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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相見無期
  李飛不記得有與尼姑交往過,見那女尼認得他的刀和刀法,不由一愣向她望去,眉目之間隱約有點眼熟,卻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不由疑惑道:“這把刀當然是薛郡主送給我的,你是誰,在哪兒見過這把刀?”
  中年女尼臉色大變,身體晃了晃,似乎要跌倒在地:“你……你,你,真的是你麼?不,不可能,他早已經死了。”
  “我早就說了,我就是李飛,你如果見過這一對刀,一定也認識我。”
  中年女尼全身顫抖:“可是我認識的李飛不是你這樣的,沒有這麼高,也沒有這麼壯……啊,不對,小姐畫的像中,你就是這樣的,天啊,我怎給忘了!”
  她一稱小姐,李飛靈光閃現,終於想起她是誰了,她就是薛可兒八個侍女中的劍蘭,只是老了許多,又剃光了頭髮穿上了僧衣,完全不一樣了。
  “你是劍蘭!你,你怎麼這麼老了……可兒呢,可兒怎樣了?”
  眾人都呆住了,竟然真的是朋友,不,是薛家曾經的恩人和統帥回來了!
  劍蘭淚流滿面,激動得難以抑制,顫抖著走過來。李飛忙丟下刀過去扶住了她,曾經的花季少女,現在已經是滿臉皺紋的老婦人,什麼叫彈指瞬間青春易老?李飛的心直往下沉,一陣陣寒意襲來,幾乎要全身都顫抖了。
  這時還有很多人從遠處飛躍而來,但李飛已沒心思管他們,急問道:“到底已經過了多少年?可兒還在麼?你快說話啊!”
  “三十年了,三十年了!小姐她,她已經過世了……”
  儘管李飛早已千萬遍想過了可能會是這個結果,可是親耳聽到劍蘭說出來,還是覺得心裡如針刺一般疼痛,頭腦有些暈眩,喃喃自語道:“死了,真的死了,我竟然沒有機會再見你一面了……”
  沒有了可兒,他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其實他早已知道是這個結局,呆在地下不要出來就是了,為什麼又要給自己希望?為什麼在靈力源泉的幻境中卻又看到了與薛可兒重逢?
  “大帥,大帥!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回來了啊!”
  突然身邊有幾人在痛哭,李飛清醒過來,不知什麼時候身前的地上已經跪滿了人,前面幾個一下就認出來了,一個盛裝的婦人是玉蘭,另一個作將軍打扮的人是薛壯,還有幾個都是似曾相識的人,只是已經垂垂老矣。除了那些和尚,其他人全部都跟著跪下磕頭。
  李飛勉力壓住心中的傷痛:“起來,都起來吧,想不到你們都變老了。”
  玉蘭顫聲道:“大帥,你不是掉下火焰山了麼,怎麼會回來的?還是與以前一模一樣,難道,難道你是轉世投胎了麼?”
  李飛苦澀一笑,卻比哭還難看:“若是轉世投胎,哪裡還能拿著這把刀?我掉下火山口並沒有死,很快就出來了。找不到可兒,我只好來無相城,就在離這兒幾十里路的地方,練功時走火入魔,全身不能動彈陷入沙漠之下,直到今天才脫困,卻沒想到真的已經過了三十年了……”
  眾人驚訝莫名,接著都黯然垂淚,居然只在咫尺之間不能相見,一隔就是三十年,再見已經成了永別,老天爺對他和薛可兒也太殘酷了吧?
  “小姐也不相信你死了,一直在等你,可是一直沒有等到你回來,直到她臨終前,她還是不相信你已經死了,嗚,嗚,要是她能再等下去就好了。”
  “什麼?”李飛以為自己是聽錯了,“可兒她不是中毒死的?她,她是什麼時候去世的?”
  玉蘭更是淚如雨下:“不,她是憂鬱成疾而終,到現在差不多有十五年了。”
  李飛如同五雷轟頂一般,呆在那兒不能動彈,可兒居然不是中毒死的,那麼十幾年下來,她黯然神傷,相思成灰,又受了多少苦楚?
  良久,他才哽咽著問:“是誰幫她解了毒?”
  劍蘭輕輕搖頭:“沒有人給她解毒,原本小姐也在靜候毒發的時刻到來,但是一個月過去了,卻沒有毒發,後來也都沒有。”
  難道青螭給的並不是毒藥?或者是碰巧吃了什麼東西把毒給解了?青螭不可能這麼善良,她的毒藥也絕對不是隨便吃什麼就能解去的,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人已經死了,事情也過了幾十年了,已經沒有追究原因的必要了。只是死者已矣,生者卻更加負疚,又該如何面對未來的生活?
  “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啊!!!”李飛仰天發出了一聲怒吼,群山響應,聲震心海綠洲,但是,除了淚流滿面的人,蒼天毫無回應。
  這時已經有數百人趕到,包括許多大乘禪宗的高僧,場面有些混亂。薛壯忙對眾人說是誤會,令眾人散去,撤銷警報,再對李飛說:“大帥請節哀,先進城去休息再說吧。”
  李飛木然點了點頭,法慧和幾個和尚也過來行禮道:“我們多有唐突,還望施主多多包涵。”
  “算了,不知者不罪,大師的法寶很厲害啊!”
  “不敢,不敢!貧道身為無相城教練,卻連施主一招都接不住,這,這……真是一次完敗啊。”
  辟邪、鎮惡兩人則呵呵傻笑著:“你是我們最崇拜的英雄,要知道是你,一定不敢這麼使勁打你。”
  薛壯說:“這都是誤會,我們聽到密報,朝廷出動大量高手,與太上教的道士一齊出動,即將攻打無相城,所以加強了警戒,誤把大帥當成敵人的探子了。”
  李飛總算振作起一點精神來:“太上教與朝廷完全同流合污了?”
  “這……說來話長,現在的朝廷已經不是過去的朝廷了。”
  眾人擁著李飛往山下走去,邊走邊向他介紹,原來火焰山之亂後,無影門幾乎煙消雲散,神鍛門元氣大傷,幽玄宗、明宵宗也受到了很大的打擊。妙意門乘勢而起,幾乎把神鍛門、雲帆門、錦繡門都兼並了,五門名存實亡,基業幾乎都落到了楊國忠的手中,他的實力已經超越了幽玄宗和明宵宗,特別是有關國計民生的行業完全被他壟斷了。
  三年後,楊家發動政變,奪了皇位,稱為“大公帝國”,忠於大景國的忠臣良將幾乎被宰殺一空,僅有徐家、岳家的少數子弟被救到無相城避難。
  自古修行者不與朝廷直接起衝突,妙意門挾五門之力,朝廷之威,迫得實力受損的幽玄宗和明宵宗改支持他們。太上教見木已成舟,不願再生戰亂,於是內山封閉山門,不許弟子出山;外山一大半人也改支持大公帝國,天下盡入楊家手中。
  接下來幾年,大公帝國威風無兩,軍隊與修真高手一齊出動,迫得黑遼國、雲蒙國、哈迷國俯首稱臣,天下趨於一統。
  但還有一股勢力不肯臣服,那就是大乘禪宗和無相城!
  大乘禪宗一向低調,不與朝廷往來,也極少在修真界生事,才不管誰當皇帝;無相城為薛家後人,加上少數徐、岳兩家的後代,都與楊國忠有血海深仇,又怎肯臣服?於是這片綠洲就成了大公帝國的眼中釘、肉中刺,欲除之而後快。
  但大乘禪宗雖然低調,其實力卻是連太上教都不敢輕覷的,薛家子弟這些年來資質好的都跟著和尚們修煉,已組成一支數千人的修真大軍,其餘人馬也都像當年的薛家虎衛一樣驃勇擅戰,實力不容低估。再加上路途遙遠,內部團結,大公帝國攻打不方便,滲透也不方便,有些束手無策。
  五年前,大公帝國出動近千修真者,五萬精銳鐵騎,以及黑遼國、雲蒙國各一萬精兵來攻打。大乘禪宗搬出了“古老契約”,聲稱修真者不許對普通軍隊出手,否則他們將傾全力出戰。那一次來的修者者並無絕頂高手,被迫不敢出手,於是變成了近萬薛家軍與七萬大軍對抗。
  事實黑遼國和雲蒙國出兵不出力,雷聲大雨點小,帝國軍遠程跋涉,水土不服,地形不熟,結果被薛家軍以逸待勞,藉著天時地利殺得大敗而逃,最終逃出沙漠的不足千人。
  楊國忠更加惱怒,準備再次攻擊無相城。據探子回報,近期可能又有大軍來攻打,而這一次來,不用說是要把大乘禪宗和薛家軍都滅掉,所以氣氛特別緊張。
  李飛聽完介紹,心也不由懸了起來,楊國忠果然非同一般,居然一統天下了!這一次來只怕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無相城還能挺得住麼?
  眾人剛到草原上,無相城內已經有一隊衣甲新明的騎兵飛奔而出,打著一桿“薛”字帥旗,當先一人銀盔銀甲,手持銀槍,旁邊跟著一隻碩大的老虎,恍惚之間,李飛竟然以為是薛可兒來了。
  母老虎大吼一聲,四足生風飛也似的跑過來,人立而起撲在李飛身上,“摟”著他的雙肩嗚嗚咆哮,似乎在怪他這麼久不回來,接著伸出濕漉漉的舌頭在他臉上亂舔,口涎噴了他滿臉。
  李飛也不由熱淚盈眶,母老虎還是與以前一模一樣的,主僕之情也沒有半點遺忘。當年叫它跟著薛可兒,現在它依然如昔,但薛可兒卻永遠消失了。
  不一會騎兵已到眼前,銀甲將軍翻身下馬,帶著疑惑的眼神望著李飛,接著又望向薛壯、玉蘭等人,見眾人都點頭,這才帶著尷尬的表情單膝跪地道:“侄兒薛無雙,拜見叔父。”
  李飛撥開母老虎去扶他:“你是……”
  薛壯忙介紹說:“這位是現任城主薛無雙,就是已故王爺元龍的長子,當年來無相城時還只有四歲,十五年前郡主病重,傳位給他了。”
  薛無雙三十多歲,儀表不凡,眉目清秀,有些像薛元龍,也有一點薛可兒的影子。李飛不由百感交集,轉眼三十年,一切都已經物是人非了,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薛無雙問:“叔父為何現在才來,而且容貌絲毫未老?”
  李飛把事情經過大略說了一下,其實他以前的事情,包括在火焰山發生的事情早已傳遍天下,無人不知,只是陷身在沙漠這三十年沒人知道,而這段漫長的歲月過得很艱難,可以說的話卻僅有兩三句。
  眾人邊說邊擁著他往城裡走去,曾經的大恩人、大英雄奇跡般歸來,立即傳遍了全城,幾乎傾城出動來觀看和歡迎。但是當呈現在他們眼前的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時,很多人的熱情不見了,眼神中更多的是驚異、懷疑和不安。
  各種人都有,各種眼光也都有,就是沒有親切的眼神。就連當年曾經見過他的老一輩也幾乎認不出他來,因為後來天夢神功改變了他的身體,與他們見過的李飛已經大不一樣了。並且過了三十年還是這麼年輕,也不能不令人們懷疑。
  薛家的子弟沒有忘記李飛,但他們懷念的是一個傳說,紀念的是一個神話,崇拜的是一個偶像,而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現在出現的英雄與理想中的差距太大了。
  李飛更覺得失落,他本來也沒希望人人敬仰他,他只要有一個人在等他就行了,如今沒有薛可兒的無相城,還是他嚮往的地方嗎?
  薛無雙盛情邀請李飛住他王府去,但李飛卻拒絕了,而是住到了薛壯家,因為薛壯和玉蘭讓他感到更親切。闊別多年,薛壯現在算是“四朝元老”了,也已榮升為副城主,玉蘭嫁給了他,並且生了二子一女,現在連孫兒都有了。
  一連幾天李飛都閉門謝客,以酒澆愁,只有母老虎寸步不離陪著他一起喝酒。
  母老虎象人一樣坐著,抱著酒壇一口就是半罈子,想不到它酒量也極好,喝了好幾壇了還沒醉倒。左右無人的時候,它開口說話,對李飛講後來跟在薛可兒身邊發生的點點滴滴。直到薛可兒彌留之際,還在念叨著他的名字,還在希望他能突然出現。
  李飛越聽越悲,酒一杯杯往嘴裡倒,卻從眼睛裡面不停地流出來。
  “主人,你就不要哭了,其實人都是要死的,況且就算她沒死,現在也變成老太婆了,你看到了只會更倒胃口。”
  李飛大怒,一拍桌子:“閉上你的鳥嘴!”
  母老虎訕訕道:“是,我閉嘴。不過我只有虎嘴沒有鳥嘴。我是老虎,感情沒有那麼複雜,也不懂得勸人,說錯了你也別生氣。”
  李飛嘆了口氣:“你是妖怪,你不會死,當然不懂生離死別的痛苦……什麼都變了,就只有你還沒變。”
  母老虎精神一振,有點興奮地說:“我也變了,心海洲內靈氣濃郁,三十年頂別處一百年,再聽華嚴寺的和尚們講講經,我的修行大有進步,很快就可以變成人身了。”
  “華嚴寺?”
  “就是大乘禪宗的老巢,在那一邊的山腳下。”
  李飛強笑了一下:“可喜可賀,不知你會變成美女還是黃臉婆。”
  “在虎類當中我也是算美女了,變成人身自然也是不差的。”
  李飛嘆了口氣:“禽獸修行是為了變成人,可是做人有什麼好?你說世上這麼多人修行,不就是為了擺脫生老病死嗎?可是有幾人能逃得過,努力又有什麼用……你活了大幾百年,也算見多識廣了,知道有什麼辦法可以讓人死而復生嗎?”
  母老虎努力想了很久才說:“如果是修煉有成的人,元神未散,還能有些辦法,比如搶了別人的身體借屍還魂;修為再低一點的,魂魄沒有消散留在人間,可以請幽玄宗的高手施展法術召喚魂靈,再藉助一些特殊法寶,使得鬼魂長久保留;普通的人就沒辦法了,就算屍體未腐,也只能去找閻王試試。”
  李飛精神一振:“可兒不是也修了太上教的道法嗎?她也算是修行者,魂魄能不能保留?”
  母老虎垂下眼光搖了搖頭:“主人,不是我打擊你,她一心只想著你,沒有好好練功,所以……最後連玄士的水平都沒達到,再過了這麼多年,就是鐵打的魂魄也散了。”
  李飛長嘆了一聲:“你知道可兒埋在什麼地方吧,帶我去看看。”
  母老虎眼睛鼻子都皺起來了:“太遠了,那地方也太熱了,我的毛都會被燒掉。”
  李飛一愣:“怎麼回事?”
  “她臨死前又糊塗了,說你死在老君峰,她也要葬在老君峰,所以她的骨灰倒進火山口內了。”
  李飛呆在那裡半晌無語,可兒啊可兒,你想要與我死而同穴,可是我卻並沒有死在火山,你這個願望也沒能兌現。你的一腔深情,我該如何報答?
  這下更是沒有希望了,連屍骨都沒了,還如何還魂?
  山盟海誓的情侶們總是說生生世世要在一起,可是沒有修出元神的人,一死靈魂就消散了,哪裡來的生生世世?就算世上真的有轉世輪迴之事,轉世投胎,已經把前世的事情忘得乾乾淨淨,海角天涯何處尋覓?對面不識如何重繼前緣?
  他的遺憾,恐怕是永遠都無法彌補了。
  這時他很是無助和迷惘,了無生趣,也許該去火焰山憑吊一翻,親口對她說出自己的愛意或想法……
  外面院子裡傳來腳步聲,母老虎急忙放下酒壇,趴伏到地上,原來是薛壯、玉蘭陪著薛無雙進來了,薛無雙手裡還捧著一個精緻的盒子。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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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點兵卸權
  薛無雙每天都有來請安,說些節哀順變之類,禮數上無可挑剔,但眼光總是有點閃縮,有些猶疑,沒有一點親切感,李飛與他沒什麼好談,都是支吾幾句就把他打發走了。
  三人走了進來,問好之後,薛無雙說:“既然叔父平安歸來,功力更有精進,無相城的帥印應當有叔父來掌,小侄無德無才,無相城又面臨危難,還望叔父不要推卻。”說著把盒子遞了過來。
  李飛立即明白了,別人都叫他“大帥”,唯有薛無雙叫他叔父,表面上看薛無雙是當他一家人,事實上是一城不容二帥,並不情願讓出位子。可是李飛這個位子卻是他過世的父親指定的,他又不能不讓出來,所以一見面心裡就在鬧彆扭了。
  而現在他要交出來,一是因為李飛的修為太高,無相城裡沒有人能與他相論;二是楊國忠隨時會以巨石壓卵之勢來攻擊,薛家又需要李飛來救場了。
  李飛搖搖頭:“當年是形勢所迫,我才答應幫忙照顧薛家兵馬。現在危機已過,你一切治理得有條有理,怎麼能把帥位再讓給我?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以後不要再提這件事,否則我立即就走!”
  薛無雙雙手舉印跪下:“叔父是我薛家千萬子弟的大恩人,飲水不忘掘井人,無雙不敢忘了叔父恩德,亡父與姑姑的遺言更不敢違逆。我薛家以忠義立世,若棄忠義二字還有何面目見人?還望叔父收下!”
  李飛想了想,伸手接過帥印:“那麼我就收下了。”
  薛無雙臉上雖然有些異樣,但還是勉力裝著笑臉,重新行禮道:“末將參見大帥。”
  李飛微微一笑,然後肅容道:“薛無雙聽令,限你在一刻鐘內召集所有城內兵馬並文武將官,我要在校場點閱!”
  薛無雙一愣:“這……大帥,城內校場可能容不下所有兵馬。”
  “那就在城外!”
  “是!”薛無雙應得有些勉強,卻立即飛也似的跑出去,要在一刻鐘內把千軍萬馬集中到城外,絕對不是容易的事。可是在限時內不能招齊人馬,李飛就可以公開處罰他,後果是很嚴重的。
  薛壯也急忙告退,去協助下令集合。
  玉蘭問:“大帥是真的要考校薛家軍的應變能力?”
  “你帶我去看看再說吧。”
  玉蘭也不敢多問,帶了他出門,這時聚將鼓已經震天響起,號角齊鳴,城內高台上旗號手高聲傳令指揮,人馬涌動,整個無相城沸騰起來。
  薛家兵馬確實訓練有素,僅是一刻鐘,現役的一萬三千多人都列隊整齊,肅然無聲,只是有少數原本在休息的人身上沒有穿甲,後勤兵種全部是空手上陣……但能做到這個程度已經是非常了不起了。
  李飛登上臨時的指揮台,薛無雙與薛壯分站兩邊第一個,眾將官依次排列整齊,旗號手、文官主簿之類靜待身邊,等他點卯和下令。
  台下有步兵方陣、騎兵方陣、特種兵方陣、親衛隊方陣等,各個方陣都有自己完整的司職體系,其中最為顯眼的是特種兵方種,分別為:騎著沙漠巨蜥的重裝鐵甲騎兵、帶著飛鳥的騰空部隊、全身不穿甲胄的特攻隊。
  沙漠巨蜥站著比人還高,五米多長,全身堅甲,尖牙利爪可生裂虎豹,奔跑速度不在駿馬之下,簡直就是小型的恐龍;背上騎士全身厚板甲,手持四米長槍,望之令人生畏,總數約有三百左右。
  騰空部隊帶的都是鐵翅金雕、巨形禿鷹、花瓴鳥等,騎士配備弓箭和陌刀,部分還配有飛劍法寶。總數不下五百。
  特攻隊約有千人,李飛僅看一眼,就看出這些人的戰力不在白影殺手之下,他們的裝備不是很整齊,弩、箭、刀、槍、劍、棍都有,看樣子是依據各人特點而傳授。
  三個特種部隊雖然只有不到兩千人,但散髮出來的凜凜殺氣卻蓋過了上萬人的常規部隊。
  一萬多人鴉雀無聲,都有些忐忑不安,怎麼突然之間薛元龍就站到一旁去了?召集得這麼急促,莫非有什麼大變故?
  李飛並沒有點名和查看軍中資料,掃視了一眼後,運足中氣聲震全場說道:“諸位將士辛苦了,今天召集諸位,是有些話要說說。我不是個囉嗦的人,也不敢浪費大家的寶貴時間,所以開門見山簡而言之。三十年前,薛家軍在危難之際,王爺薛元龍臨終託孤,要我與郡主代掌帥印,帶著大家逃出生天。後來總算是邀天之幸,助薛家軍擺脫了困境,今日薛家軍又成威武之師,我心甚慰,也算是不負當年的承諾了。”
  許多人都顯出不以為然的神色,還不知道他是真的還是假的,就開始排資論輩擺起譜來了。不過他們確實是訓練有素的精銳之師,沒有一絲一毫躁動。
  李飛接著說:“所以,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如今薛家後代薛無雙已經成年,並且指揮有度,統率有方,足可為三軍之主!郡主已經於十五年前同意將帥印讓給他了,現在我也支持這個決定,從現在開始,薛無雙為薛家軍合法的統率,任何人不得再稱為我大帥,任何軍政上的事不必問我。薛無雙接印!”
  薛無雙急忙跪下,滿臉羞愧之色,他之前還以為李飛有奪權的意思,哪裡想到李飛是要公開表態,消除所有人的疑慮。他實在是以小人之心踱君子之腹了。
  下方千軍萬馬歡呼雷動,事實上李飛突然到來,確實引起了很多人的不安。因為他們父輩的命都是李飛救的,老爺子們大多還在,時常耳提面授要他們報答李飛的大恩,並且薛可兒在傳位給薛無雙時也公開說過,如果李飛回來,要奉李飛為主。
  如果李飛願意當城主,大多數人還是支持的,但也必定會出現不少混亂,年輕一代中會有很多人不服。現在他這樣做,則讓所有人安心了,原本心有疑慮的人都肅然起敬。當年的老兵還有許多在軍中任將官,不由感動得老淚橫眶,沒有親歷那次死亡危機的人,是很難體會其中滋味的。
  薛無雙接了帥印,再以晚輩之禮鞠躬行禮,然後轉身對著下面大聲道:“叔父對薛家的大恩,薛氏子弟世世代代永不敢忘,自今而後,無雙當以親父之禮侍之,薛氏子弟共敬之!若有敢頂撞無禮者,定嚴懲不貸!”
  “是!”
  上萬個聲音一齊高呼,有如排山倒海一般。
  李飛苦笑著微微搖了搖頭,薛無雙已經三十多歲,而他表面上才二十來歲,要薛無雙對他畢恭畢敬實在有些尷尬。當年答應薛元龍和薛可兒的事,總算是圓滿結束了,也算是對薛可兒有個交代了。
  一切是因薛可兒而起,現在她不在了,他也該離開了,以後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再也沒人能約束他了。
  這時一人飛奔而來,至台下單膝跪倒:“稟大帥:剛剛接到急報,大公帝國出動十萬精兵,已於昨日出鎖雲城。”
  眾將官都驚咦了一聲,薛無雙問:“可知是誰為總帥,有沒有修道界的人?”
  探子道:“近一個月來,所有邊關通道都被封鎖,我們得不到關內的消息,現在還不知詳情。”
  “再探!嚴密注視敵軍動向!”
  “是!”探子應聲退去。
  薛無雙接著開始演說,作戰前動員,鼓舞士氣,並做出一些兵馬的調動和安排,派出了更多特種部隊去打探。敵人普通兵馬雖多,卻還不放在他們的眼裡,如果沒有修道界的人同來,敵軍甚至沒有機會靠近心海綠洲就要葬身沙漠了。
  不料事情還沒安排完,又有一個探子騎鳥從空中急墜而下,飛身躍到台前:“報——在沙漠中發現敵蹤,總人數不明,速度奇快無比,我們幾個哨點沒來得及發出訊號就被毀了。”
  “敵人離此多遠?”
  “估計一天后就能到達。”
  眾人不由大驚,剛剛才報敵人出了鎖雲城,極速行軍也要半個月後才能到達,怎麼立即就到了眼前?
  薛元龍道:“這一定是敵人的主攻力量,由江湖各大門派組成,想奇襲無相城,而大部隊卻是作為接應和善後力量,倒是不重要的了。此事本帥自有定奪,全軍聽令,各部各隊暫歸本處,聽令而行!”
  “是!”眾將應諾,指揮自己所部人馬去了。
  薛無雙過來問李飛:“不知叔父有什麼看法?”
  李飛搖搖頭:“我對情況不熟悉,不好評論,況且現在我心神不寧,你還是自己看著辦吧……本來我想立即就走的,既然有強敵來犯,我就再呆幾天。”
  薛無雙大驚:“叔父為什麼要走?無相城就是你的家,莫非是無雙太過怠慢了?”
  “不,這不關你的事。我在這兒睹物傷懷,也沒什麼事可做,想到處去走走……你先不要管我了,準備應付強敵吧!”
  “是。這次敵人有備而來,非同小可,小侄要先去華嚴寺請高僧們一起商量一下,叔父要去與他們見一下麼?”
  “你說的是大乘禪宗吧?”李飛稍停了一下,“晦明大師有沒有在?”
  薛壯在一邊接口說:“晦明大師已經閉關十年了,現在的常門人是晦明大師的師兄晦陽。”
  “既然晦明不在,你們又要商量軍務,我就不去了。”說完他轉身就朝城裡走去。
  還沒到城門口,忽見一群百姓圍了過來,大老遠就跪下磕頭,口稱恩公、老大,其中不少都是白髮蒼蒼的老者。
  李飛吃了一驚,急忙過去扶他們起來:“你們是誰,快快請起!”
  “老大,你不認得我們了?我是湯鐵匠。”
  “我是方知脈啊!”
  “俺是田一畝……”
  李飛一張臉一張臉望過去,果然都是當年的難兄難弟,但大多已經是風燭之年,既熟悉又陌生,只是他們眼中的熱切和敬仰,卻還是一如當年。
  李飛也不由熱淚盈眶,與他們分別相擁,卻不知該說什麼才好,眾人身邊大多帶有子女,也都一一行禮拜見。
  “老大,到俺家去喝酒,俺婆娘做得一手好菜,正好下酒。”田一畝說著扯著李飛的手不放。
  趙大錢說:“去我家,昨天我捉到一條六斤重的金翅銀鯉還在水缸裡養著,這可是心海洲難得一見的美味,老大一定要嘗嘗!”
  方錦怒道:“都不要爭,先去我家,想當年老大與我不打不相識,最早認識的就是我!”
  湯成品道:“還不如去我家,我三十年前釀的好酒,等著老大來喝,一直留到現在……”
  眾人爭得不可開交,李飛心中感動,說道:“各位老兄弟不要爭了,每家都住一天去,既然有三十年的陳釀,就先去湯大哥家吧。”
  湯鐵匠大喜:“老哥們都一起去,熱鬧熱鬧,小娃兒就隨你們了。”
  眾人聽說有好酒,又想與心目中的偶像多親近,哪裡還有不去的?於是都紛擁而去,誰家有好吃的也都去提過來,大快朵頤。
  湯成品家就在西城門進去不遠,經營著一個鐵匠鋪,他到無相城三年後娶了個妻子,生了一子一女,現在由他兒子湯正宗掌著大錘,也算是得了他真傳,手藝不錯。
  湯家並不大,一下涌入這麼多人,已經顯得擁擠,便在打鐵的院子裡擺開桌子,端茶上酒,忙活起來。李飛自己的事沒啥好說的,眾人邊吃喝邊說些後來發生的事,以及各自家中的趣事,或是再提起當年在一起時的情形,都不勝唏噓。
  李飛也不由稍放開了心懷,感覺不是那麼孤單了,與眾人開懷暢飲。並且要了幾壇老酒收進水滸仙境內,讓眾好漢們也嘗嘗。
  湯成品的酒釀得極好,再窖藏了三十年,酒力非同小可,眾人你敬一懷,我敬一懷,不一會兒他便有些頭重腳輕。
  “老湯啊,你不如改行賣酒得了,任你這手藝,在哪裡開個酒館都能賺大錢。”
  眾人齊笑,方錦說:“老湯是姓湯的,這‘湯’自然做得好,不過他的打鐵技術更好,就是現在老胳膊老腿掄不動錘子了。”
  湯成品也有些醉意,見方錦當著李飛的面笑他老,大失面子,當下老臉一板:“誰說我是老胳膊老腿了?不露一手給你們瞧瞧,還真以為我老了!”
  湯正宗忙道:“爹,方叔跟你開玩笑呢。”
  “少廢話,拉風箱去,今天一定要讓老大見見我的手藝。”
  李飛突然心中一動:梁山好漢中有個“金錢豹”湯隆,與湯成品一樣都是姓湯的,也都是打鐵的,還真是巧了。他心中微有觸動,似乎感應到了什麼,於是也不阻止,還笑著點了點頭。
  湯家的院子裡有整套打鐵設施,此時爐火還沒有熄滅,湯正宗加入一些泡過黃泥水的木炭,微蹲馬步,又快又猛地拉起風箱來。
  只見他雙臂上的肌肉不停蠕動,風箱桿幾乎毫無停頓地來往,爐子裡的火焰高高躥起,並沒有低落的時候,也就是說風力沒有中斷過,只是這一手功夫,就沒有幾個鐵匠能做得到,立即贏得了滿場喝彩。
  湯成品把一塊上好鑌鐵丟進爐子裡,甩了外衣,也只穿一件短褂,稍作準備,才這一會功夫,爐裡的鐵塊已經暗紅了,可見火力之猛。
  又過了兩三分鐘,鐵塊已經紅得發白,湯成品左手持長鉗閃電似的夾出鐵塊放在鐵砧上,右手大鐵錘帶著風聲砸下,“鐺”的一聲,火花四射。
  湯正宗也掄了一把大錘,父子兩人輪番錘打,落錘如疾風暴雨,火花迸射似煙花綻放,而那塊鑌鐵也在不停地變化,每一錘都敲打在不同的部位,似乎都有某種深意……這是一種令人呼吸為之停滯的力量與技巧的展示,便是外行的人也看得熱血沸騰。
  李飛在這時似乎呆了一下,接著眼放異彩,大步上前:“讓我來試試。”
  湯成品停了下來,有些懷疑地問:“老大,你是不是喝高了?”
  李飛笑道:“我沒醉!你以為我不懂打鐵麼?木炭放在黃泥水裡面泡過,才能經久耐燒,並且吸收了黃泥水中的微量元素,在高溫下這些微量元素滲入鐵塊內,所以打出來的器具鋒利而不容易生鏽,可惜還是少了一些東西;你的風箱設計得很好,前面還有個蓄風囊,加上快速的轉換技巧,就可以使風力不斷了,但風力在於猛而不在於快;你們父子兩的鐵錘雖然有些力道,速度還是太慢,力道的使用和角度也有問題,應該這樣……”
  李飛如數家珍,把湯家父了的技藝說得清清楚楚,並且分析得失,指點訣竅,只把湯家父子說得目瞪口呆。
  說著李飛已搶過風箱拉了起來,速度不見得快,但火苗躥起卻高了三倍,每一塊木炭似乎都在歡呼著跳舞。眨眼之間,鐵塊再次紅亮起來,他一手夾著鐵塊,一手掄錘敲打,比父子兩人合起來還要快,但每一錘都輕重不一,落錘清清楚楚,錘打之聲有如一曲雄壯的樂章。同時他口中還在解說著,似乎根本不必用力。
  鐵塊如同麵團般不停地變化著形狀,不一會兒就變成了一把單刀,不必再回爐就一氣呵成了,最後插入泥水中淬火,又說了許多技巧和講究。
  眾人肉眼凡胎,哪裡知道他在剛才已經激活了湯隆,並且附在身上,當然是個打鐵高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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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冤家路窄
  眾人熱烈鼓掌,湯成品急忙跪下:“老大真的是神人,無所不能,求您收下我這個孩子!”
  湯正宗也機靈,立即跪下磕頭:“徒兒拜見師父!”
  李飛一愣,似乎這時才清醒過來,見湯正宗二十五六歲,強壯而敏捷,人也機靈,於是點了點頭:“都起來吧。我本來沒想過收徒弟,也沒時間教徒弟,不過看在你爹的情面上,師父也叫過了,總不能讓你白叫。”
  湯正宗大喜,又端端正正磕了三個響頭,其他人見湯家得到好處,一個個眼珠亂轉,都在想自己的兒子能不能也拜師,或者女兒、孫女夠不夠漂亮,要是招他上門……
  李飛就像是知道了他們的想法一樣,笑道:“今天已經酒足飯飽,我也要休息了,你們先回去吧。明天可能會有一場大戰,你們不要亂走,等事情平息了,我再一家一家吃喝過去。”
  眾人雖然不捨,卻不敢違抗,三三兩兩告辭回去。李飛突然想起一件事來,把方知脈給留下了,並且把他叫到屋內單獨說話,連湯家父子都拒之門外。
  方知脈有些忐忑不安:“老大,莫非有什麼事要讓我去做?”
  李飛表情非常嚴肅:“確實有一件事需要你幫忙,但不管你能不能幫得上忙,都要絕對保密,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包括你的妻子兒女,你能做到嗎?”
  方知脈略有些激動,抱拳道:“我們能有今天的好日子過全拜老大所賜,便是要我的老命也行,還有什麼做不到的?”
  “這件事如果泄露出去,將有可能給你帶來殺身之禍,而你現在已經過上了安穩日子,如果你不願意……”
  方知脈打斷了他的話:“我活了六十多歲了,即刻死了也無妨,老大若是不放心,等辦完事我就自盡!”
  李飛笑著拍了拍他的肩:“那倒是不必要,我要這麼嚴肅地對你說,是要你知道這件事的重要性。這件東西對普通人來說無關緊要,但對修道界的人和想爭霸天下的人來說,卻重要無比。所以我不能找修道界的人幫忙,能夠相信的也只有你們這幫老朋友了。”
  說著李飛手上突然多出一塊略帶暗紅色,像是從巨鼎腹上裂下的一塊東西來,上面盡是秘秘麻麻的古怪文字和圖案。
  “你能認得這種文字嗎?”
  方知脈立即被吸引了,眼光停在上面仔細看:“……這是一種很古老的文字,少說也有幾千年曆史了,能認得的人不多,正好以前我研讀一本古醫書時學過這種文字,還能認得一部分。還有許多可能是圖形或符咒,我就不知什麼意思了。”
  李飛暗喜:“那麼你能幫我把文字都翻譯出來嗎?”
  “這個有點難度,不過老大的事我怎麼也要盡力,我馬上去找些古籍來,然後對照著看,應該能翻譯出八九成。”
  方知脈急急走了,李飛卻陷入了沉思中,殘片上果然是這個世界的上古文字,難怪連公孫勝都不認識。可是為什麼現在人們說的話和使用的文字與自己是一樣的?這兒的風俗、傳說、社會結構都與自己世界的宋朝時期相似,但又不是完全一樣,特別是大陸的結構完全不一樣,那麼這兩個世界之間有什麼聯繫?
  薛無雙派人來接李飛,李飛卻不想回去,說是要暫時住在這兒,把人打發走了。他指點了湯正宗一會兒,給了他一支鐵箭,叫他照著樣子打幾百支出來。
  不久方知脈就抱了一箱古書來,其中還有一本上古文字與現代文字的對照表,事情變得容易多了。
  但是殘片上這些文字的意思卻很難理解,往往一個字就代表了很多意思,而有的字則代表很多種意思,簡直像外星人的文字一樣。儘管李飛碰巧激活了湯隆,知道了許多關於鍛造的術語和技巧,還是很多不能理解。上面的圖案和符號確實與布置陣法有關,比如集中地脈靈氣,利用地水火風能量產生聚變之類,更是複雜深奧,令人摸不著頭腦。
  這份秘笈是不完整的,比如一些練制法寶的方法,雖有方法卻沒有相應的練功心法;有些陣法空有陣圖沒符咒,或有符咒和應用方法卻又沒有陣圖,大部分東西都是沒頭沒尾,真正完整的東西不多,也就難怪神鍛門幾百年來還是很多東西參悟不透。
  李飛也不求立即理解,只是把所有文字的意思牢牢記住,這時他才知道,在神鍛門寶庫得到的一些有符文的鐵牌,其實是用來布陣用的,但具體怎麼用現在他還不知道。
  兩人埋頭研究,不知不覺一夜就過去了,自從靈炁改造身體後,李飛的記憶力極好,已經把殘片上的所有文字牢牢記住。方知脈把所有草稿和古今文字對照表都燒了,以免泄漏和引起別人疑心。
  這時天剛濛濛亮,大部分人都還沒起床,遠處卻突然傳來喧嘩聲,似乎發生了什麼大事,李飛忙出了湯家往那個方向跑去。
  南門方向的大街上一隊渾身浴血的人馬進來,有薛家的特種兵,也有不少和尚,但都是傷痕累累,許多人急忙把傷者接走治療,場面有些混亂。
  李飛見曾與他交手過的法慧和尚也在其中,忙迎過去問:“大師,這是怎麼一回事?”
  法慧面有慚愧之色:“貧道受主持與薛城主之令,想趁敵人遠來立足未穩,帶一隊人去襲擊,試探一下敵人虛實,不料敵人早有防備,藏身上沙坑裡,我們險些被包圍全軍覆沒,死傷了七八十人……”
  李飛也不由吃了一驚:“敵人都是些什麼人?”
  “都是修真界中人,比我們料想的還要強大得多。貧道聽得幾句敵人的對話,好像是楊國忠御駕親征來了。”
  “楊國忠?”李飛深吸了一口氣,霎時新仇舊恨一齊涌上心頭,要不是楊國忠的陰謀,就不會有鎖雲城之亂;要不是妙意門把薛可兒抓走,就不會發生被逼服毒的事件;要不是桃花下春毒,他就不會錯把阿奴當薛可兒,把薛可兒氣走……他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直接或間接地都是由楊國忠產生,薛可兒就是被楊國忠害死的!
  本來這一次戰爭他不準備插手,大乘禪宗不會坐視不理的,不必他出面。如果無相城真的面臨生死存亡,憑他一個人也起不了什麼作用,但現在不一樣了,他要報仇!
  這時薛無雙等人已經過來,在詢問法慧發生的具體事情。據法慧說,大公帝國的人在離這兒約有百里的一個古城廢墟紮營,至少有上千人,不但個個身手高強,而且整體上布置得非常嚴密。
  薛無雙臉有憂色:“想不到楊國忠親自來了,如果他們發動攻擊,必定石破天驚……傳我將令,撤回山嶺外圍所有人員,全城進入最高警戒狀態,開啟護城法陣!”
  傳令兵應聲而去,李飛問:“什麼是護城法陣?”
  薛無雙說:“這是華嚴寺的大師們設計的一個陣法,叫做四相混元陣,共分四個部分,可以分別啟動阻擋四門。完全啟動之後地、水、火、風混元結合,堅不可摧,任何人都不能出入,就是千軍萬馬殺來也可以擋住幾個時辰。如果有強敵來襲,只要啟動陣法,就可以等大師們來救援了。”
  李飛搖了搖頭:“這麼說你是準備固守了?”
  薛無雙道:“是的!若是敵人的普通軍隊,不可能攻破城池反而要死傷慘重,加上他們遠來勞苦,糧草不繼,只能敗退,那時再衍尾追殺,大勝可期;若是敵人修真者出手,華嚴寺的大師們就會出手相助……叔父認為不妥麼?”
  李飛臉色極其嚴肅,沉聲道:“我與楊國忠明裡暗裡多次交手過,深知他的為人,他這人陰險毒辣,算無遺策,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必要成功。他沒來還好,他既然來了,就是連大乘禪宗都算計之內,若等他發動攻擊,就是巨石壓卵之勢,再也沒有輓回的可能——所以我們不能固守,而要立即全力出擊!”
  薛無雙現出為難之色:“我們派出去的奇襲隊剛鎩羽而歸,憑我們的力量是無法衝擊他們的。華嚴寺的大師只答應守護無相城不受修真者攻擊,不會主動出擊,法慧大師,你看……”
  法慧大搖其頭:“本寺寺規,決不容弟子主動攻擊,便是維護無相城也已屬越界了。”
  李飛頭:“大師是什麼身份?”
  “貧僧是主持晦陽大師的弟子,現駐守無相城,負責與薛家交接一應俗務,並傳授薛家子弟武藝。”
  “我說楊國忠能滅了大乘禪宗,想必你也是不信了?”
  “這……貧僧不敢,此事貧僧不敢做主,當立即上報主持定奪。”
  這時城外遠處傳來急促的警報之聲,天空一團又一團黑煙炸開,只是眨眼之間,便已聽到許多長嘯聲、喊殺聲接近,天際劍氣縱橫,彩光四射,顯然是大量敵人攻殺過來了。薛家軍的外圍防線本來高手就不多,這時又正在撤退,所以更是一觸即潰。
  許多外圍的守衛還沒有撤進城內,關上護城法陣他們就只有被敵人殺死的下場,不關上護城法陣敵人就會一擁而入,實在是進退兩難——顯然敵人也算好了這一點。
  薛無雙神色數變,咬了咬牙,喝道:“立即閉城!”
  “慢!”李飛阻止了他,“我去阻止敵人,等大家撤進來了再開啟陣法,不必管我!”說著飛身而去,幾與凌空行走差不多。
  事情迫在眉睫,又是死對頭楊國忠,他不得不出手了!
  剛到城門口,一聲震天動地的虎吼傳來,母老虎衝開人流狂奔而來,似乎又急又怒。
  李飛只好停下:“我只是去打一架,不是又把你丟下了,你急什麼?”
  母老虎低聲咆哮著,前抓不停抓扒地面,意思是在說:打架怎麼能少了我?
  李飛苦笑,躍上虎背,取出一張符來往它頭上一拍,喝了一聲“起!”母老虎全身一震,四足生雲,凌空跑了起來。
  “咦,我怎麼會飛了?”母老虎壓低聲音,在空中喜得亂蹦亂跳。
  李飛說:“其實你的能力早已達到了變化和飛騰的水平,只是你不懂運用之法,現在我用符法促發你的飛騰潛力,等事情平息了,我再傳你正宗的道術,讓你成為一個正宗的、正派的虎妖。”
  母老虎大喜,吼吼怪嘯,拖著一團雲霧向前奔去。公孫勝得知李飛的心意,已把震天弓、穿雲箭、鐵箭之類送了出來。
  來襲擊的敵人約有四五百,看裝束大部分是明霄宗和幽玄宗的道士,已經衝進了心海洲的草原,如滾滾海潮而來,逃避不及的無相城人員一個接一個被絞碎、淹沒。
  李飛大怒,架虎直衝過去,大吼一聲:“住手!”
  可是那些人哪裡會把他的話當一回事?天上地下依舊滾滾面來,李飛取弓在手,手夾三箭,以快得不可思議的速度連續射五次,第一波還沒射到目標,第五波已經離弦了。
  薛家神箭連射之技,僅是傳說中的“五箭懸空”終於出現了!不,這不僅僅是“連射”,而是三箭齊發的連射,已經超越了薛家箭法的極限,不是五箭懸空,而是十五箭懸空!
  每一支箭中都含了幾種靈炁在內,再以震天寶弓射出,便有穿墻破城之威,衝在最前面的十五個人幾乎是同時栽倒,全部是一箭斃命!其他人大吃一驚,終於停了下來。
  來的都是能稱得上是高手的人,就是法寶飛劍打過來也能擋幾下,怎會連箭都避不開?一個人不小心還說得過去,十五個人都同時斃命,他們實在是太令人震撼了!
  同一時間,無相城內也傳來了驚呼聲,然後是驚天動地的歡呼聲,站在城頭的人都看到了這一幕。
  “誰敢再前進一步,這就是榜樣!”李飛的聲音並不甚高,但是人人都聽到了,每個人的心裡也不由一震,剎那間安靜得古怪之極。
  雙方相距約有兩百米,他一人一虎,硬是嚇住了數百修真者。
  一個禿頂的老道越眾而出數十米,緊盯李飛手中的震天弓,然後又看向母老虎的斷尾。有這樣一張寶弓,並且騎著這樣一隻碩大無比又是斷尾虎的,幾十年來僅有一人!已經有不少人想起了陳年往事,在竊竊私語。
  禿頂老道的眼光先是狐疑,然後是怨毒,從牙縫裡擠出了幾個字:“你是誰?”
  李飛見他穿的是明霄宗的衣服,但卻不認識,冷笑一聲道:“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喜歡你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殺人!”
  三十年前他還只是個全無修為的小子時,就曾說過這句話,不相信這句話的人已經死了,而現在他更有真正有說這句話的實力。
  禿頂老道眼光收縮,身邊氣息激盪:“你是李飛,你還沒有死!”
  李飛淡然道:“既然認得我,還不給我滾回去!”
  “哈哈哈!”禿頂老者仰天爆笑,笑到後來卻像是在哭,“蒼天有眼,蒼天有眼啊!師妹啊,我以為永遠沒有機會給你報仇了,想不到這小子還活著,並且送到我面前來了……”
  李飛也突然明白過來,這個禿頂老道就是跟在桃花身邊的男蒙面人,也就是曾經的“明宵七英”之一東方萬!那天被自己殺死的女蒙面人錢雪瑤是他的師妹兼妻子。
  李飛的怒火也騰地躥了起來,當年差一點就死在他的姘頭手下,如果不是因為他們,也許就不會被青螭抓住,不會有後來的事,薛可兒是被他們間接害死的。
  “可兒啊可兒,莫非你在天有靈,把他差到這兒來讓他報仇麼?”李飛緊緊握住了震天弓,心神鎖定了東方萬。
  三十多年沒有使用過這張寶弓了,但是他並沒有一點點生疏的感覺,就像這張弓一直拿在手裡,一直是他身體的一部分一樣。
  他的心神一集中到東方萬的身上,使清楚感應到東方萬全身真氣散布在什麼部位。甚至有一種微妙的感覺,他能知道一箭射過去,東方萬會向什麼地方閃;或者說在他殺氣的逼迫下,東方萬會向他預定的方向閃避。
  這便是花榮說的“箭魂”境界,料敵先機,箭在敵先!
  這本來是一種幾乎不可能達到的境界,只有洞察力敏銳之極,並且自己比敵人強大很多倍,像一個大人戲弄一個小孩時才有可能產生這種效果;在實力差距不太大的情況下是不可能做到的,所以花榮也僅是夢想而無法真正做到。
  但李飛已經達到天夢神功凝魂五級的境界,經過超越極限的磨煉後,魂體強大之極,神識凝聚有若實物,再加上遠遠超過凝魂五級的實力,竟然真的達到了箭魂的境界。
  所以李飛還沒搭上箭,東方萬便覺一股無形威壓如實質的箭射來一般,心臟不由自主地一縮,竟然生出了無法抵抗的畏懼之感。
  東方萬大喝一聲,踏前一步,混元氣全面運轉,似乎在身體周邊築起了銅墻鐵壁,那種如芒刺在背的感覺才稍好了一點。道侶死了也不是全無好處,這三十年來他心無旁鶩苦修,混元氣已經到了先天二層的境界,在明宵宗內也算屈指可數的人物了。
  李飛也不由暗暗吃驚,看來這個禿驢雜毛並不比自己差多少,並且敵人如此之多,要是一擁而上也是麻煩事。他不敢再耽擱,閃電似的抽箭出一支鐵箭射出。
  東方萬知道他的箭上有古怪,有時會爆炸,有時會冰凍,有時帶雷電和劇毒,既不能硬接也閃避不了,急忙張口噴出了一道白光向穿雲箭迎去。
  這道白光出口即束成一條棍狀,正對著穿雲箭迎去。先天境界的混元氣,可以隨意幻化使用,攻可洞穿銅墻鐵壁,守可擋住敵人的飛劍和法術攻擊,變化多端妙用無窮。
  黑光與白光相撞,“轟”的一聲炸散出一片炫光,連地面的草皮也被撕碎,揚起沖天黃沙。原來綠洲之下也是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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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傲視群雄
  鐵箭破開白光繼續前進,將七八米長的白光衝散了一大半這才力盡跌落地面。
  東方萬如身受重錘,身不由己向後急退十幾步才停下,氣息為之一滯。等他狂吸兩口氣壓住氣血的震盪,李飛第二箭、第三箭又連續射到了。
  東方萬低喝一聲,穩立如山,雙手虛抓,空氣急劇涌動嘶嘯,在他身前幻化出兩隻巨大的氣手,硬生生把這兩支箭抓住往外轉去,從他身邊斜掠而過射上了空中。
  李飛本來想全力一箭給他點厲害瞧瞧,突然又改變了主意,楊國忠並沒有在這兒,這一波人也僅是過來試探攻擊的二流貨色,如果完全暴露了實力,之後想擊殺楊國忠就很難了。所以他又連射了三枝箭,都僅是注入五六個穴道的力量,並不是太強,輕易就被東方萬給震開了。
  眾道士之中響起了一片喝彩色,為東方萬打氣,似乎他們從東方萬身上找到了信心。剛才被射死的人實在是太不小心了,李飛的箭似乎也沒強到恐怖的程度。
  無相城內也響起了大片喝彩聲,無數人站在城頭和高處觀看,東、西、北三面護城法陣已經開啟,最後幾批人正在從南面進城。西邊方向有大乘禪宗的和尚陸續趕到,在離李飛後面五六百米的地方停了下來,見李飛僅憑弓箭就能與東方萬打個平手,已經大為驚異。
  “神箭小子也不過如此,受死吧!”東方萬連擋六箭,以為李飛技僅於此,大吼著踏空奔來,揚手“轟”的一聲,一道白光如閃電打出。
  這道光雖然像是閃電,卻比閃電要厲害得多,所到之處似乎天地之間的靈氣都被它拖動了,跟隨著它擠壓過來,到了李飛面前時,已有震天撼地之勢。
  母老虎見勢不妙已急速下降,避開了白光的中心,李飛連拍出三掌,每一掌都分不同角度,把狂涌壓來的氣壓給震散了。
  東方萬須發皆張,大吼著又發出了兩道白光,這一次卻是一個左旋,一個右旋,變成兩個風暴,扯起無數草皮和沙土往李飛撞來。
  這樣的攻擊看起來雖然驚人,與八臂魔煞的攻擊相比卻要遜色了幾分,李飛躍離虎背,也是雙掌齊發,兩團氣浪直直撞過去。
  “轟,轟”兩聲暴響,炸得滿天滿地都是沙土,數裡之內像是下了一場沙雨。
  “兄弟們,也來活動活動筋骨!”李飛一聲長笑,虛體的好漢一連串地現身,飛彈跳躍向東方萬撲去。在水滸仙境內的好漢不像以前在書裡,每個都需要特定的訣法並念名號才能召出,現在只要李飛心念一動就都出來了。
  東方萬突然見到這麼多靈體人物現身,也不由吃了一驚。而後方觀戰的幽玄宗的眾道人則起了一陣騷動,因為他們每個人只能煉一個幽魂或一個僵屍,李飛卻能一下放出十多個,每一個都是玄士級以上的實力,令他們又是嫉妒又是駭然。
  十二個好漢剛喝了李飛的好酒,興奮莫名,才不管別人怎麼想,除了公孫勝站在李飛身邊,其他人都揮舞兵器大吼著衝了過去。連一向膽小的時遷見有這麼多同伴,都膽氣大壯毫不畏縮。
  東方萬揮掌亂打,“呯呯”暴響之聲不絕,將好漢們一個接一個震飛出去,但隨時李飛修為的提升,好漢們的戰鬥力已經有了極大的飛躍,單獨打鬥雖然遠不是東方萬的對手,卻也不會輕易被他傷了,一被打退立即就衝了回來。
  特別是魯智深、武松、劉唐、阮氏三兄弟等,都是悍勇絕倫之人,全是以命搏命的打法,十幾個人從四面八方圍毆,如附骨之蛆般死纏住不放。
  李飛以前也以為吳用武功不行,這時才知道他的武功絕對不在劉唐之下,只是不喜歡硬拼,揮著一條銅鏈專門找敵人的空隙進攻,不出手則己,一出手必定是最有效的攻擊。
  李飛悠閒地拍了拍手:“禿驢老雜毛,還有什麼本事就使出來吧!”
  東方萬怒發衝冠,長嘯聲中,身邊空氣急速鼓盪,沙塵席捲而起,如一堵沙墻般把他環圍住,十一個好漢各施絕技攻擊,一時攻不破他的防線,但他想要衝出來也難。一時之間泥土迸射,黃沙滾滾,鬥得天昏地暗。
  明宵宗的人見東方萬被圍毆,一些弟子想要出手,卻給幾個老道以眼神阻止了。因為東方萬與李飛結仇,原因是他替妙意門效力,而不是為明宵宗辦事。嚴格說起來,東方萬是明宵宗的叛徒,如果不是後來妙意門門主成了皇帝,只怕他現在還在被關禁閉。而他重新獲權後,極為張狂跋扈,並不是很得人心,大多數人都不想出手。
  也有一些人認為東方萬不可能會敗在一個後生晚輩手裡,擅自出手幫他報仇,不但不討好還可能被他罵,所以便連他的親傳弟子都沒有出面。
  李飛這時要是射出穿雲箭,估計東方萬就躲不了,但他卻沒有出手,看了一會兒笑道:“公孫道兄,你怎麼偷懶不出手?”
  公孫勝道:“這麼多人打一個,勝之不武,既然大哥說要出手,我就助他們一臂之力!”
  說著掐訣念動咒語,拔出松紋古銅鏡往天空一指,喝了一聲“疾!”
  只見一團黑氣急速盤旋呼嘯,戰場中騰騰揚起的沙土似受到召喚一般,都往空中聚攏,眨眼結成一座直徑超過三十米的沙山。
  眾人還未及驚呼,李飛笑道:“我也助兄弟們一臂之力!”說著騰空躍起,雙手虛壓,磅礡靈炁已注於沙山中,以萬均之勢向東方萬砸去。而眾好漢與李飛心意相通,都在這時往後急退。
  東方萬暴喝一聲,雙掌向上擊去,“轟”的一聲大爆炸,附近數百米內黃沙激射,睜目難視。
  這座沙山重達數萬斤,再加上李飛使出的力量,將東方萬整個人壓入沙中不見了,散落的大量沙子又覆蓋上去,直接把他活埋了。
  李飛不想過度顯露自己的實力,所以藉助沙山來施力,外人不容易看出來,事實上剛才一擊已暗藏了他八成靈炁,如果地面夠堅硬,直接就可以把東方萬壓成肉餅!
  黃沙還沒盡落,東方萬陷下的地方一股氣浪盤旋而起,攪動黃沙形成一隻巨虎狀,躍躍而舞向李飛撲來。阮小五和劉唐、魯智深先迎了過去,揮動兵器就打,不料一擊下去不但沒有擊散,反而被震得倒飛出去,受了頗重的傷。
  母老虎見是一隻“沙虎”撲來,氣它不過,“吼”的一聲噴出了一股氣浪,也是帶起一道黃沙衝去,但卻像水浪遇到礁石一樣,立即被震散並反撞回來。
  李飛也不由吃了一驚,原來這隻氣虎是東方萬的本命元氣形成,乃是混元氣最精粹、最核心的部分,非同小可。
  沙虎張著巨口撲咬過來,李飛縱身躍起,運集五六十個穴道的靈炁一掌向它額頭處擊去。
  “呯”的一聲巨響,李飛往後飄飛七八米遠,先天級的混元氣果然強悍無比,但是他的靈炁更是高純度、高密度的能量,尖銳無比,還是有很大一部分靈炁破入沙虎之內。
  沙虎失去了虎形,緊接著“呯呯”暴響之聲不絕,卻是衝進去的靈炁與混元氣相沖突爆炸開了。李飛的靈炁是已經離體的,並無大礙,但東方萬卻是本命真元與混元氣的結合體,立即受到了爆炸的波及。
  亂沙中似有一聲悶哼,接著一大片黃沙沖天飛起,就在這時李飛也飛躍過去,身在空中一翻轉,頭下腳上一劍朝下刺去。
  東方萬衝起之時早已經有防備,一掌就把李飛的劍拍開,另一掌向李飛打去。
  李飛卻在這時身體猛地一蜷,向東方萬身後翻去,同時另一手夾著穿雲箭從他後脖子處插了進去,這一擊才是他的真正殺著!
  明宵宗是修真界中以修肉身為宗旨的典型,經混元氣與金石之丹藥淬練後,身體強橫無比,最擅長肉搏戰,李飛這一箭已經灌注了大量靈炁,卻僅刺進去三四寸便受到強大阻力無法推進了。
  東方萬痛吼一聲,反肘向李飛打去。李飛使出五六成靈炁,裝作倉促擋了一掌,受不住那股巨力向外摔跌出去。
  他手中的穿雲箭也扯了出來,肉身再強悍,從裡面割出來也是很容易的,箭頭的鋒利倒勾把東方萬的脖子拉開了一道大裂口,整個脖子已斷了三分之一,鮮血狂噴。
  東方萬顧不上其他事,急忙點穴並掏丹藥治療。武松、花榮等眾好漢見機衝了上來,刀劍交加,棍棒齊舉,打得東方萬手忙腳亂,哪裡還能止血?
  他剛才受李飛沙山一擊已了重傷,凝化氣虎又再次受創,現在又血流不停,越是使力血噴得越快,不過接了七八招使全身泛力,被眾好漢給活生生打死了。
  無相城內又暴發出震天價的喝彩聲,明宵宗和幽玄宗的人則傻了眼,東方萬的實力他們是很清楚的,可是究竟是怎麼死的卻弄不清。表面看起來李飛幾乎沒有出力,只不過“推波助浪”了一把,東方萬也太大意了吧?居然被人輕鬆用箭頭給切了半個脖子了,實在是有損一世英名……
  李飛負手而立,而對眾人:“我剛才說了,誰敢再前進就得死,現在還有誰要前進的?”
  明宵宗的人面面相覷,他們比別人更清楚混無氣的效果,不太可能被修為比自己低的人不明不白打死,那麼也就是李飛的修為是在東方萬之上。想報仇的人有點畏懼,不想報仇的人樂得裝沒看見,所以一時之間望來望去居在沒人跳出來。
  當然,他們畏懼的不僅僅是李飛,還有李飛後面已經趕到的上百個大乘禪宗和尚,但表面上還是李飛鎮住了所有人。
  幽玄宗內一個長須老道越眾而出,戟指道:“李飛,三十二年前你暗殺本門弟子冥河生,奪走本派至寶鬼王令,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看你今日再往哪裡逃?”
  李飛皺了皺眉:“誰說我殺了冥河生?三十二年前我只是一個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難民,連一個地痞流氓都差點打不過,怎能殺得了冥河生?你是豬腦子還是人腦子?話是從嘴裡噴出來的還是從屁眼裡迸出來的?”
  長須老道臉漲得血紅,卻說不出話來。
  李飛說:“當年我人小力弱,你們硬要把這髒水潑到我頭上也沒有辦法,但現在這樁公案也該真相大白了,殺死冥河生的是太上教的火雷劍若真。”
  “放屁!”“胡說八道!”“鬼王令明明在你身上,還狡辯!”當即有幾十個太上教的道士怒罵起來。
  李飛冷笑:“這有什麼奇怪的,我親眼看到若真殺了冥河生,那塊令牌是我撿到的。難道就沒人看到東河城外火雷道劍留下的痕跡?”
  另一個幽玄宗老道搶前進幾步說道:“三十年你在火焰山害得各派死傷慘重,又有什麼話說?”
  李飛怒道:“明明是你們想渾水摸魚,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居然還有臉在這裡說?你一把年紀活到豬狗身上去了。”
  老道語塞,先前那個長須老道說:“何必與他多嘴,先擒下他再說!”說著衣袖內一股黑氣涌出,迎風一晃便凝成了一個兩三米高的幽魂,帶著一股陰煞之氣向李飛衝來,遠遠便揚手打出一道陰雷。
  陰雷,外觀與一般氣雷相似,卻是由幽魂吸取死屍腐氣和地天之間陰戾之氣結成,攻擊力不算太強,但卻具有極強的壓抑作用,沾上一點便能令人心神不定,氣血逆涌。若是被打中並侵入內腑,縱然能及時逼出來也像大病了一場一樣。
  李飛已見識過幽魂的手段,暗運靈炁一掌拍出,“波”的一聲,將陰雷震得碎散,化為一股陰氣倒卷回去。
  幽魂尖嘯一聲,張口噴出一大團黑氣,如大霧般散開向李飛罩去,母老虎“吼”的一聲,也噴出了一大團白氣,向著鬼氣迎去,“噗”的一聲悶響,兩團氣浪相撞,都散為無形。
  幽魂張牙舞爪撲了上來,手臂暴長,直抓向李飛面門,李飛運集數十個大穴的靈炁,拂袖便掃了出去。兩廂一撞,幽魂慘叫一聲,手臂破散,急忙縮了回去。
  幽魂是幽玄宗使用某種秘法,把還沒有死透的修真者的魂魄凝聚起來,再不停地吸收陰煞戾氣和腐屍之氣練成。它介於有質無形之間,形體可以隨意幻化,散髮出來的煞氣又能極大影響敵人的狀態,所以也很是難纏。但李飛的靈炁連道家真氣都無法抗衡,幽魂發出的鬼氣自然更無法與他硬碰,這一擊便令那個幽魂受創不輕。
  幽玄宗眾道士之中暴喝聲不斷,十幾個幽魂應聲飄過來,向李飛包抄;另有七八具包裹著黃布、身上畫滿符籙的僵屍跳躍如飛而來。大多數僵屍面孔是黑色的,但其中有兩具露出衣服外的地方都是黃色,並且長滿了金色長毛。
  幽玄宗的鐵屍和金屍!
  魯智深、武松等好漢不需李飛下令,便已向幽魂和僵屍迎去,乒乒乓乓打了起來。
  李飛迅速取弓箭在手,連繼射出五六支鐵箭,但無往不利的弓箭這時卻失效了。明明射中了幽魂,它們卻突兀地消失了,箭一穿透它又凝聚成形。兩具僵屍中箭向後震飛出去,但立即幾個翻身又凌空撲了過來。
  幽魂本不是實體,且變化多端,並不怕弓箭,而鐵屍和金屍都是由修真者的屍身,以秘藥加符法煉成,身如鐵鑄,普通的刀劍根本傷不了它們,就算是以寶劍刺透了它們的身體,也不能對它們造成多大的傷害。
  十一個好漢也僅是擋住十幾個幽魂和僵屍,公孫勝也加入戰團,展開松風劍法敵住了三個僵屍、兩個幽魂。但幽玄宗那邊卻有兩三百人,這時都放出僵屍和幽魂來,滿天都是鬼影,遍地如蛤蟆過溝渠一樣亂跳,轉眼就團團圍住了李飛。
  僵屍跳上躥下,狂衝狂砸;幽魂則遠遠噴出黑氣,或是揮手打出陰雷、血煞霧團等,霎時陰風呼號,屍臭熏人,令人難以忍受。
  李飛揮動雙袖亂打,將衝過來的僵屍打得遠遠摔出去,他是它們立即折衝回來,前仆後繼;眾幽魂的陰風煞氣雖然暫時無法靠近他的身體,卻無孔不入,無所不在,令人討厭之極。此外還有幽玄宗的弟子放出飛劍、法寶等,還真令李飛有些手忙腳亂。
  無相城內的人和大乘禪宗的和尚見他被幽魂和僵屍淹沒,不由有些躁動起來,幽玄宗能名列三宗之一,絕對不是徒有虛名,李飛縱然箭法如神,卻也未必能經得起這些僵屍和幽魂的圍攻。但薛無雙得到過李飛的交代,不能隨便出來;和尚們則是苦守著寺規,不是無相城遭到滅頂之災都不能出手,所以都還在觀望。
  李飛鬥了一會兒,雖然沒有受到直接傷害,但無孔不入的腐臭陰邪之氣卻難免有些許鑽入體內,令他感覺全身難受,心跳加速,頭暈噁心,照這樣下去,他的戰鬥力將會越來越弱,最終完全使不出力來,直到這時他才知道了幽玄宗的可怕。
  也算是大風大浪經歷了,難道還在陰溝裡翻了船?這時李飛突然想起從冥河生的屍體上得到的鬼王令來,急忙喚公孫勝合體,從水滸仙境中取出。
  鬼王令牌一到手中,從各處侵入體內的點點滴滴邪氣便如百川歸海般盡數收入令牌內,令他精神為之一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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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百鬼幻陣
  幽玄宗共有三枚“鬼王令”,據說是本派代代相傳的寶物,但由於歷史上的兩次大變故,幽玄宗傳承幾乎中斷,竟然沒人知道它的具體作用了,只知道它能吸收一切陰煞戾氣。
  幽玄宗每個正式弟子都不怕陰煞鬼氣的影響,所以鬼王令對他們毫無作用,只是作為門派信符而己。但這件東西拿在外人手裡時卻對他們有極大的克製作用,所以絕對不容許落在他人手裡。
  冥河生是掌門人宗伏的親傳弟子,帶了一塊令牌去辦事,卻不料被若真殺死,結果落到了李飛手裡。
  又一個幽魂貪功冒進撲來,五爪如鉤朝李飛當頭抓到,李飛將令牌迎去,方一接觸便如巨鯨吸水一般把幽魂的氣息吸進去。那幽魂立即如觸到燒紅的鉻鐵一般,尖嘯著急退回去,其它幽魂見狀也都遲疑起來,不敢再向前去。
  李飛大喜,揮牌亂打,像打乒乓球一樣,把七八個鐵僵屍擊飛出去。兩個老道見他厲害,大聲叱喝,兩具金屍立即同時躍起,一左一右夾擊過來。
  若不是靠了這枚令牌,險些就要著了他們的道兒,李飛心中有氣,霎時提升七八成功力,右手令牌,左手震天弓同時迎去。
  靈體四級的實力,乃是接近人仙的水平,非同小可,“呯,呯”兩聲,兩具金屍像是斷了線的風箏般拋飛出去,直飛到一兩百米之外。
  李飛一騰出手來,立即如狂風暴雨般射出了三十四支鐵箭,對準的是在遠處操控的幽玄宗道士們。這些箭就象是長了眼睛一樣,都是避開僵屍往主人身上射。
  只聽慘叫之聲不絕,倒下的人卻遠不止三十多個,很多箭是洞穿了一人之後又射倒一個,幽玄宗靠的就是傀儡戰鬥,本身戰鬥力卻是弱項,在場有許多還是低階弟子,哪裡能擋得住他的神箭?
  眾道士大驚失色,他們總共才來了兩百多人,李飛打個哈欠的時間就能射死幾十個,能經得起他射多久?長須老道大喝一聲:“本派弟子聽令,發動‘百鬼迷魂陣’!”
  “是!”近兩百人同聲應喏,急速飛躍換位,有的放出法寶,有的以真氣燃化符籙,有的號令幽魂和僵屍行動,看似紛亂卻井然有序,顯然是早已訓練過無數遍的重要陣法。
  所有幽魂和僵屍都在這時張口噴出鬼氣、屍氣,再加上幽玄宗特有的符法、死靈法術的作用,霎那之間四周黑氣彌漫,難分東南西北,陰風刺骨,鬼哭之聲此起彼伏。
  本是清爽的早晨,一眨眼就變成了陰森鬼域,無數奇形怪狀的妖魔鬼怪紛擁而來,有的高達十幾米,手持巨斧;有的斷頭缺手,鮮血淋漓;有的腐爛惡臭,醜惡得難以形容。一時之間幻象叢生,也不知哪個是真的幽魂,哪個是幻化的假象。
  李飛大吃一驚,不論這些鬼怪是真是假,大量僵屍與幽魂夾在其中偷襲,還有人放出法寶和飛劍,卻又看不清楚,真是大大不妙。更糟糕的出來時太匆忙,身上僅有一壺鐵箭,已經全部射完了,僅剩下三支穿雲箭。
  這三支箭不是緊要關頭不能用,不能保證返回也不能輕易用,丟了一支就少一支,沒處補充的,而這時敵人眾多,四周看不清楚,卻是不能亂射。
  眾好漢在這鬼影亂晃的環境下也有些不知所措,打不中敵人卻老是被敵人打中,李飛急忙以意念喚他們回水滸仙境內,只有公孫勝還是保持附體狀態,躍上虎背,一手持鬼王令避免鬼氣侵襲,一手使寶劍往外衝。
  迎面一個七八米高、凸頭頂圓眼睛,闊嘴獠牙的惡鬼撲了過來,揮著巨大的狼牙棒當頭砸下。李飛貫注靈炁持劍迎去。“砰”的一聲,惡鬼被震散,他也連人帶虎被震得後退,原來這惡鬼並不是虛的,而是眾道士和幽魂、僵屍施出的陰煞之氣凝成。
  只在這一轉眼之間,便有七八個巨大的夜叉、惡鬼撲了過來,李飛揮劍急斬,將一個衝在最前面全身流膿的屍鬼斬斷。
  “波”一聲音,屍鬼的身體如一個炸彈似的爆炸開,無數膿血潑散過來,幾乎將李飛和母老虎完全罩住。
  李飛沒料到還有這種“自殺式攻擊”,這一下變化出人意料之極,又是在身邊爆開,根本無法閃避或阻擋。幸好公孫勝附在身上,他的雲龍道袍是一件可以防禦遠程攻擊的寶物,就在暴雨般潑灑過來的膿血即將臨身之際,團團白光涌現,將那些膿血稍阻了一瞬間。
  只要有這不到十分之一秒的時間便夠了!李飛全身靈炁外放,卻似一個氣體炸彈爆開,將所有膿血污物盡數反震出去,同時打來的十幾道陰雷、七八柄飛劍、無數陰煞鬼氣盡數被震飛出去。
  但那七八個巨大的惡鬼和夜叉卻僅是稍一停,又揮舞著狼牙棒、巨叉、剁肉巨斧攻了過來。
  李飛大吼一聲,奮起神威,鬼王令牌和寶劍指東打西,狂掃猛砸,幾乎在瞬間同時擋住了所有攻擊,但也覺得氣虛力泛,連人帶虎被震跌地面。
  這種吃力的情形只在地圖空間內與三頭怪胎戰鬥時出現過,以他現在靈體四級的實力,便是三頭怪胎全力一擊也未必能打得他這麼狼狽。這時他才知道這些由陣法凝成的惡鬼非同小可,等於是近兩百人的力量累加在一起,還有符法、陣法、陰煞之氣的作用,不是個人之力可以抵抗的。
  四周密密麻麻都是鬼怪,母老虎機靈得很,見李飛將這一波攻擊震開,上方有些空隙,立即四足發力,怪吼一聲向斜上方躥去。這一躥不亞蛟龍出海,又猛又快,衝起足有二三十米,已經到了眾惡鬼的上方,但上面依舊是黑氣彌漫,無數陰霧翻滾涌動,又幻化成鬼怪撲來。
  難道這陣法能影響到幾百米以上的高空?李飛就不停這個邪,還劍入鞘,運起靈炁一掌接一掌擊出,海嘯般的氣浪把還沒靠近的鬼怪便擊退回去,母老虎則不側地往上衝,硬是殺開一條血路。
  然而上升了足有幾百米,居然沒有盡頭,無論殺到哪兒都是層層陰風黑氣和鬼怪的圍困。原來在幻陣內是沒有方向可言的,也許你朝著一個方向直直前進,事實上卻在原地轉圈圈,感覺是向上升,卻也未必是在向上升。
  現在是肉體之身,可比不得在地圖空間內是能量體,經不起太久折騰,再這樣下去將有可能被活活累死。
  這時附在李飛身上的公孫勝突然活躍起來,李飛不由自主便口念真言,手掐訣法,屬於公孫勝的那股真氣從丹田內涌起,在肺腑間化為百萬個小人擂鼓搖旗吶喊。外界氣息同步感應,猛地一道驚雷炸響,震天動地,一道雪亮閃電劃破陰氣黑霧,便象是一把利刃切破了倒扣的黑鍋。
  五雷正法乃是原滋原味的正宗道法,對妖魔鬼怪有特別威懾作用,擅能破邪,公孫勝此時是接近真人級的水平,使出來威力驚人。
  這一剎那間,幽魂與僵屍被雷電驚得一縮,許多幻象也消失無蹤,特別閃電劃過的地方清出了一條筆直的通道來。
  母老虎大吼一聲,使出全力,連蹦帶跳地衝了出去,但僅衝出幾十米,陰風黑氣又合攏了。
  百鬼迷魂陣乃是幽玄宗三大鎮派陣法之一,如果僅憑五雷正法就能衝出去,幽玄也不能憑藉著這個稱雄天下了。
  無數鬼怪又復圍了過來,李飛恨得咬牙切齒,今天真的是太大意了,今日若能脫困,以後見到幽玄宗的道士就先下手為強,決不容他們發動陣法!
  幸好這時明霄宗和少數太上教的人也遠遠避開,沒有參戰,否則李飛真的要栽在這兒了。
  這時陣法又變,天空出現四個巨大骷髏頭,口中噴出滾滾紅霧來,那此紅霧似有靈性一般,只往李飛涌來。
  四面不通,上天無路,那麼入地呢?李飛靈機一動,地下是鬆軟的沙子,不如鑽地試一試。憑著他從公孫勝那兒得來的經驗,大部分陣法是影響不到地下的。
  向下降卻容易得多了,他只是改為守勢,承接了幾下鬼怪的轟擊便掉落地面。李早已做好準備兩股靈炁急旋,如一個巨大風鑽一樣向下鑽去,沙土飛揚,眨眼之間便現出一個大坑來,而散落的黃沙很快便將他蓋住。
  下面果然是鬆軟的細沙,李飛雙臂揮舞,兩股靈炁改成向前急旋,母老虎奮力向前衝,一人一虎在地面下一兩米處快速前進。只見地面一股沙土草皮翻滾著飛速前進,象是一條大鯊魚從海面處掠過,劃出了一條水痕。
  幽玄宗大多數道人還以為李飛是被砸入土中了,等到發覺不對勁,李飛已衝出一百多米,在百鬼迷魂陣的邊沿處衝出了地面。
  長須老道大驚,高呼:“變陣,畢月西昂,咸池血光……”
  話音未落,一道黑光拖拽著紅光迅如奔雷而來,瞬間便到了眼前,他急忙揮動手中彎刀去擋。但是彎刀一觸便震飛出去,黑光毫無停滯地撞進他胸口,強勁之極的勁氣撕開一個斗大洞口直透後背。
  黑光變成了一支黑桿紅羽的長箭,余勢不衰又穿透了後面一人的身體才折飛回去,落在李飛的手裡。
  作為陣主之一的長須老道一死,百鬼迷魂陣無法運行,陰風黑氣和鬼怪立即散亂,幻象大部份消失。
  李飛騎虎衝進眾道士之中,寶劍閃耀出一片片寒光,所到之處如斬枯草一般,沒有一合之敵。幽玄宗眾道士驚慌亂躥,呼喝幽魂和僵屍攔截,可是哪裡還攔得住?只見鮮血濺射,斷肢飛舞,轉眼之間便斬了數十人。
  母老虎被打壓了這麼久,也早已火大了,咆哮著亂躥,噴吐著氣浪助戰,盡是往人多的地方衝,與李飛配合的天衣無縫。
  明霄宵的人本來在觀站,以為穩操勝券了,哪想到形勢突然之間逆轉,正要過去攔截,大乘禪宗上百個和尚已經飛奔而來,無相城內也有數百個高手出城往這邊過來。原來他們見李飛被困住,幾乎沒有脫困的機會,所以殺過來幫忙了。
  明宵宗一個老道喝道:“打探虛實已明,撤!”說著率領本門弟子拋下幽玄宗的人便先往後退,其他太上教、各小派的人都是少數,自然也是跟著後撤。
  其實各派雖然一起行動,卻都各懷鬼胎,或多或少都希望別的門派損失些實力,自己門派才有獨霸一方的機會,只要做點表面功夫,可以給楊國忠一個交待就行了。
  幽玄宗的道士這下更是全無鬥志,再也顧不上攔截,一窩蜂往後逃去。
  李飛怒火正盛,駕虎緊追不捨,一路殺奔過去,也不知斬殺了多少人,母老虎都被鮮血染成血虎了。
  大乘禪宗的和尚見敵人敗逃,並沒有加入追殺,但無相城內衝出來的人卻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特種飛行隊散開兜殺過來,也殺了不少向其他方向散逃的敵人。
  李飛一直追殺到心海洲外圍的山峰上,幽玄宗能逃出山脈的不到百人,差不多折了三分之二人手,而這些人中有百分之九十都是死在他的手下。
  母老虎還要再追,李飛卻拉住了它:“算了,且饒他們這次。”
  母老虎不解道:“為什麼不追了?”
  李飛苦笑:“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我也累了。咱們回頭吧。”
  雖然殺人沒有被人殺那麼累,但這些人是修真者,不集中靈炁便震不開他們的兵器,破不開他們的軟甲、護體法術、護體法寶之類,所以每一擊都要使出大量靈炁,加上之前的苦戰,李飛也感覺有些氣喘力疲,似無有窮盡的靈炁已經消耗了一大半。
  這時東南方卻有十幾道明亮的劍光破空而來,看那劍光的速度氣勢,都是極為少見的高手,而御劍術能使得這麼壯觀的,不用說是太上教的人了。
  李飛暗吃一驚,這下身上沒鐵箭,靈炁又損失嚴重,連一半的實力都使不出來,可不一定是這些人的對手,還是先避一下鋒芒再說。
  母老虎也知道不妙,趕緊轉身往回飛去,剛到山下便見到薛無雙指揮著眾人衝殺過來,李飛不由大怒,高聲喝道:“叫你們呆在城裡,又跑出來做什麼?快給我回去!”
  薛無雙一臉尷尬,不敢多說,立即便傳令回撤。
  李飛和大乘禪宗的和尚們押後徐徐而行,已經逃出山峰外的幽玄宗、明宵宗等人見來了救星,也不急著逃了,聚攏起來,太上教的弟子迎上來人訴起苦來。
  李飛退到離無相城還有幾里路的時候,後方劍嘯之聲震耳欲聾,十幾道劍光破空而來,當先一道劍光赤紅如火,橫空數十米長,挾帶風雷之聲,看起現眼熟之極。
  火雷劍若真!
  怎麼會是他來了?若真可以說是李飛生平見到的第一個高手,三十年前火雷道劍就已經駭人之極,給他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和心理壓力,現在不用說,老道的修為肯定更深了,至少是真人級以上。
  能鬥得過他嗎?就是在狀態好的時候李飛也有些膽氣不足,現在剛經過連番大戰,就是拿出壓箱底的招數,也未必有五成勝算。可是來的不僅是若真一個,那十幾個人駕劍能跟得上他,也差不到哪裡去。
  反觀自己這邊,無相城人數雖然多,卻幾乎沒有這個級數的高手;大乘禪宗來趕來的人有一百多,但看樣了也沒什麼高手,都是些二三流的弟子,估計也就是“佛徒”、“長老”極人物,這仗沒辦法打。
  (道教實力劃分為:修士、道士、玄士、真人、人仙、地仙;佛教實力劃分為:僧人、佛徒、長老、尊者、肉身羅漢、金身羅漢)
  那道火紅劍光猛地加速,一眨眼到了李飛身後,劍上站著一個矮小枯瘦的老道,但卻穿著一件寬大的黃色道袍,臉皮乾癟,兩道豎眉赤紅如火,眼瞳內也隱現火焰流光,一股霸道之氣撲面而來。
  果然是火雷劍諾真!
  若真眼瞳收縮,須發飛揚叱喝道:“小賊,三十餘年前屢次挑起戰亂,助紂為虐,還未找你清算,居然又敢現身,胡言亂語污陷道爺,挑起各派鬥爭。今日若再讓你逃走,火雷劍自裁以謝天下。”
  這時如果要逃,李飛或許可以逃回城去,或者逃向華嚴寺,但剛才殺出來想幫他的薛家人馬卻來不及回城,一旦太上教的人衝進城內,後果不堪設想。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李飛不是能丟下朋友自己跑的人,況且他能遇到挑戰就逃麼?
  李飛撥虎回頭,冷笑道:“我以為你的劍很厲害,想不到你的嘴比劍厲害多了!你敢以你祖師爺的名義發誓你沒殺冥河生嗎?你敢對著蒼天說那些戰亂是我挑起來的嗎?原來所謂的得道高人,就是這樣的貨色,今日若不替天行道殺了你這垃圾,我李飛就枉自為人了!”
  “住口!”若真何曾見過別人敢這樣數落他?氣得三屍神暴跳,踏空而行,火雷劍沖天而起,紅光烈烈,劍氣直衝鬥牛。
  李飛搭上穿雲箭,開弓凝神以對,輔天蓋地的殺氣立即散髮開來。與這個蠻橫的老道沒有什麼道理可說的,也絕對沒有善罷干休的可能了,那就放手一搏吧,堂堂正正一戰,死也要死得轟轟烈烈!
  修真者最重資質根骨,若真正是一個資質極好,又將品性與功法完美結合的年輕一代楚翹,三十年前道劍練到第二級,在外山同門中同是道劍二級的卻沒有一個人是他對手;現在已經是道劍四級,實際戰鬥力卻超過道劍四級,直逼掌門人心止,被稱為外山第二代弟子中第一高手,任誰都要說他是百年難遇的奇才,所以他有狂傲的本錢。
  這樣的人潛力無窮,往往比老一輩同層次的高手還要難鬥!
  但他對面的年輕人三十年前卻還是個難民,崛起之速度,行事和功法之神出鬼沒卻更是全天下絕無僅有,與他相比更是潛力無窮。
  劍拔弩張,殺氣騰騰,而兩人之間卻象是靜止了,連晨風都無法侵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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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大乘禪宗

第一章 無窮潛力
  若真的火雷劍停在空中微微顫動,光芒吞吐,風起雲動,這一劍還未發動,便已有神劍天降之勢,發出君臨天下般的威壓。
  在此威壓之下,李飛就如那怒海中的一座小島,隨時都可能被巨浪淹沒。但島雖小,卻能於滔天風浪之中屹立不動,而他箭上發出的肅殺之氣,也如一波波巨浪般向若真涌去。
  也許他受傷後實力已不如若真,但他展示出來的氣勢和氣度,已躋身修真界一流高手的境界,足可與若真抗衡。
  李飛曾兩次見過若真出手,知道他的道劍奪天地之功,既有本身修為和寶劍的力量,又有法術的效果在內,如果等他蓄滿力量,將會是驚天動地一擊,自己未必能接得住。今天要想取勝,唯有靠著震天弓在速度上占優勢,先下手為強。
  但是他立即發覺有些不妙,因為他無法進入“箭魂”狀態,也就是神識不能鎖定目標,無法知道若真的功力深淺和真氣分布狀況,當然也就無法預知若真會怎樣閃避——這一箭沒有必中的把握。
  這時李飛最多也就恢復到平時五六成靈炁的水平,實力已經遠低於若真,所以他無法洞察若真的弱點和趨勢。再以若真的強悍,以及身上的褚黃袍能夠阻擋攻擊,就算是附上所有好漢也未必能奏效。
  難道動用秘密武器魂體神雷?可是脫困之後還沒來得及測試,不知道它在現實世界的威力如何,這顯然也不靠譜;放出好漢們圍攻?只怕沒有人能經得起他一劍,人多也起不了作用;以劍鬥劍與他打?有點班門弄斧的感覺……
  李飛瞬間轉過幾個念頭,發覺對上若真這樣的人,自己根本沒有任何優勢,其實武藝並不需要太多,只要有一種真正精絕霸道便足夠了。可是他就是缺少像易知天那樣的殺招,此時最讓他有信心的,還是無堅不摧的靈炁與衝擊力超強的震天弓相結合。記得僅是一個穴道的靈炁加上震天弓穿雲箭,便把百里志給震退了,所以這是對付道士們最有效的殺招!
  所以李飛立即排除了所有雜念,定下了最終戰術:眾好漢騷擾吸引若真的注意力,母老虎向前逼近,他則全力射出一箭!就算擋不住火雷劍,他的箭也必定早一步射中若真,要兩敗俱傷也是若真比他先死!
  心念一動之際,他額頭處射出十來道光芒,一閃便變成十幾個如狼似虎的好漢,大吼著踏空向若真衝去,連公孫勝也離體騰雲向前衝。
  若真雖然早已聽說他會招魂靈助戰,可是乍然看到這麼多凶神惡煞般的好漢同時現身,個個都是玄士級別以上的實力,也不由吃了一驚,注意力有些分散到他們身上。
  李飛將全部靈炁注入震天弓和穿雲箭內,震天弓受到刺激,弓身上的符文閃爍出奇異的光影,似乎所有符文都活了。前所未有的壓力,也令李飛的精神前所未有的集中,神識感覺前所未有的敏銳,靈竊內凝結的“魂體”隨著靈炁延伸,鑽進了震天弓之內。
  這時他感應到了弓內有一股力量甦醒,並且與他的心神產生了某種律動,剎那間,狂暴的遠古之力暴漲,充斥整張弓,並且注入了穿雲箭內。穿雲箭中也有一種異常力量甦醒,似乎想自己掙脫弓弦而出。
  李飛心神一震,竟然感覺到自己拉不住弓弦,不由自主地松了手。
  “嗚——昂”穿雲箭幻化成一隻黑身紅翅的巨鳥射出,已經完全失去了箭體,紅光席捲,連若真的寶劍也為之失色。
  快!快得似乎空間被縮短,剎那間便到了若真眼前。
  若真大吃一驚,快速向後退去,手中寶劍急劇震盪,一波波劍芒和紅雲如海浪般涌現,在身前交織成一層又一層劍幕,竟然同時出現十二層劍幕。
  怪鳥帶著火焰般的紅光撞入劍幕內,劍幕一層又一層破散,怪鳥也在急速縮小,當破開最後一層劍幕後,還原為穿雲箭,“鐺”的一聲撞在火雷劍上。
  若真又是飛退數十米,臉色變得煞白,但一閃又變得赤紅如血。
  李飛第一箭出弦,那種玄妙的感覺還在,立即又搭上了另一支穿雲箭,這一次他感覺自己有點虛弱,但是還是能感應到震天弓中的能量,那股能量在他的引導之下又爆漲起來,並不比前一次弱。這一次他有了準備,在箭上注入了更多靈炁。
  “嗚——昂”,穿雲箭又化成怪鳥而出,並且這一次更快。李飛也沒有瞄準,他根本不必瞄準,穿雲箭就像與他的意念連在一起一樣,他的意念在若真的身上,怪鳥便自然向若真射去。
  當然,如果不是他達到箭魂的境界,神識不夠強,還是無法達到這種跟蹤追擊的效果。而這種效果與花榮附在箭上時對目標做出修正是極大不同的,幾乎是在李飛眼光盯在哪兒,箭便射到哪兒,絕對的“眼光制導”,試問還有什麼能快得過光的速度?
  若真剛擋了一箭,體內已經氣血逆涌,真氣亂躥,還未及喘過氣來,第二箭又來了,他有些心怯不敢硬接,急忙騰身向上飛起。
  李飛的神識一直鎖定在若真身上,若真一動,他的眼神也就跟著動,穿雲箭果然隨著他的心意轉變了方向向若真追去。
  若真這一驚非同小可,怪鳥已到眼前,來不及運集全力去擋了,狂亂之間只好以寶劍使了個卸字訣,想用巧勁撥開。
  寶劍搭上了怪鳥的頭,在他的牽引下怪鳥果然偏了一些,但他太匆促力道太小,穿雲箭的力量卻狂猛無比,還是整個撲到了他身上。
  這時他身上的黃色道袍突然鼓盪而起,黃光綻放,將怪鳥阻了一阻。穿雲箭震開了他的劍,射中他肩胸之間,激起了強烈黃光。先經寶劍消了一部分力道,再經褚黃袍一擋,穿雲箭沒能射進去,但衝擊力還是將他的左肩匣骨震碎了。
  褚黃袍雖然護住了若真身體的大部分,但卻沒有全身罩住,頭部、腳部防護力相對較弱,怪鳥所帶的紅光瞬間把他的頭髮、鬍子和鞋襪都燒成了灰,滿頭滿臉焦黑。穿雲箭的衝擊力把他震飛到數十米外,跌在沙地中又滾了七八個圈。
  此時十二個好漢還沒有到達他的身邊。
  若真跳了起來,身劍合一化為一道紅光往回跑了,一聲充滿憤怒、屈辱和不甘的嘯聲響徹夜空,數十里外都能聽得到。
  他不敢再戰,也無力再戰,只要再一箭他就必定沒命了,所以他只能逃。
  幾乎從無敗績的火雷劍若真,居然還沒來得及出手就一個後學晚輩兩箭射飛了,這對他的打擊太大了。燒得焦頭爛額,跌得滿臉灰土,哪裡還有顏面見同伴?所以他連招呼都不打就逃了。
  跟著若真而來的十幾個人都是他的師兄弟,幾乎是太上教外山二代弟子中的精英力量了,見到若真敗得這麼慘,並且是敗在修真界的人看不起的弓箭之下,真的有些嚇傻了,一個個愣在哪裡,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在附近的大乘禪宗眾人也傻住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的,他們更知道李飛已經劇鬥了很久,應該是強弩之末才對,怎會有這天神一樣的神技?
  無相城內也是鴉雀無聲,接著暴發出驚天動地的歡呼聲。
  李飛已經幾近虛脫,但大敵當前,只能一口氣死撐著,回頭見薛家人馬已經都進城了,稍放下心來,對太上教眾人惡狠狠道:“你們想幹什麼?我早說過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殺人!再前進一步者,死!”
  十多個往日不可一世的道士,這時見李飛一臉凶厲之氣,如要擇人而噬一般,不由暗打了個寒戰。這絕不是虛言恐嚇,連若真都接不下他兩箭,有誰敢試其鋒芒?
  其實李飛就是在巔峰狀態只能鬥得過他們兩三個,絕對不可能與十幾個人鬥,但剛才那兩箭太令人震撼了,有點把他們嚇傻了。平時作威作福欺負別人的人,一旦這種恐懼反射到自己身上,感覺更加強烈,硬是沒有一個人敢動,也沒人敢前進一步。
  幾個好漢們已經撿了兩支穿雲箭回來,眾道士見他弓箭在手,還有十幾個幫手,後面還有上百個大乘禪宗的和尚,終於打了退堂鼓,相對視了一眼,一言不發調頭飛走了,去得比來得還快。
  李飛見他們遠去,這才覺得全身疲軟,還好有母老虎馱著他往回走。
  七八個和尚迎了過來,都以又驚又佩的樣子朝李飛行禮,其中有一個正是法慧,說道:“阿彌陀佛,想不到施主有如此神功,慚愧慚愧,前日要不是施主手下留情……”
  李飛揮手打斷了他:“這也不算什麼,大師見到主持了沒有?為什麼來的都是年輕弟子?”
  法慧有些難為情:“貧道已經稟告過主持了,主持沒有說什麼,此時寺中各位同門都在做早課,所以……”
  李飛氣得幾乎衝過去給他一巴掌,都火燒眉毛了,居然還在念經做早課,這些和尚真的是活膩了嗎?他強壓怒氣:“快帶我去見你們主持。這下雖然稍挫了敵人的銳氣,但也激怒了他們,過不了多久就會有更多更強的高手殺來,一旦敵人全面發動,恐怕你們的廟也保不住了。”
  一個和尚問:“施主能肯定他們還有更多高手嗎?”
  “這是顯而易見的事。如果他們是主力,就會全力一搏,因為他們勝的可能性很大;可是他們沒打就退回去了,這就說明他們後面還有更強的高手,有必勝的把握,不必急在一時。”
  眾和尚都點頭贊同,法慧不敢不從,忙在前面引路,帶了李飛往西邊奔去。
  跑了數十米,大約他也心急,使出“須彌芥子”神術來,每一跨步便是十幾米,跑得快如疾風。母老虎四足騰空,半飛半跑地緊跟著他,跑得毫不費力。
  須彌芥子的意思是說這門功法練到極處,須彌山也可以縮小成芥子一般大,一步就跨過去。這個說法雖然有些誇張,但大神通者,一步數十里,甚至上百里也是有可能的。這門功法與道門的縮地成寸極為相似,至於速度快慢還是看個人修為。
  李飛坐在虎背上進入半練功狀態,默默運功吸收星光,靈炁緩緩注入靈竅再流向各處大穴,同時魂體內也在滲出絲絲能量,功力在較快地恢復著。困在地底那種以偽靈體狂吸靈炁直到升級的方法,現在自然不可能再出現了,就算他願意再結出“怪胎”也未必能再有那種練功機會。
  本來以為無法戰勝若真的,居然奇跡般地勝了,實在是太出他的意外了!不,應該說若真是敗在震天弓之下!
  手撫震天弓,李飛不由心神飛馳,到底是誰製造了這麼一張寶弓,竟然蘊含了這麼強大的力量在內?這股力量之強大,連他現在還不能完全駕馭,使出全部精神和全部力量也只是把這股力量引發而己,要想完全控制它還遠遠不夠。
  這把弓已經不能算是武器,應該是一件仙家的法寶,凡人根本無法操控。不知薛家祖上是怎麼得到的,想必也請了很多修道界的人鑒識過,但卻沒有人能觸發它的力量,所以只是被當成了一把張力奇大的弓給當成了鎮家之寶。
  是因為薛家交往的沒有真正的高手,還是這把弓不能用道家真氣來觸發?李飛望著弓身上的符文,越看越覺得眼熟,取出神鍛門的殘片秘笈一對照,果然是同一種風格的東西,其中有個別符文還是一模一樣的。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這兩件真的是仙界的東西?或者是遠古以前另一種文明的產物?這個可能難以追根尋底了,不過這個不是太重要,重要的是他的靈炁可以激發震天弓的能量!假以時日,功力提升,必定可以完全掌控這把寶弓的力量。
  他的臉上露出微帶冷酷的笑容,他已經看透了,這個世界,實力就是一切,只要你強大,你就是天道,你就是王法與真理,這才是修道者趨之若鶩的根本原因!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要在這個世界生存下去,就要用實力來說話!三十年前別人要說他是淫賊、是奸細、是刺客,他連分辯的機會都沒有,連殺了冥河生這麼慌謬的屎盆子扣在他頭上居然也沒人懷疑;而現在,他強大了,他才可以站在這些自以為掌握真理的人面前,指著他們的鼻了說不!
  李飛心裡想著,不知不覺發出強大的殺氣,連法慧都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
  他們的速度極快,不到十分鐘時間便到了平原的西側盡頭,兩條山峰余脈如懷抱狀,圍著一大片高低有致的廟宇。一眼望去,樓閣亭台錯落層疊,紅墻琉頂金碧輝煌,法相莊嚴,氣度不凡。
  這時正值和尚們做早課時間,銅鐘之聲悠揚不絕,鼓聲“咚咚”震人心坎,更有罄聲、缽聲、木魚聲交響著梵唱,縷縷青煙飄蕩而起,顯得祥和而莊嚴。
  母老虎不知不覺放慢了腳步,李飛剛剛興起那一股較為偏激、肅殺的心態,也像是寒冬裡見到了艷陽,冷意消了七七八八,而沒有繼續偏執下去。
  晨鐘暮鼓,清音梵唱,本來就最能消釋人們的殺意,只是真正沉淪於苦海的人,卻又怎能找到回頭的岸?營營碌碌於塵世的人,又怎能體會到這帶著和平氣息的鐘聲。
  突然之間他意興索然,竟然也生出了眾生大苦,不如就此遁身佛門的想法,若是日日靜坐山中,聽那梵唱與晨鐘暮鼓,能否從此忘了心裡難以彌補的傷痛?
  不知不覺已來到山門前,兩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和尚見到李飛騎虎而來,都露出異樣的眼神,合十向他行了一禮。這一眼中有許多驚異,卻也不失敬仰。
  過了山門,往前走了不遠,又看到一兩百個不到二十歲的小和尚在集體練拳,打得虎虎生風,頗為雄壯。
  李飛忍不住問法慧:“這些小師父可是姓薛?”
  法慧微愣了一下,點了點頭:“是的,李施主好眼力。”
  “這麼說你們寺中收了不少薛家的年輕人了?”
  “是的,本寺一向與世無爭,行事低調,歷代都很少向世間公開收徒,所以人脈單薄。自從薛家建起無相城後,才多收了一些資質較好的弟子,現在寺中輩分最低的幾代弟子幾乎都是薛姓子弟。”
  李飛心中一動,照這麼下去,再過幾十年,大乘禪宗還不是變成薛家的了?大乘禪宗不太信任外面的人,而單與薛家交好,那麼很有可能以前的弟子也大部分是從薛家中選擇,事實上現在可能就是薛姓的廟了,否則不會賣力地維護薛家。
  想到這兒,他突然萌生出一個古怪的想法,會不會晦明有意把走投無路的薛家軍引到這兒來,以壯大大乘禪宗?但這個想法僅是一閃就拋到腦後了,這些都是人家欺負到頭上還不思反抗的和尚,哪裡有什麼野心了?
  李飛下了虎,與法慧慢慢往裡走,觀賞沿途景色,並聽法慧介紹一些典故與往事,原來華嚴寺已經有上千年之久,只不過大乘禪宗是六百多年前才把總部移到這兒。那時正是太上教鋒芒畢現,大乘禪宗遭到重創之時。
  到了寺內,法慧請李飛到客堂喝茶,叫一個小和尚陪著他,自己去報知主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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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大乘禪宗
  李飛在禪房內足足等了半個小時晦陽才來。
  晦陽看上去約五十來歲,臉色紅潤,蓄著長須,慈祥而端莊,典型的大德高僧模樣。李飛盯著他的眼睛,見他的眼神並不甚亮,但深邃無比,有如大海般令人難以看透。
  晦陽合十道:“貧僧晦陽,已聽師弟晦明說過施主高義,深為敬佩。不知施主遠來,有失遠迎了。”
  “大師太客氣了。”李飛點點頭,開門見山問道:“大師一定已經知道中原群醜來犯的事了,不知有什麼破敵之法?”
  “這……我等出家之人,本無意爭強鬥勝,想不到避居塞外還是逃不過世間糾纏。薛家於本寺有大恩,老納斷不能坐視不理,若是有修行之人對薛家動手,本寺自該出面調解。但恪於寺規,卻不便主動出面。”
  李飛暗暗皺眉:“大師難道不知道楊國忠這次來,真正要對付的其實是你們麼?現在還只是試探性攻擊,說明他們的王牌打手還沒有到,等到他的人手集齊,必然是驚天動地一擊,那時只怕無相城和華嚴寺都保不住!為今之計,只有立即傾盡高手,主動出擊殺他個措手不及,才有可能化解這場危機。”
  晦陽稍停了一會兒才問:“據劣徒說,李施主曾多次與楊國忠交手,深知他的為人,若以李施主之見,他會如何進攻?”
  李飛搖了搖頭:“我剛脫困不久,對外界的事並不熟悉,對貴寺也不甚了解,我只知道他這人手段可怕之極,不發動則己,發動就有必勝把握。所以他必定已經完全掌握了你們的實力,並作出有效的安排,一旦等他開始行動,就真的沒有辦法了。”
  晦陽沉吟不語,李飛又說道:“也許大師對自己門派有信心,但是他詭計多端,無所不用其極,比如暗中下毒、火燒華嚴寺;攻打無相城引蛇出洞,再以主力襲擊華嚴寺;或是抓了無相城的人來威脅你們;或是請出太上教、幽玄宗、明宵宗的高手強攻……總之他親自來了,就不會無功而返,什麼手段都有可能用出來!”
  晦陽在房間裡踱起步來,顯然正在天人交戰,下不了決心。
  李飛又說:“他料定你們不會主動出手,我們偏就集中力量殺過去,我敢肯定他的高手還沒有到齊,有九成以上的勝算!或者我們堅守不出,卻派一隊高手殺向他的老巢帝都,保證他一定會慌了手腳,這一邊就不能全力攻擊了。等到他開始回救帝都,我們趁機追殺……”
  “不!”晦陽終於說話了,“我輩出家人,不可妄動殺機,若是因為有人欲對我們不利而先行殺人,實與主動殺人無異。若是破此殺戒,我等之信仰和修持盡付東流,便是佛祖也不能原諒。”
  李飛怎麼也沒想到自己費盡口舌,他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來,不由怒氣勃發,聲音提高了幾分:“大師的意思是別人沒有打入你們山門,你們都不會反抗了?你以為你們逆來順受,退避三舍,楊國忠就會放過你們?只怕到時千年古剎毀於一旦,後悔就太遲了!”
  晦陽還是不動聲色:“生死榮辱自有定數,若是大乘禪宗真要斷絕在老納手上,卻也是無可奈何。”
  李飛大怒:“你們願意坐而待斃,我也不想多說了,告辭!”
  法慧和幾個小和尚都變了臉色,在心海洲內誰敢對主持這樣無禮?
  晦陽臉色有些難看,但還是心平氣和地說:“施主慢走,貧僧不遠送了。法慧,代為師送李施主一程。”
  李飛更怒,也不理他們,大踏步出門而去。
  法慧急忙追了出來,一路叫道:“李施主,李施主莫要動氣!”
  李飛怒道:“我為你們著想,為你們著急,你們卻毫不在意,我能不生氣嗎?還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算我多管閒事。”
  法慧靠近壓低聲音說:“其實我們年輕幾代的都會支持你,也覺得該主動出擊,只是寺規不能破,主持也是沒辦法。”
  “你師父太迂腐了,要是晦明大師當主持,一定不會這樣!”
  法慧苦笑道:“晦明師叔確實容易說話,但正是因為他‘不夠迂腐’,所以當不了主持。”他把不夠迂腐四個字說得特別重。
  李飛說:“他在哪兒閉關,你帶我去。”
  “不不不,小僧不敢。”法慧連連搖頭,但又神秘一笑,把聲音壓得更低說:“小僧雖然不敢,但卻有人敢。”
  “誰?”
  法慧答非所問地說:“要破本寺寺規,必須得十八個監寺大長老過半數同意,但現在十八個長老有一大半都在閉關苦修……若是警鐘九九八十一響,便是所有閉關的人都得出來……善哉善哉,施主什麼都沒聽到,貧僧什麼都沒說,死後應該不會入拔舌地獄。”
  李飛知道他是在指點自己,但一時有些摸不著頭腦,誰敢帶他去找晦明?怎樣才能敲響警鐘?
  法慧轉身就走,嘴裡還在嘀咕著:“我教的徒弟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卻沒有一個能及得上辟邪、鎮惡這兩個……”
  辟邪、鎮惡就是曾用大鐵棍砸李飛的那兩個高大和尚,只是兩個渾人,絕對不可能是法慧最得意的徒弟。李飛立即明白了,只有這兩個渾人帶著他亂闖才不會被怪罪,也只有這兩個渾人才會完全不把寺規放在心上。
  可是這兩個門神在哪兒呢?好像早上還在無相城內,李飛騎了母老虎快速往寺外奔去,到了山門前猛地見到兩個高大強壯得像座山的和尚邁著大步跑來,正是辟邪、鎮惡兩人……這兩個傢伙身高足有兩米五,容貌相似卻一個紅臉一個黑臉,眉毛如刷子,眼睛似銅鈴,兩寸來長的絡腮鬍像刺蝟一樣,手上拿著三米來長,碗口粗細的生鐵棍,無論站在那兒都有辟邪鎮惡的效果!
  李飛大喜,拍虎迎了過去,喝道:“辟邪、鎮惡,你們去哪裡?”
  兩人呆了一下,接著露出狂喜之色:“我們來找你!”
  黑臉的是鎮惡,呱呱大叫:“師兄,他居然記得我們的名字!”
  辟邪也是興奮莫名:“那是當然,我們是無相城最有名氣的人,不,現在是第二有名氣的人,他自然認得我們。”
  李飛一下便喜歡上這兩人,笑問道:“那最有名氣的是誰?”
  兩人異口同聲說:“以前是我們,現在是你啊!想不到你的頭腦轉得比我們還慢。”
  李飛幾乎流下冷汗來了:“好好,不說這個,你們認得晦明禪師嗎?”
  辟邪道:“當然認識,他是我們師叔祖。”
  鎮惡道:“師叔祖最疼我們了,可惜好多年沒見到了,那一年我二十六歲,現在是三十六歲,那應該是一年、兩年……”說著掰著蘿蔔大的手指頭數了起來。
  “不要數了,是十年。你們的師叔祖跟我是最好的朋友,我也很想見他,你們知道他在哪兒嗎?快帶我去見他。”
  辟邪、鎮惡大喜,大叫跟我來,領著李飛便沿著一條小路向寺後繞去。
  原來他們早已把傳說中的李飛當成了自己的偶像,前幾天被打得口服心服,剛才見到李飛大展神威,一人獨拒幾百個敵人,兩箭敗了若真,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見李飛往華嚴寺來,情不自禁便追了過來,靠著兩隻腿跑這時才到。
  他們並不算傻,只是單純樸實,見心目中的偶像居然還記得自己的名字,著實讓他們激動了一回。這下不要說去找師叔祖,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路上遇到不少和尚,但都認得辟邪、鎮惡二人,母老虎也算是熟客,自然也就知道了李飛的身份,所以沒有一個人阻擋他們。
  七彎八拐,繞過幾重殿堂院落,來到後面緊靠著山崖的小屋前,三人直闖了進去,裡面卻空無一人。
  辟邪道:“我知道他在哪兒!”說著撞開木門,衝進最裡間,石壁上有個門洞,石門緊閉。
  李飛過去敲了敲,高聲叫道:“晦明大師,我是李飛,有重要事情求見!”
  等了一會兒,石門毫無動靜,李飛又說:“晦明大師,本來不敢打擾你修行,但是這件事關係到千萬人的生死,以及貴寺的存亡,請你快出來!”
  又等了一會,還是沒有任何聲息,辟邪、鎮惡二人焦躁起來,辟邪嚷道:“會不會師叔祖人老了耳背聽不到?”
  鎮惡道:“不對,修為越高耳朵越靈,師叔祖一定是睡著了,像你一樣,一睡著打雷也不會醒。”
  “我來試試!”辟邪說著邁前一步,鐵棍往石門砸去。這條鐵棍有好幾百斤重,在他這樣的巨漢手中雖只是輕輕“敲門”,卻已非同小可,“呯”的一聲,火花四濺,石門被砸得四分五裂。
  “哎呀不好!太用力了。”辟邪有些後悔,拿著鐵棍不知所措。
  塵土飛揚中走出一個老和尚來,本來要大聲叱喝,見了辟邪這副樣了,責罵的話就說不出來了。
  出來的自然就是晦明,看起來與三十年前並沒有太大變化,還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眼中那異常明亮的光彩反而不見了。望著李飛,他也不由有些激動:“善哉善哉,果然是吉人自有天相,施主還活著。”
  李飛也感慨萬千:“雖然沒有死透,卻好幾次險死生還,與再世為人沒什麼兩樣了。”
  晦明微微搖了搖頭:“老納這雙眼睛沒有瞎,施主並不是夭壽之人,而是越挫越勇的相格,定能逢凶化吉,郡主若是肯聽我的話,放寬心懷……唉。”
  “大師對她說過這話?”
  “是的。”
  李飛心中劇痛,原來薛可兒堅信他活著是從晦明這兒得到信心,只是她卻經不住相思之苦,長相思,摧心肝,終究沒等到再見他一面就耗盡了生輕的生命。
  他心中的痛與悲,使得周邊的氣息為之凝滯,初夏的早晨,卻像是深秋滿天落葉般肅殺。他的心似乎向那無底深淵沉去,四周全是一片黑暗,如同從幾百米的高空失足掉下一般。
  恐懼、無助,絕望,但他竟不想去抓任何可以求生的東西,任自己往下沉去……
  辟邪、鎮惡兩人莫名其妙感到悲傷,鐵打似的大漢竟然流下淚來。
  晦明見李飛眼神不對,忙運起佛門獅子吼神功,聲貫李飛耳中:“阿彌陀佛,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李飛驀然驚醒,也是淚流滿面,不經大腦思考便問:“既然無邊,哪裡又有岸?”
  晦明道:“回頭便有岸。”
  “岸在哪裡?”
  “岸在回頭處。”
  “如何能回頭?”
  晦明愣了愣,以往與同門論禪,沒有人會問“如何能回頭”,而是“有岸沒岸”這個問題一直爭下去,和尚們都知道怎樣才能回頭的,簡單地說就是下大毅力、大智慧,拙象地說只在心動之間,心一動便回頭了,也就到岸了,所以有岸沒岸才是關鍵。
  辟邪鎮惡見師叔祖都辯論不過李飛,更是佩服到了極點。鎮惡道:“我知道怎麼回頭。”
  晦明和李飛都望向他,鎮惡有些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頭,把頭轉向後面:“就這樣回頭!”
  晦明大喜:“沒錯,就這樣回頭!”
  這句話大有禪機,自然不是轉一轉頭那麼簡單,但李飛這時狀態有些異常,卻也大約明白了晦明的意思。佛家講的是一種意境,說起來複雜得比哲學折得還厲害,要說簡單也簡單,“就這樣回頭”的時候,或者想回頭的時候,便已經回頭了。
  辟邪和鎮惡兩人聽不懂他們的禪機,但最單純、最直接的方式,卻已暗合禪機。
  李飛問出了他最想問的一句話,卻也是最難回答的話:“到底有沒有輪迴轉世這回事?”
  要說有,這事很難拿出證據,要說沒有,那麼和尚們的信仰不是全推翻了?
  晦明稍停了一會兒才說:“自然有轉世輪迴,但凡人轉世之後,已經記不住前世的事了;修行之人,若到了凝結元神的境界,轉世之後百人中有一二人能記得前世之事,接著修煉可事半功倍;修為更高的,不僅轉世後能記得前生之事,還能帶著前世的修為和功德。”
  “那麼可兒就算轉世了,也記不得前世的事了?”
  晦明搖了搖頭:“你打破我的門戶,把我從閉關中硬拉出來,不會就是為了問這件事吧?”
  李飛這才記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一時悲傷幾乎給忘了,忙把發生的事情簡略地說了一遍,最後加了一句:“大師也見識過楊國忠的手段,應該知道我不是啟人憂天,小題大做。”
  晦明眼中暴閃出數尺長的白光,一閃便收斂了,沉聲道:“善哉善哉,若不是李施主來示警,大乘禪宗便要毀在今日。主持師兄太糊塗了,我立即去找他,拼著受罰也要輓大廈於即傾!辟邪鎮惡,你們立即去天王殿的樓上敲響警鐘,記得敲八十一次,不許多一下,也不許少一下!”
  “是!”兩人欣然領命,但是卻又有些猶豫,原來他們不會數數,要數八十一下有些為難。
  李飛說:“我跟你們一起去,忙你們數。”
  兩人大喜,帶著李飛飛奔而去,晦明也急匆匆去找主持說話了。估計他也沒把握一定能說服主持,而時間不等人,所以他只好先斬後奏了。只要警鐘一響,全寺出動,就由不得主持不開會決定了,但這樣亂來,晦明將有可能面臨嚴重懲罰。
  李飛跟著辟邪鎮惡一路急走,不一會兒便到了大雄寶殿後面的天王殿,殿後有一棟五層塔樓,警鐘就在上面。
  三人衝上樓去,到了第五層有兩個小和尚攔住了去路:“辟邪師兄、鎮惡師兄,你們來這兒做什麼?”
  “我們奉晦明師叔祖的命令,來撞響警鐘。”
  “不行,除非有主持的法旨,任何人不能撞鐘!”
  辟邪怒道:“我這是在輓大廈於即傾,你敢攔我?”
  “什麼?”
  鎮惡道:“衝上去!”
  兩人說著巨手一抓,那兩個小和尚本身修為尚淺,又沒料到他們敢出手,竟被一把抓住丟下樓梯,一路翻滾跌得滿頭是包。
  五樓吊著一口巨鐘,有現成的撞木可用,但兩人卻直接拿鐵棍去敲,“當”的一聲響亮,聲震雲霄,鑽人耳鼓。原來這口鐘與眾不同,是專門用來報警的,聲音特別響,特別尖銳,被這兩個莽漢用鐵棍敲起來,更是非同小可!
  兩人不用數數,放心地掄著鐵棍賣力地敲起來,你一下我一下,鐘聲又急又亂,大乘禪宗有史以來都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還真像是世界末日來臨了一般。
  鐘聲一起,整個寺院內便像是炸了窩的螞蟻,便是在蹲廁的人也得半途而廢……
  “停!”李飛大叫一聲,他們敲得實在是太急了,只在正常十下鐘聲的時間內已敲了八十一下。鎮惡敲得興起,收勢不住依舊敲去,兩根鐵棍同時砸中,“哐!”的一聲,竟然把警鐘砸裂了!
  兩人吐了吐舌頭,轉過頭來望向李飛,李飛也苦笑著攤了攤手:“你們去弄些香灰,摻點水把縫涂上,以後如果被人發現裂了,就說它是自己裂的。”
  兩人大喜,急忙跑下樓去找香灰,李飛從樓上望下去,只見無數和尚從各處屋宇中急奔出來,匯集在大雄寶殿前的廣場上,迅速排好隊列,大約有七八百人,其中以少年和中年的和尚居多。
  每個方陣的和尚僧袍顏色都不同,主色分別是褐色、灰色、白色、淡黃色、金色,褐色方陣的和尚最多,金色方陣的和尚最少,才十八個人,正是十八個監寺大長老。
  十八個監寺大長老分別排列在殿著的台階兩側,齊喧一聲佛號,下邊一群和尚敲起木魚、小鐘、銅鈸之類。過了有兩三分鐘,晦陽才穿著一身金色袈裟,在一群和尚的擁護下步出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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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僵化羅漢
  李飛在鐘樓上遠眺,正在聽晦陽講眼前的危機,辟邪、鎮惡已經拿著一大盆拌濕的香灰上來了,往警鐘的裂縫上亂涂。
  李飛問:“所有人都集中在廣場上了?”
  兩人一愣,探頭外向一看,急得跳了起來:“哎呀不好,就差我們兩個了!”
  “算了,你們不去也不一定有人知道,這下衝過去驚動了別人,反而要挨罰了。”
  兩人苦著一張臉:“可是師父說過,警鐘一響,不論在做什麼事都要去集合。”
  李飛說:“你們是奉師叔祖的命令敲鐘,敲鐘的人當然可以不用去了,要不然誰來敲鐘啊?”
  “有道理!”兩人豎起了大姆指,辟邪道:“連這麼複雜的問題都能想明白,難怪師叔祖都說不過你。”
  李飛問:“你們確定廟裡所有高手都出動了?”
  辟邪道:“當然,聽到警鐘,就是走不動的都得爬去,爬不動的都得抬去!”
  “不對不對,還有一個人沒有去!”鎮惡大叫起來。
  李飛和辟邪同時問:“是誰?”
  鎮惡洋洋得意道:“看來這次又是我比你聰明,這個人就是木羅漢!”
  辟邪立即道:“沒錯,還有木羅漢沒有來,可是……他能算人嗎?”
  鎮惡剛覺得自己變聰明了,急得青筋都暴起來:“怎麼不是人,他有手有腳,有眼睛有鼻子。”
  辟邪說:“可是神像也有手有腳,有眼睛有鼻子,你能說它是人嗎?”
  “好啊,你敢說佛祖不是人?”
  “佛祖是佛祖,本來就不是人!”
  “你剛才是說‘走不動的都得爬去,爬不動的都得抬去’,木羅漢怎麼不去?”
  ……
  兩人一爭就沒完沒了,李飛也聽出點名堂來了,原來是廟裡有一個不會動的人,被兩人稱為木羅漢……突然他記起晦明曾給他說過這個人,在他自己困在沙漠之下時也曾暗拿這個人做比較,難道這個木羅漢還活著,現在還僵著?
  據說這個高僧已經修到了肉身羅漢的境界,卻在閉關修煉時走火入魔,此後一直沒有醒來,肉身也不腐不壞,到現在已經好幾百年了。
  這情形與李飛被困住時有些相似,一來出於好奇,二來有些同病相憐,李飛沒心思再聽慧陽說什麼了(反正說的就是眼前的嚴峻形勢),叫辟邪和鎮惡帶他去看看木羅漢。
  兩人能有為他做事的機會,樂得合不攏嘴,二話不說立即帶了他下樓,往觀音殿那邊跑去。本來這個木羅漢是絕對不讓外人見到的,但這時所有人都集中在大雄寶殿前,其他地方空無一人,任他們橫衝直撞,倒也省了不少事。
  穿過重重門戶,砸壞了三四把大鎖,來到一個極偏僻幽靜的小院。院子當中有兩棵巨大的香樟樹,樹的中間蓋了一間小木屋,小得進去五個人都會覺得擁擠。
  “就是這兒了!”兩個大塊頭頗為得意。
  李飛點點頭:“你們不要大叫,也不要亂跑,就在門口守著,不要讓別人進來。”
  兩人分左右一站,象門神一樣杵著,母老虎自然也是在外面等。
  李飛輕輕推開木門,裡面正中盤腿坐了一個人,前面點了三支香,一盞昏暗的油燈,除此以外沒有任何其他東西。
  這個和尚看起來約四五十歲,高大而削瘦,眼睛深陷微閉,一對眉毛昂揚而起,儘管是一副低眉垂目的樣子,看起來依然極有神采,令人肅然起敬。
  他衣著整潔乾淨,面容祥和,但卻沒有任何氣息,若是普通人闖進來,十有八九會當成是一尊羅漢塑像。
  李飛以神識探查,發覺他沒有任何呼吸,體內也沒有血液流動和任何真氣波動,但肉身卻完好無損,就像剛剛睡著一般。過了足有一分鐘左右,老僧的心臟才微微地跳了一下,輕微的像是一根毫毛無風自顫。
  大乘禪宗修的是大乘菩提之道,所以被叫做大乘禪宗,至今已經傳承上千年,功法完善成熟,不可能是因為練功錯誤而走火入魔。據晦明說他是因為心中有執念才僵住了,那麼是什麼樣的執念,讓他變成了這副模樣?
  如果他的靈識有知,必定也痛苦萬分!李飛自己被困三十年,深知其中的痛苦,更何況是幾百年?他心裡很是同情和悲憫,如果有可能助他一臂之力就好了,就像自己被困時一樣,多希望能人能幫自己一下啊。
  他在沉思中,也不知過了多久,外面傳來辟邪、鎮惡的聲音:“師叔祖,你不能進去。”
  晦明笑道:“為什麼不能進去?”
  “李施主說了不能讓別人進去?”
  晦明道:“難道師叔祖也不如剛認識的李施主?”
  兩人說不出話來,李飛轉身出來,笑道:“大師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唉,除了這兒你們還能去哪裡?這兩個渾人真是太膽大妄為了!”
  辟邪和鎮惡嚇得大氣不敢出,望向李飛。李飛笑道:“是我叫他們帶我過來的,要責怪就現怪我吧。事情怎麼樣了?”
  “主持還在與十八寺監商議中……唉,六百多年前本派就是墨守成規,險些被屠戮一盡,不得不遠走塞外,想不到如今再次面臨危機,依舊是執迷不悟。”
  李飛不好評論這件事,問道:“屋裡這位大師究竟是出了什麼事?大師不要誤會,我不是想打聽你們的隱私,而是我被困在地下三十年,與他十分相似。久病成醫,也許我可以提供些參考。”
  晦明眼睛一亮,但立即就暗淡下去了:“這位前輩在我師祖入門的時候就已經坐在這兒了,寺裡的人都喚他木羅漢,連他原本的法號都不知道了,更不知他具體是什麼原因僵住。算起來大約有快六百年了吧,這些年來無數高僧試著想喚醒他,卻都不能成功。
  據說木羅漢練的是‘四維無相無余依涅槃功’,這是本寺最難練的功法,練到‘一念空’的境界,也就是凡人稱為肉身羅漢的境界,便可以入定不動,肉身不腐不壞。但一念空的境界還不能完全斬斷習氣,也就是每個人最徹底、最執著的喜好、愛慾、習慣……”
  說到這兒,晦明別有深意地看了李飛一眼,意思是他現在過於執著感情上的得失,會影響到修煉,這個已經變成他最難根除的“積習”,將是他以後練功的最大心魔。
  李飛點了點頭,他明白晦明的意思,但知道是一回事,打開心結又是另一回事,據說真正的羅漢要轉世七次才能完全斷去習氣成為正果,哪裡有這麼容易!
  晦明接著說:“‘一念空’還是有餘依涅槃,‘無所住’才是無余依涅槃,前者的成就是肉身羅漢,後者的成就是金身羅漢。這其中的差別,可以是千萬里,也可能只在轉念之間,他可能就差一點點念頭轉不過來,不但不能成功,反而僵住了。”
  “原來是這樣……”李飛把自己被困的事也說了一遍,但沒透露極限練功和最後達到的境界,他也想從晦明這兒得到些靈感,也許有助於結出靈體。但他與木羅漢僵住還是有很大不同的。
  兩人正在說著,突然之間都感到了東南方有些波動,這種感覺很玄妙,也許是遠方有巨大的靈力波動,也許是某種危險的逼近,修為高深的人自然而然就感應到了。
  晦明微閉雙眼,往那個方向“望”去,李飛可以感覺到他的額頭靈竅位置有能量劇烈波動,似有一股光線射出,但卻看不到,只能感覺到。
  原來三十二年前,晦明被李飛一語點醒,不再練雙目,而是改練靈竅,現在已經練成了真正的般若法眼。
  大約有一分鐘左右,晦明睜開了眼,臉色沉重之極:“果然被你料對了,敵方來了許多超極高手,只怕本寺全體出動也不能與他們對抗了。”
  李飛忙問:“大師看到了什麼人?”
  “我不知道具體是什麼人,但至少有兩個是人仙級別的高手,還有五六個已經接近這個級別,再加上數以千計的修行者,不泛真人級別的修為,只怕,只怕……”
  “太上教內山不是已經封山了嗎?怎麼會還有這麼多高手?”
  晦明憂慮重重:“施主小看太上教外山了,外山雖然不如內山,卻也比三宗要強上幾分,平日裡在外面行走的都是低層弟子,真正的高手都隱而不露,而這一次,恐怕太上教、幽玄宗、明宵宗都來了真正的泰斗宿老。”
  一教三宗五門,三宗是並列的,雖然大乘禪宗實力可能會更強一些,但卻遠遠無法同時與一教二門相抗,李飛這時才明白事情比自己想像的更嚴峻。事實也證明了他的推測,楊國忠是志在必得,一定要滅了大乘禪宗。
  “大師,你們也有不少潛修的長輩吧,真的無法與他們相抗了?”
  晦明微有黯然之色:“實不相瞞,本寺一向人脈單薄,是最近幾十年才多收了些弟子,如今這些人不但不起作用,還要分出高手去保護他們。老納也是剛剛知道,本寺三位修為最高的長老,都在最近一兩年內相繼坐化了,這也是主持師兄不肯出擊的原因之一……也就是說本寺並沒有外間想像那麼有實力,無力出擊了。”
  李飛一顆心沉了下去,難道就這樣慘敗了?如果連無相城和華嚴寺這股最後的抵抗力量都散了,以後還有誰能撼得動楊國忠?他李飛只能如喪家之犬四處逃避了?
  李飛還是有些不甘心:“你們曾經是天下第一大派,就沒有什麼絕世神功、絕世陣法、絕世法寶之類的?”
  晦明苦笑:“絕世陣法需要特定的地理位置、特定的法寶、特定的功法相配合,哪裡有那麼容易?絕世神功不是沒有,要麼失傳,要麼沒人能練成;至於絕世的法寶,也是早已失傳了,所以也就不可能布出絕世陣法啊。”
  “你剛才說的‘四維無相無余依涅槃功’好像挺厲害的,還有一件叫什麼‘阿耨多羅金剛杵’的東西,也失傳了?”
  晦明臉色有些古怪,望向了屋裡的木羅漢:“當年這件寶物正是由木羅漢掌管,他僵住之後,便沒有人知道下落了。四維無相無余依涅槃功最難修煉,一千個弟子中未必有一個適合修煉,一百個修煉的人中未必有一個能修成。而此功如果達不到‘一念空’的境界,便沒有任何作用,所以練的人非常少,成功的人更是稀有。”
  “這麼說,你們最近幾百年都沒有人修到金身羅漢,三個已修成肉身羅漢的長老也都坐化了?”
  晦明點點頭,沒有再說話,李飛望著木羅漢,暗想:他會不會也像自己一樣,把寶物裝在自己的空間內?
  突然他冒出一個極為瘋狂的想法來:“大師,木羅漢在僵住前就是肉身羅漢,如果他現在能破困而出,肯定是金身羅漢了吧?”
  “這……如果能出困,那就是破除了最後一絲執念,確實是金身羅漢了,可是他已經不可能醒來了。”
  李飛兩眼放光,充滿了信心:“讓我來試一試,你們雖然有很多人試過,便你們的功法與他是一樣的,可能不起作用。而我的功法與眾不同,也許能出現奇跡,如果能喚醒他,以他的修為,再加上你們的‘阿耨多羅金剛杵’,來幾個人仙算什麼?來十個都不怕!”
  晦明被他的大膽計劃驚得瞪大了眼睛:“你,你有把握嗎?你們今天闖下的禍事已經不小了,若是損壞了木羅漢,只怕我也保不住你們了。”
  “以現在的情形,敵人高手隨時會殺過來,華嚴寺便要蕩然無存了,你們還能保得住什麼東西?如果我能成功,一切將會改變!”
  晦明咬了咬牙:“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貧僧也豁出去了,木羅漢隨你怎麼施為,一切後果由貧僧來承擔。”
  李飛大為感動,這可不是一般的信任,而是把腦袋和一生的名譽都賭上了,一個苦修多年的老和尚能做到這樣很不容易。他就喜歡這樣的人,要活就活個爽快,要死就死個痛快!
  “貧僧去報知主持關於敵人的動向,辟邪、鎮惡,你們守住院子門口,誰敢亂闖進來就給我打破他的頭!”
  “是!”兩大門神轟然應諾,往手裡吐了口唾沫,摩拳擦掌,提著生鐵棍堵住了院子門口。母老虎也以龐大的身軀蹲在小屋前,幾乎能把整個小門堵死,兩重防護,一般小和尚要衝過來也不容易。
  李飛走進木屋,望著木羅漢深吸了一口氣,他深知這件事的危險性,就算能僥倖找到木羅漢的靈識所在,他的修為遠不如木羅漢深,未必能侵入。便是能侵入,也有可能被木羅漢打得灰飛煙滅,比直接與人交手還要危險百倍,弄不好這間小屋內就會多出一尊“木羅漢”來。
  但是現在他要救無相城的人,要與楊國忠對抗,只能冒險一試!
  他在木羅漢的正對面盤腿坐下,進入古井無波,外物不染的境界,他的神識,也就是魂體離開水滸仙境,集中到木羅漢的身上,仔細探索他身上的每一個地方。
  也許木羅漢像自己一樣,全身的能量都變成了靈體,到另一個世界溜躂去了,肉身內沒有任何能量存在,所以僵住不能動。那麼,應該也有一個重要穴位是他的“基地”,象自己的水滸仙境一樣,必須要找到這一個地方。
  他先把注意力集中在木羅漢的靈竅所在,發覺裡面沒有任何異常,再集中到他的丹田,也是沒有任何感應。接著是百會穴、命門穴、膻中穴、太陽穴……這些最有可能被人當成練功蓄氣的穴位一個個排查過去,居然沒有任何發現。
  如果找不到木羅漢所在的幻境,無法與他交流,就沒有任何機會,可是木羅漢此時身上沒有任何功力波動,令他無從下手。
  一個人靈識所在的地方,對於自己可以是一個世界那麼大,而對於外人可能只有一粒微塵那麼小,甚至是完全無法感知的存在,找到的機會非常渺茫。
  探查了幾十個大穴沒有發現,李飛突然心中一動,神識集中到木羅漢許久才微微跳一下的心臟處。心臟並不能蓄氣,既重要無比又脆弱無比,稍有損傷就會徹底死亡,與人打鬥時,強烈的真氣波動可能會導致心臟破碎,所以從來沒有人會把心臟當成采氣的部位。
  但靈識所在的地方,卻可以是心臟!
  現在解剖醫學證明,人的記憶力,所有思考能力都是在大腦內,但古人都不這麼認為,而認為是心在思考,心在主宰一切。靈魂這種東西,現代解剖學割爛全身都找不到,可是它確真真切切存在,最大的可能性便是存在於大腦或是心臟內。
  他現在要找的,不就是木羅漢的靈魂麼?唯一能動、唯一與眾不同的地方,也一定就是癥結所在的地方!
  李飛把注意力集中在木羅漢的心臟處良久,依舊沒有感應到任何異常,但他不放棄,也不再觀察其他地方,而是更加全神貫注在那心跳聲中。
  漸漸的,他似乎感應到了某種頻率,那原本極度微弱的心跳聲,變得像鼓聲一樣響亮,這種神秘的頻率牽引著他,每一次跳動,都令他也隨之震動。
引言 使用道具
albertt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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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三千世界
  李飛對外界的感應越來越弱,而木羅漢的心跳聲卻越來越響,到後來已像是打雷一樣,每一聲震動都像是整個世界在搖晃,震得他頭皮發麻。他知道自己找對了地方,不敢有絲毫放鬆,依舊專注著這心跳聲。
  猛地一聲炸雷似的震響,天旋地轉,四周是無盡的黑暗,緊接著電閃雷鳴,大雨滂沱。
  怪了,怎麼突然下雨了?李飛定了定神,發覺自己站在一條小路邊,天色有些昏暗,一道道閃電撕裂了天空的烏雲,暴雨傾盆而下,眨眼間便把他澆得像個落湯雞。
  自己明明在探查木羅漢,怎麼突然到這兒來了,難道這就是幻境?李飛轉身四顧,看來看去都是樹林,不知身在何處,也沒有可以避雨的地方,只好順著小路往前跑去。
  這時他又發覺了有些不對勁,自己絲毫感覺不到靈炁的存在,身體是肉身,除了身上穿的衣服,沒有帶任何東西,也沒有靈炁強化後那樣強悍,他變成了一個完完全全的普通人。
  這令他感到很不安,擁有強大力量後又失去,多少都會讓人感到失落和恐懼。
  往前跑了不遠便出了森林,雨也漸漸小了,可以大約看到前面的景物。原來這兒是個山坡,附近也都是山,在下方的山谷中有一個村鎮,約有上百戶人家,還能看到有些炊煙冒起。
  李飛又驚又奇,這究竟是什麼地方?木羅漢的靈識幻境內不可能還有別人存在,可是這兒看起來卻是一個真實的世界,還有其他居民,難道自己走錯地方了?或者是又一次穿越了?
  他帶著重重疑慮一路飛奔下山,到山下時雨已經停了,滿天烏雲消散,遠望去左側有一座奇峰拔地而起,直衝雲霄。
  這座山峰極為古怪,又細又圓,直徑大約也就兩三千米的樣子,可是高度卻有上萬米,山頂處一圈反而要大一些,頂上圓禿禿的,整座山峰寸草不生……李飛立即聯想到一件東西,這座山峰也太像男人跨下豎起的那根玩意了吧?
  自然界會有長得這麼形象的“擎天一柱”嗎?要是小上一百倍,他肯定會以為是有人故意鑿刻成這個樣子,可是這座山太雄壯了,不可能是人工鑿成。
  李飛感嘆了幾聲,心裡記掛著找木羅漢的事,急急往前走,來到了小村附近。
  村前有一條小河,有個戴著竹葉斗笠、穿著山棕蓑衣的農夫,趕著一頭大母牛和一頭小牛犢在喝水。
  李飛走到他對岸,揚聲道:“這位大叔,請問這裡是什麼地方?我迷路了。”
  那人轉過頭來,是一個憨厚而坳黑的中年漢子,呵呵笑道:“我叫趙三,這兒是趙家村,大家都姓趙。小兄弟從哪兒來啊?迷路了不打緊,出村沿路往西南走,大約五十里就是縣城,到那兒就有官道了。”
  李飛愣住了,有村莊,有人,還有縣城,這絕對不會是木羅漢的靈識世界,天哪,又穿越到什麼地方去了?
  “這,這……這是屬於哪個國家,哪個縣城?真不好意思,我從山上摔下來,有些失憶了。”
  趙三上下看了他幾眼,全身濕透,褲子上沾了不少泥水,確實像是迷路又摔傷的樣子,憨笑道:“俺沒讀什麼書,也說不來。天也暗了,俺家雖然窮,還有些米面,也有空床,小兄弟就到俺家過夜,找個讀書識字的人問問吧。”
  “那真是太感謝大叔了!”李飛拱了拱手,涉水過溪,“大叔有沒有聽說過什麼奇怪的事,比如會在天上飛的人,或者神仙、活佛之類?”
  趙三掀下斗笠,抓了抓頭皮:“神仙當然在天上啊?”
  李飛知道從這樣的人嘴裡問不出什麼東西來,只好跟著趙三趕牛進村,一路遇到男女老幼都與趙三打招呼,並笑著向他點頭,卻對他毫不驚奇,就像是趙三帶了小舅子回家一樣自然。
  到了趙三家,趙三吆喝了一聲:“孩子他娘,來客人了,多煮些飯,把那隻生蛋雞殺了。”
  裡面應了一聲,一個穿著碎花布的中年婦女迎了出來,面孔普通,卻帶著親切祥和的微笑:“小兄弟快請進,呦,衣服都濕透了,小虎,快拿一套你爹的衣服給叔叔換上。”
  “是什麼客人啊?”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孩跳了出來,“哇,叔叔長得好高好壯啊!”
  趙三拍了拍他的頭:“快帶叔叔進去換衣服。”說著自己牽牛去牛欄了。
  李飛有一種莫名的感動和親切,為什麼沒有一個人對他有戒心?為什麼他們對一個素不相識的人這麼友好,不問來歷就往家裡迎,連生蛋的雞都殺了請客?在大公帝國所見都是爭權、仇殺、誣陷,在自己的世界也都是無所不在的欺詐、冷淡、貪婪,世上真有這樣祥和的地方?
  不一會他換了趙三的衣服出來,雖然短小了一些,卻也湊合,他可沒心思在這兒吃飯過夜,立即便叫趙三去請一個有學問的人來。
  趙三出去,不到十分鐘就帶了一個五十來歲的老者回來。
  李飛忙迎了過去,拱手道:“老人家,你好,我叫李飛,在附近迷了路,又從山坡上摔下來撞到了頭,什麼事都記不得了,想向你打聽點事,有勞你了。”
  “不客氣,不客氣。”老者忙回禮,“老朽趙雲,少時讀了幾年書,也到外面走了些地方,小兄弟有什麼事儘管問,老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趙雲?李飛險些笑出來,趙三說:“別站在門口說話,都到屋裡去說。”
  三人進屋落座,趙三婆娘沏上老山茶,端上一盆鹹花生,又忙著煮飯去了。
  李飛也顧不上唐突了,直接問:“這兒是屬於哪個郡縣,哪個國家?”
  趙雲說:“趙家村屬於舍衛城,舍衛城屬於婆娑國,婆娑國又稱大自在極樂世界。”
  “大自在極樂世界?”李飛愣了愣。
  “是的,在婆娑國內沒有天災人禍和妖邪怪異,盜賊不生,路不拾遺,牢獄空置,人無饑寒,每個人都真誠善良,互助友愛,人人滿足而自在,所以稱為大自在極樂世界。”
  李飛心中急轉,這是一個理想世界,肯定是不存在的,所以一定是幻境!可是這是這麼一回事呢?自己是進入木羅漢的靈識世界了嗎,難道木羅漢製造出了整個世界?這事實在是太古怪,太出乎他的預料了,原本他以為木羅漢的靈識世界是與自己水滸仙境差不多的地方。
  那麼現在該怎樣找到木羅漢?怎樣讓他從幻境中驚醒?
  “趙大爺,你們信的是佛教吧?”
  “是的,所有大自在極樂世界的人都信佛,樂善好施,不欺詐,不偷盜,不誑語……”
  “那麼你們信的是什麼佛?”
  “我們信奉的是東方琉璃光藥師如來。”
  李飛沒聽說過,又問:“這個藥師如來是在人間還是在天上,會顯靈嗎?”
  趙雲說:“當然是在天上,當然會顯靈,若是有人心生邪念,便會遭到報應,若是罪足以致死,自有天降雷火殺之,所以連官府都成了虛設,縣官管的不是人,是豬;捕快捕的不是人,是魚。”
  李飛更加肯定了,這個世界一定是木羅漢以他自己的意願創造出來的領域,所以任何違背法則的人都會自動遭到天罰,那麼這個世界最高的“佛”就是木羅漢!
  難以想像木羅漢是如何創造出這樣一個理想世界,但他創造出了這個理想世界,自然樂於統治這裡而不想離開。不要說是作為金字塔的頂尖,便是象趙三這樣最普通的人,都不願意離開這個世界。
  那麼怎樣才能讓木羅漢清醒?辦法只有一個,那就是證明這個世界是不可有存在的,這裡的人並不“自在”和“極樂”,只要證明了這一點,所有法則都將崩潰,木羅漢這個最高存在的佛當不下去了,自然就清醒了。
  但另一個問題又來了,怎樣才能證明這個世界不可能存在?對於這個世界的人來說,一切法則已經是真理,比地球上的所有法律加起來都要更管用,誰敢違背?
  李飛轉了幾個念頭,試著問:“趙三哥,你快樂嗎?”
  趙三抓了抓後腦勺:“快樂是什麼?”
  “就是……就是你有什麼覺得不滿意的嗎?”
  趙三馬上回答:“沒有,我有家,有飯吃,有衣穿,還有知冷知熱的婆娘,有聽話懂事的孩子,有會犁地的母牛,現在又多了一條小牛……”
  “那麼你不想住上更華麗的屋子,吃更好的山珍海味,穿更舒服衣服?”
  趙三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不想,我沒那個本事,我只會種地,有這些就足夠了。”
  李飛轉問趙云:“趙大爺,你呢,你快樂知足嗎?”
  “知足,知足!哈哈哈”趙雲舒心地笑了起來,“我不愁吃,不愁穿,身體硬朗,兒孫孝順,有什麼不知足的?”
  “如果有人送給你更多錢,你想要麼?”
  “夠吃夠用就行了,要那麼多錢做什麼?家裡有多餘的錢我便送給更需要的人。”
  ……
  李飛越問越頭痛,發覺他們真的很知足快樂,毫無破綻,連趙三的婆娘和兒子也是一樣。只因為這個世界人人都沒有貪念,安守本分,又風調雨順衣食無憂,哪怕是空手出遠門,走到哪兒去都像回到自己家一樣,所以根本不會產生占有欲,也沒有擔憂恐懼,這真的是一個極樂世界。
  他不需要再去找別人問,就算問遍整個婆娑國也沒有用。這是一個完美的理想國度,每個人依自己的能力獲得了自己覺得該得到的一切,知足而善良,勤勞而好施,不但不需要官府,便連天罰都不必了。據說商周之時,周文王畫地為牢,在這裡就連牢都不必。
  李飛覺得有些於心不忍,他不能破壞這個世界,就讓木羅漢僵住吧,犧牲他一個人,幸福了一個世界,還有什麼比這更偉大、更有價值?
  可是木羅漢不醒,自己就回不去,無相城和華嚴寺也需要木羅漢去救啊!
  李飛真的為難了,他可以當這兒是幻境,是不存在的,可是生活在這兒的人也把別的世界當成幻境,是不存在的。佛說有三千大世界,在佛祖的眼中,每一個世界都是平等的,又怎能毀了這個世界而去救另一個世界?
  這個世界是如此可愛,如此完美,就是留在這裡又有什麼不好?
  想了良久不知該怎麼辦,送走了趙雲吃過晚飯,李飛獨自走到村外。望著那與自己世界一樣的星空,突然想起父母親來,這麼多年了,不知他們是不是變得很老很老了,會不會還偶爾想起自己?接著他又想起薛可兒、阿奴、齊娜、晦明、母老虎……不行,晦明冒著那麼大的風險等著自己救整個心海洲的人,母老虎、辟邪、鎮惡還守在門外,怎能讓他們失望了?
  他猛地清醒過來,自己也險些入魔了!這個世界全是假的,只是木羅漢的理想實體化,並不是真正的人,也不是真正的世界。
  他只剩下最後一條路:以身試法,與天對抗,證明這個世界不是極樂的、完美的!
  他抬起頭,以大無畏的勇氣面對無窮深遠的夜空,輕聲但無比堅決地說:“我不會上你的當,不會被你的幻象所迷惑!我就是這個世界不滿足不快樂的人,所以這個世界的所有真理都是不成立的,都是狗屁不通!無論你是天、是佛還是神,我都要跟你說不!”
  “轟!”的一聲,晴朗夜空突勿地出現一道閃電,直直擊在李飛頭頂,將他擊倒在地,所有頭髮都炸了起來。
  李飛摔倒在地,全身如針刺,痛得眼冒金星,好一會才踉蹌著爬起來,現在他只是一個凡人,如何能與天鬥,與神佛鬥?但他咬牙切齒,戟指天空,大吼道:“你有種就劈死我!如果你只是把不服從你的人、心懷不滿的人劈死,那麼這兒就更不是極樂世界,而是偽裝的暴君世界!”
  “轟!”又是一聲雷電擊下,把李飛擊趴在地,連他的衣服都完全燒化了,但還是沒有轟死他,過了一會兒他又爬了起來,大吼道:“來吧,老子不怕,你果然沒有信心,所以不敢轟死我,你這個極樂世界是不成熟的,不成立的,現在就我就在痛苦,哪裡來的極樂?如果沒有絕對的天罰,根本就沒有人遵守你的法則,所以歸根結底還是暴力的統治!”
  “轟隆隆——”天上數十道粗大無比的閃電在舞躍,照亮整個夜空,看樣子真的是天心震怒了。全村人都已經被驚動,出門遠遠望著這個孤單而叛逆的背影,想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如此逆天行事。
  李飛面對能夠令他瞬間成為焦炭的天雷,不僅不畏懼,反而涌起無窮勇氣。這時,他突然覺得身上開始充盈能量,就像困在地下時,在靈竅世界內極限練功時一樣,在戰鬥中失去的能量在練功時又絲絲縷縷回來了。
  這是他魂體內深藏的神秘能量!
  這一次他只有魂體進入大自在極樂世界,沒有身體中的能量,所以最初感覺與一個普通人一樣,但這時滿腔的怒氣和無邊的勇氣,又激發了魂體內的能量。
  “轟!”一道粗如水桶,長有上千米的閃電擊下,電火之光將他完全吞沒,然而一閃之後,他依舊站在原地。
  上天似乎更加暴怒了,巨雷一道又一道轟了下來。
  這是別人領域中的天雷,可不比自己領域的天雷,每一道都威力無窮,足以致命。為了抵抗,李飛也只有奮起全力,提升自己最終極的力量去承接。
  每一道他都以為自己承受不住了,但是他勇氣,他的毅力,還是讓他撐住,並且體內的能量越來越多。
  第五道巨雷擊下之後,魂體似乎打開了某種通道,狂暴的能量滾滾而來,有如堤壩決口,洪流一瀉千里——這能量李飛非常熟悉,這就是他身體中的靈炁!
  在沙漠之下的極限練功時,他已經知道偽靈體的能量可以滲入到魂體當中,魂體的能量也可以在偽靈體能量不足時反向輸送,但偽靈體崩散後,就已經沒有這種事發生了。而此刻,在魂體極需能量的情況下,竟然把身體內的靈炁給全抽過來了。
  魂體與肉身本來就是密不可分的,一旦到了危急時刻,不論分開在哪個世界都無法阻止它們之間的傳輸!
  李飛這一瞬間也不知是該驚還是該喜,是福還是禍,也許天夢神功因為這件事而有了突破;但也有可能因為肉身的能量被抽光,他再次變成了植物人,成為小屋裡的第二個木羅漢。
  源源而來的靈炁,充斥著他的整個身體,將他的整個身體填滿,並且有趨與凝結的跡象。
  天上的雷電更加狂暴了,滿天滿眼都是雷光,但李飛已經能穩穩撐住。這些天雷的轟擊雖然令靈炁損耗了一些,但並不嚴重,只是剛剛要凝固的身體被雷電一擊就散碎了,剛剛凝結起來,又一道天雷下來,又被擊碎了。
  連挨了幾次之後,李飛發現這樣被擊碎並沒事,擊碎的次數越多,靈炁與身體(其實是魂體)的結合反而更加結實了,這些天雷就像是水泥攪拌機,把剛澆鑄的身體越轟越結實。
  靈體!
  李飛突然明白了,這才是真正的靈體!靈體並不是用能量另外結成一個身體,而是直接由魂體進化而成,所以以前錯了,這一次卻在巧合之下結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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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極迥靈體
  天雷震怒,裂天破地,無數巨雷當頭擊下,李飛依然不倒!
  不僅不倒,反而全身發光發亮,猛一看去,就像是在他在怒發沖天,射出無數巨雷。
  趙家村的所有人都驚呆了,這是一個真正逆天的人,但是蒼天對卻他無可奈何!
  這個世界的主宰終於憤怒到了極點,天雷開始變幻出顏色,赤、橙、黃、綠、青、藍、紫,七種顏色交替變化,或輪流擊下,或合在一起擊下。同時天空中也出現了無數劫雲和流焰,伴隨著彩雷擊下而變幻,每一道雷光擊出,天地都變了顏色,雷光所到之處,同時伴隨著流焰劫火和龍捲風暴、大地震顫,江河倒灌。
  此雷一出,李飛令即覺得壓力增大了十倍以上,如果是換了剛才,他一定支持不住了,但這時靈體已經凝成,純粹的能量之體加上他的無畏勇氣,變成了堅不可破的存在。
  每一道天雷擊下,他就像被放到火中燒紅了一般,但他就像是最好的九天玄鐵鑄成,無論燒得怎樣通透依舊不軟化、不變形,最多也就燒去一點點不純的雜質。每一次燒煉,只會使他更純粹,更堅固。
  連李飛自己都沒有注意到,每一波天雷擊中他,“燒透”他的時候,都有一點氣息留在體內,也就是靈體在吸收著天雷的能量,但因為靈體本身已經極為純粹,只吸收最高級的能量,吸收的數量並不多,並且很均勻地分布到全身所有地方,所以李飛感覺並不明顯。
  彩雷連轟數十次無效,滿天雷光突然收去,天空開始閃現一種似虛似幻,如同沒有實體的彩色炫光。這些炫光無聲無息,看起來一點都不可怕,但一落到李飛身上,他才知道這些炫光比剛才驚天動地的彩雷還要可怕十倍以上。它就像是無所不破的激光,每一次轟擊,李飛就覺得自己全身每一個細胞,每一個分子都破散了。然而在他死不悔改,永不服輸的大無畏勇氣之下,靈體依舊挺立著!
  靈體同樣從這道炫光中吸收到了某種能量,所以第二道炫光擊下來,李飛便感覺好受了一些,更能堅持得住了。
  連著七道炫光沒把他擊倒,那造物主似乎也知道了對他沒用,立即又變化了招數,雷電、劫火、狂風、冰雹、黃沙同時閃出現,但並不是直接擊在李飛身上,而是大片閃現,又極度縮小成一絲絲細芒,再次閃現,又再次極度縮小成細芒,如此周而復始,天空開始遍布肉眼無法看清的蛛絲細芒。
  李飛知道必定還有更可怕的攻擊在後面,但他無處可躲,因為這整個世界都是木羅漢創造的,躲到哪裡都一樣,唯有堅持住不被他擊倒,才有資格見到他與他說話!況且他也明白了,這樣受打擊,只要能撐得下去,對自己的靈體是有莫大好外的。
  可是能撐得下去嗎?這兒是木羅漢的領域,木羅漢的能力得以十倍、百倍的放大,而他進入別人的領域,能力將被十倍、百倍地減弱,他能與木羅漢繼續頂牛下去嗎……
  那些小到村民們看不見,但李飛可以看到的“細雷”開始一批批朝他轟來,紅的是火,藍的是冰,白色是風,青色是雷,黃色是土,細到極處,也快到極處,更尖銳到極處!它們就是一把把激光刀,要把李飛絞割成無數碎片。
  然而李飛依舊沒有碎散,並不是他已經強大到了足可在這個世界內與木羅漢可以相抗的程度,而是他曾從晦明那兒吸到了一些“般若神力”,後來雖然消耗光了,但還多少殘留了一些,被靈炁完全吸收同化,所以他身上帶有佛門功法的氣息。
  正是因為他身上有般若神力的某些特性,所以能夠進入這個世界,而這個世界是純粹的佛門力量,所以最初的普通天雷沒能殺死他。並且從普通天雷轟擊開始,他的魂體就已經開始吸收這個世界的能量,到了現在,他的靈體已經具備了許多這個世界的精淬能量,與這個世界有密不可分的同源屬性,所以他能支撐著,在受到轟擊的同時也在成長壯大。
  大自在極樂世界,是木羅漢按東方琉璃光世界為原形創立的,東方主“生氣”,生機盎然,生機勃勃。所以這裡的一切氣息都有旺盛的生命力、成長力和恢復力,他的靈體已經吸收了這種特性,無論怎麼摧毀,都能快速地恢復、成長。
  所有的極微天雷都轟擊過並消失了,天空再看不到任何異常,然而李飛卻可以感應到更強的風暴在積蓄。他看不到,但是可以感應得到,這將是比之前三種天雷加起來還要可怕的攻擊!
  時間停止,萬物靜止,天地之間所有的能量都在被抽離,然後結成一股看不見的無形之雷……
  李飛完全不能動,幾乎連想都不能想,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著毀滅性的一擊!
  沒有亮光,也沒聲音,甚至是沒有能量,一切只是空,但正因為是“空”,所以無法阻擋,這就是佛門最終極的能量!終於,這股說有也有,說無也無的能量擊下來了!
  這絕對不是任何人能抗擋的,這是存在與毀滅的極致,生與死只在一線之間,不論你強大到什麼境界,抵抗就是毀滅,不抵抗……這一瞬間,也許是福至心靈,李飛突然放棄了所有抵抗意識,進入一種無驚無懼、無勇無怖、無我無他的狀態。
  四大原無我,五蘊本來空,將頭臨白刃,猶似斬春風。
  那股無色無相,無實無虛的能量擊到了他身上,但就像是寶劍斬在春風中。不,更形象地說,是清水透過海綿,除了被吸收少許,其餘全部沒有阻礙地通過了。
  絕對不可能的事,卻真的發生了!
  一個震天動地的聲音響起:“汝是何人?竟能受吾有相神雷、無相神雷、極微神雷、極迥神雷的轟擊而絲毫無損!”
  隨著聲音,天空出現一個高達萬丈的佛陀,頭上一輪佛光如日輪般綻放出通天徹地的金光,腳下的祥雲凝結成巨大蓮台,天音妙樂相伴,奇花異香從天而降,說不出的殊勝景致。
  李飛昂頭道:“我只是一個無名小輩,說了你也不知道,那麼你是誰?”
  “吾乃藥師如來,大自在極樂世界的一切法則和主宰,吾便是這個世界,這個世界便是吾。”
  李飛道:“我知道你的法力無邊,天下無敵,但是你建立的極樂世界是虛幻的,不可能存在的,只是沒人敢質疑你的統治,所以你就以為是完美的了。”
  “胡說,汝有異心,皆因汝本非此界之人,便是凡人所說的天外惡魔。吾本著好生之德,欲以天雷將汝驚走,卻不料汝竟然偷盜吾極樂世界之源力,著實可惡,今日卻是不得不將汝斬除了。”
  李飛說:“你先別急著想殺我,我倒要先問問你,你可還記得你從哪裡來?你還知道你以前的身份不?”
  藥師如來微愣了一下,眼睛望向那座“擎天一柱”的奇怪山峰,李飛也往那邊望去,腦中起了一個疑問:他為什麼看這座山?
  猛地靈光一閃:擎天一柱——阿耨多羅金剛杵!
  這座山明顯就是一根棒,至於外形古怪,或許有某種暗示的成分在內。阿耨多羅金剛杵是最堅硬、無堅不摧的法寶,而男人的陽物也是人們潛意識裡最堅硬,無所不破的“法寶”。在這古怪的世界裡,有什麼是不可能的?反正只要木羅漢有這種想法,就可以把阿耨多羅金剛杵變成擎天一柱!
  “好啊,木羅漢,大乘禪宗把鎮寺之寶阿耨多羅金剛杵交給你保管,你不好好使用,反而變成陽物杵在這裡!現在華嚴寺面臨滅絕之危,你不去護寺,還有閒情在這裡玩小孩過家家!”
  “什麼,華嚴寺有危難?”藥師如來驚訝之極,手一招,那根頂天立地的大陽物“轟”的一聲炸碎,內中一根白色棒狀東西急速縮小,化為一道白光收入他袖中。
  李飛正要說話,天空突然塌陷下來,地面和所有山峰都也碎裂了,他被一股巨力往下扯去,下一瞬間,他已經在自己的肉身內清醒過來。
  靈竅世界——水滸仙境內出現了一個全身赤裸,與李飛一模一樣的人,全身都發出淡淡白色毫光,這毫光雖然微弱,卻有一種祥和、光明,生機盎然的氣息,與藥師如來所放出的佛光極為相似。
  這便是真正的靈體,不,嚴格說來,這已經是超越了天夢神功靈體、結合了佛門最高神功“四維無相無余依涅槃功”精髓的極迥靈體!
  大自在極樂世界自然就是木羅漢幻化出來的,藥師如來便是他本人,這是一次極其危險的旅程,李飛能夠活下來,並且結成靈體安然歸來,不僅是靠了他的大勇氣和大毅力,實在還有幾分好運氣在裡面。
  如果不是木羅漢心性仁慈,最初只是想把他嚇走,用的只是最普通的天雷,他早已被擊得神魂俱滅了;如果之後的天雷不是逐級加強,讓他的靈體有吸收抵抗能量並同化的機會,他也已經被轟碎了;最後的極迥神雷,根本不是他能抗得住的,偏偏他又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還有,如果木羅漢不容他多說就殺他,他也死了;如果不是木羅漢猛地驚醒,極樂世界崩散,他的靈體就無法離開,肉身又要僵住了……這一次甚止是九死一生?
  但正所謂禍兮福之所藏,他從這一次奇幻之旅中得到的好處也是非常多的,由於極樂世界是木羅漢創造的領域,在他的絕對庇護之下,裡面一片祥和,沒有任何不良氣息,所以李飛在結成靈體時沒有受到心魔的困擾。
  這一點表面上看沒什麼,但卻是至關重要的,無數修道者就是因為功法不能突破,或是突破時遇到心魔干擾而功敗重成,前功盡棄。
  在結成靈體的同時,普通天雷和四種神雷的淬煉使得靈體變得更精粹,更堅固十倍以上,特別是四種神雷中的精華被靈體吸收,使得靈體具備了“東方琉璃光世界”的特性,具備了旺盛的生長力、生命力和恢復力。它不僅達到了天夢神功的最優狀態,還具備了佛門最終極的極迥之力,所以應該命名為極迥靈體才更合適。
  四維無相無余依涅槃功未必就會比天夢神功強到哪兒去了,最多也就是平級的神功,怎能對天夢神功有這麼大的幫助?如果是在現實物質世界,是沒有多大幫助的,但在大自在極樂世界裡,一切又不同了。在這個世界裡木羅漢的能力成十倍、百倍地放大,是佛陀的境界,由一個佛陀級的人,以佛門的最高神功和極迥之力為他的靈體加固、提煉,再注入生機,好處可想而知,這種機會絕無僅有!
  李飛也只是大致明白了情況,已聽到靈力源泉的聲音響起:“恭喜主人結成靈體,這可是靈體四級的境界啊,連升四級,可喜可賀!”
  李飛還沒回答,十二個好漢已經圍了過來:“恭喜大哥再次突破,結成靈體!”
  靈力源泉又說:“主人心懷慈悲,不顧自身危難救出木羅漢,是無量的功德。木羅漢一生所積攢的功得也有一部分轉移到你身上,水滸仙境已經可以升為二級,要不要現在升級?”
  李飛大喜,但感應到身體外面正在發生大變化,忙說:“現在先不升級,眾位兄弟稍候,我先處理一些事情再來與你們說話。”說著他的心神已到了外面。
  小屋外面吵吵囔囔,鬧得不可開交。原來晦明走後不久,負責管理這個小院的和尚便發現了門鎖被砸壞,卻被辟邪、鎮惡堵住進不來,急忙去叫了一群大小和尚來。辟邪和鎮惡才不管你是誰,敢衝的人就打,兩人的功夫雖然不如身體那麼高,但憑著一身神力發起狂來,一時也沒人能制得住,還真打破了幾個光頭。這事鬧大了,連正在主持高層會議的主持晦陽都被驚動了。
  李飛居然敢亂動本寺輩分最高,比活體恐龍還要珍貴、比火星上的熊貓還要稀有的木羅漢,這還了得!晦陽便再有涵養也開始暴走了,立即帶了十八個監寺大長老等重要人物趕來。辟邪和鎮惡雖然敢兒子打老子——無法無天,卻也不敢在主持師祖面前放肆,立即被人抓去“杖責”了。
  母老虎卻比辟邪和鎮惡還要固執,連主持也不買帳,以龐大的身軀堵住小門低聲咆哮,那凶惡的眼神分別在說:誰敢過來我就跟誰拼命!
  小屋實在是太小了,只要母老虎一撅屁股就可能撞倒了小屋,砸壞了木羅漢,所以和尚們一時也不敢亂來。李飛和木羅漢正在這時醒來。
  屋外,晦陽氣得臉色發青,厲聲道:“晦明師弟,你可知罪?還不把這頭畜生趕走!”
  晦明低眉垂首:“弟子知罪,但眾生平等,便是蟲蟻也當視若同輩,更何況這隻虎靈識已開,智慧不下於人類,又是本寺常客,師兄不該罵它畜生。”
  晦陽更怒:“師弟是在教訓我麼?今日你指使弟子亂敲警鐘,震驚全寺,又聯合外人毆打寺僧、砸破警鐘、擅闖本派禁地,置本派前輩法體於危境,實是罪不可赦!執法長老……”
  “慢著!”晦明抬起頭來,“主持師兄應當明辨是非,師兄說的這些罪名都是辟邪、鎮惡做的,而這二人卻是師兄的嫡傳徒孫,便是有什麼管教不嚴之罪,也是在師兄身上,而不是在弟子身上。”
  眾人嘩然,晦明唆使兩個渾人闖禍,現在卻推得乾乾淨淨,這也太過分了。
  晦陽道:“你與我狡辯,無非是想拖延時間罷了。數百年來本寺無數高僧都不能使木羅漢醒來,憑一個後生晚輩,完全不懂佛法之人,如何能奏效?師弟,你糊塗啊!若是損傷了木羅漢的法體,你叫我如何向全寺上下交代?”
  晦明說:“主持師兄,道門高手傾巢而來,欲滅我佛門之心昭然若揭,若不能化解這場危機,不要說木羅漢這個臭皮囊,便是本寺一切都將化為烏有。何不讓李施主一試,若能成功,形勢便將逆轉……”
  晦陽怒道:“大公帝國雖有滅本派之心,本派卻也未必全無反擊之力。況且他們來此,首要者為薛家後代,本寺若不插手,他們也未必就會強攻本寺。能化干戈為玉帛有何不好,你為何一意要挑起殺伐?”
  “師兄此言差矣,大公帝國若不是想滅了我們,何致出動如此眾多高手?隱忍不能避禍,而是取死之道。”
  “他們這是給本派製造壓力,令本派不為無相城出面。”
  “師兄怎知他們不是對著本派而來?”
  “那麼師弟又能肯定他們是為滅本派而來麼?一切只是李飛片面之詞,他與楊國忠有不共戴天之仇,分明是想挑起本寺與大公帝國為敵,替他報仇!此人出道以來,走到哪兒便把血雨腥風帶到哪兒,師弟若不與他劃清界限,將來悔之晚矣!”
  李飛一股怒火直衝頭頂,見木羅漢兩眼神光閃閃正在聽著,便強壓下了怒氣。只聽晦明說:“就算師兄說的都是對的,可是薛家於本派有大恩,怎能坐視不救?我等出家之人,佛祖尚且割肉飼鷹,更何況是恩人乎?”
  晦陽說:“本派雖然受了薛家的恩情,但這些年來已百倍、千倍地償還了,師弟說的大道理我豈會不知,可是我卻要顧全本寺近千僧人和本派千年的傳承,為大局著想,便是我入地獄又如何!”
  “師兄若是想棄無相城而向大公帝國求和,才是真正斷送本寺千年傳承,棄佛背道,自尋死路。”
  晦陽怒道:“執法僧,還不將他帶下!”
  李飛再也忍不住站了起來,木羅漢也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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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一聲怯敵
  母老虎先感應到屋裡的變化,急忙轉過身來,一撅大屁股,果然把整個小屋給掀翻了。但所有的泥瓦木石沒有向內傾倒,像是有一隻大手托著一般,全部向外慢慢倒下,中間露出兩個高大的人來,身上一點塵土都沒有。
  整個院子裡的和尚驚呆了,僵坐在那兒近六百年的木羅漢居然真的活了!除了眼睛睜開,他還像之前一模一樣,並沒有高手的氣息——修到他這個程度,一切已隨心所欲,不會有任何氣息外泄了。
  眾和尚先是震驚、狂喜,然後是全部拜倒在地,參差不齊地叫道:“拜見老祖宗。”
  木羅漢已經是大智慧之人,從剛才的爭吵已經明白了事情的八九成,掃視了所有人一眼之後,最後停在晦陽身上,以渾厚溫和的聲音說:“你是一寺之主,怎能反過來拜我,快起來吧,諸位弟子都起來吧。”
  和尚們都起來,以驚喜、崇敬的眼光看著木羅漢。木羅漢說:“既然你們還認我是老祖宗,我有幾句話想說說,不知你們聽不聽?”
  “弟子聆聽教誨!”眾人齊聲應道。
  “好。”木羅漢淡淡笑道:“東南方有不少道門高手聚集,殺氣甚烈,確實有滅本派之意,所以晦明的憂心並不是多餘的。晦明,你能識大體,善於機變,深悟佛法,但護寺之心過甚,行事過於剛烈,有失出家人本分,事後面壁思過三個月,好自為之。”
  晦明躬身道:“是!”
  “主持晦陽,你雖顧全大局,卻為顧寺而忽視佛門仁慈普度之心,當斷不斷,俗心太重;且寺僧犯戒,你有管束失當之罪,事後也去面壁思過吧。”
  晦陽也恭敬地應了一聲是。
  木羅漢轉過身來,對著李飛行了一禮:“老納先謝過小施主援手之德。”
  李飛忙回禮:“不敢不敢,前輩言重了。”
  木羅漢說:“小施主年紀輕輕,便有如此修為和膽略,實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才,前途不可限量。但小施主心中有一股怨氣,久後恐怕不利於修行,也望小施主好自為之。”
  李飛笑道:“每個人際遇不同,如果你也遇到過我經歷的事,可能比我的怨氣還重。一向是別人逼得我走投無路,很少是我逼得別人沒有生路,我只是為了能活下去而己,況且我又不是和尚,就算殺氣重些又如何?人若敢犯我,我必不輕饒!”
  木羅漢搖了搖頭,輕嘆了一聲,抬頭說道:“老納已無爭強鬥勝之心,但道門要如此咄咄逼人,卻也不能不出面了,若是有人敢犯無相城和華嚴寺,老納唯有挺身護法,還請佛祖恕罪。”
  眾人大喜,一顆心落回了肚子,有這個老祖宗出面,肯定不會被人欺負了。
  李飛卻微有些失望,看樣子木羅漢也只是防守而不是出擊,無相城和華嚴寺是沒事了,可是找楊國忠報仇還得靠自己。
  木羅漢身上一道白光沖天射起,直上無窮高的蒼穹,這道白光離身時只有手指粗細,越往上越大,從遠處望去有如撐天巨柱一般,光芒四射,連快近中午的太陽都變得暗淡無光了。
  接著他嘴脣微動,輕聲說道:“道門諸位道友,紅花綠葉白蓮藕,三教原本是一家,相煎何太急?這些年來佛門衰微,忍氣吞聲,步步退讓,你們真的要趕盡殺絕麼?”
  這聲音在眾人聽來雖然輕,但在百里外的大公帝國營地卻像是雷霆震空,震得修為低的人險些暈倒,遍地的黃沙像是遇到風暴般亂跳。
  那通天徹地的光柱,像是隨時會壓下來把所有渺小的人群壓碎;那驚雷般的聲音,也像是能把人的心臟震成碎片。儘管木羅漢的聲音沒有一點殺機,金剛杵化成的白色光柱也沒有什麼霸氣,但在這極度強大的力量之前,除了極少數幾高手,大部分人都感到了恐懼和絕望。
  幾個壓抑不住的驚訝聲音也傳遞百里,在華嚴寺上空響起:
  “阿耨多羅金剛杵?”
  “四維無相無余依涅槃功?”
  “大乘禪宗怎麼會還有這樣的人?”
  ……
  一個清越綿長的聲音響起:“貧道太上教外山元君道人,敢問道友是何人?”
  木羅漢沒有回答,徐徐收了白光,走到兩棵樹之下盤腿坐了下來,閉上了雙眼,那兒正是他之前坐的地方。他不必再說話,露這一手就是最好的震懾和示威:你們要是覺得有勝算就來,沒有就趁早回去。
  難道這次的危機就這樣化解了?李飛有些喜憂參半,喜的是終於救了無相城,自己神功突破得到莫大好處,挫敗了楊國忠的計劃,也算是狠狠給他一巴掌了;憂的是楊國忠未必會這樣罷休,他的身邊高手那麼多,要找他報仇著實不容易。
  和尚們不敢打擾了木羅漢,都開始退出,晦陽則安排工匠和尚再把小屋建起來,為木羅漢遮風擋雨。
  這時元君道人的聲音又響起:“華嚴寺諸位道友聽著,貧道代大公帝國皇帝傳一言:朕對大乘禪宗一向仰慕,不敢有侵擾之意,然無相城眾賊叛國背君,聚眾造反,禍亂天下,為國泰民安計,不得不發兵剿除。此為朝廷之事,各教各派俱不插手,諸位大師為大德高僧,清修佛法,當知守紀愛國,切勿包庇賊黨,否則天兵一到,玉石俱焚!”
  木羅漢睜開了眼睛,但又徐徐閉上了,他雖然沒說話,但李飛已經知道了,他是不會出手的。
  李飛望向晦陽,晦陽嘆息了一聲:“李施主,他們硬指無相城為亂黨,朝廷剿匪天經地義,既然其他門派都不插手了,本寺也不便出面。望你再次鐵肩擔道義,救這一城之生靈。”
  李飛暗惱:“大師難道看不出來,這是楊國忠的詭計,他說各派不插手,卻可以暗中把各派的高手喬裝成護衛和將領,只是換湯不換藥而己。無相城與華嚴寺血脈相連,脣亡齒寒,大師不能不管啊,請大師也派些弟子喬裝成無相城的將領!”
  “這,這……出家人不誑語、不欺詐,這不太妥當吧?”
  李飛冷笑道:“現在是他們怕了我們,不是我們怕了他們,就是公開了說,這些弟子本是薛家子弟,現在薛家有難,回去幫薛家也在情理之中,誰敢囉嗦?”
  晦陽望了木羅漢一眼,見木如漢毫不表示,那麼可能是默許了李飛的提議,於是說:“李施主說也的在理,但本寺還是不能落人口舌,且先把正式弟子全部撤出來,再暗中安排一些弟子到軍中去。法慧,無相城的事是你在主理,人選方面就由你來安排吧。”
  “是!”法慧急忙領命,轉頭感激地看了李飛一眼。不用多說,法慧肯定也是薛家子弟,所以特別關照無相城。
  晦陽又說:“到時貧僧會帶了本寺長老去觀戰,若是太上教、明宵宗和幽玄宗的成名人物自甘墮落,喬裝成俗人殺戮普通百姓,那便是他們背信棄義,本寺必不會坐視不管。”
  李飛這才放下心來,看來這個古板的主持也開竅了,他把安排人選的事交給法慧,並沒有限定什麼人可以出戰,言下之意只要不被敵人當眾認出來就行。以法慧的機巧和熱心,自然可以把這件事安排好。
  一教二宗的長老級人物,肯定是不敢,也不屑於化裝成楊國忠部屬的,其他人便是化裝了來,還有李飛在頂著。任楊國忠千算萬算,也沒想到他的神功突飛猛進,已經達到了靈體四級,一般般的修真者不來還好,來了也管叫他來一個死一個,來一雙死一雙,死了都沒地方申冤!
  晦明陪著李飛聊了一會兒,送他出寺,到了山門處,辟邪、鎮惡兩人苦著臉站在那兒,不由問道:“你們兩在這兒做什麼?”
  兩人像是被虐待了的童養媳一般,差點要哭出來了:“掌門師祖把我們驅逐出寺了,以後不許進寺,也不許對外人說我們是華嚴寺的和尚。”
  晦明搖了搖頭:“想不到師兄竟然遷怒於你們,是師叔祖害了你們……”
  李飛走過去一手搭住了一人的肩頭:“不用傷心了,華嚴寺也沒什麼了不起,當和尚也沒什麼好玩的,像你們這樣的人才還怕沒人要嗎?我現在就成立……成立祖宗教,你們就是祖宗教的首批大弟子,職務為酒肉大護法,大塊吃肉,大碗喝酒,比當和尚強千萬倍了!”
  晦明的眼珠子都快丟出來了:“祖宗教?”
  “為什麼不行?這名字又響亮又有深意,以後天下就不止‘一教’了,而是兩教,你們說,是祖宗大還是太上大?”
  辟邪和鎮惡同聲道:“祖宗大!”
  “就是,太上教再牛逼,見了我們都得稱上一聲祖宗,我是祖宗掌門,你們是祖宗護法,哈哈哈……”
  晦明是澈底無語了,辟邪吞了一下口水說:“掌門人,真的可以喝酒?”
  鎮惡問:“真的可以吃肉?”
  李飛笑道:“這有什麼不行的?走,現在就去吃喝個夠,以後有酒有肉都不能少了你們一份,所以叫做酒肉大護法!”
  兩人大笑,母老虎也“嗚嗚”怪笑。李飛躍上虎背,兩腿一夾躥了出去,酒肉大護法趕緊邁開大步追了上去。
  晦明站在門口目送,遠遠聽李飛說道:“本教不念經,不做功課,只要會唱一首歌就行,你們聽好了:大河向東流哇,天上的星星參北斗哇,生死之交一碗酒哇,說走咱就走哇,你有我有全都有哇,水裡火裡不回頭哇,路見不平一聲吼哇該出手時就出手哇……”
  辟邪和鎮惡也跟著吼起來,雖然有些走調,卻深得其中慷慨激昂之味,接著一個似虎又似人的聲音加入了合唱,歌聲在草原上飄蕩,久久不散……
  晦明眼中閃過一抹異樣的神采,轉身走進華嚴寺去。
  李飛帶著辟邪和鎮惡來到無相城時,一些原本駐紮在城裡的和尚已經在往外撤,他們大多數本是薛家子弟,曾發誓要與無相城共存亡,可是主持一道命令下來,他們卻不得不拋下親人離開。
  所有人都知道即將面臨的事,所有人也都知道沒有了華嚴寺的庇護,他們不可能逃過這一劫,整個城中彌漫著末日般的凄慘味道。
  如果要說他們還有希望,那麼這個希望就是李飛!
  薛無雙和眾將正在城頭焦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遠遠望見李飛回來,急忙到門口迎接。
  “叔父,華嚴寺的大師們為什麼撤走了?這……這可如何是好。”
  李飛見許多將官和衛兵在身邊,擔心有敵人的奸細,於是說:“你慌什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薛家軍英勇善戰,還有兩千特種部隊,還有堅城可守,還怕打不過他們?”
  “不,敵人普通兵馬就是來了再多我們也不怕,無雙是擔心道門各派的高手會扮成敵方將領,那麼我們可能沒有人能頂得住,一旦我方將領被擊殺,就會士氣崩潰,無法有效作戰啊!”
  眾將都亂點頭:“是啊,是啊!”
  李飛說:“那也是沒辦法的事,不過華嚴寺的大師們到時會來作為公證人,如果敵人有修真者喬裝,他們會出面干涉的。”
  “那麼依叔父之見,眼下我們該採取何種戰略?”
  “你是主將,這是你的事。不過你既然問了,我也就隨便說說,比如敵人遠來,糧草肯定緊張,可以仗著護城法陣堅守,把城外所有能吃的東西都搶收了,叫他們找不到吃的,再找機會燒了他們的糧草,就他們全餓死在沙漠裡;或者製造一些大型城防器械,給他們點驚喜……”
  李飛邊走邊說,信口胡扯了幾個主意,雖然未必有效,卻是標新立異,不按常規出牌。眾將官聽了不由大為敬佩,兵者,詭道也!越是讓人意想不到的行事手段,越能起到好效果,當年薛元龍把帥印交給他可也不是亂蓋。可惜的是他沒能走這一條路,卻走上了更加坎坷的修行之路。
  眾人擁著大英雄、大救星進入薛府,大廳內早已經擺開了宴席,分賓主坐定,眾將便開始輪番敬酒。說起早晨李飛獨拒數百個修行者,兩箭敗走太上教的高手,眾人依舊是抑制不住的激動不已,以往的傳說歸傳說,今天親眼看到了,效果自然大不一樣。
  辟邪、鎮惡也沾了光,陪坐兩旁,大碗酒大塊肉往嘴裡塞,如風卷殘雲一般,不一會就把半個桌子的菜肴給清空了,酒也喝了四五壇,把兩人喜得差點忘了自己姓什麼。這酒肉大護法當成值啊,一上任就兌現了!
  無相城有護城法陣,不怕敵人偷襲,楊國忠的軍隊最快也得半個月後才會到達,所以今天可以一醉方休。
  這一頓海吃海喝直到夜幕降臨才結束,辟邪和鎮惡醉得不省人事,依舊一手抱著大酒壇,一手抓著烤羊腿,嘴裡喊著“好酒……”
  母老虎得到了李飛的許可,公開喝酒,也是醉成一攤泥。李飛另把十幾壇酒弄進了水滸仙境,眾好漢們也吃得搖搖晃晃了。
  眾將想把李飛灌醉,結果李飛沒醉,他們反而大半走不動了。以李飛現在的體質和修為,便是穿腸毒酒喝進去,也只要心念一動就化為氣體排出,哪裡還能喝得醉?他不想醉,因為他還有事要做呢!
  李飛回到房中靜坐不動,心神已經在水滸仙境內,來到靈力源泉前俯下身來:“喂,兄弟,現在跟我說仙境升級的事吧,怎麼個升法?”
  井水微微震盪,發出聲音:“第二層仙境有多種樣式,且每一種發展下去都不一樣,主人選定其中一種,其他的事我都會處理。”
  說話間水面中央已如境面般展開,一副副彩色立體可透視畫面出現在上面,共是七幅圖樣,總體樣子還是個島,只是比現在大三倍,山水樹木和建築有些差別,但建築總共也才一棟而已。
  李飛說:“我要看的不是第二級仙境,而是最後第九級的仙境。”
  “主人現在還不能看第九級的,這個不允許。”
  “什麼不允許,我不是這仙境的主人嗎?不看最後的成品,我怎麼知道哪個好哪個壞?”
  靈力源泉不急不徐回答道:“不允許就是沒有權限,就像你買回了一台電腦,但卻沒有某個軟件的應用權限,就是你的電腦你也不能用。”
  一聽這話李飛就火了,當年在讀書時,不就是被‘好爸爸’、‘綠壩’之類坑得夠嗆?家裡電腦變成了擺設,上網還得去網吧。他冷笑道:“如果我不能用,你知道下場是什麼嗎?”
  “主人,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威脅我就是威脅你自己。”
  “甚有此理!太沒有天理了,我自己居然不能用我自己的東西!”李飛咒罵了幾聲,見靈力源泉沒反應,於是又換了口氣,“既然我們是一體的,是哥們,你就得開個後門程序,偷偷告訴我,這才算義氣。”
  “主人,不是我不想,是我也做不到。其實七種仙境也不會差太多,通過後天的修造都是很強的,憑著你的直覺去挑就行了。”
  李飛恨得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只好叫它再顯示一遍。其中第一個的樣式,看起來有點像是他在地圖中看到的梁山泊,如果選這個估計以後格局就是與《繡像水滸傳中》最後一頁畫的差不多。而後面六個各有千秋,現在只是第二級的水滸仙境,還只是個稚形,根本無法猜測將來的變化。
  他看來看去,最後選定了第三個。
  選這一個並不是因為這一個風景特別美,而是這一幅圖中靈力源泉看起來特別大,井欄上的人物雕像顏色也有些異樣。他早已懷疑這些雕像有某種深意,假如它真的有某種用處,仙境內的其他東西可以通過自己修造來補充,一百零八個雕像肯定是不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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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仙境升級
  李飛剛一選定圖樣,靈力源泉中猛地衝起一股青光,炸散開充斥整個天地,接著紅光、白光、黃光、綠光亂閃亂跳,如同魔幻舞台的燈光。在這些閃光中,地面或快速延展,或迅速隆起成山;花草樹木伸枝長葉,以飛快的速度成長,眨眼形成山峰峽谷、樹林花草。
  整個島變大了三倍左右,周邊上有幾座小山,山勢挺拔,危崖聳立,其中一座險峰上還有一道小瀑布垂掛下來——總體感覺還是有些小,但那種大氣磅礡的格局已成,現在是一座真正的島嶼了。
  中央還是草原,卻也多了些線條柔和的丘陵,綠草如毯,鮮花點綴,還有一條小河穿梭其間,充滿靈動之氣。
  本來喝得東倒西歪的好漢們都蹦了起來,大聲歡呼,李飛回頭望去,靈力源泉所在的地方已經多了一棟古宮殿,四角高挑,青玉為階,琉璃瓦面,縷縷青氣從屋頂上輕拂過。宮殿前方有個高十幾米的牌樓,中央的流紋玉匾上是四個鳳章龍篆古字,不用多看李飛就知道是“水滸仙境”了。
  從宮殿門口望進去,靈力源泉處在正中央,已經變大了一倍,井欄上的天罡地煞神像已經從小小的浮雕變成了半人高下的立體神像,分站在靈力源泉四周。
  李飛情不自禁走了進去,伸手去輕撫那些雄赳赳氣昂昂、凶神惡煞般的神像,手一碰觸,便感覺到裡面似有一股能量波動,但卻有些游移不定,難以捉摸。
  公孫勝飄了過來,“咦”了一聲,指著其中一個雕像說:“這尊神像與貧道有些關係!”
  李飛順他的手指望去,見那神像白臉黑須,雙眉入鬢,鼻如懸膽,長得極為英武,與公孫勝雖然容貌不同,但卻有某種神似的氣質。
  其他人似乎也感應到了某種聯繫,都到神像前細看,並各自走到一尊神像前停了下來。
  李飛早已懷疑這些神像是三十六天罡和七十二地煞,也就是一百零八個好漢在天界的原貌,依現在看來果然是這樣。雖然每個人都與神像不是一樣容貌,但都有些相似的地方,比如魯智深的神像是高大威猛、橫眉怒目的;時遷的神像乾瘦短小、賊眉鼠眼;吳用的神像文質彬彬……
  “公孫道兄,這些是你們的本命星宿嗎?”
  “是的,原來大哥已經知道了,這些神像中似乎藏有什麼東西……可能每一尊都有一套功法,全部合起來則是整套功法,另外還有什麼作用貧道也不知道了。”
  李飛暗喜,天夢神功只是修持的功法,並沒有打鬥招數和具體應用之法,莫非是藏在這些神像身上?這個可能性是很大的,這個傳功的老瘋子實在可惡,把好東西藏得這麼深,不過還是被自己選中了!
  那麼現在要盡快升級仙境,才能從這些神像身上學到應用招數。
  李飛還沒說話,靈力源泉已經在說了:“主人,升級完成。如果需要增加些鳥獸魚蟲、花草樹木,得先給我補充靈力。”
  李飛說:“這個不急,先說一下還差什麼才能升下一級?”
  “主人的修為已經夠升下一級了,但功德還差一些。”
  “還差多少?”
  “這個,這個我也說不出來,總之還差一些,夠了我便會通知主人。”
  李飛不由皺起了眉頭:“這個功德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是怎麼衡量的?”
  靈力源泉說:“功就是功勞的功,德就是積德的德,簡單地說就是主人做好事的成績單,但主人的功德又與和尚們的不完全一樣,捐款、獻血、扶老人過馬路之類是不能長功德的,只有見義勇為替天行道才能長功德;但也不是完全不一樣,比如這一次救了木羅漢,他所做的善事,積下的福德主人也能得到一些,總而言之,功德是個好東西……”
  “廢話,這個還用你說,我是問你還差多少,不管是什麼成績單總有個數據吧?”
  “這個,這個,功德這東西不能按斤算,也不能按個算,又不是玩網游,哪裡有具體數字?我還真的說不出來,總之差不多可以升到三級了。”
  李飛怒道:“他奶奶的,不能按斤算也不能按個算,那究竟是誰在統計?”
  靈力源泉想了一會兒才說:“大約就像是吸收靈氣一樣,做了好事,功德就自動吸進來了。”
  李飛見這個問題糾纏不清,說不出什麼東西來,仙境升級的事也只能等機會了,於是轉問建設的事。大部分東西靈力源泉都能按李飛的要求直接弄出來,關鍵就是要有足夠的靈力,而增加靈力最快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在靈力源泉中投入帶有靈性的東西,無論靈藥、奇玉、寶劍、法寶都可以,投入的東西含有多少靈性,便可以轉化出多少靈力。
  李飛身上雖然有一些好東西,卻舍不得投進去,這些東西是要留給好漢們用的。他轉過頭來對眾人說:“本想讓你們以肉身待在外面,可惜你們不能自由進出這兒,太不方便了。”
  公孫勝笑道:“大哥已經突破到了靈體境界,水滸仙境也升級了,我們可以肉身直接進出了!”
  “什麼,已經可以了?”李飛大喜:“怎麼不早告訴我,那麼普通人能進來嗎?”
  “大哥一直在忙,所以沒來得及說。普通人還是不能進出的,因為我們的肉身和功力本就是與大哥一體的,所以可以自由出入,其他人和活物也可以強行搬進搬出,但卻有可能死去。”
  “那麼我升到靈體境界,你們還有什麼好處?”
  公孫勝笑道:“大哥還不知道嗎?你的靈體可以離開肉身,反過來附到我們身上,稱之為‘注入’、或者‘強化’都可以。”
  李飛已經隱約明白了,但還是問道:“強化後有什麼好處?”
  “大哥的靈體附到誰的身上,誰便暫時擁有了大哥的功力,萬一在戰鬥身體損毀了,失去的僅是一滴血和部分功力,大哥的肉身毫無損傷,立即就可以再換一個兄弟出戰。如此一來,大哥就等於有了無數分身,再大的風險也能立於不敗之地!”
  李飛大喜,這些好漢沒有強化都是接近真人級數的高手,強化後更是幾可與人仙一鬥的高手,他還要怕誰來著?有了這麼多分身,簡直就是不死神龍,便是遇到再厲害的敵人又何妨?
  吳用卻給他當頭澆了一盆冷水:“大哥還是要小心,若是遇到太強的高手,靈體也會被擊傷的。如果靈體被擊壞,有再多分身也沒用了。”
  李飛知道他是好意,點頭受教:“當軍師的就是謹慎,我會小心的。不過我的靈體本身就很堅固,再經過大自在極樂世界的磨煉,更加堅固並有極強的恢復能力,我敢說除了那些絕頂高手和絕世神兵,已經沒有人能打得死我了。”
  公孫勝說:“大哥修為變強,我們也跟著變強,並且我們的肉身可以直接在這兒練功,額外增加能力,但會消耗一些水滸仙境的靈氣。”
  “又是要靈氣!”李飛還真有些發愁了,到哪兒去找那麼多寶物來填這個無底洞?
  武松說:“有肉身雖然好,但卻沒有兵器用了。”
  好漢們靈體狀態時是自帶兵器的,肉身是李飛用一滴血化成,所以並沒有兵器。
  李飛笑道:“我要說的正是這件事,我早已為你們準備好了,堆在宮殿門口的兵器和護甲隨你們挑,不夠我再想辦法,多餘的就丟到井裡去化成靈力了。”
  眾好漢歡呼,衝過去亂搶,這些東西大部分是從神鍛門得來的,都是世間難得一見的神兵利器,但以劍和鐵錘居多,短刀只有三把。
  武松選用了三合寶刀,公孫勝選了一把寶劍,時遷挑了一柄短劍,湯隆選了一把大鐵錘,劉唐、阮小二、阮小五各要了一把短刀。吳用要鏈子、魯智深要重杖和戒刀、花榮要長槍和弓箭,白勝和阮小七都要朴刀,卻沒有合適的了。
  護甲總共六件,其中四件是從神鍛門歷代掌門人的屍體上剝下來的,兩件是在寶庫中找出來的,都是極品寶甲,對直接的物理攻擊和法術攻擊都有較好的抵抗作用,大部分飛劍估計都不能穿透。但它們還只是護甲不是法寶,不能任意變化大小,都不適合李飛的完美身材,所以李飛一直都沒穿過。
  本來以為護甲不夠用,不料武松和魯智深不合身;公孫勝的雲龍道袍是法寶,變為實體後依舊存在,不必別的護甲;吳用是讀書人,又是軍師型的人,不肯穿;阮氏三兄弟是水中英雄,也是不肯穿;鼓上蚤當然也不能穿重甲。結果最後只有花榮、劉唐、白勝、湯隆各挑了一副,反而有多餘了。
  湯隆說:“這兒還有十一把大鐵錘,都是極為稀有的奇鐵製成,用來打造兵器是上上之選,可以用來為沒有兵器的兄弟打造一件。只是……只怕普通的火爐難以燒紅、燒軟。”
  李飛靈光一閃,記得《鬼斧神功》中有記載製造熔爐的方法,依特定的形式,並輔以“聚火”之符文,可以吸收周圍的靈力,令火力集中,溫度提高十倍以上。
  他把自己的想法一說,公孫勝道:“既然此爐有聚靈之功,還可以在爐中按八卦方位開‘巽’、‘離’二口,巽口鼓風,離口噴火,連風箱都不要了。”
  眾人紛紛稱讚,有這麼一個打鐵鋪,以後要是缺少什麼也可以叫湯隆打造出來,一說起建設,好漢們都開始提意見了。
  阮小七道:“要是能弄條漁船下河捕魚就好了,整天站在地上全身都不自在。”
  阮小二說:“這水裡連只蝦皮都沒有,哪裡來的魚?”
  花榮說:“是啊,水裡沒有魚,天上也沒有鳥,連一隻麻雀都沒有,想練箭法也不行。”
  武松大聲叫道:“空盪蕩的,要是有個酒店就好,哪怕是白酒也行。”
  魯智深哼了一聲:“肉也沒有,酒也沒有,比灑家在五台山當和尚時還要凄慘!”
  李飛笑罵道:“你們這些酒鬼,這下還醉得分不清東南西北,又開始說沒酒了!其他東西可以再逐步建設,現在先弄個鐵匠輔再說。”
  接著他把幾件品質稍差一些的寶劍,十幾件從神鍛門寶庫中得來的靈玉、寶珠都丟進了井裡。這些東西拿到世間,都是價值連城的寶物,卻被他毫不在乎地給丟下去了。
  李飛找來找去,在大門口無意見到了半截黃色繩索,原來是那天與三頭怪胎惡鬥,抓在他手裡沒有被燒毀的一半“捆仙繩”,於是也丟了進去。
  靈力源泉中很快冒出縷縷清氣,結成聚而不散的氤氳霞霧,清涼舒爽之氣直透肺腑,眾人都忍不住深深吸氣,連酒意也消了大半。
  湯隆說了鐵匠輔的樣式和大小,李飛說了火爐的各方面要求,說完之後,靈力源泉中一股青光射出,團團雲霧急速旋轉,在樹林邊靠小河處便出現一個鐵匠輔來。李飛再在火爐相應的部位刻上符文,便大功告成了,至於缺少的工具、材料,可以先把湯成品家裡的借來,借雞生蛋之後,需要什麼就可以自己打造什麼了。
  接著李飛又叫靈力源泉在水中變出些魚來,在天空變出些鳥來。魚不知具體變出多少,鳥也就五隻仙鶴,七八隻小黃鸝,靈力就差不多用完了。
  奇怪的是,其他丟下去的東西都“消化”了,但是那半截捆仙繩卻沉在水底沒動靜,李飛也沒在意,就讓它沉在水底了。
  李飛感嘆道:“什麼都要靈力,比要金錢還要命!坐吃山空啊,兄弟們,看來渡過這次危機之後,我們得去打劫些寶物來補充靈力。”
  眾人齊笑,打劫好啊,打劫可是他們的老行當了。
  吳用說:“人多好辦事,如今地盤有了,得把山寨建起來,召來更多兄弟,打鬥、精通技藝的兄弟都要有才好。”
  被他這麼一說,李飛倒是想起一件事來,自己現在已經練成靈體了,那麼是不是可以進入《繡像水滸傳》的每一頁之內,直接把人物叫出來?
  他立即回到外面,拿出書來,翻到宋江那一頁,凝神望去,畫面突然變得深遠,變成了看不到邊際的虛空,宋江正在摸著鬍子走來走去,喃喃自語:“怎會是這樣?這可如何是好?”
  李飛出現在宋江身邊,叫了一聲:“宋江兄弟!”
  宋江望了他一眼,卻沒有什麼表示,依舊說:“怎會是這樣?這可如何是好?”
  李飛莫名其妙,再叫了幾聲“宋押司、宋公明、及時雨、黑三郎”,宋江明明看到了他,就是不理他,嘴裡反反覆復都是說那一句話。
  莫非宋江有什麼疑難解不開,需要解開了他的心結才能清醒?李飛又問了好幾聲,依舊是沒有什麼反應。
  李飛暗罵可惡,反正宋黑臉沒什麼本事,說不定出來後還會拉幫結派搶“大哥”的位子,不出來就不出來吧。他翻到了下一頁,進入玉麒麟盧俊義的空間。
  盧俊義提著槍拉著馬,一臉都是不安之色,嘴裡說著:“史文恭這廝……史文恭這廝……”
  李飛叫了幾聲,他也是不理不采,卻不知他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難道每個人都有疑難解不開?李飛就不信這個邪,再往下翻去,接著的兩頁是吳用和公孫勝,已經變成空的了,再下一頁則是大刀關勝。
  李飛叫了一聲:“關勝兄弟?”
  關勝立即應道:“大哥喚我甚事?”
  李飛大喜,終於有人理他了。“許多兄弟已經在外面聚會了,你還在這裡做什麼,快跟我出去吧!”
  “也好!”關勝應了一聲,瞬間便與李飛到了水滸仙境內。
  眾好漢哈哈大笑迎了過來:“關勝兄弟也來了!”
  “原來眾位兄弟在此快活!”
  想不到這麼容易就召出了一個,李飛立即又到書中。下一頁是林衝,他也在走神,長吁短嘆:“也不知娘子現今如何了?”
  李飛隱約猜到,要叫林衝出來,得先救了他的娘子,或者把他娘子帶到這兒來。這些解謎一樣的東西要花時間慢慢來,於是先跳過了,繼續往下翻。
  凡是在自言自語,或是叫一兩聲不應的他就跳過,肯出來的直接就帶出來,不到一個小時,便召出了霹靂火秦明、撲天雕李應、美髯公朱仝、雙搶將董平、神行太保戴宗、九紋龍史進……總共叫出了四十七人。
  這些人中包括了開過酒店的菜園子張青和母夜叉孫二娘,擅長造船的玉幡竿孟康,擅長築城的九尾龜陶宗旺,擅長建房屋的青眼虎李雲,擅長釀酒的笑面虎朱富,擅長鑄造火炮的轟天雷凌振,擅長製造衣甲的通臂猿侯健,擅長相馬、治馬的紫髯伯皇甫端,專治疑難雜證的神醫安道全。幾乎所有重要後勤人員都已到位,只要有充足的工具、材料加上一些時間,水滸仙境內想造什麼都不成問題了!
  一下子擠進了這麼多人,水滸仙境內熱鬧非凡,但是人多了吃、穿、用、消耗仙境靈氣等也大成問題,李飛這個大哥還真得靠搶劫才能維持生計了!
  接下來幾天李飛都在打理水滸仙境和為好漢們弄裝備,好在擅長手藝的先不裝備,都砍樹、鑿石建房子去,擅長戰鬥的先裝備起來。短時間內無法量身打造的就從薛家軍的倉庫裡拿現成的,或是叫軍工匠們按要求打造。
  薛無雙也知道這一次又要靠這位“年輕”的叔父了,所以一直在鞍前馬後小心侍候著,要什麼給什麼。其間,法慧也陸續把四五十個和尚安插到了中低層軍官中。
  眨眼就過了五天,探了回報說心海洲外圍的人不但沒有減少,反而有增加的趨勢。是修真者變多了,還是敵人的兵馬趕到了?
  一般兵馬又不會飛,不可能這麼快,李飛正想去探探,不料他還沒動身,夜裡楊國忠已發動了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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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玄甲鐵貅
  一輪明月掛在天空,寒星稀疏,夜風如夢。
  月光下一隊黑甲騎兵以快得不可思議的速度涌上山峰,再衝下山來,橫過草原,如一波鐵流涌向無相城。
  黑甲,黑衣,黑馬,黑旗,連那刀槍的刃芒都是黑色,在夜色中看起來就如同剛從九幽地獄中鑽出來的幽靈騎兵一樣。
  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背上都起了一股寒意,不要說是重甲騎兵上山下山,便是最快的野馬受驚時都不可能跑這麼快。
  只不過兩三分鐘時間,五千黑甲重騎兵便已到了離無相城約五里遠的地方停下,這下看得更清楚了,馬上的騎士全身都包裹在黑色的厚甲內,只有眼部露出來。從身材可以看出他們都相當高大強壯,所有馬匹的身上也都包裹了黑甲,比普通的馬要高出一尺,長出兩尺,雖然看不清全貌,但嘶嘯時張開的嘴中盡是尖銳獠牙,明顯不是普通的馬。
  無相城內眾人面面相覷,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這種馬,也沒聽說過有這樣一支黑甲騎兵,按常理連人帶甲,加上兵器、馬甲沒有一千斤也有八百斤,應該跑不動才對,怎麼可能跑得比風還快?
  兵貴神速,且不論這一隊黑甲騎兵戰鬥力如何,能突然之間出現在這裡,已經起到了極大的震撼效果,薛家軍根本來不及出擊,只能全體退回城內,並啟動了四相混元陣。
  無相城四面城墻附近各射出一道光華,形成一堵淡淡光墻落在城墻外,四面光墻向上收攏,變成了一個大穹頂,把整個無相城完全罩住。
  黑甲騎兵速迅列隊布陣,滾滾黑浪分裂處,一匹欺霜賽雪的白馬突勿地出現。那匹馬比普通馬匹高了一半長了一半,全身雪白,脅生鱗甲,四蹄翻飛如不沾地一般,所過之處居然沒有揚起沙塵,神異之極。
  馬上的人身材高大,頭戴沖天金冠,身穿五爪金龍袍,看樣子不過四十歲,蓄著短須。
  李飛在城頭的人群中望去看得分明,不由大吃一驚!那人自然就是楊國忠,與三十年前幾乎一模一樣,便連那陰森的眼神,略帶蠻橫和匪氣的神態都一樣,只是一身皇帝的裝束使他看起來更威武高貴一些罷了。
  這怎麼可能?難道楊國忠也已經修煉到了三十年完全不變容貌的境界?
  楊國忠騎著白馬跑到騎兵方陣前,耀武揚威地來回跑了兩遍,這才以馬鞭指著無相城說道:“叛國逆賊聽著:朕天兵已到,速獻城納降,除賊酋之外,一概既往不咎。若執迷不悟,旦夕城破,一城老少盡為齏粉!”
  雖然遠隔四五里路,聲音卻清晰傳來,城內人人都能聽清。眾人勃然大怒,但薛家軍軍紀嚴明,並沒有人開口,罵仗的事自有首領應對。
  薛無雙自量沒有這份功力,也不知李飛的意向如何,於是望向李飛。
  遠隔五里,便是以李飛的功力和震天弓之威也難以奏效,而楊國忠敢大搖大擺出來,肯定早有安排。所以李飛不動聲色,但站在身後的十四個“隨從”中走出一個眉清目秀,白面長須的書生來,卻是吳用,朗聲說道:
  “楊國忠,量你不過是殺豬屠狗之輩,出身寒微,憑妹妹美色迷惑昏君,攀居高位,不思報效朝廷,反而弒君奪位,涂毒天下!似你這等不仁不義之奸徒,無才無德之痞賴,有何顏面自稱皇帝?在此公眾場合露面,卻是羞也不羞?”
  吳用的話剛說完,魯智深便哈哈大笑:“醃髒潑賊,原來你的皇位是靠你妹妹的肚皮換來的,又不是你靠本事換來,有什麼好炫耀?”
  兩人的聲音比楊國忠還要大,並且說得很直白,敵我雙方都聽得清清楚楚,無相城內再忍不住了,暴發出震天動地的哄笑聲。
  楊國忠臉色陰沉,裝作沒有聽到一般,揚聲道:“朕五千‘玄甲鐵貅’已到,量此區區小城,瞬間便可踏平。只是朕與薛家祖上有些交情,不忍心一城百姓遭受塗炭,因此只誅元凶李飛與薛無雙,其餘人願意接受招安者可免一死!”
  這時遠處的山峰上出現了大量太上教、幽玄宗、明宵宗和其他門派的修真者,按各自的門派分成幾隊向無相城快速挺進。
  左側有一大批和尚也在這時趕到,約有兩百多人,穿的都是淡黃色、金色僧衣,顯然都是輩分最高的和尚,晦陽、晦明以及十八個監寺大長老也在內。
  他們都是作為公證人來觀戰的,大乘禪宗算是無相城這一方的公證人,道門各派作為大公帝國的公證人。如果無相城和大公帝國中有各大門派的人出戰,那麼便是違背了約定,將再次演變成修真界的鬥爭。
  李飛見道門各派來了這麼多人,並隱隱有合圍之勢,殺氣騰騰,突然明白過來,木羅漢施展神通並沒有完全把他們鎮住,反而觸發了他們恐懼心理。道門各派同仇敵愾之心,空前團結,將有可能不顧一切發動攻擊。
  木羅漢雖然深不可測,可是除了他之外高手太少了;而道門各派卻有大量高手,在人數上占了絕對優勢,螞蟻多了還咬死大象,木羅漢一個人又怎麼顧得過來?所以今天很有可能軍隊進攻是幌子,挑起事端之後道門各派的高手便突然出手,把大乘禪宗的也滅掉。
  楊國忠雖然有能耐,卻也未必能調動一教二宗這麼多超級高手,說白了,這還是佛、道兩派的鬥爭。
  華嚴寺的和尚們似乎也看出了形勢不對,氣氛極是沉重。
  無相城的人哪裡會肯受招安了?楊國忠說了一通廢話,又說:“朕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不枉殺無辜,今日有道教、佛教眾位得道高人在此作證,朕只擒拿元凶巨惡,其餘一概不究……哪位將軍願去擒賊?”
  “末將願往!”一個身材極為高大的玄甲鐵貅將領立即拍馬衝出,使的是一柄大刀,由於他除了眼睛外都被包在盔甲內,根本沒人能看清他的面目。
  黑馬快如疾風,人高馬大,盔甲又厚,一股肅殺之氣有如奔雷而來,只看這氣勢,哪裡又是普通的武將了?
  薛無雙有些為難地望向李飛,李飛卻微微搖了搖頭,他今天不好露面,否則那些老雜毛就會藉口向他尋仇而殺進城來。混戰一起,玉石俱焚,這恐怕正是楊國忠的陰謀。便是連和尚們裝扮的將領都不好出面,萬一被人認出來,也是全面失控。
  木羅漢會出戰嗎?能勝得過道門這些高手嗎?如果太上教有易知天那樣的高手出戰……看起來還是和尚們處於弱勢,事情有點懸啊!
  玄甲將領在城外耀武揚威,大吼道:“都說薛家軍如何英勇擅戰,就沒有一個人敢應戰麼?都成了縮頭烏龜了?原來你們也只敢藏在這沙漠裡自吹自擂,被窩裡放屁——自家當打雷!”
  站在李飛身邊的辟邪、鎮惡大怒,便要衝出去,卻被李飛拉住了。另一邊有個五十來歲的將領忍不住了:“城主,請允許末將出戰!”
  薛無雙很是為難,要出戰就得開啟護城法陣,而開了護城法陣敵人就可以直接衝擊,特別是修真者可以直接空降城內;可是不應戰也不行,再拖下去薛家軍就要士氣全無了,這仗不用打便輸了。
  他們可以死,但薛家軍的威名不能墜!薛無雙咬了咬牙,喝道:“開啟東面護城法陣!”
  罩著整個無相城的淡淡圓弧光幕閃了閃,分裂成四面幾十米高的光墻,接著東面的光墻也消失了。
  城門被絞索吊起,那員叫做薛洪藝的將軍提槍躍馬而出,直衝黑甲武領:“敵將通名,我好在功勞簿上記著。”
  玄甲將領冷笑道:“你沒有這個機會!”
  說話間薛洪藝已經衝到,長槍如毒龍出洞,奔玄甲將領胸口便刺。
  玄甲將領巋然不動,任那長槍刺在身上,只見火花四濺,精鋼的槍頭竟然沒能刺進去,薛洪藝反而被震虎口迸裂,身向後倒,馬匹也人立而起。
  玄甲將領這才出刀,黑光一閃,馬頭先飛了出去,接著是薛洪藝的頭飛了出去,無頭的馬身和屍身鮮血狂噴,依舊在蹦跳著掙扎。
  城內眾兵將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老將薛洪藝的武藝他們是知道的,居然刺不透敵人的護甲,而那一刀之快、之狠,更是令人心驚肉跳。
  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小將忍不住了,也沒有請令便躍下城墻,飛身上馬衝出城門去,揮舞著一把長柄鐵錘向敵將衝去。
  玄甲將領冷哼一聲,拍馬迎了過來,兩人交錯而過,小將的鐵錘砸在空處,身體卻從胸部斷了。
  快,快得他根本反應不過來,他連敵人的刀是怎樣斬過的都沒看到。
  無相城內嘩然,這下誰都知道敵將有多厲害了,儘管他為了掩飾身份用的是大砍刀,也沒有使出本派功夫,但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來,這人是修真界的高手!
  華嚴寺的和尚們面面相覷,楊國忠一出手就毫不掩飾,這不是擺明了在挑釁麼?
  薛無雙臉色鐵青,落光落在扮成小兵的法慧身上。法慧無奈,暗打了個手勢,一個臉上長滿麻子的醜將校站了出來,是法慧的師弟法藏扮成的,拱手道:“末……末將請戰!”
  薛無雙見是法慧安排的人,點了點頭:“將軍多加小心。”
  法藏因為人長得醜,平時沉默寡言,極少外出辦事,都在寺內勤學苦練,根基紮實,所以最適合在這種情況下出戰。他拿了一柄陌刀直接從城頭跳下去,一路飛奔快逾烈馬,眨眼便衝到玄甲將領前方,也不多話,飛躍空中便一刀向敵人當頭劈去。
  玄甲將領手中大刀舞起一片黑光迎了上去,“當當”之聲暴響,兩人在剎那間互攻了七八下。法藏翻過空中在對方馬後落了下來,前胸護甲已經碎裂,鮮血淋漓,但他全然不顧,身還未落地便又一刀向馬腿斬去。
  玄甲將領回手一刀擋住,躍離馬背又鬥起來,只見兩人跳躍如飛,身上空中快速互攻了七八招。法藏的刀柄突然被斬斷,胸口也被一刀斜斬而過,深入肺腑。
  法藏跌落地面,勉強爬了起來,晃了晃又倒了下去,血染塵埃,死不瞑目。
  大公帝國這邊齊聲叫好,無相城一方卻相顧失色,特別是大乘禪宗的和尚們,他們都深知這個低調內斂的弟子,其修為並不在法慧之下,在二代弟子中也算是傑出了,卻才勉強接了十幾招而己。
  敵人不僅護甲堅固,並且兵器也更勝一籌,占了些優勢。在這種不顯露本門功夫、不使用法寶的情況下,勝負之數全看本身修為,那麼這個玄甲將領至少是個接近真人級數的高手。
  玄甲將領揚刀指向無相城:“還有人敢來送死麼?”
  晦陽走前幾步,高聲道:“且慢,請將軍摘下頭盔,以示真容,軍隊之中豈有你這樣的高手?”
  玄甲將領冷笑道:“老和尚糊塗了,戰場之上哪裡能隨便卸甲?我這只是三腳貓的功夫,斬的也只是幾個將校、偏將,不算什麼高手。”
  楊國忠說:“玄甲鐵貅乃是朕數十年來花巨金打造的終極秘密殺手、王牌之師,隨便一個兵卒便可單挑武將,隨便一個武將便可單挑修行者。晦陽大師,莫非你看出他的武藝是屬於一教三宗麼?”
  晦陽無言而退,黑甲武將雖然修為高得驚人,但確實沒有顯露出本派的武藝,再爭下去,對方把法藏的頭盔拿下來露出光頭,下了不台的便是大乘禪宗了。
  這下激怒了城裡假扮副將的晦光禪師,也不請令便飛躍下城,向著玄甲將領衝去。
  晦光是晦陽的最小師弟,由於年紀小一些,與下一輩弟子相處得不錯,也被法慧給拉來助戰了,在所有假扮的人中,就數他修為最高了。
  晦光使的是一根大鐵棍,雖然沒有辟邪、鎮惡的那麼粗,卻也算是少見了,但在他手中卻輕若鴻毛,使的是輕靈招數,二話不說便如狂風暴雨般猛砸。
  晦字輩的高僧修為非同小可,如此重的鐵棍既不怕敵人的兵器,又能砸扁敵人的鎧甲,已經沒有劣勢了,但一般人使這樣的重武器卻沒辦法使得這麼輕快,所以也只有他才有足夠實力與玄甲將領一戰。
  玄甲將領棄了馬匹,兩人飛來跳去打成一團,勁氣直震得附近百米之內草飛泥散,黃沙飛揚,普通人已經很難看清兩人的招數了,只見一團黑光滾來滾去,盡是震耳欲襲的金鐵交擊聲。
  猛聽晦光大吼一聲,一棍向玄甲將領砸去,玄甲將領忙以大刀去擋,不料鐵棍以晦光握在中部的右手為軸,後端旋轉了半個圈,對準玄甲將領的心臟處撞去。
  這一下借力打力用得巧妙之極,不僅有晦光的力量,還有玄甲將領那一刀的大半力量,鐵棍如撞城巨錘般撞到,憑他黑甲再硬,也絕對擋不住這一擊。
  不料就在鐵棍即將觸體的瞬間,黑甲武將的胸口突然綻放出一道白光,硬生生擋住了鐵棍。
  晦光求勝心切,飛起一腿又踢了過來,卻不料那道白光倏地收成一道細線,從他的腿底刺了進去。
  “啊……”晦光慘叫一聲,往後拋飛出去,摔在數十米遠的地上,等到跳起來想要撤回時,玄甲將領已如飛而至,一刀把他的頭砍了。
  晦陽、晦明等人齊叫住手,但卻遲了一步。晦陽大怒:“你,你使的是什麼法寶,還敢說不是修行者?”
  楊國忠冷笑道:“朕富有四海,屬下大將有幾件附身寶物有什麼奇怪的?華嚴寺的大師這麼激動做什麼,莫非死的這個是貴寺的和尚?”
  晦陽臉皮漲得通紅,大乘禪宗眾僧氣憤填膺,都往前面涌來,而道門各派也蠢蠢欲動,大混戰眼看就要暴發。
  可是這時木羅漢還是沒來,而一開戰,無相城和大乘禪宗這些人立即就會被“人海”淹沒。
  連輸四場,連死四將,再加上突如其來的玄甲鐵貅,難以計數的道門高手,無相城內的人已經完全失去了鬥志。
  李飛暗嘆了一口氣,已經鬧到了這個地步,他出面不出面都是大亂了,都不可能善了了,那還不如乾脆豁出去了。
  他後退一些,不讓楊國忠的人看到,額頭處一道淡淡白光射出落在花榮身上,靈體已經注入花榮體內。這種注入方式與以前的合體感覺一樣,主控是李飛,但花榮的特長、經驗、性格特點也同時具備,唯一不同的便是現在使用的是花榮的身體。
  靈體注入花榮的身體後,李飛本體便毫無功力,除了身體經過靈炁強化後較為強悍,其他方面都與普通人差不多。
  花榮裡面已經穿了一件寶甲,外面也披掛整齊,銀盔銀甲,身背強弓,手持長槍,走到薛無雙面前,抱槍施禮:“請城主准許末將出戰!”
  薛無雙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了,見是李飛半個小時前才找來的“護衛”,知道是他的指示,忙說:“好,好,將軍多加小心。”
  花榮飛身躍上一匹白馬,兩腿一夾,白馬衝前幾步,直接便從城頭往下躍去。
  那匹只是普通馬,根本不敢向前跳,但卻身不由己地飛了出去。無相城內發出一片驚呼聲,城墻高六丈以上,這樣躍下去馬匹還不摔成肉醬?便是修真者也有些駭然,自己跳下城去與騎著馬跳下城去完全是兩回事,要想馬腿折斷可是難事。
  但令人不敢置信的事發生了,白馬落地,轟的一聲濺起大片黃沙,飛揚的沙塵中人和馬安然無恙地衝了出來,人如玉樹臨風,馬如出海蛟龍,端的是威風無兩。
  驚呼聲未落,又暴發出震天價地喝采聲,精彩的出場方式令無相城內幾近絕望的人們又振作起了一點精神,連各大派的騷動也暫時止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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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八面威風
  花榮眉宇飛揚,眼若流星,身材頎長,白袍銀甲,持槍縱馬而來自有一股威鎮三軍的英勇氣概,這是真正縱橫沙場的將軍才有的風姿,可不是修真高手能扮得出來的,便連敵軍也在暗暗喝彩。
  黑甲將領也暗吃了一驚,他竟然看不出來人的深淺!他也躍上馬背向花榮迎去,仗著馬快和衝擊力以增加威勢。
  僅是一黑一白兩騎在曠野中往中間衝,卻有千傾巨浪相撞的氣勢。
  楊國忠臉色微變,轉頭問身後的眾侍衛:“此人是誰?”
  眾侍衛都搖頭,以前花榮是虛體狀態,又很少衝在前面,見過他的人本來就不多,更沒有一個人想得到靈體也能變成肉身。再加上衣甲武器一裝扮,十足就是一個軍官,這種氣質可不是一天兩天能培養出來的,幾乎人人都以為他是真的將官。
  “殺!”黑甲將領大吼一聲,如憑空炸響了個焦雷,刀光如瀑,似撕裂了虛空一般往花榮斬去。
  花榮長槍一抖,向他的刀迎去,看似硬接,角度卻拿捏得正好,是以斜向力迎擊。李飛此時靈體之強悍,靈炁之精純非同小可,便是與人仙級的高手都能硬碰上幾招,這人雖然也是高手,與他相比卻還差了一截。
  火花一閃,兵器撞響的聲音還沒有傳出,大刀已經震歪一邊,花榮的長槍卻猛地一抖,去勢不停扎向黑甲將領的胸口,並且變成了五道槍芒。
  黑甲將領修為雖高,刀法卻不擅長,之前全憑功力深厚,速度奇快取勝。這下力不能勝,刀又被震偏空門大開,根本無法擋格,唯有向後急倒。然而閃避的速度卻遠沒有長槍刺過來的速度快,五道槍芒都落在他胸口處。
  這時又是一道白光閃現,將五道槍芒全部擋住。
  但李飛靈體已經注入到花榮體內,靈炁是何等強悍?白光雖然擋住槍芒,卻受不住這樣的巨力,“轟”的一聲,方圓數百米內的草皮和黃沙都炸散開,炸響聲中黑甲將領全身鎧甲散裂,筋骨斷成了不知多少截,連人帶馬向後震飛出去。
  花榮離鞍飛起,手中長槍閃電般刺出,一槍貫入敵人心臟處,黑甲將領身受重傷,法寶也已經損毀,哪裡還有抵抗之力?跌飛十幾米外,只剩下抽搐和噴血的機會了。
  發出白光的是一塊玉佩,也已經碎了,護體法寶雖然能護身,卻也護不住絕對強勢的一擊!
  花榮在空中一翻身,又落回馬背上,那匹馬瞪著驚恐的眼睛,還沒從剛才躍下的驚恐中回過神來。
  無相城、大公帝國、大乘禪宗和道教各派都傻了眼,沒有一個人能說得出話來。如此強悍的玄甲鐵貅將領,居然一個照面就被殺了,幾乎都有人都在想一個問題:“這個英俊的武將是誰?”
  李飛在花榮身上望向楊國忠,暗自計算著能不能一口氣衝殺過去,直接把楊國忠斃了。擒賊先擒王,殺了楊國忠,道門各派就沒有藉口出手了,無相城有一萬多精銳兵馬,兩千多特種兵,未必就怕了五千玄甲鐵貅。
  況且楊國忠是他必殺的大仇人,就是冒些風險也要一試。
  楊國忠與花榮對視了一眼,心裡一咯噔,那匹白馬也沒有調頭,立即便倒退著往後,數十個玄甲護衛立即涌到前面護著。
  看來目前沒有機會了,花榮耍了個極為瀟灑的槍花,槍尖指向敵人,喝道:“誰敢與我一戰?”
  無相城內這時才發出排山倒海般的叫好聲,五千玄甲鐵貅則有些喪氣,道門各派有些騷動,議論紛紛,想不明白哪裡跑出一個這樣的高手來了?
  花榮絕對不是和尚扮成的,要有這樣的威風和殺氣,那也不叫和尚了;他更沒使出半點大乘禪宗的功夫,所以楊國忠無話可說,道門眾人也無話可說,作弊的是自己一方,被人秒殺了有什麼好說?
  楊國忠微勾了勾中指,護衛中有一人躍了出來,也是全身黑甲,連臉都遮住,一手持玄鐵盾,一手持玄鐵刀,足不沾塵地向花榮奔去。
  花榮不等他靠近,腳在馬背上一點便沖天飛起足有二十米高,長槍幻化出千百道寒光罩下,槍刃映著月光,恰似梨花萬朵,暴雨傾盆。正宗的馬上槍法和超絕的功力完美結合,也是力量與速度的完美結合,於是形成了這令人驚艷又致命的“暴雨梨花槍”!
  那人修為雖然高,卻要掩飾自己的武藝,使的又是不順手的兵器,一時有些手忙腳亂,不知該如何招架,只能以玄鐵盾往上方急擋。
  可是真正的槍法卻不僅是直刺、直掃的簡單招式,還有抽、打、挑、抹、蕩、抖等技巧,只是普通人抖不開鐵槍,木柄槍又容易被人砍斷,所以難以大放異彩。而此時鋼槍在花榮手中卻比白楊木的桿子彈性還要好,抖起無數槍影,令人眼花寥亂,一扎不中立即撥打,把敵人連人帶盾挑了起來。
  那個玄甲護衛真的有些懵了,在這狂風暴雨般的攻擊中,就像是空有一身力氣卻沒有學過格鬥招式的莽漢一般,只知以盾和刀亂擋,可是他又哪裡能擋得住李飛與花榮合體後的神力?一槍如靈蛇般彎著刺來,繞過玄鐵盾扎入了他胸口,狂暴的靈炁瞬間便把他所有內臟都震碎了。
  又是一個照命斃敵!
  花榮將屍體挑飛出去,兜馬走了一個小圈,昂然而立:“就這樣的爛刀法也敢上陣來出醜,簡直就是丟武官的臉,還有人敢與我一戰麼?”
  楊國忠臉色鐵青,一時不知哪個手下能與這樣的人匹敵。他沒有說話所以也沒人敢應戰,別人可以不清楚,這些假軍官可清楚得很,剛才被殺的人哪裡是什麼普通將領了?這個已經是喬裝的人中算是頂兒尖的了!
  花榮此時雖然強,卻也還沒強到都能一招就敗他們的地步,但先聲奪人,又仗著有正宗的馬上功夫和無堅不摧的靈炁,那些束手束腳不敢顯露真功夫的人便顯得不甚一擊了。
  “既然沒人敢應戰,我便走了,免得兄弟們說我搶光了風頭。”花榮說著轉過馬頭,大搖大擺地往回去。
  有個將領實在是受不了他這樣囂張,將手中長槍擲出,向他後背擲去。
  長槍去勢如電,破空尖嘯刺耳,花榮迅速取弓搭箭,就像是後面長了眼睛一樣,看也不看便回手一箭射來,“當”的一聲,正射在槍刃上,箭與槍同時落地。
  這一箭的準頭且不說了,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來,而能夠以一支小小的羽箭,射落拋擲而來的長槍,這樣的力道也太可怕了!
  無相城內又暴發出海嘯般的歡呼聲,一聲高過一聲,而城外的黑甲鐵騎則完全失去了之前的氣焰。楊國忠的鼻子都快氣歪了,怎麼可能除了李飛之外,還有這樣不可思議的箭法?無相城怎會有這樣的人存在?但這人明明不是李飛,弓也不是震天弓。
  花榮騎馬到了城下,飛身躍起,腳尖在城墻上稍點了幾下,便升上了城頭,對薛無雙略一躬身:“末將幸不辱命。”
  薛無雙又驚又喜,但花榮是以他的屬下身份出戰的,所以也不好過份說什麼,只能說:“將軍辛苦了,請到後面休息。”
  花榮走到後面,從雙槍將董平身邊走,在他肩上輕拍了一下,李飛的靈體便已神不知鬼不覺地轉移到了董平的身上。
  董平走到前面,雙槍一合對薛無雙施禮道:“請城主准許末將出戰!”
  薛無雙見又是李飛的跟幫,不由喜笑顏開,連連點頭:“有勞將軍了!”
  董平也是跳下城來,正好騎在馬背上,毫不停留地向前衝了出去,雙鐵槍揮舞了一個花式:“哪個活得不耐煩的過來試試。”
  楊國忠死沉著臉:“來將何人?無相城並沒有你這號人物!”
  “你這個皇帝是怎麼當的,連爺爺的名號都沒有聽說過?”董平一臉不屑的模樣,往背後一扯,扯出一面長條黃旗來,上面鐵畫銀勾般寫著:英雄雙槍將,風流萬戶侯。
  “誰?誰封你的萬戶侯……誰去把他斬了,朕便封他為萬戶侯!”楊國忠也氣瘋了,他就不信這個還像前面那個一樣厲害。
  董平在此之前從來沒有露面過,更加沒有人能認得他了。
  楊國忠的護衛隊中一人跳了出來,使一把短刀步行向董平衝去。他每一步踏出,附近地面的沙土都離地跳起,但卻並不飛揚,方圓數十米內的空氣都似乎凝固了,唯有他一個人能動——這個人是明宵宗的高手化裝的,唯有混元氣達到了先天境界才有這樣“凝氣如水”的能力。
  兩人快速逼近,玄甲護衛飛躍上空,寶刀暴發出一團精芒向董平罩去。然而他的無窮威壓卻像是沒有任何作用,董平雙槍急出,瞬間連刺出七八槍,槍長刀短,玄甲護衛不但傷不到他,反而被迫改為守勢,手忙腳亂地亂擋。
  凡能同時使雙槍的人,都必定力氣大、身手敏捷,招招搶攻,這一波攻擊不在花榮之下,而槍頭攻來的氣勁,便連先天境界的混元氣都擋不住,玄甲護衛硬接幾槍,雖然表面擋住,經脈卻已受了重創,整個人被拋向天空。
  董平大喝一聲,從馬背上沖天躍起,又是雙槍狂刺,疾如閃電,追魂奪命!
  玄甲護衛身上猛地射出一道綠光,透過重重槍影射中了董平,但董平卻渾然未覺,槍勢毫不受影響,一槍扎中了對手的胸膛。
  但這一槍卻未能扎得太深,裡面的身體居然比鎧甲還要堅硬!玄甲護衛一手握住槍柄,同時面甲飛起,口中噴出一道白光射向董平,危急之時,他終於公開發出了混元氣!
  眾人都以為董平必定閃避或擋格,不料他卻毫不迴避,藉著白光衝擊的力量右手槍收回,左手槍卻在這時刺了出去,一副以命搏命的打法。
  這一槍刺得奇準,正好從剛才那一槍的創口處刺了進去,任那玄甲護衛的混元氣如何強悍,這時已經集中變成白光噴出,傷口處也無遮無擋,一點抵抗之力都沒有,立即被刺了個透心涼。
  董平被白光噴中,外面衣甲散裂,裡面卻還有一件護胸背心,只是肩頭處已經血肉模糊,但他卻毫不在乎,將敵手的屍身像個稻草人一樣拋丟出去,大吼道:“還有誰敢一戰!”
  又是一個回合斃敵!而他這種悍不懼死的打法更是令人驚心動魄,無相城內喝彩聲一波高過一波,而另三方則一臉駭然,交頭接耳議論不休。
  明宵宗內一個老道飛到了陣前,橫眉怒目指著董平:“你是哪個門派的人喬裝的?區區一個將校,絕無可能殺了混元氣修到先天境界的高手!”
  “混元氣先天境界的高手?”董平一臉詫異之色,轉頭向大乘宗禪那邊問,“各位大師,請問混元氣是哪個門派的功夫,小將孤陋寡聞,沒有聽說過。”
  這句話就是對明宵宗最大的侮辱!
  晦陽可不好再裝聾作啞,說道:“天下共知,混元功是明宵宗的看家本事,能修到先天境界,可不是一般的入門弟子或是外系傳人。”
  晦明大聲接口說:“主持師兄,不是說今日各門各派只作壁上觀,不參與朝廷鬥爭嗎?怎會有明宵宗的高手喬裝成兵將?是皇帝說過的話作不得準,還是道門各派在戲弄本寺?”
  晦陽說:“師弟不可亂說,皇帝金口玉言,說的話豈能當成兒戲?太上教元君道長也是德高望重的前輩高人,一言九鼎,怎麼可能言而無信?”
  兩人一唱一和,楊國忠和太上教的人可沉不住氣了。楊國忠說:“幻月道長看錯了,朕的侍衛練的是‘氣壯河山功’,而不是什麼混元氣。”
  幻月道人臉漲得通紅,有些下不了台,又惡狠狠對董平道:“你到底是誰?”
  董平雙槍一舉:“看不出你爺爺是帶兵吃糧的麼?”
  幻月氣恨難平,卻也不能對董平出手,轉身退了回去,下令招集門下弟子靠近,並結成了五個方陣,呈扇形圍住無相城。
  晦陽也是一頭霧水,不知花榮和董平是從哪兒冒出來的,轉頭見晦明在暗暗點頭微笑,猛地醒悟過來,除了是李飛還有誰?
  董平揮舞雙槍耀武揚威:“還有不怕死的嗎?爺爺還要趕著回去吃宵夜,想死的就快出來,別磨磨蹭蹭像女人生孩子一樣不利索。”
  有一個長須的玄甲護衛慢騰騰地走了出來,腰上懸了一柄寶劍,看那步法和氣勢,只要換一身道袍,十足便是個道士。
  他朝楊國忠微一拱手,轉身拔出寶劍,一劍在手,整個人立即變了樣子,像是一隻雄獅猛地醒來,整個人便如一柄寶劍般鋒芒外露,凜冽殺氣與威壓散髮開來,令附近的人呼吸都為之一窒。
  寶劍前指,人似足不沾地般地飛掠而來,似慢實快,眨眼就到董平身前。
  這人已經毫不掩飾了,這把劍是太上教的制式,使的是御劍術的身法,他的氣勢和威壓更擺明了他是真人級以上的高手。
  李飛的靈體在董平體內也是暗暗吃驚,這個老道的氣勢收放自如,隱則黯然無色,現則鋒芒畢露,修為還要勝過若真,如果真不顧一切使出道劍來,恐怕還有些扎手。
  老道飛掠到董平身前,抱劍微致一禮:“這將軍好武藝,好勇氣,我……深為敬服,特來討教幾招。”
  他越是如此從容,便越是沒人敢小看了他,這種人才是最可怕的敵人,便連楊國忠也暗松了一口氣。
  其實老道還沒出手前就顯示出自己的寶劍和功力,不是為了震撼別人,而是不屑於裝扮成武將,擺明了自己是太上教的道士,算是一種光明磊落的行為。
  李飛對這個老道已有了三分好感,道門中也不是全是蠻橫無理的人,如他的結義大哥百里志就出淤泥而不染,這個老道可能就屬於較有正義感的人,雖在生死決鬥前也不失個人風範。
  董平也雙槍一磕,作了個禮讓的守試,道了聲:“請!”
  老道寶劍一抖,嗡的一聲劍鳴,又快又狠地刺了過來,平平無奇的一劍,卻使得氣度森然,頗有大宗師的風範。
  董平左槍去擋,右槍已閃電般刺出,老道的寶劍一彈,撞開左槍回過來又擋開了右槍,不僅功力深厚堪可與李飛匹敵,劍法更是巧妙之極。雖然他沒有使出昊天劍法,但種種技巧卻已早融會貫通,達到了無招勝有招的境界。
  但李飛卻也不輸於他,董平這套槍法剛猛凌厲,全是狂風暴雨般的進攻招數,再有他充沛的靈炁為輔,更將這種狂暴提升到極致。雙槍齊攻,只攻不守,槍長劍短,卻也占了不下便宜。
  兩人以快打快,連攻幾招,都騰空而起,凌空而鬥。那匹白馬以為自己也突然變厲害了,居然不逃,還眨巴著大眼睛作壁上觀起來。
  雙槍之上靈炁一波又一波的撞來,重如山岳。老道感覺有些吃不消了,寶劍也開始發出異樣的白光,風雷之聲大作,每一劍攻出似乎都牽扯動了天地之間的靈氣,方圓數十里之內的氣息都跟著震盪。
  鬥了十幾招,李飛不由暗暗叫苦,他的靈炁比老道的真氣強,但老道把道法結合在劍法中使出來後,每一劍都帶著有如雷電般的轟擊力和穿透力,便是以他的靈體之強也感覺有些吃力,要全出力才能阻止對方的侵襲,這樣一來就難以全力進攻了。
  這個老道不僅劍招達到了無招勝有招的境界,連道劍也融會貫通,達到無招的境界,但每一劍攻出都帶道劍之力的。也就是說,他已經達到了道劍的極致,初窺慧劍門檻的境界了。
  不僅是李飛吃驚,便是太上教的所有道士都吃驚不淺,因為這個人平時毫不張揚,誰都沒想到他已經練到了這個地步,已經直追外山的掌門心止道人了。
  兩人越打越慢,便每一出手,都沉重得令人感覺喘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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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靈體奪功
  經過李飛靈體強化的董平與裝成玄甲鐵貅護衛的老道在空中鬥了一會兒,雙方兵器架在一起,不打了。奇怪的是他們也不掉下來,就像地球突然失去了引力。
  不過下方觀戰的人可不這麼認為,事實上這時所有人都感覺壓力越來越大,兵器不動可不代表兩人不在戰鬥,而是更加凶險的直接拼內功,連地面上都出現了兩個不停撞擊的大氣旋。
  李飛的修為與老道半斤八兩,但老道還有很多同門在這兒,可以拼消耗,李飛可經不起消耗,無相城還全靠著他呢。
  可是直接的功力相搏已經形成,兩人都在盡全力頂著,哪裡還有那麼容易分開?李飛縱有再多怪招,這時都無法騰出手來使用,也未必對這樣的高手有用,唯一能用的,大概也只有他的魂體神雷了。
  剛想到丹田處的魂體神雷,丹田處便生出一股奇怪的吸引力,迅速延伸到手臂處,老道狂涌而來的真氣像是氣球被扎了一個小孔,一股細小的真氣順著這股吸引力的引導,注入了李飛靈體的丹田處。
  老道的臉雖然被鐵甲遮著,但眼神中卻露出驚訝的表情來。兩人互拼修為時就像兩軍衝擊,只要有一處經脈守不出,出現一點點小缺口,對方的真氣便會狂涌而入,迅速撕開這個缺口,再也擋不住,千里之堤潰於蟻穴。李飛這樣做,不是等於在自殺麼?
  老道雖然頗為欣賞這個對手,但卻不可能手下留情,立即提聚全身功力,都往這一處宣泄口衝去。但他很快發覺不對勁了,他的真氣不能鑽進去,那兒根本沒有防守上的漏洞,可是真氣卻在不由自主地流失,這種古怪的事他從來沒有遇到過。
  只在轉念之間,老道發覺已經不僅是一個“小孔”在流失,李飛的防守線上出現了許許多多“小孔”,他的真氣無法攻過去,但卻從這些看不見的小孔中不停地流失。
  老道大驚,這樣下去,真氣還不是被對手偷光了?可是這時不能撤啊,一撒手對方的功力衝過來,等於是自己和對方的力量加在一起打在自己身上,哪怕他身體比明宵宗的人更堅固也受不了。
  李飛開始也不知怎麼回事,突然想起八臂魔煞說的話來:“天夢神功靈體按其境界又可分為五級,第一級便可以離開肉身,所以又稱為‘離體’;第二級可以侵入其他人神識,得知別人的想法,稱為‘侵神’;第三級可以製造幻象引誘其他人入魔,稱為‘奪魂’;第四級可以吸取修真者的真氣為己用,稱為‘奪功’……”
  難道這就是“奪功”?練成靈體沒幾天,又在忙著建造水滸仙境和給好漢們搞裝備,還沒有注意自己已經有了特殊能力!
  這奪功便是把對手最精純的真氣吸收為己用,在最初時只能少量吸收,對修為低的人吸收;精熟之後,便是在戰鬥中也吸收到一些,整個人便如吸水棉一般,凡碰上的都要沾一些過來。吸收來的真氣便是存在丹田內,但也需要主人想吸時才會吸,沒有想吸時是不會吸的。
  本來李飛完全沒練過吸別人的功力,決不敢在與勢均力敵、互拼真氣的情況下吸收,因為吸得太猛而自己反受傷害。
  但巧的是他在還沒結成靈體之前,便已經練出了魂體神雷,進化成靈體後這些神雷還在丹田內,這時老道猛涌而來的真氣一入丹田,那些彩色氣團便像是餓蛇見到了美食,都開始爭搶吞噬,來多少吃多少,全吃得乾乾淨淨。吞食之後,這些彩色氣條似乎也成長了,並且有了些變化,只是李飛這時還顧不上這些。
  兩人相持空中,老道的真氣源源不斷地被李飛靈體吸走,直驚得面如土色,冷汗刷刷地往下淌。化功大法?吸功大法?似乎都不是,對手像是設了一道濾網一般,只吸部分真氣。要命的是被吸走的都是精華,自己攻又攻不過去,退也不能退,簡直就是甕中之鱉,對方想怎麼殺就怎麼殺,想怎麼燉就怎麼燉!
  老道只覺得對手的壓力越來越大,只能拼了老命撐著,可是越拼命真氣流失得越快,功力流失得越多就越感覺撐不住,便連開口求饒都辦不到了。
  李飛卻步步緊逼,靈炁已攻到老道的肩部,外人看不出玄妙,但也發覺不對勁,地面上的兩個氣旋已經變成了一個,然後都消失了,天空中的威壓也越來越小。
  老道終於支撐不住,董平的雙槍已經對準了他的胸口,並且頂到了他胸口,無論是鋼槍突刺,還是靈炁猛攻心臟,他都必死無疑。
  李飛這時卻起了惻隱之心,這個老道看起來還算正派,或許是上頭的命令不得不裝成楊國忠的護衛,也捉弄得他夠嗆了,且饒了他一命,於是雙槍一震。老道被一股巨力震跌出去,終於擺脫了生死不如的膠著狀態,跌落地面。
  圍觀的成千上萬人無不失色,這是什麼樣的神功?居然不動聲色就把一個世間難得一見的高手給擊敗了?
  董平傲然道:“你的功夫還沒練到家,回家去好好下苦功吧!”
  老道勉強在地上站穩,狠狠喘了幾口氣,抱拳道:“多謝將軍手下留情!”說完轉身就走,也不歸隊了。不花十幾年時間,真氣恐怕都不能復原了。
  董平雙將揮舞,喝道:“還有誰敢一戰?”
  這個老道已經是所有假扮護衛中實力最強的,敗得如此灰頭土臉,哪裡還有人敢應戰?
  楊國忠幾乎氣得一口血噴了出來,本以為一些真人級數的高手混在軍隊中,無相城裡便沒有一個人能頂得住;大乘禪宗的人要是敢強出頭,正好可以趁機一網打盡,這一次是抱在懷裡的西瓜——十拿九穩。誰料到無相城內還有這樣的無名高手?並且還不止一個!
  現在這種情況,沒有藉口叫道門的人出手,也不能強行攻城,自己一方士氣低落,城內薛家特種兵也不是吃素的,有這樣的大將帶領著,那是猛虎添翼啊!
  楊國忠又氣又怒,將披風一甩便要親自出戰,幾個護衛忙在前面攔住苦勸。他當然不能真的出戰,只是做個樣子好讓手下的人拼命,但還是沒人自動討戰。
  董平叫了幾聲,見沒人應戰,哈哈大笑著退了回去,沒有一個人敢追擊。他到了城墻邊,也是飛躍上城,向薛無雙交令後便退到了後方。
  董平剛歸隊,身邊一個臉如黑漆,須如剛刷的威猛大漢大步走了出來,手上拿了一根巨大狼牙棒:“霹靂火秦明請求出戰!”
  薛無雙又驚又喜,也不知李飛是從哪兒弄來這麼多高手,忙不迭口地說道:“準戰,準戰!”
  秦明轟地跳下城來,策馬衝到中央地來,揮舞著狼牙棒,神威凜凜,聲如雷霆:“潑賊,哪個敢來吃我一棒!”
  使單槍的明明沒有敵手,卻換了一個使雙槍的出來,使雙槍的沒人敢應戰,卻又換了一個使狼牙棒的出來,這下誰都明白了:無相城不僅是要贏,還要以最囂張、最風光的方式贏,這分明就是在羞辱和打擊楊國忠。
  只要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這一個比前面兩個還要猛、還要狂,道門眾人又不是楊國忠養的狗,眼見這樣的形勢誰還肯出去送死?
  秦明破口大罵:“你們這般賤胚,不敢應戰來做甚麼?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皇糧祿米養著你們,卻只當個繡花枕頭用。我麾下要是有你們這般混蛋,早就一個個砍了手腳丟到河裡喂五八了。”
  幾個真正的武將忍不住了,大吼著拍馬衝了出去,五六個人向秦明包抄過去,也頗有幾分聲勢。卻只見血肉橫飛,轉眼沒有一個是完整的,有幾個甚至是連人帶馬都砸成了肉醬。
  這下沒多少人喝彩,身為武將,明知不敵也要出戰,這是值得尊敬的;殺了幾個實力相差太懸殊的人也不值得喝彩。
  秦明挑釁了一會兒沒人應戰,罵罵咧咧往回走,城頭上又躍下一個人來,面如重棗,五綹長須,手持青龍匽月刀,活像是武聖關公重生,與秦明相比更加威風幾分,這下沒人喝彩了,都傻了。
  無相城裡究竟還有多少高手?以這樣的實力,便是“三宗”也要自愧不如了!
  楊國忠像是突然醒悟過來,叫道:“李飛小賊,你不要再裝神弄鬼了,你以為使個障眼幻術便沒人能認得出來嗎?”
  關勝“呸”了一聲:“難怪你養的都是草包飯桶,原來是你瞎了狗眼!”
  李飛在城頭上現身出來:“楊國忠,你不會是得了老年痴呆症了吧,我在這兒呢。兄弟們,這隻老狗說你們是假的呢,都站出來露露臉!”
  “是!”十幾個聲音轟然應諾,一齊站到前排來,分別是公孫勝、吳用、秦明、花榮、董平、武松、魯智深、劉唐、阮小二、際小五、際小七等十三人,包括關勝十四個。他們沒有強化之時,也有接近真人級別的實力,自然而然有一股高手才有的氣勢,加上剛才三個好漢的表演毫無破綻,所有人都潛意識地認為他們都是絕頂高手了。
  原來剛才李飛的靈體並沒有轉到關勝的身上,而是隨著秦明回到城頭,悄悄回到了自己身上。
  這下真把大公帝國眾人給嚇懵,十四個這樣的高手,便是在場所有道士出手也不未必能討得了好去,何況還有大乘禪宗的和尚,怎麼形勢突然就完全逆轉了?
  這正是李飛要的效果,不論這一仗結果如何,都要天下人再也不敢小看了無相城,沒有人敢再上門來撒野!
  楊國忠也不由臉漲得通紅,接著變得煞白,陰鷙的眼光轉來轉去,猛地清醒過來:高手不是捏泥人,一下就可以整出十幾個的,如果無相城裡真有這麼多高手,早已主動出擊了……
  一個護衛靠了過來:“皇上,這些人大部分都是小賊以前召出來的靈體,卻不知怎麼變成真人了。再加上換了衣服,屬下也差點認不出來了。”
  楊國忠怒“哼”了一聲,揚手摔了他一個耳光,把他打飛出去,然後向後面打了個手勢。立即有人揮動了一面黃龍小旗,山峰上一道青光閃了一閃,轉眼便到了兩軍陣前,卻是一個又高又瘦,活像個乾屍的老道,全身也都散髮出乾屍似的噁心氣息。
  老道抬起眼,兩眼閃爍著綠幽幽的寒光,以冰冷的聲音道:“小賊,你奪我門派寶物,殺我門下數百弟子,道爺到此,還不前來領死麼?”
  晦明飛掠而出,高呼道:“宗伏老道,說好各大門派不插手,你身為幽玄宗掌門人,難道要冒天下之大不韙麼?”
  原來這老道是幽玄宗的掌門人宗伏!
  宗伏冷笑道:“貧道只是代表本派向小賊李飛尋仇,與朝廷和無相城都無關,和尚連他也要包庇麼?”
  說話這當兒,幽玄宗又有二十多個高手騰空而到,落到宗伏後面。而這一邊華嚴寺主持晦陽並沒有要出面的意思,晦明不能代表大乘禪宗出面,也不能幹涉他向李飛尋仇,只能先退回去。
  楊國忠可能是怕李飛的神箭,也可能是另有陰謀,見眾人沒注意到他,便往後退去,完全躲到黑甲騎兵方陣當中去了。
  李飛凌空踏步而出,便如城頭有一條無形大道通下來一般,邊走還邊說道:“原來幽玄宗的弟子胡作非為,殺人如麻,是你這個乾屍沒有管好!連死人和鬼魂都不放過,你們還算是修行人麼?今天我便替天行道,教訓教訓你們這幫毫無人性的東西!”
  宗伏嘿嘿陰笑,掏出一個紅葫蘆,一邊念咒語一邊揭開了封口的符籙,一道白氣衝了出來,晃了一晃便變成一個身穿白衣的人。
  白衣人臉上有一塊鐵皮面具,遮住了大片地方,只有眼睛、嘴和下巴露了出來,露出的地方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眼睛雖然能動,卻灰濛濛象死魚眼。身上的白袍上畫了許多硃砂符籙,與鐵屍、金屍相似,但並沒有全身包裹住,說他是僵屍又不是僵屍,說他是活人也不像活人。
  “活屍!”“原來掌門人煉成了活屍!”
  不少人發出了驚呼,既有幽玄宗的,也有太上教、明宵宗和大乘禪宗的,顯然這活屍比鐵屍、金屍更要厲害得多。
  驚呼聲中,那具活屍已經從嘴裡噴出了一股白氣,向著附近的玄甲鐵貅罩去。這一下大出眾人意外,玄甲鐵貅便是想躲閃也來不及,約有七八十人被白氣罩了個正著。
  這一大團白氣在眾兵馬之間旋得一旋,便又收回活屍口中去了,它立即煞氣大盛,全身都發出濛濛冷光來,冷森森的寒意鋪天蓋地般散了開來,便連宗伏身後的本門弟子都打了個冷戰。
  而那些被白光罩中的玄甲鐵貅,無論是人還是馬,都已經乾癟得像是木乃伊,並且屍體表面矇著一層白晶,像是被冰凍了。
  “吸魂奪魄,化功冰芒!”又是一片驚呼聲響起。
  宗伏哈哈狂笑:“貧道閉關四十二年,可不是虛度光陰,今日便用這小賊來祭我的白尊!”
  大乘禪宗的和尚們都合十念了一聲:“阿彌陀佛!”太上教和明宵宗也有少數人露出不忍之色,但大多數人都是一臉漠然,幽玄宗的人則是興奮與期待之色。
  原來這活屍才是幽玄宗最強的傀儡,但卻比金屍更難煉得多,因為成為活屍的人必須修為達到真人級數,並且心甘情願成為活屍,再加入種種奇藥和毒物才能煉成。試問哪個修到真人級別,卻活得不耐煩了自願去做別人的傀儡?
  那“吸魂奪魄,化功冰芒”指的是一種魔功,只有活屍才能練,練成之後能在瞬間吸走大範圍內的活體精血和功力,補充自身的能量。活屍本身已經比金屍更強悍得多,再能無止境地快速補充恢復,就等於是殺不死的,同時它噴出的白氣中蘊含冰凍與劇毒,端的是非同小可。
  李飛見這麼多人連著驚呼,也知道事情有點不對頭,但已經衝了出來了,哪裡有回頭的道理?
  宗伏眼中發出異樣的光芒,活屍尖嘯一起,躍起踏空而行便向李飛迎去,差不多正好在無相城與大公帝國軍團中間的地方相遇。
  李飛抽出一柄三尺來長,看起來黑沉沉的寶劍——這柄劍雖然貌不驚人,卻是從神鍛門得到的、除了斷掉的三轉輪迴劍外最鋒利的寶劍。使出公孫勝的松風劍法,一劍如古松破雲,合身飛刺活屍。
  活屍一掌拍出,掌風微帶白光,帶起滾滾氣浪向李飛迎去。
  寶劍刺入白芒之內,這但股白芒竟聚而不散,繼續向前涌來,天地之間似乎都整個被凍住了。李飛猛地想起剛才的黑甲騎兵被這白芒一罩就變成了乾屍,可見這鬼東西是碰不得的,急忙暴發全身靈炁,形成一股氣浪往外爆炸開去。
  他的靈炁果然是高密度,高純度的能量,那股白芒立即被炸散開。李飛寶劍去勢不停,劍式一變,分為三點劍光刺向活屍咽喉、胸口、丹田。
  活屍雙掌一合,竟然夾住了李飛的寶劍,張口又噴出一團更加強烈的白芒來。
  李飛還真沒想到它有這個能耐,居然能夾住自己的寶劍,當下奮力一掌拍向那股白芒,同進借反震之力猛地抽劍,總算是退了回來。但這時他發覺自己靈炁損耗了不少,不是使用消耗了,而是與白芒接觸時被消解掉了。
  李飛吃驚,宗伏卻更是吃驚,換了是其他修真者,除非用法寶來擋,根本沒人敢接觸“化功冰芒”,只要這麼一接觸,少說也要消掉一半功力,並且中了劇毒。可是李飛硬打硬拼,幾乎看不出來有受損,也沒有中毒。
引言 使用道具
albertt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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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羅天劍陣
  李飛就不信自己會鬥不過一具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活屍,靈體完全與肉身重合在一起,又是一劍向活屍攻去,他並沒想靠劍法取勝,劍法是他的短處,無堅不摧的靈炁才是他的長處,這一劍已經集中了他九成的靈炁。
  活屍毫不畏懼寶劍的鋒利,又直接用手來抓,果然抓了個正著,但卻受不信李飛這一刺之力,寶劍在它手中繼續滑進,刺中了它的前胸。
  但這連鐵人都可以刺穿的一劍,卻僅是刺破了它的白衣,根本沒有刺進皮肉之內!原來它不僅是手掌堅硬如精鋼,全身都是真正的刀槍不入。
  活屍雖然稱為“屍”,卻與正掌人一樣靈活,見李飛刺不動自己,立即放開了手朝李飛打去,一腿也飛踢起來。
  由於活屍並不是正常人的血肉之軀,所以對李飛的靈炁抵抗力極高;而李飛不敢吸它的屍氣,但也不是很怕它的化功冰芒,雙方都是身體強橫之極,乒乒乓乓居然打起肉搏仗來。
  普通人還沒什麼感覺,各大派的成名人物卻看得目瞪口呆,居然還有人敢這樣跟身具魔功的活屍肉搏?
  打了七八個回合李飛覺得自己靈炁消耗很快,而對方只是個傀儡而己,跟它拼消耗戰實在是太不值得了,不過這時要抽身退回也不容易,換了好漢們也未必能鬥得過這個怪物,反而會被人知道了好漢們並沒有那麼強。
  難道這怪物就沒有弱點嗎?不怕物理攻擊,應該要用法術攻擊,不過這時公孫勝還在城樓上,以公孫勝的實力也未必能殺死這個怪物……
  李飛心裡轉著念頭,眼光落在活屍被刺了幾個洞的白袍上,為什麼要在衣服上畫這麼多符籙?肯定不是為了好看或者唬人,而是有特殊作用。
  這件白袍也不是普通的衣服,但他的寶劍在靈炁貫注下卻可以割破。他靈機一動,劍法大變,不再斬、刺,而是故意在活屍的身上削、割、拉、劃等,不過七八下,活屍身上的衣服便被割裂了大半。
  難道李飛想看看活屍的肉身長得什麼樣?觀戰中有些年輕女弟子已經開始臉紅了,但宗伏卻臉色大變,手掐訣法連連叱喝,喚活屍退回來。
  但是已經太遲了,只見李飛寶劍連刺,活屍身上出現一個又一個傷口,白色的血液噴射而出。它的身體雖然強硬,卻還是血肉,哪裡能真的完全刀槍不入了?靠的是某種秘法與符籙的結合而己。
  宗伏急了,一指點在自己印堂上,冥目喝道:“明尊聽旨,顯現法身!”
  活屍“嗷”的一聲大吼,身體猛地炸裂了,但是皮肉雖然炸裂,骨架卻還完整,並且在以極快的速度拉高,變大。
  陰風呼嘯,惡臭如潮,團團黑氣散播開來,便連幽玄宗的弟子都急忙往後躲避,但排成陣式的玄甲鐵貅哪裡來得及跑?少說也有幾百人被黑氣蓋住、倒下。
  活屍手臂眨眼之間就長達十米以上,全身破開的地方肌肉如水浪般涌出、鼓起,結成一個身高二十米,三分像人,七分倒象妖的怪物。
  頭頂一輪明月已經不見了,陰風白霧中只見那怪物頭部覆蓋堅甲,巨眼血紅,沒有皮肉的嘴部露在外面,白牙森森,雙臂特別長,右手前端如一柄巨形奇斧,左手前端變成十幾根象軟鞭似的長須。跨下還有一根十幾米長的鞭狀東西伸了出來,尖端是一個倒勾,卻不知算是尾巴還是算天下第一號陽物。
  天!這是什麼鬼玩意?
  李飛急忙取下弓來,搭上三支鐵箭便向變身後的活屍射去。
  三支足可洞穿城墻的鐵箭都射在它巨大的身上,但僅是射進去了大半截,它的身體也僅晃了晃,顯然沒有造成太大的傷害。
  李飛也有些愣住了,這個怪物居然強悍到了如此程度,看來除了激發震天弓和穿雲箭之力還可以試一試,其他方式是很難對它造成有效傷害了,他立即取了一支穿雲箭拉開弦,開始凝聚靈炁。
  活屍這時已完全變身完成,但並沒有向李飛衝來,而轉向軍隊方陣衝去,“手斧”、“長鞭”和七八根長須同時狂亂攻擊附近的人,一團團白芒隨著它的攻擊如海潮般洶涌,逃避不及的人一沾身便慘叫著倒下,眨眼變成乾枯的冰屍。
  大乘禪宗、太上教、明宵宗的人也不由變了臉色,連他們也不知這種活屍變身算什麼,在此之前從來就沒有聽說過。玄甲鐵貅雖然是悍不懼死的鐵騎,卻也受不了這樣的恐懼,都調轉馬頭四散奔逃了,再不跑敵人一個沒殺死,自己人反而被自己人殺光了。
  場面失控,亂成一團,宗伏大吼大叫,那活屍卻根本不理會他。原來他雖然煉成活屍,卻還不能完全控制最終極的變身,被李飛破了衣服上的符籙,現在失控了。
  李飛收了穿雲箭,急忙往人群中尋找楊國忠,但已經沒有他的人影了。
  就在這時,十二道劍光從不同方位朝李飛射來,幾乎同時落在他的周圍,明顯是暗中已經算計好了的。御劍而來的是十二個太上教的老道士,一樣的衣著打扮和寶劍,但每個人掐的訣法都不同,劍尖都是指向他,劍氣和殺氣交織成的一張大網,將他緊緊鎖定。
  李飛立即明白了,這是一種劍陣,這十二個老道都在真人級別以上,論單打獨鬥都不是他的對手,但結成劍陣,威力就很難說了。
  “你們這是做什麼?怪物在那一邊亂殺人,除魔衛道得去殺那個怪物,怎麼找上我了?”李飛裝作不解的樣子。
  一個長臉老道冷哼了一聲:“小賊,死到臨頭了還敢油嘴滑舌!東河城外暗殺本門弟子,盜取本門劍譜,勾結外族邪魔外道攻打鎖雲城,望海城內暗殺朝廷重臣,火焰山挑各派仇殺,今日又是你為禍天下。你敢說這些不是你做的?凡你所到之處都是血雨腥風,天下大亂,本教護國安民,除魔衛道,除的便是你這樣的魔頭!”
  這些事情都是似而非,哪裡能三言兩語說得清?李飛怒極反笑:“我看你們是看我修煉速度太快,擔心有一天壓製不住我,所以想早點殺了我吧?你爺爺的命硬得很,有本事就來取!”
  十二個道士不再說話,立即發動了劍陣。每個人出招角度都不同,看似都沒往李飛攻擊,但十二道劍氣在相互影響之下去一齊往他攻來,並且是同時攻到。
  不小心被他們近距離圍住,李飛開弓射箭已經來不及,只能左手持弓,右手使劍向其中一個老道衝去,只要殺了一個人,陣法破了就好辦。
  但是他才剛一動,劍光便從四面八方絞殺過來,有的穿刺,有的切削,有的旋割,總體上又是一齊壓到,一波未停,一波又到,眨眼之間劍氣如山,劍濤如海,沒有一點空隙。
  李飛如身在漩渦巨浪中難以立穩,又要擋四面八方同時而來的攻擊,立即手忙腳亂,哪裡還有餘力攻擊?
  站在城頭的好漢們與李飛心神相通,一見李飛遇險,除了花榮、董平、秦明三人在城頭起威攝作用外,其他人都飛躍下城往這邊衝來。
  十二個老道已經下了必殺李飛之心,所以速迅將劍陣催發到滅殺階段,滿天都是縱橫旋轉的劍氣,從遠處望去便像是一個巨大的光刺在跳躍。
  李飛壓力奇大,全靠著超強的靈炁死死頂著,衣角、袖口已經被劃破了不少地方。他雖然還勉強能頂得住,但卻沒有任何反擊能力,完全處於挨打處境。他的靈體“奪功”特長初學乍練,還無法在這樣凶險萬分的戰鬥中利用起來,現在只能等好漢們地來幫忙了。
  但十一個好漢還沒衝到,已經有許多各派的道士迎了上去,全面混戰起來,竟然沒有一個人能衝到李飛這兒來。
  水滸仙境內還有四十多個好漢,只是戰鬥力稍差一些,並且沒有裝備整齊,現在也只能試一試他們了。李飛額頭處四道光華射了出來,分別是李應、史進、呂方、張青,不料他們還沒現出實體,處於無力抵抗狀態就被劍氣攻到,立即受了重傷,又變成彩光縮了回去,李飛的總體功力反而受了損失。
  李飛真沒想到僅是十二個人的劍陣,卻比幽玄宗兩百多人的百鬼迷魂陣還厲害,這下也只能用魂體神雷試一試了。但魂體神雷可能在真實世界威力不大,就算威力足夠大也要有恰當的機會用,否則一擊不中就完全沒機會了,可是現在他卻沒樣這的機會。
  十二個老道越攻越急,壓製住李飛不能突圍,而劍陣邊沿則有十二白光衝上天空,變成一把把巨大光劍。
  這些光劍長有百十米,光芒四射,其光直衝雲霄。劍陣之中還有一道道白光升起並入光劍之內,方圓百里之內的地面也有縷縷氣息噴出,被光劍吸入;天上雲涌雷動,一道道雷電擊下落在光劍上,使得那些光劍更加威稜四射,光華百丈,有如神劍天降。
  幽暗的夜色在劍光照射之下,比白天還要明亮幾分,儘管四周亂成一片,喧囂震耳,但依然可聽到許多驚呼聲:“小羅天陽明劍陣!”
  晦明的聲音也傳到了李飛耳邊:“李施主小心,這是太上教第一絕殺陣法小羅天陽明劍陣!”
  李飛在三十年前曾多次聽阿奴提到過這個名字,但卻從來沒見過,所以沒認出這個就是傳說中太上教最可怕的小羅天陽明劍陣,他也從來沒想過,太上教居然會拿出這個絕不輕易使用的殺陣來對付自己。
  太上教的“大羅天陽明劍陣”是由十二座奇峰構成,發動之後具有毀天滅地、殺神弒佛之威,所以從來沒人敢硬闖太上教內山山門。這個陣法雖然強,可惜卻不能移動,自守有餘而稱霸不足。
  約七百年前,太上教出了一個奇才養松道士,依大羅天陽明劍陣創出了小羅天劍陣,由十二個修為相近的人組成,以劍氣為引,吸納地脈之力與天雷之威凝成。陣法威力雖然與組陣的人有些關係,但劍陣一成,威力何止是組陣之人的十倍?
  組陣的人主要是為了把人困住,集天地靈氣與十二人修為的十二把陽明光劍才是真正的殺著,一旦被困入陣內,幾乎就沒有逃脫的可能。自這套劍陣開創以來,只被兩個人逃脫過,而那還不是由太上教修為足夠高的道士在主持陣法。可以說六百年前大乘禪宗大敗虧輸,有一大半是敗在這個劍陣之下。
  也由於這個劍陣殺氣太重,只有最核心的少數弟子才可以練習,不到緊要關頭不許使用。
  李飛這時才明白自己是被困入小羅天陽明劍陣,但已經太遲了,眨眼之間陽明光劍已成,並旋轉調頭,劍尖朝下對準了李飛,而在此期間十二個老道並沒有停止過攻擊,壓得李飛無法突出。
  李飛暗暗叫苦,就算魂體神雷威力強大,能夠擊倒幾個道士,卻擋不住這樣的“天劍”,難道今天真的要死在這些臭道士的手裡?
  大乘禪宗的和尚們往這邊衝來,卻被大量太上教的道士攔著,雙方雖然還沒開打,卻已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除了化身後的活屍還在追殺玄甲鐵貅,宗伏和一群幽玄宗的高手幫著往它身上打符印法訣,其他人都暫停了手,屏住呼吸望著那十二柄光照天地的大劍,以及下面被十二個道士死死壓住的少年。
  無論他曾如何快速崛起,曾做出多少個奇跡,此時他都顯得如此渺小和脆弱,以一個自學自練的年輕人,敢與天下第一大派叫板,這不是自尋死路麼?
  可是太上教出動十二個真人級以上的道士,動用鎮派劍陣來殺一個後生晚輩,是不是有些過火了?這幾乎是外山能拿得出來的最強劍陣了!是為了給弟子報仇,還是想奪他的神功秘笈?或者真的是怕將來有一天鎮不住他?
  不論別人怎麼想,十二個道士都已有必殺之心,一柄陽明光劍還是落了下來,便如一把倚天巨劍斬向一隻無法移動的螞蟻一般。
  “阿彌陀佛!”一聲佛號突如其來,一道巨大白光也突兀地閃現,以橫擋千軍之掃砸向那柄陽明光劍。
  “轟——”刺眼的白光令人難以逼視,氣浪衝擊波更似一個小型核彈爆炸了一般,便是遠在幾裡外的無相城城內也掀倒了一大片人。正在狂亂肆虐的活屍也似乎感到了恐懼,凶焰一斂,向著北方逃去,宗伏等人急忙跟著跑了。
  除了木羅漢使出阿耨多羅金剛杵,已經沒有別人可能擋住這驚天動地一擊!
  木羅漢突然出現在劍陣之外,合十道:“得饒人處且饒人,不如看在老納面上,給這位小施主一條生路。”
  一個道士厲聲道:“這是大乘禪宗向本派宣戰,卻是怪不得我們了!殺!”
  說話之間天空三柄陽明光劍齊動,首尾相連向木羅漢轟下。木羅漢卻恍若未見,依舊低眉垂首,任那巨劍擊下。
  “前輩!”
  “老祖宗!”
  大乘禪宗的和尚們不由一片驚呼,木羅漢要是使用金剛杵,應該能頂得住,可是這樣毫不抵抗地挨打,他怎能受得了?
  “轟!轟!轟!”連著三聲炸響,三柄陽明光劍就像是穿過影子,直接透過木羅漢的身體擊在地下,轟出一個巨坑出來。
  十二個老道傻了眼,這才知道木羅漢的修為遠超過他們的想像,已經接近無虛無實、肉身化虹的最高境界了,根本不是他們能殺得死的。
  木羅漢顯然沒有想要挑起戰爭,所以為李飛擋了一劍,卻自身承受三劍算是償還,這是很給面子了,否則他要是開了殺戒,不要說這些人,便是被稱為天下第一神劍的任天風,也未必能勝得了他!
  他這是以不戰而屈人之兵。
  李飛身在劍陣中,四面八方都是排山倒海的劍光、劍氣涌來,只能靠強橫的靈炁苦苦撐著,卻無法去細想木羅漢的良苦用心。這時老道們發了四道陽明光劍,劍陣的威力已經減了幾分,再加他們心神震動,手上也慢了幾分,終於讓他得到了一點點喘息的機會。
  此時不突圍更待何時?李飛驀地大吼一聲,腹部無數彩光雷電轟了出來,達上百道之多,朝前面四個老道劈頭蓋臉轟去。剛射出來時每一道不過手指數細,到了十幾米外便已數如水桶,上百道彩色雷光同時閃現,幾可與天空的陽明光劍爭艷!
  沒有人知道李飛的丹田處能發射雷電,更沒有人能想到他不需要念咒、掐訣、存思運氣就可以發出這麼多彩雷。這一下來得太過突然,而雷電又多又猛,每一個道士身上都集中了二、三十道雷光,幾乎把他們淹沒了。
  四個道士被轟得往後跌飛出去,全身焦黑倒在地上生死不知,少了四人,小羅天陽明劍陣立即失效,其餘人發出的攻擊變成了擊在空處。天上的八柄陽明光陣閃了一下,猛地迸散開,又像是一個超級空氣彈在空中爆炸開,數千修道者跌倒了一半。
  小羅天陽明劍陣自創建以來,不出則已,出則必殺,連被敵手逃走的機會都極為少數,從來沒有這樣被人從內部破開過。卻不知這樣硬生生打斷,等於是把炸彈拿在手上沒有丟出去就炸開了,後果可想而知!
  八個老道的真氣與陣法、陽明光劍是緊密聯繫的,受此重擊之下,輕者真氣紊亂,噴出一口血來,重者直接仰身翻倒。
  李飛處在中央,衝擊力反而不大,但被他們困住險死生還,怒火已經燒到頭頂了,哪裡還能忍得住,寶劍揚手投出射穿一個老道的胸膛迅速搭箭開弓,箭出如閃電,眨眼之間便把八個還沒緩過氣來的老道身上開出一個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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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bertt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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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報仇雪恨
  木羅漢似乎沒料到李飛能自行脫困,也沒想到他殺性如此之重,還在猶豫該不該阻止他,李飛已經把八個老道給殺了。
  接連而來的巨變令大部分人都不知所措,這時反而難得地靜了下來。
  木羅漢嘆了一聲:“老納本想為你化解開這個結,看來是有心無力了。”
  李飛殺氣騰騰,豪情萬丈:“縮頭也是一刀,伸頭也是一刀,何苦還要縮著頭?我便是成魔,也是這幫人逼出來的!”
  木羅漢低眉垂目:“善哉善哉,種瓜得瓜,種豆得豆,諸位道友好自為之。”
  太上教還有大量高手在,眼看鎮派劍陣被人破了,這是整個門派莫大的侮辱,恨不得把李飛碎屍萬段。但李飛的實力已經親眼目睹了,還有一個真正是深不可測的木羅漢在,誰敢出站出來?便連那自稱元君道人的高手也不沒有站出來。
  這時楊國忠沒有露面,幽玄宗的掌門人帶著高手們追活屍去了,現場人數雖多卻都是輩分較低的人;明宵宗的人已經深切不敢出面;太上教也沒有道腦出來說話,所以整個心海洲內亂成一片,陷於群龍無首的狀態。
  李飛四處觀望,都沒見到楊國忠的影子,顧不上這兒的爛攤子了,以意念召喚遠處的好漢們過來,向著玄甲鐵貅撤退的方向衝去——花榮、董平、秦明依舊留在城裡,當他們的保護神。
  太上教的人見李飛沒有回城反而往外衝,大批人尾隨著追了上來,幽玄宗和明宵宗也有很多人跟在後面,天空和地面黑壓壓的都是,總數少說也有上千人。
  他們不願就這樣放李飛走了,但也不敢過分逼近,他的神弓能直接射殺真人級數的高手,他丹田處的雷光能突破小羅天陽明陣,有誰敢輕易去試試味道?況且這時還有十一個好漢跟在他後面,也是一股強大的實力。
  最讓人摸不透的是,木羅漢居然會公然包庇他,有了這個隨時都有可能現身的超級保鏢,簡直就是不死金牌,誰敢拿雞蛋去碰石頭?
  李飛心急著找楊國忠,找不到人,後面又拖著一大串尾巴,實在是惱火,猛地停下來,搭上穿雲箭大喝道:“誰活得不耐煩的過來試試?”
  眾人急忙停步,但李飛一往前走,他們又跟了上來,就像是一群餓狼盯上了一隻猛虎,不敢輕易上前,卻也不肯放棄。這些人中,真正為了給同門師兄弟和朋友報仇的只占極少數,李飛手裡的寶弓,懷裡的秘笈才是真正令他們跟來的原因。
  李飛正自惱怒,猛聽一聲虎吼,母老虎如飛奔來,轉眼就到了眼前,醉醺醺道:“主人要去哪裡,又想把我丟下一走了之啊!”
  “哇,是虎妖!”
  “能口吐人言,已近蛻形期了!”許多聲音在驚呼,驚訝之中不泛羡慕之意。
  李飛躍上虎背,狠狠拍了一下它的頭:“叫你喝酒,喝醉了亂說話!快去把楊國忠找出來,否則以後你都別想再喝酒了!”
  母老虎精神一振:“主人是要找那匹白馬嗎?要找其他人我沒辦法,要找那匹馬精卻也容易!”說著鼻子亂嗅,騰空而起就往東北方奔去。
  李飛也醒悟過來,當然是一匹成了精的馬才會長得那麼神異,現在也只有同為妖精的母老虎才有追捕它的可能。
  李飛將手一揮,十一個好漢都一閃消失在他身上,駕虎飛奔而去。母老虎的速度算是快的了,他再催發功力推波助瀾,挾著風雲滾滾而去。
  前面的人不敢阻擋,分波劈浪般讓開,後面的各派人馬還是不依不饒追來,不過許多人已經追不上了,能繼續追下去的不到三分之一。
  出了心海洲外圍的山峰,前面只有零零散散的修真者,也沒敢跳出來擋他,跑了有七八十里,後面追的人更少、也更遠了。
  倒不是各派已經沒有高手,而是高手更有自知之明,無相城內的三個“超級高手”是李飛弄出來的,鬼才知道他身上還有多少個這樣的高手?連小羅天劍陣都殺不了他,在場的人還有誰能殺得了他?今天什麼臉都丟光了,再像一般小輩般去追趕,卻是白忙一場,以後這張老臉往哪兒貼?
  李飛見後面追的人少了,並沒有明顯的高手在內,這才松了口氣。自己的事自己知道,魂體神雷只能間歇使用,穿雲箭只有三隻,好漢雖然多,真正的主角還是他一個,真要是成千上萬人一齊衝上來,只怕不比小羅天陽明劍陣好受。
  魂體神雷本來只在水滸仙境內威力無窮,放到真實世界威力並不大,但吞噬了那個太上教道士的真氣之後,已經發生了變化,在這個世界的威力也變大了。
  魂體神雷一次性全部轟出之後,大約要一分鐘才能再蓄滿能量,但吞噬的真氣卻無法得到補充,也就是說如果沒有吸到真氣,多用幾次之後,在真實世界的威力就會下降;反之,如果能吸到更多真氣,威力也就更大!
  跑了一會,少說也有兩三百里了,前面已經看不到人影,李飛不由懷疑起來:“我說虎大姐,你會不會醉得追錯方向了?”
  “絕對不會錯!味道越來越濃了,就在前面不足一百里的地方!”母老虎說得非常肯定。
  李飛提起精神,準備好寶劍、弓、箭,好漢們也在水滸仙境內整裝待命,五六個受了傷的好漢則坐在靈力源泉旁邊,吸收靈氣自我療傷。
  再往前追了一程,果然在一片沙丘後面出現一隊黑甲騎兵,約有六七十人,其中有一匹高大神俊之極的白馬,馬上坐的正是頭戴金冠,身穿龍袍的楊國忠。
  玄甲鐵貅裝備的異種黑馬跑得也非常快,在沙漠中就像是低空飛行一般。母老虎大為興奮,大吼一聲,霸氣十足,但那些黑馬跑得反而更快了,根本不把它的吼聲當一回事。
  楊國忠回頭見是李飛騎虎駕雲而來,不由得露出驚慌之色,在馬背上抽了一鞭。
  白馬吃痛,猛地發力加快了速度,超過眾護衛往前飛奔。李飛暗喜,你這不是自尋死路麼?立即便抽出穿雲箭,凝神貫力準備射擊。
  白馬雖然快得如疾光掠影,卻還是沒有母老虎騰空來得快,距離從兩千多米縮到一千多米,越追越近了。
  楊國忠發覺跑不過,護衛們反而被遠遠拋在後面,根本沒人能保護自己,急忙拉扯韁繩,令白馬轉過身來。那匹白馬確實神異,飛奔之勢不停,卻完美地轉過了一個小圈,向著護衛們迎去。
  這樣一來李飛便急速拉近了目標,離楊國忠只有五六百米,換了其他弓箭不可能射到,但以李飛的神技和震天弓之霸道卻能射到。這時震天弓內的遠古之力已經被激發,並附帶上了李飛的大量靈炁,穿雲箭脫弦而出,化為一隻怪鳥的光影急掠而去,發出“嗚—昂”似的怪嘯聲。
  白馬和黑馬的速度都快得驚人,這時已經靠近,七八個玄甲護衛飛躍而起,以手中短刀去斬穿雲箭。由於看不清箭的實體,一個護衛斬空了,另一個雖斬中了卻被反震飛出去,穿雲箭依舊在前進。
  還有幾個舉著鐵盾的玄甲護衛持盾來擋,第一面鐵盾一觸即碎裂,持盾者整個人飛撞在後面的人身上,穿雲箭穿過兩張盾和兩個人,射入第三個人的胸口才停止。前兩人不僅是被射透,全身都像是被雷火燒灼過一般焦黑。
  李飛第二支穿雲箭又搭上了震天弓,開始凝聚力量。
  楊國忠大驚,翻落馬背躥進了眾護衛之中,眾人層層把他護住。李飛眨眼已到兩百米之內,對準他所在的地方又一箭射出。
  “轟”的一聲,也不知貫穿了幾個,撞翻了幾人,但卻沒有傷到楊國忠。同時護衛們也開始反擊,十來支箭、五柄飛劍,兩道白光迎面向李飛攻到。
  李飛一手持弓一手拔出寶劍撥打,前進之勢依舊不停,但那五柄飛劍一磕飛立即又飛回來,“咻咻”之聲不絕,向他和母老虎急旋而到。
  楊國忠也拔出一柄短劍,指著李飛大呼:“他就弓箭厲害,快纏住他,同心協力殺了他,朕重重有賞!”
  眾護衛果然精神一振,一部分人守在他身邊,一部分人飛躍而起向李飛撲來。
  李飛冷笑道:“死到臨頭了還不知天高地厚,想要命的就閃開,我只殺他一個,否則擋我者死!”
  這些護衛也不知是忠心還是還是貪財,或是沒有進入心海洲看到李飛大發神威,依舊悍不懼死的衝來。其中有七八個使劍的是太上教的路數,身手也算不錯;其他能成為皇帝親衛的人,多少也都有些才能或特長,一齊死命圍堵,還真把李飛給截住了。
  想靠人多堵我?李飛大喝一聲:“兄弟們,給我殺!”話音剛落,額頭處十幾道彩光迸射,十幾個大漢突然現身出來,迎住玄甲護衛大刀闊斧地殺了起來。每一個好漢的實力都不在玄甲護衛之下,把衝殺過來的大部分玄甲護衛都頂住了。
  李飛刺死了一人,砸翻了兩個,突出重圍向楊國忠衝去,大喝道:“楊國忠,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受死吧!”
  說話間丹田處一百零八道彩光射出,每一道彩光離體之後迅速暴長,變成粗如水桶的巨雷,跳躍閃爍如神龍般一齊朝前轟去,雷光亮徹夜空,數十個圍在一起的護衛瞬間被無數電光淹沒。
  連組成小羅天陽明劍陣的太上教高手都經不起一轟,更何況是這護衛?
  但就在這時,令人不敢逼視的雷光之中卻有一條五爪金龍沖天而起,遠望去有如神龍出海翻波戲浪,但僅是一閃就消失了。
  所有雷電擊中目標後,也一閃而逝,數十個玄甲護衛倒下了一大半,沒倒的也焦頭爛額,像被雷擊的了鴨子呆在那兒,唯獨楊國忠站在中間毫發無傷,只是嚇得臉無人色。
  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包括李飛、在戰鬥的十幾個好漢、玄甲護衛,以及遠遠追來的各派修真者都驚詫莫名,顯然不是楊國忠的功力有多強沒有被擊倒,而是剛才那條五爪金龍護住了他。
  難道他竟是傳說中的真命天子,臨危之際有神龍護體?如果連這樣的神雷都轟不死,還有什麼可以殺死他?
  李飛眼光落到楊國忠的龍袍上,也不知什麼材質的布料上紋有一條活靈活現的五爪金龍,只是看不出有靈力波動。難道這件龍袍是一件奇寶?
  後面已經有許多修真者趕來,李飛擔心夜長夢多,不及多想便飛離虎背,如離弦之箭射向楊國忠。那些被彩雷擊過的護衛毫無抵抗力,一碰就倒,直接就衝到了楊國忠面前,一劍便向他咽喉刺去。
  楊國忠揮劍急擋,“當”的一聲,居然也把李飛的寶劍震偏了一些,從脖子邊掠過,同時另一手袖內飛出一團紅光迎面向李飛打去。
  李飛以震天弓照紅光迎去,“叮”的一聲脆響,紅光破散,變成一個紅色圈圈掉落在地。
  楊國忠嚇得心膽俱裂,調頭就往追李飛的那群修真者跑去,可是哪裡還來得及?李飛踏空而行,三兩步就趕上,揮弓便朝他頭上打去。楊國忠聽到勁風襲來,急忙一縮頭,頭雖然躲過了,勁脖處卻被打中,往前撲了一個狗搶屎,在地上滾了兩圈,跳起來踉蹌著又跑。
  李飛擔心他的龍袍有古怪,所以不太好下手,眼看一大批人已經追了過來,急趕幾步,以弓稍一勾,將楊國忠的腳鉤住,將他拉倒在地。
  楊國忠還想跳起,李飛寶劍卻已頂到了他的眼前,離他的鼻子只有兩三寸,要是仰身起來等於是自己往劍上撞。
  “可兒,薛家死難的朋友,今日為你們報仇了!”李飛說著寶劍便刺了下去。
  楊國忠嚇得臉已經變形了,驚惶叫道:“我不是……”話未說出,寶劍已經從額頭處刺入,整個腦袋幾乎被劍氣破成了兩半。
  剩餘的玄甲護士丟下好漢們緊追過來,堪堪在這時到達,卻傻了眼,皇帝都死了,他們還要“效忠”嗎?事實上他們大多數是楊國忠網羅來的江湖高手和各派弟子,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皇家侍衛,樹倒猢猻散,他們犯不著殉葬。
  追著李飛而來的上百個各派修真者也在這時到達數百米外,眼看他連皇帝也殺了,正抬頭殺氣騰騰朝他們望過來,不由自主都停了下來。
  李飛抽出寶劍,鮮血與腦髓滴滴而下,眨眼便點水不沾,端的是好劍!
  他心中的恨意也象這些血水一樣退去,但卻顯得有些空盪蕩的,大仇已報,接下去做什麼,與那些狂傲自大的修真者爭強鬥勝?遊歷天下替天行道?或是潛心修煉,修成不死之身?
  他有些意興蕭索,說道:“今天爺爺心情好,放你們一條生路,不過所有武器、法寶、錢財都給我留下,要命還是要財你們自己挑!”
  還有十多個沒受傷的玄甲護衛臉如土色,相互看了看,當然是命比財重要,於是都拋下手裡的武器,把身上的東西掏出來,扶了幾個還沒死透的同伴急急離去。正想圍過來的追兵見到這一幕,不由打了個寒戰,以最快的速度往回跑了。
  眾好漢哈哈大笑,對李飛豎起了大母指,速迅把戰勝品撿過來,包括了自己的穿雲箭、楊國忠的短劍和法寶。
  時遷卻去剝楊國忠的衣服:“這件龍袍一定也是寶物,就算不是,給哥哥穿了也威風得緊,還好沒有被血水玷污了。”
  李飛也覺得這件龍袍可能是寶物,所以沒有勸阻。時遷三兩下解開襟扣,露出裡面的衣物,卻是普通的緊身衣。再往裡面掏摸了一會兒,只找出一些瓶瓶罐罐,以及普通江湖人士帶的東西,沒有一件皇宮寶物。
  李飛心中一凜,把那些瓶瓶罐罐打開,果然都是易容物,再用劍尖在死人的臉上刮了刮,掉下一些粉末來。
  “我們中了金蟬脫殼之計,這人是個替身!”李飛又氣又怒,難怪這人一見他追來就舉止失措,完全不像楊國忠那樣陰險沉著,身手不強,護衛也不多。最後他想說的話肯定是:“我不是真的!”
  轉頭四顧,卻見母老虎在不遠處圍著那匹白馬轉悠,白馬有些驚懼,但也不敢逃。
  李飛急忙過去:“快說,你的真正主人哪裡去了?”
  白馬漆黑的大眼睛望著他,分明有人類的感情在內,似在哀求。
  母老虎說:“你不要裝蒜,我知道你有些道行,能聽得懂人言,快回答我主人的問題,否則我撕開你的肚皮吃了你的心肝!”
  白馬退了幾步,極為不安,最後低了下來,不停地打著響鼻和刨後蹄。
  母老虎與它對視了一會兒說:“它的意思是說它真的不知道,就是殺了它也一樣。”
  “楊國忠,我不殺你誓不罷休!”李飛狠狠一拳打在地上,打出一個大沙坑來。
  吳用走了過來:“替身往東北逃,真人一定是往相反方向,也就是西南方向,他應該是逃向帝都陽城了!”
  李飛抬起頭來:“我立即追過去!母老虎,你先回無相城去,我殺了他就回來。”
  “不,上次你也說去幾天就回來,結果一走就是三十多年,這次無論如何我也要跟著你了!‘生死之交一碗酒’,咱們都喝了不知多少缸了,你還能再丟下我麼?”
  李飛也有些舍不得它,只是這一路不可能硬殺進去,而是要悄悄替進去,帶著它有些不方便,但想了想還是點頭同意了,接著望向那匹白馬。
  白馬像是知道到了決定自己命運的時刻,居然四腿一彎跪了下來,不停地點頭。
  “你是楊國忠的坐騎,本來該殺了你,但想來你也不是自願當他坐騎的,就饒你一命,你走吧。”
  白馬又不停點頭,望望李飛,又望望母老虎,顯然是羡慕母老虎有這樣一個主人,它也想跟著。
  李飛道:“我現在沒法帶著你,你要真想跟隨我,可以先找個地方藏起來,以後到無相城來找我。”
  白馬又點了點頭,轉身飛奔而去,快如飛電。李飛收了眾好漢和打劫來的戰利品,騎虎往南邊飛去。
  此時東方微亮,天將破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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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龍之傳承

第一章 深宮妙女
  大公帝國首都陽城,位於大陸中部,占地近百平方公里,城高二十米,東西各有三處城門,南北各有兩處城門,每處城門又分一大二小三個門洞,雄偉壯闊令人瞠目結舌,乃是天下第一大城。
  城內有數不清的大小道觀,幾乎每個名門大派都在這兒設有分壇,高手眾多。其中最大的“護國宮”是皇封護國大法師、太上教外山掌教的行宮,也是太上教駐帝都的總觀,有數千道士長住。
  太上教外山山門在離陽城一百八十里左右的紫金山,如果有什麼事發生,撞響護國宮裡的警鐘,另一隻一模一樣,放在太上教山門內的警鐘就會同時響起,無數高手傾刻即到,所以幾乎沒有人敢來陽城撒野。
  李飛也知道這一點,但他就是來撒野的!一路上他與母老虎輪流騰雲前進,不需要休息,遇到修真界的人能避就避,避不過就幾箭撂倒強衝過去,才花一天時間就到達了。
  為了遠征沙漠,帝都和各大派的高手傾巢而出,這時這些人還在沙漠,內部相當空虛,所以李飛才能如入無人之境。由於他來得太快,“皇帝”被殺的消息還沒傳到內地,陽城還平靜一如往日。
  李飛把母老虎藏在幾百里外的一個深山谷中,自己化裝成太上教的道士,騰雲來到陽城,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守衛根本沒有盤問他。
  僅管他是從現代穿越過去,算是見過此事面,也早已知道陽城雄偉之極,但是當他親眼看到眼前這座城池時,還是吃了一驚:還真是他娘的大啊!
  且不說外城多大,單是皇宮所在的內城便有半個望海城大,自己世界的故宮與這個比起來,也只是小小巫見大巫而已。
  在這麼大的皇宮內,他沒有任何情報可用,想找到楊國忠無異於大海撈針。更何況楊國忠逃回來,在高手沒有返回之前,肯定不會公開露面,就是皇宮裡的人也未必能找得到他,這可怎麼下手呢?
  現在只能偷偷潛進去找,並且要在今晚就潛進去,時間拖得越久就越不利於自己。
  李飛沿著內城的周圍走了一圈,內城四周都有兩百米的空闊地帶,普通人不許靠近,城頭上有許多禁衛在嚴密監視,城外還有巡邏隊在來往盤查。並且他還看出,內城的許多建築格局是按陣法來布置的,整個內城都籠罩著一股殺氣和神秘氣息。
  空降皇宮內肯定不行,就算不觸動陣法,也必定被人發現,所以只能從地面進去。望著護城河的水,他突然來了靈感,皇宮內有大量湖泊和池塘,必定要從外面引水,所以護城河中應該有通道進入。水中雖然也有防備,卻一定沒有天空和地面防備得那麼嚴。
  看好地形,磨蹭到了晚上,皇城四門緊閉,行人絕跡,李飛換了一身緊身衣,招出阮小二附體,施展種種潛行手段越過空平地帶,悄悄潛入了護城河中。河水是流動的,顯然是從城外引來,所以他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推測,一定有通往皇宮的水道。
  在河底潛游了十幾分鐘,果然找到一個通入城內的水底通道,用手臂粗的精鋼柵欄整個攔住。這個自然難不住他,抽出腰間黑劍,運起靈炁,三兩下就把柵欄削斷了兩根,從破口處鑽了進去。
  裡面是長長的地下河道,前進了約有一兩百米,出現左右分岔,都有鋼柵攔著,李飛也不知是通往哪兒,隨便選了右邊,斬斷鋼條再鑽進去。
  不料剛把身體鑽進去,頂上和兩側十幾根長矛毫無徵兆地刺了出來,前後上下都籠罩在內。幸好阮小二在水中有著特殊的敏銳感應,一感覺到水中異樣的波動,李飛立即警覺起來,身如游魚般扭轉過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硬是從眾多長矛的穿刺間隙中閃了出去。
  長矛刺空,又快速地縮了回去,石壁上只留下不易查覺的小孔。
  李飛不由暗呼僥倖,要不是靠著阮小二的特殊感應和靈敏身手,就要在陰溝裡翻船了。際小二還有一個特技,能在黑暗的水底視物,水道中雖然黑得伸手不見五指,李飛還是能基本看清楚,這一留神便發覺水中有不少橫拉的絲索或突出的棍棒,全是機關的誘發器!
  他小心翼翼地避開機關前進,約有三十米便到了出口,變成了明渠,水中也沒有機關,但岸上卻有禁衛在守著。他貼墻探出水面,隱約有聲音傳來:“……沒有扎中東西,也沒有其它動靜,可能是一條大魚。”
  另一個聲音道:“我就說了,誰吃了熊心豹子膽躥進來?走,再賭一把去。”
  李飛暗笑,他繼續在水中前進,向前潛游了少說也有幾百米遠,穿過幾層宮墻和幾個池塘,估計已經接近內宮所在的地方了。這時明渠又變成暗河,他稍一猶豫,還是在水底前進。
  這時河道變成了無數分岔,分明是個水下迷宮,但李飛卻認得這是按奇門遁甲的方位排的,只是一個不太複雜的迷途陣法,稍一分辯方向便從生門走了出去,從景門走了出來。穿過一條並不太長的暗河,破開一層細密的過濾網,已經出了地面,眼前是一個奇大的池塘。
  池塘水深不到兩米,底部和四周都是用整齊的青石板鋪成,上面散落著五彩的鵝卵石,手指粗細的青色小魚成群結隊地來回游弋。大池的中央是個小島,上面建了一間四角亭,另有一道迴廊曲折通往岸邊。
  此時亭子內掛了幾盞宮燈,內有四個宮女和兩個太監站著,手上捧著衣物,小島中心處有水聲傳來,並且有淡淡霧氣升騰而起。
  李飛遠遠望了一眼,頗為好奇,難道是池內有池,有人在內池裡面洗溫泉浴?這時他可以輕易上岸,卻產生了好奇心,盡量貼著池底游了過去,繞到了小島的另一側。
  亭子邊果然是一個白玉砌成的小池,左邊玉雕龍頭噴吐出帶著裊裊熱氣的溫泉,右邊鳳頭則吐出純淨得空靈剔透的冷泉,一個女子一絲不掛靠在池邊,胸部之上露出水面,垂著如瀑長髮遮住了大半個臉。
  李飛遠遠瞄了一眼,不由心臟砰砰狂跳了幾下,他不算是好色之徒,也不是沒見過美女,卻僅是遠遠望一眼便心跳加速……這是一個絕世尤物!雖然他沒有看到全貌,但已經可以肯定是天下絕色,不會輸給桃花。
  桃花!李飛腦海中突然浮現出桃花的音容笑貌來,這個女子肯定不是桃花,但卻有一種桃花身上才有的感覺,一種驚人的誘惑力。
  李飛靈光一閃:這個女子一定是妙意門五朵奇花中的某一朵!皇宮中如此絕色,也肯定是楊國忠最寵幸的人,要找到楊國忠,必須著落在她身上!
  既然是楊國忠的妃子,不看白不看,大小也是給楊國忠戴個綠帽子,所以李飛此時非但沒有一點負罪感,反而生起一股快意,藉著低垂的花木侵近偷看。
  溫泉水滑洗凝脂,一對玉兔在清泉間滌蕩,便連白玉砌成的池壁也黯然失色,無數青玉色的小魚在她身上輕啄,似乎在給她按摩。嬌軀如白玉,群魚如穿梭,青白相映,再加上升騰的霧氣,顯得又是美艷又是妖異。
  那女子似乎感覺到了李飛灼熱的目光,庸懶地一抬手,將長髮拂到身後,並微轉過臉來,李飛急忙縮頭,驚鴻一瞥之際,只覺那張臉美絕人寰,看樣子還很年輕——廢話,不年輕怎會有如此白嫩而堅挺的身段?
  女子輕輕撥了撥水,站了起來,張開雙臂,仰頭輕輕吸氣,似乎在擁抱天空,把夜色當成了羅紗,把星空當成了點綴,她便是夜的精靈,完全陶醉在夜色中。
  李飛從側面望著她,看著她絕美的身段展示無余,這時卻沒有任何慾望和齷齪想法,就象是在野外看到了一朵百合花盛放,與自然完全融為一體。
  “這是妖女還是仙女?”他心裡冒出了這個念頭,見到桃花時,他一眼就看出桃花是個魔女、妖女,而這個女子,卻不僅有勾魂攝魄的妖媚,還有仙女般的神聖純潔。
  這個人一定比桃花更可怕!他悚然而驚,妙意門的五朵奇花是代代相傳的,都是天下無雙的美女,這一個必定是這一代的五朵奇花之一。
  這時女子已經輕盈盈地踩著水花走向亭子,完美無瑕的背影也能令人窒息!宮女細心地為她擦乾身體,披上一件薄如蟬翼、無風而飄的輕紗,然後就這麼向迴廊走去。瞧她的步法,是練過武功的人,但不算是高手。
  亭子裡還有兩個宮女在收拾東西,李飛悄然退回水中,潛游到對岸,藏身在假山後,暗運幾股火熱靈炁,不過三四分鐘衣服就乾了大半。這時女子已在兩個宮女的陪伴下進入了宮殿內,四周寂寥,這個庭院內居然沒有高手守衛。
  李飛收了阮小二,狸貓似地靠近宮殿,聽了聽裡面沒有聲音,從一扇打開的窗戶翻了進去。裡面是一間掛滿各類衣物的房間,穿過房間卻是一個放滿書架的房間,每個架子上都是各種新舊書本,再下一個房間裡有人,卻是放滿了樂器。
  李飛終於知道皇宮為什麼要這麼大了,每一個重要人物住的地方,應用之物都要一整套,不大就怪了!
  避開幾個來往的宮女,終於靠近了主寑室,李飛以銀針在窗紙上刺了一個小孔往裡面看,剛才那個女子正躺在一張臥榻上,翹起玉足,兩個宮女在用火盆給她烘頭髮,一個宮女捧著她的腳,另一個在細心地修腳指甲。
  李飛繞到後面,心想著要不要用迷香把裡面的人都放倒,這時近初夏天氣,兩頭的窗戶都開著,恐怕效果不太好。這時女子已用清脆而略帶庸懶的聲音說:“都退下吧,沒我招呼不用進來。”
  “是!”眾宮娥應聲退下,把一應用具都搬走,並把門關了起來。
  李飛暗喜:真是天助我也!趁著一陣微風吹過,閃電似地從後方的窗口躥了進去,藏在一處屏風後。
  裡面有一股異香,卻不知是獸鼎中燃出的香氣,還是女子閨房中的脂粉香,亦或是那女子發出的體香?
  那女子似微有查覺,轉頭往屏風望了一眼,又側耳聽了聽,見沒有任何聲息,自嘲似地搖了搖頭。
  接著她連繼發出幾股指風,打向頂上幾個臉盆大小的圓形圖案,那些地方突然縮了進去,透下幾縷月光來。
  原來上面有巧妙的裝置,通過反射可以把外面的月光引進來,這時明月剛起,卻已照得她身邊通亮。
  女子盤腿而坐,在胸口結了一個訣印,左手食指向天,右的蘭花指指向地,吐納練起功來。
  李飛悄悄探頭打量寑室內的布置,眼光落在對面墻上的一幅畫上,不由全身一震,幾乎失聲驚呼出來。那幅畫上雲霧涌動,中央一座奇峰衝破雲海,絕壁如削,頂上古木蔥郁,飛檐鬥拱的古宮闕點綴其間,金陽初起,光耀萬里,沐浴得奇峰與雲海也成一片金色。
  這不是他在靈力源泉中看到的,與薛可兒相見的地方嗎?怎麼會在這張畫上!
  他之所以會破釜沉舟一搏脫困,是以為還有與薛可兒相見的機會,到了心海洲確定薛可兒已經死了,他的心也就冷了。可是他在幻境中見到的畫面怎會在這張圖上?如果是幻境,完全是他自己的癔想,別人絕對不可能畫出來;反過來說,這幅畫上的景物是有人依據實景畫的,那麼他見到的就不是幻境,那麼……
  他心神狂震,氣息外泄,正在練功的女子“咦”了一聲轉過頭來,李飛猛然驚醒,迅如奔雷撲上前去,一指點中了她的啞穴,另一手按住了她的頭頂,靈炁含而未吐。
  那女子露出訝然之色,但瞬間便鎮定下來,一雙妙目望著李飛,不但沒有恐懼之色,反而象是在好奇。
  李飛愣了愣,還真是個膽大的人,遇到這種情況居然不怕。
  他是站著的,女子是盤腿坐著的,居高臨下一望,他也不由有些臉紅起來。原來這女子還是穿著剛才的薄紗,並且前襟沒有系上,這時已敞了開來,一對堅挺的雙峰暴露無余,連雪峰頂上兩顆鮮紅瑪瑙,和那一抹因發育而鼓漲的紅暈都清晰之極;再往下,是飽滿雪白的山丘,並不見一根雜草……當真是一覽眾山再無余,什麼都看到了。
  女子見他目光向下,臉也不由紅了起來,這時李飛才發覺她比預想中的還要年輕,最多也就十八九歲,再由剛才看到的推斷,應該還是個少女。
  她不是楊國忠的妃子,而有可能是楊國忠的女兒!
  李飛定了定神,盡量控制著自己的眼光不往下望,因為他想起了薛可兒,這時如果對別的女人有邪念,那就是對薛可兒的褻瀆。
  他的臉色轉冷,露出了一臉凶光,壓著聲音惡狠狠道:“現在我有幾句話要問你,你不許大叫,否則我立即震碎你的頭蓋骨!”
  少女卻不怎麼害怕,微微點了點頭。李飛解開她的穴道:“說,那幅畫上面的景物是什麼地方?”
  少女更是驚訝,怎麼也沒料到他偷入禁宮,抓住她這樣天仙般的裸女,卻只是掃一眼就沒興趣了,也不是問寶庫在哪裡,皇帝在哪裡,問的居然是畫上的圖案?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他不是盜賊、不是采花賊,也不是刺客,那麼他是誰?
  李飛見她一雙黑白分明的鳳目在自己臉上掃來掃去,卻不回答,手掌上加了幾分力:“快說?”
  “那……那是太山教內山一絕‘玉屏金陽’。你沒聽說過麼?”
  李飛呆住了,怎麼會是太上教的山門?
  少女好奇地打量著他,英俊堅毅的臉,高大強壯而均稱的身材,雖然只穿著普通的緊身衣,卻是英氣迫人,令她心中莫名一蕩。
  李飛定了定神,少女不至於拿這個騙他,假如畫上真是太上教的山門,把圖拿出去很多人都可以認得出來的。
  再望向圖中,似乎山峰的角度與自己在幻境中所見有些不同,但顯然是同一個地方。他從來沒有去過這兒,也從來沒有聽別人提起過,為什麼會在幻境中見到?幻境一定不是自己一廂情願而癔造出來,那麼在靈力源泉中見到的是什麼意思,預兆他會在太上教見到薛可兒?
  可是薛可兒明明死了,連骨灰都倒進火焰山了,這是絕無可能的!如果不是內山已經封山,任何人都不可能進入,他現在就放棄追殺楊國忠立即趕去看看。
  少女見他望著圖畫不說話,目光迷離,似愁似怒又是怨,忍不住說:“如果你實在喜歡這幅畫就拿走吧。”
  李飛回過神來,惡狠狠道:“你是公主?你父親是楊國忠?”
  少女毫無懼色,眨眨眼:“你不認識我,又來這兒做什麼?這裡很少見到真正的男人。”
  李飛暗皺眉,這少女莫非在深宮中長大,腦袋“鏽逗”了,見了闖進來的男人不但不害怕,還覺得新奇好玩?他露出他覺得最凶惡的表情,逼近了她的臉:“你父親很久以前欠了我一大筆債,現在我要找他討還,快告訴我他在哪裡?”
  “父皇遠征沙漠去了,不在宮中。”
  “嗯,但是他又回來了,你不要再鬼扯,騙不了我的!”
  少女一臉詫異地說:“父皇回來了,我還不知道呀!父皇做事從來不對別人說,從他離開陽城後就再也沒有出現了,我也不知道現在在哪裡。”
  “不對,你在說假話!”
  “你不信我也沒辦法啦。”
  兩人面對面,看著如花似玉吹彈得破的臉,吐氣如蘭,溫香可人,實在令人難以對她下辣手,折磨這樣一個沒有反抗之力的少女似乎也有些丟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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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迷魂法術
  李飛心中剛一軟又強硬起來,想一想自己到這個世界後的際遇,誰曾對他仁慈過了?如果不是楊國忠,他怎會與薛可兒生離死別?父債女還,怎麼也要算到這少女身上一份!
  他眼中閃出了真正的凶厲殺氣,同時抽出了腰間的黑劍架在她脖子上:“不論你是裝傻還是真傻,現在我告訴你,我是一個鐵石心腸辣手催花的人,不要嘗試我的忍耐底線!立即告訴我楊國忠的去向,否則我就把你開膛破肚!”
  少女衝他嫣然一笑,嫵媚橫生,李飛不由心中一蕩,怒氣與殺意便泄了七八分,竟有些筋酸骨軟的感覺。還好他現在的心志已經比三十年前不知冷酷了多少倍,立即把那種銷魂感覺壓了下去,手掌微吐靈炁,數千斤的重量壓在少女身上,並且靈炁侵入她百會穴內,向她任、督二脈迫去。
  她的內息並不算太強,也不是屬於道門正宗真氣,是一種極為軟柔的氣息,令人覺得清冽、皎潔如月光,卻又有一種柔媚如化不開的蜜般的感覺。一遇到李飛的靈炁,她的真氣便自然而然產生抵抗,但真氣就象是水流遇到濾網一樣,從無數小孔中“漏”了出去。
  少女終於露出驚惶之色,只要是一個修真之人,都會對修之不易的真氣珍惜萬分,真氣被人吸去,簡直比拿刀割肉還要難過。
  她奮力掙扎了一下,但真氣流失得更快了。可是不低抗更不行,李飛的靈炁象是一座山般壓下來,令她覺得天昏地暗,似乎身體瞬間便要碎成千萬塊,連魂魄都不得保全。
  她淚水奪眶而出,悲切莫名,那種凄雲慘霧的感覺,便是真正鐵石心腸的人也不忍心再下手。
  她的五官和氣質有著神奇的魅力,無論怎麼變化都動人心魄,但李飛僅是微一猶豫,又加重了力度,她的背椎上已傳來骨節挫動的聲音。靈炁沿著任、督脈急衝而下,勢如破竹,她的真氣快速地消散,如果靈炁攻到丹田內的,她的所有修為都要煙消雲散了。
  李飛的聲音也如惡夢般在她耳邊響起:“不要對我用媚惑邪功,沒有效果的!”
  “我,不我敢了,我告訴你……”少女終於忍不住了,胸膛急劇起伏,全身微微顫抖。
  李飛停住了靈炁的進攻和吸食真氣,冷冷地望著她。少女道:“父皇確實回來了,說要立即閉關練功,可能藏在地下宮室內練功……那兒誰都不許靠近。”
  “別人不行,但你一定可以!象你這樣的女兒,估計他不會有第二個吧?”
  “是,我是他最寵愛的一個,可是我真的進不去,除非他自己出來,誰都無法進去。”少女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說得非常真誠。
  李飛冷冷道:“不用廢話,你帶我去,他要是不開門我就在門口殺了你。”
  “唉,我帶你去殺我父親,還不如我自己死了算了……那兒護駕高手很多,你的功藝雖高,恐怕去了也是送死。我看你也不象壞人,想要什麼就拿去,便是想要我,也可以把我帶走。”
  這話充滿了誘惑力,但李飛不為所動,也不再說話,只是靈炁又開始進攻。
  少女又悲悲切切地唉了一口氣:“罷了,我便帶你去,不過我要更衣,你能放開我一下嗎?”
  李飛倒是不怕她使詐,放開了她,但劍尖對準了她,離她只有尺許。
  少女起身,居然毫不在意地當著他的面把那件紗衣脫下,似有意似無意地挺了挺胸。方才只是坐著已經有勾魂奪魄之態,這下全無寸縷,李飛怕她搞怪緊盯在她身上,看得一目了然,不由又是心神為之一蕩。
  少女輕脫紗衣之際,一股奇異的暖香迎面而來,正是房間裡的那種奇香,但卻比剛才濃郁數十部。這股濃重異香一入鼻,李飛便覺得有些恍惚,似乎室內的影物變得有些蒙朧了,像是有些霧氣在繚繞,而少女的裸身在月光下則顯得更加耀眼,似乎整個空間只有她存在,他的眼光再也移不開。
  “你不要這樣盯著我看嘛。”少女幽幽地說。
  李飛的眼光卻更移不開了,並且寶劍也放了下來,臉上是一副呆傻橫樣。少女的眼睛則異樣地亮,似乎她的眼瞳在無限變大,最後將一切都吞了進去。
  少女臉上露出滿意的微笑,伸手在自己胸部輕撫了一下,猶似輕撫過一朵既將綻放的牡丹,或許她對自己完美的身體也很滿意,或許是在吸誘別人遐想。
  “你能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從哪兒來嗎?”她溫柔地問。
  李飛老老實實回答:“我叫李飛,從無相城來。”
  少女笑得更甜了:“你與我父皇有什麼舊帳要算呢?”
  “三十年前我們是好朋友,但是他搶走了我的妻子,並且生下了你。”
  “什麼?”少女驀地張大了嘴,驚訝得難以形容,李飛出現以來她都沒有這麼驚訝過。
  這時李飛的眼睛突然明亮起來,亮得異常驚人,如同兩柄利劍刺入了她的眼中,她只覺眼前一黑,天旋地轉,迎面便向他倒去,撲進了他的懷裡,但眼睛就像是被一條線牽著,卻還是不能離開他的視線。
  李飛在三十年前已經吃過桃花的虧,哪裡還會不提高警惕?他自己也是玩迷香的高手,早就已經發覺室內的香氣有些古怪了,只是沒想到這種“迷香”居然是從少女的身體上傳出來的,還是險些著了道兒。
  就在他感覺不對勁之時,靈體猛地清醒過來,捕捉到了一個影像:一個貓狀的巨大白色影子在向他吞噬,已經快要把他完全“吞沒”了。
  他假裝還不知道,卻在說出令少女驚訝萬分的話之後,趁著她心神激盪,猛地反過來將白色影子牢牢抓住。
  天夢神功靈體第二級特技“侵神”、第三級特技“奪魂”,不僅可以侵入別人神識得知別人的想法,還能左右別人的思想,甚至製造幻像令修道者走火入魔。雖然他還沒用過,也不清楚怎麼用,但一遇到了別人的侵襲,就自發抵抗並反擊了!
  少女功力遠不如李飛深厚,用迷魂法術對付他,一被他反擊便遭到反噬,不需要李飛怎麼使手段她便已進入了失魂狀態。
  李飛冷笑一起:“我已經對你說過了,不要對我使用媚惑術,我不吃這一套。”
  少女毫無表情地答道:“是。”
  李飛這才發覺自己已經控制住她了,更是神光灼灼直盯著她的眼睛,直望到她眼內最深處,將那團想要逃避的白色影子抓得更牢。
  “你是五朵奇花之一?”
  “是,我是鳳凰花,還沒有正式授職。”
  “你幾歲了?”
  “還差三個月十八歲。”
  “你叫什麼名字?”
  “楊靈靈。”
  李飛暗喜,果真完全控制住了,繼續問道:“你父皇藏身在什麼地方?”
  楊靈靈眼神有了些變化,那個白色的有如小貓的影子開始掙扎,想擺脫他。李飛立即加大了威壓,幾乎所有心神意識都貫入她的眼眸深處,將那團白影再度壓住。“你父皇藏身在什麼地方?”
  “可能在龍窟內。”
  “龍窟?龍窟是什麼?”
  楊靈靈愣愣地說:“楊家祖墳葬在龍脈上,並在裡面修了一處密窟,稱為龍窟。”
  李飛急忙問:“龍窟在什麼地方,要怎麼走?”
  楊靈靈有些遲疑,但還是說:“在蒼吾山的某處,我也不知道怎麼走。”
  “難道除了你父皇就沒有別人知道了?”
  “有一次聽父皇說內府庫中有一張秘圖,標有龍窟的走法,若是遭逢大變故,楊家子孫可以憑這張圖進去,但我也不知這張圖放在寶庫內什麼地方。”
  楊國忠擔心他追殺過來,皇宮內無人可擋,躲到最隱秘的地方也是很可能的。但楊國忠也不是這麼膽心的人,也許是另有什麼目的。
  李飛又問:“你有幾個兄弟姐妹?”
  這次楊靈靈立即回答:“共有二十六個,八男十八女。”
  李飛暗罵,簡直象豬一樣能生,看來要叫他斷子絕孫還真不容易,而要殺這麼多素未謀面的人,有的還是小孩,他還是有些下不了手。
  還有眼前這個嬌娃,本應該要好好折辱她一番,再砍下她的頭去送給楊國忠,這才能解心頭之恨!但他的天性是善良的、正義的,仇恨也未能使他失去人性,她們雖然是楊國忠生的,但必竟她們沒對他造成過什麼直接的傷害。冤有頭債有主,既然有了楊國忠的消息,應該先去找正主報仇才是!
  李飛愣了一愣,神魂稍微鬆動,楊靈靈的眼光立即活絡起來,他急忙集中精神再度把她鎮住:“寶庫在什麼地方,怎麼走?”
  “在太極宮內。出西門,經太和宮,右轉往九間殿,過恩慈門……”
  “你能進去嗎?”
  “可以,但要有父皇和母后發出的最高龍吟令才能帶出東西。”
  “嗯,你聽著,以後我就是你的主人,你就是我的奴才,你必須聽我的話!現在穿好衣服,帶我去拿令牌進寶庫!”
  楊靈靈乖乖應道:“是。”
  她轉身去取衣裳,一與李飛的眼神脫開,立即就恢復了神智,大眼睛靈動起來,但她卻假裝還在受控制,木然走到一邊,猛地雙腿一彈便飛起向窗戶那邊躥去。
  李飛早已在防備著她,如影隨形般追了上來,她頭還沒到窗戶外,一隻腿便被他扯住了。
  楊靈靈卻也靈活,藉著他的拉扯之力,身體一擰,另一腿又踢了過來,其腿法之巧妙居然不在武松的鴛鴦腿之下。
  可惜她的力量對於李飛來說卻太弱了一些,輕而易舉就把她另一隻腿抓住,兩隻手分別握著她的足踝,把她懸空倒提著。
  他身高一米八以上,雙臂有千萬斤巨力,她身高還不到一米七,體重也不過百來斤,抓在他手上如抓著一隻小雞一樣。她上半身向後仰,卻又不著地,雙手亂抓什麼都抓不到,哪裡還能逃得脫?
  這一下可真要命,她身上什麼都沒穿,被他這樣雙腿倒提著分開,眼前玉門分張,妙處畢露,雪白中夾著鮮紅,恰如一朵牡丹“金玉交璋”盛開,花辯花苞隱現……手握的足踝處傳來柔膩溫暖的感覺,奇異的幽香,暴露無余的妙處,便是意志極為堅定的李飛也險些噴出鼻血來。
  房間裡的響動還是驚起了外面的宮娥,一個聲音問道:“公主有事嗎?”
  李飛雙手一用力,將她的身體掀起跌入自己懷中,一手摟住了她的腰,似一條鎖鏈將她懸空鎖在自己身上,另一手扣在她的咽喉處,示意她說話。
  楊靈靈不知是羞還是倒過來氣血灌到頭部,整張臉都漲得通紅,用力喘了兩下才說:“狗奴才,不是跟你們說了沒有呼喚不要過來嗎?”
  “是!”兩個聲音戰戰兢兢地應了一聲退遠了。
  “現在你滿意了嗎?”楊靈靈嬌羞無限地低聲說。
  李飛冷冷道:“你用不著對我玩手段了,迷魂術沒用,美人計也沒有!我本來沒準備殺你,但你要再敢玩花樣,我真要吸了你全身功力,再來個先奸後殺了!”
  楊靈靈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她剛才果然是在施法,因為以她的功力根本是不可能逃出去的,如果李飛的心志不夠堅定,可能已中了她的另一波攻擊。但是鬥心計她同樣不是李飛的對手。
  李飛伸手在懷裡摸了摸,找出一枚藥丸來,捏開她的嘴便丟了進去,外帶一股勁風直送入喉嚨之下。“這是‘子午化血丹’,沒有我的獨門解藥,子不見午,午不見子,發作之後先從皮膚發癢開始,癢得你把全身皮肉都抓破,然後從外到內潰爛,七天七夜才化為一灘腫血。你要是有本事儘管走,也許你能在半天內找到解藥。”
  楊靈靈終於開始驚慌了,妙意門自己也常玩這一手,所以比別人更容易相信這個,哪怕是沒有任何味道的丹藥也會相信。以她的種種表現,絕對不會怕他侮辱她的身體,她們早已從小被熏陶,身體只是一種工具和武器,並不畏懼男人。但是越是美貌的少女,對自己的容顏就越是珍惜,聽說會死得這麼慘,分寸就真的亂了。
  她悲泣道:“你到底想要什麼?”
  李飛也不知她是不是記得剛才失魂狀態時說的話,說道:“很簡單,帶我去你父皇的寶庫就行。”
  “好,我帶你去。”她有些幽怨,有些無奈,“你可以進去,卻帶不走多少東西,你走不出皇宮的,我這兒也有不少珍寶,可以隨你拿……。”
  “其他不用你管,只要你帶我進去,我就饒了你,也饒了你所有兄弟姐妹。”李飛冷冷說道,板著臉放開了她。
  楊靈靈又嘆了一聲,象是認命了,高聲喝道:“秋露、秋霜!”
  李飛閃身到屏風後,全神戒備,兩個宮女進來,楊靈靈叫她們立即穿衣梳裝,並取一套內宮龍牙衛的號服來。不一會就有小太監送到,五六個宮女手忙腿亂地為她穿衣、梳頭、戴首飾,很快就完成了。
  “小李子,小德子,秋露,秋月在宮門處等候,其他閒雜人等都回屋內,未得呼喚不許出來。”
  “是!”眾侍眾應聲退出,看樣子這個公主以往也是隨心所欲做事的,吩咐的事雖然有些古怪,卻也沒有人起疑。
  李飛走出來,迅速把內袍和軟甲往身上穿,內宮侍衛個個都是高大英挺的人,隨便拿了一套衣服居然也合體,這一穿立即變成了一個英姿颯爽的衛士。
  楊靈靈居然來幫他系扣整衣,一臉溫柔,象是小妻子在待候丈夫一樣。李飛不由暗暗心驚:這個女人的心到底是什麼東西做的?小小年紀居然如此沉得住氣!象她這種手段,只怕天下第一冷血殺手也難以對她下得了手,難怪她初見自己時一點都不驚慌。
  她現在是真認命了願意帶自己去寶庫,還是又在使什麼詭計?李飛暗運靈體之力去捕捉她的眼神,她卻早已避開了。
  “李侍衛,可以走了,路上可不要多說話哦。”她象是在準備帶一個小朋友去動物園一般。
  李飛雖然猜不透她的主意,但今天本是來闖龍潭虎穴的,怕她什麼?冷哼了一聲便緊跟在她身後。
  到了外面果然不見一個人,楊靈靈帶頭走向宮門處,兩個小太監和兩個宮女見突然多出一個高大的侍衛來,不由瞪大了眼睛,一臉愕然。難道公主也玩金屋藏嬌?
  “傻站著做什麼?前面引路,擺駕太極宮!”
  “是!”太監和宮女不敢多說,也不敢多看,兩個提燈,兩個跟在兩側,李飛略落後三步,倒象是他在護送她出行一樣。
  一路走去宮闕重重,七轉八拐,路上不時有侍衛現身行禮,或是巡邏的侍衛避往一旁,竟然沒有一個人來盤問他們一行。
  說來也巧,李飛在水下閉眼亂闖,正好就撞進了楊靈靈的羞花宮,而妙意門最是重女輕男,楊靈靈便是楊國忠最寵愛的女兒,在皇宮內可以橫行無忌,就連東宮皇太子也不過如此,若是換了別個,夜裡是絕對不能這樣亂躥的。
  每個宮殿內部都沒有守衛,只有宮殿與宮殿之間才有內宮侍衛值守,而聘請的高手則是守在外圍,連進入內宮的權力都沒有。整個皇城遠沒有想象中防備那麼森嚴,中心地帶有很多地方更接近於真空,卻不知是高手被抽調去遠征了,還是多年沒有人敢闖進來,放鬆了警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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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洗劫皇宮
  走了足有十幾分鐘才到達太極宮,太極宮是皇城的中樞所在,前部為太極殿,是皇帝會見朝臣商議朝政的地方;後部才是皇帝的住所,比其他各宮院都要大了幾倍,豪華奢靡也非別處可比。
  楊靈靈帶著李飛直入後院,穿過幾層院落,來到了楊國忠的寑宮前,正要闖進去,一個老太監急忙迎了出來,躬身施禮道:“十三公主深夜前來,不知有什麼急事?”
  楊靈靈大聲道:“我要見母后!”
  李飛一驚,小妖女會不會故意在這兒大吵大鬧,以引來高手?太極宮附近肯定是高手最多的地方,一旦鬧起來,他就要身陷重圍了。
  他幾乎忍不住就要出手,老太監卻在這時攔住了楊靈靈,尖著嗓子道:“公主容稟,皇后娘娘已經就寑,有什麼事叫奴才轉告就是了。”
  楊靈靈說:“我有急事必須面見,母后便是安歇了,知道我來也會召見我。”
  老太監有些遲疑:“這,這……奴才去稟報,公主稍候。”
  楊靈靈卻根本不等他傳報就往裡走,老太監急忙攔住,臉上微有驚慌之色:“公主且慢,且慢……”
  楊靈靈怒道:“你敢攔本宮的路?”
  老太監更顯出驚惶的表情來,李飛和楊靈靈都疑心大起,為什麼不讓他們進去,難道皇后的床上藏有別的男人?禁宮淫亂也不是什麼新奇事,但如果正宮娘娘被人捉姦在床,那卻是轟動天下的頭條大新聞了!
  看樣子這個正宮娘娘並不是楊靈靈的母親,她的臉上表情古怪,兩眼射出寒光,便要往裡硬闖。李飛可不能由著她來,一指點向她後腰,尖銳靈炁破入她體內,直襲她的丹田。
  這一次襲擊又快又猛,分明有殺她之意,但就在快要侵入丹田時,李飛又停住了。“公主不要胡鬧,該做什麼便做什麼去。”
  楊靈靈痛得全身微顫,臉色煞白,知道李飛已經有了立即殺她之意,不敢再囉嗦,冷聲道:“請馬公公向母后要一枚龍吟令給我,我要進內府庫。”
  “是是!”馬公公如逢大赦,邁著小步急步走了進去,不一會便送出一枚用黃綢包著的令牌。
  平日絕對沒有侍衛敢這樣靠近十三公主說這樣的話,但這時老太監魂不守舍,同來的兩個宮女和太監也不知所措,居然沒有懷疑李飛。
  也合該楊國忠霉運當頭,本來這龍吟令是不能隨便拿的,恰好後宮內發生了不好見人的事,居然輕而易舉地把這塊令牌拿到手了。有了這塊令牌,加上楊靈靈的超然身份,任何地方都可以暢通無阻了。楊靈靈帶著李飛轉向太極宮側面的一個廣場,一到這兒李飛便感覺到有許多眼睛在暗中盯著自己,都是修為精深的人。廣場中央是一個地下入口,下去之後是一個通道,兩側密密麻麻都是穿著與李飛一樣服裝的“龍牙衛”,幾個統領的眼光和身上散髮出來的氣息,都是接近真人級別的高手。
  這兒是李飛入宮以來遇到的最密集、身手最強的侍衛了!就算是一隻飛鳥,都沒辦法在四周空曠的廣場中接近入口不被人發現;就算能隱形,也難以在這麼多人的盯視之下從這兒走進去。
  公主突然到寶庫內挑幾件珍寶也不是奇怪的事,雖然李飛的身份頗為引人注目,但卻是公主帶來的,並且還有皇上的最高級別金令,所以並沒有人問李飛是什麼身份。
  通道兩側六個房間的墻壁上有許多手柄,三個統領驗看過令牌後,有六個人同時扳下其中的六個手柄,金鐵磨擦之聲響起,通道盡頭地面裂開厚達三米的巨石,現出往下的階梯,深達十米以上。
  這兒的機關極為複雜,不同時段扳動的手柄是不一樣的,每個統領所知道的開啟方法也不許互相告知,外人根本沒有機會進入。如果扳錯了不但打不開入口,還會立即觸發警報。
  兩個宮女和太監不敢再往前走,原地停了下來,只有李飛與楊靈靈朝下走去。
  階梯盡頭是一間大石室,裡面盤腿坐著兩個白髮披肩的老者,看不出具體多少歲數,但相貌卻頗為相似。李飛暗吃一驚,這兩個人的修為絕對超越了真人級別,如果楊靈靈現在大叫一聲,這兩人纏住他,上面的高手源源而來,他就真的要成為甕中之鱉了。
  還好楊靈靈並沒有叫,李飛的靈炁也與眾不同,兩個老者雖然看出他身手不凡,卻沒看穿他的底細。冷森森掃了一眼兩人之後,兩個老者都對楊靈靈微微點了點頭,比哭還難看地笑了一下,然後辟空一掌打在對面墻上,各把一塊青石打得凹了進去。
  又是一陣“咯咯”震響,一面石壁向右側縮進,又露出向下的階梯,通道中每隔不遠就鑲著一對夜明珠,可以清晰視物。
  階梯盡頭處卻是橫七豎八如同蛛網般的通道,有的漆黑不見底,有的在夜明珠和寶石的照耀下閃爍著奇光瑞氣。這些通道沒有章法可方,任你是破陣高手也沒有用,而走錯一步的下場就是看不到明天的日出了。
  楊靈靈毫不猶豫,帶著李飛七拐八拐,穿過陷阱陣到達了一扇盤龍大門前。
  這扇門高有五米,寬有三米,以純金鑄成,單是那浮突出來的龍頭,大約就有幾千斤重!
  李飛的手指不自覺地搓了搓,我的媽呀,把這扇門拆走就不錯了!這個寶庫深入地下少說也有三、五十米,設計之堅固複雜更是令人瞠目結舌。
  楊靈靈笑道:“你能拿得動多少珍寶可以儘管拿,我不會阻止,不過方才已經對你說了,你是不能帶太多東西出去的,我願意外面的人可不願意啊。”
  李飛笑得象個老狐狸:“這個不用你操心,只管開門就是了!”
  楊靈靈伸出纖纖玉指,握著龍口內的珠子轉左轉幾下,右轉一下,數萬斤重的黃金大門只是微微震響就快速滑向一邊了。
  裡面是一個大石室,並沒有預想中堆成一座山似的珠寶,而是整整齊齊的櫥櫃和架子,架子上擺著無數大小盒子、箱子。大石室四周是五六個小石室,裡面也是層架,所有東西都分類包好放好,並且有標籤註明特品名字、來歷、功用等。
  四壁是以一種黑色的東西澆鑄成,並且用硃砂畫了無數符籙,顯然四壁是無法從外面挖進來的。雖然沒有直接看到珍寶,但石室內充沛的靈氣已顯示出它們的價值遠超金銀玉器之類,每一件都是稀罕寶貝。
  李飛轉頭四顧之際,楊靈靈脈脈含情地說道:“我有個提議,不知你想不想聽聽?”
  李飛沒有回答,她已經開始說了:“你拿走幾件也才幾件,還要冒著被全天下高手追殺的危險,實在是不值得。我卻有一個辦法把整個寶庫變成你的,連這片皇宮,連整個天下都是你的。當然,還有我。”
  李飛有些古怪地望著她:“你想篡位?”
  “不,不是篡位,是奪權。”楊靈靈微嘆了一口氣,幽幽說道:“父皇雖然喜歡我,但皇位還是不能傳給女兒的,而我不可能在兄弟姐妹之中,或是在父皇的部屬中拉攏勢力,否則無異於自尋死路。可是我又不能在外招兵買馬,所以我幾乎是沒有機會……”
  她的眼光變得熱切起來,深深地望著他說:“雖然我見過的人不算多,但也有幾分閱人之能,象你這樣的男人天下少有,足以助我成大事,如果你願意助我,所有珍寶都是你的,我也是你的。”
  不論是寶庫、皇位還是她,都令人無法拒絕,三者加在一起的誘惑力之大,只怕是佛祖也要動心了。
  李飛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也不知是該氣還是該笑。“我與你父親不共戴天,你怎麼會有這個想法?”
  楊靈靈柔聲道:“世上沒有解不開的仇怨,就算他曾對不起你,我和這些財寶,加上整個天下,還不能令你消解冤仇?況且我並不要你明著在宮內助我,這是沒有任何助益的,我會為你創造機會,讓你在外面建立幫派勢力,直到我需要你的一天才正式露面。難道你不想成為一方宗主麼?”
  “你情願讓我當皇帝,你只當皇后,那還不如直接當你的公主,你這招也太幼稚了吧?”
  “不,我已經引起了兄妹間的敵視和忌恨,如果我不能奪取皇位,就只有死的下場。當然,如果你樂意讓我當女皇,你當皇夫,我就會更愛你了。”
  李飛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你真是太有才了,不過你父親三十年都不老,只怕幾百年內都不會讓位吧。”
  她風情萬種地瞟了他一眼:“你說是三十年前與他結的仇,現在也不見老,便是等幾年又如何?他當皇帝總會當膩的,就算當不膩,我也會勸他退位享福的。”
  李飛這時才真正明白了楊靈靈是什麼樣的人,野心有多大。他也起了惡作劇之心,笑道:“你閉上眼睛,我變個戲法你瞧瞧。”
  楊靈靈信心十足,微笑著閉上了美目。她相信只要是個男人都逃不過她的誘惑,財、色、權,要是連這三樣都不動心,那麼這人不但不是男人,連人都不是了!他可以抗擋迷魂術,可以不受女色,那隻代表了他功力高,信心堅定,卻不代表他的心是無情的,也不代表他不喜歡美女。
  現在她沒有使用任何勾魂、迷魂的手段,她覺得這樣一定可以打動他的心。
  也許他想親我一下卻不好意思,才叫我閉上眼吧?什麼地方都被你看到了,還有什麼好害羞的?她心想著,微微分開了紅脣,等著他的吻——她本來不會這麼花痴的,卻不知為什麼潛意識中時不時把他當成了主人一樣,情迷意亂竟想要討好他。
  但是半晌李飛都沒靠近她,並且傳來些風聲,象是有東西在飛動。她忍不住好奇睜開眼睛,這不看還好,一看便徹底驚呆了,只這麼一會兒功夫,大石室內的架子就少了一大半。幾十個彪形大漢把架子一個個抬到他身邊,然後一閃就消失了。
  “你,你……你真是三十年前那個李飛!”她的聲音這時沙啞得就象是鴨子發出來的。
  李飛笑道:“我不是早都跟你說過了,想叫我當皇夫還這麼不信任我啊?唉,小小年紀太多疑可不好,多疑容易變老的。”
  楊靈靈腳一軟坐倒在地,想說什麼卻無力說出來,李飛過來捏了捏她的臉:“當年我鬥不過你父親,是因為我沒有他老;現在你鬥不過我,也是因為你沒有我老。不要傷心了,傷心也容易變老的。”
  楊靈靈深吸了一口氣想要大叫,李飛已閃電似地出手,連點她身上幾個大穴,把她擊暈了。
  不一會兒大石室內的東西就搬空了,小石室內更快,公孫勝施展搬運挪移之術,身邊的貨架一個接一個飛進去。
  這裡面很多物品帶著充沛的靈力,正好用來丟進靈力源泉以補充水滸仙境的靈氣,李飛哪裡還會客氣?況且他不知道去龍窟的地圖藏在哪兒,所以就是垃圾都不能落下,所有能搬得動的東西都得搬走。
  很快整個地下寶庫都空了,只差一個大活人躺在地上,李飛將她抱到門口,把龍口內的珠子逆轉,大門重新關上,然後把她放在門口,抓了一把蒙汗藥加迷香塞進她嘴裡,順著原路跑了出去。
  他氣喘噓噓跑上台階,一路大叫:“不好了,公主暈倒了,象是中了毒氣,快來幫忙!”
  兩個守第二層石室的老者急忙跳起來,一陣風似地掠了下去,李飛繼續往上跑,到了第一層通道,又是大叫:“快去幫忙一下,公主中毒了,快,快,我去請御醫!”
  眾守衛大驚,要是皇上最寵愛的公主在這兒出了什麼事,他們一個個都得掉腦袋!一部份人衝了下去,其他人都探頭往下望,這一瞬間誰都沒反應過來要先盤問李飛。
  李飛一路狂奔出地面,繼續大叫:“快傳御醫,快傳御醫,十三公主中毒了!”
  廣場四周有許多暗哨,剛才看著他跟公主進去,這時也沒起疑,任由他大叫大喊著衝了出去。
  但是剛很快就有人反應過來並追出來了,大叫:“他到底是哪宮哪部的?快攔住他!”
  緊接著又有聲音從下面傳來:“不要放走了那人,他是大盜!”
  這時李飛已經跑出了小廣場,鑽入一片宮殿之中,順手扯下兩個宮燈連油帶火丟在布幔上,一閃就冒起火來。他七拐八拐,專往沒人的地方跑,一有容易起火的地方就摘了宮燈,潑上燈油點火,很快就有幾處火頭衝上了屋頂。
  刺耳的銅鑼之聲急促響起,驚破夜色,附近區域進入緊急狀態。皇宮守衛的反應很快,設施也很齊全,立即有人搬出水龍車去救火,潛伏的人也都現身,層層防控。
  李飛可沒心思與他們硬鬥,忽拉一下把五十六個好漢都放了出來:“兄弟們,不要與他們纏鬥,分頭放火,放手搶劫!”
  “是!”眾好漢聽說是放火搶劫,無不大喜過望,立即分散開各奔一處,好比猛虎下山,蛟龍出海。象宋清、安道全、皇甫端這些人本來沒什麼武藝,但現在與李飛共享一部分功力,所以也稱得上是內功深厚高手了,放火搶東西也不在話下。
  便是不會當土匪,在土匪窩裡呆久了也會了!
  眾好漢中有一半都是接近真人級數的戰鬥力,而此時皇宮裡的高手遠征沙漠還沒回來,待衛雖然有不少,能達到真人級的高手卻曲指可數,哪裡能擋得住這麼多凶神惡煞?只見到處一片人翻馬仰,濃煙四起,火舌亂舞。
  楊國忠是靠兵變起家的,嚴防著別人兵變,所以皇城的防守是外緊內松,各責各守,不許隨意越界,一直以來也沒人衝到內宮不被發現,現在五六十個高手在最安全也是最脆弱的心臟內暴發開來,實在是太出人意料了!
  火頭越來越多,火焰越來越高,已經驚動了整個皇城,皇太子的命令終於下來了:各宮、院禁衛不拘地域全體出動,捕殺刺客和救火!
  李飛箭如飛蝗,射殺追擊的人,眾好漢則不停地把財物抱回來,送進水滸仙境內。
  大量禁衛涌到,公孫勝招來一陣大旋風,卷起一大片火焰四下撒播出去,火借風勢,風助火威,一發不可收拾,一棟棟宮殿陷入火海中。烈焰逼人,濃煙滾滾,禁衛們也傻了眼,到哪兒找敵人去?是先救火還是先找刺客?究竟來了多少個刺客?
  整個皇宮都亂了!
  內城大火,外城也驚動了,大王爺、元帥、大將軍之類急忙招集親兵家將前去救應,古怪的是這時他們的府衙也著起火來,並且一發不可收撿,外城居然有十幾處同時起火。
  這下整個陽城都亂了,究竟是政變、敵襲還是天災?
  大多數人這時想到的都是兵變,因為天下只有心海洲一股抵抗勢力,現在皇帝已經帶了無數高手御駕親征,穩操勝券,不可能有大量敵人殺過來了。十有八九是別有目的的人趁著皇帝不在,搞內部政變,才有可能這麼多地方同時著火。所以這時大多數摸不清風向的人都裹足不前,皇宮亂就讓它亂,還不知道明天早上誰當皇帝呢,看己家看住了才是根本!
  各大王爺、元帥都按兵不動,修真界的人還多管閒事做什麼,誰知會不會站錯了方向?全城袖手以觀大火,看了許多,火勢實在太大了,大半個皇宮都起了火,就是兵變也不能燒得這麼過份吧?護國宮內的警鐘這才響了起來,大量修真界的人向內城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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