疚浮現。

「咕嘟。」

王政一口白酒下肚,酒杯輕輕的放了下來,王銘這裡,舉起杯子,也是輕輕的抿了一口,火辣的白酒順著咽喉流淌下去,暖暖的,彌漫在胸腔中。

「俗話說,有什麼樣的老爹,就有什麼樣的兒子,你這性子,倒真是隨了我,倔強啊。」

王政開口說著,再度的拿起酒杯灌了一口進去,一旁的楊霞默不作聲,靜靜的扒著碗裡的飯。

楊霞默不作聲的吃了一些,這才站起來,將一旁單獨留出來的一些飯菜收拾起來,望著眼前這一老一少,蒼白的臉上掠過一絲柔和。

「我幫小莉收起來,你們爺倆個也別較勁,有什麼事情,好好聊。」

楊霞說完,端著手中的盤子進了廚房,王銘目送著母親離開,這才在心中嘆了口氣,轉身拿著筷子,夾了一口菜放在王政身前的碗裡。

「爸…吃點菜,別光顧著喝酒。」

艷陽高照,院中的枝葉濃密的老槐遮擋陽光,背陰之處的父子兩個人,圍著木桌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話…

楊霞透過廚房的窗戶,望著那父子兩人,臉上的愧疚更多,嘴唇輕動時,兩行清淚,也是悄然無息的順著臉頰掉落而下。

「都是我,拖累了這個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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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決定


時間流逝,不知不覺夜色緩緩降臨了下來,小木桌旁,王銘與父親都有了一些醉意,尤其父親王政,此時雙眼赤紅卻泛著迷離,看向人的眼光都透著一股僵硬,而一旁的王銘,此刻也有了六七分的醉意。

王政眼神越發的僵硬,嘴中還是不清晰的說著什麼,似是依舊在為王銘講述著他所認為的大道理,而對此,王銘則是細細的聆聽著。

這時候,大門被推開的聲音響了起來,王銘甩了甩頭,接著將目光投向前方,母親楊霞走了過來,跟隨在她身邊的則是一名有著十二三歲的小女孩,昏黃的燈光照耀下,小女孩鵝蛋臉,烏黑閃亮的大眼睛,扎著兩條俏皮的馬尾辮,她穿著稍顯陳舊的深藍色校服,跟隨在楊霞身邊,走來時,衝著有些醉意闌珊的王銘眨了眨眼,接著咧嘴偷偷一笑,露出雪白整齊的牙齒。

「小莉。」

王銘怔怔的望著眼前的小女孩,他的妹妹王莉,這個美麗可愛的女孩,此時已經到了他的面前,俏皮的露出笑容。

「哥,居然跟老爸喝酒,你看你臉喝的紅成什麼樣子了,哼,臭死啦。」

走到近前,一股酒氣撲面而來,使得王莉輕輕的皺了皺眉頭,鼻尖吸了吸,小嘴都撅了起來,故作嫌棄的對著王銘說道,那聲音猶如百靈一般動聽,傳來時,令的王銘內心深處的記憶,再度的起了波瀾。

「好了好了,小莉你先去吃飯,然後乖乖寫作業。」

一旁的楊霞臉上浮現出一絲疲憊,對著小王莉說道,而見此,王莉這才對著王銘再次的做了一個鬼臉的模樣,對著後面走去。

「媽,對不起。」

王銘抬起頭,目光凝視著眼前的母親,四十不到的年齡,兩鬢卻早已有了白發,甚至透過那昏黃的燈光映射,能夠看到母親疲憊的臉色有著細微的皺紋浮現。

「你啊,還不了解你爸,他脾氣雖然倔強,可卻是真的疼愛你的啊,媽知道你長大了,也知道你有自己的主意,只是…」

楊霞蒼白的臉色泛著寵溺,有些疲憊的對王銘說道,看到眼前兒子這稚嫩的臉,想要繼續說下去,可卻停頓在那裡。

「給你爸扶進去休息吧…」

看著兒子那充滿著堅定的小臉,楊霞心中無力的嘆了口氣,對著王銘再次說道,兩人費了極大的力氣,才勉強的將已經醉的開始說胡話的王政扶了起來,搖搖晃晃的進了房間。

看著躺著床上依舊不清不楚說著胡話的王政,王銘苦笑一聲,跟母親打了招呼,這才帶著幾分醉意出了房間,路過小屋子時,透過窗戶,看著裡面王莉認真的做著作業,聳了聳肩,家裡只有兩間房子,大的房間父母同住,而小的這一間,則是他和妹妹王莉的住所。

王銘深吸了口氣,抬頭望向天空,左右看了看,這才對著一旁的牆壁走了過去,有些笨拙的登著梯子上了房頂,找了一處略微平坦的地方,躺了下來。

此時夜幕降臨,盛夏的空氣盡管帶著些許悶熱,可房頂上卻有微風襲來,天際之上,繁星點點,月如銀盤,四周靜悄悄的,偶然有一兩聲犬吠傳來,王銘平躺在屋頂上,望著天際的景色,舒服的出了口氣。

雖然此時他的有了一些醉意,可卻並不困乏,此刻仰望天際,不知不覺中,天空的繁星在他眼前忽閃下,逐漸的勾勒出一道婀娜多姿的身影,那身影悄然閃爍,帶著柔和,使得王銘黑眸中起了迷離。

「林夕…」

王銘的眼神帶著迷離,此時那稚嫩的臉龐浮現出一抹柔和,意識逐漸的清晰時,天空那經由星辰勾勒而成的模糊身影,扭曲中,化作虛無,使得王銘這裡,神情緊張中,猛然驚醒。

此刻涼風微微襲來,房頂上,王銘呼吸急促,漆黑的眸子死死的盯著天空,半響,他方才緩了過來,只是那眸中的柔和,卻如何也揮散不去。

半響,王銘逐漸的平息了下來,他伸出雙手,用力的搓了搓臉龐,接著,慢慢的冷靜了下來。

「看樣子,生活的軌跡又要回到上一世的樣子,不過,重新來過一次,對於國家未來十年的發展,我比別人多了對未來十多年的預知,這也意味著,我的一切,雖然重新開始,可在起跑線上,卻領先了一大步,2000年,也是內地餐飲剛剛起步的時候,這樣的話,想要積累資本,最快的方式,還是要重操舊業了。」

「雖然記憶中對於廚道的他有著自己獨到的見解,可餐飲這個行業,一直都是熟能生巧,只有先找地方重新來過,順便恢復熟悉一下這數年沒經歷過實戰的廚藝了。」

王銘嘴角呢喃,自言自語的說道,稚嫩的臉龐帶著憧憬,他側過臉,透過繁星點綴的夜空,將目光投向東方。

「東江。」

那個曾經寄托了他無限夢想的地方,曾經生活了十多年並有著深刻記憶的地方,也是曾經給予他希望和愛,卻又在一夜之間讓他所有的一切都支離破碎的地方。

王銘的目光帶著回憶,重生前的點點滴滴在他腦海裡一一掠過,使得他稚嫩的臉色,卻在這一刻,有了與年齡極不相符的些許滄桑。

這一夜,王銘想了很多,最終也沒有回到房間,不知何時,迷迷糊糊的沉沉睡去,這一覺,異常的沉穩。

夜風悄然襲過,帶著夏日的略顯炙熱的柔和,輕輕拂過少年額前的發絲,月如銀盤,潔白而祥和,柔和的月光,為少年披上了一層淡淡的容裝…

當清晨的第一抹曙光衝破天際的束縛,將那略帶著灼熱之感的溫度傾灑大地之時,伴隨著陣陣雞犬聲鳴的嘈雜,那略微破舊的房頂上,沉睡了一夜的王銘,隨著睫毛微微的顫抖,漆黑的眸子,也是緩緩睜了開來。

「唔。」

王銘睜開眸子,陽光略微有些刺目,他習慣性的眯了眯眼,一覺睡醒,精神也好了很多,只是酒後的症狀使得他腦海有些微痛。

王銘站起身,活動了幾下身體,前行幾步,順著牆壁的梯子爬了下去,此時大概六點左右的樣子,大概是因為父親昨天喝多的緣故,一向有著良好習慣的他,今天也依舊沒有起床。

王銘輕手輕腳的打開小房間的門,妹妹王莉蜷縮在小床上,繡著紅色花紋圖案的小被子,有一半都已經無力的耷拉在床邊,隨時可能掉下去的樣子,王銘嘴角掀起一絲笑容,輕輕走了進去,望著睡著依舊很香甜的王莉,將被子輕輕的蓋好,這才再次的出了小屋的門。

多年的習慣,使得走出房門的王銘進入了廚房,望著那雖然有些破舊但卻尚且整潔的小廚房,王銘露出自信的笑容。

兩千年的農村,尤其是王銘這種貧困戶的家庭,一些家庭基本的蔬菜都是自家小批量的種植,自給自足,除非一些肉制品,方才會跑到村中專門開設菜店的地方去購買,望著簡潔的廚房,王銘輕輕的翻了翻,拿出一些大米,細心的淘洗干淨,這才將點火的灶用木頭填充上,加水以後,走向了屋外。

王銘臉色掛著笑容,步履輕松的走向大門外,門外前方的路邊,有一塊被人工開采出來的土地,旁邊用樹枝穿插的柵欄圍著,正是他家的小菜園。

小心的穿過柵欄,王銘眼光掃過,腳步邁出時,鮮艷紅亮的辣椒,青翠的長豆角,綠油油頂花帶刺的黃瓜,還有一個紅彤彤的掛著點滴露水的西紅柿,以及兩個淺紫中帶著些許白斑的茄子,就已經到了他的手中。

對烹飪食材頗為熟悉的王銘,短短一分鐘不到,就已經摘取夠了足夠一家人使用的食材,稚嫩的臉龐有著笑意浮現的同時,那漆黑閃亮的眸子中,也有對於烹飪源於骨子裡的一抹亮光閃過。

「既然要說服爸媽出去打工,多少也要拿出一些本事來,而且,這麼多年,做兒子的,也是第一次給他們做早餐。」

王銘內心暗自想到,腳下卻也沒有停留,匆匆進了廚房,將手裡的食材放在木質的粗糙案板上,內心竟是有著些許激動,甚至連雙手,都是有些許的顫抖起來。

「重生後的第一餐,就從這裡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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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初顯手藝


陽光揮灑,透過院中的老槐樹,將那被枝葉遮掩分割的光斑映射在地面,微風襲過,枝葉晃動,使得那地面被分割的光斑忽明忽暗。

廚房裡,王銘熟練的處理著食材,紅彤彤的西紅柿,已經被他切成了小塊,長豆角也被處理成了寸長的小段,茄子去皮,改刀成為帶著十字花刀的菱形塊。

王銘手中拿著一把沉重的鐵質菜刀,左手按著已經被洗干淨的黃瓜,伴隨著極有節奏感的當當當的聲響,黃瓜被切成了一根根粗細猶如火柴棍一般的絲。

切完這些,王銘額頭有些微微冒汗,盡管對於這一行他很熟悉,然而接觸到食材以後才知道,重生之後的身體協調度達不到,而且,體力也有明顯的不足,農村的家庭用刀不比城鎮,都是會買那種看起來稍顯厚重的菜刀來用,一來這種菜刀雖然分量沉重,卻價格低廉,二來這種菜刀道身比較厚重一些,除了切菜,加工肉類食品,尤其帶骨的肉類,沉重的刀身便有了優勢。

切完這些,鍋中的水已經燒沸,王銘手腳麻利的將米下鍋,打開調料櫃子裡的一個小瓶,鼻尖湊近,輕輕聞了聞,這才小心的用小勺挖出來一點,食指拇指沾了一些,輕輕的搓了搓,不由的眉頭輕輕皺了皺,這才無奈的放了一點點進了鍋裡。

「這堿面聞起來略有刺鼻,手指搓動也顯得很粗糙,不過,聊勝於無,放一些進去,不會損壞米粥的味道,反而能夠使米粒中的活性快速分解,從而使得熬粥的時間縮短,可熬煮出來的粥,卻更為的濃稠一些。」

王銘自言自語,蓋上鍋蓋,只留一個小小的縫隙,防止米粥因為沸騰外溢,這才轉身,將炒鍋放在一旁的小火灶眼。

2000年時的農村,大多煮飯的灶都是兩個火眼,大鍋所用的為主火,靠近牆壁煙筒的地方會有一個副火的灶眼會小上很多,平日做飯時燒水炒菜,既方便又節省煤炭和柴火。

王銘熟悉的將小灶的鍋刷洗干淨,等其中的水漬被燒干,這才拿過來油桶,小心的倒進去一些,一邊加熱,一邊輕輕的轉動著炒鍋,使得裡面的油不斷的繞著鍋內轉,此為煉鍋,等油燒的熱一些的時候,這才將切好的茄子輕輕倒了進去。

「嗤拉…」

伴隨著茄子入鍋,王銘右手的鏟子,也是輕輕的按著上面,使得鍋內的茄子,不斷有著水分被擠壓出來,接著被高溫烘干了去,不多時,略帶金黃的茄子便煎了出來。

將茄子盛了出來,王銘鍋內加入一些清油,早已備好的蔥蒜入鍋爆香,鮮艷欲滴的紅辣椒也緊隨其後,接著,面醬入鍋,伴隨著鮮紅的辣椒被攪拌開來,發出陣陣嗤拉的聲響,一股淡淡的香味傳出時,王銘將一旁小碗裡面的清水倒入,之後,早已煎好的茄子溜進鍋內,點了一些醬油和鹽巴,方才蓋上鍋蓋。

「家庭用的調味料還是太過單一了一些,許久沒有自己做菜,竟是有些生疏,餐飲被稱之為勤行,熟能生巧,果然是如此。」

王銘心中沉思,不由的伸出手掌,看著眼前這纖細修長的手,皺眉中臉上也有愧疚,父母為了讓自己安心學習,家裡的農活很少沾身,然而盡管如此,他還是辜負了父母的期望。

「哥哥?」

正當王銘沉思的時候,廚房外,王莉睡眼惺忪的站在門口,精致的小臉蛋上帶著驚訝,淺眉微微皺著,望著眼前的王銘,有些驚疑的稚嫩聲響,從那微張的櫻桃小嘴中傳出。

「唔,醒了丫頭。」

望著眼前這尚且還穿著睡衣的小蘿莉,王銘臉上浮現出一抹溫和笑容,開口時,他的腳步邁動,手掌撫向小蘿莉的一頭長發。

「哥哥你在做早飯?唔…好香哦。」

王莉撅著小嘴,伸手揉了揉有些惺忪的睡眼,目光掃過案板上已經准備好的食材,鍋中傳來的陣陣粥米的香味,混雜著小灶裡辣汁茄子特有的清香,使得小蘿莉的眼睛都亮了幾分,小小的瓊鼻不由的抽了抽,然而那收回的目光望向王銘時,眸子中的疑惑和驚訝更多了幾分。

在她的記憶中,哥哥王銘熱衷於學習,對於其它的事情很少主動上心,至於燒火做飯這種事,更是沒有接觸過,然而如今眼前這一切,卻讓她很驚訝。

「這...這是哥哥做的麼?」

小蘿莉眼巴巴的盯著王銘,仰著小臉,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那掩飾不住的驚訝之感,猶如眼前的王銘變了一個人一般。

王銘笑著點了點頭,伸手捏了捏王莉的小臉蛋,那神情中充滿了寵溺。

「今天周末,不用上學了,快去洗臉刷牙,一會讓你嘗嘗哥哥的手藝,要知道,哥哥可是天才廚師呢。」

見得王銘點頭承認,小蘿莉盡管疑惑,卻很快的露出笑容,此時肚子也不爭氣的咕咕叫了幾聲,接著,她對著王銘點了點頭,轉身對著廚房外行去。

望著小蘿莉小小的纖瘦背影,王銘搖了搖頭,臉上掛著一絲滿足,轉身揭開蓋子,加了味精和香油,將其中已經熬的湯汁濃稠的茄子倒進了盤子裡,這才著手其他的小菜。

廚房之中,王銘神色認真,低頭間手下動作盡管有些生澀,然而不多時,四道小菜便制作而成,此時鍋中的米粥也已經熬制的差不多了,王銘將灶台下的木火,用一旁的碳灰壓了下去,這才長舒口氣。

「哥哥,好了麼,我都聞到了,好香呢。」

廚房外,小蘿莉用毛巾擦拭著精致的小臉,含糊不清的話傳出時,人已經再度的進了廚房,那烏黑閃亮的大眼睛望著案板上的幾道小菜,不由的咽了口口水。

「馬上就開飯,不過昨天老爸喝的有點多,你先去看看爸媽起來了沒有。」

王銘聲音落下,目送著不斷咽著口水的小蘿莉出了廚房,手腳麻利將粥裝碗,端上了大槐下的木桌上,轉身時,母親楊霞在小蘿莉的拉扯下,也從房間走了出來。

看到母親疑惑的眼神望向自己,王銘這裡反而有些尷尬了起來,他咧嘴嘿嘿一笑,趕緊擺好凳子,而這時,父親王政也從房間走了出來,目光同樣帶著些許疑惑的望向王銘,顯然小蘿莉已經告訴了王銘做好了早餐的事情。

「爸媽,吃早飯了。」

王銘開口說道,一旁的小蘿莉也是拉扯著王政的衣角,一家人圍在了小木桌旁。

「這…你做的?」

楊霞驚訝的望著桌上的小菜,辣汁茄子,熗拌豆角,西紅柿炒雞蛋,以及被改了蓑衣刀法腌制而成的黃瓜龍,開口問道時,那蒼白的臉色充斥著不可思議。

這麼多年以來,王銘從沒有接觸過這些,然而如今這幾道家常的小菜擺放在她眼前,色澤明亮,雖然簡潔,顏色搭配也是看得人食欲大增,更有陣陣撲鼻的香味傳來,即便是一旁臉色有些陰沉的王政,都是有了些許動容。

「這還是咱們兒子麼?」

兩人目光對視,皆是從彼此眼中看出來難以置信,而一旁的小蘿莉,此刻早已按耐不住,筷子早就伸向了那泛著透亮光澤的辣汁茄子。

「咕嘟。」

小蘿莉咽了咽口水,輕輕吹了吹尚且還有些發燙的茄子,接著,放進了口中,一邊嗤嗤的吹著氣,一邊細細的咀嚼了起來。

「唔…好香,好吃,媽媽你嘗嘗,哥哥做的好好吃啊。」

小蘿莉含糊不清的開口嘟囔著,一邊說著,一邊夾起一塊茄子,放進了楊霞的碗裡。

王銘見狀,也伸出筷子,夾了幾口菜給父親王政。。

「爸,媽,吃了這麼多年的飯,今天你們也嘗嘗兒子的手藝。」

王銘聲音落下,目光帶著真摯,望向王政兩人時,即便是冷著臉的王政,那臉色也緩和了一些過來。

「一起吃吧。」

王政低頭拋下一句話,默默的端起身前的碗筷,而一旁的楊霞,臉色的欣慰難以掩飾,含笑間也夾著碗中的菜…

一家人除了小蘿莉不時的會傳出一聲好吃的聲音,其余三人皆是默不作聲,一頓飯很快過去,小蘿莉吃飽了以後,拍了拍肚皮,乖巧的將自己的碗筷收拾干淨,臨走時還不忘給王銘一個大拇指以作獎勵。

王政低著頭,手指夾著的香煙煙氣繚繞,陷入沉思之中,雖然自始至終他什麼話也沒說,可今天的食量,卻比平時增長了許多,這一點,連同一旁已經開始收拾碗筷的楊霞看到,那臉色都有著淡淡的笑容。

而不時望向王銘的眼神之中,更是有著柔和之色,這個從小到大只會悶頭讀書的兒子,給他們的驚喜,使得他們欣慰的同時,也有贊賞。

「什麼時候學會的做菜?」

王政深深的吸了一口香煙,淡薄的煙霧繚繞中,沉默許久的他開口問道,雖然對於王銘今早的驚喜他很欣慰,然而那臉龐之上,此刻卻依舊恢復了古井無波的樣子。

「這個…我也說不清,平時偶爾看媽媽做菜,潛移默化的學到了一些吧。」

王銘裝作茫然的聳了聳肩,對著一旁的王政開口說道。

「恩?」

王政神情一怔,盯著王銘的那稚嫩的臉看了片刻,收回目光時,那眸子裡的明顯的有著一抹光一閃而逝,與此同時,王政的心中,莫名的掠過四個大字。

「天才廚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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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李寶


時間如指間沙漏,悄然流逝,距離高考結束,已過去了五天,而在這五天中,家裡的飲食幾乎都被王銘承包了下來,小蘿莉每次放學以後,都跟在王銘身邊,眼巴巴的望著在廚房內忙碌的王銘,顯然已經對王銘的手藝極端的迷戀。

而這幾日,王銘除去照顧一家四口的飲食,還主動的去田裡幫父親王政做一些力所能及的農活,初時尚不覺得有多難的王銘,在第一次從田裡除草回來,回到房間望著攤開的手掌上那被磨出的血泡,疼的齜牙咧嘴中,對於父母這裡,更是多了很多理解以及愧疚,同時,也更加堅定了他外出打工積累資金,從而打造屬於自己事業的決心。

王政這幾日的臉色,也是慢慢緩和了下來,望著懂事的兒子,盡管他臉上沒有太多笑容,可閑暇時,總是一個人抽著煙,偶爾瞥向王銘的目光中,帶著贊賞,更有糾結。

耀陽高懸天際,毒辣的日頭拼命的揮灑著熱量,空氣中充斥著灼熱的溫度,使得人聞之以後都有著些許窒息之感。

王銘收拾完碗筷,清理了廚房以後,他站在廚房門前,抬頭眯著眸子,透過院中那株老槐濃密的枝葉望向天際,空氣中充斥的悶熱之感,使得他有些皺眉。

他深吸口氣,目光掃過老槐下靠在躺椅上,微微閉著眼,臉色蒼白的母親,在母親身旁不遠處的小木桌上,一台老式的風扇拼命的轉動,搖頭中不時發出哢哢的聲響,以此來抵御空氣中的灼熱。

王銘轉身拿起杯子,倒了一杯煮好的楊梅湯,淺紅色的楊梅飄蕩在杯中沉浮,一股酸爽的味道彌漫開來。

這是王銘從林中摘取到的尚且算成熟的野楊梅,取一部分加入適量的紅白兩種綿糖搗碎,然後用布包裹起來,清水浸泡半小時,加入少許的冰糖和橘子皮熬制而成,這楊梅湯看起來賣相雖然差了一些,可對於炎炎夏日,卻是消暑解渴的佳品。

這種楊梅是林中無人打理的野樹,這幾日裡,王銘也趁著空閑,熬制出來的楊梅湯被他拿出來去其他村莊以及城鎮的集市上售賣,雖然辛苦,且這楊梅湯價格低廉,可買過王銘楊梅湯的顧客,卻對他這裡熬煮出來的贊不絕口,盡管疲累,可這幾日裡,王銘也賺了兩百多元錢。而這些錢,將是他前往東江的路費。

對於自己這裡,如今能夠讓家裡省心,也就是他目前所能夠做的事情了,想到此處,王銘目光收回時,也是在心中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賺到第一桶金。

王銘輕輕的走到老槐樹下,將手中的杯子放在母親旁邊,望著那一張蒼白的臉龐,以及那由著白發出現的鬢角,心中輕輕一嘆。

「噔噔蹬…」

也就在這時,略微有些急促的腳步聲響了起來,王銘眉頭輕輕一皺,旋即他站了起來,轉身時,一道魁梧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視野中。

來人王銘認識,叫李寶,長得五大三粗,滿臉橫肉,可卻油光滿面,前些年做生意賺了一些錢,後來回到大柳灘村發展,是村裡為數不多的幾個身價百萬的人之一,只是有了錢接觸的人層面就不同了,因此平日在村裡總是一副高傲在上的樣子,然而讓王銘真正詫異的是,這麼一個高姿態的暴發戶,如今卻到了自家來,讓他頗為不解,不過隱隱的,王銘心裡有了一些不安。

李寶此時喘著粗氣,那猶如孕婦一般隆起的啤酒肚也都在不停的伸縮,不知是因這天氣的炎熱,還是其他的原因,那張胖乎乎的充滿著油膩的臉,此時有些焦躁,望向一旁的王銘時,更是有著不耐煩的聲響,從他嘴裡傳了出來。

「你爸呢?」

李寶聲音落下,抬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汗,目光移動時,望向小木桌上的楊梅湯,沒有絲毫猶豫,伸手隨意的拿過,揚起脖子一飲而盡,這才望向一旁面無表情的王銘。

「有事麼?」

王銘心裡升起一股無名火,目光掃過木桌上被隨意扔在那裡的杯子,抬頭時看向李寶,望著那滿臉不耐煩的胖子,心中的厭惡更甚了一些。

「大人的事情,你能做得了主?去去去…快去把你爸找來。」

被王銘這不冷不熱的話頂的一愣,李寶抬高了聲音,此刻再度說到時,那臉上儼然有了一絲怒意,對著王銘連連揮手催促,在這大柳灘村中,敢用這種態度與他說話的人一只手都能數過來,可眼前的王銘太過稚嫩,他李寶也懶的和小孩子一般見識,因此,話音落下時,他也是將目光落向了一旁的楊霞。

李寶的聲音傳出,使得一旁剛剛進入睡眠狀態不久的楊霞被猛然驚醒,急忙起身時,看著面色不善的李寶以及一旁面無表情,卻冷冷站在那裡的王銘,楊霞臉色掠過一絲慌亂,開口時,她的目光最終定格在王銘身上。

「這孩子,愣著干啥,快去給你李寶叔倒點水來。」

見得母親如此,王銘無奈的拿起手中的杯子,剛剛是要轉身,李寶那令人厭惡的聲音再度的響了起來。

「剛剛的楊梅湯不錯,就來那個吧。」

王銘並未回答,稚嫩的小臉看不出喜怒,此刻轉身時,望向一旁的楊霞,眉頭皺的更深了一些。

母親楊霞已經從躺椅上站了起來,對著一旁的李寶連連讓座,那蒼白的臉上堆滿了牽強的笑容,更是有一抹局促之感。

王銘腳步加快,不多時,端著楊梅湯再度的走了出來,放在李寶的身旁,可人卻站在那裡,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

「小銘,你先進屋,我和你李寶叔說點事。」

楊霞的臉上帶著一絲局促,望著那翹著二郎腿,悠哉的喝著楊梅湯還依舊臉上掛著不耐的李寶,對著一旁的王銘開口說道。

王銘望著母親那有些局促的樣子,心底一嘆時,有些不忍,無奈之下,只能對著廚房一旁的小屋走去。

而就在王銘轉身離開,李寶臉上的不耐似是到達了極點,看向一旁神情局促的楊霞時,搖晃的二郎腿輕輕擺動。

「王政不在,那我就跟你說吧,年前從我這裡借走的五千塊,如今已經過了六七個月,可別說本金,就算是利息,你們家也有兩個月沒交了吧?」

李寶聲音絲毫未加掩飾,傳出時,使得楊霞的臉更加蒼白,望著前方身形猛然一頓的王銘,楊霞臉上的局促,逐漸的成了難堪,她刻意的想要避開王銘的做法,瞬間支離破碎。

王銘身形猛然一頓,沉默中,他緊咬著雙唇,默默的進入到了小屋中,旋即狠狠的坐在床上,深深的出了口氣,聆聽著外面的動靜。

見得王銘進了房間,楊霞心裡也是嘆了口氣,目光收回時落在一旁的李寶身上,蒼白的臉色努力的擠出一抹笑意,卻顯得那麼牽強。

「他李叔,能不能再寬限一些時間,最近家裡事情多,你看…」

楊霞說著,轉身進入房間,不多時,手中攥著手絹走了出來,裡面的零錢雖然有些破舊,可卻被整理的整整齊齊。

將手絹中的錢推到李寶的身前,楊霞眼神都黯淡了一些。

「他李叔,這是五百塊錢,算是這兩個月的利息,本金的話,再緩一緩吧,寬限些時日,我們一定湊齊了給你。」

楊霞聲音帶著不舍,更有糾結,那五百塊是她這數月省吃儉用才積攢起來的,原本打算是幫王銘湊大學的學費,可如今事到臨頭,她這裡盡管肉疼,可卻沒有辦法,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見得楊霞如此,李寶那裡,油膩的臉色這才露出一絲笑容,伸手毫不客氣的將那些零錢抓起來,隨意的塞進衣兜裡面,這才站了起來。

「行吧,老嫂子話都說這份上了,那就也就再寬限你幾個月,不過這每月的利息,可不能拖欠了。」

李寶說完,將杯中的楊梅湯一飲而盡,這才慵懶的站起身,也不理會一旁臉色充滿感激之色的楊霞,伸手抹了一把汗,小聲的嘀咕著這該死的天氣,轉身離去。

王銘坐在小屋中,對於外面為數不多的談話,他也是盡數的聽了進去,此時透過窗紗,望著那搖晃著肥胖身軀的李寶離開,他才走出了房間。

楊霞有些失魂落魄的縮在躺椅上,雙眼無神的盯著李寶離去的方向,以至於王銘再度到來,她都沒有及時的發現。

懂事的王銘什麼話也沒說,默默的將杯中的水放在母親楊霞的面前,轉身再度的進了小房間。

王銘坐在床上,頭腦有些昏沉,他甩了甩頭,盡可能的將心理亂七八糟的思緒下了下去,沉默中,王銘嘴角呢喃。

「看這情形,不管怎麼樣,也該走了。」

王銘聲音落下,眼前家裡竟是已經窘迫到了這種程度,看李寶的樣子,那分明就是放錢的高利貸款,可這種放錢,並無強制,說句難聽一些的,你情我願,盡管不合法,也沒有人會管這些,只是讓他不懂的是,家裡怎麼會借五千塊那麼多。

不過王銘也沒打算知道原因,事到如今,原先還准備多陪父母一段時間的他,此時的想法就是盡快的趕往東江,只有到了那裡,他心中的計劃,才能夠一步步的施展開來。

想到此處,王銘決心定了下來,就在這一兩日,即便父母阻攔,自己也要只身前往了。

王銘這裡念頭定了下來,一頭扎在床上,重生以來,一件件事接連出現,使得如今一無所有的他心中也是焦急不堪。

而就在這時候,門外傳來聲響,熟悉的腳步聲,使得王銘知曉,是父親王政,不知道王政在外面和母親楊霞說了一些什麼,片刻的功夫,王政的聲音,帶著些許無奈,傳來過來。

「小銘,出來一下,有事跟你說。」

王銘神情一怔,可卻並未猶豫,他心中念頭已定,無論父親怎麼說怎麼做,他也只會選擇這一條路。想到這裡,王銘深吸口氣,推開門時,已到了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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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楊柳青


空氣中充斥著悶熱,王銘站在一旁,望著父親疲憊的臉,而在一旁,母親楊霞長嘆口氣,望著王銘的目光,愧疚更多了一些,然而兩世為人的王銘卻清晰的捕捉到母親那眼神深處的疲累。

王銘望著蹲在木桌旁一直低著頭猛抽煙的父親,並未開口說話,沉默中,直到過了幾分鐘,王政似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抬頭時,那臉龐上的眼眸竟有了一些赤紅,他望著王銘,看著兒子稚嫩小臉上的堅定,心中嘆了口氣。

王政伸出手,從兜裡摸索了半天,拿出一張紙條,遞向站在一旁的王銘。

「你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我和你媽雖然很希望你能夠好好讀書上學,可也就像你說的,家裡條件艱苦,供兩個人上學,也很吃力。」

「老爸知道你懂事,唉,不多說了,既然你這麼堅持,那就這樣吧,這是隔壁村你一個叔的地址,也是爸的戰友,名叫劉廣,他人在東江,到那邊以後,一切都要盡量的聽你劉廣叔叔的話。」

看著王銘結果手中的紙條,王政心裡百味陳雜,對著王銘一連串的開口說道,那話語中的無力感,使得王銘的心都抽了抽。

王銘攤開紙條,上面詳細的寫著老爸戰友劉廣的地址以及電話號碼,,他珍重的收了起來,咬牙中前行兩步,來到王政身前。

「爸…媽,謝謝你們。」

王政長嘆口氣,伸手拍了拍王銘的肩膀,轉身對著一旁的楊霞開口說道:「幫孩子收拾一下吧,能早點學門手藝也是好事。」

一旁楊霞點了點頭,默默的進了房間收拾,一時之間,小院中只剩下父子兩人,彼此目光相對中,王銘露出感激之色,對於父親的性格他極為了解,而如今王政這裡能夠主動的退讓,更是幫王銘安排好了進城的一切,這一切,王銘看在眼裡,心中充滿了溫暖。

「准備什麼時候走?」

王政望著眼前的兒子,開口問道。

「越快越好,明天吧。」

王銘抬頭,目光望著父親王政,沉吟片刻,開口說道。

王銘的聲音落下,王政那裡明顯一愣,可卻並未再多說什麼,王銘的心思他能理解,此時默默的點了點頭。

「也好,去了以後踏踏實實的,多做事少說話,踏踏實實的學門手藝,以後也能混口飯吃,老爸知道你很懂事,可社會很復雜,一定要照顧好自己,遇事可以找你劉廣叔。」

「老爸也不叮囑你太多,送你一句話,別惹是生非,吃虧是福。」

王政一口氣說完,起身望著王銘,有些語氣深長的開口說道,而對此,王銘表面連連點頭,可心裡卻苦笑了一聲。

父親的性格就是如此,忠厚老實,遇事都替旁人著想,也正因為這樣,村裡人家大大小小的事情,只要開口,父親幾乎不懂得拒絕,有時候,甚至自家的事情都沒處理完畢,就去幫別人家,典型的一個現代活雷鋒,然而這種性格,在當今的社會早已不吃香了,兩世為人的王銘明白,這年頭,說句難聽一些的,有錢就是大爺,沒錢人緣再好,也沒啥用,話雖然口冷了一些,然而世態炎涼,便是如此。

見得王銘如此乖巧,多日來一直冷著臉不曾開化的王政,此時也是露出了久違的笑容,那笑容憨厚,帶著欣慰,可落在王銘眼中,卻令的他有些心疼。

「爸,你休息一下,我還有點事情要做。」

王銘聲音落下,見得父親點頭,這才轉身出門,如今已經決定了下來,王銘打算去看看李武,高考結束這麼久,兩人也沒見過面,都在忙彼此的事情,如今王銘這裡已經安排妥當,自然是要跟這個昔日的發小,如今的鐵哥們道一聲別。

騎著家中一台老式的自行車,王銘心情頗好,對著村外穩穩的行駛而去,李武的家在距離大柳灘不遠的楊柳青鎮,前些年從這裡搬了出去,兩人自幼關系極好,即便李武家搬走,可兩人是同班同學,也能夠經常見面,感情極好。

一路上王銘哼著小曲,心情舒暢,不知不覺間,前方出現了一片平坦的柏油路,望著前方不遠處光滑的地面,再聯想到如今自己家所在大柳灘鎮的落後,王銘心中有些感慨,腳下發力中,破舊的自行車帶著卡卡鏈條碰撞的聲響,踏入了光滑的柏油路上面。

楊柳青與大柳灘距離極近,兩個城鎮都是以柳為名,相對來說,楊柳青歷史悠久一些,百年古鎮的名頭,使得它不僅是周邊城市的旅游景點之一,也是受國家保護的城鎮之一,其中多有文古建築,因此,百裡之內的城鎮之中,無論經濟和發展,都堪稱翹楚。

厚重的自行車平緩的行駛在光滑的柏油路面上,路兩旁的青翠的柳枝微垂,不時有微風襲過,盡管帶著難言的燥熱,可那柳葉輕舞飛揚間,還是會讓人心情舒爽一些。

不多時,前方一座座建築映入王銘眼中,前方路口,一座巨大的青石屹立在旁,其上龍飛鳳舞的幾個大字,彰顯著一股蒼勁之意——楊柳青。

順著街道往前,一路上景色宜人,道路兩旁各種的店鋪林立,再遠一些,視野所能囊括的範圍之內,已經有不少高樓平地而起,不時有著施工的嘈雜聲響遠遠傳來,夾雜著巷子中不時響起的種種叫賣聲,使得王銘再度的感嘆一聲。

「相距這麼近的距離,可卻猶如兩個世界,大柳灘與楊柳青比起來,無論從哪一個方面都差了太多。」

王銘心中暗自想著,感嘆的同時,徑直的對著路旁的一個小巷口拐了過去,而就在王銘拐入那個小巷口的一刻,突兀的有著一道身穿鵝黃色衣衫的身影急急地跑了出來,王銘心頭猛然一驚,想要停下來時已然來不及了。

「啊。」

王銘的出現,顯然也是讓那跑動的身影有些緊張,眼見將與那厚重的自行車所相撞,那身影不由的發出一聲尖叫,跑動中來不及躲閃,竟是前行中傻傻的用雙手捂住了眼睛。

王銘額頭冒汗,狠狠的握住剎車的把手,可這老式的自行車年代長久,剎車都已經有些失靈,情急之下,他拽著車把手的雙手狠狠的向著一旁扭動,看這樣子,寧願是傷了自己,也擔心撞到人所帶來的麻煩。

沉重的老牌自行車,險而又險的蹭著那道身影對著一旁猛然倒下,身體瘦弱的王銘根本還沒來得及伸出腳,便被那沉重的自行車壓在身下,他只覺得肚子猛然一陣痙攣,臉色瞬間蒼白了起來,手掌顫抖中,方才摸到,那自行車的把手,狠狠的頂在了他的肚子上。

而那一旁穿著淺黃色衣衫的纖細身影,也是由於驚嚇過度一般,渾身有些顫抖的蹲在了路邊,抬頭時,露出一張漂亮的瓜子臉,只是那臉龐之上,此時也是一片煞白,她呆呆的蹲在那裡,望向王銘眼神,驚慌之色夾雜著內疚與後怕,在王銘身上徘徊。

「你…你沒事吧。」

輕靈的聲響帶著一絲顫抖,在王銘身旁響起,使得此刻緊皺眉頭的王銘,那握著車把的左手,緩緩的松了開來,他強忍著身上傳來的陣陣痛感,有些艱難的搖了搖頭,用盡全力將沉重的自行車挪開,坐在路邊深深的喘了口粗氣,這才將目光投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那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孩,身穿一件淺黃色的連衣裙,她的五官很精致,小巧玲瓏的樣子,配合著如今略帶驚慌失措的蒼白臉色,使得人看去就有種想要愛惜她的感覺,王銘望著她的時候,那女孩神色有些內疚的低下了頭,纖細白皙的手掌搓著裙角,剛剛是要站立起來,陡然間,從巷口內傳出一道怒吼的聲響,接著,一名有著二十多歲的粗壯少年,疾步跑了過來。

「馬勒戈壁的,怎麼騎的自行車,找死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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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瘋子


帶著囂張怒氣的聲音從小巷口傳來,使得王銘一愣的同時,那漆黑的眸子中,有著一絲怒意閃爍,接著,他望著那已然臨近的青年,眉頭皺的更深了一些。

那青年二十出頭的樣子,高大魁梧,足有將近一米八,虎背熊腰,如果不是那粗狂的臉上絨毛還未盡退,王銘甚至會懷疑他有三十以上。

粗狂的青年臉上帶著抑制不住的怒意,走來時目光狠狠的瞪了王銘一眼,這才走到那淺黃色少女身旁,粗重的眉毛凝成了疙瘩,望向那已經緩緩站立起來的少女。

「欣彤,你沒事吧?」

粗狂青年開口問道,聲音渾厚,尚帶著一絲關切,可落入那叫欣彤的少女耳中時,那原本蒼白的臉龐上,卻是湧現出一抹難以掩飾的厭惡之感。

「我沒事。」

王欣彤不冷不熱的回了一句,此時她精神也是緩和了下來,看也沒看那粗狂少年,目光望向一旁逐漸平息下來的王銘身上之時,露出感激的之色,接著,她腳步邁動中,似乎是想要對著王銘這裡走來。

「唔。」

王欣彤腳步邁出,一股酸麻之感彌漫開來,使得她身體一個踉蹌,險些得倒在地,而一旁那粗狂的少年急忙上前攙扶,卻被王欣彤閃躲了開來。

「腿怎麼回事?要不要緊?」

粗狂青年眉頭緊皺,此刻呼吸急促,見得王欣彤並沒有回答,不由的怒氣升騰,旋即猛然轉身,眸子帶著點點凶光,瞪向王銘。

「他娘的,你到底會不會騎車,看看把人撞成什麼樣了,站都站不穩了。」

粗狂青年滿臉凶神惡煞的望著王銘,近乎是吼著說出這些話,話音落下時,更是前行兩步來到王銘近前,伸手便對著王銘抓去。

突如其來的狀況使得王銘微微一怔,旋即他顧不得身體上傳來的陣陣痛感,對著身旁微微一側,躲過那粗狂青年的糾纏,這才起身,目光泛著絲絲冷冽的望向對方。

然而還未等王銘開口,那叫做王欣彤的少女已然閃身來到了兩人之間,那一雙漂亮的杏目望向王銘時,精致的臉龐上掛著歉意,繼而轉身時,將王銘護在了身後,面對那猶如凶神惡煞一般的粗狂青年,她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李雄,你怎麼回事?不問青紅皂白上來就要打人,是不是覺得自己很能耐?你覺得你這樣不講理,什麼事情都靠拳頭來解決,就覺得自己很厲害是不是?」

王欣彤此刻俏臉含煞的望著那叫做李雄的粗狂青年,開口時聲音清脆,可那出口的話語卻頗為犀利,一時之間,竟是讓李雄呆立在了當場。

望著兩人這樣子,王銘無奈的搖了搖頭,顯然是護花使者為了在女孩眼前上演一出英雄救美,不幸的是,自己差點被當成了犧牲品,此時目光望向王欣彤纖細的背影時,王銘心中點了點頭,這女孩看似有些刁蠻,可卻很講道理,最起碼,在這種情況下沒有冷眼旁觀,反而站出來幫了自己。

想到此處,王銘默默的轉過身子,忍著身上不時傳來的陣陣痛感,上前將倒地的自行車扶了起來,路過女孩身旁時,輕輕的說了一聲謝謝,便欲對著巷內走去。

李武的家距離巷口不遠,王銘推著因摔倒而有些滯塞的自行車,原本沉重的車身,此刻推起來更為吃力,還沒等走出兩步,身後傳來王欣彤輕靈的聲響。

「喂…剛剛謝謝你啊,你沒事吧?」

女孩的聲音響起,王銘只覺得一震香風襲來,下一刻,那叫做王欣彤的女孩已經站在了他的身旁。

「看這樣子,你這車是騎不成了,都怪我魯莽的突然跑出來,不然你也不會為了躲避我而受傷,這樣吧,前面有個修理自行車的攤位,距離這裡也不遠,推過去修理一下吧,算是我對你的感謝。」

王欣彤臉上布滿著歉意,望向王銘時,語氣帶著誠懇,話音落下時,使得前行的王銘腳步停了下來。

王銘清秀的臉色浮現出一抹善意的笑容,對於這個分得清是非對錯的女孩他很欣賞,他側過頭,目光從不遠處那臉色陰沉的叫做李雄的青年身上掃過,收回時,對著王欣彤微微一笑。

「謝謝你,不過不礙事的,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話音落下,王銘對著女孩點了點頭,轉身推著車子向著前方行去,此刻方才的不愉快帶來的些許情緒波動也慢慢散去,王銘深吸口氣望著前方不遠處的朱紅大門,那裡便是發小李武的家。

望著漸漸行去的王銘,其後的王欣彤崛起了嘴巴,露出有些刁蠻的樣子,那杏目逐漸的彎曲,一抹傾國傾城的笑意,在她臉上浮現了開來。

「真是個有趣的人。」

而這一幕,王銘看不到,可那女孩身旁那叫做李雄的少年,此刻胸口劇烈起伏,呼吸急促中,那目光緊緊的盯著前行而去的王銘,他做了那麼多,卻依然是被王欣彤拒之門外,對於自己的所作所為,沒有一點感動的同時,而如今面對一個陌生人,卻禮貌有加,甚至他都不曾見過的絕美笑容,王欣彤這裡卻能夠展現在一個陌生人面前。

逐漸被怒火衝擊的失去理智的李雄,望著那已經在百米開外的王銘,他深深的吸了口氣,甚至連得身體都有些顫抖,目光艱難的從王銘身上收回時,王欣彤那裡,此時已然恢復了以往的清冷,面對李雄時,精致的臉龐上沒有絲毫表情。

王欣彤的目光不帶絲毫感情,望向一旁的李雄時,她淡淡開口說道。

「李雄,以後我的事情你不要參與了好不好?我們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而且,你所謂的關心就只是用拳頭說話?我承認你對我好,可有時候,你的蠻不講理,不問青紅皂白的無力維護,我內心感激,可我並不喜歡,甚至很反感。」

「明天我就要走了,如果你能保持對我基本的尊重,或許,我們還是朋友,我爸那邊,等回到家,我親自跟他說,再見。」

王欣彤的聲音落下,她深深的吸了口氣,似是將壓抑在心頭很久的想法終於完整的表達了出來,對著一旁呆若木雞的李雄點了點頭,便朝著巷口的一條小路緩緩行去。

李雄呆若木雞的望著那漸漸行去的王欣彤,雙眼逐漸變得赤紅,許久,他慢慢的平息下來,可那目光之中,卻有一抹瘋狂燃燒,接著,他默默的轉過身,對著巷內慢慢的行去。

王銘進了小巷,記憶中的模糊使得他有些不敢確定,此時天氣炎熱,小巷之中人跡罕見,就連問路都有些困難,朱紅色的大門緊閉,王銘嘗試著敲了敲,不多時,院中傳來腳步聲,接著,李武慵懶的聲音響了起來。

「誰啊。」

王銘心中舒了口氣,含笑著卻並未開口,伸手摸了摸尚且還有些隱隱作痛的肚子,不由的苦笑一聲。

而就在此時,身後傳來一陣低沉的腳步聲,王銘幾乎是下意識的轉過身,只看到李雄魁梧的身軀出現在他身後不遠處,赤紅的眸子猶如野獸一般,狠狠的將王銘給盯著。

就在王銘轉身望向這裡時,李雄口中發出一聲壓抑的嘶吼,腳步猛然加快,對著王銘這裡,轟然衝來時,那臉色的瘋狂,已然接近於扭曲。

「都是你…都是你…」

王銘心頭一震,旋即將身前的自行車橫了過來,對著李雄撲來的身影用力的推了出去,接著,他的臉色也逐漸的冰冷了下來。

「瘋子,欺人太甚啊。」

王銘心中呢喃,眼神轉動時,伸手撿起路旁的一塊板磚,漆黑的眸子更是有著寒芒閃爍,他有自己的底線,不惹事,但也從來不怕事,此刻面對那魁梧的身軀,王銘竟是沒有絲毫的退讓,手中握著板磚,早已將身上的小傷拋之腦後,腳下發力時,他的右臂高高的抬起,便欲對著那已然重來的李雄衝去。

而就在這時候,朱紅色的大門被緩緩打開,李武一臉睡眼惺忪的樣子,在看到這一幕時,陡然驚醒,身形陡然衝出時,將那已經暴怒的王銘攔腰抱住。

「李雄,你要是找死,我陪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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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兄弟的情誼


小巷之內,朱紅色的大門前,李武攔腰緊緊的抱著已經有著怒火升騰的王銘,目光死死的盯著那腳步明顯一頓的李雄。

李武身材壯實,而且酷愛摔跤,打起架來更是凶狠,且天生帶著一股難以掩飾的痞氣,在學校就少有人敢招惹,對他來說,打架流血幾乎和家常便飯一樣,在家門口這一帶名氣不小,堪稱一個小霸王,也正因為這樣,在其吼聲落下時,同樣生活在這楊柳巷的李雄楞了一下,那前衝的腳步,也是停了下來。

「怎麼樣?沒事吧?」

看著李雄停了下來,李武目光泛著凶狠,他松開王銘,身子上前一步,擋在兩人之間時,轉身關切的看向王銘,開口說道。

王銘搖了搖頭,手中的板磚也被扔在一旁,此刻情緒慢慢的平和了下來,見狀,李武點了點頭,可那望向王銘的目光,卻變得與以往不一樣了一些,甚至在那如今冷厲的臉龐上,都浮現出一抹古怪的笑容。

他對王銘的性格可以說了如指掌,兩人自幼便光屁股一起長大,雖說後來搬家,可也還在同一所學校,因此,眼前這原本內向沉默的發小,如今卻有勇氣面對李雄那麼強壯的對手挺身而上,讓他有些詫異的同時,也對這個發小,有了些許的刮目相看。

面對李武的目光,王銘無奈的苦笑一聲,卻並未說話,一旁的李武見狀,點頭中他轉過身,望著那此刻已經清醒過來的李雄,咧嘴一笑。

「很厲害啊,恩?看起來很能打,來,過來衝我來。」

李武臉上掛著笑意,低頭將王銘扔在一旁的磚頭撿了起來,對著李雄緩步走去,而後者見狀,此刻面色尷尬,李武的凶名在家門口幾乎無人不知,面對此刻含笑而來的李武,李雄露出一抹牽強的笑容,不由自主的對著慢慢後退。

「李武,這…我不知道他是你朋友,早知道是自己家門口的兄弟,說啥我也不能跟他鬧啊。」

看著李武臉上的笑容,李雄心中忐忑,退後中連連解釋,更是將目光投向王銘,那其中的歉意以及討好的意味,再也明顯不過,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這讓自己心中極不平衡導致怒火中燒的消瘦少年,竟然是李武的朋友,而且看這樣子,兩人的關系也很不一般。

李武後方,王銘撇了撇嘴,無奈的搖了搖頭,接著他上前幾步,將李武攔了下來。

「算了。」

王銘輕輕開口,話語平淡,可落在李雄耳中,卻猶如天籟,此時望向王銘的目光之中,感激之意明顯至極,而見王銘如此,李武深吸口氣,旋即將手中的磚頭扔了出去,目光帶著不屑,望向李雄。

「不是我兄弟大度,今天這事,可不算完。」

李武白了李雄一眼,目光掃過一旁已經有些變形的自行車;「自行車修好了記得放在門口,今天這事也就算徹底過去了。」

李武冷聲說道,話音沒有絲毫的客氣,對於這種欺軟怕硬的貨色,真讓他動手,他也不屑,此時話音落下時,望著李雄扛著自行車,面帶苦色的轉身急速離開,李武這才轉身,方才臉色的冷冽之色悄然褪去,望著王銘時,露出笑意。

「走,進屋。」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小院,李武家庭條件優越,進來小院之後就能看出端倪,院子很大,潔白的瓷磚布滿著左右的院牆,院中小花園裡,各色的鮮艷花朵爭相開放,正值炎炎夏日,可這院落之中卻有幾株葡萄樹順著架子爬上一旁的塑鋼頂棚,下面有一方石桌,其上果盤隨意卻又整潔的擺在那裡。

「坐吧,你這家伙,現在膽子變大了啊,竟然敢直接抄家伙就上啊,這可不像你,哈哈。」

李武有些慵懶的斜靠在石桌旁的長椅上,帶著一絲調侃的神色望著王銘,聲音落下時,很是自然的從兜裡掏出香煙,自顧自的點著以後,連同煙和打火機一起遞給了王銘。

「放心吧,家裡沒人,我爸媽都出去了。」

王銘伸手接過來,輕輕放在桌上,沉吟了片刻,這才抬頭,在李武有些詫異的目光注視下,輕聲開口。

「我不准備繼續念下去了,我爸也托人給找了事情做,明天一早,我就坐車前往東江。」

王銘聲音落下,目光望著這從小到大幾乎是唯一的朋友,那其中的堅定,李武一眼就看了出來。

李武沉默半響,狠狠的吸了一口帶著尼古丁混合味道的香煙,點頭中,將手中的煙蒂掐滅在煙灰缸中,抬頭望著王銘。

「不論你做什麼,記得我們永遠都是好兄弟,好發小。」

李武聲音有些低沉,他高考落榜早已預料到了,可王銘的學習成績一向不錯,要是考上大學而不上的話,卻是有些可惜了。

「不過,如果是因為錢的事情你放棄讀大學,那麼我真的不支持你這麼做。」

李武話鋒一轉,目光灼灼的望著王銘,對於王銘家的經濟條件,他雖然知道的不是很詳細,但多少也聽說過一些。

被李武這樣盯著,王銘苦笑一聲,內心卻是一暖,嘆氣時,他搖了搖頭。

「這一次考試,我有預感,報考的大學錄制的分數線不低,而我,可能高估了自己的實力,而且,家裡要負擔兩個學生的話,的確有些吃力,所以,提早的進入社會歷練,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王銘輕聲說道,兩人之間的對話,絲毫看不出這才是有著十七八歲的少年,而見得如此,李武那裡也只好點了點頭。

「這次來,一來向你道別,不知道我們兩兄弟什麼時候才能再見,第二,我想跟你借點錢,等工作了,我會盡快的還你。」

王銘低聲說道,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他這也是沒有辦法,父親王政極其注重面子,不然也不會去找李寶借貸,而如今王銘離家在即,這五千塊的高借貸,即便是每月兩百多的利息,對家裡來說,都是一種負擔,因此,他也是無奈,才開口借錢。

王銘的話音落下,李武一怔,旋即笑了出來。

「你她妹的,跟我還這麼客氣,說吧,需要多少,什麼特麼的盡快還,你這還是拿我當兄弟麼?」

聽著這暖心的話,王銘點了點頭,臉色鄭重的開口說道:「五千。」

王銘聲音落下,李武點了點頭,轉身對著屋內行去,不多時,再出來時,手裡握著一個牛皮信封,看也不看,直接隨意的扔到了石桌上。

「是兄弟我不問你,這五千是我自己的私房錢,你拿去用,不夠的話,回頭我再想想辦法。」

李武豪爽的一笑,對著王銘開口說道,而王銘這裡也是點了點頭,將那牛皮信封收了起來,這才松了口氣,心中的大石落地間,那清秀的臉龐也是帶著真摯的謝意。

「足夠了,對了,你今後有什麼打算?」

心情瞬間輕松下來的王銘,此時望向李武,感受著懷中那沉甸甸的五千元現金,他的心髒都是止不住的跳了跳,開口問道時,卻看到李武似笑非笑的盯著他這裡。

「我嘛…我爹嫌棄我整天在門口惹是生非,說我游手好閑不思上進,假期結束以後,准備幫我找路子進入部隊,說是要磨礪一下我身上的痞氣。」

李武翹著二郎腿,開口說道時,語氣輕松平淡,好像對於當兵這回事根本不在意一般,此時話音落下時,望向王銘露出灑脫的笑容。

王銘點了點頭,腦海之中突然一愣,上一世時,兩人之間斷了聯系之後,在回家,隱約聽過父母說過,李武當兵以後去了別的地方,傳說是在部隊外打架鬥毆,從此落下一身的殘疾。

想到此處,王銘心頭一震,臉色瞬間變得有些煞白,他盯著一旁雲淡風輕的李武,一字一句的認真說道。

「如果可以的話,當兵的地方,就選擇在東江吧,這樣的話,我們之間好歹也不會斷了聯系,而如果到時候不能選擇東江,在部隊,你也要遵紀守法,外出以後,千萬不要與人有大的衝突。」

王銘臉色蒼白,開口時目光帶著犀利,極為嚴肅,使得李武為之一愣,接著,竟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

而就在這時候,門外傳來陣陣響動,朱紅色的大門被推開一條縫,李雄魁梧的身軀出現在門外,探出半個腦袋,小心翼翼的望著這裡。

「那…那個自行車修好了,放在門外了。」

而其目光落在王銘身上時,見得王銘側身,連忙笑著點了點頭,一旁的李武見狀,這才站了起來,走去時從兜裡掏出十塊錢,在李雄有些尷尬的眼神注視下,塞到了他的手裡。

「走吧,記得以後不要隨便欺負人,都在家門口,抬頭不見低頭見,真要有本事,就去鎮裡面找那些大地痞去吹牛比。」

李武說完,也不等李雄開口,徑自的走了回來,心頭總有一股說不出的感覺,而在望向王銘時,見得後者那依舊嚴肅的模樣,苦笑的搖了搖頭。

「我爸送我去當兵,就是為了磨去我這一身的社會習氣,放心吧,你說的話,我會放在心上的。」

王銘點了點頭,旋即站了起來,伸手時,給了李武一個大大的熊抱。

「我走了,記得,如果可能,我在東江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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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將離


從李武家出來,王銘心情很舒暢,代步的自行車被修理的比之前舒服了很多,一路上路旁柳枝微微擺動,王銘腳下速度加快,沉穩的老式自行車飛快的對著大柳灘的方向而去。

心情舒適的狀態,趕路時也不由的快了許多,王銘到家時,大門虛掩著,路過大房間的時候,母親楊霞靠在床上休息,破舊的電風扇依舊不時傳來陣陣響動,可如今這略微刺耳的聲音,王銘聽著也比往常順耳了很多。

摸了摸懷裡裝著現金的牛皮信封,王銘推開虛掩的房門,輕輕的走了進去,望著母親蒼白憔悴的臉龐,以及一旁一個嶄新的手提箱,王銘心中不由一痛,為了自己這次的出行,原本便不富裕的父母,依然是竭盡所能的讓兒子體面一些的出門。

想到此處,王銘坐了下來,伸手輕輕的打開行李箱,裡面除了一些平日裡所穿的衣服之外,在箱子下方,赫然還有著兩件新衣服,以及被整理的整整齊齊的一疊破舊的鈔票,看那樣子,也有兩百多塊。

王銘鼻子一酸,重生以來,第一次有了要哭出來的感覺,望著母親蒼白的臉龐,再想想父親那干瘦憔悴的樣子,王銘咬了咬嘴唇,長長的出了口氣,將心裡的那一抹憂傷慢慢壓了下去。

此時已到了下午,空氣中的炙熱也弱了一些,然而盡管如此,母親楊霞的額頭依然是有著些許細密的汗漬,半躺的身子不時輕微動了動,顯然睡的不是很踏實,王銘心頭刺痛,伸手拿過一旁的扇子,默不作聲的幫母親扇著風。

或許是王銘的舉動起了作用,楊霞原本略微不安的睡眠,此刻漸漸的趨於平和,呼吸也慢慢的均勻了下來,王銘望著母親,臉上露出一絲微笑。

當楊霞悠悠轉醒的時候,惺忪的睡眼望著身前依舊擺動著扇子的王銘,很久沒有睡的這麼踏實的她,為之明顯的一愣,接著,一股暖流湧動全身,那蒼白的臉龐上,浮現從一抹發自內心的笑容。

「媽,你醒了。」

王銘輕聲說道,看著母親臉龐上的笑意,內心第一次有著一絲滿足,楊霞坐了起來,目光帶著溺愛,仔細的望著眼前的王銘,內心有不舍,可卻無可奈何。

「明天就要出門了,到了那邊,照顧好自己,如今要步入社會了,不要與人發生衝突,遇事多想想再做,吃虧就是福,平安才是根本。」

「媽不圖你能做出多大事業,只要你平平安安的,我和你爸就知足了,實在待不下去了,不要硬撐著,記得回家。」

楊霞慈愛的望著王銘,語氣有些傷感,在他看來,王銘從小到大性格都頗為內向,更是沒出過遠門獨自一個人在外面漂泊,此時說著說著,眼圈慢慢的紅了起來。

王銘心中輕嘆,盡管一切重來,他早已不是那個內向的小小少年,可面對母親的囑咐,他依然很認真的點了點頭。

直至過去了片刻,母親的情緒慢慢的平和了下來,王銘沉吟片刻,從懷中掏出那裝滿著鈔票的牛皮信封,在母親詫異的眼神注視下,輕輕的放在她的手中。

「媽,這是五千塊錢,你聽我說,別亂想,這錢是我從李武那裡借來的,你先拿去還給李寶,以後我自己打工掙錢,慢慢還他。」

「以後如果可以的話,就不要招惹那種放錢的金主,那些人眼裡只有錢,哪裡還會顧忌什麼同鄉的情面。」

王銘輕輕的說道,可那尚且還有著些許稚嫩的臉上卻充滿了認真,此時聲音落下時,外面傳來陣陣腳步聲,望著母親滿臉愧疚的樣子,王銘握住母親的手,認真的點了點頭。

「這事就不要告訴我爸了,他那人性格太過於好強,要讓他知道,恐怕就會帶著錢直接追到李武家了。」

楊霞心裡百味陳雜,李武父親名叫李光輝,原本兩家同住大柳灘村,感情也非常好,後來因為一些瑣事,兩家人之間有了隔閡,初時,李光輝尚且還主動前來說和,可王政倔強的性格,使得上門的李光輝一次次的苦笑離去。

然而大人之間的矛盾,卻並沒有使得從小光屁股長大的王銘與李武兩人有所隔閡,後來李光輝做了生意,家庭條件好了以後,就搬家去了楊柳青鎮,自此,兩家的大人之間,再無什麼交集。

楊霞點了點頭,將牛皮信封塞到了被子下面,對著王銘點了點頭,就在這時,房間的門簾被掀開,王政一臉疲憊的走了進來。

「回來了。」

將有些斑駁污漬的外衣脫了下來,隨手扔在一旁的櫃子旁,王政掏出香煙,點燃以後抽了一口,開口問著王銘的同事,也是在小凳子上坐了下來。

「一會吃過飯以後,去你爺爺奶奶那邊看看吧,畢竟要出遠門了,過去打個招呼。」

王政嘴裡這般說著,手中的劣質煙卷冒著絲絲青煙,升騰時繚繞在空氣之中。

王銘應了一聲,慢慢站了起來,稚嫩的臉上看不出喜怒,爺爺家那邊,可是有好幾年都不怎麼有大的往來了,王銘父親兄妹三個,大伯王乾,二姑王淑玲,以及父親王政,兄妹三人之間的感情原本極好,各自成家以後,由於家庭條件的不同,關系也不像以前那麼要好了。

大伯王乾是一名醫生,在縣城有自己的診所,為人穩重謙和,而且頗有醫德,更兼醫術硬朗,因此,診所雖小,可在縣城的小範圍之內,尚且也算有了一些名氣,這些年也有一定的積蓄,大伯有一個女兒,名叫王蕊,比王銘大上兩歲,除了逢年過節,一家人很少會回到農村,因此也沒有多少交集。

二姑王淑玲,嫁到了楊柳青鎮,丈夫是楊柳青鎮中的一名老師,有著穩定的收入來源,且本家處於楊柳青那樣的旅游城鎮,家底也頗為豐厚。

而只有王銘父親這裡,當兵復員以後,因為為人老實忠厚認死理,且性格倔強不堪,勤勤懇懇的種植著家裡的田地,這其中,大伯一家以及爺爺奶奶所屬的農田,這麼多年一直由父親王政來打理,然而盡管如此,作為老人的爺爺奶奶對父親這裡,也無多少關心疼愛,這也使得王銘自幼便在心底有著逆反,甚至厭惡這種貪富嫌貧的作風。

想到此處,王銘內心苦笑,卻並未表現出來,此時走出房間,在門外的菜園裡一陣摸索,回來時一頭扎進廚房。

夕陽西下,天邊的夕陽紅映射著深藍色的天空,隨著時間的流逝,變幻中,使得天際的那一抹風景,被大自然刻畫的美輪美奐。

小院中,一家人圍在小木桌上吃著晚飯,彼此都默不作聲,唯有一旁嘟囔著小嘴的小蘿莉,此時皺著淺淺的眉頭,不時的望著王銘,那大眼睛之中的不舍,看的王銘都是不由的一陣陣心痛。

「乖乖吃飯,一會跟哥哥去爺爺家。」

王銘伸手撫了撫小蘿莉的黑發,輕聲的說道時,眼神帶著寵溺,重生以來,感觸最深的幾人,如今短短不到幾日就要離開,使得他內心也有傷感,可生活就是如此,更何況王銘如今一切重來,最重要的,就是時間,唯有掌控好時間,方才能夠實現他心中偉大的計劃,而在這之前,一切的親情友情,他唯有忍痛的暫時割舍。

小蘿莉委屈的點了點頭,她對王銘這裡頗為依賴,此時知道哥哥明天就要去別的城市,很久很久都有可能不會回來,心情低落時,也用了平日裡百試不爽的撒嬌賭氣,希望以此能打動哥哥留下,可在嘗試之後,她也是漸漸的明白,想要留住王銘,幾乎已經不可能了。

晚飯之後,王銘帶著小蘿莉,去了爺爺奶奶家裡道別,而讓王銘有些意外的是,平日裡一直誇贊王銘聰明,以後會很有出息的爺爺奶奶,在得知王銘出門打工的事情之後,奶奶那裡尚且還好,可一向脾氣暴躁的爺爺卻當場發飆,大呼父親無能,更是責備父親這麼大的事情怎麼不和自己商量,還牽連到了母親楊霞,教出這麼沒有上進心的兒子,甚至毫不客氣的冷著臉,狠狠的訓斥了王銘一頓,導致一旁跟隨王銘一同前去的小蘿莉都是受了些許驚嚇。

而這一切,王銘都選擇了沉默,在老爺子滿臉不耐煩的揮手之下,王銘帶著小蘿莉出了那高牆大院。站在門前時,王銘內心暗暗發誓。

「我會讓你們所有人都知道,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帶著小蘿莉回到家,對於爺爺奶奶家所發生的事情,王銘閉口不提,只是那臉上毫不掩飾的不喜,也是讓的父親母親知道,在爺爺奶奶那裡,一定是遭遇了一些不愉快。

王銘安慰了父母幾句,看著兩人回房,這才帶著小蘿莉,一頭扎進房間,眼看著小蘿莉昏昏睡去,他深吸口氣,透過紗窗望著天空的繁星,心中對於東江的憧憬,更為迫切。

「‘東江,我王銘,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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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前往東江


夜幕降臨,不知什麼時候,王銘昏沉的睡了過去,直至清晨時分,屋外傳來的陣陣響動,使得他皺眉中,眼眸也是睜了開來。

身上傳來一陣陣厚重之感,王銘動了動身子,小蘿莉穿著睡衣,不知什麼時候趴在他的腿上,此時昏沉的睡著,睡夢中的小蘿莉,不時的皺著眉頭,偶爾嘴角呢喃著不清楚的話。

王銘小心的抽出雙腿,輕輕的下了床,將一旁的毛毯蓋在她身上,臉上露出笑容,看這樣子,不知道小蘿莉夜裡幾點醒來,生怕一覺睡醒王銘已經走掉,從而趴在了他的身上沉沉睡去。

望了望天色,王銘走出房間,一旁的廚房傳來陣陣響動,母親楊霞在廚房忙碌著,王銘心中一暖,這時候,父親的身影也出現在門口,進來時看到王銘,罕見的露出笑容,只是那笑容中的疲累,卻是讓的人知道,一大早,這個家庭的頂梁柱,依舊是如以往一般去田裡干活。

跟父母打了招呼,王銘洗漱完畢,小蘿莉穿著睡衣,一臉睡眼惺忪的走了出來,只是那臉上有著慌張,直到看見王銘時,才輕輕的松了口氣。

一家人吃了早餐,母親楊霞因為身體的原因留在了家裡,臨行時,看著王銘遠去的背影,悄悄的抹了一把眼淚。

王銘和父親帶著小蘿莉,順著村莊的大路出了門,前往東江的長途汽車鎮上就有,不過從家裡前往鎮上,步行也要二十多分鐘,一路上,王政拖著箱子,王銘幾次伸手,都是被父親擋了回來,氣氛有些低沉,遇到熟悉的村民,大都會上前打個招呼,在得知王銘放棄上學從而前去打工的消息,一些平日裡要好的村民都表示有些惋惜。

然而王政家裡的情況大家也都知道,因此,在望向王銘的眼神之中,惋惜中帶著些許的贊賞,而對此,王銘只是回報一笑。

小蘿莉今天話很少,一路拉著王銘,小小的手掌很用力,不時抬起頭,烏黑閃亮的大眼睛充滿著不舍。

慢慢的,三人到了大柳灘鎮上,街道兩邊擺放著各種廉價的商品,一些店鋪門口,擴音的喇叭不停的喊著清倉甩賣的聲音,更不時有著陣陣香味從路邊的小攤位傳出來。

平日裡作為吃貨的小蘿莉,此時面對那些以往讓她垂涎三尺的香味也無動於衷,緊緊的握著王銘的手,低頭悶悶的走著。

幾人到了路邊簡易的車站牌前停了下來,望著一言不發猛抽煙的王政,王銘默默的拉著小蘿莉,到了路邊的攤販前,買了兩顆冰糖葫蘆。

「好啦,開心點,哥哥過陣子會回來的啊,再回來的時候,哥哥帶你出去玩,吃好吃的,好不好?」

王銘蹲下身子,伸手抬起小蘿莉的臉,此時的王莉眼圈發紅,竟是要哭了出來,王銘將冰糖葫蘆塞進她的手裡,輕輕的抱著她不斷的安慰著。

「車來了。」

一旁的王政狠狠的抽了一口劣質的香煙,將煙蒂扔在地上,疲憊的臉龐上也有傷感一閃而逝,開口說道時,王銘拍著小蘿莉的後背,緩緩的站了起來。

「走吧,路上注意安全,到那邊照顧好自己,實在不行的話…咱再回來,也不丟人。」

王政開口說著,手裡的行李箱被他提著到了車前,轉身看著王銘和滿臉哭腔的小蘿莉,開口說道。

王銘點了點頭,在售票員不耐煩的眼神注視下,回頭親了親小蘿莉的額頭,這才提著行李箱,轉身踏上了長途汽車。

而就在王銘踏上汽車的那一瞬間,小蘿莉終於失聲的痛哭了出來,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不斷的從那閃亮的大眼睛裡滴落而下,更是哭喊著上前,想要抓住王銘的胳膊,可卻被一旁的王政抱了起來。

「唉…走吧。」

王政揮了揮手,低沉的聲音傳出時,那干瘦的身軀帶著掩飾不住的疲憊之感,抱著哭得撕心裂肺的小蘿莉,對著回程的路慢慢行去。

王銘站在車上,透過有些斑駁的玻璃窗,望著一老一少兩人漸漸遠去,他的眼圈也有些發紅,汽車緩緩駛離,視野之中的一切,伴隨著路旁楊柳樹的緩緩倒退,逐漸的變的陌生起來。

王銘深吸口氣,情緒逐漸的恢復了過來,在繳納了車費以後,他找了一處靠近角落的座位,沉默中坐在那裡,許久,他抬起頭,目光望著那已經變得開始陌生的窗外景色,伸手搓了搓臉龐。

從大柳灘到達東江的長途汽車,大概要下午才能到,此時天氣炎熱,窗戶都被打開一些縫隙用來透氣,因為是長途,為了養足精神,車上不少人都昏昏欲睡。

透過窗戶的縫隙,一股股帶著些許溫和的風滲透進入車內,吹佛在王銘稚嫩的臉龐上,暖洋洋的,望著窗外的景色,王銘心頭,卻依舊在飛快的轉動起來。

2000年的東江剛剛開始進入發展狀態,也屬於省內甚至整個東南地區重點打造的城市,一切都處於剛剛起步的狀態,也正因為這樣,大量的勞務人員也開始紛紛湧入這座城市。

「嗤。」

車門被打開,售票員站在門口,撕扯著嗓子喊著目的地,在這種二級城市所管轄內的城鎮,沒有進入國道之前,大多經過的城鎮,車子都會停留一下,以此來吸納更多的客源。

王銘低著頭,腦海之中飛快的轉動,而就在這時,一道身穿著淺綠色長衫的少女,她有著烏黑的長發,漂亮的瓜子臉上,那一對杏目閃爍著明亮,此刻登上車時,那目光望向後方,似是在尋找著空閑的座位,

就在少女拖著行李箱慢吞吞的向著後方移動時,她的目光微微一亮,旋即那臉龐上浮現出一抹青春靚麗的笑容。

「喂,是你啊。」

而就當王銘腦海裡回憶著東江發展以來的點點滴滴之時,一道清脆的聲響傳來,接著,一股少女獨有的清新氣息撲面而來,就在王銘愣神的瞬間,他的座位旁邊,一個身穿淺綠色衣衫的少女,此時站在那裡,一股清新自然的氣息,使得王銘精神都為之一震。

「是你?」

出現在王銘身旁的少女,正是昨天在李武家巷口險些碰撞到的王欣彤,今天的王欣彤打扮的清新自然,淺綠色的單薄衣衫,配一條淺藍色的緊身牛仔衣,整個人站在那裡,給人一種頗為清爽的感覺。

見得王銘開口,王欣彤點了點頭,瓜子臉上的杏目帶著明亮,淺笑時,伸手指了指王銘身旁的座位。

「我可以坐這裡麼?」

王欣彤指著王銘身旁的空位,漂亮的杏目眨了眨,昨日在李雄身上的蠻橫之氣蕩然無存,望向王銘的目光之中,竟是有著點點期待。

「咳…隨意啊。」

被王欣彤的目光盯著,王銘有些不自然了起來,旋即他干咳一聲,開口說道。

「謝啦。」

將行李箱塞在座位下方,王欣彤在一旁坐了下來,伸手從隨身攜帶的小包裡拿出零食,抓起一把,順手伸出纖細白皙的手掌,遞向一旁的王銘。

「謝謝,我對這個沒什麼興趣。」

望著王欣彤的這般舉動,令王銘有些不大適應,而一旁的王欣彤卻似乎沒什麼感覺一般,霸氣的直接將手裡的零食塞進王銘手中。

「你這是去哪裡啊?」

似乎是在長途汽車上很難遇到認識的人一般,王欣彤很健談,此時活潑開朗的她,順手摘下耳朵上MP3的耳機。

「哦,我去東江打工。」

王銘輕聲的回答道,目光卻是望向少女手中的MP3。

2000年的時候,國內的MP3還沒有盛行,且大多都是從日本韓國本地被帶入中國市場,價錢昂貴不說,一般人也很難買到,而眼前的王欣彤手裡的,則是韓國市場上當時最為流行的一款。

王銘的目光望向一旁的王欣彤手上的MP3,記憶的閥門被打開,隱隱之中,那個總是帶著淺笑的身影,從腦海中抑制不住的不斷翻騰。

那一年,也是這樣一幅場景,他們第一次相識,她的手裡也是拿著同樣的一款,腦海裡翻滾的記憶,使得王銘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

「喂。」

看著王銘這有些痴迷的樣子,王欣彤表情有些錯愕,她看了看手裡的MP3,又看了看王銘,杏目之中露出狡黠的笑意,接著,她將手裡的設備以及耳機一起,遞向王銘。

「你喜歡聽歌麼?」

見得有些愣神的王銘,王欣彤開口問道,少女輕靈的聲響,將王銘拉回了現實。

「謝謝。」

王銘有些尷尬的望著眼前的王欣彤,說了聲謝謝,從少女手中接過來,帶上耳機的一瞬間,他側過身子,小聲的回答道。

「沒事,我的目的地也是東江,喜歡的話你就聽吧。」

王欣彤很豪爽的開口說著,一旁的王銘也是點了點頭,帶上耳機,隨收調開時,一首當年很火的歌曲,周冰倩的真的好想你,幽幽的在著他的耳邊回蕩開來。

王銘微閉著眸子,整個人沉寂在那優美的旋律之中,而一旁的王欣彤,則是不是撥弄著小包裡的零食,偶爾目光望向王銘時,有著一絲說不出的感覺,在少女心裡浮沉。

有人陪伴的日子,時間總是過得很快,此時臨近午後,車子經過長途跋涉,終於靠近了東江,王銘從沉睡中醒來,望著那熟悉又陌生的巨大城市的輪廓,心底感嘆時,也不禁湧起了一股豪氣。

「東江,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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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安頓


當車子經過長途跋涉,駛入龐大的東江市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多鐘,透過車窗,王銘默默的看著這座已經初步發展起來的大都市。

寬闊的街道,流水一般的大量行人,燈紅酒綠的都市,以及那一座座即將拔地而起的高樓,使得王銘再度的感受到了久違的都市風情。

汽車緩緩駛入車站,停穩以後,上面三三兩兩的人拎著大包小包的下了車,王銘眼見著車上的人下的差不多了,這才起身,而一旁的王欣彤,此時也慢慢醒了過來,纖細的手掌揉了揉眼睛,美麗的杏目有些朦朧,在看到車上的人已經所剩不多,方才有些反應了過來,轉身看下王銘時,有些不確定的開口問道。

「到了啊?」

王銘笑著點了點頭,這一路上的時間雖然不長,可兩人之間或許猶如年齡相近的緣故,尚且還算聊得來,此刻到了終點,將要分開,想到一路之上的點滴,王銘心裡,已然將王欣彤當做了朋友。

王欣彤撅了噘嘴,有些慵懶的伸了一個懶腰,頓時,一抹驚心動魄的弧度,就這般呈現在王銘面前,不得不贊賞,王欣彤的身材很標准,纖細的腰肢,被那淡藍色牛仔衣包裹的渾圓的長腿,以及那以及開始初具規模的弧度,配合那精致的瓜子臉蛋,給人一種難以抗拒的誘惑。

王欣彤的舉動,使得王銘一怔,接著,那有些稚嫩的臉浮現出一絲尷尬,只是在望向王欣彤時,見得對方並沒有絲毫的異樣,王銘這才在心中露出苦笑,接著,他站直了身子,將自己的行李箱取了下來。

「走吧。」

此時,一旁的王欣彤也已經收拾停當,當先拖著箱子下了車,王銘緊隨其後,兩人出了車站,望著寬闊馬路上車水馬龍的場景,王欣彤側過身子,看著一旁臉色有些興奮的王銘。

「認識你跟高興,我叫王欣彤,你呢。」

王欣彤落落大方的伸出手,望著王銘開口問道。一旁的王銘神情一怔,旋即他的目光收回,落在王欣彤身上時,淡淡一笑,伸手握住王欣彤的纖纖細手。

「王銘。」

盡管能夠清晰的感受著那纖細手掌之中的溫軟,王銘依舊是輕輕握了一下便松了開來,而這般舉動,亦是讓的王欣彤微微一怔,那望向王銘的目光之中,竟是多了一抹與其年齡有些格格不入的贊賞之色掠過。

「滴滴滴。」

就在兩人各自介紹完畢時,兩人前方的的路口,緩緩的駛來一輛轎車,在距離兩人最近的便道旁停了下來,響亮的鳴笛聲,使得王銘的目光瞬間被吸引了去。

「小紅旗7220!」

王銘的目光定格在兩人身前的純黑色轎車身上,車子前方的紅旗標志異常顯眼,在2000年的時候,能夠開的起這種二十多萬車的,大多都身價不菲,心中有些感嘆的時候,車門打開,一名年約三十左右的中年女子出現在他的視野之中。

女子穿戴整齊,一頭黑發盤在腦後,整個人看起來頗有一些貴氣,下車時,對著王銘這裡露出笑容,而見此,王銘的眉頭微微一皺,轉身看向一旁的王欣彤,而此時的後者,在衝著他俏皮的眨了眨眼之後,便在王銘有些呆愣的目光注視下,一頭對著那款款走來的女子身上撲了過去。

「哼,老媽,有沒有想我?」

王欣彤的聲音傳出,一頭撲在那女子懷裡,一旁的王銘見狀,苦笑的點了點頭,暗道有錢人真會保養,看王欣彤的樣子也就與自己年齡差不多少,可這女子卻保養的很不錯,看起來只有三十歲左右的樣子。

看著母女兩人親密的樣子,王銘甩了甩頭,這才伸手從兜裡掏出父親戰友劉廣的地址,目光移動中,停留在不遠處的公交站。

對著母親習慣性的撒嬌片刻,王欣彤這才轉身走了過來,看下王銘時嘻嘻一笑,接著,指著身後的滿臉寵溺之色的女子說道。

「這是我媽,對了王銘,你要去哪裡,如果順路的話,就一起坐車過去吧。」

王欣彤的聲音落下,目光帶著真誠,望向王銘時,王銘這裡輕輕搖了搖頭。

「謝謝了,路不遠,我自己過去就可以了。」

說著,王銘上前,拎著王欣彤的行李箱,對著女子非常客氣的叫了一聲阿姨好,將行李裝上後車廂,這才再次對著王欣彤笑了笑。

「阿姨,你們忙,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王銘聲音落下,一旁的王欣彤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見得王銘如此堅持,笑著擺了擺手,轉身與母親進了轎車,緩緩駛離而去的一刻,轎車的車窗外,王欣彤潔白的手臂揮舞。

「王銘,我們有緣再見哦。」

王銘笑著搖了搖頭,收回目光,深吸口氣時,拖著行李箱對著公交站行去,踏上520路公交車,王銘問清了司機地址以及下車的站牌,這才尋了一處地方坐了下來,公交車駛離車站,約莫過了二十分鐘的時間,在司機善意的提醒之下,王銘拎著箱子下了車,此時天色也微微發暗,王銘在小巷旁的公用電話亭,撥通了父親戰友李廣的電話。

掛了電話,王銘懂事的在一旁的水果店買了一些日常的水果,便停留在小巷口耐心等待,不多時,一名年約四十歲左右的男子走了出來。

「王銘?王政家的那個小家伙?」

男子徑直走到王銘身前,望著王銘稍顯稚嫩的臉龐,開口問道。

王銘點了點頭,望著眼前父親的老戰友,這個叫做李廣的叔叔,李廣的身材雖然並不高大,可卻顯得很壯實,,樸實的臉龐透著柔和,可王銘兩世為人的經驗卻是讓他隱隱察覺到,在著樸實柔和的李廣叔身上,有著一抹凌厲之意隱匿於其中。

「李廣叔好,以後就麻煩您了。」

王銘的目光收回,對著身前的李廣問候道,而李廣也是笑著點了點頭。

「這性格倒是比你老爹好上許多,哈哈,走吧。」

李廣說著,伸手拎過王銘的箱子,對著巷子內緩緩行去,在其身後,王銘開口道謝,拎著水果很在李廣身後行去。

不多時,李廣在一處院落門前停了下來,看著王銘已經略微有些氣喘的樣子,搖頭一笑。

「你這身體素質還要加強鍛煉啊,進去吧。」

李廣的聲音落下,推門進了小院,後面王銘心中苦笑的搖了搖頭,果然是當過兵的人,一言一行都有一股難言的沉穩內斂,看著李廣厚重的背影,王銘深吸口氣,也跟著進了小院之中。

此刻天色見晚,小院中亮著燈,王銘望著院落之中一間間被隔離開來的小房間,以及院中三三兩兩坐在那裡聊天乘涼的人,瞬間明白過來,這院落,就是普通打工族所居住的廉價房。

兩千年的時候,這種小院蓋起來的面積不大的小房間極多,主要租賃給一些外來務工人員居住,雖然面積狹小,可勝在價格低廉,也深受一些底層外來務工人員的喜愛。

在李廣的帶領下,王銘來到院裡靠近牆頭的一間小屋,打開門將他的行李放了進去。王銘緊隨其後,進了小屋,裡面空間不大,一桌一椅一張床,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小衣櫃,雖然都有些陳舊,但看起來卻很干淨,顯然是經常擦拭。

「以後你就住在這裡,這兩天,我會幫你看看附近有沒有你能做的工作,有事的話,隨時去內屋找我。」

李廣站在房門前,從兜裡掏出香煙,點燃以後吸了一口,對著屋內的王銘開口說道。

「房子是自己家的,你也不用擔心什麼,安心住下就好,既然你爸囑托了,身為老戰友兼好朋友,這點忙還是會幫的,坐了一天的車,想必你也困了,早點休息。」

李廣聲音落下,衝著王銘點了點頭,這才對著屋外行去,目送著李廣出門,王銘將行李箱開,望著這房間的陳設,簡單的收收拾了一下,一屁股坐在床上,打量著這全新的環境。

屋外不斷的傳來陣陣的聊天聲響,夾雜著不時傳來的嬉笑聲,使得這夜幕已然籠罩的小院,充滿著一股陌生卻有溫馨的感覺。

王銘輕輕的關上門,靠近床頭側面的小窗戶被他打開,皎潔的月光從窗外映射而入,王銘有些疲累,和衣躺在床上,想起了父親母親,還有那對自己依賴極強的小蘿莉。

車馬勞頓的他,不知何時沉沉的睡去,這一夜,王銘睡的並不踏實,夜裡的時候,他被一股異樣的聲音吵醒,從床上端坐起來的王銘,被這一股聲響吵鬧的睡意全無,可卻頗為無奈,這種簡易的小房間,因為廉價,因此,隔音的而效果也是差了一些,此刻搖頭苦笑時,也只能一頭蒙進被子裡,強迫著自己進入睡眠狀態。

清晨的第一抹曙光從天際緩緩升起時,院落之中各自的嘈雜聲響,使得還在睡夢中的王銘皺著眉頭醒了過來,陽光從小窗映射而入,王銘深吸口氣,從床上爬了起來。

出了房間,王銘簡單的洗漱了一下,看到院門大開,沉吟片刻,進到內屋之時,並沒有看到李廣叔的身影,王銘無奈,怕李廣叔擔心的他,在留下了一張字條之後,便徑自的走了出去。

王銘心中打定主意,工作的事情,自己出去看看,或許,會有一些收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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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御福樓


如同迷宮一般的小巷,王銘一路走得很慢,將一些明顯的路標都記在了心裡,在望向巷口前方出現的大馬路時,終於是在心中松了口氣。

王銘站在巷口,看著前方的路標,在購買了一份城市地圖之後,王銘方才弄清楚了自己如今確切的方位。

東江市占地面積龐大,整體來說,市內被規劃為五個區域,以護城河為線,除了東西南北四大區之外,位於中央的區域,取和平為名,而每一個區範圍也極大,除了市內五區之外,東江還轄有四郊五縣,號稱東南地區最大的一個城市,而王銘所在的這一片區域被稱之為黑牛城,隸屬於南開區的管轄範圍之內。

順著黑牛城的寬闊大道往前方緩緩行去,逐漸的,一條步行街出現在王銘的視野之內,前方車水馬龍,寬闊的步行街兩旁,各種店鋪已經開始營業,大路上方,一座高大的天橋連接著東西兩側,王銘沉吟片刻,走上天橋,望著下方來來往往的人群,下意識的對著步行街的入口行去。

一路上人來人往,各種叫賣聲,夾著著擴音喇叭裡傳出的清倉大甩賣的聲響,以及周圍人群的嘈雜之音,使得這步行街熱鬧非凡。

跟隨著人流向著前方走去,前方出現了第一條橫向馬路,依舊是青石地面,王銘看到,在馬路兩側,此時有著數名商販推著簡易的三輪車,售賣著各種各樣的小吃。

雞蛋灌餅,燒餅裡脊,煎餅果子…

王銘粗略的望去,心中暗暗點頭的同時,肚子也恰逢其時的叫了起來,王銘搖頭笑了笑,摸了摸兜裡的兩百多元,對著前方小商販聚集的路口行去。

這條路橫穿了步行街,王銘在路旁的指示牌上看到「南豐路」的字牌。

大餅雞蛋的小三輪車前方,一名中年男子神情略有緊張的站在玻璃罩的一側,手中的平底鍋內,一塊不規則的圓形雞蛋餅泛著騰騰熱氣,蛋餅的周邊已經有些焦黃,可中間的部分,依舊是還未成型的蛋液,中年男子左手握著平底鍋的把手,有些生澀的輕微轉動著。

望著鍋內不斷被搖晃的蛋餅,王銘輕輕的搖了搖頭,中年男子應該是剛剛接觸這個行業,且沒有一定基礎,手中的平底鍋生澀的轉動時,突然手腕微微一抖,鍋內的蛋餅劃過一道弧線,再度落下時,蛋餅中央的蛋液輕輕濺出來了一些,之前靠近鍋底的部分,也有著一些焦糊。

見得蛋餅成型,男子內心似是松了口氣,從一旁的保溫盒內拿出一張被切開的大餅,伸手揭開,刷上面醬和辣椒之後,將鍋內的蛋餅夾在其中,另外又放上一些鹹菜絲和土豆,卷起來時,裝進袋子,遞向了旁邊等待的食客。

「手法生澀,煎雞蛋之前油溫過高,面醬的顏色發黑,劣質,土豆絲顏色灰白,顯然炒制之前沒有經過清水浸泡,從而導致氧化…」

王銘心中暗道,搖頭中走向下一個攤位,出售雞蛋灌餅的是一位中年婦女,此時手法嫻熟的制作著灌餅的生胚,案板上的面胚被她隨手揪下一塊,手掌輕輕握了握,似是在掌控重量大小,接著,手中的面團熟練的揉搓幾下,成為掌心大小的面胚團,手中的擀面杖異常靈活的將其壓滾成橢圓形的面片,接著拿起油刷,熟練的刷過一道,快速的卷起時,右手輕輕的按了下。

擀面杖飛快的在面餅上滾動,也就是幾個呼吸的功夫,一塊圓形的面餅成型,被她拿起輕輕一拍,放置在已經滴上油的厚重鐵板上,待得面胚稍微成型,用小木尺在面餅中央輕輕劃了下,一道裂縫出現。

攤主麻利的拿著一個雞蛋,准確的磕到那被撥開的裂縫內,手中木尺輕輕攪動時,使得雞蛋破裂在其中,這才拿著一旁的便鏟,將面餅翻了過來,整個過程行雲流水嫻熟無比,王銘心中點了點頭。

等到自己時,他伸手接過中年婦女遞來的雞蛋灌餅,交了兩元錢以後,路旁買了水,就這麼站在那裡,不時的游走在這幾處小販車周圍,一面開始享用起他的早餐,一面觀察著他們操作的手法以及質量。

「唯一不足的,便是面胚的燙面太過於粘,這是因為和面的時候開始水處於沸騰狀態,之後的話,溫度沒有達到,導致面餅有些發黃,口感也會打些折扣。」

王銘細細的咀嚼著口中的面餅,總體來說,如今的東江,簡易早餐花樣尚且還算不上繁多,而且做法也很粗糙,可卻並不影響商販的小三輪前圍攏排隊的人群,這時候,人們對於小吃的質量還並沒有那麼挑剔。

填飽了肚子,此時步行街前的大鐘指向九點鐘的位置,王銘沉吟了片刻,順著南豐路的方向慢慢的走了進去。

南豐路因為靠近東江大學,附近周邊也有醫院等設施,因此,這裡雖然不如步行街那般龐大的人流量,但總體也還算得上繁華,而且,由於距離步行街比較近的緣故,這裡的餐飲酒店也並不少。

王銘順著南豐路一直向下,這時候,大大小小的飯店酒樓也開始陸續的開門,迎接新的一天,王銘仔細的一間間慢慢走來,最終停留在一處酒樓門前。

「御福樓。」

王銘的目光望著那兩層的小酒樓,在酒樓的正門上方的位置,掛著一塊青銅樣式的牌匾,其上御福樓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蒼勁有力,王銘點了點頭。目光下移,當即眼前一亮,一則招聘信息映入他的眼簾。

「招聘——廚師一名,冷葷一名,墩工兩人,洗碗工兩名,另招收服務員若干,有意者進店詳談。」

酒樓的大玻璃上被貼著黃紙,上面醒目的紅色招聘字體異常顯眼,王銘內心一動,透過寬大的玻璃窗,此時,裡面身穿淺藍色工服的服務人員正在匆忙的打掃著衛生,看其內部的裝修也有些檔次。

而就在王銘沉吟間,從酒店內走出一名身穿白色襯衫的少年,他約莫有二十左右,此時手裡拿著拖把,望向王銘時,眼神忽然一亮。

「你是來應聘的吧?」

少年咧嘴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目光帶著問詢,望向王銘之時,開口說道。

王銘一愣,接著抬起頭,望著眼前這充滿著陽光的少年,同樣報以微笑,接著,衝著對方點了點頭。

「你好,我叫劉燦,你應聘什麼崗位啊,走,進去我帶你見經理。」

那陽光少年自我介紹,笑著隨王銘說到時,給人一種極為舒服的感覺,可那笑容落在王銘眼中,卻是讓的他知道,這充滿著職業笑容的陽光少年,雖然年齡不大,可卻也算的上是個人精。

「既然這樣,那麼,謝謝了。」

王銘點了點頭,含笑道謝,接著,在那叫做劉燦的少年指引之下,兩人一前一後,踏入了御福樓。

走進內部,王銘方才看的更為的清楚一些,這御福樓裝修別有風格,充滿著古色古香的意境,牆壁上的山水畫在頂燈的映射下顯得別具風格,而且,外部的門臉雖然並不算龐大,可其內卻別有洞天,王銘跟著那叫做劉燦的少年一路前行,拐過一道彎,能夠看到此時廚房裡面傳來的陣陣嘈雜的聲響。

兩人順著樓梯而上,在二樓的拐角處,劉燦停了下來,敲了敲寫有經理值班室的房門。

「進來吧。」

房內傳出一道女人清脆的聲響,劉燦推開門,當先走了進去,後面王銘略加思索,也跟著進了辦公室內。

「經理,有人來應聘,我就帶他上來了。」

王銘進入屋內,牆壁很潔白,內部格局也簡潔明了,此時在靠近窗戶的辦公桌前,一名年約有三十左右的女子低頭坐在那裡,手裡的筆不停的勾勾畫畫,聽到劉燦的聲音之後,她方才抬起頭,目光望向王銘這裡。

「好了,你先下去吧。」

女子望向劉燦,點了點頭,接著開口說道,劉燦應了一聲,轉身離去時,衝著王銘點了點頭,露出職業性的笑容,快步離去。

「坐,我是御福樓的經理,我姓趙。」

女子放下手中的碳素筆,伏在辦公桌前,雙手十指交叉,望向王銘時,點頭示意,而見此,王銘也是點了點頭,在趙經理打量她的同時,他也是緩緩前行兩步,在辦公桌前坐了下來,抬頭時,望向趙經理胸前的工牌,趙思佳三個字,頓時映入他的眼簾。

「以前在那裡做過?來我們這裡,你准備應聘什麼職位?」

見得王銘坐了下來,趙經理目光帶著詢問之色,望向王銘時,王銘心頭一愣,轉而釋然時,後者說話簡潔明了直奔主題,符合她靚麗外表的精明能干的氣質。

「在家的時候,做過一段時間的菜,因此,我想進入廚房工作…」

王銘沉吟片刻,抬頭望向眼前的趙經理,開口認真的說道。

「進廚房?」

趙經理微微一愣,眼前的王銘臉皮尚且掛著一絲稚嫩,看樣子也就十六七歲,而廚房如今招聘的可都是技術工種,不管墩工還是冷葷,都需要一些不錯的基本功方才能夠勝任,在她看來,除了洗碗的崗位,其余的,不管是冷葷還是墩工,眼前的王銘應該都有些困難。

而如今前台的服務這裡人員倒是需要幾名,尤其王銘這種十幾歲的少年,想到此處,趙經理眉頭微微一皺,臉上隱約透出一抹可惜的表情,接著,她望著眼前眉目清秀的王銘,試探的問道。

「你…要應聘洗碗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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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沒戲


「你要應聘洗碗工?」

趙經理的聲音落下,帶著一絲詫異,也有惋惜,望向王銘的目光,變得有些古怪了起來。

洗碗工可以說是整個廚房最累的工作,不但要清洗所有餐具器皿,更要將其消毒碼放,而且工資不高,與前台的服務人員比起來,不但勞累,而且沒有多少技術含量,通常這種崗位,大多是年齡稍微大一些的阿姨來做。

趙經理的話音落下,使得王銘這裡瞬間愣了愣,旋即回過神時,他有些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

「趙經理,我剛剛進來的時候,看到門外的招聘廣告了,進入廚房可並非洗碗才可以吧?不是還有另外的招聘崗位麼?比如…冷葷,亦或者…墩工?」

王銘聲音落下,目光帶著詢問之色望著趙經理,並非他看不起洗碗的這個工作,只是他想要盡快的熟悉起來廚房的這一套套程序,還要從正式的崗位入手,而且洗碗崗位的工資不多,可要上去直接做炒鍋,以他現在的能力和身體條件,他還真有些怯場。

望著那臉龐上絲毫不顯慌亂的王銘,趙經理點了點頭,可那眼中的質疑之色卻並未減少,御福樓的廚房不比一般的小飯店菜館,能夠動手切兩刀的二把手,可是入不了廚房這種崗位,雖然她做不了,可能夠勝任酒店的經理,對於一些基本的要求她還是知道的。

而平日裡,也不乏一些從底層上來的廚房小弟,自認能夠切一些簡單的東西便來御福樓應聘,可無一不是在嘗試之後,灰頭土臉的走出了大門,也正因為如此,趙經理望向王銘的目光,越發的惋惜起來。

「其實,能夠在前台做一名服務人員,也是不錯的選擇,工資待遇也不少,包吃包住,一個月保底六百,加上酒水提成和補貼,月入千元也不是不可能。」

可眼前的王銘長相清秀,而且說起話來有條不紊,看起來也老成實在,這一點,趙經理很是喜歡,因此,在沉吟片刻之後,她還是跟王銘說出了這番話,在她看來,王銘天生就是做前台的胚子,無論是樣貌還是談吐,都很符合她的心意,而且,月入千元,這可是過了實習期的服務生才有的待遇。

聽著趙經理那有些循循善誘的條件,王銘沉吟片刻,接著,在趙經理略有著期盼的目光注視下,緩緩的搖了搖頭。

「對不起,我的夢想,就是能夠進入廚房,前台的工作,目前真的不適合我,我還是想進入廚房多學習一些東西。」

王銘的聲音落下,一旁原本端坐的趙經理,交叉的十指驟然一凝,接著,美目上的一對淺眉微微皺了起來,在她看來,開出這麼好的條件,即便是王銘這裡顯得沉穩,也應該在思索片刻就答應下來,如今東江市的餐飲行業,能夠直接給出這份工資的酒店並非沒有,可要是面對一個臉色還帶著些許稚嫩的小新人,卻也不多。

「若不是如今前台缺人,而恰巧你這孩子看起來還不錯,這麼好的待遇,可並不會直接給你的。」

趙經理搖了搖頭,開口再度說道時,望著王銘臉色的堅定,緩緩的站了起來。

「既然你真的想要進廚房去工作,也好,如果到時候不能勝任的話,前台給你留個位置,不過可就多了一個月試用期哦,。」

趙經理聲音落下,徑直的走了出來,一旁的王銘見狀,連連站起身子,走到趙經理的前方開了辦公室的門,這才點了點頭。

「謝謝趙經理了。」

原本心裡還有些不舒服的趙經理,被王銘這懂事的舉動逗的一愣,心裡不悅的情緒也緩解了一些,接著,她望著一旁少年的側臉,率先走出了辦公室。

「走吧,雖然招聘這一塊我在管理,可前台的事情我能做主,至於廚房這一塊,最先要過的還是廚師長這一關。」

王銘前方,趙經理的聲音傳來,前行中她扭著纖細的腰肢,腳下的高跟鞋與地面碰撞出嗒嗒的聲響,後方王銘不緊不慢的跟著,兩人順著大廳走過,此時先前忙碌的服務員都已經做好了前期的准備工作,聚在大廳的桌子上吃著早餐,看到趙經理身後的王銘,大多都將目光注視在他的身上。

「咦,這不是剛剛來應聘的麼,怎麼去廚房,難道應聘的洗碗的崗位?」

「長得蠻不錯的樣子,眉清目秀的,怎麼跑去廚房了,現在前台也很缺人,在前台的話,也不錯啊。」

「是不是應聘的大師傅啊,不過看著不像,挺年輕的,身材單薄,看樣子不像做過餐飲的啊。」

「或許又是不知道從那裡干了幾個月,自認為手上有兩把刷子的雛來應聘廚房的崗位吧,不過,御福樓的廚房要求,可並沒有那麼簡單,趕緊吃吧,一會他就會垂頭喪氣的走出來了。」

王銘跟隨在趙經理身後,路過大廳時,竊竊的私語聲也是從身旁的人群中傳出,那一個個服務員望向王銘的眼神大多都帶著古怪,甚至於一旁領王銘進入酒店的那叫做劉燦的少年,此時望向王銘的目光,都有了一些惋惜。

幾乎所有人都認定,以王銘的年齡,若是有自知之明的話,進入廚房應該是應聘洗碗工,亦或者,不知道天高地厚,前來御福樓自取其辱的毛頭小子。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廚房,此時廚房裡燈火通明,跟隨在趙經理身後的王銘,在望著這熟悉的場景時,嘴角掀起一抹會心的笑容。

「李師傅,有個小家伙來應聘,你看一下吧。」

趙經理走在前方,在廚房內站定,目光掃了掃,方才對著站在廚房後後門處喊了一聲,而就在趙經理聲音落下之後,廚房裡原本手上還有工作的廚師,此刻大多都抬起了頭,目光望向其身後的王銘。

那被叫做李師傅的男子抬起頭,將手裡的茶杯放下,慵懶的聲音,也是從他嘴裡傳來出來。

「小鄭,帶他過來吧。」

李師傅的聲音落下,廚房內一個身材高大的少年點了點頭,旋即快速的對著王銘這裡走來,在向趙經理問好之後,方才指著身後的王銘開口說道。

「進來吧。」

王銘點了點頭,跟著那叫做小鄭的少年對著廚房後門處走去,廚房很大,約有兩百多平的樣子,穿過一排整齊的不鏽鋼菜架,王銘的眼前,出現了一個身穿白色工服的男子。

那被稱為李師傅的男子大約有三十多歲,身材微胖,一張紅光滿面的臉帶著些許凌厲,此時他坐在凳子上,手中拿著一個茶杯,抬頭望著王銘時,微微一愣,接著,他站了起來。

「以前干過麼?想來應聘什麼崗位?」

李師傅的聲音很雄厚,站起身來時,將手中的茶杯遞給那個叫做小鄭的少年,接著,從兜裡掏出一包香煙,自顧的點燃以後,方才對著王銘開口問道。

「在家裡做過一些日子,我想試試墩工。」

王銘面色平淡,對著李師傅開口說道,而不出他所料,在他聲音落下之後,廚房裡大半的人都露出一副古怪的表情,更有甚者,直接放下了手中的工作,臉色掛著戲謔的笑意,悠閑的望著王銘這裡。

李師傅身旁的小鄭同樣如此,望著王銘時,嘴角掀起一股莫名的弧度,而一旁的李師傅,先是微微愣了下,接著,他對著王銘開口說道。

「你過來,伸出右手給我看看。」

王銘一怔,旋即明白了過來,墩工,也叫站板,屬於廚房內原料初步加工整理的職位,主要負責原材料的初步加工以及菜品配置比例,稍微專業一些的,能懂的初步的成本核算,而最重要的,墩工這個崗位,因為要對原材料改刀,從而使的它們成為菜品所需要的形狀,因此,離不開一把菜刀。

而經常手握菜刀進行工作的廚師,因為所要改良的原材料種類繁多,除了手掌中會有一些硬皮以外,右手十指與拇指對應的外側,會受到摩擦更多一些,從而形成老繭。

李師傅的用意,王銘略加思索,便明白了過來,前行中來到李師傅的近前,右手向前伸開時,心頭也略微的有些忐忑。

握著王銘的手掌翻來覆去的看了幾遍,李師傅的眉頭當即就皺了起來,以往來這裡應聘的廚工雖然大多都有些濫竽充數,可如同王銘這樣子的,他還是第一次見,後者手掌細長,說明並未做過多少體力活,而且王銘的手掌上幾乎看不到被磨出的老繭,對自己這一套很有信心的李師傅,此刻再看向王銘時,那目光中多了一絲不喜之色。

餐飲作為勤行,最不受待見的便是好高騖遠的廚工,而眼下的王銘,在他看來,已然成為了這些濫竽充數一員之中的極品。

想到此處,李師傅抬起頭,望著那不知何時跟了過來的趙經理,搖了搖頭。

「沒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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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試用


「沒戲。」

簡單的兩個字,使得王銘心頭一震的同時,一旁那些原本抱著看熱鬧態度的廚師,都是在頃刻間對王銘這裡投來嘲諷的目光,搖頭時,各自回歸了自己的崗位,一個個低聲交談中,對王銘這裡更是嗤之以鼻。

「這個更慘啊,連試都沒試直接就給拍死了,你看他剛剛的樣子,笑死我了。」

「這年頭啊,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廚工越來越多了,像你我這樣子的實干家,想當初也是一步步的爬起來的,也不知道現在的廚工怎麼想的,真以為摸過刀就能做墩工,更何況,還是御福樓這種上檔次的酒店。」

「好了,趕緊干活吧,這種連二把刀都算不上的小廚工,議論他做啥?」

竊竊的私語聲並未如何掩飾,傳來時,王銘面無表情,抬頭望著那目光都帶著些許冷漠的李師傅,深吸口氣時,開口說道。

「李師傅,您看,我來都來了,要麼,就讓我試試吧?」

王銘的聲音落下,周圍原本還在低聲交談的人頓時一愣,接著,那一個個臉龐上的表情更為的精彩了起來。

「嘿嘿,你看這小廚工還挺軸,說了他沒戲,還堅持要嘗試一下,一會要是丟人現眼的話,樂子就更大了。」

「噓…別說話了,安心看熱鬧,這幾天忙得要死,大清早的有人專門進來給你演戲找樂子,也算是一種享受。」

「噗…你這貨,嘴巴可真毒啊,不過…我喜歡,哈哈。」

李師傅同樣是被王銘的話聽的一怔,旋即那臉龐上竟是浮現了一抹笑容,對於王銘這種性格,他倒是頗為喜歡,很多行業,尤其是做廚師這一行,除了吃苦耐勞肯踏實的干活,還有一點頗為重要,那就是堅毅的性格。

見到李師傅露出笑容,身旁的人臉色的戲虐更甚,就連站在後方一直默默看著的趙經理,此時也是搖了搖頭,上前時站在王銘身旁,美目望向王銘時,也有贊賞之色浮現。

「這樣吧,你既然這麼堅持,我可以幫你一次,不過,要是真的做不來這個位置,你就去前台做服務生,怎麼樣?」

趙經理的聲音落下,對著一旁的李師傅遞上一個感謝的眼神,而見得如此,李師傅那裡,也是緩緩的點了點頭。

王銘沉吟片刻,抬頭時與趙經理的目光相對,眼神中有著真摯的感激,其實,若不是想要盡快的熟悉廚房的環境,也為了讓現在的自己盡快的掌握廚師這一門技藝,趙經理所開出的價碼,王銘也不是不心動,想到無論自己能不能應聘上這個崗位都會面臨一份待遇不錯的工作,王銘內心的壓力,頓時減少了很多。

「謝謝趙經理。」

想到此處,王銘點了點頭,這才將目光望向一旁眼神異樣的李師傅。

「行吧,既然趙經理這麼說了,那就試試吧,小鄭,帶他去換工作服,先讓他在尾墩的位置上試試,順便考驗一下他的基本刀工。」

一旁的小鄭點了點頭,臉龐上浮現出一抹笑容,接著,對著王銘開口說道。

「走吧,先帶你去換工服。」

話音落下,小鄭率先對著廚房外走去,廚房的換衣間在洗碗池盡頭的小屋,王銘跟著小鄭,進入換衣間穿上嶄新的工作服,衣服穿上的那一瞬,小鄭一愣,望向王銘的眼神卻有了些許的變化。

「沒想到你穿上這白色的工服以後,還真的蠻像個不錯的廚師。」

小鄭開口說著,與王銘一前一後出了換衣間,最後,在李師傅的身前停了下來。

「恩…好了,開始工作吧。」

李師傅同樣是被眼前的王銘驚訝了一下,接著,他輕輕揮了揮手,開口對著兩人說道,而一旁的小鄭點了點頭,兩人在案板旁邊停了下來。

「咱們這裡一共有六個墩工,除卻前面兩個過菜,中間的那兩個負責所需的材料用盡之後快速補充,進行一些手工菜的腌制和拼擺,而我們兩個,則是負責墩上大部分的原材料改刀。」

「你今天新來,就從蔬菜開始吧,你看後面的保鮮盒內有已經加工好形狀的蔬菜,你去熟悉一下,按照那種形狀來切就好,如果還有不懂的,問我就好了。」

小鄭笑著開口,說完後右手熟練的操起刀,看也不看,右手握住的菜刀帶著歡快的節奏,響起時,墩上已經經過了初步加工的黃瓜,被他切成一片片的菱形。

而接下來的時間,小鄭也為王銘粗略的介紹了一下廚房裡面的人員崗位以及稱呼,方便王銘辨認,等到小鄭說完的時候,王銘這裡,也是對他投去了謝意的目光,這才轉過身,

在墩前緩緩站定,兩腿自然分開,望著刀架上碼放的一排排各式的的刀具,目光掃過時,突兀的眼前一亮,接著,伸手將看中的那一把菜刀拿了下來。

「精鋼所制的二號桑刀。」

望著手中尚且有著些許斑駁的刀具,王銘心中輕嘆,2000年的時候,大多酒店所用的依舊是一號的刀具,這種菜刀刀身較為厚重,運用起來也比較靈活多變,既可以切,剁,因其刀背略寬,一些肉制品在制作半成品的時候,通常需要進行捶剁之後進行腌制,以此來入味,二來也可以快速的破壞肉質中的筋頭和內部纖維,從而使得肉質更為滑嫩。

也正因為此,當時尚且還不流行的二號桑刀便落了下成,二號桑刀刀身較薄,因此也鋒利了很多,再加上他的體積略小,使用起來靈巧輕便,適合直接分解加工的肉類以及蔬菜。

可那時候,廚師們都用習慣了一號桑刀,對於輕巧靈便的二號桑刀掌控不足,稍不留神就會傷到自己,而且,一號桑刀用途廣泛,大有一刀在手,天下我有的趨勢,更是省去了不少瑣碎的使用環節,因此,在那時候,二號桑刀並沒有多少人在使用。

手中握著二號桑刀,王銘掂了掂分量,並沒有急著開始工作,轉身時去了水台邊,磨刀石與菜刀發出嗤嗤的聲響。

先前王銘挑選二號桑刀的時候,不少人還暗中觀察,再見到他選擇的刀具之後,那臉上的表情充滿了譏諷,一個剛剛進入廚房的雛,居然選擇他們都不肯輕易動用的二號桑刀,使得他們覺得可笑的同時,也都紛紛的收回了目光。

而一直都未曾關注王銘動態的李師傅,在看到王銘挑選的刀具時,也只是微微一怔,旋即接著忙著自己手裡的工作,並未多加理會。

酒店的准備工作大多在十點半之前完成,一般到了這個時間段,便陸陸續續的有前來就餐的客人,因此,此刻大多已經准備好工作的廚師,也開始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低聲的議論著什麼,此時的廚房內噪音並不大,也因此,身在水台邊的王銘嗤嗤的磨刀聲,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注視,他們都想要看看,這個被李師傅一口否定,若不是趙經理求情連試工機會都沒有的雛,究竟有多大的能耐。

王銘抬起頭,望著手中已經被磨得锃亮的二號桑刀,手掌翻轉中,刀刃朝上,王銘眯著眸子,此時的刀刃落在他的眼中,猶如一條細密筆直的絲線,散發著些許凌厲。

王銘滿意的點了點頭,手中的二號桑刀慢慢收起,對於周圍戲虐的目光並未多加理會,此時他走到屬於自己的墩前,手中的二號桑刀對著空無一物的墩上當當的輕聲剁了幾下,這才將其輕輕的放在墩上,目光掃過後方保鮮盒內以及被加工出來各種形狀的原材料。

匆匆的掃了一眼保鮮盒中的原材料,王銘內心也慢慢的平靜了下來,已經被加工好的原材料雖然種類繁多,可看那形狀以及樣式,並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那麼嚴謹,雖然如今的自己尚且做不到這一步,可給他一些時間,王銘自信,能夠比這些人做的更好一些。

想到此處,王銘收回目光,轉身來到墩前,一旁的小鄭湊了上來。

「干活的時候小心一些,別傷到自己了。」

小鄭的目光從王銘墩前的二號桑刀上一掃而過,對著王銘輕聲的開口說道,從王銘穿上工服的那一刻開始,小鄭對他的看法就改變了很多,而對此,就連小鄭自己都有些意外,對於李師傅的眼光,小鄭很有信心,也從未質疑過,可這一次,他的內心卻不知為何,隱隱的,總是覺得王銘這裡,似乎並不是表面看起來這麼簡單。

而面對小鄭善意的提醒,王銘也是一怔,旋即望向小鄭的目光時,從小鄭的臉色,他看出了那一抹真誠,盡管,似乎還夾雜著一些矛盾。

王銘心中一暖,旋即點了點頭,臉色露出笑容。

「多謝了,我會小心的。」

王銘聲音落下,對於小鄭這裡有了一些好感,此時開始陸陸續續的下了單子,廚房裡面,也開始慢慢的運轉起來,而就在這時候,小鄭的身後,一名身穿白色工服的少年走了過來,望著王銘的目光帶著一絲質疑。

走過來的廚師在著王銘身前站定,臉色淡然的望著他,輕聲開口說道時,那語氣雖然看似平和,可其中調侃譏諷的意味,還是被王銘撲捉了出來。

「那個,今天上雜的師傅休息,要是可以的話,能不能幫個忙,把清蒸魚所要用的五彩絲給切一些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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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這樣...行麼?


說話的廚師王銘有印像,是六個墩工的老大,主要負責下單的菜品配置和任務分配,而且在御福樓的廚齡也有四五年了,在墩工這一塊,算的上一把好手。

王銘目光望著那眼神帶著質疑之色的墩頭,兩人目光相對,那墩頭眼中的質疑以及此時嘴角掀起帶著玩味的弧度,使得王銘這裡沉默時,不少人的目光也都望來。

灶台上的李師傅同樣是抬頭望了一眼,可卻沒有說話,而見此,墩頭那裡,也終於露出一絲笑意。

「要是不行的話就算了,一會找個打荷的小弟幫忙切就是了。」

話音落下,那墩頭拍了拍小鄭的肩膀,望向王銘的目光,其內蘊含的譏諷之意,更為的濃郁開來。

「讓他幫著切中午的工作餐吧。」

墩頭聲音落下,一旁的幾人終於是忍不住的笑出了聲,而見此,那墩頭搖了搖頭,嘴角上揚時,便是對著自己的工作崗位走去。

廚房內,不少人都望著這一幕,臉龐掛幸災樂禍的笑意,望向王銘時,一旁的小鄭心裡嘆了口氣,墩頭在店裡時間很長了,對於他的工作能力,無論是店長還是李師傅都頗為欣賞,因此,在墩上這一塊的料理人員,他還是有選擇的權利。

眼見墩頭離開,小鄭心裡嘆了口氣,剛想開口安慰王銘時,王銘那裡,似是卻調轉了身形,緩緩走到菜架前方,手中的保鮮盒內,青紅椒,生姜,大蔥,已經被裝在裡面,待得回來時,那清秀的小臉上古井無波,仿佛方才眾人嘲笑的並不是他一般。

王銘的舉動不少人都看到,因此,在王銘將東西放在調理台上時,十幾道眼光都望了過來。

「恩?他居然真的准備去切五彩絲?」

看著王銘的舉動,眾人的目光望來時,使得那已經到了自己崗位的墩頭一愣,旋即他輕聲一笑,竟是再度的走了過來,望著站在墩旁的王銘。

這般的舉動,同樣是被李師傅發現,神情微微一怔之時,竟也對著這邊緩緩走來,而見到廚師長走了過來,圍觀的幾人自動的讓開了一些。

李小剛望著墩旁的王銘,表情看不出喜怒,以往來應聘的廚工,即便是有些基本功的來應聘,也只會選擇一些稍微看起來容易改刀的原材料進行加工,至於五彩絲這種對刀工要求略微苛責的,很少有人主動去碰,方才墩頭林亮的話他並非聽不出其中的調侃意味,

王銘轉身望去,卻並不在意,雖然這五彩絲對於刀工的要求略微的嚴格了一些,不過他對自己還是有些信心,想到此處,王銘深吸口氣,手掌抓過菜刀。

右手抓著菜刀,王銘拿起一個青椒,手中菜刀手起刀落,切掉兩頭之後,順著底部輕輕的推拉過去,頓時,一片完整的青椒片出現在了眾人眼前,接著,王銘將青椒用刀身輕輕壓了壓,內部朝上,左手食指中指微微錯開,右手的二號桑刀平放,片刀法施展開來,將青椒內部的肉質剔了下去。

五彩絲所要的,並不是青椒肉質的本身,而是包裹著青椒肉質的青翠外皮,王銘重生以來,第一次這麼認真,對於周圍的眾多目光,絲毫不去在意,盡管如此,他的刀法依舊生澀,而且有些緩慢。

周圍的廚師們臉龐上的譏諷之色逐漸褪去,墩頭沒有說話,伸手從墩上拿過王銘初步加工好的青椒皮,沉默片刻沒有說話。

接下來,王銘如法炮制,緩慢卻又沉穩的將紅椒皮也近乎完整的剔了下來,接著,大蔥切成小指長的段,豎向剖開上層,取出其內的蔥芯,生姜去皮,認真的切成薄片。

此時的王銘全神貫注,動作雖然生澀,且速度緩慢,可出來的半成品的質量,卻並不差。

一旁的李師傅原本面無表情的站在那裡,目光隨意的偶爾望向王銘,時間流逝,此刻廚房已然開始了忙碌,周圍三三兩兩的人也都散去,可那離去時,望向王銘的目光,卻再無先前的譏諷嘲弄之意。

「呼。」

王銘輕出口氣,望著墩上已經被處理干淨的青紅椒以及蔥姜,伸手將青紅椒皮三四張重疊,皮朝下的碼放開來時,翹刀法施展開來,當當當的青翠聲響在廚房之中並不顯眼,可一旁墩頭那裡,此時臉上掛著一抹驚訝,望向王銘時,那眼神也沒有了戲虐。

手握著鋒利的二號桑刀,王銘的手腕略微有著些許生澀的上下抖動,青紅椒的細絲也是隨之慢慢的出現在他的視野之中。

慢慢的,王銘似是找到了節奏一般,原本生澀的刀法,隨著手腕抖動的頻率,其內的生澀逐漸的褪去,甚至連得速度,都是略微的快了一些。

「當當當。」

隨著最後一刀落下,王銘手中的桑刀平攤,將已經切好的四種細絲橙裝在一個小盆之中,伸手接過一旁小鄭已經掐取的香菜葉,轉身走向水台,洗過一遍之後,又接了少許的清水,將那五彩絲暫時的浸泡在裡面,這才松了口氣。

王銘端著裝有五彩絲的小盆,走來時,安靜的放在墩上,見得此刻墩頭站在那裡,一言不發,王銘輕聲開口,聲音之中帶著詢問。

「你看這樣…行不行?」

王銘聲音落下,一旁的墩頭沉默片刻,轉身時,對著王銘開口說道:「不要以為切了這種質量的五彩絲就洋洋得意,距離成為一名真正的廚師,你還差得很遠。」

墩頭聲音落下,一旁的王銘點了點頭,然而還未等他開口說話,那一直在旁邊默默觀察王銘的李師傅,此時上前一步,一把抓住王銘的手掌,翻來覆去的再度看了一遍之後,眉頭微微一皺,接著,對著王銘那裡點了點頭。

「是個不錯的苗子,好好干。」

李師傅話音落下,輕笑了一聲,搖頭中對著廚房門口緩緩行去,而就在李師傅的聲音落下之後,那剛剛轉身還未離開的墩頭,邁出的步子微微一凝,在他的印像之中,李師傅很少這麼誇人,此刻聽到這句話時,墩頭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轉身再度深深的看了王銘一眼,這才對著自己的崗位走去。

見得兩人離開,王銘終於徹底的松了口氣,聽李師傅的口氣,自己似乎…被應聘了。

「小子,你行啊,看樣子刀工還不錯。」

見得周圍再也沒有別人,小鄭手中的刀也停了下來,他側過頭,望著此時神色淡然的王銘,開口說道。

王銘笑了笑,並未說話,只是接著拿起來一旁的一筐土豆,慢慢的切了起來。

不得不說,御福樓的生意的確很火爆,從十二點開始,一直到接近兩點的時候,廚房內的下單才徹底的停了下來。

最後一張點菜單被收起以後,廚房炒鍋的師傅關閉了火焰,只留下最靠近門口的一盤火還在嗚嗚的燃燒著,此時墩頭正在那裡翻炒著什麼,不時有著陣陣嗤拉的聲響傳來。

這一中午,王銘認真的對待著每一種食材,在他所在的調理台前,整齊的碼放著近乎十個保鮮盒,其內被加工好的半成品的食材整齊的碼放在裡面。

不得不說,小鄭人其實蠻不錯的,王銘這裡新手上路,小鄭分配給他的蔬菜加工也並不多,而此時,王銘手中的蔬菜加工完畢,扭頭望著小鄭在那裡快速的整理魷魚,王銘心中一動,輕笑時,上前幫著小鄭一起清洗了起來。

「感覺怎麼樣?」

小鄭抬起頭,手中快速的撕扯著魷魚身上的薄膜,望著王銘開口笑道,對於後者能夠勝任這一份工作,他此時已經沒有了絲毫疑惑,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王銘的干活速度略微的有些緩慢,然而慢工出細活,這個道理小鄭也並非不懂。

「還好吧。」

王銘點了點頭,撕扯著手中的魷魚,含糊的開口說道,對於自己今天的表現,王銘內心並不滿意,只是重生以來盡管有著上一世的經驗和技巧,一些必要的練習仍不可少,也因此,想要一接觸就能夠直接掌握,很明顯並不可能。

兩人快速的洗好魷魚,此時廚房內的炒鍋師傅都坐在廚房門口的休息區,打荷的小弟將調理台和地面也都打掃干淨,正在刷灶台的衛生,而墩上的其余三人手中的工作也大都准備妥當,此時坐在墩頭那裡,低聲的交談著什麼。

將洗好的魷魚搬上調理台,小鄭衝著王銘咧嘴一笑,望著周圍已經進入休息的眾人,對著王銘開口說道。

「你今天剛來,去休息會吧。」

小鄭的聲音落下,一旁的王銘微微一笑,他搖了搖頭,伸手拿過一條魷魚,思慮片刻,將魷魚的頭部和尾部分離開來,手中桑刀落下時,將已經清洗干淨的魷魚剖成兩片。

「很久沒有玩過麥穗花刀了呢。」

王銘心中念道,手中的桑刀略微傾斜,對著魷魚的肉質層輕輕推去,中間的間距選擇極好,那認真的神色,使得身旁的小鄭都是搖了搖頭。

「這家伙,天生就是這塊料啊。」

小鄭默默的收回目光,手下的刀速度也不由的加快了一些,然而兩人剛剛開始,一旁呼嘯的火聲驟然一停,接著,墩頭皺著眉頭,目光望向王銘時,帶著些許不耐的聲響,也是從他嘴裡傳了出來。

「我說,手下能不能利索一些,已經到了開飯的時間了,不要讓大家因為這個而延遲吃飯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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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李龍的疑惑


墩頭的話帶著一絲敵意,傳來時,休息區的廚師們也都微微一愣,接著,一道道目光頓時投向了王銘兩人所在的位置。

王銘手中的桑刀略微緩慢在魷魚的肉質內層游動,對於墩頭的話,他直接便無視了去,此刻收刀時,望著手中被切割成一片片的魷魚,其上麥穗花刀的痕跡尤為顯眼,王銘會心一笑。

而面對墩頭的話語,小鄭這裡卻略有些不悅,如今王銘所在的工作崗位已經有一周左右沒有人專職打理,而毫無疑問,那一份工作就壓在了他的身上,以往忙碌時,在李師傅的安排下,其余的墩工忙完各自手頭的工作都會來分擔一部分。

盡管這幾日也有幾個前來試工的,可卻因為達不到要求而被淘汰,如今王銘已經初步的獲得了認可,盡管速度略微有些緩慢,可卻勝在質量有所保證,小鄭心中不爽,抬眼望著其余的三名墩工在一旁嬉笑,臉色也頓時有些陰沉了下來。

「飯做好了你們吃就是,別用這頂大帽子壓人。」

然而不爽歸不爽,墩頭畢竟還是自己的頂頭上司,小鄭心中有氣,說話時口氣也有些不耐,使得墩頭那裡一愣時,發出一聲嗤笑。

「行,那你們慢慢忙,我們吃飯。」

墩頭冷笑一聲,對於小鄭反駁自己,他也是有著一些不爽,他針對的,只是王銘一人,此時見到小鄭這般回答,心中冷笑的同時,聞訊而來的酒店員工已經開始排隊打飯。

王銘心頭微微一怔,兩人之間的對話他也是聽了進去,墩頭的話時說給自己聽的,這一點他很明白,兩人之間並無交集,雖然不知道這頂頭上司對於自己這裡為何這般敵對,可王銘卻並未理會,自己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在短時間內掌握廚藝,與此同時積累一些資金,而且,墩頭的話雖然帶有敵意,可也說的實情,王銘這裡如今初步掌握,要求質量的同時,在速度上自然會慢上很多,也因此,對於這種敵視,他並未放在心上,而是直接無視了去。

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這僅僅只認識了一中午的小鄭,倒是在這種時候站出來替自己扛下了這口鍋,使得他內心略有感動的同時,臉龐上露出一抹淺笑。

「走吧小鄭,先吃飯吧,吃完了你去休息,這些魷魚交給我,也正好讓我熟練一下,而且也就這麼多,我肯定在下午上班之前全部改刀出來。」

王銘聲音落下,使得小鄭那裡神情一滯,沉吟片刻,望著王銘時,見得王銘臉上認真的表情,小鄭無奈的點了點頭。

「這樣也行,那你也先休息一下,我去前台一下,也順便幫你拿個飯盒。」

小鄭說完,見得王銘點頭,轉身緩緩離去。

望著小鄭的身影,王銘收回目光,手中的動作卻未停下,認真的處理著手頭的魷魚,周圍排隊打飯的廚師,此時不少人都望著這裡,不少人看到王銘專注工作的神情,內心對於先前的譏諷嘲弄都有了一些改觀。

小鄭不多時就已回來,在催促王銘吃了飯以後,望著王銘臉色的堅定,也是無奈的進入了休息區,臨走時再三叮囑王銘,做完了快去休息一下,因為御福樓的夜晚,生意要比中午更忙。

此刻已經臨近三點鐘,廚房內煤水電氣都已關閉,只留下王銘墩台上方的一道燈管,擴散的光芒,將王銘籠罩在內,此時幾乎所有的員工都在休息,因為關掉了排風的緣故,在這炎炎夏日,廚房的溫度原本就不低,此刻更是悶熱。

王銘的表情很專注,隨著一個個魷魚花從他的手中被改刀出來,那原本生澀的刀法,也是慢慢的嫻熟了一些。

空氣中彌漫著悶熱的氣息,汗水從王銘的臉頰不斷的流淌下來,可此時的王銘神情中的專注和認真,卻已然將這來自外界的干擾自動的摒除了去,此時全心投入研究刀工刀法實際運用操作的王銘,絲毫沒有注意到,廚房休息區域之外的窗戶邊,李師傅吐出一口繚繞的煙霧,手中的香煙被他輕輕的扔出了窗外,陣陣微風從窗外襲來,吹動著那油光滿面的臉龐,可此時,那臉龐之上,卻有著一絲贊賞之色,而他所望的方向,正是王銘此刻工作的那一片區域。

「真是個有意思的小家伙,我做了這麼多年的廚師,還是第一次真正的看走了眼吶。」李師傅嘴角呢喃,自言自語的輕聲說道,旋即望向王銘那裡的眼神,更為的柔和了一些,隱約中,似是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

「哎呦,老李,能讓你這麼評價的人,可不多吶,怎麼,看上這個小家伙了?」

在李師傅身旁的椅子上,同樣坐著一個身穿潔白工裝的男子,他約莫有著三十六七歲的樣子,體型很胖,至少李師傅在他身旁,能夠稱得上瘦弱,此時他望著一旁臉色唏噓的李師傅,說道時,目光透過休息區外連接廚房的玻璃櫥窗,望向王銘所在的區域。

被身旁的胖師傅有些調侃的話語聲拉回現實,李龍沉默片刻,這才望向一旁的胖廚師。

「現在的年輕人越來越浮躁,我看這小家伙倒是挺沉穩,雖然年齡不大,可卻透著一股子韌勁,是個不錯的苗子。」

李龍輕聲的說道,望向胖師傅的目光,突然有了些許的古怪,似是想起來什麼一般,苦笑中,他再度開口。

「胖山,我們做這一行,也有將近二十年了吧,可這一次,師傅傳下來的基本驗證手法,居然在這個小家伙身上,第一次失去了效果,導致我今天差點就讓他直接走人,而後面試工的時候,他可是讓很多人大吃一驚吶。」

「一個右手並無操刀痕跡的小廚,切出來清蒸魚的五彩絲,可並不比一般的墩工差,而且,我看他刀法雖然還尚有些生澀,加工出來的東西,卻是中規中矩的,而且在刀法運用上,有些…有些像老川魯的傳統刀法,沉穩內斂卻......不失鋒芒。」

李龍的聲音落下,那叫做胖山的男子,盤坐在椅子上的身軀陡然一凝,使得肚子上的肥肉都似乎跟著晃了晃,那臉色的表情,也不由的有些精彩了起來。

「老川魯?傳統刀法?」

胖山先是一愣,旋即差點笑出了聲,望向李龍時,胖乎乎的手掌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望向廚房內的那一道模糊的身影,搖了搖頭。

「你說他只有十六七歲的年齡,而且,老川魯的創始人魏老先生,真正的弟子也就兩個人,而這兩人跟咱兩年齡也相差不多,一個區區十六七歲的少年,能夠得到老川魯的傳承刀法,你不覺得有些可笑麼?哈哈。」

胖山此時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目光望著廚房內王銘的模糊身影,搖頭中他話語連珠,說道最後,他緩緩轉身,望著那眉頭緊鎖的李龍,開口笑道。

而面對胖三毫不在意的笑語,李龍這裡,緊鎖的眉頭也是緩緩的舒張了開來,似是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這才將目光投向胖山那裡。

「或許,是我想多了吧。」

李龍的聲音帶著一絲疑惑,說出時,一旁那叫做胖山的廚師,笑著點了點頭。

「你啊,對廚道這一行太過於認真了,我覺得那你那墩頭的小伙子就挺不錯的,平日裡對你也那麼尊敬,手底下的功夫也不差,培養培養的話,也是一塊好料,你就收了吧。」

胖山臉色的笑容漸漸的褪去,對於這個師傅當初評價頗高的師弟,他可是極為的了解,此時望著那沉默中苦笑的李龍,再度的搖了搖頭時,抬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

「先這樣吧,快四點了,我先回去了,聚金閣今晚的酒宴也訂滿了,有空過來找我喝酒。」

胖山的聲音落下,李龍點了點頭,也是從椅子上上站了起來,目送著胖山那胖胖的身軀搖搖晃晃的對著酒店大門的方向走去,苦笑搖頭時,不禁開口調侃道。

「你這家伙,該減肥了。」

而面對李龍調侃的話語,胖山頭也不回,哈哈大笑著,揮手中緩緩離去,見得胖山離開,李龍長長的出了口氣,掏出口袋的香煙,狠狠的吸了一口,靠在椅子上的身軀,有著一絲疲憊之感,那略微迷離的眸子,緩緩的閉合。

廚房中,王銘將最後一塊魷魚處理完畢,伸手抹了一把臉色的汗漬,抬眼時,已經臨近四點鐘,匆忙的收拾了一下之後,王銘將處理好的魷魚,用兌過堿鹽的水浸泡上,這才長長的舒了口氣,此時距離下午上班還有半個小時,王銘搖了搖頭,走到水台邊緣,打開水龍頭,清洗著臉皮上的汗漬。

清涼的水花四濺中,王銘身上的炎熱之感,也是被衝的消散了一些,回身時,他的目光四顧,最終定格在菜架上的一筐蔬菜上面。

廚房中,此刻寂靜無聲,那籠罩在燈光下的少年身影,消瘦而又透著堅韌,依稀傳來陣陣當當的切菜聲響,帶著一定的節奏,回蕩在廚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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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眼力


華燈初上,夜幕降臨,巨大的東江市遠遠看去,猶如夜空中閃亮的繁星,使得人不禁沉醉其中。

此時,南豐路上燈火通明,御福樓外的停車場早已停滿了各種轎車,站在巨大的玻璃窗外,可以看到其內已然座無虛席,甚至連得大門口外的空地上,都有不少排隊等候的人群,他們或是三五人一波,或是十數人一波,此刻手中拿著御福樓侯座的牌子,坐在那裡等候著座位。

廚房內熱火朝天,不斷有著翻炒出鍋的菜品被端過來,順著專用通道被輸送出去,嘈雜的聲響籠罩廚房,不斷有著身穿白色襯衣的服務生穿插進出。

王銘站在墩前,從下午上班開始到現在,他幾乎就沒停下來過,中午准備好的幾種蔬菜早就銷售完畢,此刻第二輪的保鮮盒中,准備好的幾種材料也在逐漸的減少。

「喂,王銘,寸段長的香芹和青椒絲准備一盒。」

廚房裡噪音極大,嗚嗚的灶火生夾雜著炒鍋敲擊的聲響,形成一曲獨特的樂章,王銘身旁的小鄭,此時額頭見汗,手中的砍刀哢哢的斬下最後一只雞腿,放入保鮮盒後,望著後方又即將被用光的原材料,轉身對著王銘喊道。

王銘點了點頭,此時他的額頭也有汗漬,持刀的右手隱隱有著一股酸麻的感覺傳來,王銘心中苦笑一聲,雖然廚師需要一定的技巧,然而依舊屬於體力勞動,而他現在的身體,這麼超強度的忙碌下來,在體力上,的確是有些欠缺。

「看來,閑暇之余還是要增強鍛煉了。」

一念至此,王銘深吸口氣,手中的桑刀發出機械般的聲響,寸長的香芹,也是在他刀下不斷的成型…

忙碌的時間,總是不經意的悄然而過,當王銘手中的桑刀切完最後一把荷蘭豆的時候,下單的速度方才緩慢了下來,放下手中的刀具,望著身後尚且還算充足的原材料,王銘看了看表,時間指向八點半,而見此,他方才出了口氣。

一旁的小鄭也慢慢空閑了下來,只有墩頭和二墩還在不緊不慢的搭配著各種的原材料,王銘長長的出了口氣,伸手揉了揉有些酸麻的手腕和臂膀,望著一旁同樣剛剛放下刀的小鄭,兩人相視,都是露出傻傻的笑容。

「終於是忙完了呢,稍微休息一下,一會八點五十的時候,就該收檔了。」

小鄭喘了口氣,伸手抓過水杯一通狂飲,對著王銘開口說道,後墩的工作已經到了尾聲,為了保證每天的食材新鮮,除去一些必要的熟食,簡易海鮮以及肉類蔬菜,都屬於王銘與小鄭單獨改刀,也因此,六個墩工之中,最為疲累的,也是他們兩人。

「來一根麼?」

將手裡的水杯放在一旁,小鄭從兜裡掏出香煙,打開時遞向王銘,可卻被王銘擋了回去,而見此,他也是笑著搖了搖頭,靠在墩旁的身體微微一動,便徑自對著廚房的休息室行去,在那裡,有廚房的吸煙區,每每到了這個時間,手頭上沒有什麼工作的廚師,便會在那裡吸上一口。

望著小鄭緩緩離開的身影,王銘再度檢查了一翻,確認屬於自己這邊的原材料的加工都還齊備,這才將目光投向此時依舊呼呼作響的炒鍋。

此時距離收檔還有二十分鐘,王銘環顧四周,配置菜品的調理台上依舊被塞的滿滿當當,也因此,炒鍋那裡還在依舊忙碌,王銘沉吟片刻,繞過一旁提供著配置菜品的調理台,進入到了炒鍋的區域。

御福樓的廚房一共有七口炒鍋,此時王銘所在的位置,屬於最後的一口,平日裡做一些簡單的素菜和湯羹,此時,炒鍋上的師傅不斷的翻滾著鍋內的素菜,王銘站在身後,對著一旁打荷的廚工笑了笑,目光望向鍋內已經斷生的菜心,輕輕的搖了搖頭。

炒鍋的師傅動作麻利的加著作料,翻滾中,左手快速的捏了一把芡粉,放在鍋中再度的翻炒了數下,方才轉身裝入已經准備好的玻璃器皿內。

望著眼前青翠欲滴油光閃亮的菜心,王銘卻微微的搖了搖頭,炒素菜講究的火候清淡,在這一盤看似簡單的清炒菜心上,卻並看不到這兩點的存在,雖然從賣相上來看,菜心青翠,其上的芡粉也拿捏的很到位,可從本質上來說,菜心斷生即可,富含的營養價值會高一些,二來,炒素菜,最忌諱的就是出鍋之前的明油,這樣雖然可以使得素菜短暫的處於油亮的狀態,可卻因為油膩,使得他清淡的本質被掩蓋。

「菜心火候較大,外部的色澤也是油包芡的效果,再有十秒,玻璃器皿下應該會滲透出油湯汁了。」

此時打荷的廚工去消毒間搬運裝菜的器皿,王銘望著眼前玻璃器皿中的菜心,心中暗道,眼見著打荷的廚工還未回來,王銘伸手端起器皿,心中默默的倒數時,對著傳菜的方向緩緩走去。

「四…三…二…一!」

當最後的一個數字從王銘嘴中默念出來時,那玻璃器皿的底部,一層淡薄的泛著些許油花的汁水,悄然的滲透了出來,王銘嘴角掀起一抹弧度,雖然他如今還沒有資格上炒鍋,可經驗眼力依然還在,此時走到傳菜的專用通道,將著手中的菜品輕輕的放在了上面。

接下來的時間,王銘依次的從後方的炒鍋慢慢看過來,魚香肉絲,江南小炒,草菇牛柳,香酥辣開邊蝦,黑椒茶樹菇爆雙鮮,一道道菜品觀察下來,王銘發現,除了第六個炒家常菜的師傅手法略微有些笨拙,炒出來的菜品賣相尚且算一般,灶台上靠前的幾位師傅,出品也是好上了一些。

此時王銘放下手中的爆雙鮮,默默的轉過身,在距離傳菜通道距離最近的頭灶身後停了下來,那上面,廚師長李師傅鍋中也在烹制著菜肴,那高大厚重的背影,以及有條不紊的加配著所需調料的穩重姿勢,使得王銘第一次認真的觀察起來。

李師傅鍋內的菜肴並不復雜,黃玉參燒蹄筋,一道地道的飯菜,李師傅的身材高大,且做起來菜來沒有其他師傅那種頻繁的翻動炒鍋的動作,也因此,使得王銘第一次認真去看時,視線完全被李師傅的背影所遮擋。

李師傅手中的炒鍋輕輕轉動,其後的王銘只能偶爾看到鍋內的原材料順著鍋邊滑動,看著已經被收攏的略微粘稠的湯汁泛著嗤拉的聲響,眼見菜品成型,李師傅手中的手勺輕輕的點了一下調料罐,收回時,其上滴落的油花掉入鍋內,接著,李師傅左手輕輕向著上方掀起,鍋內已然成熟入味的菜品,劃過一道優雅的弧度,落下時,李師傅轉過身,極其熟絡的將其倒入一旁的器皿之中。

「好漂亮的大翻…花椒油的香味也被遮掩在了下方。」

就在李師傅翻勺出鍋的那一刻,王銘的眼睛陡然一亮,一股濃香的味道,隨著菜肴大翻出鍋的那一瞬間,快速的彌漫開來。

「色澤紅亮,濃香撲鼻,汁芡的比例也達到了幾乎完美的地步,一道並不復雜的下飯菜,卻能夠做到這種程度,李師傅果然厲害。」

望著眼前色相香全的這道菜,王銘能想像的到,其中的味道也絕對算的上佳品,成品的菜肴除卻對於火候的把握,首重色澤,其二菜肴溢散的香氣,最後,方才是味道,在這道菜上,李師傅能夠近乎完美的掌握前兩點,也是證明了他的不凡以及扎實穩健的基本功。

看著王銘那認真的表情,灶台上的李師傅眼中劃過一道贊賞之色,旋即轉身刷鍋時,調理台上的菜品被打荷的廚工端了起來,而王銘的眼神,收回時,那其中的欽佩之色,頗為的濃郁。

李師傅快速的刷完鍋,調料台上的配菜也被他再度的放進鍋內,而其後的王銘,則是再度的目不轉睛,望著那鍋中的菜肴,以及李師傅並不華麗的樸實動作。

「王銘,收檔了。」

而就在這時,從休息區抽煙回來的小鄭,路過李師傅的灶台時,望著那依然沉醉在李師傅身後,看似偷學手藝的王銘,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開口輕聲的說道。

「恩,好。」

小鄭的聲音落下,王銘下意識的點了點頭,目光從李師傅還在翻炒的鍋內緩緩收回,那略顯稚嫩的臉龐上,依舊掛著些許意猶未盡的感覺。

「走吧,想要偷師學藝,以後有的是機會。」

望著王銘臉龐上那戀戀不舍的表情,小鄭搖頭輕笑中,率先對著後方行去,王銘見狀,再度的看了一眼工作中的李師傅,這才對著後方行去。

兩人收完檔口的時候,時間正好定格在九點,此時除了墩頭還在上面做員工餐,其余的人都已經三三兩兩的坐在一旁聊天,小鄭手中拿著紙筆,記錄著明日裡所需的原材料,一旁的王銘見狀,剛剛是要開口詢問,放下炒鍋的李師傅那裡,對著一旁的王銘招了招手。

「王銘…過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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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入職


廚房之中,李師傅的聲音落下,王銘那裡微微一怔,旋即在著小鄭滿臉壞笑的眼神注視下,快速的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工服,方才跟隨著李師傅走了出去。

而就在王銘身形即將消失在廚房門口的一瞬間,那灶台上一直看似專心炒制工作餐的墩頭,此時目光帶著厭惡,更有不屑,從著王銘身上一掃而過。

此時已經臨近下班,然而燈火通明的大廳之中,仍然有不少食客,王銘跟隨在李師傅身後,目光粗略的掃過大廳,竟有將近七成的座位,依舊處於就餐狀態,王銘心中暗自咂舌的同時,也感嘆著這御福樓的生意之火爆。

兩人一前一後,穿插過大廳時,李師傅的身形沒有絲毫停留,對著通往二樓的樓梯而上,其後王銘沉默,緊緊的跟隨著。

上了二樓以後,李師傅徑直的走進了通道的盡頭,在趙經理辦公室的對面,有著一間關閉的房間,打開門徑直走了進去,王銘緊隨其後,進入房間時,乖巧的關上了房門,這才轉身隨意的打量起來。

房間面積不大,除了一桌一椅之外,牆邊閑置的幾張凳子旁,還有一個木制的書櫃,其上密密麻麻的擺放著各種書籍,王銘粗略看去,怕是不下兩百的樣子,當下,對於李師傅這裡,更為的尊敬起來。

「坐吧。」

李龍徑直的走向桌子旁邊,坐下時,打開抽屜拿出一個文件夾,望著那四下打量的王銘,淡淡的開口說道。

李龍聲音落下,王銘那裡回過神來,從牆邊搬來一個凳子之後,方才在李龍的對面坐了下來。

「感覺怎麼樣?適應麼?」

李龍手指有節奏輕輕的拍打著身前的桌面,靠在椅子上的身軀顯得有些疲憊,抬頭時望著王銘,開口問道。

「還可以,第一天上班,或許還有些生澀,不過御福樓生意這麼火爆,每天的業務量也不小,想要熟悉起來的話,並不是很難。」

李龍的聲音落下,目光帶著詢問,望向王銘時,王銘沉吟片刻,方才點了點頭,開口說道。

「那好,如果覺得可以的話,就把這份入職表填了吧。」

見得王銘點頭,李龍靠著椅背的身軀微微前傾,辦公桌上的文件夾裡,取出一張入職的表格,順手遞向王銘。

王銘伸手接過,仔細的閱讀著入職表格上的酒店規章制度,心頭卻有忐忑,這種有些名氣的酒樓餐飲,為了自身的長遠發展,一切都會程序化,王銘記得上一世時,自己剛剛進入廚房的樣子。

那時候的廚房被錄用時,僅僅只是一份口頭的應允,更不存在什麼法律的效用,說的難聽點,就是所謂的臨時工,上崗下崗,也根本不會提前通知,依然是一句話的事情,就能夠隨時隨地決定你的去留,也因此,那時候的學徒做起事來認真刻苦,凡事也都小心翼翼,生怕那裡做的不對,從而被無情的解雇。

王銘的思緒回蕩,絲毫未曾注意到此刻面對自己的李龍正在打量著自己的臉色變化,很快,入職表填寫完畢,在看到沒有什麼疏漏之後,王銘將入職表遞了過去。

李龍一直注意這王銘臉色的變化,而通過觀察,並沒有發現不尋常的痕跡之後,也是隨意將王銘的入職表格接了過來,攤開時,那雲清風淡的臉龐上的一對眸子,隨意的掃向表格。

王銘,十七歲,學歷——高中!

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在映入李龍眼中的那一瞬,他的表情微微一怔,低頭看著入職表的同時,也是開口問道。

「居然是高中生?年僅十七歲就已經上了高中,怎麼沒再繼續讀下去?」

李龍臉上布滿著驚訝,望向王銘時,有著些許的不可思議,那些年的八零後上學原本就晚,幾乎都是七八歲方才上小學的樣子,而一般十六七歲的年齡,剛剛是初中二三年級的樣子,學習成績優異的一些,也到了考取高中的年齡,可眼前的王銘,已然上了高中,這也就說明,他的學習天賦並不錯,上學的年齡也比同齡人早上一些,想到此處,李龍有些遺憾的搖了搖頭,開口輕聲的問道。

而對此,王銘這裡也沒有絲毫隱瞞,此刻沉吟片刻,開口時,淡然的話語聲,也是從他嘴裡輕輕傳出。

「高考的成績並不理想,家裡條件也不好,早些出來學門手藝,其實也是不錯的選擇。」

王銘的聲音絲毫不起波瀾,落下時,使得那臉龐上風輕雲淡的李龍,此刻猛然抬起頭,臉龐上的表情都明顯的有了變化,目光望向王銘時,充斥著難以置信的神色。

「高…高考?」

李龍目光緊緊的盯著眼前的王銘,十七歲的高三學生,高考?眼前這看似清秀的王銘,此時在李龍眼裡,更是神秘起來,這得是多麼高的智商,才能在十七歲的時候就參加了高考,若是家裡經濟條件優越,以十六七歲的年齡進入高三的階段,他李龍尚且還能相信,可在這個年代,誰家的小少爺會選擇廚房這種又苦又累的工作?更何況,眼前的王銘看起來也很普通,絲毫看不出家庭條件優越的樣子。

然而這些都不是重點,如果說十七歲的年齡能夠參加高考的話,李龍這裡還勉強能夠接受,可同年的高考生,距離考試結束的時間滿打滿算不超過半月,也就是說,眼前的王銘,距離離開高考的考場,也就十多天的功夫,那麼…他這一手中規中矩的刀法,究竟是怎麼練習而來的?

李龍清晰的記得,當初王銘選擇刀具的時候,直接選取的,可是刀架上那最難以掌控的二號桑刀。

一念至此,李龍呼吸都有些急促了起來,望向眼前的王銘時,越發的覺得後者年齡雖小,可那身上的謎團,竟是連這些年閱人無數的自己,都摸不出絲毫的頭緒,而眼下,唯一能夠證明他的。

「廚道奇才。」

李龍心中泛起驚天駭浪,目光死死的望向眼前的王銘,在他的眼中,此時王銘已經不僅僅是一個智商頗高的天才學生,更是一個這麼多年他從未遇到過的廚道奇才,想到自己差點將王銘拒之門外的舉動,李龍心中暗自慶幸。

王銘心頭淡然,對於李龍心中的想法他摸不透,只是那在廚房中一向淡然的廚師長,如今面對自己時的失態,使得王銘心頭更為忐忑時,他的身軀都是微微的向著後方不著痕跡的縮了縮。

李龍心頭的激動情緒緩緩的褪去,只是那望向王銘的目光之中的一縷愛才之意依舊明顯,此時他緩緩的坐了下來,伸手從兜裡掏出香煙,點燃時,連得他自己都未曾察覺,那點著煙的手掌都是有著些許輕微的抖動。

狠狠的吸下一口帶著尼古丁混合味道的煙氣,李龍的情緒,也是平靜了下來,再度的望了一眼那入職表格上的資料,李龍抓起眼前的鋼筆,毫不猶豫的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至於工資待遇,工資保底一千,加上全勤獎和額外獎勵,大概一千五的樣子,每個月休息兩天,可以的話,就簽上你的名字。」

王銘心頭一震,對於他這種崗位,這種工資待遇已經是極高了,況且,他還只是一個剛剛入職的新廚工,王銘清新的記得早上入職時,那些人對自己這裡嘲笑譏諷的嘴臉,然而那時對自己也並不看好的廚師長,陡然之間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使得王銘內心隱隱不安的同時,可又想不到自己身上有什麼值得對方注意的東西。

「難道是李廣叔叔?」

王銘眉頭微微皺起,腦筋急轉中,絲毫沒有頭緒,最終,他搖了搖頭,既然想不出原因,那麼也就不再去想,只是那入職表格上一年的合約,時間上,卻是超出了自己內心的預算。

而見得王銘搖頭,一旁情緒已經緩緩平和的李龍,心中頓時有些忐忑,甚至連臉上都微微的變了變,眼前的王銘雖然相處僅僅一天,可在他心中,已然將這個給他帶來震撼且神秘感頗為濃郁的少年,當成了自己心中弟子的首要人選。

「不管了,御福樓無論那一點,都符合自己心中如今的標准,一年的合約雖然有些漫長,可…走一步算一步吧。」

李龍心中忐忑,然而他剛剛是要開口詢問時,前往低頭的王銘,似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手中的筆尖泛著沙沙的聲響,在李龍那帶著些許期盼的目光注視下,填上了自己的名字。

「沒事的話,您就先忙著,我進廚房看看。」

王銘遞過表格,心頭長舒口氣的同時,也是對著李龍開口說道,而見得李龍點頭時,王銘緩緩起身,轉身便欲離去。

望著手中這被填寫的入職表,李龍心頭松了口氣,此時心情愉悅,想到自己這麼多年的尋覓終於有了希望,忍不住的大笑出聲,那聲音帶著期盼,帶著發自內心的暢快,傳出時,使得剛剛行至房間門口尚未離去的王銘身形微微一滯。

感受到了自己失態的李龍,此時也是微微一愣,可那臉龐上的笑意卻未曾褪去,望著那身形一滯的王銘,李龍的聲音,也是緩緩傳出。

「王銘,歡迎加入御福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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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李玫


當王銘回到黑牛城小胡同的暫住地時,已經接近十點鐘的樣子,勞累了一天的他,此時卻很興奮,能夠這麼順利的找到一份極其滿意的工作,使得他心情愉悅的同時,邁步跨進了那依舊開著門的小院。

王銘踏入小院,抬眼望去,此刻院內依舊有著幾人在門口乘涼,見得王銘進來,都知曉是住在一個小院的租客,也沒有人開口詢問。

王銘沉吟了片刻,此時身上疲累,然而他卻並沒有回屋休息,對著內屋敲了敲門,這才推開門走了進去。

內屋空間很大,早上王銘來過一次,不過只是在外面的客廳看了看,並沒有進入後院,此時隨著王銘進來,內屋大廳,窩在沙發上看電視的一道身影抬眼望來,看到王銘時,目光有著些許的疑惑。

「你找誰?」

窩在沙發上的是一名有著二十歲左右的女孩,她有著漂亮的鵝蛋臉,狹長的鳳目,一頭燙過的黑發自然的披散在身後,平添了一份與其年齡極不相仿的成熟,可卻並不矛盾,她身上穿著一件粉紅色的睡衣,此時那一對鳳目望向王銘時,充斥著一種說不出的誘惑之感,使得王銘微微一愣的同時,心中也在猜測著對方的身份。

「不好意思,我找李廣叔叔,請問他在麼?」

被女孩那一對鳳目看的有些不自然的王銘,此時沉吟片刻,緩緩的開口說道,聲音落下的一瞬,他的目光,也是從那女孩的身上收了回來,對於女孩這帶著野性的目光,他略微的有些吃不消。

「哦,我爸啊,他出去喝酒了,還沒回來,你是今天留紙條的那個?我爸老戰友的兒子,王銘?」

見得王銘這般靦腆,那女孩笑了笑,接著似乎想起來了什麼一般,目光繞有興致的望著王銘那裡,開口詢問道。

王銘微微一怔,沉默中點了點頭,可心中卻有詫異,李廣叔那麼穩重的一個人,女兒的外形卻與他截然不同,使得他心中疑惑的同時,那游離在電視機屏幕上的目光,再度的投向女孩那裡,依稀可見那相貌中有著一絲與李廣相似的地方。

「天生帶著一股骨子裡透出來的狐媚,配合這不錯的長相與身材,絕對是個禍國殃民的的主。」

王銘心中暗道,他並不是什麼沾花惹草的人,可身為男人的天性,暗自評論一個女性的事情,卻依舊不可避免。

「恩,我是王銘,李叔回來的話,麻煩你轉告一下,我的工作已經有著落了。」

王銘點了點頭,輕聲的開口說道,話音落下時,見得那女孩點了點頭,便欲對著屋外行去。

「喂,你自己找的工作?靠不靠譜啊?我聽我爸說,他跟你爸可是老戰友,既然我爸答應照顧你,就要對你負責,你找的工作在哪裡?回頭我爸回來我跟他說一下,看看到底靠不靠譜。」

見得王銘要走,那女孩有些慵懶的從沙發上站了起來,開口對著王銘那裡說道,那曼妙的身軀舒展開來,伸著懶腰的同時,使得剛剛轉身的王銘一愣之下扭轉過身,正好將那一抹使得人血脈噴張的完美弧度收入眼中。

望著那近乎很難找到缺陷的身材,王銘內心暗贊,再見的女孩的目光望向自己之時,王銘方才有些尷尬的側過臉,將心中的那一抹驚艷壓制而下。

「我在前面步行街中間的南豐路上找了一家酒樓工作,工資待遇也談好了,就是位於中央地段的哪一家,御福樓。」

王銘的聲音落下,那伸展完懶腰的女孩,此時剛剛喝到嘴中的礦泉水,差點就噴了出來,略微艱難的將其咽下之後,她伸手指著王銘。

「御福樓?好好…那裡的話,的確比較靠譜。」

女孩放下手中的水杯,點頭中目光帶著一絲調侃,望向王銘時,使得王銘這裡內心忐忑,那狹長的眸子天生帶著的一股魅惑,讓的王銘沉默中心中露出苦笑。

「還真是個磨人的妖精吶。」

王銘心中暗道,臉上卻逐漸的浮現出一抹笑意,無論如何,李廣叔一家對自己這一份關切,他還是記在了心裡。

「你也知道御福樓,看樣子,很有名氣啊。」

王銘笑了笑,輕聲開口時,那帶著狹長美眸的女孩,此時前行中來到王銘近前,伸手時,臉上的笑容更為的有些古怪。

「認識一下,我叫李玫,御福樓前台領班。」

李玫的聲音落下,目光之中的笑意更為濃郁,那狹長的眸子,帶著調侃的意味,使得王銘這裡微微一怔之時,表情也變得古怪了起來。

「李玫姐好,以後,我們就是同事了,咳,緣分吶。」

王銘沉吟片刻,臉龐上的尷尬之色逐漸褪去時,他亦是張開手掌,與李玫這裡輕輕一握,開口說道時,感受著手中那柔弱無骨的柔軟,剛剛是要撒手撤開,可令他未曾想到的是,那看似天生充滿著魅惑的李玫,對他這裡只是輕輕一觸即收,使得王銘一愣的同時,望著李玫的目光,也是悄然的收了回來。

「那,沒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休息了,李廣叔這裡,就麻煩你了李玫姐。」

王銘聲音落下,見得李玫這裡點了點頭,這才轉身離開,踏入院中時,王銘的身心終於徹底的放松了下來,抬頭望著那漫天的繁星,一輪明月高懸,使得王銘這裡,想到了父親,想到了母親,還有那粘人的小蘿莉。

「爸媽,我會加油的!」

許久,王銘收回目光,沉默中,對著自己的小屋行去。

這一夜,王銘睡的很香甜,一天的勞累,使得他在睡夢之中,再也沒有受到其他的干擾,第二天一大早,太陽衝破天際,刺目的的光從窗戶映射而入,照耀在王銘臉龐上的時候,他也是轉醒了過來,匆忙的洗漱完畢,王銘看了看時間,這才不緊不慢的對著御福樓走去。

依舊如同昨日一樣,步行街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王銘一路走來,觀察著附近商販擺放的地點以及早晨人們用早餐最為集中的幾處地方,一路帶著心思,不知不覺就來到了御福樓的門前,此時剛剛早晨八點半,距離上班還有一個半小時的時間,不過因為早上會有新鮮的食材送來的緣故,酒樓專職的看門大爺,早早就打開了位於廚房一側的偏門。

王銘沉吟片刻,從偏門進入酒店,和看門的大爺打過招呼之後,一頭扎進了廚房,望著水台空地邊緣的眾多食材,王銘索性幫著分門別類,依次的整理起來。

時間流逝,轉眼間已到九點鐘,廚房裡,王銘神色認真的對待著每一種食材,此時他身旁的調理台邊,已經將小鄭分給自己的工作進行了大半。

御福樓大門處,李龍一如既往的進入酒店,在和看門的大爺打過招呼以後,便欲對著二樓的辦公室行去,多年來養成習慣的他,總是會比其余的員工早來半個小時,一來上去看看今天工作的安排,二來,參考一下烹飪的書籍,以此來創新酒店的菜品。

而就在他剛剛踏上樓梯的一瞬,熟悉的菜刀碰撞墩面的聲響,從廚房的位置傳來,在著寂靜的酒店大堂之中,尤為明顯,李龍皺了皺眉,抬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時間指向九點整。

李龍沉吟片刻,內心有著猜測,旋即他調轉身形,對著廚房的位置緩緩的行了過去,透過傳菜口的窗戶,李龍一眼就看到,在廚房後墩的位置,王銘消瘦的身影,認真的處理著墩上的食材,少年消瘦的身軀,籠罩在那明亮的燈光下,顯得格外的單調。

「這小子…」

李龍嘴角掀起一抹笑容,對於之前的想法被印證,他心裡頗為的自得,暗自點頭中,那看下王銘的眼神,越發的柔和了起來,這個來了僅僅只有兩天的新人,給他的印像,已然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峰。

高智商,對刀法有著難以想像的天賦,而且為人又這麼勤勞踏實,李龍心裡想著,收回目光時,對著二樓走去的身影,都似乎比以往輕松了很多。

早晨陸陸續續上班的人,逐漸的進入到了酒樓之中,原本寂靜的酒樓,也因此猶如上滿了發條的機器一般,開始新的一天的運轉。

大多數人今日看待王銘的眼神,都與昨日迥然不同,尤其是墩上的幾個人,早晨屬於他們分門別類的工作,此時都已經被細細的劃分出來,這也使得那幾人望向王銘的眼神,開始有了一些柔和,而這些人之中,卻不包括那此時臉色有些陰沉的墩頭。

「你這小子,來這麼早,你不用睡覺啊?」

王銘身旁,小鄭打著哈欠,將工服上最後的一個紐扣扣上時,望著一旁工作已經進入尾聲的王銘,那眼神猶如看待怪物一般,開口說道時,王銘微微一笑。

「在家裡習慣了。」

而對此,小鄭也只是笑著搖了搖頭,王銘那裡,准備好自己的工作之後,伸手便將小鄭身旁的裝著牛肉的袋子拎了過來。

「今天開始,我也能處理肉類了。」

王銘笑了笑,然而還沒等他開始,傳菜口的方向,傳來一陣略微熟悉的聲響。

「王銘,出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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