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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得了便宜又賣乖

上次在儀錶廠就被圍觀過多次了,不想才回北京又被圍觀了,商深頗感無語。不管是哪一次圍觀,都不是出自本心,他是多好的一個純樸善良的年輕人,從來不想出風頭,奈何他英俊的外表真誠的眼神和靦腆的笑容都深深地出賣了他,讓他不管走到哪裡都是最拉風的一個。

自嘲一番之後,商深伸手摸了摸口袋。

周圍人群見事態發展到現在,都紛紛猜測商深下一步的舉動。

「你說莊家會不會再跟進下注?」一個染了一頭黃毛的新潮另類女孩問旁邊的同伴,在她口中,從不賭博的商深很不幸成了一場賭局的莊家了。

同伴是一個戴了眼鏡文質彬彬的小年輕,他的形象和新潮另類女孩反差太大,以至於二人站在一起不像是愉快玩耍的好朋友,他推了推眼鏡,神情憂鬱地說道:「肯定會了,都被逼到這個份兒上了,不跟不男人呀。」

「你猜莊家會跟多少?」

「最少一百,少了一百拿不出手。」

「我看莊家不敢跟了,你看他穿的衣服和神態,明顯是窮人,剛才的一百元多半是他身上唯一的一張百元大鈔,他拿不出來更多錢了。」旁邊一個中年男人插嘴說道。

「沒有一百元,再拿出五十或是十塊肯定有,莊家現在認輸就太慫了,是爺們就不能認輸!」又一個留著寸頭一臉凶悍的小青年發表了自己的意見,他甚至躍躍欲試,拿出了自己的錢包,「莊家要是沒錢,我贊助,哼,我最看不慣仗勢欺人的有錢人。」

「莊家的女朋友有錢,肯定是女朋友會加錢跟進,等著瞧吧,我猜最後賭注得上千了。」一個文靜的女孩也加入了辯論團,她雖然長得很秀氣,但雙手握拳一臉緊張和期待的樣子讓她顯得很有唯恐天下不亂的勁頭,「姐妹兒,趕緊上呀,別讓你男朋友太尷尬了,現在正是你拿錢征服他的時候。」

「我覺得莊家肯定會拿錢走人,畢竟四百塊不是小數目,可以憑空賺四百塊的好事,可遇而不可求。」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也忍不住說出了自己的看法,「和四百塊錢相比,面子就是小事了,反正誰也不認識誰。」

圍觀人群的議論,商深聽到了一部分,他只是搖頭笑了笑,然後做出了一個被鬚髮皆白的老者不幸而言中的舉動——他伸手拿過男孩的四百塊,動作麻利地裝進了自己的口袋,然後呵呵一笑:「成交!從現在起,座位歸你們了!」

「哄!」人群一陣哄笑,有人搖頭嘆息,覺得商深為了四百塊認輸太丟份太見錢眼開了,錢算個什麼東西,面子才重要。也有人會心一笑,覺得商深簡直太聰明了,一步步引誘對方上鉤,最後讓對方追加的賭注越來越大,然後他及時收網,就大賺了一筆。

要知道,許多人一個月的工資都沒有四百塊。

范衛衛雖然覺得賺了四百塊也算是一筆意外之財,但還是氣憤難消,對商深見錢眼開的做法微有不滿,如果現在拿上四百塊然後在對方的嘲笑聲中在眾人的注視之下灰溜溜地離開,也太丟人了,她寧肯再多加一百拿五百塊砸在對方臉上,也要揚眉吐氣。所以在商深輕輕拉她的時候,她推開了商深。

「哼,算你識趣。既然拿錢了,就趕緊讓開。」眼鏡男孩雖然心疼四百塊,但不管怎樣還是勝了,他趾高氣揚地要求商深趕緊麻利地滾開。

商深猜到了范衛衛的不悅,他也不惱,悄悄一笑,再次拉住了范衛衛的手,沖男孩女孩微一點頭,就讓開了座位:「從現在起,座位就歸你們所有了,請吧。」

范衛衛不好意思當著眾人駁了商深的面子,只好不甘地讓出了座位,暗中挖了商深一眼,表達了她強烈的不滿。商深卻嘻嘻一笑,撓了撓頭,顯得既靦腆又憨厚。

讓開座位之後,眼鏡男孩和高傲女孩得意地坐在了原本屬於商深和范衛衛的座位,而商深端著托盤,站在座位旁邊,雖然賺了四百塊,卻和落座之後勝者姿態的男孩女孩相比猶如落魄而無家可歸的失敗者。

都以為商深肯定會轉身離開,四百塊錢到手了,一頓肯德基吃不吃已經不重要了,不料讓所有人包括男孩女孩大跌眼鏡的是,商深不但沒走,反正又將托盤放在了桌子上——不是剛才他和范衛衛座位的桌子,而是對面摩絲男人的桌子之上。

座位是四人座,現在坐了三個人——眼鏡男孩、高傲女孩和摩絲男人,而商深和范衛衛是兩個人,顯然坐不下。正當眾人疑惑不解不知道商深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時,商深卻從容地一笑:「這位先生,您已經吃完了,可以讓座給我們嗎?」

不是吧?眾人驚得目瞪口呆,這也行,商深也太無恥了!

不對,不應該說無恥,應該說是太有計謀了。

不過……眾人都不看好商深的要求會得到積極回應,摩絲男人看長相就知道是一個很精明很現實的人,他親眼見到商深賺了四百塊,他就算肯讓座,也不會白白讓座,肯定也會提出報酬方面的要求。

果然不出眾人所料,摩絲男人笑眯眯地站了起來,主動和商深握了握手:「讓座沒問題,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商深波瀾不驚,一臉鎮靜。

都是見錢眼開的人呀,眾人本來就覺得摩絲男人長得有點醜,現在再看他一臉見錢眼開的貪婪,就更對他嗤之以鼻了。

只是摩絲男人的回答卻讓所有人都驚掉了下巴。

「我很欣賞你剛才的機智,想和你交個朋友。你如果答應和我交朋友,我就讓座給你。」

交朋友才讓座,不交朋友就不讓座了?什麼邏輯!眾人在驚掉下巴之餘,都對摩絲男人投去了鄙夷的目光。

摩絲男人才不理會眾人怎麼想,他面帶微笑,靜候商深的回答。

「我姓商,叫商深,很高興認識你……」商深沒讓摩絲男人等候,立刻回應了他的熱情。

「我姓馬,叫馬……」摩絲男人見商深爽快,也很高興,正要自報家門時,話說一半,卻被人打斷了。

「我靠,你們演戲給我看是吧?我看你們故意挖了一個坑讓我跳,不行,還我錢。」眼鏡男孩現在察覺到了不對,商深表面上是讓了座,只不過換到了對面,卻白白賺了他四百塊,他被人當猴耍了,當了冤大頭,不由怒極,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不還錢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范衛衛才知道原來商深玩了一手偷樑換柱,她最欣賞機智的男孩,商深隨機應變始終掌控節奏的本事讓她驚喜交加,原來商深並不完全是見錢眼開,而是在見錢眼開之餘,既不丟面子又不放棄原則,行,真行,有一手。

得了便宜又賣乖,她喜歡。

摩絲男人起身和商深握手時,就已經讓開了座位,范衛衛才不客氣,直接就坐下了,然後強勢回應眼鏡男孩:「願賭服輸,輸不起就別賭。還不客氣?怎麼個不客氣法?」

范衛衛的話無疑於火上澆油,半天沒有說話的高傲女孩拍案而起,和范衛衛針鋒相對:「誰輸不起了?你們分明是耍賴,是故意坑我們。你們是騙子,是壞人,是流氓,是……」

高傲女孩罵人的形容詞實在有限,想不出更髒更有殺傷力的詞語了,她翻了翻白眼:「反正你們就是無賴就是不要臉。」

「我們沒有騙你們。」摩絲男人開口為商深和范衛衛辯解,「我確實不認識他們,這是第一次見面。剛才也是沒座了,我見他們這裡有空餘的座位,向他們借座才坐在了這裡。你們誤會我們了,要不是你們上來就提出拿錢買座,事情也不會是現在的樣子。」

摩絲男人的普通話微帶南方口音,從長相和口音就可以得出結論,他肯定不是北京人。相比之下,商深和范衛衛不管是長相還是普通話的標準程度,都看不出來是北方還是南方人。

范衛衛雖然從小在深圳長大,但她的爸媽卻不是地道的深圳人,都是北方人,而深圳作為移民城市,也不像廣州因為有太多土著的原因而都說廣東話,深圳普通話的普及率遠高於其他南方城市。

而眼鏡男孩和高傲女孩很明顯就是北京本地人,不管是他們說話的口音還是姿態,時刻流露出我驕傲我是北京人的傲然。

「大家評評理,剛才是誰非要盛氣凌人出錢買座的?又是誰出爾反爾現在反悔的?」摩絲男人朝周圍人群笑著拱了拱手,「出來吃飯,圖的就是一個開心,花錢也一樣。錢多就多花,錢少就少花,但不管多花少花,只要花了就別後悔,後悔就是自找不自在了,對吧?你們說,是誰的錯?」

商深暗笑,摩絲男人對事態發展的節點的掌握也挺有水平,而且比他還高明的是,還很會利用並發動輿論的力量為自己所用,他就暗暗讚嘆。

「你們有錯在先,現在又想反悔,是錯上加錯。」人群中一個敢於仗義執言的中年婦女首先發話了,她目光落在了摩絲男人身上,「他說得對,你們先是盛氣凌人,現在又出爾反爾,太沒素質了。」

不用說,她明顯站在了商深,不,摩絲男人的一方,指責眼鏡男孩和高傲女孩。

「就是,就是。」一個白襯衣的圓臉女孩附和了中年婦女的話,「有錢是好事,但有錢就胡作非為就是壞事了。」

「是呀,敢做就敢當,輸了就敢認,別輸了就賴賬。剛才我也看到了,他和他們不是一起的,小夥子是和那姑娘一起進來的,這位大哥是一個人,他們不認識。」又一個穿花裙子的方臉姑娘也回應了摩絲男人。

隨後,又有三五人對摩絲男人的話表示了贊成,商深注意觀察了一下,回應的人大多是女性,從中年婦女到小女孩,從三四十歲到十幾歲都有,他啞然失笑,別看摩絲男人長得一般,卻還挺有女人緣。

摩絲男人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再次拱手向人群表示感謝:「謝謝各位姐姐、妹妹,你們是我堅強的後盾,都說婦女能頂半邊天,要我說,婦女能撐起一片天,能創造一個奇蹟。以後如果我事業有成,一定是因為你們的支持。一個成功的男人背後都站著一個偉大的女人,一個非常成功的男人的背後,一定會站著千千萬萬個偉大的女人。」

「啪啪啪啪!」人群中響起了熱烈的掌聲,有人喝彩叫好,還有人哄笑眼鏡男孩和高傲女孩。

「別說沒用的,不還錢就別想走!」眼鏡男孩邏輯思維比不上商深,高傲女孩辯論辯不過范衛衛,他們又不懂得充分發動輿論力量,就在對抗賽中,輸得一敗塗地,眼鏡男孩何曾受過被人圍觀被人嘲笑的屈辱,惱羞成怒之下,伸手抓住了摩絲男人的衣領,揚手要打。

眼鏡男孩犯了三個錯誤,一是一開始太盛氣凌人,但在范衛衛甩出兩百塊時,他又沒有表現出足夠的勇氣主動追加賭注,先強後弱,沒有一強到底,就落了下風。二是他輸了之後不懂得爭取別人的同情,更不知道分化對手的力量,反倒站在了商深、摩絲男人以及大部分人的對立面,就讓他成了眾矢之的。三是他動手的時候,應該先沖商深下手,畢竟商深才是事主,摩絲男人只是幫忙者,他卻要打摩絲男人,在別人看來就是氣急敗壞了。

商深一伸手抓住了眼鏡男孩的胳膊,他不能讓眼鏡男孩的拳頭落在摩絲男人的身上,事情由他而起,得由他承擔。

「講理講不過就比拳頭?好呀,衝我來,放開牛先生。」商深一用力就將眼鏡男孩拉到一邊,他雙腳分開和肩同寬,穩穩地站在眼鏡男孩的對面,「想打架是吧?沒問題,我奉陪到底。」

從面相上看,摩絲男人雖然其貌不揚,但卻還沒有商深的英俊殺傷力大攻擊力強,商深當前一站,雙腳分開的姿勢,很有我是流氓我怕誰的風範,當然,商深從小到大都是好孩子,從來不是流氓,但從小摸爬滾打長大的他,經過風吹日曬,比在城市溫室中長大的花朵茁壯多了。

再者商深外表英俊之中帶有靦腆和憨厚,靦腆和憨厚其實是保護色,需要的時候,可以隨時轉變為鎮靜自若和不動聲色!

眼鏡男孩雖然和商深年齡相仿,不過論成熟和沉穩還是比商深差了許多,被商深的氣勢嚇住了,而且商深一方又人多勢眾,他又膽怯了,遲疑了一下,忽然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大吃一驚的舉動……

「不和你們一般見識!」話一說完,他一把拉過女孩,分開人群就要奪路而逃。

高傲女孩卻還不肯走:「放開我,涵柏,放開我,我不走,我要和他鬥爭到底。」

也不知是女孩力氣大,還是男孩沒抓好,她居然掙脫了男孩的手,轉身回到了商深的面前,質問商深:「你叫商深?」

商深點頭:「我叫商深,請問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崔涵薇。」高傲女孩還以為商深不會回答她的問題,不料商深不但回答了,還反問了一句,她就下意識說出了自己的名字,說完之後才覺得不對,臉上一紅,羞憤地說道,「商深,我記住你了,以後別讓我再遇到你,否則,哼哼,我和你沒完!」

「怎麼個沒完法?」商深笑了,崔涵薇粉臉漲紅,在高傲之中顯露出了可愛的一面,他就忍不住調侃了她一句,「不好意思,我已經有女朋友了。」

「誰要當你女朋友了?自戀狂!臭流氓!」崔涵薇愣了一愣,驀然臉紅過耳,一時羞憤難耐。

「我什麼時候說讓你當我女朋友了?」商深一臉無辜,他靦腆的表情和憨厚的笑容讓他看上去似乎真的受了不白之冤一樣,「你不要這樣好不好?我是一個很專一的人。不過呢,你如果真喜歡我的話,你私下偷偷告訴我就行了,不要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出來,多不好意思。」

「哈哈……」

眾人哄堂大笑。

范衛衛也笑了,雖然商深有點無賴,但他的三分無賴之中有七分可愛,而且很明顯,他是有意緩和氣氛,並非真的要調戲崔涵薇。

崔涵薇……名字倒是起得不錯,不過,范衛衛心裡哼了一聲,還是沒我的名字好聽,也沒有我長得好看,更沒有我性格好。

摩絲男人暗暗一笑,商深不僅僅是沉穩而有內涵,也有風趣幽默的一面,更讓他有意結交商深了。如果說之前他借座時商深的包容就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麼在商深處理眼鏡男孩和高傲女孩買座事件之上的表現,就更讓他堅定了自己的判斷,一個人如果有包容和善良的心,那麼他一定就是一個可交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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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有限的知識,無限的未來

只是讓摩絲男人心中不解的是,商深真的會貪圖對方的四百塊嗎?如果真是如此的話,會讓他多少小看商深幾分。雖說四百塊是一筆不小的數目,但他信奉的是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的理念,商深剛賺的四百塊和賭博沒有什麼區別。他就在心裡做出了決定,如果商深真的拿走了對方的四百塊,他和商深以後也就不再往來,就此一面之緣了。

商深自然不知道他接下來的決定會影響摩絲男人對他是否可交的最終判斷,他見好就收,見在眾人的笑聲中又羞又急的崔涵薇快要哭了,他忙說道:「開個玩笑,別當真,我有女朋友了,你也有男朋友了,我們相見恨晚,不,是相逢何必曾相識。人海茫茫,相愛很難,相識也不容易,雖然我們既沒有相愛也不相識,但相見也是有緣。能相見還能坐在一起,就更應該珍惜,哪怕以後永遠不再相見,也要微笑著對對方說一聲你好,或者僅僅是一個微笑,也算是不辜負這一次相遇。善待你遇到的每一個人,因為你不知道哪一個人會改變你一生的命運。我們對每一個認識的人說你好,對每一個遇到的人微笑,世界將會多麼美好。」

深吸了一口氣,商深無比真誠地說道:「崔涵薇,你好,我叫商深,認識你真好。現在我這裡有兩個空餘的座位,你和你的男朋友可以坐下和我們一起。」然後他又朝眼鏡男孩微一點頭,伸過手去,「我叫商深,認識你,很高興。」

眼鏡男孩萬萬沒想到事態會急轉直下,商深作為勝利者,沒有得意洋洋地炫耀,卻反而主動和他握手言和,他怔了一怔,餘怒未消地說道:「別裝腔作勢了,你騙了我的錢別想讓我……」

話未說完,忽然感覺手中多了什麼,低頭一看,手掌上不知何時多了四張百元鈔票。原來是剛才握手的時候,商深藉機悄悄放在他的手中。

「你……」眼鏡男孩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他手中緊緊攥住四百元塊,舉在半空,愣了半天才點頭說道,「我叫崔涵柏,很高興認識你。其實她不是我的女朋友,她是我妹妹。」

「好!」摩絲男人帶頭叫好,儘管他也想過商深把錢還給對方的可能,卻沒想到商深會採取一種春風化雨的巧妙方法,說服或是感化對手遠比征服對手更有成就感,他激動之下,大聲叫好並且鼓掌。

「好!」

「說得真好!」

人群在沉寂了片刻之後,驀然爆發出熱烈的掌聲和歡呼聲,主要也是商深說得太好了,善待你遇到的每一個人是多麼理想化多麼美好的事情,雖然很難做到,但人人都有一顆孜孜以求的嚮往美好的心靈,商深的話引起了許多人的共鳴。

最主要的是,商深不僅僅是說說而已,他還說到做到,還了崔涵柏四百塊。四百塊在許多人眼中都算得上一筆巨款,商深已經贏了,完全可以裝進自己的口袋,他卻毫不猶豫地還給了崔涵柏,就讓許多人信服了商深的話。

說到做到是最難能可貴的品質,有太多人誇誇其談卻做不到做不成一件實事,知行合一說說容易,真要做到確實太難了。如果商深只是滔滔不絕說了半天,固然會引起一些人的共鳴,卻遠不如他還錢的舉動更震撼人心。

范衛衛右手攥拳,用力一揮,她心中的激動和欣賞無法形容,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在不停地迴響,太棒了,商深太棒了!

在眾人的叫好聲中,商深請崔涵柏和崔涵薇入座,摩絲男人見狀,朝周圍笑笑:「謝謝大家捧場,沒事了,沒事了,該吃吃,該喝喝,有事兒別往心裡擱,想怎麼樂呵就怎麼樂呵。」

眾人聽了,哈哈一笑,一哄而散。

誰也沒想到事情最後會以皆大歡喜的方式圓滿解決,眾人在欣慰之餘,又都記住了商深和摩絲男人。沒錯,不只商深和范衛衛想不到,就連崔涵薇和崔涵柏也不會想到,商深作為衝突雙方的主要人物被人記住還算正常,摩絲男人並非主角,他作為配角出現,怎麼也會被人牢牢記住?

以至於事後多年,在摩絲男人經常在電視上露面大談特談他的成功史時,有不少和他在肯德基餐廳有過一面之緣的圍觀者認出了他,當時就驚呆了。怪不得當年摩絲男人讓人記得那麼印象深刻,原來他天生就一個傳奇人物。

如果再加上他早年制止偷井蓋的軼事,就會讓人更加感慨怪不得他會獲得如此巨大的成功,原來成功者天生具備成功的潛質。

但又有人想起了當時商深的表現,商深的表現比摩絲男人還要沉穩還要機智,為什麼商深沒有和摩絲男人一樣獲得巨大的成功呢?有好事者在想不明白之餘,開始搜索商深的經歷,越研究越吃驚,到了最後就變成了震驚和難以置信……

商深四人,面對面而坐,氣氛雖然不是十分融洽,卻也沒有了剛才的敵視,只不過崔涵薇雖然坐在范衛衛對面,卻將頭扭到了一邊,既不看范衛衛也不理商深,氣鼓鼓的樣子顯然還在生氣。

「剛才自我介紹了一半,現在再重新來一遍。」摩絲男人站在四人的旁邊,他拿出一張名片依次遞給幾人,嫻熟而恭敬的遞名片的手法說明他以前經常向別人推銷自己,「我姓馬,叫馬朵,在杭州辦了一家叫中國黃頁的網站,來北京是幫外經貿部做網站。」

馬朵?商深大吃一驚,驚訝地站了起來,不是吧,他就是馬朵,就是葉十三的老總,是創辦了中國黃頁的傳奇人物有著外星人之稱的馬朵?

雖然剛才和馬朵一打照面商深就覺得馬朵長得太另類太外星人了,卻還是沒有多想,更沒有想到他就是讓他敬佩的馬朵,是他的偶像之一的馬朵!

「原來您就是馬總,失敬,失敬。」商深微微彎腰致意,他平生最佩服有創新精神敢為天下先的人物,「馬總的中國黃頁,開創了中國電子商務的先河,以後中國的電子商務如果興起的話,馬總會是一個寫進歷史的人物。」

「過獎了,過獎了。擔當生前事,何計身後名?寫進歷史什麼的,不過是事後的定論,人活著,還是要為現在而活,要對時代負責,要順應時代成為時代的弄潮兒,才算活得精彩。」馬朵擺手笑了笑,他本來是想介紹一下就離開,一是有事,二是站著說話也不方便,不想忽然就談興上來了,很想和商深深入聊一聊,扭頭一看,身後正好有一把椅子,就拉過椅子就勢坐下了,「商深,坐,站著說話太出類拔萃了,容易樹大招風。」

「呵呵……」馬朵的玩笑話逗樂了商深,他坐了下來,想起了馬朵的傳奇經歷,有許多問題要問,「馬總,你是怎麼想到要創辦中國黃頁網站的?你覺得電腦以後會普及互聯網會影響到生活的方方面面嗎?」

一聽商深和馬朵聊的是電腦和互聯網話題,范衛衛微一皺眉,她對電腦和互聯網毫無興趣,而崔涵柏也是一臉漠然,顯然也是對此一無所知或是全無興趣,倒是崔涵薇扭過頭來,不再是漠然的神情,眼神中流露出期待之意。

崔涵薇坐在商深的斜對面,她雖然只簡單穿了一件白色T恤,也隨意束了一個馬尾辮,但天生麗質卻不因衣著的簡單而遜色半分,相反,更顯得她清純秀麗,猶如高中女生一般純美。

「這事兒說來話長了……」馬朵忽然想起了什麼,先反問了一句,「商深,你學的是什麼專業?」

「信息系統工程。」

「你猜不到我是什麼專業出身。」原來商深是計算機相關專業畢業,怪不得他對電腦和互聯網感興趣,興趣是最好的老師,馬朵笑道,「我大學學的是英語。95年之前,我沒有接觸過網絡,95年我去了美國,在美國第一次上了互聯網。當時我上的網站就是雅虎網。在雅虎網上搜索中國電器,卻搜索不到任何一家中國企業,我就意識到了一個問題,中國企業為什麼在整個雅虎網裡面,沒有任何蹤跡呢?國外的企業可以通過網絡搜索查找,中國企業為什麼不可以?我就想通過電子商務,應該能夠讓中國企業走出去。」

商深點了點頭:「雅虎網的創始人是楊致遠,他是一個華裔。他在1994年創辦了雅虎,雅虎很快就在美國崛起,成為美國最大的搜索引擎和美國最大的新聞門戶網站……」

「我知道楊致遠,他是我的偶像。」崔涵薇雙手托腮一時聽得入了神,忽然就舉手發言了,「他是中國台灣人,1994年與大衛‧費羅創辦全球第一入口網站雅虎Yahoo!,他上的是斯坦福大學,讀的是電機工程,創辦雅虎時,他還是博士在讀。1996年第一季度,雅虎與競爭對手Infoseek、Excite、Lycos相比,每天的訪問量就超過對手的兩倍。預計到年底,日均訪問量可以達到9000多萬人次,比所有對手訪問量的總和還要多……」

崔涵薇說話之前先舉話再說話的習慣,讓她更是像極了高中女生,似乎是在搶答老師的提問一樣。她對楊致遠的經歷如數家珍,應該是沒少關注楊致遠的成長史。

「互聯網就是一個工具,人們習慣於使用工具卻不會對工具投入感情和資金。」范衛衛也發表了自己的高見,「雖然現在電腦越來越普及,互聯網網站越來越多,而且現在還有很多投資投入進去,說是電腦和互聯網是下一個經濟增長點,不過在我看來全是泡沫,早晚會煙消雲散。」

「一孔之見。」崔涵薇斜了范衛衛一眼,「你對互聯網有偏見,不要用你有限的見識來判斷無限的未來。」

「衛衛,你為什麼認為互聯網會是泡沫呢?」馬朵唯恐范衛衛和崔涵薇爭論個沒完,就及時介入引導話題不偏離正規。

「我也不認為以後電腦會有多普及互聯網會有多興盛,想娛樂了,有電視和電影,要電腦做什麼?想看新聞了,有電視和報紙還有雜誌,太多方式了,誰會傻呵呵地坐在電腦面前上網看?」崔涵柏也加入到了戰團之中,他有一台電腦,卻很少打開和上網,一是打開後沒什麼事情可做,二是上網沒什麼內容可看,慢慢地對電腦和網絡的新鮮感就過去了,他就不看好電腦和互聯網的未來。

「哥,你想像力不夠,思維的空間太小,所以理解不了電腦和互聯網蘊藏了怎樣巨大的能量。」崔涵薇忍不住反駁崔涵柏。

崔涵柏笑笑沒有說話,關於電腦和互聯網的話題,他和妹妹爭論太多了,誰也說服不了誰,他也懶得再和她爭個沒完,反正爭來爭去也沒什麼意義,就讓時間去證明誰對誰對吧。

「電腦也許以後會和手機一樣,成為家家必備的一個電器,如果電腦的價格能降下來的話。」范衛衛一攏頭髮,莞爾一笑,「但從目前的形勢來看,兩三年內,電腦和手機一樣,很難普及,原因還是因為價格太高。一部兩三千的手機,一部五六千以上的電腦,又不是生活必需品,有多少家庭可以承受?電腦普及不了,互聯網就是無源之水。中國和美國不能比,中國是發展中國家,美國是發達國家。而且還有一個讓我一直堅定地認為互聯網不會有什麼太大作為的原因是,只有實體經濟才能真正的創造財富,互聯網太虛擬了,不會直接創造財富,只能依託於實體經濟……馬總的中國黃頁也一樣,賺的還是實體企業的錢。」

「說得好。」馬朵一拍桌子,鼓掌笑道,「衛衛的見解很現實,也很有實用價值。商深,你怎麼看?」

崔涵柏在范衛衛侃侃而談時,視線漫不經心地落在了她的臉上,雖然范衛衛長得很是漂亮,但和妹妹崔涵薇相比,也算不上驚豔,主要也是崔涵薇也是非同一般的漂亮,見慣了崔涵薇一張美輪美奐的面孔的他,很難再被其他女孩的美麗點亮眼睛。

但在范衛衛莞爾一笑的時候,他忽然就有一種被什麼東西射中了心臟的感覺,一瞬間內心最深處最柔軟的地方莫名為之一動,然後他就再難控制自己的心緒,變得心神不定了。

怎麼會?難道說還真有所謂的一見鍾情?

商深沒有注意到崔涵柏的異常,他正沉浸在和馬朵認識的興奮之中,如果說在儀錶廠他是被限制了才華束縛了手腳,那麼來到北京,他才發現天地是如此廣闊,思路是這樣開闊,尤其是遇到了馬朵讓他更深刻地意識到,環境對一個人成長的重要性真的是無可替代。

「我很看好電腦和互聯網的前景。手機從出現到現在,體積越來越小,功能越來越多,價格卻越來越便宜,作為同樣是電子產品的電腦,也一定會遵循摩爾定律。」商深倒不是因為他學的是信息系統專業才看好電腦和互聯網的前景,而是根據自己平常的知識積累和對形勢的觀察得出的結論。

摩爾定律是由英特爾(Intel)創始人之一戈登‧摩爾(GordonMoore)提出來的,內容是:當價格不變時,集成電路上可容納的元器件的數目,約每隔18-24個月便會增加一倍,性能也將提升一倍。換言之,每一美元所能買到的電腦性能,將每隔18-24個月翻一倍以上。

換句話說,根據現在科技發展的速度,性能越來越快,價格越來越低。從半導體誕生以來,摩爾定律的正確性趨勢已經持續了超過半個世紀。

「摩爾定律總有失效的時候,因為集成電路的元器件數目不可能無限止增加下去。」范衛衛雖然喜歡商深,但喜歡歸喜歡,她不會因為喜歡商深而順從他的所有觀點,而是會堅持己見。

「我承認摩爾定律不會永遠正確下去,但能保證在未來二三十年正確就足夠了。二三十年的時間,完全可以讓電腦的價格降低到人人買得起的地步,同樣,互聯網也會隨之興起。」商深點頭沖范衛衛笑了笑,又轉頭對馬朵說道,「馬總,您覺得電腦可以飛到尋常百姓家嗎?互聯網可以改變時代嗎?」

「完全可以!」馬朵對商深又加深了印象,直覺告訴他,商深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不提剛才他處理和崔氏兄妹的買座事件時是多有控局力和大局觀,只說他剛才對電腦和互聯網的認識,就已經超前許多人了,許多成功人物的成功有時候並沒有太驚心動魄的內幕,只因為比別人快了一步。

一步先,步步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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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天下大勢

「1995年年底,楊致遠第一次到中國。當時我在外經貿部推廣我的中國黃頁,因為我的英語特別好,又去過美國,而且瞭解雅虎網,所以外經貿部就派我去接待楊致遠。從那以後,我和致遠就成了朋友。」馬朵說話時眉飛色舞的表情,顯示出他演講天賦的一面,「我就勸致遠盡快來中國發展,因為中國是全世界人口最多的一個國家,但電子商務非常薄弱,可以把雅虎很多經驗放到中國來,一定可以做出成績。致遠答應了,前幾天我還和他通話,他說最晚明年雅虎中國就會落戶中國。」

雅虎真要來了?商深忽然心中豪氣陡升,從1995年中國電信開通了北京、上海兩個接入Internet的節點,成為中國互聯網一個歷史時刻的開端,到馬朵創建中國黃頁,再到1997年1月王陽朝在北京創辦愛特信網站,6月向落在廣州創立絡容公司,現在又得知雅虎明年也要來中國,一切的一切說明,互聯網浪潮正在以勢不可擋之勢洶湧而至。

他既然是信息系統專業畢業,又喜歡電腦和互聯網,肯定對電腦和互聯網的關注多一些,興趣是最好的老師,此話一點不假,正是因為興趣才讓他希望電腦和互聯網可以成為潮流。而且以商深的所思所想,電腦的普及可以大大提高生產效率,而互聯網的興起,可以改變生活習慣,讓許多事情變得更加便利和快捷,甚至可以顛覆許多傳統行業!

晚上九點多,北京的街頭依然車水馬龍,足足聊了一個多小時還沒有盡興的商深和馬朵,大有相見恨晚的感覺,二人又找了一家茶館喝了半天茶,才算結束了第一次見面的暢談。崔涵薇和崔涵柏從肯德基出來後就直接走了,二人也沒有留下聯繫方式,商深也沒要,反正他也知道,雖然他和崔氏兄妹有過衝突後來又化解了矛盾,但終歸不是一路人,也許就只有一面之緣,以後再無相見的可能。

臨走的時候,崔涵柏猶豫了一下,想要范衛衛的聯繫方式,但見到范衛衛緊挽著商深的胳膊,他又收回了心思,帶著妹妹走了。他只顧在意范衛衛了,卻沒有察覺妹妹的目光在商深身上多停留了幾秒鐘,儘管很短暫也似乎只是漫不經心的一瞥,但如果讓他發現他肯定可以看出妹妹眼神之中的好奇和留戀。

好奇還好說,崔涵薇也一向對互聯網大感興趣,只是苦於身邊沒有志同道合者,而商深對互聯網也是興趣很濃,她和商深有共同語言,再加上商深能說會道,她對他好奇也再正常不過。但妹妹一向高傲,身邊有諸多追求者,她從來都置之不理,更沒有留戀過任何一個男孩,為什麼她會對商深有了留戀?

崔涵柏當然不知道的是,崔涵薇對商深的留戀是因為她也不知道是出於嫉妒還是爭強好勝之心,忽然覺得商深和范衛衛在一起並不合適,不是說范衛衛配不上商深,而是范衛衛和商深在許多事情上看法不一致,尤其是對電腦和互聯網的發展前景之上,范衛衛和商深分歧嚴重。

想起范衛衛對她的刁難,她心中多了一個古怪的念頭,如果從范衛衛身邊奪走商深,會不會讓范衛衛品嚐到慘敗的痛苦?

不過,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並沒有在崔涵薇的心中留下什麼痕跡,她甚至在想,以後也許都不會再見到商深了……

從茶館出來,馬朵又一路送商深到了頤賓樓下,還有幾分依依不捨。

「不早了,以後有機會再聊。」馬朵再次和商深握了握手,他比商深大了正好十歲,是一個比較尷尬的年齡差距,叫叔似乎小了點,叫哥又好像大了點,他想了想,還是有了決定,「商深,以後別叫我馬總,太疏遠了,叫我馬哥吧。」

「馬哥。」商深嘿嘿笑了笑,搓了搓手,「我接下來會幫八達集團解決一個BIOS問題,估計會在北京呆幾天,然後去深圳。」

「好,有機會我就過來找你聊天,我估計會在北京呆上一段時間,說不定會是一年以上。」馬朵拍了拍商深的肩膀,又看了看范衛衛,「八達集團也是很有實力的大公司,你也可以考慮留在八達集團。」

雖然仇群沒有向商深有過任何想請商深為八達工作的暗示,但馬朵從仇群和張向西對待商深的態度上看到了仇群對商深的欣賞以及張向西對商深的器重,八達想挖商深已經不是秘密的秘密了。

「我不喜歡馬朵。」回到房間,范衛衛的第一句話就是對馬朵開炮,「他太自以為是太自我太自負,長得那麼矮那麼醜,還一副指點江山的激昂,好像世界都得圍著他轉一樣,典型的男性沙文主義自戀狂魔!」

每個男人都多少有一點男性沙文主義,就是俗話說的大男子主義,沒有大男子主義的男人是偽娘。只不過有人表現強烈而外在了一些,而有人表現得含蓄內斂罷了。

「是不是因為馬朵勸我留在北京?」商深知道范衛衛不喜歡馬朵的原因中有強烈的個人情緒,他呵呵一笑,「他勸我留在北京我就留在北京了?再說他的出發點也是為我好,你別因為他長得不帥而對他有偏見,以貌取人要不得。」

「你……」范衛衛被商深氣笑了,想了想,「算了,不說他了,反正我討厭他。他說話太有煽動性,總想說服別人無條件接受他的想法,你以後離他遠一點,要不你早晚被他洗腦。」

范衛衛看問題很準確,商深也意識到了馬朵很有演講天賦,不管他提出什麼建議,都很有鼓動性和誘惑力,很容易讓人相信並且接受。不過話又說回來,馬朵的演講天賦是一個成功者需要具備的幾種才能之一。

不過馬朵想要說他對他言聽計從也不容易,商深清楚自己的優點和缺點,優點是接受新事物快,善於學習,缺點是認準的事情輕易不會回頭,在原則問題上過於固執。

「說說崔涵薇吧,商深,你說實話,她和我,誰更漂亮?」范衛衛巧目盼兮,吃吃一笑。

是不是只要是漂亮女孩都喜歡和別人比漂亮,就和男人喜歡比誰更有錢更有社會地位一樣?商深摸了摸下巴,可惜下巴上沒鬍子,否則他還可以手捻鬍須假裝高深搖頭晃腦地賣弄一番:「這個,這個,真要說實話?」

「當然要說實話了,假話誰要聽。」見商深居然不太痛快,范衛衛沒來由心裡緊張了幾分。

「當然是崔涵薇……」商深故意拉長了聲調,偷眼一看見范衛衛果然臉色有多雲轉陰的跡象,忙說出了下文,「不如你了,你比她漂亮。」

「真的?」范衛衛多雲轉陰的臉色迅速撥雲見日,她喜笑顏開,「我哪裡比她漂亮?」

「……」得,難題來了,商深撓頭了,用力想了一想,「你比她個子高,性格好,而且比她更有女人味。」

「女人味?你的意思是說我比她顯老了?臭商深,你老實交待,你有沒有喜歡她?」范衛衛上前就要收拾商深。

商深無語了,才見一面怎麼可能就喜歡上人家?好吧,就算他對崔涵薇一見鍾情,可是都沒有留聯繫方式,以後也沒有再次見面的可能,喜歡有什麼用?范衛衛不是挺開朗挺大方的一個女孩,怎麼也這麼愛無理取鬧?

沒有戀愛經驗的商深當然不知道戀愛中的女孩,不管她是多大方多開朗的性格,都因為情人眼裡出西施的原因很緊張自己的戀人,唯恐他被任何一個潛在的對手搶走。在她看來,她很容易就喜歡上了他,那麼別的女孩也會和她一樣輕易就被他迷住了。

商深一邊躲一邊笑:「喜歡怎樣不喜歡又怎樣?」

「你還敢跑?」范衛衛怒了,抓住一個枕頭揚手扔了過去,「站住別動,讓我好好修理你一頓!不喜歡崔涵薇還好,如果喜歡了,我就和你分手。」

商深沒躲開,被枕頭砸中了,索性不跑了:「不是吧,這麼堅決?連精神上的走私都不允許?」

「是的,不允許。」范衛衛追上了商深,卻沒有打他,而是將頭埋在了他的懷裡,「我希望你一心一意對我好……」

「會的。」商深抱住了范衛衛,心潮澎湃,范衛衛挺翹的小鼻子驕傲而自信,緊抿的小嘴微微上揚,五官精緻得如同畫中人。尤其是她長長的睫毛,眨動之間就如洋娃娃一樣可愛,動人心弦又令人浮想聯翩,雖然每天都能見到她,他還是為她的漂亮暗暗叫了一聲好。

范衛衛天生麗質,不提她對他的好,只是她的漂亮就足以讓他沉迷,況且她的性格也讓他迷戀,他怎麼可能離開她?

商深此時此刻已經知道,他是真的愛上了范衛衛。

「空口無憑……」范衛衛忽然又狡黠地笑了,「敢不敢立字為證?」

「怎麼立?」商深明知道范衛衛是半真半假地試探他,就索性陪她玩一玩。

「這樣……」范衛衛咬了咬嘴唇,悄然一笑,從行李中拿出一個厚厚的信封遞給商深,「拿著。」

「什麼?」商深沒有多想,接過一看,嚇了一跳,裡面厚厚的一疊百元大鈔,「怎麼這麼多錢?不對,幹嘛要給我錢?」

「一共一萬塊,都給你,不,都借你。」

「我又不缺錢,為什麼要借你錢?」商深不明白范衛衛要玩什麼花樣。

「就讓你借,趕緊拿上,少廢話。」范衛衛嘻嘻一笑,又拿出紙筆,「來,我說你寫。」

「莫名其妙。」商深被她玩暈了,只好拿過了紙筆。

「今借給商深人民幣一萬元整,如果商深和范衛衛一直相愛,利息就是每天在一起的時光。如果商深不愛范衛衛了,他永遠欠范衛衛一萬元的高利貸,利息就是每天的思念,還款期限是一萬年!立字人,范衛衛、商深。」范衛衛鄭重其事地念出了一段話,見商深寫完了,她用手一指下面的落款,「簽字畫押。」

「來真的呀?」商深樂了,也沒猶豫,直接簽字了。

「不行,還得按手印。」范衛衛也不知道從哪裡翻出來一個印台,非讓商深畫押。

「好吧。」商深無奈,只好聽話地按了手印。

「我也來。」范衛衛也簽上了名字按下了手印,然後小心翼翼地收起了字據,「只此一份,我來保管。以後如果你背叛了我,哼哼,我只要拿出字據,要你欠我一輩子的情債。」

世界上最難償還的債是人情債和情債,人情債還有還清的可能,情債卻永遠無法還清。

商深只當范衛衛是戀愛綜合症的表現,也未多想。

「我以後要好好照顧你,日日夜夜,時時刻刻。」范衛衛又說。

「為什麼不是讓我好好照顧你?」商深笑了,他覺得范衛衛越來越有意思了,「不是本來就應該男人照顧女人嗎?」

「因為……」范衛衛嘻嘻一笑,笑容中有說不出來的調皮,但在調皮之中,又有一絲認真,「因為如果讓你照顧我,你就是主動的一方,我依賴你而不是你依賴我,你隨時可以因為不需要我而放棄我。但我照顧你就不一樣了,我是主動的一方,你習慣了我的照顧我的存在,當我是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種生活方式,你就會因為很難打破習慣而不會輕易離開我。因為離開我,作為一個生活自理能力很差的人,你就喪失了自主生活的能力,所以你沒有辦法離開我,我就是你的視線你的枴杖你的全部。」

真是一個聰明的女孩,商深喟嘆,許多女孩喜歡讓別人照顧,以撒嬌和不會家務不會賺錢不會做一切為榮,覺得只要可愛只要漂亮就足夠了,卻不知道,可愛和漂亮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變得一文不值。男孩喜歡一個女孩,可以是因為她的漂亮。男孩離不開一個女孩,卻不會是因為她的漂亮,而是因為她的性格。而男人願意天長地久和一個女人生活一輩子,漂亮和性格就都成為了其次,習慣了她的存在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怎樣讓一個男人習慣一個女人的存在?聰明的女人的做法就是讓男人安心享受她的照顧,在她無微不至的關懷之下幸福而知足的生活,這樣,男人就會當她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個組成部分,就如他的手他的腳他的衣食住行,他時刻需要必須寸步不離。

「好吧。」商深認輸了,或者說是妥協了,在戀愛中要允許女孩一定程度的胡鬧,胡鬧和撒嬌一樣都是因為愛所以在意的體現,況且在愛情裡面不需要講理,也講不通道理,愛情裡面只談情說愛,「既然你主動提出照顧我,強調一句,我可不是大男子主義,那麼我就滿足你的願望——衛衛,打盆洗腳水,給我洗腳。」

范衛衛眉毛一挑,正要發作,忽然又低眉順眼地喜笑顏開了:「遵命,相公。」

「相公?」商深啞然失笑,「你們南方不是喜歡叫丈夫老公嗎?南方男人地位真低。」

「怎麼說?」范衛衛還真為商深接了洗腳水,蹲在地上,還要替他脫鞋。

商深還真不習慣讓別人為他服務,忙自己脫了鞋洗腳:「古代的時候,女子稱呼丈夫為良人、官人、相公,都是尊稱,好吧,最不濟也叫郎君、夫君,到了近代就變成了先生,先生也勉強說得過去,聽上去像是有學問有涵養的人。再到現在,就慢慢演變成了當家的、孩子他爸,當家的多少還有幾分尊敬之意,有一家之主的意思,但孩子他爸就完全是平等的對視了。再到今天,北方對丈夫的稱呼就變成了愛人、我家那位,而南方卻喜歡稱為老公,老公在古代是民間對太監的叫法,唉,這樣看來,男人的地位是王小二過年,一年不如一年。」

「哈哈……」范衛衛幾乎要笑噴了,她蹲在地上站不起來,「我覺得還是相公最好聽,叫起來也最有感覺,我也後就叫你相公好了。孩子他爸的叫法最不靠譜了,因為孩子他爸不一定就是丈夫。」

「孩子他爸怎麼可能不是丈夫呢?」商深一下沒回味過來,還想反駁范衛衛,話一出口又想通了,樂了,「你可真有水平,也真壞。」

「所以說遇到一個好女孩,可千萬要珍惜,要不以後就很難遇上了。萬一愛上一個喊你丈夫但你不是孩子他爸的女孩,就太慘了。」范衛衛就及時敲打商深並且推銷自己,「商深,你可不要被一些女孩的外表迷惑,俗話說娶妻娶賢,我可是既漂亮又賢惠的孤品。」

「孤品?用詞不當,應該是極品才對。」商深洗完了腳,正要擦,范衛衛卻拿過毛巾,輕輕為他擦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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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天才惜天才

蹲在地上的范衛衛,身形呈現一個完美的弧度,腰細臀圓,後背不寬不厚,是恰到好處的曲線。商深腳上傳來癢癢的感覺,心中卻是溫暖無邊。范衛衛是真心對他,她為他端水洗腳,還親自為他擦腳,以一種低到塵埃裡的溫柔洞穿了他的內心。

今生今世,一定要善待這個女孩,她不但給了他全部的愛和關懷,也給了他辭職的勇氣,或許還會改變他一生的命運。

「極品女孩有很多,又不會只有我一個,但我就是我,是獨一無二的孤品。」范衛衛低下頭,兀自說個不停,商深雖然長得不白,但他的腳卻白白嫩嫩,和女孩子的腳有得一比,她不但是第一次為一個男孩洗腳,還是第一次近距離打量一個異性的腳,不由走神了。

「衛衛……」商深聲音低沉而溫柔,有一股青春的萌動。

「嗯?」范衛衛不知道商深被她感動,心中柔情蜜意如潮水般洶湧,「什麼?」

「我……」商深的目光落在了范衛衛身體曲線玲瓏的地方,秀美的脖頸、性感的雙肩、纖細的腰身,他渾身燥熱,有一種要擁范衛衛入懷的衝動。青春就是哪怕對未來是一無所知的迷茫也要有對異性義無反顧的嚮往,就是一無所有窮得只剩下了年輕卻還唸唸不忘天長地久的荒唐,就是不顧一切地為了愛情而勇往直前的純真,就是再苦再累也要微笑著面對明天哪怕摔得遍體鱗傷的張狂。

「你怎麼了?水太熱還是水太涼?」范衛衛沒有意識到商深意亂情迷,已經對她有所意動,她擦完了商深的腳,剛站起來,就被商深迎面抱住了。

「商深……」范衛衛感受到商深深埋在她胸前的頭熱烈而奔放的情感猶如火山爆發之前的醞釀,她心慌了,用力一推商深,「不要這樣,我還沒有準備好。」

范衛衛說得對,太快了,她沒有準備好,他又何嘗不是?商深瞬間又清醒了,他輕輕撫摸了一下范衛衛的後背,輕聲說道:「你也洗洗腳。」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商深的激情又迅速退潮了,范衛衛心中長舒了一口氣,如果商深真要對她有所動作的話,她是該拒絕他還是順從他?順從他,她過不了自己的心理關,她是喜歡商深不假,但還沒有喜歡到那種地步。拒絕他,又怕傷了他的自尊讓他和她的感情出現裂痕。

還好,商深自己止步了。

范衛衛沒有洗腳,洗澡後,穿了睡衣上了床。夏天的緣故,不需要蓋太厚的被子,只搭了一床薄薄的毛巾被。側臥在床上,她曲線玲瓏,起伏之間,青春與飽滿之美一覽無餘。

沒敢睜眼,范衛衛背對著商深,唯恐看到黑暗之中商深明亮的雙眼。雖然她比一般女孩大方而大膽,但她畢竟是女孩,應有的矜持和羞澀讓她還是不敢和商深隔床相望相視而眠。

和商深同居一室,就已經是她最大的底線了。

胡思亂想了一番,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張旭輝就到了樓下來接商深。范衛衛不好意思跟著商深一起,畢竟商深是辦正事,也相當於工作了,她就以去拜訪同學和爸媽在北京的朋友為由,獨自出行了。

商深也沒勉強,跟隨張旭輝一起來到了八達集團總部。

八達集團的總部距離商深所住的頤賓樓不遠,走路也不過十幾分鐘左右,張旭輝卻還是開車來接,商深就頗有受寵若驚之感。受寵若驚之餘他更感覺重任在肩,如果不能幫仇群解決問題,他不但自己大丟面子,也會讓仇群大失所望。

和周圍林立的建築相比,八達集團的辦公樓整體呈現灰色色調,並沒有什麼出奇之處,不注意觀察的話,甚至很難發現門口的銅牌上有八達集團的名字,給人一種低調而神秘的感覺。但八達集團在業內的名氣之大,讓許多同行仰視才見。

1995年微軟推出Windows95操作系統,是八達集團一個重要的轉折點。1995年下半年,包括HP、康柏等廠家也開始使用OEM八達集團的產品,八達集團是國內第一家採取這一策略的商家。在1996年,在中國大陸的幾十家大型網上服務提供商和政府部門,以及IBM、惠普、英特爾、摩托羅拉、康柏、聯想和同創等品牌機陸續預裝八達集團的中文環境系統軟件,覆蓋面達到70%以上。

毫不誇張地說,八達集團現在就是行業內的巨無霸,擁有無人可及的市場佔有率,是行業的領軍人物。

穿過格子間辦公區,商深強壓心中的激動,他再清楚不過八達集團的影響力和地位,也知道如此有份量的行業領軍企業,必然會匯聚行業的最頂尖人才,他初出茅廬,真的可以解決許多高手都解決不了的難題?

商深倒不是對自己沒信心,而是想自己給自己打氣,如果他能夠在人才濟濟的八達集團也能嶄露頭角的話,就說明他已經是行業內的頂尖水平了。作為新興事物的電腦行業,他雖然不算是先行者,但也不比別人晚上多少。

商深還以為直接領他去解決難題,不料張旭輝領他來到了仇群的辦公室。

「仇總有話要和你說。」張旭輝任務完成,朝商深點了點頭,轉身走了。

「謝謝張叔。」商深不忘感謝張旭輝的工作。

敲門進去,讓商深驚訝的是,房間中並不是只有仇群一人,另外還有一個人。

戴一副金絲無框眼鏡,長方臉,厚嘴唇,大鼻子,大耳朵,頭髮有些亂,似乎沒怎麼梳理,此人給商深的第一印象是不修邊幅但沉穩可靠,值得信任。

許多時候第一印象很重要,第一印象會決定你對一個人的最終印象,雖然有時第一印象並不準確,但又不得不說,第一印象往往會左右你的判斷。

仇群的辦公室不大,裝修很簡單,素淨而實用。房間中除了一台辦公桌之外,還另外有一個電腦桌,電腦桌上有一台台式電腦。

更讓商深羨慕的是,仇群的辦公桌上還有一台筆記本電腦。

「商深來了。」仇群一臉笑容,上前和商深握手,然後為商深介紹金絲眼鏡,「來,我介紹一下,張向西,八達集團總經理。張總,這就是商深。」

張向西呵呵一笑,笑容真誠而純樸,他向前一步和商深握手:「商深,早就聽過你的大名,請來你幫我們解決難題,辛苦你了。說吧,你有什麼條件,儘管說。」

他就是傳說中的張向西,曾經的軟件奇才和第一程序員?商深暗暗激動,張向西的大名在北京乃至全國的IT圈子之內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如果列出一個IT英雄傳的話,張向西至少排名在前五名之內。

當然商深不知道的是,一年多後,張向西的名字席捲了整個互聯網!

果然是性情中人,開門見山先提條件後讓人幹活,商深按捺心中的激動,想了想,不好意思地笑了:「我沒討價還價的經驗,張總看著給吧。」

「哈哈。」張向西大笑,「這樣吧,解決了BIOS啟動問題,給你2000塊,怎麼樣?」

商深在儀錶廠的工資才200塊,2000塊幾乎相當於他一年的收入了,商深很滿意,點頭笑道:「行,我同意。如果解決不了的話,就不收費了。」

「現在就開始?」張向西見商深不貪心,而且還很真誠,本來就對商深第一印象不錯的他印象就更好了,他還真有幾分急切想親眼看看商深的本事,作為程序員出身的他,只有親自驗貨才相信商深是貨真價實的人才。

「沒問題。」商深也早就躍躍欲試了,對電腦有超常喜愛的他,幾天不摸電腦就手癢,一見電腦就雙眼發亮,而且同樣作為技術出身的他,天生對解決難題有莫名的興奮,他二話不說就坐在了電腦前,然後打開了程序。

張向西和仇群相視一笑,二人一左一右站在商深背後,就是要親眼目睹商深怎樣解決許多高手甚至是香港都無法解決的難題,尤其是張向西,他本身就是程序員,本想自己解決,不料試了幾次卻沒有成功。技術出身的人都比較自負,認為自己解決不了的難題別人也很難解決,而商深比他小了七八歲,真的會比他高明?

當然張向西也清楚,寫程序和寫文章一樣,需要一定的天賦,或許商深就是一個天才的程序員。

抱著好奇和期待的想法,張向西站在商深的背後,放下手中的一切事務,只為親眼目睹商深解決難題的過程。

商深一坐到電腦面前,就如變了一個人似的,如果說平常狀態時的商深就和一般人沒有區別,是有點陽光有點靦腆的大男生,那麼坐在電腦面前的他,就如一個深藏不露的高手一旦寶劍在手,忽然就迸發出凌厲的氣勢和衝天而起的殺氣!

商深十指如飛,快速地在鍵盤上敲擊代碼,一行行代碼就如行雲流水的音符一樣出現在了電腦屏幕之上,他目光專注而犀利,緊盯電腦屏幕就如緊盯對手的劍招。在他眼中,不管是驅動程序的難題還是BIOS故障,都是一個高深莫測的對手,他只有在浩如煙海的代碼之中找到故障的原因,就和通過觀察對手的移形換位發現對手的破綻從而一擊得手擊敗對手一樣。

三分鐘。

五分鐘。

張向西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腦屏幕,他眉頭微鎖,見商深從最常見的手法開始查找代碼的錯誤之處,不由微感失望,似乎商深言過其實,並不是什麼天才高手,他的第一招出手太平庸太常見了,絲毫沒有出奇之處,既不是劍走偏鋒,又不是大刀闊斧,毫無創意和新奇。

十分鐘之後。

張向西微鎖的眉頭舒展了幾分,他驚奇地發現,在平庸的開局之後,商深漸入佳境,開始了大刀闊斧地跳躍,只幾個回合就檢查了半數以上代碼。

又過了三分鐘,張向西臉露驚喜之色,一顆心終於落到了實處,他朝仇群點了點頭,又悄悄豎起了大拇指。

「呼……」仇群緊繃著的一顆心也舒展開來,他雖然竭力向張向西推薦了商深,卻也是冒了一定的風險,如果不是他真的欣賞商深而且愛惜商深的才華,他也不會向張向西力薦,因為他太瞭解張向西了。

技術出身的張向西是一個很注意細節和品質的人,尤其對於技術型人才,他都會親自把關。不符合他的要求的人,或者說哪怕技術水平很高但在思路上和他不同步的人,他都看不上。

本來一開始仇群猶豫著要不要向張向西介紹商深,以張向西的為人,商深進入他的視線會有兩種結果,一是被他看上,然後重用,成為公司的骨幹。二是沒被他看見,從此被八達集團拒之門外。甚至以張向西的影響力,有可能會讓整個IT業都對商深關上機會的大門。

此事對商深來說既是一次難得的機遇,也是一次嚴峻的考驗,仇群甚至想擺事實講道理,告訴商深一定要嚴肅認真地對待這一次的BIOS難題,因為這一次的難題類似於一次通關考試,通過了,商深就能打開通往春天的地鐵。失敗了,商深就會從哪裡來回哪裡去。

商深來北京之前已經從儀錶廠辭職的消息,仇群也聽畢曉說了,商深背水一戰的勇氣讓他佩服,也讓他暗暗驚嘆。他還以為商深技術出身會是循規蹈矩的性格,因為學程序的人多半會養成不到沒有退路之時不會打破現狀的保守性格,這也是技術宅男的共性,卻沒想到商深居然會在有路可退時自己斷絕了後路,破釜沉舟了。

正是因此,仇群決定不告訴商深這一次的難題難度有多高,通關和不通關的落差有多大,就讓商深輕裝上陣,以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精神來挑戰他人生之中遇到的第一個難關,或者說,來輕鬆面對他人生之中第一個重大選擇吧。

一開始張向西眉頭緊鎖的表情讓仇群的一顆心也提到了嗓子眼裡,他不懂程序,不知道商深進行得怎麼樣了,但從張向西的表情變化中大概猜到了問題所在,要麼是商深進展得不太順利,要麼是張向西對商深的思路不太滿意。

仇群心中一直在鼓勵商深,加油商深,希望你施展你全部的才華,大刀闊斧一路劈荊斬棘,不管有多大的難題都所向披靡,如果能得到號稱軟件奇才和有著業內第一程序員之稱的張向西的認可,商深就在業內邁出了堅實的第一步,等於是初步站穩了腳跟。

要知道近年來得到張向西認可的人並不多,尤其是近一兩年來,甚至可以說是絕無僅有!以張向西在業界的教父級的地位,他如果推舉一個人的話,這個人就會一舉成名,身價從零一夜之間上漲到月薪2000元都不成問題。

而現在的北京房價才4000到8000元一平方米。

張向西的眉頭一直緊鎖,仇群的心就一直高高提起無法放下,他緊張地出了一頭汗,左手由於握得過緊,而攥得手心生疼。好在讓他微感欣慰的是,商深全神貫注地投入到了程序之中,完全是一個高手全部身心沉浸在了一招一勢之中的出神入化的狀態,對他和張向西的存在當不存在一樣。

不錯,有定力,仇群就更看好商深了。一個做起事情時認真並且投入的人,才是可以成事的人。心無旁騖是成就大事的基本功,如果商深左要觀察他的臉色右要在意張向西的神色,商深能寫好程序做好事情才怪。

還好……還好,在經過生命中最漫長的二十多分鐘之後,張向西嚴肅的表情終於有了一絲回暖,仇群感覺就如一個即將溺水的人終於游到了岸邊,那份筋疲力盡之後的喜悅,就如獲得了新生一樣。

如果讓商深知道仇群對他是怎樣的關心和在意,他肯定會感動得一塌糊塗,可惜的是,他不知道,因為他正沉浸在難題之中無法自拔。

難題確實是一個天大的難題,比他以前遇到的所有難題都要難上十倍甚至十幾倍。最開始,商深想用笨辦法找到問題所在,但在查找了將近十分鐘之後他意識到這樣下去不行,太耗費時間和精力,而且還很有可能查不到問題所在,他決定另闢蹊徑。

商深不是劍走偏鋒的性格,所以讓他劍走偏鋒也不可能,他所謂的另闢蹊徑其實是從中間向兩邊查找。還好,學信息系統專業的他,在大學期間沒有荒廢學業,既沒有沉迷於遊戲和武俠小說,也沒有戀愛,而是一心撲在了學習上,才讓他擁有了比別人更紮實更厚實的基本功。

又過了十幾分鐘,商深心中有瞭解決難題的初步思路,他停了下來,回頭對張向西說道:「給我一個晚上。」

張向西懂技術,剛才商深只是大概找到了問題所在,其實之前他也查到了問題的癥結,卻沒有想出解決之道,就驚訝地問道:「一個晚上?你確定?」

「應該問題不大。」商深靦腆地笑了笑,「主要是我時間不多,修復了故障後,我要去深圳,不能在北京久留,所以……爭取一個晚上解決!」

張向西難以置信地笑了:「如果你一個晚上真能解決了問題,我給你的報酬增加到3000塊,怎麼樣?」

「不用,就說好的2000塊就行了,不用加錢。」商深誠懇地說道,「已經說好的事情,我不會反悔,而且剛才我答應2000塊錢,也沒有事先說好解決問題的時間,也說明了張總對我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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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恰逢其時

張向西最早從一個程序員做起,到今天當上了八達集團的總經理,也算是經歷了許多,很難再被感動,今天,他卻被商深的話深深的觸動了。他也從年輕時過來過,知道商深正是缺錢的年紀,對主動送到手邊的錢卻能堅守本分不多拿一分,太少見了,他感慨地拍了拍商深的肩膀:「商深,你能站在別人的立場上考慮問題,很是難得。好,今天晚上你要在辦公室加班也行,不想在辦公室加班,就回賓館,我給你配一台筆記本電腦。」

「好呀,我最喜歡筆記本電腦了。」商深憨厚地笑了,搓了搓手,「謝謝張總。」

「不用謝。」張向西愈加喜歡這個靦腆真誠的小夥子了,「總有一天你會擁有屬於自己的筆記本電腦,不,擁有屬於自己的成功。」

隨後,張向西有事離去,房間中只剩下了仇群和商深。

「商深,你真的有把握一個晚上解決BIOS難題?」仇群還是不太相信商深,BIOS啟動難題困擾了公司上下的全部技術高手,甚至連香港的高手也參與進來,還是沒有絲毫進展,商深怎麼可能一個晚上就能解決,「你不要急著離開北京,北京還是比深圳機會多,我希望你認真考慮一下留在北京的可能。」

商深笑了笑:「我答應衛衛要陪她去深圳,就一定要去,說到就要做到。」

仇群想了想:「你去了深圳還想不想從事IT行業?」

IT行業是指包括現代計算機、網絡、通訊等信息領域等行業的統稱,包括三個方面,即硬件、軟件和應用,電腦和互聯網以及程序相關應用,都屬於IT行業。

「應該會。」商深的夢想就是從事IT行業,但具體從哪裡入手,還是沒有太具體的想法,「按照我的興趣,其實我還是想從事IT行業。」

「八達的月工資可以到500元以上,自動化研究所的工程師一個月才110塊,而且八達年終還有分紅。」仇群想說服商深,商深是他發現的人才,他希望通過他的努力讓商深留在八達,「傳統行業在今年是一個崩塌之年,在山東,標王秦池酒業崩盤、三株口服液瓦解。在東北,瀋陽飛龍奄奄一息。在珠海,時代偶像史玉柱的巨人大廈停工。在中原,鄭州亞細亞商場陷入絕境。」

「而現在處在中關村的聯想公司卻是另一番景象,在過去12個月裡,聯想賣出43萬台電腦,超過IBM成為全球認可的中國市場銷量第一。商深,電腦製造商的輝煌是互聯網公司的曙光,預示著新的歷史時期的到來。王陽朝在北京創辦了愛特信,向落在廣州成立了絡容,張總也準備在八達利方論壇的基礎上了也成立一家網站,現在已經到了最後的衝刺階段。不出意外的話,到了9月,張總會用八達的股權換來一筆來自美國的投資,最晚明年,八達也會一腳邁進即將到來的互聯網浪潮之中。」

後來人們才知道這樣的資金有一個很好聽很誘人的名字,叫風險投資。

陽光從窗戶中透射過來,照在仇群意氣風發的臉上,呈現欣欣向榮的生機。商深也被仇群的話感染了,彷彿在萬道金光之中,他恰逢其時,成為乘風破浪的弄潮兒。

以商深對張向西、王陽朝和向落的對比,經歷豐富資金雄厚又是專業出身的張向西如果做網站,應該會比王陽朝、向落更勝一籌。如果他選擇留在八達,新網站上線後,他作為第一批加入的員工,以後肯定會成為元老級人物。再如果工作出色的話,有原始股在手,等上市之時一夜之間成為百萬甚至千萬富翁也不是沒有可能。

不過……商深還是想先去深圳一趟,范衛衛對他影響很大,還有,他對深圳也充滿了嚮往:「謝謝仇總的一番好意,我想先解決了難題去了深圳之後看看再說。如果從深圳之後再回北京的話,我會回來再找仇總,到時仇總別不認識我了。」

見商深主意既定,仇群也不再勉強,哈哈一笑:「怎麼會?我的大門永遠向你敞開。」

「對了,仇總認識馬朵嗎?」商深突發奇想,想聽聽仇群對馬朵的看法。

「不太熟,見過一兩面,怎麼了?」

「仇總覺得他的中國黃頁網站有沒有前景?」

「從目前的發展來看,還是門戶網站更有發展空間,我也相信以後的網站會是門戶網站的天下。」儘管現在馬朵的中國黃頁網站已經贏利,而且馬朵還受到了外經貿部的重視,但仇群還是不看好電子商務的未來,他認為上網的網民大多以瀏覽新聞和實事為主,誰會上網做生意?

商深卻不這麼看:「女人喜歡逛街購物,男人就不喜歡,如果以後會有一個網站可以和商場一樣出售各種東西,坐在家裡點點鼠標就可以買到喜歡的東西而不用去逛商場,這樣的網站一定會大受歡迎。而且現在是信息時代了,當人們都習慣了在網上查找東西的時候,哪家企業不上網就落後於時代了。以前想查哪家企業的電話,也要通過114查號台,網站就可以取代114……」

「你的說法也有一定道理,不過,這個功能都可以集成在門戶網站的分類下面,不用單獨做一個專業網站。」仇群部分贊同商深的觀點,「明年我們的網站上線的時候,就會在分類裡面提供相關的信息。一個門戶網站既可以瀏覽新聞和實事,又可以查找感興趣的商品或是信息,包羅萬像一網打盡,才是網站的最高境界。」

「……」儘管仇群的說法不無道理,商深卻總覺得哪裡不對,想再和他理論幾句,又無從說起,也許還是他想得不夠全面,他就笑了笑,結束了對話,「我回賓館了,爭取明天交作業。」

陽光明亮得刺眼,北京已經成入了盛夏,走在太陽底下,很快就會曬出一身大汗。

走在中關村大街之上,看著新修好的雙向八車道的寬闊道路,商深有一種物是人非的感慨。以前中關村大街還叫白頤路的時候,道路兩側的楊樹遮天蔽日,在炎熱的夏季帶來不一樣的清涼,置身樹下行走,心情舒暢而美好。現在道路雖然拓寬了許多,但兩側的大樹全部被剷除。

道路是寬了,樹卻沒了,除了喧囂還是喧囂,不再有當年走在樹蔭之下的涼爽和美好。發展總要付出這樣那樣的代價,北京在都市化的過程中,也迷失了自己,許多很有傳統和民族特色的建築被推倒,蓋起了千篇一律的高樓大廈。

不過,擴建後的中關村大街,也確實在時代的飛速發展中,見證了許多歷史時刻。曾經是倒爺一條街的中關村大街,現在是諸多知名公司的所在地,除了八達集團之外,還有聯想。而在和中關村大街不遠的知春路上,也是日後許多赫赫有名的公司的誕生地,比如金山,比如小米。

許多年後,當許多傳奇從這裡誕生走向了全國衝向了世界,留在商深印象中的知春路依然是氛圍單調、餐飲粗糙並且缺乏娛樂的灰色基調。現在,有許多創業者如飛蛾撲火一樣湧到了這一帶,帶著迷茫、焦灼和疲憊在知春路和中關村大街出沒,在周圍破舊的居民區和簡陋的寫字樓裡,幾乎每個角落裡都潛藏著野心勃勃的創業者和口若懸河的演講家,都夢想著一舉成名或是一夜暴富。

不管是投身於演藝界做著明星夢的北漂,還是投身於IT行業做著暴富夢的北漂,都擁有同樣的青春、激情和野心,不管是你的才華能否支撐起你的野心,也不管你最終是成功還是失敗,總之在年輕的時候沒有盡力沒有放手一搏,到老了就會後悔。

只有盡力了,你才有資格說運氣不好。

如果說商深之前從儀錶廠辭職,一半有賭氣的成分,一半是因為範衛衛,那麼去深圳的決定,一大半是因為範衛衛的鼓動,一小半也是他想走一走看一看,開拓眼界增加見識。但現在,從八達總部出來後,走在熟悉的街道上,看著周圍熙熙攘攘的人群,以及道路兩旁各類醒目的電子產品的廣告,感受到肩上沉甸甸的電腦包中的筆記本電腦,他忽然做出一個重要的決定!

回到賓館,范衛衛還沒有回來,想了想,商深還是沒有呼她,而是打開仇群為他配備的筆記本電腦,準備修改程序。

是IBM於1996年推出的ThinkPad560,560機身超薄,只有1。2英吋厚,重量只有1。9公斤,超級便攜從560開始成為移動計算機的主流發展方向之一,而且560還可通過紅外線進行數據的無線傳送和通訊。作為IBM的最先進的產品,560獲得過業界的幾乎所有榮譽。

作為筆記本電腦的發明者,IBM是筆記本電腦領域一個舉足輕重的品牌。若干年前,IBM研製出一種便攜式計算機,如何命名讓許多人絞盡腦汁。一次命名會上,當時的項目負責人隨手把一個封皮上印著「THINK」的小本子扔到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隨著這個小小的黑色便箋本在空中劃過,「啪」一聲便箋本落到會議桌上。一個人靈光一閃,喊道:「ThinkPad……這個名字怎麼樣?」

從此以後,ThinkPad——會思考的筆記本——就成了IBM筆記本電腦的品牌,最終這個會思考的筆記本影響了整個世界。

商深一直夢想可以擁有一台ThinkPad,可惜以他的收入遠遠買不起業內第一的筆記本電腦,現在手拿最先進的ThinkPad,不免有幾分激動。

男人對電子產品的熱愛就如女人對衣服和化妝品的熱愛,狂熱而痴迷。商深可以對諸多電腦的型號和配置如數家珍,比如硬盤的大小、內存的多少以及CPU的頻率,等等,卻對衣服品牌和化妝品品牌一無所知。

總有一天,他想要哪台電腦要哪台,想要哪款手機要哪款,想要收購哪家公司就收購哪家公司……不對,最後一個夢想太遙遠了,還是先實現前兩個再說。

年輕的心有夢想,只要夢想不太脫離實際就行,現在的商深,野心不大目光卻很長遠,立足實際,想先要解決溫飽問題,如果在解決溫飽問題的同時還能擁有一些基本的奢侈品,並且奠定事業的基礎,他就更心滿意足了。

剛打開電腦,還沒有打開程序,BP機忽然響了。

「速回電話,葉十三。」

房間內有電話,可以打市話,商深拿起電話打給了葉十三。

「商深,你來北京怎麼也不和我說一聲?不當我是哥們了?」葉十三的聲音焦急中透露出一股關切之意,「聽說你從儀錶廠辭職了?你瘋了,不要關係和檔案了?這麼大的事情,怎麼事先也不和我商量一下?還有,你也沒有和叔叔阿姨商量吧?」

聽到葉十三熟悉的聲音,商深心中閃過了一絲溫暖,到底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發小,雖然他有過懷疑黃漢和寧二事件的背後有葉十三的影子,但只是懷疑而沒有證據,他對葉十三多年的感情還是難以割捨。

葉十三說得對,他辭職的事情,確實沒有和爸爸媽媽商量,怕的就是爸媽不讓他辭職。爸媽思想傳統,對他大學畢業後分配到了國企很是自豪,如果他告訴爸媽他辭職了,爸媽肯定會氣得罵他一頓。

「事情已經發生了,你埋怨我也沒用了,十三,先替我保密,我不想讓爸媽知道後為我擔心。」商深呵呵一笑,故作輕鬆,「關係和檔案以後再說,現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我來北京只呆一兩天就去深圳了,怕沒時間見你,就沒和你說。」

商深的解釋葉十三並不滿意:「你太衝動了,商深,不是我說你,你是被愛情沖昏了頭腦。是,我承認范衛衛漂亮、大方、新潮,思想觀念也超前一步,但你才認識她多久?我都認識你快二十年了,你認識她還不到二十天,商深,幾天時間你覺得你真能看清一個人?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你是勸我和衛衛分手?十三,你是畢京的說客?」商深聽出了葉十三的弦外之音。

「我是勸你懸崖勒馬,不要再錯下去了。你去深圳又能怎樣?她保證給你安排一個不錯的工作,還是保證愛你一輩子,一定嫁給你,和你在深圳成家立業?」葉十三越說越氣,聲音也越來越大,「商深,我對你很失望,你為了一個女人丟掉工作不說,還懷疑你十幾年的哥們,我算是看透你了!」

商深愣了,在德泉縣見面時,葉十三還對范衛衛印象不錯,並沒有反對他和范衛衛的交往,現在是怎麼了?難道他辭職真讓葉十三這麼生氣?不應該呀,作為他多年的死黨,葉十三不可能不瞭解他的脾氣,他辭職的因素中固然有范衛衛的原因,但並不是完全因為範衛衛,而是他實在受不了儀錶廠死氣沉沉的狀態以及畢曉的刁難。

還有一點,他意識到與其在儀錶廠耽誤一年甚至兩年的時間,還不如先跳出來,投身到時代的洪流之中。現在不比以前,現在是日新月異的時代,嗅覺敏感的他意識到,錯過第一波互聯網浪潮,也許就會錯失許多良機。

商深有理由相信,IT行業本身就是一個只爭朝夕的行業,而互聯網的興起,更是讓IT行業的發展進入了一個關鍵時期,他之所以想去深圳一趟,一是確實是既然答應了范衛衛,就要說到做到。二是也很想到改革開放的前沿陣地親自看一看,感受一下沿海開放城市的氣象。三是想親身體會一下作為經濟特區的窗口的深圳,IT行業的發展是不是和北京一樣充滿了活力和機遇。

「十三,你聽我說……」葉十三突如其來的發火讓商深大感奇怪,他就想向葉十三解釋幾句,想告訴葉十三,他去深圳,固然有愛情的因素在內,也有更長遠的打算,同時他心中也隱隱有氣要生,想問清楚葉十三,在他和畢京之間,葉十三到底更傾向誰。

「算了,我不想聽你解釋了。」不等商深說完,葉十三氣呼呼地掛斷了電話。

「哎……」商深還想再問葉十三幾句關於馬朵的問題,葉十三是馬朵的手下,應該比他更瞭解馬朵多一些,沒想到葉十三居然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他,讓他大感無奈頗是無語,葉十三到底是怎麼了?

在育慧南路一個名叫京夜的茶館裡,葉十三、畢京在一個包間裡並排而坐。二人的對面也坐著兩個人,一個黑瘦,一個白胖。

赫然正是黃漢和寧二。

茶館取名為京夜,也不知道是不是取北京之夜之意。

「商深要和范衛衛一起去深圳?」儘管窗外陽光明媚,畢京卻臉色陰雲密佈,「這麼說,我以後真的沒有半點機會再追到范衛衛了?」

葉十三喝了一口茶,不加冰糖的菊花茶入口之後,有一絲微微的苦澀,此時他的心中也是苦澀難言,但沒有苦澀怎會有甘甜?當斷不斷,必受其亂!他把心一橫,時不我待,就一條路走到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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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生活總有意外

「也不一定就沒有機會了,商深也許在深圳呆幾天就又回來了。」葉十三不明白畢京怎麼就那麼喜歡范衛衛,他勸畢京,「天涯何處無芳草,畢京,你何必非要單戀范衛衛一枝花?范衛衛漂亮是漂亮,但北京的漂亮女孩也多得是,我就不明白了,一個男人怎麼會因為一個女人而不顧一切?太不理智太傻瓜了。」

「你不懂,無情未必真豪傑,你以為都和你一樣覺得了除了賺錢之外其他一切都無所謂?杜子清那麼喜歡你,你對她總是不冷不熱,我都替子清委屈。你不懂愛情!」畢京嘿嘿一笑,笑容中七分調侃三分惋惜。

葉十三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我不懂愛情?我對愛情的理解比你深刻多了,不只是你,就連商深也不知道,我的愛情在高中時就死掉了,以後再也沒有復活。你知道心如死灰是什麼感覺嗎?就是全世界都是大火,你卻感覺不到一絲溫暖。」

「你高中時才多大,就有了刻骨銘心的愛情?別逗了。是誰?是哪個女孩傷透了你的心,讓你對愛情絕望了。」畢京擠眉弄眼,八卦火焰熊熊燃燒。

「不能告訴你她是誰。」葉十三落寞地一笑,笑容中有說不出來的悲淒,語氣低沉聲調低落,「人的一輩子或許會遇到許多人,但真正走進你心裡的只有幾個人,兩三個知己和一個知心愛人而已。許多人一輩子愛來愛去,愛過許多人,其實那不是愛,只是好感只是喜歡只是荷爾蒙分泌的副產品,真正的愛,一輩子只有一次。當你真正愛過一次之後,你會發現,除了她的面容清晰之外,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只是模糊的面孔。」

「到底是誰?是不是男人,吞吞吐吐的,不爽快。」畢京更加好奇了,笑道,「不會是你喜歡過的女孩只喜歡商深,而商深不知道,所以你才一直把對商深的不滿和恨深藏在心底?」

「喝茶,喝茶!」葉十三含蓄地笑了笑,顧左右而言他,「在商深和你之間,我可是一直在幫你,甚至連你想從商深身邊搶走范衛衛,我也沒說什麼。以我和商深的關係,不反對你就是對不起商深了。」

「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唯有德者居之,同樣,美女是所有人的美女,有本事的男人才配擁有,哈哈。」畢京哈哈一笑,「別說范衛衛還沒有嫁給商深了,就算她嫁人了,我也照樣會想盡一切方法把她搶到手。只要鋤頭揮得好,哪有牆角挖不倒?」

葉十三搖了搖頭:「你的世界觀不正確,怎麼總是喜歡搶別人的東西?」

「偷東西會做賊心虛,但搶東西會有成就感,哈哈。」畢京放肆地大笑,笑聲傳出了房間,惹得外面安靜喝茶的客人皺眉反感,他才不管不顧,「我好歹有一說一,事情都做到明處,就是要和商深競爭范衛衛,就算是不擇手段,至少也明人不做暗事,你呢?你可是在背後算計了商深好幾次,又不喜歡杜子清卻和她在一起,對你來說,商深算什麼,杜子清又算什麼?」

對畢京半是玩笑半是認真的指責,葉十三不動聲色,他扭頭望向了窗外,古色古香裝修風格的圓形窗戶,很有古代深宅大院的味道,窗外是幾株高大的白楊樹,風一吹,葉子嘩嘩作響,就如夏天最動人的樂章。

小的時候,他常常和商深一起跑到村子南邊的楊樹林裡玩耍,在兩棵楊樹之間搭一個樹床,躺在上面,仰望遮天蔽日的寬大的楊樹樹葉,聽風過楊樹嘩嘩的聲響,輕風習習,渾然不覺夏天的炎熱,反而覺得夏天充滿了樂趣。

還記得他和商深在樹林裡追逐打鬧,除了他和商深之外,還有寶家和甜甜,兒時的笑聲穿透了十幾年的歲月在耳旁迴響,近在咫尺又遠在天邊。

童年的歡樂是那麼的純真那麼的開心,只是一切都過去了,而且永不再重現。

「商深是我關係最好的死黨,曾經的發小。杜子清是我的女朋友,現任的女朋友。」葉十三收回目光,回答了畢京的問題。

「曾經的發小,現任的女朋友,言外之意是,曾經是過去式,現任也會變成前任,十三,你可真是一個喜歡見異思遷的人。」畢京眼中閃過一絲亮光,一閃即逝,他含蓄地笑了笑,「商深和杜子清都成了備胎,真可憐呀。當然了,杜子清更可憐,她不但是備胎,而且還是你將就的愛情。友情將就倒沒什麼,畢竟友情可以有很多,但愛情就不一樣,愛情是一對一的唯一,真不公平。」

「愛情友情還有事業,哪裡有真正的公平?不說這些了……」葉十三擺了擺手,不以為然地笑了笑,「還是說說正事吧,畢京,祝賀你被微軟正式聘用了,以後前途一片光明,比我強多了。我可是跟著馬朵,本來以為要回杭州,沒想到馬朵要留在北京和外經貿部合作,我也只好繼續留在北京了。說實話,我不喜歡北京,氣候太乾燥,人太雜,還是杭州安逸。」

「杭州、揚州、蘇州,太安逸了,你沒讀過歷史?有多少英雄一到江南就沒有了進取心?溫柔鄉英雄冢,我還是喜歡北京,北京資源多機會多,適合創業適合拚搏。」畢京和葉十三看法不同,「我的目標是爭取在一年內打敗商深搶到范衛衛,三五年內做到微軟中國的中層,達到年薪十萬。五年後,在北京買房買車,成為真正的北京人。怎麼樣,目標還算立足現實沒有好高騖遠吧?」

「打敗商深還不容易?畢哥,你現在是跨國公司的白領了,商深還是無業游民,他哪能和你比?」黃漢憋了半天,終於忍不住插嘴了,「再說哪用一年的時間,除非商深不回北京了,只要他再回到北京,我和寧二一出馬,保管一天之內就把他收拾得服服帖帖,立馬拱手送上范衛衛。」

寧二卻沒有黃漢的樂觀:「先不說商深詭計多端,很難收服,就說商深萬一去了深圳不回來怎麼辦?要不就現在趁商深還在北京先收拾他一頓再說,有仇先報才是好漢。」

「商深住哪裡?」畢京問葉十三。

「我沒問他住在哪裡,不過他打來電話時用的是賓館的電話。」葉十三一邊說,一邊拿出了手機。

畢京沒有說話,拿過葉十三的手機就回撥了回去,片刻之後笑了:「頤賓樓,211房間。」

黃漢和寧二對視一眼,二人一言不發起身就走了。

「這樣……不好吧?」葉十三等黃漢和寧二走了之後,才不安地說道,「好像我剛才呼商深是故意套他住在哪裡似的?」

「和你沒關係,你也不是有意透露他的住址,剛才是我無意中查到的,對吧?」畢京嘿嘿一笑,「商深讓我爸在儀錶廠名聲掃地,還敢當面頂撞我爸,父辱子死,不收拾他一頓,我枉為人子。」

和別的白領說話時喜歡中英文結合以顯示與眾不同和高端不一樣的是,畢京說話時喜歡古今結合,以顯示他高人一等的古文功底。

「希望商深以後知道了真相不要怪我才好,我真的不是有意套出他的住址的……」葉十三搖頭嘆息,似乎很是無奈一樣,「你和商深都是我的好朋友,我還是希望你們能握手言和,如果有機會的話,你、我和商深聯手合作,也許還可以開創一番了不起的事業。」

「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現在先讓我出了惡氣我才心裡舒坦。」畢京冷冷一笑,「商深太可惡了,我爸那麼大年紀了,他一點兒也不知道尊重,既沒教養又沒水平。」

正說話時,忽然房門被人推開了,一個女孩施施然闖了進來。

正在對商深口誅筆伐的畢京一下沒反應過來,抬頭一看,頓時愣住了。

葉十三正端起一杯茶想要喝下,茶杯舉到嘴邊,目光落在女孩身上的一剎那,也是為之一怔,像被施展了定身法一樣,一動不動了。

女孩一襲白色長裙,長發,鵝蛋臉,眼睛明淨而清澈,燦若晨星,一張白嫩而紅潤的面孔是溫雅秀美、雍容華貴的端嚴之美。

她長裙及膝,露出了勻稱而健美的小腿,粗細正好,腳上是一雙阿迪達斯白色運動鞋,再配上一雙白色的襪子,猶如美不勝收的蓮花,亭亭玉立。

「哎呀……」女孩見房間中的葉十三和畢京都不認識,才知道走錯了房間,忙歉意地一笑,「不好意思,走錯房間了。」

說完,轉身就要出去。

「等一下。」在女孩出現的一瞬間,畢京的眼睛被點亮了,而葉十三更是誇張,他端著茶杯忘了喝茶的目瞪口呆的形象,出賣了他內心對女孩驚豔容貌的震撼,見女孩要走,他不想錯過機會,忙站了起來,「房間可以走錯,但走過路過不要錯過,你生命中遇到的每一個人,都是你應該遇到的人,既然錯了,不如將錯就錯認識一下,也算不辜負上天錯誤的安排,你說呢?」

葉十三口若懸河說了一氣,微微彎腰朝女孩致意,還主動伸出了右手:「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葉十三,在外經貿部工作。我很想認識你,請問芳名?」

畢京驀然愣住了,不是吧,葉十三剛剛還說對愛情心如死灰了,怎麼一轉眼就對人家女孩一見鍾情了?這也太搞笑了吧?好吧,他承認女孩是挺漂亮,漂亮之中還有一絲高貴,但他和葉十三大學同學四年,學校和班上漂亮而有氣質的女孩也有不少,沒見葉十三對誰這麼積極主動過,就杜子清也是倒追了葉十三好久,葉十三才和她在一起。

女孩被葉十三的慇勤嚇到了,手足無措地愣了片刻,然後就如受到了驚嚇的小鹿一樣,一下跳到了門外,轉身就跑了。

儘管穿了裙子,長裙,女孩轉身離開的一瞬,她纖細的腰身和渾圓的臀部勾勒出完美的弧度,再加上跳躍之間,修長的美腿勻稱有力,讓人呼吸都不由為之一窒。

直到女孩的身影消失在了拐角處,葉十三才不甘心地收回目光,坐回到了座位上,悵然若失。

「怎麼了,十三,一見鍾情?」畢京伸出右手在葉十三眼前晃動幾下,一臉戲謔的笑容,「誰剛剛還說真正的愛一輩子只有一次,你真正的愛不是已經遺留在了過去,怎麼,現在又來了?」

葉十三如夢方醒,自嘲地笑了:「以前我不相信一見鍾情,現在相信了,剛才的女孩真的讓我動心了。畢京,能不能幫我打聽一下她到底是誰?」

「這怎麼打聽?人海茫茫,以後肯定見都見不到了,世界那麼大,你卻那麼傻。」畢京哈哈大笑,笑到一半,笑聲戛然而止,他用手一指窗外,急切地說道,「那個白裙女孩在外面,好像在等人。十三,你又多了一次機會。」

「真的?」葉十三探身朝窗外一看,果然剛才的白裙女孩站在門口的陽光下,裙裾飛揚,就如夏日的一個夢。

葉十三一拍桌子就站了起來,奪門而出。

「有很多人自以為經歷了愛情,其實經歷的只是傷痛。自以為經歷了青春,其實經歷的只是懵懂。」畢京又生發了莫名的感慨,他向後靠了靠,讓自己坐得更舒服一些,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生年不滿百,常懷千歲憂。晝短苦夜長,何不秉燭游!為樂當及時,何能待來茲?」

一邊背誦古詩一邊搖頭晃腦,流露出自得其樂我多有才華的自得神色。

崔涵薇今天約了哥哥和祖縱來京夜茶館談事情,說好了十點見面,結果久候不至,她既沒有「有客不來過夜半,閒敲棋子落燈花」的興致,又沒有程門立雪的耐心一直等下來,主要是她下午還有事情要忙,就想離開。

不料哥哥打來電話說是他已經訂好了房間,在101,讓她先到房間點了茶水等他,他和祖縱馬上就到。如果僅僅是祖縱,她早就不等下去了,但有哥哥出面,她不好駁哥哥的面子,只好答應了。

也不知是哥哥記錯了還是她聽錯了,推開101房間卻發現裡面有人,她才意識到走錯了房間,本來就等得心煩意亂的她,一時就更加慌亂了,想她平常做事情雖然馬虎一些,卻還沒有過這樣的尷尬。

更讓她沒有想到的是,房間中的英俊帥氣身高過人的男孩一見面就想認識她,她不由芳心大亂。儘管說來對方的英俊帥氣確實讓人只看一眼就怦然心動,但見過太多帥氣男孩的她和同齡女孩只在意男孩長相不同的是,她更在意男孩的內涵。所以雖然葉十三英氣逼人,高大帥氣的外表確實讓人心生好感,但她是含蓄內斂的性格,不相信一見鍾情,只相信日久生情。

跑出了101房間之後,她來到門口,站在陽光下,雖然陽光強烈而耀眼,卻讓她恢復了平靜,心中暗笑自己剛才真是太不應該了,不管葉十三是何許人也,對方喜歡她既不是錯又是她的榮幸,有人喜歡總好過沒人喜歡,儘管說來她有太多人喜歡,但多一個喜歡者和追求者又有何妨?

她就算不留下名字,也應該大方地拒絕葉十三,而不是落荒而逃,好像她有多怕他一樣。她怕什麼?他又不是壞人,或者說,至少從外表上看,他不是壞人。

哪裡有這麼英俊帥氣的壞人?

怎麼哥哥和祖縱還不到?崔涵薇看了看手上的歐米茄手錶,微有不耐。她知道哥哥撮合她和祖縱見面的原因,雖然也有談一筆生意合作的出發點,但另外還有想讓她和祖縱走近的考慮。

可是……她討厭祖縱!

儘管崔涵薇很清楚祖縱對她和哥哥公司的重要性,但她就是不想見到祖縱,誰不知道祖縱的為人是出名的好色加貪婪,他再有人脈再有錢,她也不屑於和他這樣的富二代打交道。

因為祖縱太討人嫌了!

祖縱的名字諧音祖宗,為人真跟祖宗一樣,傲慢也就罷了,還既無禮又無知,卻又不時流露出高人一等的優越感,他說話時不可一世的語氣以及高高在上的姿態,讓人無比反感,讓崔涵薇無法忍受。

但偏偏哥哥總認為祖縱可以為公司的發展帶來資金和渠道,非要安排她和祖縱坐在一起面談。公司又不是她一個人的公司,是哥哥和她共有的公司,哥哥為什麼非要讓她出面,她當然清楚哥哥的心思,哥哥曾經不只一次暗示過——祖縱喜歡她。

哥哥也真是,難道沒有聽說過祖縱的外號叫祖一夜?意思是說祖縱天天在外面流連花叢,和無數女孩過夜,而且只過一夜,一夜之後,就視之如草芥棄之如敝履,不管女孩有多喜歡他對他多真心,他絕對不會回頭。

這麼一個只玩弄女性卻不付出真情的人渣,哥哥真的會天真地以為祖縱喜歡她是因為真的喜歡她?算了吧,對祖縱來說,她不過是又一個獵豔的目標而已,新鮮感一過,她一樣會被無情地拋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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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正面衝突

崔涵薇也知道哥哥並沒有壞到寧肯讓她當祖縱的玩物也要賺祖縱的錢的地步,是哥哥總以為可以拿她當誘餌誘惑祖縱上當,等生意談成之後,她再轉身離去,祖縱也不能拿她如何不是?哥哥難道不知道祖縱是一頭狼,狼行千里吃肉,誰見過吃素的狼?誰又見過吃虧上當之後不報復的狼?狼心狗肺狼子野心,都是在說狼是最沒人性最不可相信的畜生。

和祖縱合作,等於是與狼共舞與虎謀皮。

崔涵薇聽一個姐妹說過祖縱有一次被人玩了仙人跳,他惱羞成怒之下,拿出十萬塊滿北京城找到了對方,男的被他打成了重傷,女的被他關了三天三夜,最後放出來後,女的瘋了。

祖縱劣跡斑斑,據說放眼整個北京,祖縱為非作歹的種種事蹟,圈子裡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但祖縱一直囂張狂妄卻無人敢和他為敵,不僅僅是因為他有錢,而且還因為他除了有錢之外還有勢。

可是有錢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嗎?為了賺錢就可以不要原則和狼子野心的人合作了嗎?崔涵薇既想不通又說服不了自己。

怎麼還不來?陽光很熱烈,她朝旁邊站了站,站在了樹蔭下。盛夏的陽光就如一個恢弘的夢境,讓人很容易陷入其中,她眯了眼睛,手搭涼蓬朝遠處張望了幾眼,不知為何,腦海中忽然就閃過了一個人影。

……他長得也算有幾分英俊之氣,儘管沒有剛才那個叫葉十三的高大帥氣,但卻比葉十三更可愛更純真,尤其是他笑起來的時候,有幾分靦腆幾分憨厚,嘴角向上一彎,眼睛微微一眯,樣子既純樸又真誠。

如果他只是笑得純樸又真誠,除了靦腆之外沒有機智和狡黠的話,就真成了傻呼呼的憨厚了。但他在憨厚的笑容和靦腆的表情之下,卻有讓人意想不到的聰明。過於憨厚就是又傻又笨,而過於聰明就是精明過人了,他卻將憨厚和精明完美地結合在一起,既不是任人欺負的憨厚又不是斤斤計較的精明,而是五分憨厚五分聰明,加在一起就是十分的可愛。

沒人喜歡十分憨厚的人,太憨厚就是愚笨了,也沒人喜歡十分精明的人,太精明就是奸詐了。憨厚一半精明一半最好了,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是在五分憨厚五分精明之外,還有沒有七分看清形勢的眼光,如果有,他以後一定可以成功。

不對,他成不成功和她又有什麼關係?崔涵薇忽然覺得哪裡不對,是呀,她和他只是萍水相逢,而且也許只有一面之緣,以後能不能再見面還不知道,管他以後會有什麼樣的發展,管他和他的女朋友范衛衛會不會有結果。

這麼一想,她心中忽然輕鬆了幾分,但在輕鬆之外,又莫名有幾分失落。

「你好,我又來了,希望沒有嚇到你,沒有讓你覺得討厭。」

正當崔涵薇胡思亂想之時,身後忽然傳來了說話聲,著實嚇了她一跳,她如受驚的小鳥一樣跳到了一邊,回身一看,原來是剛才走錯房間時問她名字的高大帥氣的男孩,對了,她想起來了,他叫葉十三。

「你……你要怎樣?」崔涵薇心裡微有幾分慌亂和不安,臉色就不太好看,「你不要沒完沒了好不好?我不想認識你,再糾纏下去,我就會討厭你了。」

葉十三卻沒有知難而退,他站在距離崔涵薇一米遠的地方,崔涵薇在一棵合歡樹的樹蔭之下,他在陽光之下,雖然被陽光曝曬,卻沒有再向前邁進一步。

「我相信緣分,也相信一見鍾情。我曾經深深地喜歡過一個女孩,可惜她不喜歡我,而且她還走向了一條不歸路,從此以後我就再也不相信愛情了,直到遇到了你。」葉十三相信深情表白的力量是每個女孩都無法抵擋的浪漫,也相信憑他的高大帥氣再加上一往情深的表情和充滿磁性的聲音,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女孩會被他擊中而繳械投降,「從見到你第一眼時起,我就知道我一生的意義就在於等你出現的一刻。如果你一直不出現,也許我會一直在不相信愛情和無望的等候中虛度一生,還好,上天還是安排了我們的相遇,所以我想,既然遇到了你,如果錯過,我會一輩子無法心安。」

崔涵薇曾經有那麼短暫的一瞬間被葉十三的表白打動了,目眩神迷的感覺只是一閃而過,還好,明亮的陽光和輕輕的微風又讓她清醒了。許多女孩喜歡花言巧語甜言蜜語的男孩,以為他對她說的話是唯一的情話,其實她們不知道的是,一個張口就會說出一大通加了牛奶和蜂蜜的情話的男孩,天生就是一個泡妞高手,他在你面前所有的甜言蜜語只在一個轉身的時間,就會對另外一個女孩再重複一遍。

可惜的是,有太多女孩既不理智又沒有分辨能力,往往會被對方的糖衣炮彈攻陷,最終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心裡傷痕纍纍。

「你一輩子是不是心安和我無關,你現在已經影響到了我,我討厭你,請你離開。」崔涵薇本來就心情不好,剛剛想起商深時,心情才稍微舒展了幾分,卻又被葉十三的出現攪亂了心緒,她不由心煩意亂。

葉十三知道他肯定會碰壁,但眼前的女孩太讓他心動了,他抑制不住想要認識她的迫切心情:「請給我一個認識你的機會好嗎?我只想知道你的名字,其他的不需要告訴我,我會不惜一切代價打聽到你的一切,然後願意付出一切去贏得你的好感。」

「你誰呀?幹嘛騷擾我的妞?滾一邊兒去!」葉十三以為他的一番話說完,即使白裙女孩不會給他她的聯繫方式,至少也會告訴他她的名字,不料話才說完,女孩還沒有開口,身後卻傳來了一個人囂張而傲慢的聲音。

回頭一看,身後不知何時停了一輛奔馳,是一輛高大威猛的奔馳GL,葉十三雖然還買不起車,卻和大多數男人一樣對汽車有著根深蒂固的熱愛,GL是奔馳的高端SUV,100萬的起價,是名符其實的豪車。

從GL上下來兩個人,當前一人長得又瘦又高,就如電線杆一般,上下幾乎一般粗細,他身長腿長臉也長,還長了一對大大的招風耳和金魚眼,第一眼給人的印象不是醜陋而是滑稽,是的,是讓人很想發笑的滑稽。

招風耳脖子上有一條金鏈子,手上戴了一塊世界十大名表排名第二的江詩丹頓,身上的衣服更不用說是國內不常見的國際名牌,就連腳上的皮鞋,也是葉十三一年工資也買不起的芬迪品牌。

招風耳耳朵大眼睛小也就算了,腦袋和嘴巴也大,再配合他精瘦的小身板,就如一根麻桿上面頂了一個大頭,和動畫片中的大頭爸爸長得還真有幾分神似。不過比起大頭爸爸的善良,他可就凶惡多了,圓睜雙眼一臉怒氣的他,凶神惡煞一般朝葉十三衝了過來。

招風耳的身後還有一人,唇紅齒白,和招風耳相比完全是截然相反的類型,他長得不但英俊,還很好看,對,確實是比英俊更誇張的好看,和女孩一樣圓潤的臉龐,眉毛很細,眼睛不大不小,如果他唱戲去演花旦,不怎麼化妝就會很像。

他還戴了一副黑框眼鏡,讓他平添了幾分文雅之氣,偽娘用來形容他的長相是再貼切形象不過了。

葉十三一愣神的工夫,招風耳就已經衝到了他的面前,他微微一笑,還想和招風耳解釋幾句什麼:「你好,我叫葉十三……」

話未說完,招風耳的拳頭已經落了下來,他怎麼也不會想到招風耳居然上來就打,躲閃不及被打在了肩膀之上。

別看招風耳長得精瘦,力氣卻不小,一拳打得葉十三疼入骨髓,他後退一步,忘了身後站立的正是崔涵薇,就一下撞在了崔涵薇的身上。

「啊!」崔涵薇沒防備被葉十三一撞,後退兩步,倒在了樹上。如果不是被身後的合歡樹擋住,就摔倒在地了。

「你******!」招風耳勃然大怒,上前一步,一腳踢中了葉十三的肚子,還不解恨,又跟上一腳踢在了葉十三的腿上,「我不打死你我就不是你祖宗!」

葉十三隻不過是想表白,做夢也沒想到泡妞也會遭遇這樣的無妄之災,他被打了一拳又挨了兩腳,也是心頭怒火突然就爆發了,主要也是招風耳欺人太甚,連話都不說上來就打,太囂張了,他盛怒之下,轉身見地上有一根木棍,拿起木棍就朝招風耳的大腦袋上打了一下。

「你******!」葉十三怒罵,「招風耳、傻大頭、瘦麻桿、醜八怪!」

能說甜言蜜語的人都有過人的口才,口才可不是只會說好話不會說壞話,葉十三一邊罵一邊又接連打了招風耳幾下,打得招風耳雙手抱頭無力反抗,他覺得還不解氣,抬腿一腳踢在了招風耳的腰上:「滾你媽的蛋,你還想打死我是吧?來呀,不打死我你就是孫子!」

祖縱被木棍打得只有抱頭鼠竄之功沒有還手之力,他氣急敗壞地大喊:「你是誰?你敢打我,信不信我讓你下半輩子生活不能自理?停,停!」

葉十三才不會聽他的,繼續追打招風耳,不僅是因為招風耳壞了他的好事,還因為招風耳剛才的話刺痛了他的神經——不是吧,這麼漂亮嫻靜的女孩,怎麼會是招風耳的女朋友?真是一棵好白菜讓豬給拱了。

「住手!」崔涵柏怎麼也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意外,他跟在祖縱身上稍微慢了一步,結果就發生了祖縱和葉十三大打出手的事情,讓他一時頭大,葉十三是誰他不認識,也不想認識,但如果因為葉十三的原因得罪並且惹怒了祖縱,讓他好不容易才請動祖縱和他坐在一起談合作的好事告吹的話,他會恨死葉十三這個半路上殺出來的程咬金。

崔涵柏跑到葉十三身後,伸手一拉葉十三的肩膀,想要阻止葉十三繼續毆打祖縱,不料正打得興起的葉十三看也未看,回手一棍,正打中他的肩膀。

葉十三手中的棍子並不粗,也就是手指粗細,但長短正合適,他拿在手中,舞得呼呼生風,還真有幾分嚇人。

「哎呀!」夏天穿得單薄,崔涵柏被棍子打中,疼得一咧嘴,頓時火起,低頭在地上掃了兩眼,沒有找到磚頭,忽然想起了車上有武器,轉身從車上拿出一把鐵鎖,又沖了過去,一鎖砸在了葉十三的後背之上。

葉十三正打得興起,追得祖縱滿地跑,他的報復心理獲得了極大的滿足,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正要乘勝追擊打祖縱一個落花流水之時,後背被鐵鎖擊中,一陣巨痛傳來,他差點沒有一個踉蹌一頭栽倒!

不等他反應過來,祖縱見有機可乘,也反擊了,回身一腳踢來,他躲閃不及,被踢中了肚子。

肚子是人體最柔軟最不經打的地方,輕輕一擊就會巨痛難忍,葉十三悶哼一聲雙手捂著肚子蹲在了地上,再也沒有力氣站起來了。

剛蹲到地上,後背上又挨了一腳,他一頭朝前栽倒,趴在了地上。

然後他就感覺有無數拳頭和腳落在了身上,算是切身體會到了什麼叫拳打腳踢的感覺。

「別打了,你們別打了。」崔涵薇驚呆了,祖縱打人還好說,沒想到平常溫文爾雅的哥哥也會發瘋,她擔心葉十三被打壞了,上前制止祖縱和哥哥,「你們都住手,再打就出人命了。」

「出人命怕什麼?他這條爛命頂多一百萬擺平,打,往死裡打。」祖縱剛才被葉十三打得渾身巨痛,對葉十三恨得牙根癢癢,現在有了還手的機會,他肯住手才怪。

「再不住手我就走了!」崔涵薇實在看不下去了,雖然她很討厭葉十三過於熱烈的慇勤,但也不願意他被打得滿地打滾,更不願意聽到祖縱信口開河的大話,說什麼一條命一百萬擺平,人命能用金錢衡量?什麼屁話!

崔涵薇說走就真的走了。

崔涵柏先住了手:「涵薇,你回來。」

祖縱等崔涵薇走出了十幾米遠才停了手,又朝地上的葉十三吐了一口唾沫,才又朝崔涵薇的背影喊道:「小薇,我聽你的,不打這個狗東西了,你別走。」

崔涵薇卻依然頭也不回,繼續大步流星地越走越遠,祖縱的目光之中流露出不耐之意,他站立原地不動,一隻腳的腳尖輕輕敲擊地面:「涵薇,我是為你出頭,你別不識好歹。我數到三,如果你再不回來,就別怪我翻臉了……」

「涵薇!」崔涵柏急了,他太清楚祖縱的脾氣了,稍有不周之處,祖縱就會發火,再有怠慢之處,就會大發雷霆,不管你對他多好多慇勤,他一律會翻臉不認人,「不要任性,趕緊回來!」

「一!」祖縱一臉不屑和狂妄地盯著崔涵薇窈窕的背影,心想小樣子,敢跟我耍脾氣,你長得再漂亮再高傲,也不過我是眾多玩物中的一個,等我對你的新鮮感過了,你別說在我面前使小性子了,稍微惹我不高興,我就會一腳踢開你,他想到此處,落在崔涵薇腰上和腿上的目光就多了玩味和褻狎之意,他有意拉長了聲調,「二……」

崔涵薇的腳步仍然沒有要停下的跡象,崔涵柏急得就要跺腳了,他追了過去:「涵薇,你站住!你太不懂事了,太讓我失望了……」

才跑出幾步,身後的祖縱已經數到了「三」,只聽祖縱陰陽怪氣地笑了笑:「行了,涵柏,今天就這樣吧,我也沒有興趣了,回見。」

話一說完,祖縱轉身就走,他要的就是欲擒故縱,相信崔涵柏肯定會不惜一切代價留住他,這樣他就可以比預期更快地拿下了崔涵薇,要好好地在床上蹂躪崔涵薇一番,敢跟他叫板,哼,讓你嘗嘗祖一夜的厲害。

不料才一回頭,眼前一團黑呼呼的東西呼嘯而至,由於來得過快而且離得過近,他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就被正中面門。

就如被人在臉上迎面打了一拳,祖縱感覺鼻子一酸,和吃了一斤酸杏一樣,眼淚頓時流了出來。酸也就算了,還疼。

眼淚鼻涕一把,祖縱終於體會到什麼叫抓瞎了,他怪叫一聲蹲在了地上,雙手捂臉,哇哇直叫:「誰扔我?誰******拿臭鞋扔我?我要弄死你。」

狂妄的人永遠不懂好漢不吃眼前虧的道理,不管什麼時候都會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如果韓信和祖縱一樣,在受胯下之辱的時候撥劍殺了那個屠夫,就不會有以後攻無不克戰無不勝打敗項羽的淮陰侯了。可惜的是,祖縱從來不讀歷史。

所以祖縱話音剛落,一隻不穿鞋的大腳迎面踢來,正中祖縱的嘴巴。祖縱「啊」的一聲慘叫,仰面倒在地上,再也無力起來了。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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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君子不器,文理一身

崔涵柏去追崔涵薇,跑出了十幾米開外,離得遠,想回來幫忙也是鞭長莫及,只能眼睜睜看著一個長得其醜無比的人扶起葉十三奪路而逃。

祖縱被打,崔涵柏也無心再追崔涵薇,忙返回來扶起了祖縱。祖縱氣得暴跳如雷,揉了半天眼睛才看清東西,開車就要去追葉十三,不料發動了汽車才發現,四個輪胎不知道什麼時候全沒氣了。

再一看,每個輪胎上面都有一個被刀扎破的口子,估計就是剛才的醜八怪劃破的。

夠奸詐夠陰險,雖然生氣,崔涵柏卻不得不佩服葉十三的同黨真有水平,居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先是扎破了輪胎,又趁他離開的間隙偷襲了祖縱然後並救走了葉十三,時間拿捏得剛剛好,而且還想好了退路計算好了每一個環節,不簡單,真不簡單。

以後有機會認識一下也是好事,崔涵柏望著葉十三和他旁邊小個子消失在了遠處的拐角處,他沒有再追,而是暗暗一笑,祖縱平常囂張慣了,圈子裡大大小小的人物都讓他三分,沒想到今天被一個無名小卒打得這麼慘,而且對方看上去也就是20多歲的樣子,傳了出來,祖縱的臉面都丟光了。

「此仇不報,我就是孫子!」祖縱狠狠地一拍方向盤,怒不可遏,「涵柏,你幫我查到剛才那兩個人都是誰,我就給你的公司投資300萬!」

崔涵柏大喜過望,如果不用妹妹出面就可以讓祖縱投資公司,他自然求之不得,他也不願意讓妹妹被祖縱垂涎,誰不知道祖一夜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色狼,從來不付出感情,只走腎不走心,萬一一著不慎妹妹被他騙到手了,後悔都來不及。

他還以為出了這樣一檔子意外,公司和祖縱的合作黃了,沒想到突然之間事情就有了轉機,他強壓心中的興奮,當即拿出了電話打給了崔涵薇。

「涵薇,剛才和你搭訕的男的叫什麼名字,知道嗎?」根據他的經驗,一般向崔涵薇搭訕的男人都會自報家門,以便崔涵薇記住他們。

「葉十三,說是在外經貿部工作,怎麼了?」崔涵薇已經走出很遠了,意外接到了崔涵柏的電話,也沒多想,直接就說了出來。

「沒什麼,你先回去吧。對了,下周去深圳出差,我可能去不了了,你自己去,能行嗎?」本來下周崔涵柏要和崔涵薇一起去深圳出差談一筆生意,現在他突然改變了主意,決定要利用下週一周的時間幫祖縱擺平今天的事情。

「應該……沒問題吧?」崔涵薇不知道哥哥為什麼突然變卦,她不是十分自信地說道,「一個人出差倒沒什麼,就是到時和對方談判,我怕我不夠機智。」

「談判的事情,到時再說好了,也未必一定就要和他們合作,只當一個備選。」如果有了祖縱的資金支持,和深圳的生意成或不成,並不重要了,當然,成了更好,錦上添花,不成也不會有太大的損失。

「好吧。」崔涵薇一個人走在人流如織的街上,心事重重,也就沒有多想哥哥電話的內容。收起電話,她背著雙手踮腳腳尖,邊走邊玩,不一會兒心情就又好了幾分。

葉十三、商深……不知為何,她總是有意無意對比葉十三和商深,他們本是不相干的兩個人,為什麼非要將他們放在一起呢?崔涵薇也回答不了自己。不過她能明確告訴自己的是,雖然葉十三比商深看上去更高大更英俊,但她還是更喜歡商深。

不僅僅因為商深長得更耐看,而且商深不油嘴滑舌不會對只見一面的女孩大獻慇勤,她還是喜歡沉穩從容的男孩,不喜歡誇誇其談的類型。

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見到商深?也不知道商深現在正在做什麼?崔涵薇一時胡思亂想,想得入神了。

商深正在賓館的房間十指如飛地敲擊鍵盤。

答應了張總和仇總,要用一個晚上的時間解決BIOS啟動故障問題,說到就要做到,商深已經想好瞭解決方案,不過修改的工作是一項系統工程,不出意外的話,半個晚上就能搞定,但萬一出現什麼意外呢?

意外就是意外,是誰也想不到並且阻止不了的轉折,所以商深凡事都要打出提前量,正好范衛衛出去訪友未歸,他一個人在賓館之中,可以做一個安靜的美男子。

不對,是可以做一個努力工作的美男子。

一開始進展還算順利,並沒有超出商深的預期,如果按照現在的速度進行下去的話,甚至不用到晚上就可以擁抱勝利了。

但進展到了一半的時候,商深遇到了難題,和他原先設想有出入的是,有一個地方似乎和他猜測的錯誤不太符合,而是要更複雜一些。

雖然有一定出入,好在不用推倒重來,大體上還沒有偏離商深設計的解決方案太多,商深就比預期時間多了一個小時才解決了意外的故障。

看看時間,已經快12點了,BP機忽然就響了,是范衛衛的留言。

「我不回去了,你自己吃飯吧,乖,不許亂跑,不許看美女,更不許不想我,聽到沒有?」

商深一頭大汗,也不知道尋呼台的尋呼小姐在接到范衛衛的留言時,會不會被范衛衛的肉麻逗樂?

不回來就不回來吧,商深想了想,想起了樓下不遠處就有一家麵館,算了,去吃一碗麵條解決溫飽問題,然後再回來繼續幹活。

剛一起身,傳來了敲門聲。

會是誰呢?商深也沒多想,低頭就去開門,門一拉開,他一下愣住了,門口站著一人,一臉笑容,手中還拎了一堆食物。

「我剛才去八達總部辦事,正好路過,一想估計你也沒有吃飯,就自作主張買了面條和盒飯,歡不歡迎?」馬朵一揚手中的塑料袋,笑得很開心。

「歡迎,熱烈歡迎。」商深哈哈一笑,摸了摸肚子,「馬哥來得真是太及時了,我正要出去吃飯,再晚一步,我就下樓了。」

「我一向是及時雨。」馬朵推門進來,打量了一下房間,視線落在了IBM筆記本電腦上,頓時亮了,「最新款的560,我還沒有見過真機呢。怎麼樣,好用不?」

「好用,當然好用。」商深問道,「馬哥也喜歡電腦?」

「廢話,不喜歡電腦怎麼會喜歡互聯網?電腦是互聯網的基礎。不過喜歡歸喜歡,我只是喜歡當成工具使用,對於電腦的配置和參數一概不懂,我是地地道道的電腦盲。」馬朵哈哈一笑,打了商深一拳,放下手中的食物,雙手捧起了560,前後端詳了一番,嘖嘖連聲,「不愧是業內的第一,每一個細節都很精細,以後國內不知道有沒有可以和IBM媲美的電腦廠家?中國的互聯網想要發展壯大,必須在硬件上跟上才行,從國家層面來說,硬件就是網絡的鋪設和普及,對硬件廠家來說,就是電腦的製造和銷售。中國錯過了跟上世界工業化潮流的最佳時機,現在的互聯網時代,中國和世界起點相同,是中國最有可能引領世界潮流成為世界第一的行業。」

馬朵不愧是馬朵,隨便幾句話就很有煽動性和感染力,讓商深聽了熱血沸騰。是呀,中國錯過了第一第二次工業革命,勉強趕上了第三次工業革命,卻還是落後了世界許多,現在是電腦和互聯網的革命,是IT行業的革命,中國恰逢盛世趕上了,而且還和世界潮流基本上保持了同步,如果再一次錯過就太可惜了。

本來商深對互聯網的發展雖然有一定的信心,卻還沒有系統地歸納總歸,馬朵的一番話讓他頓時有茅塞頓開之感。

「現在國產品牌的電腦廠家有清華同方、北大方正和聯想,還有七喜、實達等品牌,從實力和影響力來看,清華同方和北大方正還有聯想,以後有可能成為最有影響力的品牌。」商深接過了馬朵的話,「相比之下,我更看好聯想的未來,去年聯想賣出了43萬台電腦,很了不起。」

「說出來你也許不會相信,我不但是電腦硬件上的電腦盲,對互聯網技術也是一竅不通,哈哈。」馬朵自嘲地大笑,「我的團隊許多人都說我是典型的外行領導內行,我就說了,我雖然是技術上的外行,但我是發展趨勢上的內行。我不需要懂太多的電腦技術,也不需要會編寫程序,我只需要看清方向,告訴你們向哪個方向走就行了,至於怎麼走就是你們的事情了。」

商深頓時對馬朵肅然起敬!

之前他就對馬朵充滿了強烈的好奇之心,很想認識馬朵,馬朵的人生經歷堪稱傳奇,他的百折不撓的精神以及認準一件事情堅持到底絕不回頭的一往無前的勇氣也讓他佩服!

現在認識了馬朵,果然沒有讓他失望,這個個子不高其貌不揚的男人渾身上下散發的魅力和感染力遠超大多數人,而且口才出眾,思維敏捷,視角獨特,在他身上,有太多值得他學習的東西。最主要的是,商深深知作為技術出身的他有太多的侷限性,技術可以成就一個人縱橫天下的才能,也可以束縛一個人思維的寬度和廣度。就如他懂硬件會軟件甚至會編寫程序,但由於他太專注於一件事物而被侷限在了其中,從而無法做到高瞻遠矚。

古人說得好,君子不器,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一個人如果只會做一件具體的事情,比如編程,哪怕編得再好再是業內奇才,甚至是第一程序員,也終究只是一個器皿,是形而下的工具,而不是形而上的大道。

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君子不器,應該文理一身,而不是偏理或偏文。古代都是文人治國,所以相對來說,還是文的境界比理和武高一些。

再通俗一些說就是,勞心於治人,勞力者治於人,真正引領一個行業未來方向的掌舵者,基本上都不是技術出身,他也許不會編程不懂代碼甚至不懂電腦,只會開機關機和最基本的簡單操作,但並不妨礙他可以通過現象看本質,發現IT行業的發展趨勢,從而先人一步地做出正確的決定。

除了擁有過人的眼光之外,可以團結大多數人,可以說服大多數人,可以讓許多懂技術會管理的人才為他所用,這樣的人,才是真正的人生贏家。

商深再一次被馬朵的思維影響了,他想到韓信。韓信是一個帥才,文武雙全,戰無不勝。而蕭何是一個相才,安邦治國,雄才大略。張良是一個謀士,用兵如神,決勝千里。但為什麼所有人都臣服在了劉邦的腳下?因為不管是韓信、蕭何還是張良,都太專注於一件具體的事情,而劉邦什麼都不專業,卻比三個人都站得高看得遠,所以最終讓三人都為他所用,從而助他贏得了天下。

劉邦自己也說:「夫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鎮國家,撫百姓,給餉饋,不絕糧道,吾不如蕭何;連百萬之眾,戰必勝,攻必取,吾不如韓信。三者皆人傑,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者也!」

不過……商深的思緒回到現實之中,又啞然失笑,怎麼把馬朵和劉邦類比了?劉邦是千古帝王,締造了一個偉大的王朝——漢朝,漢族就是從漢朝之後才有的說法,本意是漢朝之人,後來才演化成了種族的意思。

馬朵雖然開創了中國電子商務的先河,但他不過是一個商人,怎麼可能和千古帝王相比?除非馬朵也開創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帝國,哪怕是商業帝國也行。

「馬哥的團隊一共多少人?」一個人想要成功,必須有與他協同作戰的團隊,商深對馬朵的興趣更濃了。

其實此時的商深還沒有意識到,馬朵對他今後的影響有多大,正是馬朵凡事從大局出發的眼光以及協調團隊的領導能力,讓他在以後面臨重大抉擇時,做出了影響一生命運的正確決定。正如他自己所說的一樣,善待你遇到的每一個人,因為你不知道你遇到的哪一個人會改變你一生的命運。

「最開始我想創辦互聯網公司時,杭州還沒有開通撥號上網,我邀請了24個朋友來家裡,我滔滔不絕地演講了兩個小時,說實話,我自己都覺得講得稀里糊塗,他們也聽得一頭霧水。最後你猜怎麼著?我兩個小時的演講只打動了一個人,23個人說算了吧,別胡鬧了,只有一個人說你可以先試試看,不行再撤。我想了一個晚上,第二天起來就有了決定——干,不管別人怎麼想,哪怕別人全部反對又怎樣,我只想幹好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的事情也只能由我自己幹好。」

馬朵一邊說,一邊拿出了塑料袋裡面的食物,有包子、面條和米飯,還有炒菜,他拿出一張報紙鋪在了地上,席地而坐:「來,邊吃邊聊,想不想聽聽我的故事,絕對比你聽說過任何故事都精彩。」

「想。」商深高興極了,他聽到的關於馬朵的傳奇故事都是別人的轉述,轉述哪有本人親口敘述來得真實來得精彩,他二話不說也坐在了地上,和馬朵面對面而坐,拿起一個包子就咬了一口,笑道,「也許就在我咬下包子的一刻,就確定了未來的歷史走向,哈哈。」

「我不懂電腦,所以我就不預測未來的電腦王者是聯想還是清華同方了,但我看好電腦的未來,更看好互聯網的未來,商深,我送你一句話,你一定記住——互聯網在未來,一定會改變世界!」拿起一腕面條,馬朵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正午的陽光正好照在他的身上,就如一團火焰在他的身上燃燒,有鳳凰涅槃一般的壯觀。

商深當然不會知道,若干年後,他和馬朵躲在中關村大街上一個賓館之中坐在地上促膝談心的往事,會成為許多後來者津津樂道的軼事。不過未來事情的發生,也是由眼下的一刻決定,他只需要知道的是,他和馬朵一見如故,現在已經成了關係莫逆的好朋友就足夠了。

在未來互聯網會不會改變世界,商深也不會去想那麼長遠,他只想現在聽聽馬朵有了今天的成就走過了怎樣的歷程。

「我從來不是一個精英,現在不是,從前更不是。從小到大,我不但沒有上過一流的大學,而且連小學、中學都是三四流甚至是不入流的。初中考高中考了兩次,高中考大學考了三次。第一次高考,數學只考了1分,太慘了。在我第三次參加高考前,我的老師對我失望到家了,他說,你要是能考上的話,我的名字倒過來寫。」馬朵笑了,笑容中有自嘲也有自豪,「還好我第三次高考總算考上了大學,雖然只是大專,但也算是考上了。當然,我沒讓老師倒著寫他的名字,呵呵。」

「雖然學習不行,但我對自己最滿意的一點就是講義氣。為了朋友,為了義氣,我小時候打架無數,受過很多處分,最厲害的一次打架身上縫過13針。學校和老師都不喜歡我,還勒令我轉學,我都不記得一共轉過多少次學。從家長到老師、鄰居,都對我這個頑皮孩子的前途不抱希望。只有小夥伴們認可我,說我有大俠之風。說到大俠,我最喜歡看金庸的小說,最喜歡風清揚這個人物,我給自己起了一個花名就叫——風清揚,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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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成功沒有偶然

風清揚是金庸武俠小說《笑傲江湖》的人物,原屬於華山派劍宗,也是金庸小說中劍術達到最高境界的高手之一,熟習「獨孤九劍」。風清揚武功蓋世、劍術超神,僅在第十回傳劍中登場,一直隱居華山思過崖,是一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隱世高手。

商深不說話,安靜地做一個合格的聽眾,雖然和馬朵才認識,但他也看了出來,馬朵為人好交朋友,也好交朋友,並且很有演講天賦,聽馬朵演講,不但可以從中學到許多道理,也是一種享受。

天氣炎熱,商深開了空調,老式的窗式空調發出嗡嗡的響聲,好在房間外面的走廊還算安靜,沒什麼人走動,就在一種寂靜和吵鬧對立之中,馬朵的聲音伴隨著空調的嗡嗡聲繼續響起。

「1984年,歷經辛苦經過三次高考的我終於在別人驚訝的目光中考入杭州師範大學外語系,可惜的是,我的成績是只夠專科分數,離本科線還差5分。但幸運的是,當年恰好本科沒招滿人,我就被破格錄取上了本科,當時的感覺就好像名落孫山只差一名沒有考上進士,但前面有一名進士作弊被取消了進士資格,我遞補考中了進士,我一直覺得,這件事情是我一生幸運的開始。每個人的一生都有一兩件幸運的事情,就看你是不是能抓住機會了。我以前學習不好,好不容易考上大學了,再不好好學習就太對不起來之不易的學習機會了。」

「上大學後,憑著熱情和一身俠肝義膽,我當選了學生會主席。在大學期間,我認真學習英語,為以後打下了堅實的基礎。大學畢業後,我被分配到杭州電子工業學院教英語。1991年,我一邊教書一邊下海,和朋友成立一家翻譯社。結果怎麼著?第一個月收入才700元,而房租卻是2000元,許多人譏諷我,說我沒有經商的才能就不要瞎折騰了,越折騰越賠錢。許多人動搖了,勸我不要再幹了,這樣下去,賠了錢不說,還賠了時間成本。我不想放棄,做事情不能半途而廢,既然開始了,就要堅持到底。只要做下去,就一定有前景,我相信我的眼光比別人長遠,也相信我的堅持會有回報。」

「翻譯社只依靠翻譯的收入肯定無法維持,怎麼辦?除了承接翻譯的活兒之外,還可以兼賣禮品和鮮花。別人不願意去進貨,沒關係,我自己去。我就背著一個大麻袋去義烏、廣州進貨,麻袋很大,裝滿東西后立起來比我還高,雖然不沉,但不好背。有一次我進貨回來,天晚了,我一個人背著麻袋在路上走,總覺得後面有人跟著,回頭一看嚇我一跳,原來身後跟了好幾個環衛工人。他們見到我後也嚇得不輕,一個人說,他們幾個還以為麻袋自己在走,既好奇又害怕,所以就跑在後面看個究竟,我哭笑不得……」

商深暗暗感嘆,在最艱難的時期,馬朵一個人扛起了全部的壓力,所以說成功沒有偶然,每個成功者的身後都有別人所不具備的閃光點,多從成功者身上發現成功所需要的要素,你才能更容易摸到成功的門路並且更快速的接近成功。

陽光逐漸偏移,不再將馬朵籠罩在內,而是一半在地上,一半在他身上,正好讓他一半是陽光一半是陰影,明暗不定。

「禮品和鮮花的利潤可以維持翻譯社的日常開支,就這樣,我堅持了兩年。兩年的下海經商經歷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就是真正想賺錢的人必須把錢看輕,如果你腦子裡老是錢的話,一定不可能賺錢的。在教學期間,我不但組織了杭州第一個英語角,同時還成了全院課程最多的老師,你想像不到我在講台上講課的英姿吧?哈哈,許多學生都喜歡上我的課,因為我的課生動有趣。也正是兩年多邊教書邊下海的經歷,讓我既打實了英語基礎,又學會了經商。熱情不會浪費,每一段人生都有特定的價值,哪怕當時你不知道,等以後再回想的時候,你一定會發現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現在,翻譯社已經成為杭州乃至浙江省最大的翻譯社了。」

吃完了面條,馬朵打開了一瓶啤酒遞給了商深:「來,喝點兒。」

商深平常輕易不喝酒,但如果遇到高興的事情或是值得舉杯的人,他也會喝一些,當即打開了一瓶啤酒,和馬朵碰了碰瓶,直接就用酒瓶喝了一大口。

「我酒量不大,也就是二兩白酒的量。」馬朵見商深喝得爽快,呵呵笑了,「不過我愛喝酒,更愛參加酒局,因為酒品如人品,一個人是不是可以重用,從他喝酒的態度上就可以看出來。」

「哦?」商深大感興趣,「怎麼看?」

「先說說你對喝酒的態度。」馬朵有心試試商深的為人,「你酒量怎樣?愛喝嗎?在酒桌上勸別人酒嗎?」

「我酒量還算可以,但很少喝,在酒桌上也不勸別人酒,我對酒文化的理解是,悉聽尊便,你愛喝就多喝,不愛喝就少喝。」商深實話實說。

「我總結了三類人在酒桌上的表現。」馬朵對商深的回答不置可否,說道,「酒桌文化,是中國特有的文化。喝酒可大俗可大雅,可論社會大事可談風月小事,可攀交情可見性情,可怡情可亂性,可養生可傷身,可豪飲可小酌。酒桌,還是識別人才的一個重要場所。」

「第一類人,明明自己不會不能喝酒,但又爭強好勝喜歡硬撐,結果三杯下肚,就開始失態,開始手舞足蹈,再又爛醉如泥,醜態百出。第二類人,雖然自己很能喝,卻非要裝著不會喝,而且想法設法唆使別人喝,不看到別人醉得一塌糊塗誓不罷休。第三類人,自己會喝酒,只根據自己的酒量和場合喝,對別人不勸酒,不唆使……以上三類人,商深,你說哪類人可以重用?」

商深認真地想了想:「第二類人,人品大有問題,喜歡看別人出醜,屬於唯恐天下不亂的類型,絕對不能重用。第一類人,雖然人品沒問題,但做事不夠謹慎不夠理智,遇到極端事情時容易失控,所以即使能重用,也可以委以大用。第三類人,人品很好,做事嚴謹,嚴以律己又寬以待人,完全可以放心重用。」

「哈哈,說了半天,是說你自己人品很好做事嚴謹了?」馬朵哈哈大笑,雖然表面上在笑,內心卻是既震驚商深的回答完全和他的答案一模一樣,又欣喜他的眼光不錯,商深確實是一個可交並且值得深交的朋友。

「我從來不自誇,好不好,讓別人說了算。」商深嘿嘿地笑了笑,「不知道我的回答馬哥滿意不?」

「完全正確,加十分。」馬朵揚了揚手中的酒瓶,「來,當浮一大白。」

當浮一大白原指罰飲一大杯酒,後來被引引申為滿飲一大杯酒,商深也喝了一大口啤酒,一時高興,問道:「後來呢,馬哥?」

「後來……」馬朵眯了眼睛,「1994年底,我才第一次聽到互聯網,杭州並不是一個開放的城市,地處中部,既沒有北京深厚的文化底蘊,又沒有深圳沒有歷史包袱輕裝前進的輕鬆,所以杭州什麼都落人一步。1995年,有了一個出差美國的機會,我去了美國才真正接觸到了互聯網,上的第一個網站是雅虎。當時在雅虎上可以搜索到許多美國的企業,讓我既羨慕又有了不安分的想法。我說過,我是電腦盲,對電腦一竅不通,但我意識到原本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也可能沒辦法讓別人知道你的企業的努力,現在只要有了互聯網,在網上查找就一目瞭然了,多方便多快捷的渠道,互聯網就是一個巨大的寶藏,只要你在合適的時間和合適的地方喊出那聲芝麻開門,成功的大門就會打開,你就會進入通往寶藏的山洞。」

「我請人做了一個翻譯社的網頁放在了網上,結果才3個小時就收到了4封郵件,我又驚又喜,如果中國早就普及了互聯網,翻譯社早就不愁沒有業務了,也就是在收到4封郵件之後我就強烈地意識到——互聯網必將改變世界!然後我又進一步想,既然我可以把翻譯社放在網上,為什麼不能把中國所有的企業都放到網上,做一個網站,向全世界推廣中國的企業呢?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中國黃頁!」

黃頁,起源於北美洲,1880年世界上第一本黃頁電話號簿在美國問世,至今已有100多年的歷史。黃頁是國際通用按企業性質和產品類別編排的工商企業電話號碼簿,以刊登企業名稱、地址、電話號碼為主體內容,相當於一個城市或地區的工商企業的戶口本,國際慣例用黃色紙張印製,故稱黃頁。

一般目前我們常說的黃頁就是指電話號碼簿,目前幾乎世界每一個城市都有這種紙張為載體所印製的電話號碼本。

商深暗道一聲慚愧,在互聯網浪潮之中,他已經落後馬朵不是一步而是好幾步了,他雖然是信息系統工程專業畢業,卻對互聯網一定改變世界還不如馬朵這個外行信心十足,更不像馬朵一樣人生的每一步都由自己規劃。

看來,他要向馬朵學習的地方還很多。

馬朵似乎看出了商深的想法,呵呵一笑:「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你才剛大學畢業就想找到自己的方向,怎麼可能?我大學畢業後整整摸索了六七年才終於知道自己到底想幹什麼該幹什麼——美國之行讓我建立了互聯網必將改變世界的理念,既然有了理念,就要去實現它。回國後,我決定辭職,為了我夢想中的互聯網改變世界的想法。當時,我已經步入了而立之年,也是杭州十大傑出青年教師,校長剛剛許諾我一個外辦主任的位置,一切的一切是那麼的安逸美好,如果我不辭職還繼續留在學校任教的話,也許有一天我還會當上校長,到達我人生的巔峰。但是,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不想重複別人都有過的生活,如果人人都活得一樣,不就太沒意思了?世界那麼大,總需要一些特立獨行的人來讓世界顯得多姿多彩,對吧?我謝絕了校長的挽留,揮了揮手,放棄了在學校的一切地位、身份和待遇,毅然下海了。」

「我也從儀錶廠辭職了。」如果說之前商深還對他的辭職有過一絲猶豫和不捨的話,馬朵的經歷讓他更加堅定了信心,凡事不破不立,如果他一直在儀錶廠呆下去,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永遠沒有盡頭,直到他老邁而昏花的時候再回首,才會後悔當初為什麼沒有在最美好的年華之時去搏擊風浪。只是真到了那個時候,再後悔也沒有用了。

在他在儀錶廠還一無所有的時候辭職,也沒有什麼損失,而馬朵已經是十大傑出教師了,而且還有大好的前途等著他,就在他前方一步之遙的地方,他卻還是放棄了唾手可得的一切,和馬朵相比,他的辭職輕鬆多了,完全就是沒有包袱的輕裝前進。

「我支持你的決定。人總有一樣要在路上,不是身體就是靈魂。如果身體和靈魂都在原處,生活還有什麼意義可言?」馬朵低頭一看手中的啤酒瓶,只剩下小半瓶啤酒了,他和商深碰瓶,「幹了,為了慶祝我們的第二次見面。」

商深受到了感染,一飲而盡,然後一抹嘴巴笑了:「我聽說這樣一個故事,古時有一個禪僧,天天在外面行腳,一天他到一個旅店歇息,晚上躺在床上,聽到隔壁一個人在唱歌——張豆腐,李豆腐,枕上思量千條路,明朝依舊賣豆腐。張豆腐,李豆腐,是指賣豆腐的人,枕上思量千條路,是躺在床上在想每天在外面賣豆腐很辛苦,明天是不是還幹這一行,要不改行做些別的營生,也許可以賺大錢,好過起早貪黑地賣豆腐又賺不了幾個錢。想著想著就睡著了,天一亮就又趕緊起來磨豆腐賣豆腐去了。然後年復一年,等到老了就認命了,別說去做了,連想都不想著改變了。」

「這個故事好,我得記下了。」馬朵和商深越聊越投機,在他看來,商深和當年的他很像,不甘平庸,想要突破,但商深比他更有優勢的是,商深更沉穩更有才華,對IT行業的瞭解也比他深入,以商深的性格和能力,如果再給他一個可以施展的舞台,他一定可以大有作為。

「我採取了先斬後奏的策略,辭職後才告訴家裡,家裡就算反對也晚了,哈哈。不過當時家人有反對有贊同,還沒有形成一邊倒全部反對的聲勢。」馬朵想起辭職時的情形,既感慨又開心地笑了,「但當我提出要開辦一家互聯網公司時,卻遭受到了家人一致的反對,不對,除了家人之外,還有親朋好友。因為在當時,互聯網對於絕大部分中國人來說還是非常陌生的領域,即使在全球範圍內,互聯網也剛剛開始起步——在大洋彼岸,尼葛洛龐帝剛剛寫完《數字化生存》,楊致遠創建雅虎還不到一年。在北京,中國科學院教授錢華林剛剛用一根光纖接通美國互聯網,收發了第一封電子郵件——在這樣的情形下,在杭州連撥號上網業務都還沒有開通的前提下,我要用互聯網來開公司、下海、盈利的想法在大多數人眼裡不但是天方夜譚,還是空中樓閣,一提出來就立即遭到了所有人的強烈反對!」

「是非常非常強烈的反對!」馬朵又強調了一句,搖頭一笑,「還好家人畢竟家人,見我態度堅決,雖然不相信我能做成,卻最後還是選擇無奈並且無條件支持了我。但親朋好友就不一樣了,我想拉他們和我一起幹,結果你也知道了,24個人裡我只說服了一個人。但我沒有灰心沒有失望,不能和張豆腐李豆腐一樣,睡了一夜之後起來,還去賣豆腐,於是我決定哪怕是單槍匹馬也要干下去。」

「馬哥,你在只接觸了互聯網一次之後就對互聯網有這麼大的信心?」商深最佩服馬朵的不是他的眼光,眼光有時候有很大的賭注成分,他最佩服馬朵的是馬朵想到做到的決心,有太多人想到了做不到,最終只在幻想之中錯失良機。想到並做到,知行合一,才是一個人最了不起的優秀品質。

「想不想聽實話?呵呵,其實最大的決心並不是我對互聯網有多大的信心,而是我覺得做一件事,無論失敗與成功,經歷就是一種成功,你去闖一闖,不行你還可以掉頭;但是你如果不做,就像晚上想想千條路,早上起來走原路一樣的道理,你永遠是原地踏步。」馬朵繼續說道,「我力排眾議決定創辦中國黃頁,支持我的人只有我的妻子和一個朋友,三個人,湊了兩萬塊。網站上線後,公司成為中國最早的互聯網公司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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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登高才能望遠

「知道我為什麼非要力排眾議也要上馬中國黃頁嗎?因為一件衣服被我穿上了,80%的人都說好看,那我一定會買!一個生意機會被我遇上了,80%的人都說可以做,那我絕對不會去做!我深信世界上的2/8定律,為什麼世界上80%是窮人,20%是富人?因為20%的人做了別人看不懂的事,堅持了80%的人不會堅持的正確選擇!成功只屬於有遠見,敢挑戰懂堅持的人!」

「網站上線之初,沒什麼生意,許多人都等著看網站關門大吉的笑話。3個月後,上海正式開通互聯網,網站的業務量激增。許多企業開始意識建立自己主頁宣傳企業的重要性,而中國黃頁已經先人一步佔領了市場,我的先見之明為我帶來了豐厚的利潤。當時,製作一張主頁,中英文對照的2000字內容、一張彩照,開價就是2萬元人民幣。不到3年,就輕輕鬆鬆賺了500萬元利潤,並在國內打開了知名度。」

「啊?五百萬?」商深大驚,他儘管知道馬朵的網站已經贏利了,是國內最早贏利的第一批網站之一,卻沒想到,利潤居然如此豐厚,第一個吃螃蟹者比別人付出了更多,也比別人收穫了更多。

「是呀,怎麼了,我看著不像是百萬富翁是吧?」馬朵從口袋中拿出一把梳子,梳了梳頭髮,哈哈一笑,「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難道不帥的人就不能是百萬富翁了嗎?」

「哈哈……」商深被馬朵的舉動逗得樂不可支。也不怪他震驚,在幾年前萬元戶就是有錢人的大環境下,最近幾年雖然經濟飛速發展了,但百萬富翁還是鳳毛麟角一樣少見,或許在南方沿海城市可以常見,北京也好說,而如杭州一樣的中部中等發達城市,確實是很太少了。

「那我就不明白了,既然馬哥靠中國黃頁成了百萬富翁,為什麼還要來北京和外經貿部合作?」就商深所想,馬朵完全可以繼續把中國黃頁發展壯大下去,也許有一天成了國內最大的企業交流平台,別說500萬,5000萬甚至5億也不在話下。

「中國黃頁打出名氣之後,外經貿部邀請我來北京建立了外經貿部官方網站、網上中國商品交易市場、網上中國技術出口交易會、中國招商、網上廣交會、中國外經貿等一系列國家級站點。我一開始和你的想法一樣,覺得繼續做好自己的中國黃頁就足夠了,不用北上。但後來又一想,杭州既不是政治中心又不是經濟中心,還比不上沿海發達城市,在杭州畢竟眼界太小,思維的寬度和廣度會受到侷限,來北京和外經貿部合作,可以登高望遠,可以瞭解國家未來的發展方向,學會從宏觀上思考問題,每個人都是井底之蛙,但只要有跳出井口的勇氣,你的世界就比別人廣闊多了。」

「為此,外經貿部特意成立了中國國際電子商務中心(EDI),任命我擔任信息部總經理。因為中國黃頁在國內獨一無二的影響力,所以外經貿部為了能夠打動我和我的團隊,開出了非常好的條件:提供200萬元的啟動資金,並給團隊30%的股份。我帶領一共8個人的團隊,從現在開始準備常駐北京,要辦好國家層面的對外貿易的網站。」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馬朵抬手看了看時間,又打一個哈欠說道,「本來只是想路過,沒想到和你一聊,就聊了這麼久,我該回去了,下午還有許多事情要忙。對了商深,你什麼時候去深圳?什麼時候再回北京?」

「還不知道呢,得先完成手中的工作才能走,去了深圳,也不知道要在深圳停留幾天。」商深想了一想,笑道,「既然馬哥要從杭州來到北京,要的是登高望遠,我說什麼也要去深圳一趟,親眼見識一下改革開放的前沿陣地的萬千氣象,才能對未來有一個更貼近現實的規劃。在北京可以登高望遠,在深圳可以開拓眼界接觸新事物。」

「好,去看看也好。如果再回北京,記得一定來找我。」說話間,馬朵站了起來,起身就走,來到門前,他又站住了,「我感覺你還會再回北京,北京才最適合你。一個人遇到一個知己不容易,遇到一個知心愛人也不容易,找到適合自己發展的城市,更不容易。知道為什麼杭州離上海那麼近,我不去上海發展,非要來北京?因為上海不是一個適合創業的城市,或者說,不是一個適合我創業的城市……好了,不說了,走了。」

朝商深揮了揮手,馬朵說走就走,也不讓商深送他一送,拉門就要出去。不料剛一拉開門,頓時嚇了一跳,門口站了一黑一白兩個陌生人。

兩個人一個黑胖一個白瘦,反差十分強烈,乍一看,直讓人疑心是傳說中的黑白無常索命來了。馬朵問道:「你們是誰?找誰?」

話說一半時他忽然意識到了哪裡不對,門口的兩個人,明顯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的姿態,二人不但人手一根木棍——沒錯,黑胖和白瘦的手中都拎了一根棍子——而且二人目露凶光,一副吃人不吐骨頭的凶狠。

黃漢和寧二從茶館出來,馬不停蹄直奔頤賓樓而去,二人也沒坐地鐵,直接打車過來。到了樓下,想了想,覺得對付商深雖然是二比一,但鑑於之前商深的所作所為太陰險狡詐,赤手空拳的話可能會吃虧,二人決定還是要拿上武器比較穩妥。

在門口沒找到稱手的武器,二人溜到了賓館裡面,發現了清洗廁所的通便器挺好,就去掉了吸頭,只拿了半米長的木棍來到了樓上。

二人剛來到門口,琢磨著假裝服務員敲門引商深開門,不料還沒有敲門,門自己就開了。

門開了也就算了,裡面出來的人不是商深,而是一個不認識的小個子,小個子不但個子不高,長得還嚇人,黃漢和寧二對視一眼,一時暈了,不知道出現了什麼狀況。再抬頭看了看房間號,沒錯呀。

「你是誰?」黃漢愣了愣,又恢復了鎮靜,問道,「商深呢?我們是他朋友,找他有事。」

馬朵從小打架無數,他目光如電,一眼就看出了黃漢和寧二不是商深的朋友,是對頭還差不多,他回身關上了房門,還輕輕在房門上敲了兩下,提醒商深不要露面。

「商深剛才下去了,你們沒有遇到他?他去一樓找服務員要拖鞋。走,我帶你們去找他。」馬朵迅速有了決定。

「不用了,我們在門口等他就行。你下去後遇到他,麻煩告訴他一聲,就說他在北京的老鄉來找他。」黃漢不相信馬朵,有了提防之心。

「這樣也好。」馬朵見對方不上當,也不勉強,點了點頭,下樓去了。

「會不會是商深的幫手?」寧二盯著馬朵下樓而去的身影,他對馬朵印象不好,「我總覺得他哪裡有問題,剛才不應該放他走。」

「不放他走?你又不知道他是誰。」黃漢敲了敲房門,「我總覺得商深就在房間裡,剛才應該推門看一看。」

「也不好,如果推門讓商深發現了我們,他叫住剛才的朋友,他就有了幫手。」寧二忽然有了主意,「這樣,你在這裡守著,防止商深逃跑,我去服務台偷來房間鑰匙,我們來一個甕中捉鱉。」

「行呀寧二,平常你憨乎乎的,沒想到關鍵時候還挺有主意,行,就這樣辦了。」黃漢一拍寧二的肩膀,又一揚手中的木棍,「我就守在門口了,不信商深不出來,也不信他不回來。」

寧二得了誇獎,就如得了糖果的熊孩子,嘿嘿一笑,扛著棍子就如豬八戒扛釘耙一樣,樂呵呵地下樓去了。

黃漢總覺得商深會在房間裡,他輕輕敲了幾下:「商深,我知道你在裡面,這樣,你出來,我們有話好好說,我保證不打死你,怎麼樣?」

裡面悄無聲息,沒有一點兒動靜。

「男子漢大丈夫,怎麼能像個縮頭烏龜一樣呢?你躲得一時躲不了一世,趕緊出來,我們的事情今天做一個了斷,怎麼樣?只要你出來,我保證一不打死你,二以後再也不找你麻煩了,怎麼樣?如果你不出來的話,以後我會變本加厲地折磨你,非要讓你神經了不可。」

黃漢絮絮叨叨就如一個中老年婦女,不料他說了半天,說得口乾舌燥,房間內別說有反應了,還是靜得連一顆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到。難道真的沒人?黃漢都懷疑自己判斷的正確了,一扭頭,見寧二興沖沖地回來了。

寧二的身後還跟著一個服務員,服務員低著頭,跟在寧二身後,他個子不高,身材瘦小,頭上還戴了一個帽子,讓看不清楚他的長相。

怎麼賓館還有男服務員?不是都是女服務員嗎?黃漢腦中奇怪的念頭只閃了一閃,也沒深想,就急急地問寧二:「不是你去偷鑰匙了,怎麼服務員也跟來了?」

寧二擠眉弄眼地笑了笑:「人太多,沒機會下手,正好這個服務員說商深的房間該打掃了,我說我是商深朋友,來找他,他就跟我上來了,還說商深該交房費了,他正好催催……怎麼樣,我聰明吧?」

「聰明……」黃漢高興地伸手去拍寧二的肩膀,不料手伸出一半突然就停下了,「不好,上當了!」

「上什麼當了?」寧二還沒弄明白是什麼狀況,就感覺後背上結結實實挨了一腳,力氣不小,他感覺腰好像要斷了一樣,「媽呀」一聲朝前一撲,就撲到了黃漢的懷裡。

「誰******打我?」寧二怒了,回頭一看,踹他一腳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跟在身後的服務員。

寧二火冒三丈:「我和你什麼仇什麼怨,你幹嘛踢我?」

話剛說完,門突然打開了,商深從裡面衝了出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起一腳正中黃漢的腿上。

正緊盯著服務員的黃漢做夢也沒想到商深這個時候會衝出來,而且還敢衝他下手,不,出腳,他猝不及防被一腳踢中,一陣鑽心的疼痛傳來,再也站立不穩,身子一歪就倒在了地上。

他一倒,也帶動了寧二,二人就如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一前一後摔倒在了地上。

「啊,原來是你。」寧二在倒在地上的一瞬間忽然想起了什麼,指著服務員叫道,「你到底是誰?你不是服務員!」

「我當然不是服務員,我是你牛爺爺。」馬朵嘿嘿一笑,一抬腿又一腳踢在了寧二的肚子上,「敢找商深的麻煩,你個糞球。」

商深也沒放過黃漢,一拳打在了黃漢的後背上:「黃漢,你和寧二不見棺材不落淚是吧?剛才我已經報警了,等下你們等著在北京進局子吧。縣裡小地方,有熟人通風報信,北京可就沒人照應你們了。」

一聽商深報警了,黃漢和寧二顧不上還手,二人對視一眼,同時在地上打了幾個滾,躲開了商深和馬朵的攻擊,然後連滾帶爬地站了起來,轉身就跑。

「別跑!」馬朵指著二人的背影大喊,「站住,我保證不打死你們!」

二人哪裡還敢停留半分,跑得比兔子還快,慌不擇路,一頭撞在了拐角的牆上,然後二人雙手捂頭下樓而去。

「真報警了?我剛才還通知賓館保安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截住他們。」馬朵一邊脫服務員的服裝,一邊笑道,「好久沒打架了,不過癮。我原本想好好逗逗這兩個傢伙,沒想到你一說報警他們都溜了。你也是,讓我修理他們一頓多好,才踢了兩腳就跑了,不好玩。」

商深剛才在房間中聽得真切,知道是黃漢和寧二找上門了,他也留意到了馬朵的暗示,就故意躲在房中不出來,等馬朵去而復返還手的時候,他才乘機殺了出來,打了黃漢和寧二一個措手不及。

「這兩個傢伙是亡命之徒,一個叫黃漢一個叫寧二,在德泉縣是一霸。我在德泉的時候和他們有了矛盾,沒想到他們還真有鍥而不捨的精神,北京那麼大居然也能找到我。」商深簡單一說他和黃漢、寧二交惡的經過,忽然想到了一個環節,他來北京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少,但知道他住哪裡的人不多,而知道他住在哪裡的人同時又和黃漢、寧二有交集的就更少了。

和葉十三通話,他也沒有告訴葉十三他住在哪裡,不過,可以從電話號碼查到賓館的名字,商深心中一陣悲涼,難道說真是葉十三透露了他的住址?

「以後北京有我在,就沒有人敢再欺負你。」馬朵雖然個子不高,不過說話時昂然和自信的氣勢,儼然一副不可戰勝的表情,他一拍商深的肩膀,「對付壞人,不要心慈面軟,要打到對方心服口服,以後再也不敢找你的麻煩。記住了,以後如果遇到商業上的對手,要麼直接強行收購了對方,要麼動用一切手段逼得對方無路可走,不得不主動求你收購。」

馬朵是一個堅決果斷的角色,商深點了點頭:「下樓看看,希望保安能抓住黃漢和寧二。」

剛才馬朵下樓,先是通知了保安,說是有壞人來賓館鬧事,然後再返回樓上準備和商深並肩作戰,開玩笑,有壞人找商深的麻煩,他會轉身走人置之不理?他不是臨陣脫逃的人。不等他上樓,見寧二下樓,鬼鬼祟祟的樣子像是要偷鑰匙,他就臨時改變了主意,順手拿過服務員的衣服穿上,假裝服務員騙過了寧二,然後和寧二一起上樓。

還以為保安會緊隨其後上樓,不料架都打完了,還不見保安的影子,反應真是夠慢。馬朵搖了搖頭,北方的硬件不比南方差,但軟件方面還有待提高,服務意識太落後。

等他和商深下樓之後,才看到兩個保安扭著一個人正往警車上送。原來保安沒上樓是在樓下抓住了一個,商深仔細一看,被抓住的人是寧二。

寧二也看到了商深,惡狠狠地瞪了商深一眼,商深朝他伸出手指做了一個勝利的姿勢,笑了笑,然後寧二就被推進了警車。

警察過來後,簡單問了幾句,在得知寧二在德泉縣搶劫了一部價值近7000元的手機後,警察樂了:「犯事了還敢跑北京來?來就來吧,夾著尾巴老實點也許還能躲過去,卻還敢光天化日下摸到賓館來打人,也太傻太二了。」

北京的警察挺可愛,挺有人情味兒,商深也樂了。

可惜的是,只抓住了寧二卻跑了黃漢,警察又說:「這傢伙跟黃漢焦不離孟孟不離焦,他被抓了,黃漢也跑不了了,放心。對了,我叫歷江,你留個聯繫方式,一旦抓住了黃漢,我就通知你,也許還需要你來作個證。」

警察年紀不大,也就是二十五六歲左右,一笑就露出了一對虎牙,圓臉,濃眉,一口濃重北京口音的普通話,很熱情很隨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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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耳目一新

「好。」商深對歷江印象很好,他以前接觸警察少,還以為警察都是要麼刻板嚴肅要麼凶巴巴的形象,沒想到歷江這個年輕的小警察徹底顛覆了他對警察的偏見,他很熱情地和歷江握了握手,「我叫商深,很高興認識你,歷警官。」

「什麼歷警官,叫我歷哥。」歷江用力搖了搖商深的胳膊,記下了商深的聯繫方式,開車走了。

隨後馬朵也走了。

商深回到了房間,看到一地的狼藉,想起和馬朵促膝談心的一幕,會心地笑了。

不過當他再想起黃漢和寧二的出現,心中還是閃過了一絲陰影,就如麗日晴空之上的一片烏雲,點綴在美麗的天空之中,讓天空平白多了一絲陰翳。

算了,不去想了,商深收拾乾淨了地上的食物,又重新收拾了心情,坐回到了電腦前,開始投入到了程序之中。

剛才黃漢和寧二的出現,絲毫沒有影響到商深的心情,相反,卻讓商深心情舒展了不少。因為黃漢和寧二作為試金石考驗了他和馬朵的友情,如果說和一個人接近,融入他的家庭是最好的辦法,那麼檢驗和一個人的友情鐵不鐵,打架的時候看他是留下幫你還是奪路而逃是最好的測試。

商深很高興可以和馬朵成為好友,馬朵在他遇到麻煩時,不但沒有溜走,還留下來幫他不說,並且還從容地想好了退路,和當年他制止偷井蓋時的策略如出一轍,不,更進一步了。

也許是剛才的突發事件激發了商深的靈感,又也許是和馬朵的一番長談讓商深充滿了鬥志,總之再次投入到程序之中的他狀態極好,以勢不可擋的銳氣一口氣解決了好幾個難題,速度之快手法之妙,連他自己都驚呆了。

整整一個下午,商深沒有離開椅子半步,他就如一名指揮千軍萬馬的將軍,指點江山激揚文字,以糞土當年萬戶侯的氣概,勇往直前,所向披靡。在許多人眼中猶如天書的代碼,在他眼中不過是一個個被他隨意調遣的士兵,不管是龍門陣還是八卦陣,只要他一聲令下,士兵們都會前仆後繼地排列成行,或衝鋒陷陣,或側面包圍,或迂迴包抄,所有的士兵都臣服在他的絕對權威之下,在代碼的世界裡,他就是唯一的帝王。

在歷時四個小時一動不動的工作之後,商深寫完了最後一個代碼,然後保存了程序,他伸了伸懶腰,合上了筆記本電腦,又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忽然臉色一變,飛速站了起來,箭一般衝向了衛生間。

半晌之後,從衛生間出來的商深又恢復了精神,才注意到外面的天色已經黑了下來,衛衛怎麼還沒有回來?想打電話,又想起衛衛的電話被寧二搶走了。

眼見就到了晚飯時分,衛衛不會連晚飯也不回來了吧?商深現在完成了手頭的工作,很想現在就告訴范衛衛他明天就可以和她一起去深圳了。

又等了一會兒,還是沒有范衛衛的消息,商深坐不住了,拿起電話打給了仇群。

「仇總,故障已經排除了,現在方便的話,我就送過去。」

仇群正在辦公室收拾東西準備下班,接到商深的電話時,有三分意外七分突然。

剛才張向西還就商深的事情和他交流了一下看法,張向西雖然相信商深可以解決故障,但不認為商深一個晚上就可以擺平,之前請了不少專家高手出馬都功敗垂成,甚至連香港方面都束手無策,商深一個初出茅廬的大學生,哪裡有這麼高超的水平和高明的手法?

張向西倒不是懷疑商深的能力,之前他也看到了商深的親手操作,不管是手法還是思路,確實也是他視線之內罕見的一等一的高手,但即使是他認可商深一等一高手的身份,卻還是不認為商深能夠在短短一個晚上的時間就可以解決困擾公司很久的難題。

張向西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和仇群打賭:「如果商深真能一個晚上就排除了故障,我就給他一個技術總監噹噹,月薪2000元。」

「好呀。」仇群是很希望商深可以留在八達,前提是,張向西許以重諾,他正盼著張向西主動提出優厚條件來挽留商深,笑道,「張總說話算話,不要反悔呀。」

八達雖然待遇優厚,但一般員工月薪能到500元就很不錯了,要知道在北京普遍月薪200元左右的大背景下,張向西敢以月薪2000元的高薪挽留商深,也算是極其難得的厚待了。

說明張向西真的很看重商深。

「我什麼時候出爾反爾過?」張向西大手一揮,「如果商深可以挑起大梁,不要說2000元的月薪,就是給他股份也不成問題。明年網站上線,有他的用武之地。」

張向西剛走,商深的電話就打了進來,仇群大為驚喜:「真的假的?商深,這事兒可是大事,開不得半點玩笑。」

商深一愣,笑了:「仇總,你覺得我像是在開玩笑嗎?」

「哈哈,方便,你趕緊過來,我在辦公室等你。」

放下電話,仇群急急跑到了張向西的辦公室,正好張向西還沒有離開。一聽商深已經解決了故障,他驚得目瞪口呆:「不是吧?說是要過一個晚上,現在連過夜都不用了?要不要這麼快?不是開玩笑吧??」

仇群哈哈大笑:「張總,你覺得商深那麼老實巴交的一個人,會開這樣的玩笑嗎?」

張向西回過神兒來:「今晚還有應酬,不去了,推掉,趕緊讓商深過來。」

十幾分鐘後,商深來到了仇群的辦公室,此時距離他早上離開仇群辦公室還不到十個小時,也就是說,在不到十個小時的短暫時間內,他解決了八達集團一直沒有解決的BIOS故障頑疾!

而且中間他還和馬朵聊天,在聊天的空閒時間裡,又和黃漢、寧二幹了一架。

後來,商深的事蹟成為了傳奇,業內稱之為商深速度。在此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無人超越商深的速度,商深的紀錄保持了長達數年之久。

商深來到仇群的辦公室,見張向西也在,笑了一笑,也顧不上多說什麼,打開了電腦就開始測試他的程序。

張向西緊盯著商深的舉動,直到現在他還不相信商深真的解決了故障,故障是有多麻煩多難他最清楚了,作為曾經的第一程序員,他本身就是技術出身,知道技術上的問題有時真的很難解決。或許會卡在某一個環節一天一個月甚至半年,就和某個品牌的汽車總是大規模集體燒機油一樣,燒了很多年還在燒,甚至一度被一些完全不懂汽車的中國消費者誤以為混合動力汽車就是以燃燒汽油和機油為動力的汽車。

這一批打印機的BIOS啟動故障已經拖了足夠久了,如果再解決不了,生產出來的打印機堆集如山無法推向市場,將會為公司帶來巨大的損失。他表面上沒有太多的表露出來焦慮,其實心急如焚,每多耽誤一天,就是巨額損失,既是他身為總經理的失職,也是公司進一步佔領市場擴大市場份額的挫敗。

張向西原本指望這一批新型的打印機出廠之後,可以進一步擴大市場份額,面對HP、愛普生和佳能等國際大品牌的圍剿,八達打印機在夾縫中生存,能有現在的市場佔有率已經實屬不易了,想要進一步擴大自身影響,為國產品牌爭光,希望全寄託在這一批技術先進的打印機之上。誰知在即將出廠的前夕卻突然發生了BIOS啟動故障問題,解決了很久也沒有一個完美的方案,他只能眼睜睜看著競爭對手一個又一個推出新的型號的打印機一步步吞食市場,空有報國志,卻無殺敵力,才是最悲哀的事情。

說到底,還是國家的技術力量太薄弱,IT的人才太欠缺。電腦和網絡本來就是起始於西方,是用英文作為基本語言,所有的程序和操作系統的底子都是英文,所以每一個電腦高手必須同時也會精通英文。而英文是文科,編程又是理科,只有文理一身的人才才能成長為一個一流的電腦高手。

張向西見多了計算機專業出身的程序員,要麼思維太有侷限性,只懂得按部就班地編寫程序,不知道變通,也不知道遇到故障時該怎麼解決,也就是說,被學到的知識限制死了,沒有突破既定框架的勇氣和能力。

要麼就是思維太活躍,活躍到了天馬行空的地步。但編程又不是文學創作,不能隨心所欲天馬行空,必須在一個框架內按照既定的規則進行。

正是因此,張向西比任何人都清楚一個真正的電腦高手是多麼的優秀和稀缺,他不但要有突破既定框架的勇氣和能力,對,勇氣和能力缺一不可,有勇氣沒能力,是有勇無謀。有能力沒勇氣,是膽識不夠。而且還要有帶著鐐銬長袖善舞的想像力,是的,就如風箏一樣,飛得再高再遠,也在一根長線的牽引之下,不會脫離主線。

難道商深就是他尋覓多年的萬里挑一的電腦高手?

商深打開程序開始測試,他一臉平靜,胸有成竹,因為他對自己編寫的程序有足夠的信心。卻不知道,站在他身後的張向西和仇群是怎樣的緊張和擔心。張向西的緊張是為他能否見到一個真正的電腦高手的出現而緊張,他有太久沒有見到一個可以讓他耳目一新的電腦高手了。仇群的擔心是唯恐商深到底年輕,萬一哪裡有所疏忽,程序上哪怕有一點錯誤也是不可原諒的失敗。

程序不比小說,一部小說幾十甚至上百萬字,有一個哪怕十幾個錯字也在情理之中,不影響一部書的敘事。但程序只要有一個小小的代碼故障,就有可能導致整個程序癱瘓。商深會不會急於解決故障而難免有一些小小的疏忽,最終會是功虧一簣的結果?仇群的一顆心七上八下,緊張得幾乎喘不過氣。

如果讓商深知道了他的程序對於張向西和仇群本人以及整個八達集團來說,具有多麼重大的意義,他或許也不會這麼輕鬆了,他只是當一個普通的BIOS故障來解決,以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大無畏的勇氣再加上他自己的才華,以一往無前的士氣勢如破竹地攻克了在許多高手眼中不可踰越的高山。

商深從容地打開程序,先是運行了一遍之後,又連上了打印機,然後打下了一行字,發出了打印命令。

張向西和仇群的目光都落在了打印機上,目不轉睛,一時房間內鴉雀無聲,靜得嚇人。

打印機的電源指示燈閃了幾閃,然後……忽然就滅了,沒有啟動成功!

啊,失敗了!仇群臉色大變,商深到底還是年輕,肯定沒有經過一遍完整的測試,唉,還是功敗垂成了,遺憾,太遺憾了。

張向西也是一臉遺憾加無奈,原以為商深是一個罕見的頂尖電腦高手,不想也只是一個稍微比一般程序員強上幾分的普通高手,又一想,也是,頂尖電腦高手可遇而不可求,哪裡這麼容易遇到?何況商深來自一個小小的縣城的儀錶廠,能有這樣的水平已經遠超一般人了,不能對他太苛求了。

想到這裡,張向西不等商深難堪,拍了拍商深的肩膀安慰商深:「不要緊,商深,別灰心,今天晚上再加把勁,也許就解決了。」

仇群見事已到此,知道責備商深也沒用,也安慰商深說道:「商深,不是我說你,你太要強了,在我看來,你用三天的時間解決了故障就已經很了不起了,卻非要用一天的時間解決,太為難自己了。這樣,你先回賓館好好休息一個晚上,明天再說。」

不料讓張向西和仇群都沒有想到的是,商深的臉上不但沒有一絲沮喪和不安,相反,卻是一臉笑意,他憨厚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張總、仇群,程序沒有問題,是別的方面的原因……」

程序沒有問題?張向西和仇群面面相覷,商深說的什麼胡話,程序沒問題怎麼打印機還是啟動不了?有問題就是有問題,改正就行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但不承認問題推卸責任就不對了,不是應有的正確態度。張向西和仇群本來看在商深年輕的份兒上,對商深還有幾分維護,聽商深這麼一說,二人對商深的觀感迅速降低。

張向西是一個直性子的人,喜怒都寫在臉上,他臉色一沉,轉身就走:「我還有事,先走了。」

仇群知道張向西生氣了,心中對商深也是有了幾分不滿:「商深,你要是沒有解決啟動故障,也不怪你,畢竟時間太短,但你卻說不是程序的原因,還會是什麼原因?」

商深察覺到了張向西和仇群對他的態度的微妙變化,也不解釋,微微一笑:「是我剛才不小心碰到了電源線,打印機的電源斷開了。」

不是吧?沒電了?張向西走到門口的腳步又停下了,他回身看了一眼,只看了一眼就停止了呼吸!

……商深彎腰插好電源線,再次發送了打印命令,打印機在開機自檢之後,發出了咯吱咯吱的打印聲,隨後,一張紙就被順利地打印了出來。

紙上八個黑體大字,依然是商深一向最推崇的一句話:與人方便自己方便!

成功了!

張向西和仇群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真的成功了?無數高手解決不了的問題,無數專家束手無策的難題,連香港方面都一直沒有找到完美解決方案的故障,真的被商深解決了,而且連一個晚上的時間都不用,只用了幾個小時?

太厲害太驚人太不可思議了!

張向西被急轉直下的事態驚呆了,他剛剛還以為商深沒能解決故障,他站在門口,愣了半天才問出了一句連他自己都覺得好笑的話:「商深,打印機裡面的紙在放進去之前是白紙嗎?」

仇群一下沒明白過來張向西的話是什麼意思,微微一想明白了之後,哈哈大笑:「張總,不要懷疑了,商深確確實實是排除了故障,一直啟動不了的打印機正常啟動並且順利打印了。恭喜張總!」

「同喜,同喜。」張向西知道仇群恭喜他什麼,是恭喜他發現了一個罕見的電腦高手,就如撞了大運一般神奇,他向前一把抓住了商深的手,「商深,謝謝你,非常感謝。」

生產出來的幾千台因為BIOS故障無法啟動的打印機一直堆積在倉庫中無法銷售,BIOS故障問題是現階段最困擾他的心腹大患,卻被商深輕巧地只揮了揮手就完全解決了,給他的感覺就如他得了讓許多名醫都無法醫治的疑難雜症,而商深就如一名不世出的絕世高手,抓了抓他的胳膊然後抖動了兩下,他就痊癒了。

往小裡說,故障的解決為他的總經理的履歷又增加了一筆光彩的資歷,往大裡說,避免了集團的巨大經濟損失,甚至為集團新款打印機進一步佔領市場打響了第一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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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所有成功的前提

張向西不激動才怪,何況作為曾經第一程序員的他,親眼見識了商深高超的電腦水平之後,頗有一種英雄惜英雄的惺惺相惜,他緊緊抓住商深的手不放:「商深,今天晚上我作東,一起吃個飯,不許推辭。」

商深撓了撓頭,一臉質樸的笑容:「我怕晚上還有事情,衛衛不知道回不回來。」

「她要是回來,就一起。」張向西不由分說,拿出了指揮若定的氣概,「仇群,你訂一下飯店,要一個五個人的包間。」

「訂哪裡?」仇群故意有此一問。

「皇冠假日。」

「好。」仇群心中一驚,一般公司招待最重要的貴賓才會安排在皇冠假日,這麼說來,商深在張向西的心目中已經上升到了貴賓的高度?

在去皇冠假日的路上,商深收到了范衛衛的信息,范衛衛晚上不回來吃飯了,讓商深自己解決,她還說她會儘早回來,讓商深不要惦記她。

和張向西、仇群的晚飯氣氛很好,感受到張向西和仇群對他的器重和認可,商深對自身價值第一次有了真實的體會,被認可的滿足感讓他大受鼓舞,以至於因為第一次在如此高端大氣上檔次的地方吃飯的侷促也減弱了不少。等事後再回憶起當時的情景,他無奈地發現,奢華的水晶燈、精美的餐具以及富麗堂皇的裝修都沒有帶給他多少震撼,甚至是昂貴的食物也沒有讓他感受到有多美味,反倒是張向西向他發出的邀請一直在他的心中不停地迴響。

「商深,來八達工作吧,月薪2000元起,還有年底分紅。明年網站上線,你最少是技術部總監,怎麼樣?」

第一次體會到被尊重被重用感覺的商深,沒喝幾杯酒就沉醉了。他深刻地體會到了一個道理,一個人可以沒錢,也沒可以沒有社會地位,但必須有本事。只有你有本事了,你自身價值對別人有用時,你才有了成功的可能。

所有的成功的前提,都是基於你自身價值的開採度。可開採度越大,你的成功就越大。

對比他在儀錶廠受到的冷落和閒置,果然是觀念決定發展思想決定出路,在對待人才截然相反的方式上,也就決定了兩家企業未來的命運。

商深必須承認的是,張向西開出的條件,他心動了。月薪2000元,不但相當於他在儀錶廠一年的收入總和,也比北京大部分人的收入還要高上許多,甚至比許多外企的高級白領的收入還要高,就算畢京人在微軟,除非到了中層,否則也不可能拿到月薪2000元的高薪。

不過既然答應了范衛衛,還是要先到深圳走一走看一看再決定最後的人生方向。商深知道,如果說他從儀錶廠跳出來是他的命運轉了一個大彎,那麼接下來的選擇,可能會是影響他一輩子的重大決定。

人生之路,總有幾步會非常艱難,也非常重要,一旦邁出就沒有回頭路可走了。

晚上八點多,范衛衛才回來。

「商深,看我給你買了什麼?」

一進門,范衛衛就一臉喜色向商深揚了揚手中的東西,東西不大,方方正正的一個盒子,商深眼尖,一眼就看出了上面的幾個英文字母——Motorola,不用猜,是一部手機。

商深手中的2000塊錢就沒有拿出來,他還想向范衛衛炫耀一下他利用一天時間賺了2000塊的赫赫戰果,但對他來說2000塊的巨款卻在范衛衛六七千的摩托羅拉手機面前黯然失色,儘管他的2000元是自己辛苦的勞動成果。

「來,送你。」范衛衛將手機遞給商深,一臉討好的表情,「怎麼樣,喜歡嗎?我覺得有必要送你一部手機,沒有手機聯繫太不方便了,人海茫茫,萬一你失聯了怎麼辦?手機是片刻不離身的通訊工具,手機在手,你就能時時刻刻想起我,而且我還為你選了一個號碼,你要保證24小時開機,要保證永遠不換手機號碼……」

商深本來想拒絕范衛衛的好意,但聽范衛衛的一番話說出之後,他知道如果他拒絕肯定會傷了她的心,只好大方地拿在了手裡:「是不是還要保證只愛你一個,不許愛上別人?」

「答對了。如果你拿著我送你的手機和別人甜言蜜語,你還能心安理得的話,商深,我會鄙視你的人品厭惡你的為人。」范衛衛一本正經地說完,又噗哧笑了,「本來我想買兩部一模一樣的手機,可惜還要買去深圳的機票,錢不夠了,還差2000塊。」

「我有2000塊。」商深拿出剛剛從八達得到的報酬,塞到了范衛衛手中,「明天買了去。」

「啊,你哪裡來的2000塊?」范衛衛嚇了一跳,「不會是搶的吧?」

「哈哈。我替八達解決了BIOS啟動故障的難題,他們付了我2000塊的報酬。」商深又說出了張向西想請他到八達工作的事情,然後徵求范衛衛的意見,「你覺得怎麼樣呢?」

「一個月2000塊呀?」范衛衛歪著頭笑,露出了左臉上的酒窩,她習慣性地咬了咬右手食指,「在深圳找一個月收入2000塊的工作也不太好找,不過我相信憑你的本事,在深圳肯定更有用武之地。深圳比北京發達多了,以後IT公司不會比北京少。好了,不說了,明天訂機票去深圳,好不好?」

商深知道范衛衛還是希望他留在深圳陪她,也就沒再多說什麼,手中沉甸甸的手機就是范衛衛全心全意付出的沉甸甸的愛,他怎能辜負?雖然深圳沒有八達、沒有愛特信,但深圳有賽格,有馬化龍。或許未來深圳也會有和八達、愛特信並駕齊驅的IT公司,甚至還會有所超越。

「好。」商深堅定地回了范衛衛,也沒對她說起白天發生的黃漢和寧二的插曲,還是讓她生活在童話和無憂無慮的世界之中比較好,在童話裡,愛情完美,生活完美,一切完美。

范衛衛在外面奔波了一天,累了,很快就睡下了。睡熟的她,雙手抱在胸前,微微蜷了身子,就如一個需要保護需要愛護的嬰兒,讓人不由自主心生憐惜之心。朦朧的燈光照在她的臉上,細細的絨毛、白嫩的肌膚以及輕輕顫抖的睫毛,就如一個真實而美妙的夢境,讓人沉迷其中不願意醒來。

商深雖然也是忙碌了一天,卻沒有睡意,他坐在床上,如觀賞珍寶一樣端詳范衛衛。范衛衛出身富裕家庭,來自沿海開放城市,思想比他開放,家境比他優越,卻喜歡上了他,對他全心全意,不嫌棄他貧困,也不在意他有沒有明天,只想和他在一起,對於她不顧一切的愛,他怎能不銘記在心?

只是現在的他還一無所有,不能許她一個未來,甚至連一個安身立命之處都無法為她提供。男人的可悲之處在於,在他一無所有的時候遇到了一個全心全意愛他的女孩,願意陪他一生的光陰,他卻給不了她任何物質上的保障,讓她受盡了生活的顛沛流離之苦。而當他物質豐富應有盡有之時,也許卻再也找不到一個全心全意愛他的女人陪他看日出日落,過平凡而幸福的日子。

商深暗暗發誓,他不希望這樣的可悲在他身上重演!

商深是被電話鈴聲吵醒的。

鈴聲響起的時候,他還以為是做夢,翻了一個身繼續睡覺。鈴聲卻響個不停,他終於被吵醒了,醒來的一瞬間意識還太清醒,電話?什麼電話?不記得他有手機。對,范衛衛剛送了他一部手機,不過他昨晚沒有開機就睡了。

對了,是賓館的電話。

商深一下清醒了,睜眼一看,對面的床上已經空無一人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范衛衛已經起床出去了。他跳下床,接聽了電話。

是仇群。

「商深,有一個突發情況,需要你馬上來公司一趟,方便嗎?」仇群的語氣焦急之中帶有幾分客氣。

「方便。」商深心中一驚,難道是他解決的BIOS故障又出現問題了,不應該呀,「什麼突發情況?」

「有一個軟件出現了一點問題,你過來看看,看能不能解決。」仇群猜到了商深的擔憂,呵呵一笑,「放心,不是你修復的BIOS故障,是另外一個軟件。」

「好。」

商深放心了,放下電話,洗漱完畢,見床頭留了一張紙條,上面有范衛衛纖細的小字:「我出去買早飯了,等我回來,乖。」

商深笑了笑,拿起筆在後面留了一句話:「有突發情況,我去八達了,你自己吃飯吧。有事打我手機……號碼是多少你知道,我不知道,就不留了。」

寫完後又覺得太囉嗦了,想劃掉,又一想,算了,這樣才是真情流露。

趕到八達的時候,才早上八點鐘,還沒有上班。仇群卻已經到了辦公室,一臉焦急地等在門口。

「商深你可來了。」仇群讓商深進了辦公室,打開電腦,打開了一個八達出品的中文文字處理軟件,「頁面出現了問題,你看看能不能解決?」

商深也不多說,點了點頭,坐了下來,檢查了一會兒之後,臉色逐漸凝重了起來:「仇總,問題不小,一時半會解決不了。」

「你出馬的話,需要多久?」仇群早就知道問題不小了,幾天前發現問題時,就請公司的技術人員檢查過了,技術部門有人說需要兩個月,有人說估計最少一個月以上,有的乾脆說無能為力。如果不是大問題,他還不會請商深出手。

「估計最早一週,最晚兩週。」商深一臉難色,「可是仇總,我已經答應衛衛要去深圳了,沒那麼多時間。」

「去深圳又不是什麼當緊的事情,再說你去深圳,是急著去工作,還是只是看一看?如果只是看一看,早一天晚一天又何妨?」仇群勸導商深,「不要為了一個虛無飄渺的機會而放棄眼前近在咫尺的機會,商深,現在正是你在北京IT業站穩腳跟的大好時機,如果說上次在德泉儀錶廠搞定打印難題,會有人說你是瞎打誤撞,那麼剛剛為八達排除了BIOS啟動故障,就是你真正實力的體現。現在如果再進一步解決了中文處理軟件的問題,你就等於連過三關,真正奠定了你在北京,不,整個中國IT業的地位!」

商深動心了,他是男人,男人天生有事業心,想成就一番事業,現在成就一番事業的機會就擺在眼前,他如果錯過就太可惜了,機會不是時時刻刻都有的,有時會一閃而過並且永不再來。

「好,我試一試。」

仇群滿意地笑了:「我安排一下住宿問題,這幾天,你的吃住費用全由公司負責,至於報酬,你有什麼想法儘管提?」

商深想了一想,笑了:「這個問題比上個問題棘手多了,也要耗費更多的時間,所以我想……」

「5000元!」仇群不等商深開口,主動拋出了大殺器,他知道對商深來說,現在最缺的不是時間,是錢,「等你解決了問題拿到了這5000塊後,再去深圳,不管是想留在深圳發展,還是去見范衛衛爸媽,也有了底氣,是不是?」

「是這麼回事兒。」商深摸了摸腦袋,嘿嘿地笑了,仇群說到了他的心裡,現在他雖然有了2000塊,卻依然是一個不名一文的窮小子,難道要雙手空空去見衛衛爸媽?總要買一些禮物上門才合禮儀,現在有一個一週時間就可以賺5000塊的機會擺在眼前,他肯定要緊緊抓住。

5000塊是絕對的巨款,在北京許多人月薪在兩三百元的大環境下,5000元相當於許多人兩年的工資,商深深知這一次來北京是真的來對了,否則他在儀錶廠浪費兩年的時間,也許不但賺不到5000塊,而且還對自身價值的提升沒有絲毫幫助。

回到賓館,一開門,范衛衛就撲入了懷中。

「怎麼了?」感受到懷中范衛衛的情緒波動,商深輕輕撫摸她的頭髮,「吃過早飯沒有?」

「沒有,等你呢。」范衛衛抬頭幽怨地看了商深一眼,「是不是你不和我一起去深圳了?」

「我又接一個活兒……」商深艱難地開口了,「時間不會太長,頂多一週多。」

「就知道你會這樣。」范衛衛有幾分生氣,推開商深坐到了床上,背對著商深,不說話了。

商深坐在了范衛衛的身邊,拉住了她的手,感受到她的小手微有冰涼,輕聲說道:「我不過是晚幾天過去,又不是不去,衛衛,我理解你,你也要支持我。北京也好,深圳也好,哪裡先有機會就要先抓住,何況八達給出的報酬很誘人,我現在也需要錢。」

「可是,我今天和爸媽通話,他們要求我今天就得回去。我不想一個人回去,想你陪我一起。」范衛衛抱住了商深的胳膊,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以前不認識你的時候,我一個人也習慣了獨自上路,但認識了你以後,不知道為什麼,就不想一個人孤單了。」

商深用力抓住了范衛衛的小手,他也不想離開范衛衛。感情就是這麼奇怪,沒來的時候,不覺得一個人有多孤單,感情來了,習慣了兩個人的相處,一旦離開,卻像失去了身體的一部分一樣痛苦。

所謂愛情,其實還是因為一個人與生俱來的孤獨感終於找到了合適的寄放對象,和對方在一起,可以感受到溫暖和陽光,感受到心安和安詳。

「你先走也好,省得叔叔阿姨掛念。我在北京處理完手中的活兒,就去深圳找你。」商深抱了抱范衛衛,「不過就分開幾天而已,又不是生離死別,以後再也見不到了。你是一個堅強的女孩,聽話,別胡思亂想了,也別有什麼離愁別緒了。」

「討厭,不解風情。」范衛衛一推商深,站了起來,拿過早餐,「來,吃飯了。我買了油條、小籠包、豆腐腦——鹽的,可不是甜的,我也不愛吃甜豆腐腦,太難吃了,還有花捲、饅頭,你吃哪一種?」

「天啊,撐死我也吃不完。」商深見范衛衛聰明而巧妙地轉移了話題,心想衛衛真是一個好女孩。不糾結一件事情不放,見好就好,是一個好女孩的基本素養。

「吃不完也得吃。」范衛衛笑著拿起一個包子塞到了商深的嘴裡。

在打鬧中,二人吃完了早飯。

飯後,范衛衛收拾好行李去了機場。商深說要送她,她不讓,送她上出租車的一瞬間,雖然她扭頭過去不讓商深看她的悲傷,但她眼角滑落的淚水還是映入了商深的眼簾。

商深的眼角也濕潤了。

雖然和范衛衛認識的時間不長,但迅速升溫的感情讓二人感覺似乎認識了很久一樣,愛情就是不理智不可思議的情感,誰也不知道為什麼陌生的兩個人一旦相愛,就會不管距離有多遙遠,也會深深地思念對方。

不等范衛衛的車走完,商深就回了賓館,與其在原地無望地遙望,還不如開始著手開始手中的工作,早完成一天,也好早一天和范衛衛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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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無妄之災

在商深的再三堅持下,范衛衛還是接受了他的2000元,現在他身上已經接近山窮水盡了。誰也想像不到,讓曾經的第一程序員現在的八達集團的總經理張向西視為IT業第一高手的商深,居然窮到了幾乎身無分文的地步。

好在八達負責食宿,除了吃住之外,商深也不需要額外開支,范衛衛給他留下的手機,一次性交了1000元的話費,足夠他使用了。

以後不管遇到什麼樣的難題,他都不能辜負衛衛!商深心中暗下決定,范衛衛對他不但一往情深,而且還考慮得十分周到,又顧及到他的面子,細緻入微讓他心中的感動無以言表。

范衛衛落地後,打來了一個電話,說她一切安好,讓商深不必掛念,還讓商深保重身體,注意休息,別太勞累了,然後就匆匆掛斷了電話。

商深聽到電話中傳來喧囂和嘈雜,以及范衛衛爸媽催促她趕緊上車的聲音,他就放心了,回到了爸爸媽媽身邊的范衛衛,肯定不會再出什麼意外了。

收心之後的商深,全力以赴地投入到了工作之中,期待盡快完成,以便早日和范衛衛重逢。

和范衛衛在一起的時候,還不覺得,等她一走,第一天,商深除了工作就是吃飯睡覺,由於過於投入的原因,再加上他發現這一次遇上的難題比上兩次強上許多倍,讓他幾乎沒有時間思念范衛衛。

第二天,理順了思路,找到了脈絡,商深在初步有瞭解決方案之後,忽然就不可抑制地思念起了范衛衛。范衛衛的一顰一笑,范衛衛的亦喜亦嗔,范衛衛的撒嬌,范衛衛的胡鬧,等等,一幕幕如在眼前,怎麼也揮之不去。

第三天,回到深圳的范衛衛買了手機補了新卡,給商深打了一個長長的長途電話,一訴相思之苦。電話足足打了有半個小時,光是話費估計就不下一兩百元了。

「我和爸媽說了,他們歡迎你來深圳。」

「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完工?上次兩個故障,一個半個小時,一個一天,這個故障怎麼要這麼久?你不是騙人吧?是不是不想見我故意拖延時間?」

「真不好玩,沒聽出來是逗你玩呀,不理你了。」

放下范衛衛電話,商深索性躺在床上,回味和范衛衛在一起時的美好時光,嘴角流露出了一絲玩味的笑容。如果此時有人在他身邊的話,會發現商深笑起來的時候,乍一看很憨厚很靦腆,但在憨厚和靦腆的背後,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壞壞的意味。

如果是葉十三肯定會微微感慨,商深變得世故了,也變壞了。

當然,商深不會承認他變得世故和變壞了,他只是在范衛衛的影響下,更喜歡真實地表露自己了。現在他相信了一個事實,范衛衛出現在他的生命裡,改變了他一生的命運。

午睡了一小會兒,商深迷迷糊糊又從床上爬了起來,洗了一把臉,打開電腦,繼續才完成了三分之一的工作。難題比他想像中複雜,也比他想像中龐大,他給自己內定的是一週搞定,現在看來幾乎沒有可能了,最少也要一週半。

范衛衛一走,他幾乎和外界斷絕了一切聯繫,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當工作狂。不過說是斷絕,也沒有關了BP機和手機,畢竟還要隨時和仇群、張向西保持溝通。

工作了兩個小時之後,商深起身喝水的時候,BP機響了。

「請回電話,我是杜子清。」

杜子清?商深的眼前立刻浮現出了杜子清清秀的容顏,想起在德泉杜子靜對他的照顧,再想到他離開德泉時都沒有來得及向杜子靜告別,心裡忽然很是過意不去。

商深急忙回了電話。

「子清,你好。」

「商深,你是在北京吧?我想見你。」杜子清的聲音中透露出一絲焦急和迫切。

「怎麼了?」商深心中一驚,莫非出什麼事情了?

「見面再說,好嗎?電話裡不方便說。」

「好……吧。」商深想了一想,去哪裡都不方便,主要是不管是喝茶還是吃飯他都沒錢,就在賓館好了,「我在頤賓樓,你直接過來找我吧。」

「……好。」似乎是稍微猶豫了一下,杜子清答應了。

一個小時後,杜子清趕到了。

幾天不見,杜子清又消瘦了幾分。穿一身潔白長裙的她,清減的面容以及瘦削的雙肩,再加上楚楚動人如水如霧的雙眼,就如一朵風中怒放的杜鵑。

不知為何,見到杜子清微有憔悴的容顏,商深瞬間想起了李白的一首詩:「楊花落盡子規啼,聞道龍標過五溪。我寄愁心與明月,隨風直到夜郎西。」

「進來。」商深讓杜子清進屋,為她倒了一杯水,遞到她的手中,「你還好嗎?最近工作還好?十三呢?」

「工作還好,愛特信的待遇還不錯,王陽朝人也挺好,對員工很照顧,公司的前景也很好。我……我不太好,十三不知道去了哪裡,我好幾天沒見到他了,怎麼也聯繫不上他,他沒有聯繫你嗎?」杜子清一臉焦急,端起水杯一口喝完了杯中的水,放下水杯,忽然抓住了商深的手,「商深,你最瞭解十三了,你幫幫我好不好?十三太讓人琢磨不透了,我都不知道他到底喜不喜歡我,我……」

意識到了自己了失態,杜子清臉一紅,又鬆開了商深的手:「對不起,我太著急了。」

「葉十三失蹤了?」商深一驚,腦中驀然想起幾天前黃漢和寧二上門找他麻煩的事情,隱約覺得葉十三的失蹤也許和黃漢、寧二事件有關,「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

「我也不知道。」杜子清低下頭,一臉哀愁,「前幾天他說要和畢京談事,誰知道去了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打他手機也是關機,聯繫畢京也聯繫不上,嚇死人了。不管是他的公司還是畢京的公司,都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裡,我也知道估計你也不知道他們在哪裡,可是實在沒有辦法了,就只好來麻煩你了,商深,你能不能想想辦法……」

商深雖然在北京上了四年大學,但如果讓他在北京找到故意躲藏起來的兩個人,無疑於大海撈針,別說是他,就是警察估計也無能為力。儘管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他大概也猜到了一二,葉十三和畢京肯定是躲了起來,是不是因為黃漢、寧二事件他不去猜測,但兩者之間肯定有某種不為人所知的聯繫。

「我是真沒有辦法……」商深搖了搖頭,一臉無奈,「你聯繫不上他,我也沒辦法了聯繫上他,除非他主動聯繫我。」

杜子清眼中僅有的一絲希望破滅了,她低低的聲音說道:「我知道十三在有些事情上對不起你,商深,我替他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諒他。他也許不是有心要傷害你,只是想獲得一種心理上的平衡……」

杜子清的話似乎暗示了什麼,商深想問個明白,又覺得他和葉十三之間的問題,還是他和葉十三直接面對面解決為好,話到嘴邊就又嚥了回去。

正要再安慰杜子清幾句什麼,忽然BP機又嘀嘀地響了起來。

「請回電話,我是歷江。」

歷江……商深微微一怔,隨即又想了起來,是抓走了寧二的那個警察,難道是寧二案件有了進展?他當即撥通了歷江的電話。

「歷警官……」

「什麼歷警官,叫歷哥,哈哈。」歷江爽朗的笑聲傳來,很有感染力,「商深,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好消息是,寧二因為搶劫罪證據確鑿被正式批捕了,不出意外,判他個三五年問題不大。壞消息是,他承擔了所有的罪名,暫時拿黃漢沒有辦法了。你以後要提防黃漢一些,防止他拿你出氣。」

寧二被批捕確實是好消息,范衛衛夠狠,一部手機就葬送了寧二三五年的青春,量刑是根據搶劫數額來定罪的,如果范衛衛的手機價值是一萬元的話,寧二估計得判得更狠。

至於黃漢……商深並沒有放在心上,相信經過了寧二出事的打擊,黃漢暫時也不會再有心思對付他。

「謝謝歷哥,回頭我請歷哥吃飯。」商深客氣地說道,他想請歷江吃飯,不是想討好歷江,是真心想交歷江這個朋友。

「好說,好說,你剛畢業,沒什麼收入,還是我請你吧。」歷江對商深的印象也非常好,不知道為什麼,第一眼起他就覺得商深是一個可交值得交的朋友,按說他在派出所工作,閱人無數,見多了形形色色的人物,早就麻木了,不想還有他才見一面就感興趣的年輕人,商深到底有什麼吸引他的地方,他也很想弄個明白,「今天晚上怎麼樣?」

商深沒想到歷江是個急性子,說吃飯就吃飯,他沒好意思拒絕:「行吧,就今天晚上。我還在頤賓樓,歷哥過來?」

「晚上六點,準時到。」歷江見商深答應得爽快,也是心裡高興,「就這麼說定了,不見不散。」

「對了,黃漢和寧二前幾天來找我的麻煩,最後寧二被保安抓住了,然後警察趕到,抓走了寧二。」商深放下電話,簡單地一說黃漢和寧二事件的經過,「剛才歷警官打來電話,說是寧二已經被正式批捕了,不出意外的話,會判三年以上的有期徒刑。」

「啊!」杜子清驚嚇得花容失色,站了起來,聲音顫抖,「寧二要被判刑了?當時……有沒有葉十三?」

商深喟嘆一聲,杜子清太不瞭解葉十三了,以葉十三的為人,怎麼可能會親自現身在現場?同時讓他無語的是,她也太單純太善良了,剛才的話等於是間接承認葉十三是事件的幕後推動者了。

其實商深早就猜到了葉十三在事件背後肯定有不光彩的行為,只是他始終不願意承認不想面對罷了,他很珍惜和葉十三十幾年的兄弟一般的感情,但在親耳聽到杜子清有意無意之中透露出來的消息之後,他心中還是無比失望再加一片冰涼。

「沒有,怎麼會有十三,這事兒和十三沒關係。」商深努力替葉十三辯護,他不想對葉十三徹底失望,也不想看到杜子清眼中的絕望越來越深。

「商深,你真善良。」杜子清直視商深的雙眼,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忽然臉露愧疚之色,低下了頭,「我都替十三感到羞愧了,你卻還在維護十三。」

「他是我的兄弟,我不維護他維護誰。」商深笑了笑,不想繼續沉重的話題,笑了笑,「對了,杜大姐調來北京沒有?」

「已經辦好交接手續了,昨天正式上班了。她還說你和衛衛走得匆忙,連個招呼都沒打,還埋怨你們不夠朋友,呵呵。她還說,她幫你暫時保留了人事關系和檔案,有一天你需要的話,她可以幫你從儀錶廠提出來。對了,她還讓我轉告你她的聯繫方式,讓你有空的時候就聯繫她。她很喜歡你和衛衛,希望你和衛衛不要和她斷了聯繫。」

「會的,我和衛衛也很感謝杜姐對我們的照顧。」商深記下了杜子靜的聯繫方式。

「還有,畢曉也調到北京了,在部裡,是姐姐的頂頭上司。」杜子清面有憂色,「姐姐得罪了他,以後怕是沒好日子過了。不過姐姐說她不怕畢曉,反正畢曉左右不了她的命運。姐姐說,畢曉在部裡說了你許多壞話,你就算想回儀錶廠也沒有可能了。」

「謝謝。」商深淡淡地笑了笑,開弓沒有回頭箭,他既然選擇了離開儀錶廠,就沒有想到要回去的一天,「隨便畢工吧,他處處為難一個晚輩,說明他沒有了自信。」

「商深,有個問題我不知道該不該問……」杜子清咬了咬嘴唇,眼神躲閃。

「問吧。」商深離杜子清不過咫尺,下午的陽光穿透窗戶正好照在她的臉上,更顯得她的皮膚吹彈可破,白嫩過人。一股淡淡的香氣伴隨著熱氣從她身上傳來,猶如深谷幽蘭的清香,更讓人覺得眼前的女子清麗如杜鵑,美麗如月光。

多好的一個女孩,可惜的是,葉十三也不知道怎麼鬼迷心竅,不知道珍惜杜子清。商深暗暗嘆息,他太瞭解葉十三了,葉十三對杜子清若即若離說明他根本就不愛杜子清,只當杜子清是沒有選擇的選擇,只要他有了新的目標,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拋棄杜子清去追求他自己的幸福,才不會在意杜子清的傷心。

「你和十三以前……有過什麼矛盾嗎?」杜子清小心地問出了口,她以前問過葉十三同樣的問題,結果被葉十三冷頭冷臉地頂了回去。

「我感覺中是沒有,十三是不是認為有,我就不清楚了。」商深搖了搖頭,「我和十三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子清,我們的事情我們自己會解決。」

商深是出於好心,杜子清連她和葉十三的感情都無法準確把握,何況他和葉十三的友情了?更何況她根本就不瞭解葉十三的為人。

「嗯。」杜子清聽話地點了點頭,忽然想起了幾日來的擔心和不安,鼻子一酸,想哭,「商深,我想哭,能不能抱抱我?」

「這……」商深本想拒絕,見杜子清低眉順眼小意的可憐樣子,不由心軟了,點了點頭。

杜子清輕輕將頭靠在了商深的懷裡,心中有千般擔心萬種委屈一起湧上心頭,再也無法矜持,痛哭失聲:「商深,我真的好辛苦!」

商深輕輕拍了拍杜子清的後背,想說什麼卻又無從說起,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是最大的錯誤,但愛的錯誤往往又無法糾正,他又不願意說葉十三什麼壞話,只好以沉默來回應杜子清。

忽然「咚」的一聲巨響,門被人從外面撞開了,葉十三和畢京如從天而降一般出現在門口。

「商深!」葉十三臉色鐵青,冷笑連連,「我十幾年的發小,從小長大的鐵哥們,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背著我泡我的女朋友,你還是人嗎?」

商深大驚失色!

「十三,你誤會了,你聽我解釋……」商深沒想到葉十三會突然闖進來,而且時機還如此之巧,他瞬間大腦一片空白,葉十三對他的指責讓他無地自容,「我只是在安慰子清,不是你想的那樣。」

「安慰?抱在一起安慰?是不是接下來就安慰到床上去了?」葉十三不給商深解釋的機會,向前一步,一拳打在商深的肩膀上,「商深,從此以後,我們兄弟恩斷義絕!」

「葉十三,你不要污辱商深,也不要污辱我,更不要污辱你自己的眼光和智商!」杜子清一把拉住還想繼續對商深動手的葉十三,「我是一直找不到你,才來找商深商量一下怎麼辦。是我太難受了,快要支撐不住了,才想讓商深抱我一下,你就這麼沒自信,就這麼小心眼,就這麼鼠肚雞腸?」

杜子清快要崩潰了,沒想到她的脆弱之舉給商深帶來了無妄之災,她後悔得要死。更不想到葉十三一上來就不問青紅皂白,居然懷疑她和商深有什麼事情,她羞辱交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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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借題發揮

商深被葉十三重重地打了一拳,他不躲不閃,硬挨了一下。他目光平靜,但在平靜之中,卻蘊藏了一場蓄勢待發的風暴。

「小心眼?鼠肚雞腸?誰的女朋友被別人抱在懷裡,誰都受不了,況且又是口口聲聲自稱是發小的好兄弟!」畢京冷笑一聲,極盡冷嘲熱諷之能事,「商深,你不是有范衛衛嗎?怎麼還惦記著十三的女朋友?真服你了,腳踏兩隻船已經夠無恥了,沒想到你居然無恥到了連兄弟的女人也碰的地步,我以前還覺得你是一個人物,現在才知道,你就是一個人渣!一個******一無是處的人渣!你不配當范衛衛的男朋友!我要替衛衛好好教訓教訓你……」

一邊說,畢京一邊揚起胳膊,就要打商深。

商深輕輕一讓就躲過了畢京的出手,然後一伸手就拎住了畢京的衣領,畢京比他瘦小多了,被他抓住就如老鷹抓小雞一樣。

「十三和我是情同手足的發小,他打我,我忍了,不還手。你又算什麼東西,敢對我動手動腳?如果不是看在你是十三朋友的份兒上,畢京,我早就一腳踢開你了!」商深惡狠狠地說道,目露凶光,平常的溫文爾雅和憨厚消失不見,就如露出獠牙的猛獸,「你再敢對我動一次手,我保證讓你後悔一輩子。」

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畢京見多了商深憨厚靦腆的笑容,以為商深就是一個膽小怕事任人擺佈的軟柿子,怎麼也不會想到商深發狠的時候竟然如此凶悍,由於前後反差太大,他被商深的氣勢震懾,嚇呆了:「你、你、你,你放開我。」

聲音發顫,雙腿顫抖,幾乎站立不住了。

見畢京這麼慫包,葉十三又氣又惱,一把分開商深和畢京,他站在了商深的對面,和商深正面對峙。他比畢京高了不少,也比商深高,在身高優勢上壓了商深一頭。

商深卻氣勢不減,鎮靜而淡然地直視葉十三的雙眼,他的眼中有強烈的疑問和憤怒,也有不甘和不滿。

葉十三本想利用身高的優勢逼商深退讓,不料商深寸步不讓,還逼視他的雙眼,他一開始還能頂住商深平靜之中蘊含滔天怒意的眼神,過了一會兒,他心虛了,氣勢大降,眼神躲閃開了。

回憶幾天來的東躲西藏,葉十三感覺如同做了一個真實而恐怖的噩夢,讓他一帆風順的人生第一次出現了驚濤駭浪。

在京夜茶館門前的一出大戲,讓葉十三一向驕傲的自尊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重創!

先是崔涵薇對他的無視。

他對崔涵薇一見鍾情,恨不得當場就贏得美女芳心,可惜的是,一向自詡為高大帥的他和高富帥僅僅一字之差,但一字之差就是咫尺天涯,他引以為傲的英俊和高大在崔涵薇眼中不能說是一文不值,至少她沒有因為他的帥氣而多看並且高看他一眼,就讓他大有挫敗之感。

如果說崔涵薇對他的態度帶來的挫敗感還不算十分強烈的話——如果崔涵薇一開始就熱烈回應他的慇勤反倒還會讓他看輕了崔涵薇,男人都喜歡矜持的女孩,矜持才會更加激發男人的征服欲——那麼後來奔馳和祖縱的出現,讓他過於自尊的內心遭受了強烈的衝擊。

祖縱口口聲聲說崔涵薇是他的妞,雖然祖縱其貌不揚,甚至可以說長得很醜,和他完全不是一個級別的顏值,但祖縱麻桿一樣身材背後高大的奔馳GL就如一座高不可攀的高山,不但讓葉十三深刻地感覺到了自己的渺小,也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眼睛傷到了他的心。

那麼漂亮清純的一個女孩,他夢寐以求的夢中情人,居然有一個奇醜無比卻非常有錢的男朋友,難道說,有錢就真的可以擁有一切就可以任性地掠奪所有的稀缺資源,比如豪華汽車名牌手錶,再比如美女?

葉十三知道他要長相有長相要身高有身高要學歷有學歷,唯一的不足就是沒錢,但他還年輕,他以後也可以賺很多很多錢。但是現在,他真的沒錢,別說可以買得起百萬以上的GL了,連一輛最普通的捷達都買不起,他就是一個只有青春只有激情只有夢想的窮小子。

但他不服氣,是,他是沒有出生在有錢家庭,比富二代起點低了不少,但只要給他足夠的時間和機會,他一定可以趕超上來,他相信他的能力。

只是現在……有許多事情不等人,比如眼前的崔涵薇,比如因為有錢而囂張無比的祖縱。

誰也不知道的是,在和祖縱正面相遇的一刻,葉十三心中暗暗發誓,有朝一日,他一定要成為一個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有錢人!

一定!

正是基於對有錢人就可以擁有一切的仇恨,葉十三在面對祖縱的挑釁時,心中驀然怒火衝天,有錢就了不起呀?我倒要看看你能有多了不起,不就是有錢嗎?有錢你不長成劉德華非長成這熊樣?

有錢有什麼了不起,不一樣被打我得屁滾尿流?和祖縱動手的時候,葉十三一邊打一邊大感解氣。

只是後來被祖縱和崔涵柏圍攻時,他被打倒在地無力還手時,誰也不知道的是,他倒在地上滿嘴是血時,臉上居然還掛著笑,不但臉上在笑,心裡也在冷笑,不停地在想,今天你們對我們的污辱,總有一天我會十倍百倍讓你們償還回來。打,打吧,打得越狠,到時你們就越後悔!

可惜當時沒人看到葉十三猙獰的表情,如果看到的話,肯定會被他滿臉是血的獰笑嚇一大跳。

再後來畢京出現救走了他,扶住著他一路飛奔,一直跑出了很遠才停了下來。等他知道畢京不但朝祖縱臉上踢了一腳,還扎破了對方四個輪胎後,也不顧渾身的疼痛哈哈大笑,連誇畢京到底是他的好兄弟,一點也沒有吃虧。

然而接下來的事情卻讓葉十三和畢京的心情再次跌到了谷底——黃漢打來電話說,寧二被抓了。

寧二被抓,雖然是因為搶劫手機事件,但寧二和黃漢身上的事情太多,如果寧二真的交待了全部事情,他們也有擺脫不了的干係。這一下葉十三和畢京可是嚇得不輕。

不過黃漢的一句話又打消了他們的顧慮:「畢哥、葉哥,你們就放心好了,他們抓寧二,就只是因為搶劫手機的問題,除了搶劫罪之外,寧二身上沒犯別的大事,也牽連不到你們。你們不用擔心,不過我得先跑路躲一段時間了,等風頭過了後我再回來。畢哥、葉哥,青山不改,綠水長流,等我再回北京的時候,說不定比現在還威風,再會了。」

葉十三和畢京商量了一下,覺得確實寧二被抓事件對他們沒什麼太大的影響,尤其是葉十三,在所有事情中都摘得乾乾淨淨,葉十三就覺得沒有必要躲起來。

但另外一件事情的發生,讓葉十三和畢京第一次感受到了徹骨的寒意和後怕——葉十三在家裡養了一天之後,傷好得差不多了,都是一些皮外傷,除了沒臉見人之外,不礙事。第二天他剛到公司,就有電話打到了公司找到了他。

「葉十三是吧?猜猜我是誰?」是一個沙啞並且有幾分陰冷的聲音。

葉十三一向不屑於玩猜謎一類的遊戲,直接就掛斷了電話。剛一掛斷,對方就又打了進來,破口大罵:「葉十三,你給老子聽好了,現在老子知道你在哪裡上班了。你給老子等著,別以為你惹了老子還可以好好地活著,告訴你,你麻煩大了。從現在開始,我讓你沒有一天好日子過,對了忘了告訴你,老子姓祖叫縱,人稱祖宗!」

葉十三頓時遍地冰涼,原來是他,原來是清純女孩的男朋友,原來他叫祖縱!他怎麼就找到了他的公司?對了,他告訴了女孩他的名字,一定是女孩告訴了祖縱,祖縱神通廣大,通過他的名字查到了公司。

葉十三是跟隨馬朵從杭州來北京工作,他在北京無根無底,但面對祖縱的威脅,他也沒有嚇得心驚膽顫,雖然心中也有幾分不安,但天生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強硬回應了祖縱:「好,甭管是祖宗還是孫子,儘管放馬過來,我要是怕你,我就是孫子。我不怕你,你就是孫子。」

雖然說了硬話,但在畢京知道了之後,還是勸葉十三先躲一段時間為好,因為畢京打聽到了祖縱的來歷。

「祖縱這個人是圈子裡有名的惡少,不但是花心大色狼,還是無惡不作的大流氓。聽說他爸很有勢力,名下有好幾家公司,在黑白兩道都很吃得開,而且他的叔叔好像還是公安局的什麼頭頭,所以祖縱囂張了很多年,一直沒人敢惹。他能通過你的名字查到你的公司,說明他真的手眼通天。」

葉十三一聽,也隱隱怕了幾分,當即就向馬朵請假,說是家裡有事,要回家幾天。

馬朵並不知道葉十三到底遇到了什麼難事,他的團隊剛來北京,前期工作千頭萬緒還沒有理順,現在正是和外經貿部的磨合階段,葉十三請假也無關大局,就准假了。

畢京為葉十三找了一個偏僻的地方,租了一個胡同裡面一間房子,安靜地躲了幾天。幾天來,還真有人到公司以各種名義打聽葉十三的下落,結果公司上下沒有一人知道葉十三人在哪裡,最後對方只好作罷。

葉十三算是逃過了一劫。

覺得一切風平浪靜了,葉十三和畢京認為應該暫時沒事了,葉十三就又重新上班了。上班之後,他才想起幾天來忘了告訴杜子清一聲他的下落,而且他腦中一直盤旋崔涵薇的身影,居然一點兒也沒有想起杜子清的存在,就讓他更加確信他對杜子清沒什麼感情。

經此一事,雖然受到了幾分驚嚇,也讓他深刻體會到了祖縱強大的影響力,但葉十三卻沒有放棄對崔涵薇的幻想,如果說之前他喜歡崔涵薇只是單純的喜歡,是一見鍾情式的純情,那麼現在他對崔涵薇的感情之中又多了一絲報復心理,他發誓他一定要追到崔涵薇,哪怕只是為了讓祖縱被他打敗,讓他看到祖縱一臉挫敗的表情,他也要讓崔涵薇成為他的戰利品。

打電話給杜子清,卻被告知杜子清不在公司,去了哪裡不知道,他就又打電話給杜子靜,杜子靜告訴他杜子清去找商深了,他頓時火了。就算他並不在意杜子清,並不當杜子清是一回事兒,但如果杜子清去找商深,他也無法忍受。

更讓他想像不到的是,等他和畢京來到商深的住處,推門一看,卻看到商深和杜子清抱在一起的情景,雖然他相信以商深的人品和杜子清對他的痴迷,他們之間不會發生什麼,但他還是無法接受眼前的事實。

「商深,你真是我的好兄弟……」葉十三從回憶中回到現實,原本以為商深會對他有所愧疚,卻不成想商深不但沒有愧疚,反倒理直氣壯,就更是讓他不可抑制胸中的怒火了,在祖縱身上所受的羞辱,以及如喪家之犬一樣躲了幾天的憋屈,他有一種要一拳把商深打倒在地再狠狠踩上幾腳的衝動,「你如果真的喜歡杜子清,可以和我明說,我看在十幾年的兄弟情分上,也許會心腸一軟拱手讓給你。可是你卻在背後挖我的牆角,為兄弟兩肋插刀,哈哈,你就是這樣在背後插我兩刀是吧?」

商深的臉上是出奇的平靜,他淡淡地說道:「十三,如果算上還沒有記事以前,我們認識也有二十多年了,二十多年的情義,我只說三句話,一,請你不要欺負杜子清,她值得你好好珍惜。二,請你不要再揮霍我們的友情,二十多年的友情,也許只需要幾件事情就可以消耗一空。三,請你珍惜自己,不要一次又一次地扔掉自己最寶貴的東西。」

「說完了?」葉十三冷笑了,商深寸步不讓的態度讓他大感惱火,「商深,既然你死不悔改,好,那我也就無話可說了,從此我們大路朝天,各走一邊。還有,杜子清既然被你抱過了,我就不要了,省得髒了我的手,送你好了。」

「你!」商深忍無可忍了,揚手一拳打在了葉十三的臉上,「你無恥!你不是男人!」

杜子清在一旁已經哭得泣不成聲了,聽葉十三說完剛才的話,她心如死灰:「葉十三,你真不是東西!」

說完,掩面奪門而出。

葉十三結結實實挨了商深一拳,冷靜地擦了擦嘴角的鮮血,冷冷一笑:「打得好,打我,說明你心虛了。既然你明目張膽地搶我的女朋友,商深,也別怪我支持畢京和你爭范衛衛了。我不還手,以前不管是你欠我的還是我欠你的,剛才的一拳,我們之間的恩恩怨怨,就全部一筆勾銷了。」

夕陽的餘暉有氣無力地照射在地上,將地毯染成了金黃,坐在地毯上,商深一臉沉靜,也不知道是在深思還是什麼也沒想。葉十三和畢京走了半天了,他一直坐在地毯上一動不動,既失望於葉十三借題發揮的絕情,又傷心於他和葉十三這麼多年的兄弟感情怎麼就會走到了今天?

到底錯在了哪裡?或者說,到底是誰的錯?

也許永遠不會有一個讓人滿意的答案,只是商深怎麼也想不明白,葉十三為什麼會變成這樣?葉十三為什麼如此恨他?葉十三乘機和他斷絕了關係,也和杜子清劃清了界限,難道說他的眼裡,所謂友情和愛情都可以輕易地拋棄,沒有一絲留戀?

他什麼時候變得這樣絕情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響起了敲門聲,才驚醒了商深,他起身開門,門口站著一臉清爽笑容的歷江。

「怎麼啦,哭了?」歷江一眼就看到了商深眼中的淚花,微一驚訝,笑道,「怎麼了這是,大老爺們還哭鼻子,是想家了還是想女朋友了?」

商深笑了笑,很耍賴地一擦眼睛:「哪裡有?你看錯了,剛才只是打了個哈欠。」

「哈哈,好,哈欠,哈欠。」歷江也不多問,一拉商深的胳膊,「走,吃飯去,天大地大,吃飯事大。一飽解千愁,對吧?」

商深笑了,他還是第一次聽說一飽解千愁的說法:「說好了,我請客。」

「誰請客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誰一起吃飯,吃什麼。」歷江領著商深下樓,打開了他的桑塔納警車車門,「來,上車,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

商深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坐警車,嘿嘿一笑:「沒想到我也有坐警車的一天,還好,不是被押著坐警車。」

「哈哈,是不是坐警車感覺不太舒服?」歷江發動了汽車,一腳油門踩下,汽車轟然一聲就衝了出去。

起步過猛,商深嚇了一跳:「別的倒沒什麼,就是除了起步之外……歷哥,你平常開車都這麼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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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人生際遇

「習慣了,怎麼了,你是不是不習慣?沒關係,多坐幾次就習慣了。我這個人不喜歡拐彎抹角,開車也一樣,一上車就是大腳油門絕不含糊。」歷江很健談,一邊一路狂奔,接二連三地超車,一邊和商深聊天,「對了,我聽說八達來了一個電腦高手,水平很高,八達公司許多解決不了的疑難雜症,只要他一出手,全部手到擒來,我也喜歡電腦,家裡也有一台,可惜我水平有限,總是弄不明白怎麼玩。我老姐的兒子也是迷電腦迷得不行,可惜他們家電腦壞了,廠家來修了半天也沒有修好,現在還壞著呢,我的外甥天天嚷著要買新電腦,一台電腦好幾千,哪能說買就買,煩得我老姐呀天天頭大……」

歷江說個不停,商深只管含蓄微笑,靜靜聆聽。怎樣八達來了一個電腦高手的事情連歷江都知道了,傳得也太快了吧?對了,這個所謂的電腦高手,不會說的是他吧?不管是誰,他裝不知道算了。這麼一想,他笑得更會意了。

「你說電腦高手怎麼這麼厲害,電腦這東西太複雜了,別說會修理了,就是光用也能讓人頭暈。聽說電腦高手出馬的話,敲幾下鍵盤就能讓電腦乖乖聽話?真是服了,要是我,打死我也學不會。」

不多時到了地點,是一家重慶火鍋店,不知道為什麼起了一個很奇怪的名字——百砂出品重慶火鍋店。

等上了火鍋之後商深才恍然大悟,原來和別家火鍋用不鏽鋼鍋不同的是,這家火鍋店的火鍋是砂鍋,怪不得叫百砂出品,敢情是指火鍋店的砂鍋有一百個品種不成?

商深不太擅長吃辣,歷江愛吃辣,就要了鴛鴦鍋。歷江也不問商深愛吃什麼,就自作主張點了一堆菜,點完了才想起什麼問道:「我點的你都愛吃吧?」

商深被歷江的直爽逗樂了,這樣性格的人好打交道,他哈哈一笑:「我也是北方人,沒什麼忌口,你愛吃什麼我就愛吃什麼。」

「我就覺得和你一見如故,我們肯定有很多共同點。來,兄弟,測試一下,旁邊桌子的三個姑娘,你最喜歡哪一個?」歷江嘻嘻一笑,擠眉弄眼地朝旁邊的桌子努了努嘴。

旁邊的桌子上坐了三個女孩,一個穿七分褲,一穿白花藍底裙子,一個穿牛仔褲,三個女孩各有千秋,雖不是一瞥驚豔的第一眼美女,也算是清秀耐看的類型。

商深看了幾眼鄰桌的女孩,視線在穿牛仔褲的女孩身上多停留了片刻,會心地笑了:「牛仔褲。」

「看,看,我就說我怎麼見你第一面時就覺得和你投緣,敢情咱們兄弟還真是連審美觀都一致,哈哈。」歷江旁若無人地大笑,「七分褲姑娘,稍胖了點,主要是腿粗。藍裙子姑娘,稍瘦了點,腿型倒是不錯,就是胸小了點,倒是牛仔褲姑娘,不胖不瘦正好不說,腿長胸大,極品呀,哈哈。」

歷江說話的聲音稍微大了一些,惹得周圍眾人紛紛側目,都對他投來了不友好的目光,尤其是鄰桌的三個女孩,聽到了歷江的點評,更是對歷江怒目而視。

歷江渾不在意,還對三個女孩挑逗似地挑了挑眉毛,完全就是一副我是流氓我怕誰的無賴。

商深哭笑不得,歷江倒是性情中人,不過他也太張揚了,或許他的張揚之中好玩和誇張的成分居多,並不是狂妄也不是有什麼壞心眼,但也太不分場合了。

「歷哥,咱低調點兒成不?都看咱們呢,別太出風頭了,吃個飯,還是一要埋頭吃飽二要用心吃好才是正經。」商深忙伸手在歷江的眼前晃了晃,防止歷江的眼睛在三個女孩的身上拔不出來,「別鬧得連飯都吃不安生,就得不償失了。」

「說得也是,兄弟,先吃飯了,等吃飽喝足了,再去調戲小姑娘。」歷江嘿嘿一笑,不由分說開始埋頭苦幹起來。

「……」商深無語了,他可是三好學生,從來沒有幹過調戲小姑娘的事情,怎麼就交了歷江這樣一個朋友,不對,歷江還是警察,對了,今天歷江雖然開了警車,卻沒穿警服,在外人看來,他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青春期的小夥子。

也不能對警察太求全責備了,警察也是人,何況是年輕的警察,喜歡漂亮女孩喜歡追逐異性,也是人之常情,這麼一想,商深又釋然了,見歷江一旦吃起東西來如風捲殘雲一般迅速,他趕緊下手,唯恐落後太多沒東西可吃了。

一口氣吃了半天,差不多吃飽了,歷江才又開始說話。

「有件事情說來很好笑,我們分局有一個領導叫祖長,祖頭兒人倒是不錯,很照顧手下。他有一個侄子叫祖縱,祖縱你聽說過沒有?哎呀,我敢說北京城沒一半也得有三分之一知道他,當然,不是說他真是別人的祖宗別人才知道他,而是說祖縱這個人真拿自己當別人的祖宗了,脾氣大得沒邊了,牛得不行,逮誰跟誰沖,誰都不敢惹。就連道上的許多混混見到祖縱也得繞著道兒走,你說他得有多囂張吧?」

歷江喝了三瓶啤酒,沒事兒人一樣,可見他酒量不小。他喝酒的習慣挺有意思,自顧自喝,自始至終沒勸商深一口。

商深饒有興趣地聽歷江講故事,他還真沒聽說過祖縱是誰,只是覺得祖縱這個名字真的很欠揍。

「我以前不知道祖縱這個人到底有幾斤幾兩,後來遇到了一件事情讓我對他有了直觀的認識。有一個慣犯叫二小,這小子調戲婦女坑蒙拐騙,無惡不作,我早就想抓住他,但這小子太狡猾,跟泥鰍一樣滑不溜手,怎麼也抓不住。一天我正在所裡值班時,突然就大搖大擺進來一個人,一屁股坐在了我的面前,對我說他要自首。我一看樂了,丫的,竟然是二小。」

歷江講故事時眉飛色舞,再加上他繪聲繪色的聲調,很容易讓人聽進去,商深就聽得入了迷。

「我當時就驚呆加納悶了,二小這樣一個慣犯也會自首,太陽打西邊出來了?結果二小不等我問他為什麼,自己就一把鼻涕一把淚地主動交待了,說他得罪了祖縱,混不下去了,如果不自首,就沒活路了。哭得那叫一個傷心呀,比死了爹還傷心,驚得我瓜子都掉了,不是吧,你不怕警察怕祖縱,祖縱是有三頭六臂還是有七姑八婆,嚇也能嚇得二小放著外面逍遙的日子不過,寧肯躲進局子,這個祖縱,也太牛叉了吧?」

「但不管我相信不相信祖縱的牛叉,服氣不服氣祖縱的威風,二小因為調戲了祖縱看上的一個女人而被祖縱下了封殺令,下令不管是黑道白道,誰也不允許給二小活路,結果二小真的就沒飯吃了,無奈之下只好自首了。從這件事情以後我就對祖縱有了一個立體的認識,先不說祖縱這人到底是狗仗人勢還是自己有真本事,反正他能逼得二小走投無路自首,他就是一個了不起的傢伙。」

「不過我對祖縱一直是只聞其名不見其人,自從二小的事情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聽過有關祖縱的消息,以為他已經改邪歸正了,誰知道就在幾天前,祖縱親自現身在我們所裡了。」歷江一臉恰到好處的誇張表情,好像祖縱是什麼超級大人物一線明星一樣,「見到祖縱的第一眼,我當時就驚呆加納悶了,名字這麼亮堂,人長得怎麼這麼挫呢?不說跟麻桿一樣的身材了,就是一臉青春美麗疙瘩痘陣亡之後留下的坑坑窪窪的隕石坑就足以讓人目瞪口呆了,這就是傳說中的祖縱?不是吧,我以為有多高大英俊,哪怕不高大英俊,至少也要比我長得威猛才行,誰知道原來是一個病殃子一樣的瘦猴。」

商深快被歷江逗得捧腹大笑了,歷江有說相聲的天賦,不但表情極其豐富,而且配合變化不斷的手勢,讓人就有了身臨其境的感覺。他忍住笑,心想祖縱如果知道了歷江對他的形容,肯定會勃然大怒。

「祖縱來到所裡後,直接找到了我,問我是不是對轄區內的情況瞭如指掌,我拍著胸脯說那還用說,雖然我來所裡才兩年多,但跟來了二十年的老片兒警沒什麼區別,轄區內每家每戶每個公司的外來人口和流動人口,都門兒清。祖縱一聽就咧嘴樂了,拍著我的肩膀說,小歷呀,幫我找一個人,如果找到了,你就是我朋友。如果找不到,你就離我遠點兒,我不喜歡吹牛大王。我一聽是找人,二話不說就答應了,別的不敢保證,找人我最在行了。」

「祖縱說他只有名字,還大概知道長相、年齡和身高,但不知道來歷和公司,我打了包票,有這些就足夠了,不出三天保證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都打探清楚。祖縱高興了,說他就喜歡這樣的人,回頭要讓他叔好好提拔提拔我。其實說心裡話,我相信祖頭兒才不會因為祖縱的話而提拔一個人,誰都知道祖頭兒是一個很講原則的人,但好聽話誰都愛聽,何況祖縱名氣很大,他又暗中幫過我一個忙——二小自首最後算成了我的功勞,找人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難事,我就高高興興地接了下來。」

「也別說,祖縱讓我找的人還真好,別說三天了,不出三個小時我就幫他找到了。那人在外經貿部的電子商務信息中心工作,是從杭州過來的,不是北京當地人。他因為和祖縱搶女朋友得罪了祖縱,還和祖縱大打了一架,惹得祖縱大怒,非要給他開一個染房讓他知道什麼叫厲害……」

商深終於聽出來不對味兒了,外經貿部?電子商務?杭州?他驀然一驚:「那個人叫什麼名字?」

「葉十三。正是因為這小子的名字起得怪,沒重名的,所以才好找。如果他叫張志強、劉華一類的大眾名字,我還真得找到三天才能找到。這小子也是,起什麼名字不好,非起這樣的一個怪名,個性是要付出代價的。」歷江說出了商深猜測的名字,他不明白商深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反應,頓了頓,「怎麼了兄弟,你認識葉十三?」

認識,何止是認識,簡直是太認識了,商深不知道是該同情葉十三還是該鄙視他,怎麼就惹了混世魔王祖縱了,好吧,就算是無意中惹了也沒什麼,偏偏還是因為和祖縱搶女朋友,他就出離憤怒了,葉十三是有女朋友的人,怎麼能腳踏兩隻船?退一萬步講,就算你想腳踏兩隻船也要找一個好騙的,卻又不長眼碰了祖縱的女朋友,真是自討苦吃。

「算是認識吧……」商深不想細說他和葉十三的事情,追問,「後來呢?」

「後來祖縱到公司去找葉十三,葉十三事先聽到了風聲,躲了起來,祖縱好幾天沒有找到他。祖縱可能是氣消了,也可能是事情忙暫時忘了這事兒,暫時不再追究了。」歷江想起了什麼,又嘿嘿地笑了,「你還不知道吧?祖縱新交的女朋友是誰,你肯定想不到,祖縱人送外號祖一夜,是說他交女朋友,只要過了一夜之後就甩掉了,從來不過第二夜。即使他名聲這麼臭,居然還有許多姑娘飛蛾撲火一樣投懷送抱,圖的是什麼?一是祖縱有錢,二是祖縱自稱認識許多娛樂圈裡面的大腕,可以讓一些想出名的姑娘上鏡出名。不過我怎麼也沒有想到,崔家大小姐也是那種愛慕虛榮的姑娘……」

「崔家大小姐……是誰?」作為一名光榮的基層人民警察,北京的風土人情瞭解得比別人多不足為奇,最主要是歷江知道許多真真假假的傳聞,商深越聽越是興奮,他也很想知道到底是什麼樣的女孩讓葉十三鬼迷心竅不顧後果也要去和混世魔王祖縱搶。

「崔家大小姐是東城崔家崔明哲的掌上明珠……」歷江說話的工夫,又喝完了兩瓶啤酒,至此,他已經五瓶啤酒下肚了,卻絲毫沒有醉意,「東城富、西城貴,窮崇文、破宣武……這句順口溜你聽說過沒有?是說北京城四大城區,東城最富西城最貴,當然了,現在不比以前了,一些說法不管用了,但東城確實有許多富人也是事實,東城的富人之中,有一個不是最有錢但卻是最有名的富人叫崔明哲。為什麼說他不是最有錢卻是最有名呢?這背後有一個故事……」

崔明哲不是朝鮮或韓國人,也不是朝鮮族,而是地道的中國人,漢族,還是土生土長的北京人。崔明哲發家的經過頗有傳奇色彩,當年他祖上傳下來一個四合院,和他青梅竹馬的初戀情人蘇達水也繼承了一個四合院。當時蘇達水一心想賣掉四合院出國,也希望崔明哲和她一起。

在八十年代初期,一個四合院可以賣30萬元的價格,雖然以當時的購買力來說已經是一筆巨款了,但崔明哲猶豫再三,還是更看好未來國內的發展,拒絕了蘇達水的提議,留在國內,同時,他湊了一筆錢,買下了蘇達水手中的四合院。

蘇達水懷揣著30萬的巨款,離開了初戀情人崔明哲,遠走高飛,去大洋彼岸追求所謂的自由和幸福。至於蘇達水臨走之時有沒有對崔明哲的懷念就不得而知,但可以知道的是,不用多久,蘇達水就後悔了,而且還是痛不欲生的後悔。

因為就在蘇達水走後不久,四合院的價格開始猛漲,從八十年代的幾十萬一套翻了數十倍到現在的上千萬一套,而懷揣30萬出國的她,經過十年拚搏,手中的財富增加了十倍,達到了300萬元人民幣,但和增長了幾十倍的房價相比,還是落差太大。

蘇達水得知真相後,痛不欲生,後悔當時怎麼就那麼沒眼光,非要一心出國。結果倒好,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拼了十年,不但付出了所有,還傷痕纍纍,卻還不如坐在家裡喝茶看報坐等房價上漲,人生際遇,只因一念之差便是天淵之別!

她就想以現在的市價收回崔明哲手中原本屬於她的四合院,她以為,憑藉她和崔明哲曾經有過的感情,崔明哲會以市價賣給她,不料崔明哲果斷地拒絕了她,沒有任何迴旋的餘地,讓她在痛恨崔明哲絕情的同時,又看清了另外一個事實——和崔明哲相比,她還是差了許多,不管是看人的眼光還是投資的眼光。

都以為崔明哲會賣掉手中的兩套四合院,兩套院子現在價值兩千萬,沒想到,崔明哲不但沒有賣出,反而還裝修了一番,改造成了私人會館,以收取高額的入會費用來維持日常運轉。甚至有人出到了1100萬的高價想買走,崔明哲還是不賣。不少人好奇地問道想捂到什麼時候再放,難道房價會一直漲下去?崔明哲神秘地一笑,伸出了五根手指翻了一翻說道:「至少十年之內,我不會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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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人生無處不相逢

許多人都覺得崔明哲瘋了,一套30萬的四合院十年時間漲到了1000萬,難道再過十年還能漲到一個億不成?別做夢了,房子不可能無限制漲下去。

但不管別人怎麼看怎麼議論,崔明哲就是緊緊摀住了手中的兩套四合院,不但如此,他還四處買進剛開盤的樓盤,高峰時,他手中曾經同時擁有過幾十套房子。

目光犀利出手極準的崔明哲,在短短幾年時間內,就利用手中的幾十套房子的升值帶來的差價,足足賺到了上億的資金。拿著上億的資金,崔明哲通過運作拿到了地皮,成立了崔氏房地產有限公司,上馬了一個房地產項目。以他多年從事房地產操盤手所積累的經驗,項目定位和賣點十分明確,很快就銷售一空,只此一個項目,崔明哲的個人資產就迅速突破了十億。

此後,崔明哲又陸續開發了兩個項目,再次大賺了一筆之後,此時崔氏房地產的飛速上升之勢,足以和保利地產相抗衡,就連剛成立的恆大地產也無法望其項背,而剛剛進軍北京房地產市場的碧桂園也對崔氏房地產的鋒芒退避三舍,更不用說其他的小型房地產公司了。

正當所有人以為崔明哲會成立房地產集團,進一步鞏固其在北京房地產行業的龍頭地位時,崔明哲卻突然原地九十度轉彎,不再全力以赴投身到蒸蒸日上的房地產事業,而是拿出大半精力轉行去進軍IT行業了。

有些人惋惜崔明哲的選擇是自取滅亡,有些人慶幸崔明哲昏了頭,放著好好的房地產不干,非要是去幹什麼虛無飄渺的IT行業,電腦和網絡是什麼東西,能比得上房子?人離了電腦和網絡可以活得好好的,但離開了房子,就等於沒有了安身立命之所。

但崔明哲就是崔明哲,他在當初一套四合院可以賣到30萬然後和初戀女友一起出國的情況下,他選擇了留下。在一套四合院可以賣掉1000萬之時,他還是選擇捂在手中不放,又在房地產行業蒸蒸日上之時,不再選擇加大投入全力以赴擴大規模以佔領市場,而是選擇了不再將雞蛋全部放在房地產的藍子裡,卻去冒險投資還遠遠看不到前景的IT業,誰也猜不透崔明哲的心思跟不上他的思路。

更讓人大跌眼鏡的是,崔明哲的一對兒女也和崔明哲的性格有相似之處,二人大學畢業後,誰也沒有加入崔明哲的公司,而是二人合夥創辦了一家新公司。更離奇的是,二人還很有個性的拒絕了崔明哲的投資,非要自己創業白手起家。

正是因為崔明哲的不按常理出牌,所以崔明哲雖然不是東城最有錢的富人,卻是最有名的富人。而他的一對兒女,也是因他之故而名聲在外。

當然,除了因為他的原因之外,也和他的一雙兒女確實比同齡人出類拔萃有關。二人同時畢業於美國的名牌大學,而且長相都很俊美,最主要是,二人還是雙胞胎。誰都知道崔明哲有一對龍鳳胎的兒女,且都非常優秀,從小到大上的都是名校,出國也是被多家名牌大學爭相錄取,最後選擇了一家獎學金最多的大學。

出身在富貴之家的二人,上學從來沒有掏過高價學費不說,還為崔明哲節省了不少學費,此事一時引為美談。

除此之外,二人畢業回國後創辦的公司,在沒有崔明哲資金和渠道的幫助下,短短時間內就打開了市場並且在業內有了一定的影響力,就更不得不讓人讚嘆崔明哲教子有方,到底是言傳身教的原因還是強大的遺傳因素讓崔明哲的一雙兒女如此優秀,許多人為此爭論不休。

既然成為了爭論的焦點,崔明哲以及他的一雙兒女也就成了圈子內的名人,兒子由於比女兒早出生幾個小時,就被稱為崔大少爺,女兒則被稱為崔大小姐。如果放到別人身上,這樣的稱呼或許有調侃的意味,但用在他們身上,卻是名符其實的尊稱。

……不對,商深越聽越是迷惑,崔大小姐也就算了,她還有一個雙胞胎哥哥,不會真這麼巧吧?他隱隱猜到是誰:「崔家大小姐是叫崔……」

話還沒說完,卻見歷江眼前一亮站了起來,衝他曖昧地笑了笑,起身朝鄰桌走了過去。

鄰桌原本是三個女孩,不知何時又多了一人,多出的女孩上身是一件簡單的T恤,下身是一件牛仔褲,腳上是一雙耐克運動鞋,不過20多歲的年紀,卻目光淡然而面容溫雅,在一個眼神一個舉動之中,自有一股不可褻瀆的高貴。容貌和氣質都十分出眾,有一種溫雅秀美、雍容華貴的端嚴之美。

歷江要搭訕?商深還沒有來得及叫住歷江,歷江已經靦著臉湊了過去,他來到女孩旁邊,嘿嘿一笑,朝女孩伸出了油膩的右手:「你好美女,我叫歷江,很想認識你,你叫什麼名字?告訴我,我請你喝酒。」

女孩無比厭惡地看了歷江一眼,雙手插在牛仔褲裡,朝旁邊讓了讓,一臉厭煩之色:「請你走開!」

「為什麼要走開?」歷江向來臉皮厚得無與倫比,不知道什麼叫被拒絕,他嬉皮笑臉地搓了搓手,「美女,長得美是上天的垂愛,既然得到了上天的垂愛,就應該和世人分享,不要珍藏你的美,來,拿來讓我陶醉。」

商深差點沒有笑噴,他還以為歷江只會調侃和逗樂,沒想到泡妞的時候也有大有情趣的一面,而且出口成章,很是讓他詫異之餘又為歷江的油嘴滑舌而叫好。

女孩再次讓開一步,離歷江一米開外,冷冷地打量了歷江一眼:「你再鬧個沒完的話,我就報警了。」

「報警?我就是警察。」歷江哈哈一笑,拿出工作證在女孩面前晃了一晃,「警察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慾,見到美女也會喜歡。不過現在我不是警察,我是一個有正常需求的男人,我喜歡你,向你求愛,請你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

女孩愣了一愣,以前沒遇到過被警察追求的先例,突然遇到,一時有些不知所措了,目光一掃,落在了商深身上,先是一怔,忽然就臉色變了:「商深,怎麼是你?他是你朋友?」

商深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點頭說道:「不好意思,他是我朋友,他喝多了。」

「什麼什麼,兄弟,你認識她?怎麼不早說,差點大水沖了龍王廟,她是你同學還是女朋友?」歷江剛才一臉醉燻燻的樣子,立馬就恢復了清醒,他嘿嘿一笑,朝女孩點了點頭,「不好意思,不知道你和商深認識,剛才我的話都是醉話,你別往心裡去。」

女孩「哼」了一聲,不理歷江,她豈能看不出來歷江本來就是裝醉,轉身對商深說道:「看一個的品味,看他交什麼朋友,商深,你也不過如此!」然後又氣呼呼地答覆了歷江,「我不是他同學,更不是他女朋友。」

商深一頭霧水:「我怎麼了我?」

「上次你是騙子,這次你是流氓。」崔涵薇突然就冒出了一句氣話,然後用手一指商深,「商深,請你自重!我希望你和你的酒鬼朋友馬上離開,我不想再見到你!」

商深更是摸不著頭腦了,崔涵薇的話怎麼聽上去似乎他和她有多熟悉多有淵源一樣,他和她不過才一面之緣,好吧,算上這次也才兩次,她至於對他的反應這麼激烈嗎?

就算是上次搶座買座事件他給崔涵薇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問題是,崔涵薇也沒給他留下什麼好印象,除了蠻不講理就是高傲冷漠,不懂得照顧別人的感受。在聽了歷江所說的一切後,崔涵薇居然是祖一夜的女朋友,就讓他對她的印象更加惡劣了幾分,也是,一個紈褲子弟的女朋友能是什麼好女孩嗎?或者說,有一個無惡不作的惡少男朋友的女孩,會是好女孩才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此話一點不假。

「我也沒想再見到你呀,崔大小姐。」商深呵呵地笑了,他一推歷江,「我的朋友是被你的長相迷惑了,因為他只看到了你漂亮的外表卻不知道你虛偽的內心,毒花最美,烈酒最香,他被你吸引也可以理解。如果讓他知道了你是誰,他說什麼也不會湊過來搭訕,會躲得遠遠的。」

歷江被崔涵薇和商深的對話弄得暈頭轉向,他用力抓了抓了頭:「兄弟,她到底是誰呀?你們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明白?」

聽不明白就對了,商深想起了和崔涵薇在肯德基的相遇和衝突,想起了因為她葉十三被祖縱滿城追打,還是因為她,歷江也酒壯色人膽上前調戲,真沒想到,一次偶遇之後,他和崔涵薇竟然還會有這麼多的糾葛。

「她就是你剛才所說的崔大小姐崔涵薇!」商深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歷哥,連祖縱的女朋友你也敢調戲,是不是嫌祖縱對你不夠特別照顧?」

「啊、啊、啊!」歷江大吃一驚,嘴巴張大到塞下一個雞蛋都沒有問題,他後退三步,上下打量了崔涵薇三眼,然後轉身就跑,「走眼了,差點動了祖縱的逆鱗,失手,失手。不對,妹子,失禮,失禮,我先走,你們繼續。」

話一說完,一溜煙就跑得無影無蹤了。

和崔涵薇同桌的三個女孩,被歷江誇張的表演逗樂了,三個人相視一眼,一起大笑,笑得前仰後合。

「你才虛偽!」崔涵薇被商深氣壞了,虛偽、毒花雖然不是多髒的詞語,卻讓她感覺如萬箭穿心一般難受,「商深,你必須向我道歉。」

「憑什麼?」商深輕蔑地笑了笑,「就憑你是祖縱的女朋友?就算你是祖縱的女朋友又能怎樣,我對你既沒有想法,又沒有調戲你,憑什麼向你道歉?上次在肯德基你先搶座又買座,無禮在先傲慢在後,今天一見面就罵我是騙子是流氓,又是無禮在先,我不要求你道歉就不錯了。」

本來上次和崔氏兄妹和平解決了搶座爭端之後,又坐在一起說了半天話,商深在許多事情的看法上和崔涵薇有共同語言,他當時對崔涵薇之前的高傲改變了幾分看法,覺得她也是一個不錯的女孩。後來分開後,他也以為不會再有見面的機會。不想和歷江聊天,說著說著就從葉十三又牽出了祖縱,更讓他震驚的是,雖然高傲但清純秀麗的崔涵薇居然是惡少祖縱的女朋友。

商深雖然對富二代官二代沒有太多的偏見,也知道富二代和官二代之中,壞人畢竟還是少數,祖縱更是少數中的少數,但偏偏少數中的少數就讓崔涵薇選中了,他對崔涵薇的印象就一落千丈。

更讓他沒有想到的是,無巧不巧和崔涵薇又不期而遇,第一個照面他就被崔涵薇罵成騙子和流氓,好吧,歷江調戲她是有錯在先,但歷江的壞多半是調侃玩笑的成分居多,和祖縱的壞不可同日而語。他作為歷江的朋友,是該相應地承擔一部分歷江調戲崔涵薇的責任,但也犯不著被上綱上線罵成騙子和流氓吧?他既沒有騙過她什麼,更沒有對她耍過流氓。

商深生氣了,在他的眼中,崔涵薇就是一個傲慢無禮愛慕虛榮又無理取鬧的壞女孩。

被商深誤會為祖縱的女朋友,崔涵薇先是一愣,隨後臉漲得通紅,忽然百般委屈千種不甘湧上心頭,再也無法矜持,伏在桌上子嚶嚶地哭了起來。

原來他以為她是祖縱的女朋友?原來在他的心目中,她是一個傲慢無禮的壞女孩,原來她對他的好感和思念,都所托非人!

自從上次肯德基一見之後,也不知道為什麼,崔涵薇的腦海之中總是不時浮現出商深的影子,商深的機智和風趣,商深英俊帥氣和談吐,以及商深和她關於未來互聯網一定會興盛的相同看法,等等,對,還有范衛衛。

也不知是出於嫉妒還是就是不喜歡范衛衛的為人,崔涵薇總是覺得范衛衛和商深在一起不般配,也不是說范衛衛配不上商深,而是范衛衛不管是氣質還是見解,都不符合商深溫文爾雅的風範,她有時想,其實如果是她站在商深身邊,會更有郎才女貌的相得益彰。

崔涵薇就假設,如果有機會再和商深見面的話,她一定要表現出她最好的一面讓商深記住她的優秀她的與眾不同,不能讓商深對她的印象停留在衝突之前,她雖然在外人面前是傲慢冷漠了一些,但對朋友卻有足夠的真誠和熱心,她不想商深對她一直誤會下去。

只可惜的是,自從上次一見之後,她再也沒有見過商深,也沒有留下商深的聯繫方式,或許世界之大,從此人生隔山嶽世事兩茫茫了。

卻沒想到,在她和幾個朋友聚會的時候,在她被一個酒鬼調戲之時,商深在她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情況下,突然就出現了。

和她設想中的無數種巧遇不一樣的是,商深居然和調戲她的酒鬼是朋友,什麼樣的人才會交什麼樣的朋友,商深溫文爾雅的形象在她的心目中一落千丈,她才知道想像和現實原來真的有巨大的落差,原來她想像中的商深不是真實的商深,而她賦予商深所有的美好感覺,只是錯覺罷了。

正是因為和她期待的落差太大,所以她才會對商深說他是騙子是流氓。

商深的反擊更是讓她傷心難過,尤其是商深認為她是祖縱的女朋友,讓她的自尊受到了巨大的傷害,她又不屑於向商深解釋什麼,心理上的落差、失望再加上被誤會的委屈,她只想大哭一場。

崔涵薇的女孩心思,百轉千回,輾轉反側,商深又怎能知道?他見才一個回合下來,崔涵薇就被他打得落花流水,哭得梨花帶雨,心裡一方面納悶崔涵薇的戰鬥力似乎沒有如此不濟,到底是怎麼了?另一方面卻又隱隱沾沾自喜,有一種勝利的快感。

在商深的潛意識裡,雖然葉十三在背後做了許多針對他的事情,但他和葉十三十幾年的兄弟情分不可能說斷就斷說沒有就沒有,所以在聽到葉十三因為追求崔涵薇而被祖縱追打得如同喪家之犬,他還是同情葉十三的遭遇並且痛恨祖縱仗勢欺人的行為,連帶對崔涵薇也有了成見和恨意。

崔涵薇同行的三個女孩一直在袖手旁觀崔涵薇和商深的論戰,因為太瞭解崔涵薇的她們很清楚,一般人不是崔涵薇的對手,卻沒想到,才一個回合崔涵薇就落敗了,不但敗了,還哭得很傷心,幾人就不干了,要為崔涵薇討還公道。

就有一人挺身而出了。

正是被歷江和商深同時點評的牛仔褲女孩。

當時離得遠,歷江一雙眼睛倒也好使,對牛仔褲女孩的點評是——不胖不瘦正好,腿長胸大,極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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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亂上加亂

牛仔褲女孩中長頭髮,衣著簡單而普通,一張巴掌大的小臉之上,五官十分端正,最好看的還是她小巧而堅挺的鼻子以及一雙大而有神並且光彩明亮的眼睛。

當然了,離得近了,腿長胸大的評價也確實符合她的身材。有些女孩,美在臉蛋,身材卻是一般。也有些女孩,長相一般,身材卻是極好。長得漂亮同時又身材極好的女孩,就算是一等一的美女了。但如果長得漂亮身材極好同時又十分健美的女孩,就是少數中的極少數,也就是極品了。

身材好不等於是健美,所謂健美,是指健而美,健康很多人都有,但健美卻只是少數人的專利。身材好可以只是身材順溜或是玲瓏,但健美的要求就更高了,除了順溜、玲瓏以及所有應有的美感全部具有之外,還要有勻稱的人體美學之美。

勻稱看似容易,其實很難,需要持之以恆的鍛鍊,需要耐心和毅力,不是一般人可以達到的境界。如果說一般美女的好身材是天生的好,那麼眼前牛仔褲女孩的健美則是在天生好身材的基礎之上又堅持長久的鍛鍊才形成的健美。

商深相信,如果眼前的女孩穿比基尼的話,她的小腹上肯定有馬甲線。當然,商深不是意淫對方,也不是他比較色,而是他對健美的女孩有天然的好感。

馬甲線是什麼?首先,小腹上必須沒有一絲贅肉——雖然已經很要功力了,但還可以天生,其次,在肚臍兩側有兩條直立的肌肉線條,看起來就如自帶馬甲,故稱馬甲線。

肌肉線條的形成,必須要有堅持一年以上的健身才有,是後天努力的成果。

有了馬甲線,愛恨只在一瞬間。有多少女神在游泳的時候被小腹上的贅肉打回原形,所以女孩們千萬不要放縱自己的肚子,想吃什麼吃什麼,想吃多少吃多少。吃得快樂,身材就不快樂了。因為,馬甲線是女孩們腰部的最高境界!

商深之所以只看外在就認定牛仔褲女孩有馬甲線,是因為女孩裸露在外的胳膊和小腿,除了具有一般女孩應有的青春光澤之外,還特別勻稱,一看就是彈性十足並且健康有力的類型,而且她包裹在牛仔褲裡面緊繃而修長的大腿,有一種呼之慾出的緊迫感。

牛仔褲女孩雙手插進褲兜,站在商深的面前,輕輕哼了一聲:「喂,你怎麼回事兒,幹嘛氣哭我們涵薇?快向涵薇道歉。」

「我氣哭她?是她先挑事的好不好?我只不過是正常還擊。」商深很有禮貌地笑了笑,「雙方交手,有勝有負很正常,她敗了,可以哭。我敗了,是不是也可以哭,然後要求你們道歉?」

女孩伸出一根手指在商深面前晃了晃:「作為一個男人,向女孩子低個頭道個歉,只會顯得你更有風度,而不會有損你的任何形象。反倒是見到女孩子在自己面前哭得非常傷心還無動於衷的人,只會顯得無情無義,襯托不出你的任何光輝高大。」

這話也對,商深覺得牛仔褲女孩的話真的挺有道理,就算是崔涵薇理虧,但她畢竟是女孩子,也畢竟哭了,他大度一些退讓一步也沒什麼不對,就點頭說道:「好,你告訴我你叫什麼,我就向崔涵薇道歉。」

「徐一莫。」女孩沒有絲毫猶豫很大方地說出了自己的名字,「清風徐來,一往情深,莫名其妙,各取一字就是我的名字了。」

「應該是徐徐圖之,一朝一夕,莫衷一是,各取一字才對。」商深調侃了徐一莫一句。

「胡說八道。」徐一莫美目圓睜,笑罵,「我的名字我作主,要你胡亂解釋?徐一莫就是在一個清風徐來的下午,遇到了一個一往情深的人,最後卻又莫名其妙的分手的故事。對了,你叫商深是吧?好難聽的名字,是不是你小時候愛生氣,你爸媽為了讓你記住氣大傷身,所以為你起了一個商深的名字?」

「……」商深無語了,從小到大,還是第一次聽到對他名字如此解讀的高見,他索性不理徐一莫了,來到崔涵薇身邊,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涵薇,別哭了,剛才是我不對,對不起。氣大傷身,哭多了也傷身。」

崔涵薇雖然在哭,卻一直支著耳朵在聽商深和徐一莫的對話,聽商深這麼一哭,再也忍不住,「噗哧」又笑了。

笑過之後又覺得不對,忙又板起了臉:「要你管,要你關心?怎麼不管你的酒鬼朋友了?趕緊去呀?快走,我不想和你說話。」

商深還沒再開口說什麼,徐一莫朝他眨眨眼睛笑了笑:「女孩子都是口是心非,她說不想和你說話,其實是想你多說幾句話讓她開心的意思。」

商深撓了撓頭,故意一臉靦腆:「涵薇,徐一莫說的是不是真的?」

笨死了!崔涵薇心裡暗罵一句,一時氣極,伸手一推商深:「起開!煩人!」

商深以為女孩都如范衛衛一樣善解人意,卻不知道也有喜怒無常的女孩,比如崔涵薇就是——他沒防備被崔涵薇推在肚子上,身子一晃,就朝後仰。

後面站著的正是徐一莫。

崔涵薇力氣並不大,主要是也是湊巧了,商深朝後一仰的時候,腳下被椅子腿一絆,他就失去了平衡,手下意識朝後面一伸,想尋找支撐點,卻抓住了徐一莫的手。

抓住了徐一莫的手還不算,商深後倒之勢繼續,帶動了徐一莫。徐一莫不慌不忙,身子一錯,雙手一分,抱住了商深的腰,然後商深就以一個後仰的姿勢一手抓住徐一莫的手,一手攬住徐一莫的腰,被徐一莫半抱在懷中,和徐一莫深情對視。

不對,不是深情對視,而是正常的對視。

「哇,好浪漫呀。」

徐一莫的另外兩個同伴女孩一起鼓掌叫好。

崔涵薇一行一共四人,她和藍裙女孩並排,徐一莫和七分褲女孩並排。在徐一莫和商深對峙而她伏案哭泣的時候,她旁邊的藍裙女孩拉著她的胳膊在輕聲勸她。

藍裙女孩圓臉大眼短髮,齊耳短髮配對開的短袖上衣,再配上藍底白花的長裙,很有民國范兒,有知性而嫻靜之美。四人之中,她是最安靜的一個,也是最用功的一個,桌子上還放著一台筆記本電腦。

若干年後,在咖啡館、飯店以及各個公共場合,到處可見打開筆記本電腦工作的人士,但在現在,背著筆記本電腦到處跑的人還不多。一是價格太昂貴,二是笨重。此時的筆記本電腦還遠遠比不上後來的超極本的輕薄和待機時間長,通常情況下,電池可以使用兩個小時就不錯了。

在勸崔涵薇的時候,藍裙女孩的電腦沒有合上。在商深被崔涵薇推了一把險些摔倒卻被徐一莫救下之時,她站了起來,鼓掌叫好,電腦依然沒有合上……

然後就發生了一件讓她無比痛心的事情——崔涵薇推了商深之後,沒想到反而促成了商深和徐一莫的浪漫一抱,她不知為何心中突然無比煩亂,徐一莫和商深的浪漫一抱刺痛了她的眼睛,她伸手拿過水杯,一口氣喝了半杯,然後將杯子重重地一放,氣鼓鼓地說道:「吃好了,買單!」

不想她放杯子的時候用力過猛,杯子裡剩餘的一半水猛然濺了出來,一半水中的一大半水落在了鍵盤上。

雖然藍裙女孩的電腦是IBM筆記本電腦,具有防水鍵盤,但嚴格意義上講,防水鍵盤只是防濺水而不是防潑水,由於水過多的原因,正在開機狀態的電腦瞬間黑屏了。

「哎呀,不好了。」藍裙女孩驚呼一聲,再也顧不上鼓掌了,急忙低頭去檢查自己的電腦。

崔涵薇也是嚇得花容失色,一台筆記本電腦一萬多,對普通人來說是十分昂貴的奢侈品,對她來說不算什麼,但問題不是電腦本身的價值,而是電腦中的文件無法用金錢衡量——藍襪是設計師,她電腦中有她數年來的全部設計作品,如果因為她的失誤而導致藍襪的設計作品毀於一旦,她將無法心安!

藍襪——藍裙女孩名叫藍襪,姓藍,也喜歡各種藍色——她見電腦黑屏了,情急之下,伸手要去按下開機鍵,手還在半空,卻聽到耳邊傳來一聲果斷的命令:「不要開機!」

藍襪的手在落在開機鍵上的一刻停下了,沒有按下,她抬頭看了商深一眼:「你說什麼?」

剛才的聲音確實是商深的聲音,他二話不說衝了過來,繞過了崔涵薇——崔涵薇和他的鼻子一般高,從她身後走過的時候,無意中一瞥,正好從她的脖頸後面一眼就看到了腰間,後背一片光潔細膩,就如一片潔白的沙灘,光滑喜人,讓人流連忘返。

確實是一個一等一的美女,商深腦中的念頭一閃,就拋到了腦後,伸手拿過了電腦,翻轉過來,讓鍵盤上的水流出,然後又動作麻利地去掉了後面的電池。

「鍵盤進水的情況下,千萬不要強行開機,一開機就有可能燒壞主板,主板一旦壞掉,電腦就報銷了。」商深一邊說,一邊掃了四個女孩一眼,「你們誰有手絹?」

「我有濕巾。」徐一莫拿出一包濕巾遞了過來。

「不要濕巾,要手絹,純棉的乾燥的手絹。」商深忽然感覺腿上有輕微的癢意,低頭一看,是藍襪的裙襬擺動,蹭在了他的腿上,事不宜遲,看幾個女孩的樣子應該都沒有手絹,他索性彎腰拿起藍襪的裙襬,擦起了電池上的水漬。

「你!」商深一拉裙襬,藍襪的長裙就支起了一個弧度,露出了裡面的白腿,藍襪嬌羞無限,面紅過耳,想要拉回裙子,卻見商深目不斜視,只顧幫她認真地修理電腦,她也知道商深是出於好意,只好強忍著心理上的不適,低頭不語。

「流氓!」崔涵薇低低地說了一句,瞪了商深一眼,卻見商深理也不理她,不由又氣又急,「喂,商深,你不要藉機沾便宜好不好?你是真會修電腦還是故弄玄虛?」

商深擦乾電池上的水漬,又擦了擦電池倉裡面的水,然後才放下藍襪的裙襬,歉意地一笑:「不好意思,唐突了。」說完,又拿起桌子上的紙巾,細心地吸乾鍵盤縫隙裡面殘留的水。

「我和你說話呢,商深,你怎麼不理人?」崔涵薇對商深的態度很是不滿,伸手一拉商深,「萬一電腦沒事,讓你一弄反而壞了怎麼辦?你賠得起嗎?」

商深一下火了,扔了手中的紙巾:「你做的錯事,你自己收拾殘局,我何必多管閒事。」

「我也懂電腦,別以為全世界就你一個人懂。」崔涵薇被商深的態度徹底激怒了,推開商深,拿起電腦裝上了電池,然後按下了開機鍵,「根本就沒事兒,非要弄得好像多大的事兒一樣,醫之好治不病以為功,你純粹就是嚇唬人……啊!」

話未說完,電腦突然電光一閃,屏幕閃了幾下就又黑屏了。

「死了死了,這下真死了,涵薇,你賠我十年的心血呀。」藍襪抱著電腦的屍身,想死的心都有了,眼淚汪汪,楚楚可憐,「剛才還好好的,你幹嘛非要開機?我十年的設計作品全在裡面,你小手輕輕一按就全部灰飛煙滅了,我殺了你,你都不屈。」

崔涵薇現在知道錯了,低下頭看腳尖:「對不起,藍襪,我剛才是一時心急,覺得應該沒事了,主要也是商深太氣人了,他……」

「和商深真的沒關係,雖然他有點流氓,但他剛才的處理方法是正確的……」藍襪臉紅了一紅,雙手抱著電腦,可憐巴巴地對商深說道,「商深,不,商深大哥,您老能不能再幫我看看還能不能搶救過來?」

商深深刻地搖了搖頭:「剛才還有一口氣在,崔涵薇小手一動,就徹底死掉了,沒治了,對不起,我也沒辦法了。」

「哼,笨就是笨,別找客觀理由。」崔涵薇就是覺得商深剛才是故弄玄虛,說不定就是為了偷看藍襪的********,她就激將商深,一是想還回在肯德基時被商深擺了一道的一箭之仇,二是有意讓商深出醜,「剛才要是你修好了,顯不出你的本事。現在徹底壞了,你如果能修好,才算真正的電腦高手。」

「商深,你到底懂不懂電腦?能不能修好?」徐一莫一拍商深的後背,乾脆利索地說道,「能就是能,不能就是不能,別不懂裝懂,給句痛快話。能修好,不會虧待你。不能修好,也沒人怪你。」

商深故意撓了撓頭,假裝為難地說道:「要說用力修使勁修,也許也能修好,但要有動力才行,誰也不願意無償勞動不是?」

「切……」崔涵薇嗤之以鼻,「說來說去,不就是想要錢嗎?說吧,要多少?」

「5000……」商深拉長了聲調,嘻嘻一笑。

「你怎麼不去搶銀行?」崔涵薇怒了,擺了擺手,「請便吧,對不起,我不和趁火打劫的人打交道。」

「5000塊真能修好?」藍襪動心了,她拉住了商深的一隻手,搖晃幾下,哀求說道,「求求你了商哥哥,幫幫我吧,十年的心血呀,包含了數不清的不眠之夜和無數次以拒絕約會為代價的付出,還是數以億計的腦細胞的犧牲……那個,我只有3000塊了,3000塊行不行?」

「別上當,他修不好。」崔涵薇才不想讓商深得逞,向前一步站在了商深和藍襪的中間,「商深,能不能請你離開?」

商深不動聲色地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淡淡一笑:「還有十五分鐘時間。十分鐘後,裡面的水會滲透主板,然後主板燒燬。再五分鐘後,水會浸入硬盤,硬盤燒燬。硬盤一旦燒燬,別說是我,就是廠家來了也沒有辦法恢復裡面的數據了。所以現在最好馬上拿下電池,也許還可以再搶救一下。」

「啊……」藍襪大驚失色,忙取下了電池,現在她基本上相信商深確實懂電腦,就算不是高手,至少也是半個專家,「好吧,5000塊就5000塊,我同意。可是我身上沒這麼多錢,先打欠條行不行?」

「可以,欠條也算。」商深挑釁的目光看了崔涵薇一眼,「不過我有一個條件,就是崔涵薇必須在欠條上籤名。」

「憑什麼?」崔涵薇剛想反駁商深幾句,卻被商深的一句話頂了回去。

「就憑你是始作俑者!」

「好姐姐,你就簽個名又怎麼了?」藍襪急得不行,又去哀求崔涵薇,「你和商哥哥生氣沒問題,可是別拿我的電腦當支點。我都不要你賠錢了,只要你簽名行不行。」

崔涵薇無路可退了,二話不說拿出了一張紙,刷刷寫了幾筆,然後簽上了自己的名字,交給了商深:「行了吧,滿意了吧?趕緊修好電腦。」

「今欠商深電腦維修費用5000元整,以後有錢就還沒錢就算。崔涵薇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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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無心插柳的造勢

商深哈哈一笑,也沒計較崔涵薇的字據打了埋伏,當即接過藍襪手中的電腦,放在了桌子上,開始指揮崔涵薇幹活:「崔涵薇,把桌子清理一下。對,騰出地方。還有,拿過餐布鋪上,把所有的水杯都拿開。哎呀,你坐遠一點兒,別擋我的光線……」

崔涵薇被商深指揮得團團轉,恨得咬牙切齒,卻又沒有辦法,心裡卻恨恨地想,商深,你以後別落在我的手裡,否則我非讓你後悔今天。

「誰有瑞士軍工刀?」商深需要打開電腦後蓋,卻發現沒有工具。

「我有。」崔涵薇從包中翻出一個小巧的瑞士軍工刀,「能用不?」

「可以。」商深接過,打開上面的螺絲刀,一個個擰開了電腦後蓋的螺絲,然後又問,「誰有發卡讓用一下?」

「我有,我有。」一直沒有說話的七分褲女孩高高舉起右手,好像是很榮幸被老師點名的高中女生一樣,她歡快地摘下了頭上的發卡,遞到了商深手裡,「哇,你真的會修電腦,太棒了,太厲害了,太了不起了。」

四個女孩,如果說崔涵薇最傲慢藍襪最淑女徐一莫最健美的話,那麼七分褲女孩則是最文靜的一個,她一直坐在角落裡一言不發,不時地看向幾人幾眼,就算再好奇再有興趣,也不加入幾人的爭論。

等他見到商深動作熟練地打開了電腦的後蓋,她終於按捺不住了,電腦現在對大多數人來說依然是神秘的奢侈品,許多人連電腦都還沒有見過,更不用說見到電腦裡面的東西了。在她眼中可以把神秘莫測的電腦玩弄於股掌之間的商深,無疑是她見過的最厲害最高超的電腦高手!

她從小就崇拜可以熟練地運用工具修理東西的男人,在她眼中,男人在修理東西時專注的神情最性感最迷人。別看商深只是一個大男孩,但他專注的神情依然充滿了男性魅力,讓她怦然心動。

商深接過發卡,衝她點頭一笑:「謝謝。」

「不謝。」七分褲女孩燦然一笑,「順便說一句,我叫衛辛。」

衛辛的笑容淡然如菊清淡如茶,她和藍襪的圓臉不同,也不同於崔涵薇的鵝蛋臉型,她是標準的瓜子臉,上寬下窄,寬寬的額頭顯得很有福氣,而尖尖的下巴又別有風情,尤其是櫻桃小口,紅潤喜人。雖不是博人眼珠的第一眼美女,但懂得欣賞的人會喜歡她這樣的類型,文靜如茶花,可以相守相期。

「你好衛辛。」商深很有禮貌地又問了一句好,然後埋頭幹活了,衛辛則甜甜地一笑,笑容宛如茶花盛開,美不勝收。

「能不能先干活再泡妞?」崔涵薇推了商深一把,很是不滿地說道,「萬一你一分心弄壞了電腦,你賠得起嗎?」

以商深目前的實力是賠不起一台電腦,他呵呵一笑:「又不是我弄壞的電腦,幹嘛讓我賠?我是在替你善後好不好?應該是我修好了,是替你挽回了損失。我修不好,你賠藍襪電腦。我在幫你,你不但沒有一點兒感激之心,還冷嘲熱諷外加添亂,崔涵薇,你有點起碼的待人接物的禮貌好不好?」

「你……」崔涵薇被商深說得啞口無言,翻了翻白眼,居然說不出話了。

「行了,別愣著了,幫忙。」商深打開了電腦後蓋,讓崔涵薇扶住了電腦屏幕,「不要鬆手,我數到三再鬆開,一、三。」

崔涵薇還在等商深數二,不料商深直接跳到了三,她愣了:「二呢?」

「送你了。」商深壞笑。

「你才二。」崔涵薇意識到商深變著法子罵她,白了商深一眼,「果然有流氓潛質。」

商深沒再理她,分離了鍵盤和屏幕之後,電腦很快就被他大卸八塊了。

在電腦還是罕見的奢侈品的年代,筆記本電腦更是尋常人難得一見的珍品,在大部分人眼中高不可攀的筆記本電腦被分解成了一堆零件,頓時吸引了眾人的目光。不多時,商深周圍就圍了一群就餐的客人,就連飯店的老闆也按捺不住好奇之心,顧不上做生意,親自前來圍觀。

當眾人看到被拆解成一堆零件的筆記本電腦,居然是被一個小夥子用一把瑞士軍刀完成的壯舉,都更對商深敬佩不已了,不少人議論紛紛,對商深的行為大加點評。

「看不出來,小夥子不戴眼鏡也是電腦高手。」

「電腦高手和戴不戴眼鏡有關係嗎?」

「也是,不是所有的高手都用一副眼鏡來渲染自己的學識淵博,對吧?」

「這人也太年輕了,能行嗎?別是為了泡妞故意逗幾個女孩子玩,萬一最後拆散了裝不回去,可就丟人丟大發了。」

「我看也是,你看這一堆電腦零件,看著都眼花繚亂,能裝回去才怪。就憑他的年紀,也不可能是電腦高手,這台電腦多半要成了他泡妞的犧牲品了。」

「你們別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好不好?你們是沒看到剛才他拆電腦時的手法,三下五除下就拆開了,一看就是高手。」

「行了,別吵了,看下去不就知道了。」

對於外界的爭吵,商深一概不理,他只專注他需要專注的事情。幸好,電腦的主板沒有燒壞,只是有一個線路斷了,他抬頭問道:「請問哪位是飯店老闆?」

「我是。」

一個矮矮胖胖的中年男人站了出來,呵呵地笑了:「需要幫忙嗎?」

「有沒有電烙鐵?」

「有。」飯店老闆忙吩咐服務員取了電烙鐵,親自遞到了商深手裡,「小夥子,一會兒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商深也沒多想,只說了一個「好」字就又埋頭幹活了。

焊好了線路,商深又擦乾淨了裡面的水漬,然後還原了電腦。他安裝時的速度比拆卸的速度還要快,雖然手中只有一把瑞士軍工刀,卻依然在十分鐘內就恢復了原狀。

「好了?」藍襪被商深的神奇驚呆了,先不說電腦有沒有修好,只說商深剛才拆裝電腦的手法就足以讓她目瞪口呆了,什麼是高手?這就是活生生的高手。以前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傳說中的高手,沒想到被她在現實生活中遇到了,直到電腦被完全還原的一刻,她才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崔涵薇也被商深的手法震驚了,至此她其實已經相信了商深就是傳說中的電腦高手,卻還是不願意承認,心裡不無鬥氣地在想,有什麼了不起,不就是拆裝一下電腦嗎?能修好了才算真本事,修不好,拆開再裝上,頂多是一個手工師傅,而不是高手。

衛辛雙眼放光,對商深完全就是仰視和崇拜,如果不是有外人在場,她說不定會拉住商深的手,羞澀地讓商深留下聯繫方式。別看她比崔涵薇幾個人都文靜,她內心卻很有主見也很有個性,喜歡就喜歡,不喜歡就不喜歡,從不偽裝自己的喜好。

幾人之中,倒是徐一莫最是置身事外的態度,她甚至都沒有留意商深拆裝電腦的整個過程,她心不在焉地東張西望,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還不時低頭沉思,心思明顯不在當下。

「好了。」商深十分肯定地說道,語氣中滿是自信,他裝上了電池,卻沒有開機,而是將電腦推到了崔涵薇面前,「你來開機試試。」

「為什麼是我?」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崔涵薇忽然退縮了,手伸出一半又縮了回來,「為什麼不是你?萬一電腦沒好,你是不是會怪我手臭,然後把責任全部推我?」

崔涵薇也太能聯想了,商深不過是想既然電腦因她而壞最後再由她重啟,也算是一個圓滿的結局,誰知她卻想了那麼多,正要解釋幾句什麼,徐一莫卻突然衝了過來,不由分說就伸手按下了開機鍵。

「真是的,不就是開個機嗎,還上升到了陰謀的高度,我來開機,壞了算我的,好了算商深的。」徐一莫快語如珠,嘴快眼快手快,話說一半的時候,就已經完成了她想要完成的動作。

開機鍵一經按下,就點亮了,隨後屏幕也亮了,屏幕亮了之後,就出現了熟悉的WINDOWS的開機畫面。

眾人都屏住了呼吸,緊盯著電腦的屏幕,眼睛都不敢閉上一下,唯恐眼睛一眨就錯過了最緊張的時刻。許多局外人也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裡,也不知道跟著瞎操什麼心,彷彿電腦是好是壞和自己有莫大的關係一樣。

幾乎整個飯店的客人都被一台電腦的命運吸引了,都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或近觀或遠望,期待歷史時刻的來臨。

開機畫面持續了十幾秒之後,就進入了桌面,又過了十幾秒,桌面也全部打開了。藍襪的手指放在了小紅點上,激動地點開了我的電腦,然後打開了硬盤……

「文件都在!」藍襪在查看了文件之後,伸手做了一個勝利的手勢,然後和商深擊掌,「太棒了,商深,你就是我的偶像!」

「嘩!」

「好!」

人群爆發出熱烈的掌聲和歡呼聲,不少人還沖商深伸出了大拇指,儘管許多人壓根不知道事情的前因,但只看到了後果就足以對商深佩服得五體投地了。如果讓他們知道商深挽救了藍襪十年的心血,他們的掌聲會更猛烈也會持續得更持久。

商深很紳士地朝人群揮了揮手:「謝謝,謝謝捧場。」

得意忘形!崔涵薇深深地挖了商深一眼,忽然又想起剛才徐一莫搶先按了開機鍵的一出,心中大為後悔,怎麼剛才那麼沒勇氣,為什麼就不敢按下一個小小的開機鍵呢?事情由她而起,再由她結束,該是多麼美好的一件事情,她卻偏偏鬼迷心竅遲了一步。

暗暗瞪了徐一莫一眼,崔涵薇第一次對她這個認識了至少十年以上的閨蜜有了一絲莫名其妙的恨意。

「來,小夥子,你幫我一個忙,如果成了,今天你們這一桌免單。」老闆見狀,更加相信商深是傳說中可遇而不可求的電腦高手了,他熱情地拉著商深的胳膊,分開人群,來到他的款台,「我的電腦慢得不行,開個機要好幾分鐘,而且打開程序特別慢,還總是自動重啟,請了許多電腦高手,都沒有解決,你幫我看看,成不?」

商深謙遜地笑了笑:「我試試看。」

點開電腦,查看了一下啟動項,以及檢查了一下C盤下的文件,立刻就有了判斷:「一是啟動項過多,二是中毒了……這樣吧,我寫一個小軟件,可以清除病毒清理啟動項。」

「寫、寫軟件?」老闆驚呆了,在他看來,裝在電腦裡面的軟件就如神秘的天書一樣,他別說會寫了,用都不太會用,一聽商深居然要現場寫軟件,他一時大腦CPU全速運轉,「要不要紙和筆?」

「哈哈,不用,不用。」商深哈哈一笑,也不再多說,直接十指如飛敲擊鍵盤,一分鐘後就寫好了,然後保存了下來,「好了,我保存在你的D盤了,文件名叫365清理,意思就是一年365天,隨時可以打開清理一下,就和多喝白開水一樣,有百益而無一害。」

「真的假的?」老闆半信半疑地打開了商深的365清理軟件,軟件很小,打開之後,只是窗口閃了一閃就關閉了,然後電腦就自動關機了,「電腦壞了?」

「沒壞,正在殺毒和清理。」

一群人圍在商深和老闆身後,都顧不上吃飯,想繼續圍觀商深的表演,剛才商深修理筆記本電腦的一幕震撼了太多人,都以為商深出手幫老闆解決問題,還是要把電腦拆成一堆零件,不想商深只是敲了幾下鍵盤,不少人就想,敲了敲鍵盤就能解決了困擾老闆許久的難題,商深不是偷懶吧?

電腦自動重啟了。

重啟之後,老闆坐在了電腦面前,點了幾下鼠標之後,一臉驚喜:「哎呀,真是快多了,太神了。」然後他還不信商深真的完全解決了難題,又重啟了一遍電腦,電腦比往常快了數倍的速度開機了,他高興地一拍大腿,「太爽了,太好了,以前開個機要好幾分鐘,現在只要一兩分鐘,簡直飛速了。以前我用電腦記賬,每次慢得都能讓我恨不得砸了電腦,現在就像裝上了渦輪增壓一樣。」

老闆也有意思,樂呵呵地說了一通,然後大手一揮:「你們今天的消費,免單了,我請!」

「好!」人群再次爆發出了歡呼和叫好聲,第一次見識到只需要敲擊幾下鍵盤就可以賺上一頓美味佳餚的活生生的事實,許多人也第一次意識到了會電腦懂電腦對生活帶來的可能的巨大改變。

商深今天在重慶火鍋店先是解決了一台筆記本電腦的硬件問題,然後解決了一台台式機的軟件問題,他解決硬件問題時只憑一把瑞士軍刀就拆解了一部IBM筆記本電腦的大刀闊斧的手法,以及解決軟件問題時只用幾分鐘時間寫了一個小軟件的舉重若輕的策略,一時傳為美談,不,傳為神話,短短時間內就傳遍了北京整個IT圈。

事後有不少好事者前來火鍋店問個究竟,一時之間火鍋店生意大火,有關商深的傳奇事蹟被無數人傳頌並且渲染,最終演繹出了無數個版本。

也有一個有心人從老闆的電腦中拷走了商深所寫的365清理軟件,回去後研究發現,商深的軟件雖然不大,但思路卻是極好,算法也是別具一格,他就借鑑了商深的軟件內核,學習了商深的算法,自己重寫了一個軟件投入了市場,結果一炮打紅,他借助這一個軟件一舉成名的同時,也一夜暴富,從此走上了中國互聯網史的歷史舞台,並且寫下了光彩而濃重的一筆。

當然,他和商深也由此結下了深厚的友誼,他也成為商深成長道路上一個關鍵人物。

此為後話。

再說老闆為商深免單,商深卻高興不起來,因為老闆為他免的是崔涵薇一桌的單,不是他和歷江的單,對,歷江怎麼就跑了?不會真跑了吧?等他分開人群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時才發現,歷江還沒有回來,好像是真的腳底抹油了。

不是吧,真不夠朋友,先不說買單的小事了,就是扔下他讓他獨自一人面對崔涵薇等人,就太慫了,怎能讓自己兄弟一個人面對眾多美女的圍攻呢?幸虧是美女,萬一是一群暴徒怎麼辦?

不過還好,崔涵薇幾人沒走,還在等商深。

「商深,你簡直太神了,謝謝你,真的謝謝你,要不是你,我十年的心血就全部毀於一旦了。而且電腦比以前更快更安靜了,你可太厲害了。這樣好了,今天我請客。」藍襪擺弄了半天電腦,發現不但完全恢復了以前的文件,而且速度比以前也有所提升,散熱似乎更好了,散熱風扇的運轉聲音也小了許多,有一種煥然一新的感受,她喜出望外,對商深更是佩服得無以復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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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所有的努力都不會浪費

商深憨厚地撓了撓頭,嘿嘿一笑:「我順便幫你清理了一下灰塵,又重新插了插內存,理論上講,電腦會比以前提速百分之十以上。至於請客嘛,就不用了,你們這一桌的單剛才因為我幫老闆修好電腦的原因,已經免了。」

「商深,方便的話留個聯繫方式給我,我以後也許有事情要請教你或是請你幫忙。當然,不方便的話就算了,當我沒說。」本來商深正和藍襪對話,徐一莫卻突然憑空殺出,她雙手插在褲兜裡面,淡然地笑著,嘴角微微上翹,一副愛給就給不給我也無所謂的樣子。

商深覺得四個女孩中,如果說崔涵薇高傲衛辛文靜藍襪淑女的話,那麼徐一莫是最有個性最直爽也最淡然的一個人,她的淡然不是淡漠,而是隨性,是隨遇而安隨緣而行的淡定,是對一切事物既不勉強也不強求的平和。

難得一個這麼年輕的女孩有這樣的心性,四人之中,應該徐一莫最年輕,商深就好奇地問道:「你還沒有大學畢業吧?」

「大四了,現在實習,明年就畢業了。怎麼了,查戶口呀?好吧,都告訴你,我是人大的學生,學的是經濟學,名字你也知道了,不用再說一遍了吧?好吧,還想知道什麼?」徐一莫一口氣說完,意味深長地看了商深一眼。

「已經很詳細了。」商深呵呵笑了,這個徐一莫挺有意思,他沒再多說,留下了自己的手機號和BP機號。

「我記一下。」在徐一莫記錄的同時,衛辛也拿出紙筆記了下來。

「我也記一下。」藍襪也湊熱鬧。

「你都有手機了?什麼牌子的,讓我看看,哇,摩托羅拉,太有錢了。」藍襪拿過商深的手機左看看右看看,羨慕得不得了,「有錢,真有錢。商深,你大學剛畢業就買得起手機了,比我強太多了。」

「多半不是他自己買的,你們別表錯情會錯意了,他有一個有錢的女朋友。」崔涵薇想起了范衛衛,又見商深大受徐一莫、藍襪和衛辛的歡迎,不知何故心裡突然就不舒服了,「誰稀罕讓你幫忙買單,說好了今天我請客,不好意思,商深,電腦的事情,謝謝你了,但買單的事情,就不勞你操心了。」

錢多得沒地方花了是吧?商深有點生氣:「你們這桌老闆已經免單了,你有錢沒地方花,就幫我們那桌買單就行了。」

「好呀。」崔涵薇二話不說叫過老闆,要替商深的一桌買單,不料老闆說,剛才和商深同來的客人已經結過賬了。

「記得欠我一頓飯就行了。」商深笑了,見崔涵薇氣鼓鼓的樣子實在好笑,本相再調侃她幾句,忽然想起她是祖縱的女朋友的事實,頓時意味索然了,雖然他沒有見過祖縱,但只是聽說就知道了祖縱的人品,祖一夜的外號和為了爭奪崔涵薇而對葉十三大打出手的事情讓他對祖縱全無好感,連帶對崔涵薇也厭惡了幾分。

崔涵薇傲慢無禮也就罷了,身上還有富家小姐特有的不可一世和不可理喻,他對她不但沒有了一絲興趣,連應付的耐心也沒有了,說完之後,揮了揮手,不帶任何留戀地轉身離去。

「太帥了!」望著商深毅然決然的背影,衛辛再也忍不住花痴一樣雙手抱在下巴之下,脫口而出,「既然目標是地平線,留給世界的只能是背影……」

「確實很帥,尤其是他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很有徐志摩的《再別康橋》的味道。」藍襪也是由衷地感嘆,「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來;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你們兩個人不要花痴了,商深剛才可是閃亮登場,而不是悄悄地來。」徐一莫無所謂地笑了笑,「我承認商深有幾分帥,但也不是那種迷死人的帥,只不過他身上既有文人的氣質,又有理科生的冷靜和理智,就很難得了。」

「以後不許在我面前提商深,我討厭他!」崔涵薇拿出提包,轉身就走,「他就是一個自以為是自高自大目空一切的笨蛋加傻瓜!」

怎麼了這是?商深自始至終都沒有過激的行為,而且是在幫助她們,崔涵薇憑什麼對商深有這麼大的意見?藍襪和衛辛面面相覷,不知道崔涵薇發的哪門子火。倒是徐一莫淡定地笑了笑,搖了搖頭,小聲地說了一句:「因愛生恨。」

她的聲音很小,別說已經走遠的崔涵薇沒有聽到,就連身邊的藍襪和衛辛也沒有聽清。

如果徐一莫的話讓崔涵薇聽到,她肯定會冷笑一聲否認:「我會喜歡商深?別開玩笑了,商深哪一點配得上我?」

只是表面上的矢口否認卻掩蓋不了內心的慌亂的不安,崔涵薇衝出飯店,以為在門口還可以見到商深,不料門口行人如織,來來往往的無數人中,全是陌生而迷茫的面孔,哪裡還有商深熟悉的身影?

她這是怎麼了?崔涵薇強壓內心的悸動,回想起她和商深的兩面之緣,忽然腦中閃過一個惶恐的念頭——她只見了商深兩面,不會就喜歡上他了吧?

怎麼可能?

可是如果不是喜歡上了他,為什麼對他的反應這麼激烈?換了別人,就算誤會她和祖縱的關係,又有什麼?隨便別人怎麼想,只要自己安心就行。但為什麼偏偏商深誤會了她,她就是那麼生氣那麼接受不了?

就說明了一點,她非常在意她在商深心目中的形象。

不過又一想,就算她真是祖縱的女朋友又能怎樣?商深不也有一個有錢的女朋友?他沒資格指責她什麼!崔涵薇心理稍微平衡了一些,夜色闌珊,遠遠近近的霓虹燈閃耀迷離的光線,就如不絕如縷的思念,糾纏、紛亂而又剪不斷理還亂。

真是討厭,崔涵薇伸手在眼前搖動幾下,試圖驅散心中的胡思亂想,卻無濟於事。念頭不是蚊子,無形無影又無處不在,怎麼可能轟走?

希望以後不要再見到商深了,商深不但有一個有錢的女朋友,還有一個流氓朋友,他也不是什麼好人,對,商深就是一個見錢眼開、借女人上位又有狐朋狗友的壞蛋!

崔涵薇在心裡為商深下了一個最終版本的定位。

被崔涵薇定義為壞蛋的商深以為歷江真走了,走出飯店沒多遠,一輛警車突然從旁邊的胡同裡殺出,緊擦著他的身子停在了身邊,嚇了他一大跳。車窗打開,露出了歷江一張得意洋洋的笑臉。

「兄弟,上車。」

「原來你沒跑,我以為你扔下我不管了呢。」雖然歷江走的時候沒忘結賬,算是夠朋友,商深卻還是以為他肯定走了,沒想到居然還在等他,不由心裡感動,「還行,夠兄弟。」

「看你說的,當我是什麼人了?我怎麼可能扔下你不管?我就是想給你留出空間,好讓你和崔涵薇崔大小姐發展發展。」歷江放蕩地大笑,笑得很開心很曖昧。

「瞎說什麼呢?」商深上了車,坐在了副駕駛,「崔大小姐可是祖縱的女朋友,你一聽祖縱的大名就嚇跑了,我不要命了去泡祖縱的妞?」

「其實我跑不是因為她是祖縱的女朋友,而是因為我看了出來,她對你有意思。雖然我很怕祖縱,畢竟祖縱的叔叔祖頭管著我呢,但我又沒打崔涵薇的主意,祖縱也不會拿我怎麼樣。我是為你著想呀,兄弟,哥是過來人,那小妞真的看上你了。」歷江嘿嘿一笑,一推商深的肩膀,「行呀,厲害呀,不愧是我歷江的兄弟,居然讓崔大小姐動心了,有一手。」

「別開玩笑了,崔涵薇和我才見過兩面,怎麼會看上我?再說人家可是大小姐,我是平頭百姓一個,身份差得太遠了。」商深憨厚地笑了笑,摸了摸下巴,「行了,不提她了,沒意思,我們先回賓館,我還有事情要忙。」

「祖縱說崔涵薇是他的女朋友,你聽聽就算了,別當真,祖縱聲稱是他女朋友的女孩多去了,連大明星都有,有幾個真是他的女朋友?有的確實真是他的女朋友,有的只不過是他看上了但人家沒有看上他,他也說是,一是過過嘴癮,二是先佔住再說,省得別人下手。」歷江打了商深一拳,「平頭百姓怎麼了?咱兄弟不是一般人,平頭百姓照樣讓大小姐喜歡上,而且還得倒追,這才叫本事,對吧?上,兄弟,哥支持你拿下崔涵薇。」

商深只是笑,不說話,歷江拿商深沒辦法了,嘆了一口氣:「男人就得有迎難而上的勇氣,不管是事業的高山還是女人的高山,要有山高我為峰的豪邁。商場和情場,都是戰場。是爺們,不管哪個戰場,都要當勝利者……對吧?」

話是如此,商深在商場上願意拚搏,願意勇往直前,但在情場上,他還是拿不出一往無前的勇氣。主要也是他對崔涵薇沒感覺,何況他已經有了范衛衛。

「我有女朋友了……」商深不想再糾纏這個話題了,笑道,「歷哥,送我回賓館,我得趕緊工作了。」

「沒問題。」歷江見好就收,知道商深到底臉皮薄,嘿嘿一笑就轉移了話題,「兄弟,你認識電腦高手不?認識的話介紹一個認識,我有技術上的難題想向他請教。」

還技術上的難題,說得還挺專業,好像歷江也懂電腦一樣,商深笑笑,含糊其辭地說道:「好呀,沒問題。我還真認識幾個電腦高手,等我忙完了手頭的工作吧。」

「行,看你時間,我不急。」

此後一連一週時間,商深除了加班加點地干活之外,基本上不下樓,有時餓了叫外賣,有時忙過了頭,甚至忘了吃飯,從早到晚,從電腦屏幕上拔出眼睛才赫然發覺,一天已經過去了。

搖頭一笑,他就泡一包方便麵了事。

第十天的頭上,他終於敲下了最後一個回車鍵,大功告成!

整體來說,程序的難題在中等以上,之所以耗費了十天的時間,一是工作量浩大,二是程序的錯誤之處隱藏得太深,以至於查找就浪費了三分之一的時間。此事也讓商深深思一個問題,怎麼才能快速地查找到程序的錯誤之處,是一個需要認真對待並且必須想方設法解決的問題。

商深並不知道的是,通過他三次幫八達集團解決難題的經歷,奠定了他的今後的理論基礎,為他以後的成長埋下了具有深遠影響的伏筆。

伸了伸懶腰,商深站了起來,有幾分愛惜地注視著陪伴了他十多天的筆記本電腦,馬上就要還回去了,幾天來,他習慣了IBM560的陪伴,還真有幾分依依不捨,作為一個對電腦無比熱愛的重度硬件控患者,他對新款筆記本電腦的抵抗力為零。

只可惜以他目前的收入,一款萬元以上的筆記本電腦對他來說不但是一種奢望,也太奢侈了。

拿出手機,正打算打給范衛衛,告訴她他已經準備好南下深圳了,忽然BP機嘀嘀地響了。

近一週以來,他除了和范衛衛聯繫不斷以及和家裡通過一次電話,再和仇群保持聯繫隨時通報進展之外,和外界幾乎斷絕了聯繫,就連歷江也是沒有聯繫過一次。

BP機上只有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沒留信息,是用自動傳呼發來的信息,沒有經過人工台。商深猶豫了一下,還是回了電話。

「商深,是我,杜子清。」電話一端傳來了杜子清哭泣的聲音,「不好意思又打擾你了,可是我實在不知道該和誰說去,我心裡難受……」

商深心中喟嘆,所愛非人確實是人生的無奈,但誰知道愛情來了,你現在所愛的那個人將來就一定不會辜負你?就像他和葉十三當初的友情一樣。

「還是因為葉十三?」

「是的,上次他說要和我分手,我以為他說的是氣話,回去後,我去找他,想向他解釋清楚,誰知他聽都不聽,直接把我趕了出來。我不甘心,給他打了無數次電話發了許多短信,他不接電話不回短信,後來被我逼得急了,就只回了一句——請你自重!嗚嗚……」杜子清哽咽悲啼,不能自抑,「商深,你說十三真的要和我分手了嗎?他怎麼能這樣?你能不能幫我勸勸他?」

都說戀愛中的女人智商等於是零,果然不假,杜子清是真糊塗還是假明白,她難道真不知道葉十三之所以和她在一起,只是她對他追得太緊了,只是為了將就,在更好的人出現之前,她只是一個備胎而已,只不過有人是備胎後置有人是備胎前置罷了,她屬於備胎前置。葉十三以她和他有曖昧為由,非要和她分手,不過是一個恰到好處的藉口而已,因為葉十三終於找到了他的最愛——崔涵薇。

當然,如果不是歷江向他透露的幕後種種,他也會天真地認為葉十三非要和杜子清分手真的是因為杜子清和她的一抱。可憐的杜子清還希望葉十三能夠回心轉意,以他對葉十三的瞭解,葉十三是一個凡事有了決定就絕不回頭的人。

在某種程度上,葉十三和他的性格很像。

「葉十三有沒有和你說過一句話……」商深微一思索,「原話應該是——在寧缺勿濫和將就之間,我會選擇寧缺勿濫。」

印象中,從上了初中以後,葉十三掛著嘴邊的一句話是寧吃鮮桃一口不吃爛杏一筐,後來上了高中,他就改成了「在寧缺勿濫和將就之間,我會選擇寧缺勿濫」,當時商深還笑著說他太挑剔了,會挑剔到沒朋友的地步。他卻說,挑剔的人才是對自己對別人認真負責的人。

「說過……怎麼了?」杜子清微一思忖,又明白了什麼,聲音微微顫抖,「這麼說,從一開始我就是他的將就?」

「也許我也是。發小不能一再選擇,女朋友卻可以一再選擇……」商深很不願意在杜子清面前說葉十三的不是,但葉十三的所作所為太讓人心寒,不管他對他怎樣,他看在十幾年的兄弟情分上可以原諒他,但他對杜子清如此絕情,實在愧為男人,「發小不能一再選擇,但發小可以不要,因為長大後擁有了更多的朋友,就不需要發小了,所以對於不將就的人來說,發小和女朋友都可以是備胎前置。」

「可是我實在是太愛他了,我離不開他,商深,你告訴我,我到底該怎麼辦?」杜子清儘管無比悲傷和絕望,但還是對葉十三保留了最後一絲幻想,希望可以通過商深向葉十三轉達她對他一往情深的愛,卻不去想,葉十三連商深都可以出賣,又怎會在意她的感情?

商深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沉默了一會兒,他才艱難地說道:「去聽聽陳淑樺的《夢醒時分》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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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絕頂高手

《夢醒時分》是一首由李宗盛作詞作曲陳淑樺演唱的經典國語流行歌曲,也是台灣唱片工業史上首張銷量破百萬專輯《跟你說聽你說》的主打歌曲,被庾澄慶、伍佰、林憶蓮、王菲、梁靜茹、周華健、迪克牛仔、高勝美等眾多歌手翻唱過,影響之廣,幾乎人人會唱,其中的「要知道傷心總是難免的,在每一個夢醒時分。有些事情你現在不必問,有些人你永遠不必等……」直指女性為愛痴狂卻最終被愛所傷的糾結感情。

「有些事情你現在不必問,有些人你永遠不必等……」杜子清輕輕哼唱了一句,心中悲傷成河,「謝謝你商深,我現在能見見……你嗎?」

「我有事情要忙,等我忙完再聯繫你好嗎?」商深急於要向八達交作業,暫時沒時間也沒心思和杜子清見面,最主要的是,他也知道就算見面也是無用,感情上的事情,還是需要靠自己化解,解鈴還須繫鈴人。

「好……吧。」杜子清低落地回應了一句,就掛斷了電話。

希望杜子清可以調整情緒,很快地適應人生的變化吧,商深也沒多想,放下電話就打給了范衛衛。

范衛衛回到深圳後,很快就又找了一家實習單位,在改革開放的春風吹拂了十幾年的深圳,對於鐵飯碗的追逐和敬畏早就不再那麼狂熱了,都信奉只要有本事不管走到哪裡都有飯吃的信念,所以對范衛衛來說,別說是一個實習機會,就是一個正式的工作丟了也就丟了,大不了再找就是了。

「歷來成功都屬於不安分的人,是吧?如果馬朵一直安分地當他的英語老師,一輩子頂多就是一個教授或者校長,不會是現在的他,對吧?再如果比爾‧蓋茨一直老老實實地上完大學,他就錯過了創辦微軟的機會,就不會成為世界首富了,是吧?如果喬布斯沒錢上完大學休學後,不是一直琢磨電腦而是去打工,他現在也許只是超市一個普通的收銀員,而不是蘋果公司的聯合創始人,是吧?所以說商深,大膽地向前走,別回頭,總有一天你會發現,所有的努力都不會浪費,所有的經歷都是財富。」

電話一接通,范衛衛既沒有問商深吃飯沒有一類的家常廢話,又沒有關心商深好不好,更沒有柔情無限地重複有沒有想她有多想她的無聊女生話題,而是一上來就是一通大道理。

商深啞然失笑,他明白范衛衛的心思,范衛衛是擔心他已經適應北京的生活,想留在北京而不再南下深圳。

「衛衛,我明天一早的飛機,記得去機場接我。」商深嘿嘿一笑,「我可有言在先,如果到時你不接我,我直接就買了返程機票回北京了。北京不但有許多發達的機會等我抓住,還有好多美女等我歸來。」

「哼,吹牛不打草稿。許多發達的機會?不就是一個八達嗎?好多美女?除了你的女同學之外,你也就認識一個崔涵薇了,不對,還有杜子清,老實交待,我不在的時候,你有沒有和崔涵薇見面?不要騙我,要說實話。」

商深心中一緊,怪事,女孩子的直覺一向就這麼準嗎?怎麼范衛衛一下就提到了崔涵薇?想了一想,他還是沒說實話:「我怎麼會見她?北京那麼大,見一個熟人都不容易,何況陌生人了?」

「話是這麼說,但人生無處不相逢,也許你和她有緣呢?」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范衛衛一想起當時崔涵薇注視商深的眼神,心裡就很不舒服,雖然她也覺得崔涵薇不可能一見商深就對商深有意思,但她以女孩特有的敏感心思敏銳地察覺到了崔涵薇眼神中對商深的好奇和興趣。

「我和你才有緣,要不怎麼會先認識你?」商深呵呵一笑,「好了,先不說了,我去一趟八達,不出意外的話,明天下午到深圳。」

「太好了。」范衛衛心思淺,不再去想崔涵薇的事情,也是怕商深覺得她無事生非,就說,「不用帶太多行李,來了再買也行,還有,要明確告訴八達,除非給你股份,否則你不會考慮到八達工作……」

范衛衛又瑣碎地交待了商深一些問題,才依依不捨地掛斷了電話,她實在太想商深了,分開的十幾天裡,無時無刻不想起和商深在一起的日子,太多的甜蜜湧上心頭,讓她無法忘懷在德泉和北京的日日夜夜。

本來對北方沒有什麼嚮往的她,因為商深的存在,北方第一次在她的心中變成了一個溫暖的詞語。

「衛衛,你過來。」

范衛衛剛收起電話,一轉身,發現爸爸一臉慈祥地站在身後,向她招手。

「爸爸!」在家裡的范衛衛穿了有卡通圖案的睡衣,還有蕾絲花邊,既有少女情懷又有公主風範,她撲到了爸爸的懷裡,嬌聲嬌氣地說道,「你答應我要好好對商深的,不許反悔。反悔的話,我就不理你了。」

「爸爸說過的話,絕對說到做到。」范長天年約五旬,方臉,濃眉,大眼,眉眼之間,和范衛衛有三五分相似,穿一件白襯衣黑褲子的他,很有周正的儒雅之氣,他憐愛地抱住了范衛衛,「商深來了,就讓他住在家裡好了,家裡房間也夠。不過我可事先聲明,我可以免費讓商深吃住,但不負責為他介紹工作,他能不能找到工作,得靠他自己的本事。」

「可是……」范衛衛噘了嘴,一臉不快,「商深在深圳人生地不熟,就認識我,我不幫他,誰來幫他?」

「當年爸爸來深圳的時候,也是舉目無親,不也有了今天?男人就得頂天立地,就得靠自己的雙手打下一片天地。」范長天呵呵一笑,笑容中卻是不容置疑的堅決,「就這麼說定了,爸爸還要去上班,先這樣。」

「好吧。」范衛衛沒有辦法,只好無奈地接受了事實,心想商深來了後如果知道她不幫他找一份安身立命的工作,他會不會生氣?

范長天走出別墅,打開停在院中的奔馳S500的車門,坐在了駕駛座,回頭望了一眼兩層別墅巍峨的造型,微微搖頭嘆氣一聲:「衛衛去一趟德泉,結果就戀愛了,她再也不是以前那個天真爛漫的孩子了。」

「我反對讓商深住在家裡。」

副駕駛座上,坐著一人,四十八歲的年紀因為保養得當而顯得面相才四十出頭一樣年輕,她一身職業女裝,頭上挽了一個髮髻,脖間有一串圓潤而色澤金黃的珍珠,是價值不菲非常珍貴的南洋珍珠,左手手腕戴了一塊寶格麗的女表,右手手腕是一個翡翠手鐲,渾身上下散發出雍容華貴之氣,正是范衛衛的媽媽許施。

「女兒長大了,也有了自己的想法,我們應該尊重她的選擇。」范長天發動了汽車,駛出了別墅,車後別墅的大門,自動緩緩地關閉,「雖然我也反對她和那個商深來往,也清楚商深配不上我們女兒,可是也不能一下就讓女兒斷了對商深的感情,要慢慢來,要從長計議。」

許施微有怒容:「衛衛還小,還沒有大學畢業,我不允許她談戀愛。就算談,對方至少也要有出身有學歷才行。商深什麼都沒有,一個農村出身的窮小子,連碩士學歷都沒有,更不用說出國留學的經歷了,他不管哪方面都配不上衛衛。衛衛現在和他談算什麼?衛衛早晚是要出國的人,留在國內能有什麼出息?」

「出身農村怎麼了?」范長天微有不快,「不要忘了,我也是農村孩子,更不要忘了,你爺爺一輩也是農民!我最看不起動不動就說農民不好的人,如果不是農民,你天天住別墅開豪車,連飯都吃不上,你還幸福嗎?」

「好了好了,我就是隨口一說,你別激動好不好?」許施忙解釋幾句,又說,「反正我的底線是,最多讓商深在家裡住三天。」

范長天沒說話,專注地開車。汽車沿深南大道一路向東,初升的朝陽灑落金光,道路兩側明淨晴朗、繁密豔麗的各種鮮花燦爛得讓人心醉,木棉樹和各類灌木呈現出立體的層次景觀,作為深圳的主動脈,深南大道的地位,就像長安街之於北京、外灘之於上海一樣重要。

想起初來深圳的時候,深南大道還是一條黃沙飛揚、坑坑窪窪的土路,當時有港商來深圳考察,才一踏入深圳,就被深南大道的破舊不堪嚇得止步,直接就返回了香港。此事給當時的市政府以極大的震動,決定要不惜一切代價修好深南大道。

雖然當初深南大道黃沙飛揚的過往影像,已經從范長天的記憶中漸漸遠去,但初來深圳時的雄心壯志卻沒有消磨多少,當年的熱血和激情,青春和迷茫,依然歷歷在目,現在的商深,何嘗不就是當年的他?

人生總要有兩次衝動,一次是為奮不顧身的愛情,一次是為熱血沸騰的事業,這麼一想,他心裡對商深又多了幾分同情。

「衛衛不是說,商深是一個電腦高手?」范長天希望可以稍微幫商深一幫,年輕的時候,誰都有過為愛情奮不顧身的衝動,商深很像當年的他,「在賽格,他說不定有用武之地。」

1998年成立的賽格,是代理國內外100多個電子名牌的電子配套市場,成交額佔全國電子產品成交總額的三分之一,在IT業有一句話很形象地形容賽格在國內的地位:「深圳打噴嚏,全國就感冒」。

「電腦高手?哼,現在有多少人買得起電腦?就以深圳的發達程度,電腦的普及率還這麼低,何況別的地方了,商深學的根本就是沒有前景的專業。」許施對素未謀面的商深成見很深,不是因為商深長得不合她的心意——她連商深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而是范衛衛對商深的一往情深刺痛了她的心,讓她覺得她用最好的教育以及不惜一切代價培養的女兒,原本指望可以嫁一個地位相等或是更高階層的人家,卻沒想到,女兒居然喜歡上了一個土包子,對,在許施眼中,除了北京和上海、廣州之外,其他地方的人都是土老冒,而出身農村的商深,更是土包子無疑了。

就讓她大感面上無光。

「我也不看好電腦的未來……」想起商深所學的專業和就業前景,范長天對商深僅有的一絲同情又消失不見了,「現在討論商深也沒什麼用,還是等他來了再說吧。」

「嗯。」許施將頭扭向了窗外,窗外的深圳姹紫嫣紅,林立的高樓、匆忙的汽車和人流、正在擴建的道路和正在拔地而起的大廈,呈現欣欣向榮的勃勃生機,她忽然心情好了幾分。

也正是深圳充滿了活力和生機,才吸引了許多人來到深圳尋求發展,商深來就來吧,深圳之大,總有他的容身之處,只要他識趣地離開衛衛,她願意為他找一份收入豐厚的工作作為補償。

商深並不知道在范衛衛爸媽的心目中,他已經被打入了冷宮,他和范衛衛通完電話,背上電腦就來到了八達公司。

已經得知他要前來的張向西和仇群特意等候在了辦公室。

張向西本來有一個會議要開,聽說商深提前幾天完成了工作,心中既驚喜又期待,當即決定推遲會議,要先檢查商深工作的完成情況。儘管已經見識過了商深解決BIOS啟動故障的本事,但他還是對商深可以以一己之力搞定如此複雜而龐大的難題持一定的懷疑態度,不是懷疑商深的能力,而是懷疑商深的速度。

等商深從容不迫地打開電腦,不慌不忙地演示了一遍程序之後,張向西終於徹底信服了商深身為電腦天才的事實!從他成名之後,在IT圈子之內再也沒有一個可以和他相提並論的電腦高手,直到商深的出現才讓他相信商深不但可以和當年的他媲美,而且假以時日,說不定還會超越他的成就。

因為商深不但在思路上比他更有開創性,而且在速度上比他還要快上幾分。天下武功,無快不破,如果說思路是招勢的話,那麼速度就是出招。一個招勢讓人眼花繚亂跟不上節奏的高手,同時出手之快還讓人目不暇接,如此高手,絕對是奇才。

絕頂奇才。

張向西頓生惜才之心。

再次檢查了一遍程序之後,確認商深確實不但完全解決了之前發生的問題,還修復了幾個小BUG(本意是臭蟲、缺陷、損壞、竊聽器、小蟲等意思,現在人們將在電腦系統或程序中,隱藏著的一些未被發現的缺陷或問題統稱為bug,即漏洞),他大喜過望,當即向商深發出了邀請:「商深,我以八達集團總經理的名義,正式邀請你加盟八達集團。」

用加盟而不是加入,足見張向西對商深的重視程度。

仇群一顆高高提起的心落到了肚子裡,同時對張向西對商深的正式認可十分欣慰。商深是他無意中發現的人才,如果商深進入了八達,並且在八達成為骨幹,那麼也等於他為八達的發展出了一份力。再如果商深以後為八達的發展壯大做出了成績,他也功不可沒。

「商深,張總早就不再負責人才的引進,你是這些年他第一個親自邀請加盟八達集團的人才,希望你慎重考慮張總的提議。」仇群唯恐商深恃才傲物,說出狂妄自大的話影響到他在張向西心中的形象,忙暗示商深。

商深歉意地一笑:「說實話,我很敬重張總的為人,也很感謝仇總對我的幫助,可是我已經答應我的女朋友要去深圳,抱歉張總,如果以後我再回北京的話,我會很願意來在八達發展。」

張向西雖有遺憾,不過還是由衷地祝願商深:「人各有志,不能強求,希望你能走出一條屬於自己的成功之路。不過我相信,商深,未來是IT的時代,你如果想成為時代的弄潮兒,不管走到哪裡,一定不要忘記你的初心。不忘初心,方得始終。北京是一個寬容的城市,也是一個充滿了機會的城市,我相信,只有北京才有最適合你大展宏圖的土壤。」

話雖如此,張向西也理解商深的選擇,年輕的時候,都有為了愛情而不顧一切的激情。他拍了拍商深的肩膀,笑了笑:「直覺告訴我,我們還有再見的一天。深圳不適合你,真的。」

商深也笑了笑,沒說什麼,他想得沒那麼長遠,現在只想盡快回到范衛衛身邊,只要和范衛衛在一起,就安心了。

拿著八達支付的5000元的報酬,商深樂呵呵地回到了賓館,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之後,忽然有了依依不捨的感覺。他對北京是有感情的,上了四年的大學,有許多同學也在北京,而且他經過和張向西、仇群的接觸,對八達也有相當深的好感,甚至還隱隱有了一種歸屬感。

而且也確實如張向西所說,北京是一個寬容并包容的城市,大氣,有魅力,也有獨特的人文氣息,他很喜歡北京既有歷史的厚重又充滿了迎接新時代的朝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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