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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橋底下說書人
Crawler | 2017-9-9 01:15: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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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書名】:人魔

【作者概要】:法施,縱橫中文網作家。

【小說類型】:古典仙俠

【內容簡介】:

  一個心狠手辣的妖孽,一口開天辟地的劍,一顆生生不息的神石,三者相合,便鑄就了一位禍亂人間,引得仙魔再戰的人中狂魔!

【其他作品】:《仙荒劫》、《等未來的你》、《道尺魔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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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橋底下說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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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神威如海

一行兩千餘鐵騎馬齊蹄正,在寬闊的官道之上徐徐而進,每落下一步,大地都要搖晃一下。馬背之上的將士戴烏盔、披厚甲,渾身滌蕩著一股肅殺之氣,令人一看就知這是一支久經沙場、千征百戰過的勁旅!

在層層鐵甲騎軍中間,有兩個少年格外顯眼,那略小一點,看起來不過六七歲模樣的少年相貌清秀絕倫,他似乎不是這隊騎軍中人,並未披甲戴盔,而是頭挽白色綸巾,身著青布長衫,與四周的烏黑之色格格不入。

旁邊是一位十歲出頭,看起來比同齡人要魁梧、成熟些的少年。他一身金甲明晃閃目,似尖刀般的雙眉別樣獨特,再配上冷漠的表情,令人難敢與之對視。

金甲少年一邊輕捋馬鬃,一邊對著身側的青衣少年說道:“義弟,再過不久就能到帝都了,皇宮之中有我專門的練功房,那裏設施齊全,到時候我們哥倆兒一定要再好好的打上一場!”

想到半月前兩人不打不相識的場景,不苟言笑的金甲少年也不由得笑了起來。

一聽到義兄說起‘皇宮’,那青衣少年雙眸之中閃過一絲精光,隨即哈哈大笑道:“大哥你貴為太子,小弟能與你結為異姓兄弟實乃三生之幸,大哥技癢,小弟自當奉陪,不過嘛……”頓了頓,他眨巴著烏溜溜的眼睛,看著自己的義兄,也是大夏皇朝的太子夏履癸說道:“大哥與我雖說都天生神力,堪稱有九牛二虎之力,但大哥卻是要遜小弟一籌,這在半個月前就已經被證實了,所以不管再打幾次,大哥你都不會是我的對手!”

這青衣少年姓虞名青梧,半月之前的一個夜晚,偶遇一襲黑衣人偷襲當朝太子的駐紮營地,於是單槍匹馬殺了上去,打鬥聲將睡夢中的夏履癸以及一眾將士驚醒,最後雙方合力誅盡刺客。兩小俱是天生神力,在誅盡刺客之後,不由得比試了一番,最後竟都生出相見恨晚、英雄惜英雄的情感,當即指天為證,結為了異姓兄弟。而閑來無事的虞青梧,也跟著夏履癸一行人前往帝都。

“嘿嘿!”夏履癸低笑一聲,說道:“青梧你是不知道,整個皇宮之中雖說高手如林,但像你我這種天生神力者卻是少之又少,比力氣的話,別說皇宮了,就是整個帝都都找不到一個可與我匹敵者!不過如今卻出了一個你,有你與我陪練,我的氣力增加的速度應該會提高不少!”

聽到義兄要拿自己當陪練,虞青梧撅起嘴,聳聳肩道:“無所謂啊,對你而言我是陪練,對我而言你就是靶子,誰吃虧還不一定呢!”

夏履癸被虞青梧的話給逗笑,他之所以會不顧自己的身份與虞青梧結為異姓兄弟,一是看中了虞青梧的潛力,二是普天之下除了父皇之外,也就隻有虞青梧一個人敢在自己麵前這麽放肆!身份尊貴的他,誰不得巴結奉承?在這種情況下,又怎能交到真心朋友?好不容易出了個天不怕地不怕的虞青梧,他自然要與之深交一番。

不知不覺,一行人已行進了數十裏,遙遠的前方不再是平坦之途,而是出現了一個宛若洪荒巨獸般的烏黑之城,其匍匐在地,亙古永恒,即使隔著上百裏,亦能感受到那種久經歲月洗禮的古老氣息。

那便是帝都,人間大地的權力中心!

這時,前方隊伍卻是突兀的停了下來,而且馬嘶不絕,亂蹄四踏,顯得極為不安,若非馬上將士極力控製的話,恐怕早就跑遠跑散了。

“發生什麽事了?”夏履癸雙眉微皺,他身高不夠,看不到前方是什麽情景。

在他說話間,虞青梧已跳到了馬背上,雙腳踩在寬厚的馬背,縱目向前而望。在隊伍之前數十丈開外,一位背負著快有常人大小的黑匣子的青衣中年正迎麵而來,那人步履緩慢,好似沒有發現前方有一大隊騎兵一般,一路向前,沒有半點改道而行的意思。

大夏皇朝的軍隊開赴帝都,沿途誰不是避得遠遠的,何曾出現過哪個人非但不避,反而迎麵相向?

這是對大夏皇朝威嚴的挑釁!是對大夏皇朝將士的挑釁!

一見到那背負黑匣的中年,在馬背上踮起腳觀望的虞青梧麵上一喜,當即坐了下來,對著義兄夏履癸說道:“大哥,前麵的是我父親,他北上除妖凱旋歸來了!”

“你父親,虞世雄前輩?”夏履癸心下震動,臉上露出無比崇敬之色。

當日他在不知道虞青梧身份的情況下與之結為異姓兄弟,此後才知道自己的義弟虞青梧竟然就是驅魔虞家的唯一傳人,那其父自然就是虞家之主,數十年前號為天下第一的虞問天的獨子虞世雄了!

念及虞家的種種,縱使夏履癸身為當今太子,未來人間大地的主宰,亦不由得心生向往,胸中熱血沸騰。他正想驅馬上前,一睹傳說中的人物時,前方卻是傳來一道滿含殺氣的沉重之聲。

“哪裏來的鄉野村夫,竟然擋太子聖駕?再不退下,本將軍定叫你身首異處,曝屍荒野!”

隊伍前,一位騎乘著灰毛獨角異獸的獨臂將軍拔出了腰間寶劍,遙指已不足三十丈的背匣青衣中年。

這獨臂將軍不是他人,正是朝聖關總兵黃林,此行便是為了護送太子返回帝都。他半生戎馬,身經百戰,劍下亡魂成百上千,自然有一股大威勢。此時一語喝出,當即寒風呼嘯,飛沙卷石,直逼那背匣之人。

自黃林口中聽到‘太子’二字,儒雅之氣滌蕩於身的青衣中年身子一頓,眸中閃過一絲冷光,隨後他略微加快步伐,繼續朝著前方而去。

咚!咚!咚!

青衣中年自顧而行,每一步之間的距離都驚人的一致,而他的腳印更深達三寸,仿若他背上的大黑匣子有著千鈞之重!

隨著青衣中年越來越近,眾人終於察覺到了一絲異樣之處,低微的震動聲傳入耳裏,更甚者那青衣中年每落下一步,大地都輕微一顫,而且隨著距離的減少,顫動感的越來越強烈。

“律律律……”

當青衣中年距離眾人不到二十丈時,前方披甲的馬匹忽然生出異動,一個個高高揚起前蹄,不安的低嘶吼叫,更有幾匹戰馬不顧主人的命令,向一旁跑去。

“狂徒找死!”

黃林怒喝一聲,驅動胯下異獸奔出,手中寶劍明亮晃眼,寒光四射,直斬向青衣中年。

大敵臨近,青衣中年依舊似無所覺,隻一顧向前而進。就在黃林距離他不過丈許時,他周邊的空間宛如水麵般忽而泛起一陣漣漪,隨後黃林慘叫一聲,連人帶獸一道倒飛出三丈,重重砸落在地。

“保護好太子!”

眼見青衣中年連手都沒有動一下,便將修為高絕的總兵大人震出三丈,諸多將士哪裏還不知道來人是個狠角色,當即呼喝一聲,齊齊湧上前去,擋在了夏履癸的身前。

“自己人,停下!”夏履癸張口大喊,可是他的聲音剛出來,便被震天的馬蹄聲給掩蓋住,諸多將士一心放在青衣中年身上,哪裏聽得到他的話?

青衣中年的麵容萬古不化,背著大黑匣子大步向前,二十丈……十五丈……十丈……五丈……

他周身三丈內的空間都宛若投了石子的水麵,一圈圈波紋在滌蕩,向外蔓延。轟地一聲,最前麵的十數鐵騎被無形的力量掀飛了出去,隨後他每踏出一步,都有數十鐵騎連人帶馬拋飛。

轟……轟……轟……

青衣中年宛若仙王遊曆人間,周身的無形力量掀人吹馬,原本整齊劃一的隊伍霎時間亂作一團,或被無形力量掀飛,或彼此相撞而倒,再被那等蓋世之力掀飛……

人喊馬嘶,整個場麵好不詭異,更為驚奇的是,這些人、馬雖然被強大到如同天威的力量掀飛出去,但卻並未受太重的傷,隻是全身酸疼的緊,難以站起身來。

不多時,兩千餘身經百戰的將士們的隊形都已被衝散,七零八落的躺在地上哀嚎連連。短短一炷香不到的時間,在場之中還站著的,除了始作俑者之外,便隻有虞青梧、夏履癸這兩個少年。

夏履癸早已被青衣中年那神乎其神的能力驚住,隻長大了嘴巴看著青衣中年,嘴裏發不出半點聲音。至於虞青梧,他則下馬仰頭看著與自己有幾分相似的父親,說道:“爹爹你回來啦!”

一臉淡漠的青衣中年在聽到虞青梧的話時,臉上閃現出微笑,他蹲下身摸著兒子一頭柔軟長發,毫不掩飾溺愛之色道:“爹爹不在的這些日子裏,有沒有闖禍?”

“沒有的沒有的!”

虞青梧的頭搖得跟撥浪鼓似得,他指著一旁戰馬之上還沒回過神的夏履癸說道:“我跟大哥結為異姓兄弟之後,就一直跟著他向帝都而來,哪裏有時間去闖禍啊!”說完,他吐了吐舌頭。

一聽到親兒稱呼夏履癸為‘大哥’,虞世雄臉上的笑意霎時間隱沒了去,他一把抓起虞青梧的手,腳下一蹬,兩人頓如離弦之箭般飛射向西方。

直到此時夏履癸才回過神,他向著西方追出幾步,衝著兩父子逐漸消失的背影喊道:“虞前輩,青梧,你們去哪啊!”

可惜,此時兩父子已飛離數十裏之外,哪裏還聽得到他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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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仙山之下

被父親帶著飛行的虞青梧看著腳下迅速劃過的高山流水,一臉不悅道:“爹爹,我真的不想去昆侖!”

父子二人在離地千丈的高空中極速飛行,一瞬百裏,高速移動所產生的氣流簌簌作響,隻是兩人身外三尺存在著微弱光罩,將猛烈的罡風阻擋在外,否則以虞青梧那不過百年的功力,如何能在足矣撕皮斷骨的罡風中存活?

體內真氣流轉,控製身形的虞世雄並未回答親兒的問題,反而冷臉道:“我早與你說過,天下哪裏都去得,唯有帝都去不得!你不但踏足帝都,更與人皇親子結為兄弟,今日昆侖之行,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虞世雄是動了真怒,話音剛落,丈外空間莫名的劈哩啪啦響了起來,連帶著千丈之下的大地都在震動。

第一次感受到父親實實在在怒意的虞青梧雙目泛紅,他別過頭泣聲道:“你可以為了斬妖除魔將我一個人丟在豫州不管我的死活,為什麽要管我跟誰結為兄弟?”

父親愛他,他知道,也知道父親之所以把自己丟下而獨上北海斬鯤鵬是為了自己的安全著想,此時之所以會說出這番話,隻是因為他不明白父親為什麽會這麽反對自己跟太子夏履癸結為兄弟!

“因為……”

虞世雄麵色蒼白如紙,一句話沒有說完便止住,轉而一歎,道:“現在這些不該你知道,你隻要知道,你可以和任何人結為異姓兄弟,唯獨夏履癸不行!”

“我偏要!我偏要!”虞青梧狠狠道,而後便別過頭不說話。

對於兒子的倔強,虞世雄心知肚明,自己越是逼得緊,恐怕他會越是逆而行之,念及此,他也隻得無奈得搖搖頭,隻一再加速,直奔昆侖山而去。

這一飛就是六個時辰,由晨時至暮時,父子二人由偏北方向的帝都,越過了豫州、荊州,此時已遠離中原,進入了一片綿延不絕的龐大山脈,這片山脈便是昆侖山脈,而萬裏之外那頂生天柱,隱約有寶光閃耀的大山,便是道家發源地昆侖山!

昆侖之巔實為建木,建木高而大,如天柱;建木之頂,立有九天鯤鵬,以護天界之門。換句話說,昆侖就是天界在人間的門戶,它自然地位尊崇,乃是一處仙家寶地。

半柱香的時間過去,虞世雄便帶著虞青梧越過了群山萬壑,降臨在昆侖山腳,至此時,才能真正體會到昆侖的雄壯與巍峨,再加上四處的青蒼繁翠、姹紫嫣紅、氤氳之氣繚繞,好似置身於仙境之中。

“哇!好漂亮啊!”一來到昆侖山腳,虞青梧便被這裏的奇景所醉倒,儼然忘了先前與父親的慪氣。

虞世雄笑了笑,將背後近六尺長的黑匣解下,咚地一聲放置在虞青梧邊上,說道:“你在這看著小黑,我先上山拜見幾位長老、宮主再來接你上山!”話罷,他溺愛的摸了摸虞青梧的頭發,下一刻便身如猿猴般,幾個跳躍間便已入了山間,消失不見。

虞青梧抬手扶著黑匣,也不管父親離去,隻自顧的欣賞著四周的美景。就在此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道尖銳的破空聲,他當即回首,卻見一道劍光忽左忽右的向著自己這邊而來,近了,才看見那是一位灰衣中年道士禦劍飛行,隻是看那中年麵上毫無血色,且身上血痕斑駁,想來受了不輕的傷,故才會連禦劍飛行都顯得有些吃力。

虞青梧斜靠在黑匣上,饒有興致的看著天空中的灰衣道士晃晃悠悠的禦劍飛行,心中不免對昆侖生出一絲鄙夷。

都說昆侖乃是玄門正宗,統禦大地上的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道法神通玄妙無雙,門下弟子中大能無數,可眼前這一看就知是昆侖之人的道士,卻還身受重傷,此不是在打昆侖的臉嗎?

唰……

駕馭銀色飛劍的道士掐了個劍訣,控製飛劍緩緩降落,可體內法力一時受挫,在離地三丈之際卻是翻身跌落,隻摔得他痛呼連連。

“咯咯咯!”

不遠處的虞青梧笑得前俯後仰,眼淚都差點笑出來。

那灰衣中年道士聽聞到孩童之笑,原本慘白的臉唰地一下紅了起來,他緩緩撐起身子,抬手對著頭頂的飛劍一招,銀色飛劍當即鑽入他背後的劍鞘。收劍回鞘的灰衣道士輕咳幾聲,望向不遠處斜倚黑匣的虞青梧,打了個道輯,道:“讓小施主見笑……”一句話還未說完,他的目光便盡落在虞青梧身側那近六尺長的黑匣上,麵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白。

片刻後,他猛地自背後拔出了飛劍遙指虞青梧,厲聲道:“好一個妖孽,我輩修士還未誅盡天下妖魔,你竟還敢主動送上門來,當真以為我昆侖仙山是虛設不成?”

話音剛落,他左手掐了個印訣,右手之中的銀劍便脫手而飛,化作一道寒芒直射虞青梧而去。

原本笑意盎然的虞青梧眸光一緊,冷哼一聲,小手攬過身側黑匣往身前一擋,下一刻,那劍光便直射在黑匣之上,叮地一聲脆響,銀劍被反彈了出去。

“噗哧……”

一擊不中,反遭力噬的灰衣道士張嘴噴出一口逆血,麵色更白了一分。他狠毒的瞪了虞青梧一眼,緊咬牙關,雙手連連掐動,絲絲縷縷的光線自他雙手中淌出,那反彈回來的飛劍頓時發出陣陣錚鳴之聲,劍光大漲間,再次襲射了過去。

“老道士找死!”

虞青梧怒極,體內真氣翻騰而出,雙手抱起黑匣的一頭,以橫掃千軍之勢砸上前去。

呼哧……嘭!

那道劍光承受不住黑匣中所蘊含的大力,直接被砸飛,擊落在三丈之外的地麵,土屑飆飛間,直將地麵轟出一個尺許深的坑。

砸飛銀劍的虞青梧舔了舔嘴唇,抱著黑匣逼近灰衣道士,一步一個腳印,三兩下便跨近,而後翻動手中黑匣,直砸向灰衣道士的頭顱。這要是砸實,重量無雙的黑匣勢必要將灰衣道士砸成肉泥不可!

灰衣道士目露驚懼,先前兩擊,他已知眼前少年雖說天資卓著,不足十歲便有百年功力,但真正不凡的乃是其抱著的黑匣,若非那黑匣的話,就算少年功力再增一倍,也斷然不可能會是自己的對手!

“小妖孽休要猖狂,看本道除魔妙法!”灰衣道士輕喝一聲,雙手幻化成一片殘影,呼吸間已結下十數道印訣,而後他提起胸中五氣,張口噴出一道白霧,直將虞青梧整個人都包裹。

灰衣道士原以為自己雖然身受重傷,一身實力隻不過平時一成,但眼前的小妖孽不過百年修為,自己的除魔之霧一出,還不得消融成血水?可事實上,虞青梧毫發無傷的衝出了那重白霧,手中黑匣一翻,當頭便向他蓋來。

灰衣道士心下震動,來不及細想自己的妙法怎麽會沒用,左手並成劍指迎上砸落的黑匣,右手一掐印訣,身上當即閃過一道寶光,再晃眼間,他的身上已多出了一副寶光燦燦的寶甲。

咚!

虞青梧全身功力盡出,抱著黑匣壓下,那灰衣道士的左手指間白光灼灼,頂住了黑匣下壓的趨勢,不過其人卻是被震得一顫,喉結湧動,顯然氣血上湧,又受了內傷。

“老雜毛,為什麽一上來就要殺我?”虞青梧一邊將自己的真氣傳入黑匣之中,更使出自己的九牛二虎之力,以黑匣壓蓋灰衣道士,一邊狠狠道:“我不過是笑了你幾聲,你就生出殺心,還修什麽道!你個衛道士!”

這道士先前還是好好的準備跟自己打招呼,可忽然間就向自己攻擊而來,用心著實險惡!一向都是自己欺負人,什麽時候被人這麽欺負了?不過話說回來,這道士還真是厲害,受傷之下都還能爆發出這般強的戰力,若非有黑匣在手的話,自己還真不是他的對手!

“哼!”被壓彎腰的灰衣道士冷哼出聲,嘴角鮮血緩緩淌落,黑匣上傳來的大力讓他有種被泰山壓頂的感覺,照這般下去,要不了多久,自己非得被壓死不可!

念及此,他的右手背負到身後,不著痕跡掐著劍訣,同時沉聲道:“妖邪鬼魔,我輩修道之士人人得而誅之!若非本座前些時日在北海遭鯤鵬重創,殺你一個百年修為的小魔不過瞬息功夫!”

話落,他背在身後的右手業已掐完了印訣,先前被虞青梧砸飛在三丈之外的銀色飛劍晃晃悠悠的升起,劍尖輕搖,下一刻便射向虞青梧的後心。

唰……

破空聲乍起,正想回話的虞青梧隻有種背脊發寒的感覺,他來不及細想,腳下一蹬翻身而起,與此同時,他的背後一道寒芒帶起一抹猩紅劃過,而後懸於灰衣道士頭頂輕鳴出聲。

“呼……”

卸去重力的灰衣道士跌跪在地,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口中鮮血好似不要錢般淌落,看著及時翻身避過要害的虞青梧,露出一絲可惜的神色。

挺起身子的虞青梧眸中殺氣迸射,他低頭看了眼自己左臂上指許深,不停淌著鮮血的傷口,心中對灰衣道士恨得要死。就在剛才,要不是自己突覺危險,及時翻身而起的話,恐怕今日小命就得交待在這昆侖山了。

“老雜毛找死!”他怒吼出聲,小巧的身軀中爆發出恐怖絕倫的力量,跨步而出奔向灰衣道士,連帶著被他抱在懷裏的黑匣都隱約閃出黑芒。

嗚呼……

虞青梧甩動近六尺長的黑匣,直帶起呼嘯狂風,掃葉拔草,所過之處地皮都被掀起一層。已是箭弩之末的灰衣道士苦笑出聲,他法力近乎枯竭,已無力再施法術,隻得抬手握住頭頂飛劍之柄,橫檔在身前。

嘭!嘭!

黑匣重重砸在銀劍之上,再而砸到灰衣道士身上,在灰衣道士身上寶甲大放異彩間,其人拋飛出三丈。

已喋血的虞青梧就好似失去理智一般,將灰衣道士砸飛後,抱著黑匣再進,繼續揮動黑匣……

嘭……嘭……

灰衣道士全無反抗之力,一次一次被砸飛,整個人都被染成血人,若非他身上的寶甲不凡的話,早死了不知幾次了!

……

昆侖山高達八千丈,在千丈處設山門,有弟子看守。山下虞青梧與灰衣道士爭鬥的動靜傳了上來,守著山門的青年道士皺了皺眉,連忙衝下山。待見到一位抱著黑長匣子的孩童竟一次次將灰衣道士砸飛時,他心下一震,來不及細想,一邊向著灰衣道士奔去,一邊打出印訣向山門內傳達消息,同時大呼道:“小雜種住手!”

正要再將已成為血人的灰衣道士砸飛的虞青梧聽到身後的大呼聲,他動作一僵,緩緩轉過身,看向奔來的青年道士,麵沉如水,道:“你叫我小雜種?”

“小雜種敢傷我師父,找死!”青年道士哼哼一聲,就要抬手掐印,教訓教訓眼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然而,他第一個印都還沒掐完,迎麵便衝來一道黑影,隻見虞青梧懷抱著黑匣,狠狠的朝著他的麵門砸去……嘭!悶響一聲,人影拋飛,那青年道士重重砸落在三丈之外,沿途灑落一縷縷猩紅的鮮血。

虞青梧收匣而立,冷眼看向頭顱都四分五裂,血肉模糊,死得不能再死的青年道士,沉聲道:“自尋死路!”他自小便失去了娘親,最痛恨別人說他是小雜種,但凡說這話的,他都要那人死!

橫躺在十數丈外的灰衣道士親眼目睹虞青梧殺了自己的徒弟,想喊出聲,可好像有什麽堵住了喉嚨,怎麽都發不出聲。這一怒,胸中氣血翻湧直上,忍不住再噴出一口逆血,整個人都萎靡起來,出氣多進氣少。

被虞青梧以黑匣砸了不下十次,他已到了窮途末路,生命之火飄搖,好似隨時都會熄滅,身上的寶甲也遍布裂痕,顯得破敗不堪,恐怕再受一擊,便要徹底破碎。

虞青梧重新將目光落在灰衣道士身上,他抱著黑匣一步步向前踏去,一邊說道:“爹爹叫我不要隨意傷人、殺人,但你欺我在先,若非我有小黑的話,恐怕早已死在你的手上!”

話落,他人已走到了灰衣道士身前三尺,他看了全身抽搐不止的灰衣道士一眼,麵上滿是不該這個年紀應有的狠辣之色。下一刻,他便舉起了黑匣,向著灰衣道士砸下。

“住手!”

就在此時,一道洪音蓋向八荒,隨即一道狂風驟生,直將虞青梧與他手中的黑匣卷出丈外,緊隨之後,接連有十二道身影先後從天而降,大部分人都對著爬起身的虞青梧怒目而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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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虎毒食子

虞青梧扶地而起,先前那怪風並沒有傷害他,隻是為了救下灰衣道士。他抬眼掃向降臨的十二道身影,其中一人青衣翩翩,麵帶怒容者,正是他父親虞世雄,其餘十一人八男三女,無論男女,俱是氣質非凡,一副仙風道骨。隻是,這十一人當中除了一位短須中年男子和一位妙齡美豔少女之外,其餘人俱是怒目相向,宛若怒目金剛。

虞世雄麵色蒼白如紙,渾身顫抖不止,冷哼一聲,反身將那隻剩下半口氣的灰衣道士扶起,運起功力,抬手印上其背,而後體內真氣源源不斷的渡過去,以護住其心脈。

“世雄你切不可再運功,否則危矣!”那手持拂塵留有短須的儒雅中年道士上前想要阻止虞世雄不計消耗的為自己的師弟療傷,奈何他手剛探過去,卻被虞世雄體外真氣給震開。

虞世雄一邊為灰衣道士療傷,一邊瞥了有些不知所措的虞青梧一眼,轉而對著短須儒雅中年道士說道:“鈞天道兄莫要阻止,逆子犯下滔天大錯,世雄教導無方,隻要能救回陽天真人,縱死無妨!”

“這……”

那短須儒雅中年道士,也就是昆侖九宮之一太虛宮的宮主鈞天真人搖頭一歎,沒有再繼續上前阻止,而是運起道法,屈指對著師弟陽天真人隔空一點,刹那間他的指間射出一道瑩白之光,侵潤著傷重欲死的陽天真人的身體。

與此同時其餘的七男三女紛落周圍,運功為陽天真人療傷。

昆侖十一位真人,再加上虞世雄,十二人合力為陽天真人運功療傷,虞世雄更是豁出性命,不計損耗的輸出自己的真氣,令得陽天真人原本慘白的臉,漸漸出現了一絲血色。

在十二人為陽天真人療傷之間,虞青梧扶著黑匣,低頭不知想些什麽。不消半刻,昆侖山上人頭攢動,眨眼間有千多名昆侖弟子下得山來,將此地層層包圍,除了幾人將那被虞青梧拍死的道士移走外,其餘人俱是仗劍遙指虞青梧。

一炷香後,昆侖山的十一位真人率先收功,隨後虞世雄也收掌,將陽天真人放躺在地。他緩緩起身,目光如刀般望向親兒虞青梧。

“爹爹……”見到父親麵色蒼白,嘴角更出現一絲鮮血,虞青梧驚呼出聲。

“跪下!”虞世雄冷聲道。

虞青梧略微一愣,道:“為什麽?”

“跪下!”虞世雄麵現怒容,再次喝道。

“不要!”虞青梧昂首而立,不卑不亢道:“我沒有做錯,為什麽要……”

啪!

虞青梧一句話還未說完,一道清脆之響卻是將之打斷,隨後隻見他的右臉迅速漲紅,出現了清晰的五指印。感受臉上火辣辣的疼,虞青梧雙目泛紅,望著麵無表情的父親說道:“我沒有錯,你就算打死我也不會跪!”

話落,淚流。他哭不是因為被父親打,更不是因為臉上疼,而是唯一的親人竟然不相信自己!

昆侖山的十一位真人有麵露不屑者,有惋惜者,也有怒目而視者,唯有其中一位身著白衣玉縷銀靴,宛若九天仙子的少女麵露疼惜之色,想上前,卻怎麽都找不到邁步的理由。

她雖然也是昆侖九宮之一的宮主,但輩分卻是比其餘人要矮上一輩,哪能在此時逾越尊卑之禮?

眼見親兒這般鏗鏘,虞世雄氣不打一處來,就要再次抬手扇向親兒的臉。隻是當手距離親兒的臉不過寸許時突兀的止住,狠不下心打下去的他隻得甩開手,冷聲道:“重傷太明宮宮主陽天真人,更殺害了陽天真人的弟子,你還沒有錯?”

“你就隻看到那道士受了傷,怎麽就不看看你自己的兒子?!”

虞青梧舉起自己的左臂,其上一道指許深的傷口格外醒目,再加上他不過六七歲的孩童,傷口顯得更為可怖。

“那道士一上來便要驅劍殺我,要不是有小黑在,現在躺在地上的就是我了!”虞青梧衝著自己的父親歇斯底裏的喊道,指著被昆侖弟子搬遠的陽天真人弟子,再道:“而他,也不問青紅皂白的上來要殺我,是不是他們的性命金貴,而我的性命則卑賤不堪,就合該讓他們打、讓他們殺?”

聽到虞青梧的話,除了虞世雄之外,其餘人俱是將目光落在八寸寬六尺來長的黑匣,眸子頓時緊縮起來。至此時,他們已知為何陽天真人會一見麵就要殺虞青梧了,原因完全就在這黑匣之上啊!若非有虞世雄在場的話,換作他們當中任何一人,一見到虞青梧和黑匣,都會出手!

虞世雄不曾動容,麵無表情的說道:“本就身受重傷的陽天真人既害不得你,你又為何要置他於死地?他識不得你,也識不得我們虞家之物,你為何不逼退他後向其言明身份來曆?”

“陽天真人生性剛烈,嫉惡如仇,一遇到妖邪之物便會大動幹戈,但他也並非不明事理之輩,你若言明身份來曆,他又怎會針對你?而其弟子黃明子見師遭難,他若不上前救援,豈不是不仁不孝?傷陽天真人,更打死黃明子,你之罪非死而不能贖!”

頓了頓,他不待親兒有所反應,轉身對著昆侖十一位真人抱拳躬身,麵露苦澀道:“三位長老,諸位宮主,逆子青梧犯下滔天罪過,他殺了黃明子,就該一命抵一命,還請諸位真人執法!”

“殺我抵命?”一旁的虞青梧聽到親生父親說要自己抵命,他慘笑一聲,縱聲道:“好啊!要殺我你就自己動手,死在爹爹你的手上總比死在這些道貌岸然之人的手上要好!”

虞世雄身子一震,抬眼看向十一位真人,卻見十一位真人並沒有哪個開口言語。他心中一歎,已明諸位真人之意,隨即轉過身來,一步步走向自己的兒子,輕語道:“我虞家不能欠任何人,青梧你既犯下大錯,就該為自己的過錯付出代價,要怪隻能怪你千不該萬不該出生於虞家……”話落,他抬掌拍落。

“等一下!”

就在此時,一道嬌喝聲突起,隻見一襲白影席卷而過,將完全呆立住的虞青梧帶出三丈,而虞世雄的一掌也落空,恐怖的真氣拍在地上,在一道轟響中,地麵出現了一個三尺寬,尺許深的手印。

這一掌若是拍實了,別說虞青梧隻有百年功力,就是身具三四百年功力者,硬抗之下也是十死無生。

“虞前輩手下留情!”白衣絕美少女,同時也是昆侖山九宮之一新月宮的宮主霽月將陷入呆愣中的虞青梧攬在懷裏,對著麵容苦澀的虞世雄說道:“虎毒尚不食子,你又怎能忍心掌斃親子?”

剛才,若非她及時出手的話,懷裏這孩子哪裏還能活命啊!此時這孩子早已被嚇傻,那模樣著實讓人心疼。

“無量天尊!”

太虛宮宮主,與虞世雄交情頗深的鈞天真人打了個道輯,說道:“虞兄,這件事也並不能完全怪青梧這孩子,隻能說天道無常,陽天師弟與黃明子師侄命中有此劫難啊!”

虞家之寶含有天下至邪之力,修為高深者一見,俱能洞悉,也正因為如此,陽天真人在一見到黑匣時,便認定虞青梧也是妖孽,這才會對虞青梧出手,也間接的導致自己重傷欲死,弟子慘死。

其餘的長老、宮主有心想說虞青梧咎由自取,可礙於虞世雄的淫威,最終也隻得將到了嘴邊的話咽回去。他們修道,虞家練武,可尋遍昆侖山,除了幾位隱世不出的太上長老之外,再無一人是虞世雄的對手,他們可不想在這個關頭逼迫虞世雄,免得將虞世雄逼急了,給自己和昆侖帶來滅頂之災。

別人或許不知道,但身為昆侖裁決者的他們卻是一清二楚,虞家之所以斬妖除魔所向無敵,是因為虞家人比魔更魔,俱是人中狂魔,血液裏都藏著可令人迷失本性的恐怖力量!也正因如此,虞家才會血脈單薄,一代隻有一人,一切隻因該族為天道所不容!

“真的……要殺我……”

這個時候,虞青梧細聲呢喃,就在剛才,他真切的感受到了死亡的氣息,而這種感覺正是他的親生父親所給予的。他滿心疑惑,為什麽自己的父親會這般待自己,難道在他眼裏,自己還不如一個無關緊要之人重要?

此刻,他能清晰的聽到自己的心滴血之聲,前所未有的悲涼之氣襲上心頭,壓得他喘不過氣。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親情的薄涼。

感受到懷中稚童止不住的顫抖,少女霽月美目中滿是疼惜之色,她蹲下身緊緊抱住了虞青梧,隻希望用自己的關懷來驅散這孩子心中的幽冷和絕望。

眼見親兒這般,虞世雄眸中閃過一絲不忍之色,可隨後又被堅定所代替。他大步上前,體內湧現出可怖的氣浪,直將新月宮宮主霽月震開三丈,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你仗著一身修為欺人,今日我便廢了你的修為,斷你今生修煉之念!”話音剛落,他探手而出,右掌狠狠印在了虞青梧的天靈蓋上,體內蓋世之力爭先恐後的鑽入到了虞青梧的身軀中。

“啊……”劇痛襲身,如千刀萬剮一般,虞青梧忍不住痛呼出聲,雙目中更是布滿血絲。無法想象的痛感,讓他的五官扭曲都在一起,猙獰之相,好不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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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晴天霹靂

右掌抵在虞青梧天靈蓋上的虞世雄身上光華越來越盛,層層白光逐漸將父子二人遮蓋,外人直覺刺目難視。

唰……

驀地,層層白光間出現了無數條五顏六色的光線,條條細如蛛絲,紛紛鑽入了虞青梧的體內,而後隻問得一道道‘啪’、‘啪’、‘啪’的清脆之聲,好似某種東西斷開一般。

“這……”

昆侖山三大長老、九宮宮主麵麵相覷,俱是從對方眼中看出了驚色。憑他們的修為,自然能看出虞世雄此舉,完全就是在以蓋世之力斬斷其子體內正經十二脈、奇經八脈啊!

修煉之人,無論是道修還是武修都是修煉氣海穴、膻中穴、識海穴這三個丹田,而三個丹田,又得經脈相連,否則根本不可能修出真氣或是法力!此時虞世雄以蓋世之力斬斷虞青梧體內所有經脈,這完全就是在斷送親子修煉之念啊!

原先虞世雄說要斷了親子修煉之念,他們以為這不過是虞世雄的氣話,誰曾想虞世雄竟真的付諸於行動,將親子所有經脈都斬斷!從今以後,虞青梧不但不能修煉,還會因氣血不暢而身體羸弱,成為一個徹頭徹尾的廢人!

“無量天尊!”

諸多真人輕揚拂塵,口誦無量經。若說先前他們還對虞青梧懷有不忿的話,那隨著虞青梧體內的經脈接二連三斷開後,他們心中的芥蒂也漸漸煙消雲散。他虞青梧確實犯下大過,可他已為自己的過錯付出了應有的代價,對於一個修煉之人而言,不能修煉比死都要難受。

說是生不如死亦不為過。

體內經脈一根接一根的被斬斷,這種痛苦難以想象,千刀萬剮都不能形容。不過七歲的虞青梧一次又一次的痛暈過去,可剛暈,立馬又痛醒!從開始的聲嘶力竭,漸漸的發不出一點聲音,最後隻是張著嘴,眼淚止不住的流。

也不知過了多久,好像一瞬間,又好像過了千年,虞青梧感覺在自己體內充斥著的可怕力量煙消雲散,從未有過的疲累感襲上心頭,他隻感覺自己這副身軀早已易主,無力的軟倒下去。

新月宮宮主,也還隻是個十五六歲少女的霽月連忙上前接住軟倒的虞青梧,緊緊摟著這個可憐的孩子,將自己的法力源源不斷的渡入到他的體內,以滋潤他那副傷敗之軀。

不知為何,在見到這七歲孩童時,她的心中便有種很熟悉的感覺,仿佛眼前這孩子是自己最重要最重要的人。此時見到虞青梧雙目無神,一動不動的靠在自己懷裏,她心疼的要死,想要出言安慰,卻不知該怎麽開口,隻得緊緊抱住這個可憐的孩子。

“從今以後,你再不是虞家之人,是生是死皆與虞家沒有半點幹係!”

以無上神力斬斷親兒全身經脈的虞世雄踉蹌著後退,身子搖晃,麵白如紙。若細看的話,能見到他原本烏黑的兩鬢以微弱的速度向著白色轉變。

眼見好友損耗嚴重,鈞天真人當即上前一步,剛想出手為虞世雄渡入一絲法力,卻被虞世雄抬手製止。虞世雄看了眼好似活死人般的虞青梧一眼,眸中閃過一絲疼惜。片刻後,他轉身對著昆侖山眾人鞠了一躬,道:“還望諸位寬恕犬子之過,世雄不求他能修什麽神功仙法,隻要能讓他留在昆侖山,便縱是挑柴擔水,餘願足矣……”

話音低微,中氣不足,預示著此時虞世雄的狀態也並不好。

“放心吧!”鈞天真人應承道:“青梧就留在昆侖,你還得多注意自己的身體才是!”

一旁的大長老灝天真人也是點頭道:“我昆侖山之人,也非不通事理、艱險狡詐之輩,這孩子縱使犯了天大的錯,如今也都償還了,我等自當好生待他!”

“虞家主放心吧!”其餘真人亦點頭應承。

得到昆侖山三大長老九大宮主的保證,虞世雄嘴角扯起一抹笑,對著幾人深鞠一躬後,抬手抄起身側的黑匣便向著山外蹣跚而去。

“唉!”

目送好友離去的鈞天真人對著虞世雄的背影重歎出聲,他瞥了眼依舊昏迷在地的陽天真人,再看了看失神無主的虞青梧,最後才側首對著身畔幾位長老、宮主說道:“世雄將虞家獨子留在昆侖,諸位師弟作何打算?”

太陰宮宮主幽天真人瞧了眼虞青梧,說道:“師兄,他已成為廢人,而且為人心狠手辣,為弟是斷不會收其為徒的!”

虞青梧還隻是七歲而已,便有了百年功力,其天資之高可謂是千百年難遇,便就是其祖父虞問天都略有不及。不過他的劣根性也很重,小小年紀就心狠手辣,有殺人之心,這種心性根本就不適合修道,再加上他全身經脈盡斷,已成了個廢人,幽天真人哪裏還願收其為徒?

不光幽天真人不願,其餘真人亦是搖頭,他們收徒的標準都是將心性擺在第一,天資悟性次之,如今的虞青梧不光心中惡念大,更是一個廢人,他們又怎會將之收歸門牆?日後陽天真人複原後,難免要讓彼此的師兄弟情意有了間隙。

鈞天真人悵然一歎,師弟們不願,他這個做師兄隻能接下,畢竟虞青梧乃是他好友獨子,自己已答應代友照料,豈能食言?

可他還沒開口,新月宮宮主霽月卻是先開口道:“諸位前輩,霽月願意收他為徒!”

“你?”鈞天真人在內的幾位長老、宮主齊齊一愣。

昆侖山對外言稱是九宮,實際上卻是分為兩派,太虛、太極、太明、太陰、太陽、太清這六宮屬三清天尊傳承,另外的新月、明月、弦月三宮而是傳承自洪荒時期眾女仙之首的西王母!而且,這昆侖山本就是西王母的道場,隻不過西王母大慈大悲,讓三清天尊的道統也入駐,從此以後兩派便共掌昆侖,而兩派也樂得聯合,久而久之,除了昆侖的一些高層外,鮮有人知昆侖九宮實際上是兩派。

雖說兩派共掌昆侖千年,早已是水乳相溶,與一派無異,但本質上還是有區別的。比如三清一脈六宮中人皆有道號,而西王母一脈卻是沒有。

鈞天真人等三清一脈之人雖然不明白霽月為何要收虞青梧為徒,但總得來說還是有些歡欣的,若是霽月不收的話,他們當中還得有一人來擔此任。

若說三清一脈之人讚成的話,那西王母一脈便就是持反對意見了。明月宮宮主席琳是個中年美婦,她秀眉微蹙,道:“霽月師侄,此事切不可意氣用事啊!那孩子罪孽深重,冥頑不化,難成大器不說,日後未嚐不是個禍害!”

一旁弦月宮宮主憐霜連連點頭,也勸道:“你師父臨終前令我與席琳師姐對你多加看管,你這般收一男徒,與我派之禮不符,我是不會同意的!”

新月宮、明月宮、弦月宮三宮既傳承自西王母,故此但凡有女性上得昆侖山求道,皆是入這三宮。無數年的傳承中,三宮還未有收納過一位男徒的先例。

“二位師叔!”

霽月低頭看著虞青梧淚痕遍布的清秀臉龐,滿臉心疼道:“你們不覺得他很可憐嗎?他父親這般待他,固然對得起昆侖山,可卻對不起他,枉為人父啊!我們若再對他冷眼旁觀,這對他該有多殘忍?恐怕等他長大,今時今日的一切都將會成為他心中永恒不滅的夢魘!”

席琳、憐霜無言以對,這時,鈞天真人站了出來說道:“霽月師侄的善良,讓身為長輩的貧道羞愧難當,不過二位師妹說的不錯,你們西王母一脈不適合收男徒,還是讓這孩子拜入貧道門下吧,貧道與其父為至交好友,有責任亦有義務教導他。”

“對對對!”席琳、憐霜點頭不迭。

然而霽月卻是搖搖頭,說道:“還是由霽月來吧,待得他成年之後再轉入鈞天師伯您的門下,如此可好?”

“這……”鈞天真人遲疑一聲,隨後道:“既然師侄堅持,貧道也不好拒絕,隻望這孩子日後能忘卻今日種種,重新為人,屆時貧道定為他尋到續接經脈之法,將一身所學盡數傳於他!”

不得不說,虞青梧的天資讓任何一人都垂涎不止,倘若他能夠棄惡從善,專心學道,霞舉飛升成仙絕不是什麽不可能的事!當然,前提是要找到能續接經脈之法,否則就算虞青梧從此心中之善大於惡,依舊也隻是個廢人。

隻是,續接經脈哪有這麽簡單?更遑論虞青梧是全身經脈盡斷了,若非其父以蓋世之力護住其根本的話,他在斷脈之時早已身死!

眼見霽月心念已決,再說什麽也改變不了,席琳、憐霜二人隻得重重一歎,留下一句‘你好自為之’後,縱身飛上山巔。三清一脈之人也轉身上山,原本人頭攢動的山腳,隻剩下無神的虞青梧和霽月。

“走,師父帶你回家!”霽月溫柔的將虞青梧一縷散落額前的柔發扶正,而後抬手打出一道銀光,那銀光化作三尺來寬,明晃亮麗的新月之輪。她抱起依舊無神的虞青梧跳上了這寶輪,兩人一輪當即化作流光直上昆侖山。

家,對於而今的虞青梧而言,還有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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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玉峰栽仙種

八百裏昆侖頂天八千丈,其上珍禽寶樹奇花無數,青翠蒼鬱、姹紫嫣紅,再加上整座山都被一股氤氳之氣所籠罩,如夢似幻,遠遠望去,那真如一片神仙之境。

昆侖主山一分為九,分別為太虛峰、太清峰、太極峰、太明峰、太陰峰、太陽峰、新月峰、明月峰、弦月峰。九峰之上亭台樓閣宮殿紛落,最中央的一峰便是太虛宮所在之太虛峰,也是門人弟子最多的一峰,其上建築自然也是最為密集的。新月宮所在新月峰為西方,故此駕著月天輪,懷抱虞青梧的霽月若想回得新月宮,就必須橫越中央太虛峰。

此時除了新月峰之外的其餘八峰之上,昆侖弟子十有八九都出了修煉之地,看著霽月與虞青梧飛向新月宮,期間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啊!每次見到新月宮宮主都有種驚豔的感覺,這般姿容,怕是連天界仙子也有所不及吧?!”

“卓越其神,翩然若仙,倘若一笑,醉盡人間。上山八載,我連霽月仙子一絲笑都不曾見到,而那小子卻能躺在霽月仙子的懷裏,著實豔羨。”

“老子決定了,日後別讓我遇上那小子,否則非要他好看不可,居然這般玷汙我心中女神!”

“我從先前下山的師兄口中得知,那小子乃是驅魔虞家之人,殺了黃明子師兄不說,更連太明宮的陽天師叔都傷在其手,若非九宮宮主及時趕到,恐怕凶多吉少!”

“曾經這虞青梧的確是天子驕子,上有天下第一的祖父和同樣實力深不可測的父親護著,下又自己天資卓著,號稱曠古爍今,年僅七歲便身具百年功力!可惜的是,數年前其祖父過世了,今日其父又拋下他不管,而且還廢他一身修為、斷其全身經脈,使之徹徹底底成為一個廢人!說白了,他現在就是一隻喪家犬!”

有人道出虞青梧的身世來曆,以及今日所發生的事,不少不知情者俱是感慨連連。

“虞家世雄也下得了手,竟然廢了自己的親兒,難道他就不怕虞家兩世威名自此終結嗎?”

“虞青梧是成了廢人,可好歹他還活著,不至於讓虞家斷了香火,若虞世雄不這麽做的話,哪能平息昆侖之怒?昆侖一怒,就算他虞世雄是天下第一之子,怎能承受得住?”

……

耳聞諸峰上眾多弟子的閑言碎語,霽月心中不悅,當即加快速度離開這片是非之地,隻要到了新月宮,便再也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新月宮是昆侖九宮中最為特殊的一宮,這裏並沒有其他宮中那般弟子無數,整座新月峰上,原本隻有上一任宮主雲無暇和霽月兩師徒,可自從數年前雲無暇壽盡之後,便隻有霽月一人了,不過從今以後將再多一個虞青梧。

玉峰栽仙種,銀宮托蟠桃,這是對新月峰最好的詮釋。新月峰上種滿桃樹,峰頂銀色宮殿旁更有一顆千年蟠桃仙種,每逢陽春三月,新月宮便被粉紅遮蓋,一到秋天時,桃子成熟便又垂到宮殿的琉璃瓦上,奇景之美,世所罕見。

此時正值夏末之際,新月峰上的桃樹早已花謝結果,唯有新月宮旁的千年蟠桃仙種上粉紅倚翠,仿若還處於春季一般。這株仙種來曆不凡,乃是先天靈根,其花永恒不謝,不過卻也用不結果。當年身為女仙之首的西王母之所以會將昆侖作為道場,正是看中了紮根在昆侖的蟠桃樹!

當然,這顆蟠桃樹並非真正的先天靈根,隻是先天靈根蟠桃樹的一根枝而已。

霽月懷抱虞青梧,駕著月天輪從天而降,她將虞青梧扶到了蟠桃仙樹旁,令其靠在仙樹上,而後才道:“青梧,這株蟠桃仙樹連接著昆侖龍脈,與之接觸有強身健體之效,你先在這裏坐一會兒,我進去翻翻古卷,看能否為你找到續接經脈之法!”

說罷,她便轉身向著殿內行去,隻是沒走出幾步,她又小跑回來,撫著虞青梧瘦削的雙肩,看著那沒有半點神采的眸子說道:“相信我,我一定會讓你好起來的!”話落,她這才向殿內跑去。

微風輕撫而過,撩起仙樹枝葉,片片紅粉桃花緩緩飄落,恰巧不巧的有一片落在了虞青梧的臉上。他麵部肌肉一顫,一炷香前發生的事頓如潮水般襲上心頭。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你仗著一身修為欺人,今日我便廢了你的修為,斷你一世修煉之念!”

父親冷漠無情的話在他腦海中回響個不停,如鍾大鳴,直擊他的心靈,讓他窒息難耐。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曾經熟悉的力量早已消失的一幹二淨,現在就連內視都辦不到。

他嚐試著舉起雙手,可雙手卻有著無法想象的沉重感,就好像雙手拖著千斤巨石,隻抬了不過尺許,便重新摔落到地,隨後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全身經脈盡斷的後果超乎了他的想象,不光百年功力付諸流水,就連原本天生的九牛二虎之力都消失的無影無蹤,此時他的身體連臥病在床多年的老人都不如,翻個身都艱難無比,更遑論站起來了。

“他……竟真的……真的下得了手……”

虞青梧仰靠在蟠桃仙樹之上,望著天空浮雲喃喃出聲。他原本以為父親說的隻是氣話,氣過了便好,誰曾想父親竟真的對自己下此毒手。全身經脈盡斷,此生與修煉無緣,還不如死了好!

可是,現在連自殺都辦不到啊,死亡都成了奢望!

蟠桃仙樹搖顫,足有三人合抱粗的樹幹上滿是歲月風霜。若是修為足夠的話,運功及目便能看見樹幹上無數細微痕跡中在時刻逸散出一個個細小的光點,其中大部分都鑽入了虞青梧的體內,填其空乏之體。

正如霽月所言,蟠桃仙樹的根連著昆侖地底龍脈,它的周圍自然靈氣濃鬱。修煉之士之所以少病少災,便是因為時常吞吐天地靈氣洗刷肉身,使得肉身中的雜質越來越少。

此時虞青梧斜靠在蟠桃仙樹上,吸收了仙樹散發出的絕大部分靈氣,雖說不能斷脈重接,但卻能改善他現在羸弱不堪的身體,時日一久的話,即使達不到以前身負九牛二虎之力的狀態,至少能像正常人般生活。隻是沒了修為的虞青梧並不能發現這一現象,或者說他已經對一切外物都不在意了,此時他的思想完全就是一片混沌!

半個時辰之後,霽月抱著一大疊古卷出來,在見到虞青梧由開始的低頭發愣到現在的仰首發愣時,她一驚,將懷裏的古卷放置在地,小跑到虞青梧身邊略顯欣喜道:“青梧你撐過來了嗎?”她注定是一場空歡喜,虞青梧隻是望著天邊浮雲,一動也不動,甚至連哼一聲都不會。

霽月心疼的抬手輕撫著他的麵龐,她很明白,在昆侖山腳所發生的一切對於隻有七歲的虞青梧來說無異於夢魘,想要忘記,根本就不是一天兩天能夠辦到的。

她自懷裏取出一個玉瓶,從中倒出一粒黑色丹藥,而後一手扳開虞青梧的嘴,一手將丹藥送進他的嘴裏。丹並不是什麽靈丹,隻是普通至極的辟穀丹,服之者根據自身體質或數日或十數日之內不需進食。她已準備在此地翻閱古卷,生怕自己太過投入而讓虞青梧餓著,這才會讓虞青梧服下辟穀丹。

做完這一切之後,她便將一大疊古卷搬了過來,席地而坐於虞青梧身旁,而後將一卷獸皮古卷攤了開來,細心研究內中醫理丹方。

日出日落,月暗月明,一連七日過去,霽月都沉浸在晦澀的醫理丹方中,觀完一卷又換一卷,七日的時間換了不知多少,就是以新月宮的藏書量,也經不住她這般看法,照這樣下去,再有個數日光景,新月宮中的古卷經書將被她翻盡!

古卷經書觀了不少,可卻依舊不曾找到半點關於續接經脈的方法,這讓霽月心中不免焦急起來,一急,她的心思就全放在了古卷上,完全忘記了身旁的虞青梧。

又一日過去,一連經受蟠桃仙樹吐出的靈氣洗滌肉身八日的虞青梧感覺恢複了些氣力,他艱難的撐起身子,拖著空乏的身子晃晃悠悠的向著山下走去,而全身心都在古卷上的霽月並未有絲毫察覺。

虞青梧在桃林間晃悠而行,他並沒有目的地,隻是想離開這裏,離開這個如同地獄般的地方。

嘭!

身體還沒有完全複原的他腳下一滑,整個人便摔倒在地,連栽了幾個跟頭後撞在了一顆桃樹之上,直將成人大腿粗細的桃樹撞的一晃,甩落幾片綠葉。

他悶哼一聲,嘴角淌落一縷鮮血,原本就羸弱的身體再這麽撞一下,可謂是傷上加傷。

昆侖主山高五千丈,在此之後才分作九峰。從新月峰頂到主體之間不過三千丈的距離,

這一躺便是半個時辰,待得蓄積起力氣後,他再次撐起身子,踉踉蹌蹌的向著山下而去。

可虞青梧卻走了一個時辰,幾乎是走一步歇口氣,直到天近黃昏時才下了新月峰。

不遠處幾位青年道士與十數位孩童有說有笑的低聲交談,其中一人瞧見氣喘籲籲的虞青梧,當即怪笑道:“呦,這不是虞家的天才嘛,怎麽走個路都這般吃力?”說罷,加快步伐向著虞青梧走去。

其餘幾人也發現了虞青梧,或嗤笑或不屑,隨後抬腳上前,擋在了虞青梧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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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虎落平陽

八日前昆侖山腳所發生的事早已在九峰之中傳開,昆侖山中上到一宮之主,下到清潔雜役,對於虞青梧鮮有不知者。無怪乎其他,隻因虞家太過聞名於世,虞家人走到哪裏都會成為焦點。

當然,曾經的虞家是輝煌無比的,而此時的虞家隻是個笑柄,虞青梧更是笑柄的源頭。在世人眼中,虞家兩代無敵之名,勢必要終結於此了。

“這就是驅魔虞家的繼承人啊?”一位七八歲模樣的孩童看著扶著巨石不停喘息的虞青梧,麵上笑意盎然,道:“不知道他現在還有幾層功力,能否再仗勢欺人呢!”

“哈哈哈哈!”

旁邊一青年大笑著說道:“小師弟你不知道了吧,這虞青梧啊原先的確是身具百年功力,仗著有虞家的邪物,殺了黃明子師弟,更重傷太明宮宮主陽天真人,著實狂妄啊!隻不過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如今他就是一個廢人,不光沒有半點修為,甚至今生都無修煉的希望,你沒看到他現在連走幾步路都氣喘籲籲嗎?”

“哈哈哈!”

二十餘人笑成一片。

扶著巨石大口喘氣的虞青梧好似沒有聽到這些人刺耳的話語和笑聲般,歇夠後,再次邁開腳步繞過這些人向山下走去。可惜這當中有人不願就這麽放過他,其中一位十八九歲模樣的少年腳下一跨,擋住了他的去路,說道:“想過去也不是不可以,隻要你這個小雜種從大爺的胯下鑽過去,大爺便放了你!”

聽到那少年一句‘小雜種’,虞青梧原本無神的雙眼閃過一抹寒芒,可隨即馬上隱沒。換了以前,誰若敢稱呼他為‘小雜種’,他勢必要其好看!可現在……

虞青梧隻當沒聽到,向旁邊移了移,可那少年立即又堵了過來,如此反複幾次,他都未能越過去。他緩緩抬頭,麵無表情的看向擋在自己身前的少年,眼神冰冷,如同死人。

“嘿!”

那少年冷不防被虞青梧的眼神嚇得跳開幾步,他從虞青梧的眼神中看到了無情,一與之對視,便好像置身於萬丈玄冰之中,冰寒刺骨,背脊發涼。

“喂,岑明子師弟你怎麽了?”在那少年發愣間,其旁一青年搖了搖,將之喚醒。

“沒……沒什麽……”回過神的岑明子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暗道自己這是怎麽了,虞青梧早已成了廢人,自己怎麽還會被他一個眼神嚇住?念及此,他目露凶光的盯著虞青梧,說道:“小子,你殺了我黃明子師兄,又重傷我師父,長老、宮主們饒恕了你,老子可不會!”話落,他揚起蒲扇大的手掌就往虞青梧臉上扇去。

啪!

耳光清脆,清晰可聞,虞青梧直接被扇飛出丈外,重重砸落在地,隨後他的左臉迅速腫脹起來,更止不住的大口嘔著鮮血。

此時身體羸弱的他,如何能受得住這般重擊啊!也幸虧岑明子還算知輕重,沒有動用體內的法力,否則就這一耳光,便足以要了虞青梧的這條小命!

眼見虞青梧被自己扇一耳光,吐血便吐的稀裏嘩啦,還想出手的岑明子隻能作罷。他心中清楚的很,打一打、戲一戲虞青梧沒什麽大事,可若是要了虞青梧的小命的話,將會有大禍!

此時的虞青梧已不能再受打擊,岑明子衝著他啐一口唾沫後,低聲咒罵一番,這才拂袖離去。其餘人等,有見不得血腥者,捂住口鼻跑開,也有人臨走前同樣吐口唾沫的,一陣吵雜之後,這靠近新月峰的主山平台之上,隻剩下氣若遊絲的虞青梧一人。

受了一番欺淩與折磨的虞青梧並沒有太多的感想,對於那些欺淩過自己的人,他都銘記於心,日後隻要有機會,勢必要讓他們千倍百倍的還回來!

岑明子的一耳光,讓他原本就不堪重負的身子傷上加傷,現在的他連動一下的力氣都沒有!此時的天已徹底暗下來,黑夜的枯寂與清冷,霸占了他整顆心靈。

“咻……咻……咻……”

一陣輕快的口哨聲在這方圓千丈的平台上回響,片刻之後,一道小巧的人影出現在黑夜之中。觀其人,也就六七歲模樣,他雖著樸素道袍,但身上卻掛滿了金飾玉佩,走起路來也是大搖大擺,哪裏有一點道士的模樣?

“咦?”

有些流氓地痞氣質的小少年驚疑一聲,發現了躺在不遠處的虞青梧,他當即屁顛屁顛跑過去,探手在虞青梧的鼻前,感受到微弱的氣流之後,他鬆了一口氣,怪聲怪氣道:“小爺還以為上山的第二天就這麽不幸的遇上死人呢,幸好是個活人。”

話落,他將虞青梧翻過身,待看清其麵容時,他咂咂嘴道:“怎麽跟太明峰的師兄所畫虞青梧之像這麽像嘞?”頓了頓,他一拍腦袋,看著眼皮顫動的虞青梧說道:“你就是虞青梧,那個被自個兒爹廢了的虞青梧啊!”

在這昆侖山上,與虞青梧仇怨最深的莫過於太明峰之人了,故此在當日之事作罷之後,太明峰便有弟子著手畫出了虞青梧的畫像,給其餘幾峰的弟子傳閱,為得就是要讓大家認得虞青梧!

認出了虞青梧的少年一臉唏噓,將虞青梧擺正後說道:“小爺從來就是一個見義勇為、施恩求報的好人,雖說你已經成了廢人,不可能拿什麽還我,可我就是看你順眼,你我救定了!等著,我去把那神神叨叨的小神醫找過來!”

話落,他撒開腳丫子向著太虛峰跑去。

一炷香過後,他又再次跑了回來,不過還帶來了比他稍大一些,背上背著包袱的俊秀少年。

“炎小哥!”全身掛滿金飾玉佩的少年指著躺在地上的虞青梧,對身側俊秀少年說道:“隻要你救了他,我金不愁欠你一個人情!”

金不愁口中的‘炎小哥’並未答理,一來到此處,他的目光便落在虞青梧身上,在金不愁話落之後,便蹲下身,一手搭上了虞青梧的脈搏。而後他一邊感受著虞青梧的脈搏,一邊麵色疾轉道:“全身經脈盡斷,隻是一大神通者留下其心脈,護其之命!”下一刻,他抬頭對著滿臉焦急的金不愁說道:“現在的我救不了他。”

“啊?”金不愁一愣,隨即說道:“你不是神農大帝的後人,號稱神農轉世的嘛,怎麽連個人都救不了?”

炎小哥搖搖頭,眉頭微皺道:“我的意思是說,現在的我沒有能力為他續接全身經脈,但保住他的性命還是可以的!”話罷,他著手解開背後的包袱,將之攤開後,內中露出了一排排長短粗細不一的銀針。

他雙手齊出,一下子夾起十幾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插在虞青梧全身各處,與此同時,虞青梧發出一道輕哼聲,張口就吐出一灘汙血。

似乎是怕金不愁誤解,在虞青梧剛吐完血的那一刹,炎小哥一邊繼續施針,一邊解釋道:“他先被人斷盡經脈,後又受人掌摑,體內留下不少淤血,隻要排出這些淤血,再服益氣補血、固本培元之藥,休息幾日便無大礙。”

說話間,他已為虞青梧連施一百零八針,這個過程中虞青梧時不時的吐出一口無血,原本腫脹的左臉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腫。見此,金不愁豎起大拇指讚道:“果然是神醫啊,就這幾句話的功夫,就讓虞青梧的臉消腫,日後我要是受傷生病啥的也找……”話還沒說完,他連忙呸呸幾聲,暗道自己才不會受傷生病呢!

炎小哥笑了笑,見虞青梧的左臉已經徹底消腫時,他這才將銀針全部收回,而後自懷中摸出一粒淡黃色藥丸,將之送進了虞青梧的嘴裏。藥丸入口即化,化作藥力流遍虞青梧全身,不消片刻,虞青梧緩緩睜開眸子,入眼的是兩張滿是關切的臉龐。

“這麽快就醒了,炎小哥你真厲害!”見虞青梧剛服藥丸便蘇醒過來,金不愁嘖嘖稱奇,暗道也不知那藥丸是什麽靈丹妙藥,日後定要從炎小哥手裏忽悠點過來,以備不時之需。

炎小哥再搭上虞青梧的脈搏,點點頭道:“他體質異於常人,即使我不為他施針排血,過十天半個月,他自己也會複原的!”頓了頓,他看著四處張望的虞青梧說道:“你就是虞青梧?不是說你被新月宮宮主帶上新月峰了嗎?怎麽還會……”

話未說完,他整個人卻被一股力道推倒,隨即隻見虞青梧撐起身子,撞開了同樣來不及反應的金不愁,踉踉蹌蹌的向著山下而去。

“呦嗬!”差點被撞倒的金不愁擄起袖子,衝著虞青梧的背影怪叫道:“小爺找人來救你,你不領情就算了,還敢撞小爺,小爺長這麽大還沒受過這等氣呢,今日非得再把你打殘不可!”

“算了吧!”爬起來的炎小哥抓住了金不愁的手,看著虞青梧略顯落寞的背影說道:“他也是個可憐人,再加上明日便是新人皇繼承大位之日,也是我們正式加入昆侖門下的日子,沾了血腥多少有些不吉利,你就大人不計小人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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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蒼天發難

也不知那名喚‘炎小哥’的少年給的是何丹藥,虞青梧服後隻覺得全身微熱,好似生出了不少力氣。將金不愁與炎小哥撞開後,他也不管身後兩人或怒或歎之聲,隻向著山下而去。

隻是昆侖山實在太大了,而且樹高林密,再加上天已暗了下來,即使天懸明月,月光也照不進密集的林間。剛離開主山平台,入了林間不久的虞青梧便失去了放下。

“咯吱!咯吱!”

腳下枯枝無數,每落一步便能聽到枝斷之聲,這點微末的聲音打破了林間的寧靜,驚動了生活在這片世界中的諸多生靈,刹那間窸窸窣窣的聲音不絕於耳,更有不少未知異獸的吼叫聲。

橫衝直撞、毫無方向的虞青梧身上早已被荊棘、尖枝劃出一道道傷痕,此時的他顯得狼狽不堪,活脫脫一個乞丐模樣!

似乎天可憐見,也不知過了多久,虞青梧的眼前終於不再是無盡的黑暗,而出現了一些微光。他不顧疲累到極點的身子,加快步法向著有光源的前方衝去,這個過程中,自然免不了撞上一些樹幹。

當完全走出密林時,虞青梧再也抗不住疲累,仰頭栽倒在地,不省人事。當他再次睜開眼眸時,已過去了一個時辰,他望了眼開闊的前方,一望無際的群山萬壑別樣壯闊,天穹之頂上,掛著一輪皎潔明月,灑落下層層清涼月華,讓他不經打了個冷顫。

虞青梧習慣性的運起功法,想要調動真氣來驅散一絲微寒,下一刻,才意識到自己的修為早已被廢,自己之所以會在夏末之際感覺到寒冷,也是因為全身經脈盡斷之故。

他苦笑一聲,撐起身子想要繼續向前而行,可剛抬起腳還沒落下,他不經意間瞧見此時自己竟處於一處懸崖,腳下卻是深不見底的深淵!他連忙收回腳,大力突回,他當即跌坐在地。

“我的前路……當真沒有了?”

臨近懸崖邊而坐的虞青梧細聲呢喃,他原本是想離開昆侖山這個如同夢魘般的地方,一路東進去往帝都尋找義兄夏履癸。他相信,身為未來人皇的夏履癸一定有辦法治好自己,讓自己可以重新修煉,等到將來修為足夠之後再回到昆侖,屠盡昆侖之人!

修為是父親廢的,經脈也是父親斷的,他恨自己的父親,但卻不能將自己的父親怎麽樣,隻當作以此還盡虞家養育之恩,今後與虞家再無半點瓜葛!隻是他更恨的是昆侖,是陽天真人!若非這世上有昆侖的話,父親便不會帶自己來此地,也就不會有後麵的事了,所以他一定要傾覆昆侖,屠盡昆侖之人!

可惜的是,下山之路被阻,這讓他不由得想到,這是不是老天在暗示自己已無前路,今生隻能龜縮在昆侖山上,做個手無縛雞之力,任人欺淩的廢物。

想到這些,他身體裏也不知從哪裏湧出一股力量,猛地力氣身子,手指蒼天怒吼道:“老天,你為何要對我虞青梧這般殘忍?就因為你的詛咒,害我從小就沒有娘親的疼愛,而今更連一條活路都不給我,為什麽?!”

稚子的質問之聲在山壑間回蕩,一聲聲‘為什麽’直擊人心,擾亂人神。

轟隆隆!

就在此時,原本昏暗的夜空突現紫光,照耀萬裏之地,隨即震天轟響傳蕩開來,直將整個昆侖山都震得微微一晃。

驚天雷聲入耳及心,虞青梧隻覺得頭暈目眩,雙耳嗡鳴。他慘笑一聲,遙望著剛才出現閃電的地方,高聲道:“你是在回應我,要懲罰我嗎?來啊!有本事你就降下天雷劈死我!”

他的話音剛落,原先出現閃電的地方再次躍現一道粗壯的紫色閃電,轟嗤聲震天動地。緊接著,一道道雷電從天而降,在這萬裏山壑間肆虐,將無數山石劈成粉末。

“哈哈哈哈!”

天現異象,萬雷奔騰,虞青梧仰天長笑,道:“今日你若劈不死我,他日我定當翻了這天,毀了這地,讓天地重複混沌!”

轟!轟!轟!

蒼天好似被稚子之言所激怒,紫色閃電出現的越來越頻繁,好幾次都劈在了離他不遠處,可是心已死的虞青梧非但沒有半點懼意,反而在萬雷之間猖狂而笑。此時的他倒希望這雷電將自己劈死,也省得自己還要費功夫自殺……

夜空中天雷不絕,這等異象不光驚動了昆侖之人,幾乎大地上的每一個角落都能見到這等異象!

一處雪峰之巔,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遙望天際紛亂不絕的紫色天雷,他當即抬手掐算。片刻後,他麵色慘白無比,踉蹌著後退幾步,怔怔道:“天將大亂,狂魔重生,仙難自立,妖邪複明……大凶之兆,大凶之兆啊!”

亂石林間,正緩步而行的背匣青衣中年忽而止步,他回首西方,看著一道接一道出現的雷電出神。下一刻,他張口噴出一道血箭,跌坐在地,靠著一塊巨石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直到胸中氣血平複過後才開口道:“群魔亂舞的時代將來,虞家已無力再戰,我已無力再戰,隻望其餘兩家能重新出世,肩負起斬妖除魔的重擔!”

頓了頓,他遙望西方,目光好似穿越了無盡虛空,低聲呢喃道:“孩子,好好活下去,隻要還活著,一切就有希望!”話音剛落,他整個人連同背上的黑匣一道沉入地底,消失不見。

茫茫東海,一座小島漂浮其上,若是觀看多時的話,定能發現這座小島始終在移動!小島邊緣,立有一大一小兩身影,大者為目光炯炯如電,頜下留有短須的藍衣中年,小者為相貌俊美如女子,十五六歲模樣的白衣少年。

藍衣中年看著西方天際出現的異象,對身側少年說道:“司空沉寂五十年,大地上已鮮有人知,你還需要多久才能重新踏足那片土地?”

“九年。”白衣少年嘴角噙著一絲笑,他分明是男子,卻給人傾倒眾生的驚豔之感。“九年之後,司空之名將傳遍大地的每一個角落。”

少年言語平淡,但卻充滿自信,或者說用自負來形容更為恰當!

“好!”藍衣中年點點頭,道:“那我便給你九年的時間,九年之後你西上昆侖,完成早該完成之事,而後再行司空複出之舉!”

帝都,望天神台上,一身著五顏六色服飾的巫祝一邊手舞足蹈,一邊口中呢喃,不消半刻鍾後,他停止舞動,被塗有各色顏料的臉上難掩震驚之色,不由得細聲道:“太子繼位在即,可大夏氣數卻也將近……這……這……萬不可讓太子知曉,否則吾命休矣!”

話落,他四處張望,見四下無人後鬆了口氣,而後又開始手舞足蹈起來,隻不過較之前而言,動作顯得幹澀無比,沒有一絲連貫之感。

西方昆侖,可謂是距離異象之地最為接近之地,昆侖三大長老、九大宮主在第一時間便察覺到異樣,紛紛出得宮殿,向著中央太虛宮而去,唯有新月宮宮主霽月,原本沉浸在藥理醫術中的她被炸雷驚醒,直到此時她才發現虞青梧消失無蹤。

“青梧!青梧!”她丟開手裏的古卷,像是失了魂般大聲呼喚,更展動仙法,化身仙影在整個新月峰上找尋著虞青梧的身影。

“這裏沒有……這裏也沒有……青梧你到底在哪?”

在昆侖山上素有冰霜仙子之名的霽月,此時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般,絕豔的麵容上滿是擔憂和後悔,她一邊駕馭著月天輪四處尋找虞青梧的身影,一邊暗罵自己怎麽這麽粗心,竟然連虞青梧什麽時候走了都不知道!要是虞青梧有個三長兩短,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此時身處懸崖邊的虞青梧早已坐在了地上,他身畔多出了大大小小十幾個坑,俱是被雷電所劈,距離他最近的不過三尺而已,當雷電劈落之際,他甚至能夠清晰的感覺到一股熱浪襲身!

“呼……呼……呼……”虞青梧大口的喘著粗氣,天雷劈了多久,他就喊了多久,以他如今的身體情況,已快達到極限了。他斜眼看著天空中沒有半點停歇意思的異象,輕聲道:“不在我最虛弱的時候劈死我,等我足夠強大之日就是天崩地裂之時!”

轟!轟!轟!

又有幾道天雷迸射而出,可惜都未能劈落在虞青梧周身百丈之內,隻是其中一道恰巧不巧的劈中了懸崖的邊緣,亂石飆飛間,他所坐之地忽然顫動起來,隨即地麵出現了一條條裂縫,處於坍塌邊緣。

轟!

又是一聲巨響,隻不過這次出現的並非閃電,而是整個天空都裂開了一條裂縫,內中迸射出一道流光,與此同時,虞青梧屁股下的地麵徹底碎裂,他隻來得及驚呼一聲,便在轟隆隆的聲音中,隨碎石土塊摔落下去。

唰……

自天穹之中射出的流光好巧不巧的正中下落中的虞青梧,直將他整個人都撞飛出百丈,脫離了諸多碎石土塊,也讓他免遭在下落中還會被碎石土塊撞擊的危險。

被流光襲中,大力及身,虞青梧張口噴出一道血箭,腦袋一歪便昏了過去,隻是昏迷之前,他感覺自己被一柔軟之物盛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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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妙體無雙

一道白影一閃而過,接住了下落中的虞青梧,其人姿容絕豔,恰似九天上的仙子,不是霽月還能是誰?

腳踏月天輪,懷抱著虞青梧的霽月眸中滿是自責之色,她抬手溫柔的拭去虞青梧嘴角血漬,而後駕輪緩緩降落在地。

唰……唰……唰……

就在此時,一連十一道流光襲來,分化十一人立在霽月身側,卻是三大長老以及九宮宮主。

一見好友之子昏迷不醒,鈞天真人當前跨步上前,一手搭上了虞青梧的手腕之上,體內法力源源不斷的渡了過去,同時對著眼眶隱隱泛紅的霽月說道:“霽月師侄,青梧這孩子遇到了什麽事,怎麽會昏迷?”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這個時候,霽月終於忍不住,眼眶中的淚渲泄而出。她緊緊抓著虞青梧略顯冰涼的手,泣聲道:“我原先讓他坐在蟠桃仙樹邊上,而我也在旁邊研讀藥理典籍。可誰想我太過入迷,竟將青梧忘了,連他什麽時候離開走都不知道,若非不久前驚雷不絕的話,恐怕我到現在都還不知道!”

此時的她心中滿是自責與後怕,自己找遍了新月峰都未曾找到虞青梧的身影,正想上太虛峰尋找,卻突聞太虛峰背後懸崖的異響,這才駕著月天輪前來,沒想到剛到此地,就見到虞青梧正飛速下落,她想也沒想便飛身上前接住,這才讓虞青梧免遭大難。

她想象不到,若是自己晚來一步,虞青梧摔死的話,自己會怎麽樣……

鈞天真人點點頭,一邊以自身法力為虞青梧療傷,一邊細心感知虞青梧的體內情況。此時,九宮宮主之一的陽天真人經過八日調養,傷勢已基本複原,他看著昏迷的虞青梧,眼眸中閃過一絲怨恨。

當日之事雖說始於他,但他並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他不清楚虞青梧的來曆,而那時候虞青梧又帶著充斥著妖魔之氣的黑匣,別說他了,恐怕任何一個以除魔衛道為己任者,都會出手製裁!

而虞青梧那個時候又不言明,在明知自己是昆侖之人的情況下,還屢下重手,若非有寶甲護身,自己恐怕都死十幾次了!身為一代前輩高人,卻差點喪生於七歲孩童之手,這件事傳出去的話,自己哪還有臉麵存活於世間?

念及當日之事,陽天真人心中對虞青梧的殺意越加強烈,若非此地不適合出手的話,他非要揮掌擊斃虞青梧不可!

以法力為虞青梧梳理一番後,鈞天真人收功回手,對著早已哭的梨花帶雨的霽月說道:“青梧隻是受了些震蕩,休息幾日後便無大礙,你還是帶他回新月宮吧!”

“好!好!好!”霽月連道三聲好,而後對著諸位長老、宮主點頭致敬,這才抱起虞青梧,踏上月天輪飛向新月宮。

待得霽月離去之後,鈞天真人對著幾位長老、宮主說道:“諸位師弟師妹,今日天現異象,太上長老召我等前去枯榮洞,這便去吧,待得枯榮洞事了,還得準備明日正式招收諸多弟子之事宜!”

“一切全憑鈞天師兄吩咐!”其餘幾人解釋應聲點頭。

……

當虞青梧蘇醒之後,他才發現自己身處粉紅深閨之中,他愣了愣,正想起身下榻,卻發現床榻邊趴著一絕豔少女,少女熟睡中秀眉都不曾舒展,讓人見之憐惜。更奇的是,這少女還緊緊抓著他的手,讓他掙脫不得。

虞青梧並不知道這個自從自己上山以來,便百般嗬護自己的少女姓甚名誰,他也不想知道!不過看在少女對自己的照顧之情上,他也不願強行抽回手惹醒少女,隻得再次躺了下來。

無所事事之下,他的腦海裏再次湧上早已熟記於心的唯我獨尊功心法口訣,情不自禁的照著心法口訣開始吸納靈氣。

原本全身經脈盡斷之下,虞青梧是斷不可能再主動吸納天地靈氣入體的,即使能吸納,靈氣在體內流轉一圈後也會因為沒有經脈傳輸而散去,這在之前的幾日他就已經試過了,也正因如此,他才會決定離開昆侖山,去尋義兄夏履癸,寄望於夏履癸能夠為自己找到續接經脈之法。

可此時此刻,他剛一運轉功法,整個房間內的天地靈氣便如醍醐灌頂般鑽入了他的身體,隻頃刻間,整個房內的天地靈氣便肅之一空,外麵的靈氣又瘋狂湧來,氣流的劇烈湧動,產生了一股狂風,直將房內桌椅都吹倒。

隻是抱著試一試態度的虞青梧此時早已驚得說不出話,他當即停止運功,當感受到體內多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後,他臉上露出狂喜之色,蓋因此時這種感覺,完全就是預示著自己體內已經藏納了靈氣啊!

“嗯?”

一道低哼聲響起,熟睡中的霽月被房內動靜驚醒,她睜開惺忪的睡眼,當見到虞青梧臉上似驚似喜的怪異神情時,她心裏又是一頓緊張,連忙問道:“青梧你怎麽了?”

聽到霽月的話,虞青梧立刻清醒過來,他強壓下心頭狂喜,裝作木訥的樣子,看著霽月說道:“沒……沒事。”

他清楚得很,自己能夠修煉的實情不能外泄出去,至少現在不行!而且,剛才自己能夠吸收天地靈氣這一現象到底是偶然性,還是自己當真已經恢複到了以前那般還是個未知數,就這麽魯莽的說出來的話,勢必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霽月先是一愣,隨後一把抓住了虞青梧的雙臂,激動道:“你跟我說話了!你跟我說話了!”從將虞青梧帶上新月宮開始,虞青梧就從沒有正眼看過她一眼,更別說說一句話了,而此時虞青梧卻是看著自己說了一句話,這讓她如何能不激動?

見霽月這般失態,虞青梧有些受寵若驚的同時,心底也升起一絲怪異的感覺。之前他心灰意冷,並不曾睜眼看過霽月,可此時一看,卻是有種似曾相似的感覺,仿佛自己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認識她。

當然,這種感覺一閃即逝,下一刻他便將之歸類為是錯覺。

霽月畢竟修道多年,雖說年紀不過十六歲,但心性卻遠超常人,短暫的激動過後她便平複下心情,聞聲道:“餓不餓?”

本來虞青梧是想說不餓的,不過轉念一想,還是點頭道:“我想吃烤羊腿。”

“烤羊腿?”霽月先是一愣,隨即道:“好,我這就給你去找羊,你再忍一忍!”說完,她人已化作流光衝了出去。昆侖山上俱是靈禽瑞獸,卻是沒有羊,想要烤羊腿,隻得到山下去尋。

見霽月真的去尋羊了,虞青梧隻感覺一陣暖流淌遍全身。他打小便沒有娘親,父親又時常離家,隻有老仆福伯相依為命,自難體會到太多的親情,尤其是當為了大義,自己的父親出手廢了自己後,他更是對親情徹底絕望。可此時他卻從霽月身上真切的感受到濃濃的關愛,這讓他有想哭的衝動。

“不想這些了!”

他死勁的搖搖頭,將腦海中的雜念甩出,而後起身向著殿外而去。先前他之所以要吃昆侖山所沒有的烤羊腿,目的就是為了支開霽月以便驗證自己是否真的已經可以修煉,隻是在房內修煉多少有些不便,所以他直奔殿外而去。

七拐八彎的出了殿堂後,他徑直來到蟠桃仙樹邊上。他記得,霽月曾說過這顆仙樹連接著昆侖之底的龍脈,整個昆侖山中靈氣最為濃鬱之地便是這裏了。

他盤腿坐於樹邊設立的石台之上,深呼一口氣,略顯忐忑的運轉唯我獨尊功第一層心法。

嗚!

刹那間,無比澎湃的天地靈氣好似蜂湧般鑽入虞青梧的體內,讓他整個人都舒爽不已。

“我真的可以修煉了!我真的可以修煉了!”虞青梧陡然間睜開眸子,一臉狂喜。他可以清晰的感應到,此時自己的身體就好似一個無底洞,吸收天地靈氣如同鯨吞,比他原來經脈未斷之前都要猛烈!

吸收靈氣的速度越快,修為提升的可就越快啊!原本他吸收靈氣的速度就已經是遠超常人,此時的速度更甚往昔,讓他如何能不激動?

激動過後,他的眉頭不免皺了起來,自己明明經脈盡斷,不可能再修煉,可此時為何又能修煉了,而且吸收靈氣的速度比以前更快?

“難道是……”忽然,他好像想到了什麽,連忙扯開自己胸前衣襟,他低頭一看,卻發現自己的左胸之上不知何時出現了成人拇指大小的橢圓形五色印記。

“當日天穹忽而裂開,內中射出的一道流光擊中了我……”

回想當日在懸崖上的場景,虞青梧看著自己胸口的橢圓形五色印記,細聲呢喃道:“難道這好像鵝卵石般的五色印記,就是那道流光擊中了我的胸口才出現的?隻是那道流光中到底是何物,為何能讓經脈盡斷的我可以修煉,身軀更好像成了無底洞,吸收靈氣的速度超乎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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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心藏神石

蟠桃樹下,虞青梧麵露疑惑之色,當日那道流光不光出現的方式怪,其本身也怪!若說那是天外隕星的話,那自己應該會被撞死,可自己非但沒被撞死,那流光中之物更好像鑽入了自己的身體!

“看來隻有到了內視之境,才能洞悉自己身體的秘密了!”虞青梧自語道,霽月下山尋羊還須一些時候,正好趁此良機修煉一番。念及此,他當即運轉神功心法,背後仙樹上源源不斷的釋放出濃鬱的靈氣,而他的身體則如無底洞般來者不拒,盡數吞進。

說來也是奇怪,正常人無論是修煉真氣還是修煉法力,都需要吸納天地靈氣入體,再經由全身經脈輸送向上中下三個丹田之中以便存儲,然而此時的虞青梧卻並非如此!

天地靈氣入體,他整副身子就好似一條巨大的經脈,靈氣可以任意調動,他將之驅到下丹田,小腹便有清爽之感,驅到中丹田,胸口便有清爽之感,驅到上丹田,頭腦便清醒無比……這類情況與全身經脈都打通了沒有什麽區別,換句話說,日後他的修煉之中,幾乎不會有所謂的修煉瓶頸!也正因如此,他的身體吸收天地靈氣的速度才會那般恐怖,若非此時背後有蟠桃仙樹源源不斷的釋放出磅礴靈氣的話,隻要他一運功,方圓十丈內將起狂風!

這種現象讓虞青梧興奮不已,一邊更加賣力的掠奪周身的天地靈氣,一邊將體內達到恐怖程度的天地靈氣擠壓淬煉,匯聚於下丹田氣海穴之中。

虞家祖傳功法唯我獨尊功玄妙莫測,有著無法想象的威能,也正因為這部功法,虞家才會兩代無敵於世。而唯我獨尊功之所以強悍,原因有二,一為這部功法乃是根據虞家獨特血脈所創,與虞家人極為契合;二為修煉唯我獨尊功所成之真氣,比尋常人的真氣要濃烈十倍!

打個比方,尋常人吸收一百立方的天地靈氣,能淬煉出十立方的真氣,但虞家人修煉唯我獨尊功,卻隻能淬煉出一立方的真氣。量雖隻有尋常人的十分之一,但質卻反超尋常人十倍!試想一下,同樣境界之人,二人將容納真氣的丹田修煉至一般大小,前者是普通真氣,後者卻是凝練十倍的真氣,較量之下孰強孰弱?

虞問天睥睨天下,無敵人間數十年不是吹出來的,他是實實在在強到令人發怵,或許跟他同境界之人有不少,可卻沒有哪一個能與之相抗,其原因歸根究底還在真氣的質量上!

當然,也與黑匣中所藏的虞家至寶有一定關係。

原本虞青梧已修煉至絳宮六道境,下丹田氣海穴都已修至圓滿,開辟到了修者第一境界的極處,後其父虞世雄痛下狠手,廢其一身修為,斷其全身經脈,讓得他成了徹徹底底的廢人。所幸的是,虞世雄隻是斷了他的經脈,未曾將他的下丹田氣海穴打回原形,故此此時虞青梧的下丹田還是同過往那般大,倒也省去了他再去開辟的功夫。

此時,虞青梧隻須一再的吸收靈氣、淬煉成真氣,再收納進下丹田,修為便會水漲船高。磅礴的天地靈氣一進入他的身體,便會遭到莫名的壓力擠壓、凝練,再經由唯我獨尊功的心法再度凝練,一絲絲遠超常人十倍凝練度的真氣便沉入他的下丹田之中

武道第一境界氣動四極境分為九層,而虞青梧的基礎都還在,此時隻須一昧的修煉真氣,功力便自動提升。短短一刻鍾的時間,他便已達至氣動四極第一層,再過一刻多鍾,又達至第二層……

不到一個時辰,虞青梧便已重修至氣動四極境第四層,而在剛突破至第四層時,他也睜開了眸子,停止修煉。

“到了第四層,應該可以內視了……”虞青梧輕喃自語,正常情況下,到了氣動四極境第四層,便代表著手腳四極上的經脈已經修煉完成,丹田氣海中的真氣也達到了一定量,足以支撐內視了。

念及此,他再次閉上雙眼,收斂心神沉入體內,刹那間他好似來到了另一個世界,這裏有一條條血管、一顆顆內髒、一根根骨頭,正是人體內部!

“心髒!”

內視中虞青梧的心神直奔心髒而去,頃刻間便見到一顆不停跳動著的巨大肌肉,其上連接著無數血管,不是心髒又是何物?隻是,原本應該是鮮紅的心髒,呈現在虞青梧麵前的卻是鮮紅中泛著陣陣五彩之光的怪異心髒!

他不由得驚疑出聲,連忙沒入到心髒之中,這才發現自己的心髒內竟懸浮著一顆比成人拇指稍大些的五色石,正是這顆怪異的五色,才令得他的心髒時刻綻放五色微光!

“當日擊中我的流光之中,便是這顆五色怪石?”

虞青梧對自己的身體情況很清楚,以前自己的心髒中絕沒有什麽與常人有異之處,但此時卻多了一顆五色怪石,除了是當日從天而降的流光擊中自己外,還有其他可能嗎?

麵對五色怪石,他可以很清晰的感應到它時刻散發出的生命之氣,隨著心髒輸送血液而流遍自己全身。除此之外,似乎還有另一種怪異的氣息,正是這種怪異的氣息,才使得自己的身軀好似脫胎換骨了般,不需要經脈便能連貫周身大穴!

“這五色怪石到底為何物?”

莫名其妙的被五色怪石砸中,繼而體質大變,一朝成了無雙妙體,虞青梧心下歡欣間,不免對這五色怪石的來曆產生了興趣。

“青梧!”

就在此時,一道呼喚聲傳進了虞青梧的耳裏,隨即尖銳的破空聲傳來,他連忙退出內視狀態,睜開眸子,正見一襲白衣的霽月腳踏飛輪從天而降,雙手中還虛托著一隻烤羊腿。

白衣翩翩的霽月跳下月天輪,將手中還冒著熱氣的烤羊腿送到虞青梧麵前,臉上現出絲絲歉意,道:“昆侖山上沒有烤羊腿,我隻得去千裏之外的小鎮上買,讓你等這麽久,餓壞了吧?”

虞青梧看了看麵前蒸騰著熱氣的烤羊腿,又看了看麵容精致絕美,挑不出半點瑕疵的霽月,眼眶當即紅了起來。

“青梧乖,不哭!”少女隻當眼前的孩童還因為成為廢人而傷心,當即以左手拿住烤羊腿,右手將虞青梧攬進懷裏,輕輕拂其背安慰道:“一切都會過去的,我一定會幫你找到續接經脈之法的!”

安慰了一陣,她才輕輕放開虞青梧,將烤羊腿遞上,說道:“這烤羊腿我一直用法力護住,現在還是熱的,你快吃,等涼了就不好吃了!”

虞青梧一句話也不說,隻重重的點頭,拿過烤羊腿就啃,大口大口的嚼著香嫩的羊肉,一邊吃,淚一邊流。看著心疼的霽月卷起自己的袖袍,輕柔的為他拭去臉頰上的淚珠。

或許是真的餓了,也或許是出於其他什麽原因,碩大的烤羊腿不消一會兒便被虞青梧消滅,他抬起手在嘴巴上胡亂一抹,看著一連殷切的霽月說道:“好吃!”

“好吃就好!好吃就好!”聽到虞青梧說好吃,霽月心懷安慰,自懷裏拿出一塊錦帕,一邊替虞青梧擦去嘴上的油脂,一邊說道:“那以後我每天都去給你買烤羊腿好不好?”

“好!”

虞青梧重重點頭,而後看著霽月那對攝人心魄的漂亮眸子,說道:“仙女姐姐,你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

因為自小獨立的緣故,所以他從來就不是一個矯情的人。可自從親生父親廢他修為後,他突然發現這個世界是那麽的可怕和冰冷,如同煉獄,昆侖弟子的百般欺淩,令他心中原本還尚存的人性徹底消泯,那時候他便在心中發誓,總有一天要毀天滅地、屠盡蒼生!

可滿世界的冷漠之中,眼前這如同仙子般的少女的種種言行,卻硬將一絲溫熱塞進了他冰冷的心,讓他再一次感受到了被愛、被寵的滋味,這種感覺……真的很讓人癡迷!

“仙女姐姐?”

聽到虞青梧對自己的稱呼,霽月啞然失笑,這一刹的風情驚天動地,舉世無雙,直教人寤寐思服,輾轉反側。可惜,這等豔景隻有虞青梧一人有幸得賞,再無第二人有此豔福。

霽月抬起玉蔥纖指輕點虞青梧的額頭,佯怒道:“你不應該叫我姐姐,而是應該叫我為師父!”頓了頓,她掐了掐虞青梧的臉,笑著說道:“至於你說我為什麽要對你這麽好的緣故嘛……師父對徒弟好這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

嘴上雖這麽說,心裏卻並非如此想。實際上她自己也奇怪的緊,自己打小便少言寡語,即使麵對自己的師父話也不多,更別說外人了。可怪就怪在,一見到虞青梧,自己整個人便好似變了個樣,就想對他好,見不得他傷心難過,更見不得他受半點委屈!

或許,上一世自己也是他的師父吧?霽月心中如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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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扶搖直上

因為能夠修煉的虞青梧又恢複到過往的性子,他歪著腦袋,一臉天真無邪的樣子,對霽月說道:“你是我師父?我怎麽不知道?莫不是仙女姐姐你想占我便宜?”

當日他被親父親手廢去修為後,便一直處於呆滯態,直到被幾個昆侖弟子欺淩時才算是清醒過來,自然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就成了霽月的徒弟。

霽月笑了笑,摸著他烏黑濃密的柔軟長發,說道:“整個昆侖山的人都可以作證,你我師徒已是不爭的事實,所以不管你是知道裝不知道也好,真的不知道也罷,這輩子都休想撇開我這個黏人的師父!”

見霽月一副‘你要是敢拒絕我就發飆’的認真模樣,虞青梧無奈的點點頭,說道:“好吧,不過我還不知道仙女姐姐叫什麽呢!”

“霽月!”霽月道出自己的名字,纖指微曲,輕輕刮過虞青梧的鼻子,笑道:“記住哦,不能再叫我姐姐了,要叫師父!”

“好的,仙女姐姐。”虞青梧點頭道。

原本已經做好聽虞青梧喊自己為‘師父’的霽月頓時拉下了臉,無語道:“不是說了,你要叫我為師父的嘛,怎麽又喊姐姐了?”

虞青梧咧嘴一笑,露出滿口白牙,他輕握起霽月柔若無骨,滑膩溫潤的手,說道:“我的師父可是要神通廣大,上天入地,宇內無敵的,不然說出去太沒麵子了!仙女姐姐你嘛,漂亮是漂亮,可比我也大不了幾歲,就算天資卓著悟性驚人,想來也沒多高的修為……”頓了頓,他那對烏溜溜的眸子閃過一絲狡黠之色,而後道:“所以等你哪天達到我說的那種地步,我才會喊你作師父!”

此時的霽月早已驚呆了,她不明白昏迷了三日的虞青梧怎麽好像變了個人,跟自己有說有笑的,甚至都還會撒嬌了,要知道三日之前,他都還是一副哀莫大於心死的樣子啊!

片刻後,她收起心底的疑惑,隻當虞青梧已經想通,當即回道:“你說的哦,隻要我達到上天入地、宇內無敵的境界,你就要喊我為師父!”

“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虞青梧昂首挺胸,抬手將胸脯拍得梆梆響。

“還大丈夫呢!”霽月掩嘴輕笑,笑聲過後,將虞青梧扶坐到蟠桃仙樹邊的石台上,說道:“你先在這讓靈根仙氣滋養一下身軀,前些日子姐姐找到了一幅藥方,現在去其他幾峰找齊藥材,然後便為你煮藥湯!”

虞青梧昏迷三日,在這三日間她不光寸步不離的照顧虞青梧,更繼續翻閱記載藥理的古卷。皇天不負有心人,終於讓她找到了一副關於滋養斷脈的藥方。原本虞青梧還在昏迷,她抽不出身去湊齊方子上的藥材,此時虞青梧已蘇醒,卻是應該盡早配好藥,這樣虞青梧也能早些康複。

“等等……”

見霽月轉身欲走,虞青梧鬼使神差的喊了出聲。這個少女師父這般愛護他,讓他心懷愧疚,心底糾結於到底要不要將自己已經能夠修煉的事告訴霽月。

“怎麽了?”霽月回眸問道。

虞青梧張了張,到了嘴邊的話又被咽了回去,他低著頭輕聲道:“沒……沒什麽事,隻是當日虞世雄已言明我再也不是虞家之人,所以我想……我想是不是應該換個名字……”頓了頓,他抬起頭看向麵上現出些微心疼之色的霽月,繼續說道:“仙女姐姐你能不能給我取個名字?”

“取名字啊……”霽月低頭想了一會兒,隨即抬起頭對著虞青梧說道:“扶搖,扶搖直上九天的扶搖,怎麽樣?”

扶搖,旋風也;摶扶搖而上者,九萬裏;靈烏萃於玄霄者,扶搖之力也!若乃至於玄雲之素朝,陰陽交爭,降扶風,雜凍雨,扶搖而登之,威動天地,聲震海內。

“扶搖……扶搖……”

虞青梧細聲呢喃,而後雙眼一亮,喜道:“這扶搖二字倒是極具深意,我名青梧,乃是神木,而也有一種神木名喚扶搖,它與我卻是有緣!”頓了頓,他跳起在霽月*的臉頰上啵了一聲,大喜道:“仙女姐姐,謝謝你給我取的這個名字,我很喜歡!”

霽月早已驚呆,虞青梧的一吻讓她有種難言的感覺,這種感覺說不清道不明,卻讓她心潮澎湃,心跳的速度前所未有的迅速,麵上更是迅速染上一層粉紅,好似下一刻就會滴出血來。

“喜……喜歡就好……”她丟下一句,人已化作清風離去,留下虞青梧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

既然霽月已走,虞青梧也沒了什麽顧及,當即盤腿坐下,運轉玄功吸收蟠桃仙樹釋放出的濃鬱靈氣。其實,嚴格來說經由蟠桃仙樹而釋放出的‘靈氣’並不能完全算作靈氣,它當中還蘊含了一絲蟠桃仙樹的生命之氣,所以先前霽月才會稱之為仙氣。

當然,這也並非真的是仙氣,隻不過比尋常的靈氣更凝練,又含了些微生命之氣罷了,用靈霧來形容更恰當,蓋因它已近乎液化了,也正因如此,整個昆侖山才會被氤氳之氣所籠罩。

身處整個昆侖山最佳修煉之處,體質都蛻變至可怕的程度,虞青梧修煉起來自然進境飛速,周身濃鬱的靈氣通過他全身毛孔鑽入他的體內,不過半個時辰的功夫,他的修為再次攀升一層,達到氣動四極境第五層,等若於身負五十年功力!

對於資質普通之人而言,想要修煉到氣動四極境第五層,沒有十年八載的功夫根本辦不到!而虞青梧自出生以後,他祖父虞問天便日夜以蓋世神功為其易經伐髓,為他打下了良好的基礎。而他也著實是天資不凡,三歲開始修煉,到七歲時便破開了氣動四極境的桎梏,達至絳宮六道境,身負百年功力,修煉之快,古來少有!

然而,他以前的修煉速度跟現在一比,完全就不值一提,今日前前後後加起來修煉的時間也就兩個時辰,但他卻硬生生從一個毫無修為之人,修煉到了氣動四極境第五層,這等速度已經不能用‘快’來形容了,完全就是駭人聽聞,與醍醐灌頂相比都差不到哪兒去!

當徹底穩定了氣動四極境第五層的境界之後,虞青梧便收功,並非不能繼續提升,而是擔心自己修煉的太過忘我,連霽月回來都不知道,這樣一來自己已經能夠修煉的秘密便守不住了。

既然剛才他選擇了隱瞞,便不會再讓自己的秘密被人知道,至少近期不會!這會兒不修煉,無所事事他隻得轉身看向身後的蟠桃仙樹。

關於這顆仙樹的來曆,他也曾從虞家收納的古籍中得知一二,傳聞在天地初開之際,天地間便誕生了無數先天生靈,亦有十大先天靈根,紮根在昆侖山的蟠桃仙樹便是其中之一。

在那個年代,身為女仙之首的西王母每隔萬年,便會在昆侖山召開蟠桃大會,以蟠桃宴請諸多神祗大能。後來天地大變,三界分立,大能者或死或移居天界天庭,而西王母在臨走之前,也將蟠桃仙樹帶上了天庭,隻不過從中折下一根枝栽種在原址。

換句話說,今時今日昆侖山新月峰上的蟠桃仙樹實際上隻是先天靈根蟠桃仙樹的一根枝所成,也正因如此,這顆蟠桃樹自紮根至今數千年的時間,都不曾結過一次果,不過即使如此,這顆蟠桃樹也是一顆寶樹,它所開之花乃是世間難得的寶藥,擁有諸多功效!

虞青梧抬手附上粗壯的樹幹,其上的樹皮四翻,摸上去本應會有紮手之感,可當真附上去時,他卻並沒有紮到的感覺,好像這棱角分明的樹皮經過打磨了一般。

“咦?”

忽然,虞青梧輕咦出聲,他感覺到這顆寶樹伸出一絲絲生命之氣,順著他的手掌、手臂,傳到了他的心髒,或者說是心髒中的五色怪石。

“難道那怪異的五色石能夠剝奪生靈之物的生命精氣?”

念及此,虞青梧收緊心神,嚐試向心髒中的五色怪石傳達一絲意念,這個念頭剛生,他隻感覺從自己的心髒,再到手臂、手掌之上傳來一陣吞噬之力,下一刻,他整條手臂都泛起微弱的綠光,肉眼可見自蟠桃仙樹上陣陣綠色微流傳進了他的身體。

“嚇……”

嚇了一跳的虞青梧連忙收掌,那股吞噬力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再細眼望去,他原先觸摸的那塊樹皮已失去了水分,幹澀如柴,微風一拂,便自樹幹上脫落而下。

虞青梧瞪大了眼睛,怔怔道:“真的可以吞噬剝脫生靈的生命精氣?”此時,他分明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中所蘊之生命精氣較之以前要強盛些,雖然隻是一絲而已,但也足以令他震驚。

倘若那顆五色怪石當真賦予了自己吞噬、剝脫其他萬物生靈的生命精氣而補充自身,那自己豈不是擁有了無盡的壽命,可以做到長生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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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藥浴續脈

生命精氣乃是萬類生靈之根、本,它入心而成血,入肺而成氣,入骨而成髓……動物之所以有血有肉、植物之所以茁壯生長,萬類生靈之所以散發磅礴生機,一切就在於它們身負生命精氣!生命精氣越旺盛,它們的生機就越旺盛,氣血就越旺盛,反之則亡!

此時虞青梧心髒中的那顆五色怪石卻能夠剝脫他物的生命精氣而反哺自身,這無疑是恐怖,也是為天下正道所不容的!曾幾何時,天下魔道猖獗,其根本原因就是魔道中人所練之功法,有吸他人精元為己用之效,與五色怪石有異曲同工之妙!

當然,魔道功法所吸之精元並非純正的生命精氣,而是修煉之人的部分法道精華和部分血肉精華,將這等精元熔煉進己身,可以很輕鬆的提高自身修為!而五色怪石所吸收的生命精氣卻沒有提高修為之效,不過它卻能令自身的身體質量提升、壽元增加,從某種方麵來講,五色怪石比那些魔道功法更為逆天!

所以,一旦五色怪石被外人所知,這浩浩天地間,實難有虞青梧藏身之地!所幸的是,五色怪石藏在了他的心中,隻要他不在外人麵前展現其威能,倒也無甚大礙。

“青……扶搖!”

就在虞青梧出神間,霽月卻是踏著月天輪降落,本想開口喚‘青梧’,突然間想到此時的虞青梧已改名為扶搖了。

“仙女姐姐!”

虞青梧回過神來,看向霽月咧嘴一笑,不經意間看到了霽月腰間縛住衣裙的白色絲帶上麵不知什麽時候多出了一個青色皮囊。那青色皮囊上布滿了紅色紋絡,乍一眼望去隻覺得淩亂不堪,可若細看的話,卻能發現這些紋絡好似蘊藏著一種難言的‘理’,令人沉迷其中。

他指向青色皮囊,說道:“仙女姐姐,這也是儲物袋吧?”

修煉之人難免需要依仗外物,而這些外物大致分為法寶、法器、異寶這三類。其中凡是能被修煉之人滴血認主,變大變小的事物,均為法寶;作攻擊、防禦之用,卻不能認主之物,為法器;而異寶,一般不是作攻擊防禦之用,也不能滴血認主,它隻是作為輔助類存在,比如儲物袋。

儲物袋,其用如名,正是儲物之用!有陣道大家,以陣法納須彌為芥子,於小小物什內開辟出比之本身要大的異空間,大者可達方圓十丈、百丈,再經由特殊的方法,便能將現世之物收納進開辟出來的異空間當中。隻是從外麵看來,卻不能發現半點端倪。

可以說,隻要有一定修為之人,幾乎人手一個儲物袋,因為隻要不是有生命波動之物,亦非同樣身帶異空間之物,便能收進其中,實乃居家旅行必備之物!

“是啊!”霽月點點頭,並沒有因為隻有七歲大的虞青梧便能認出儲物袋而驚,事實上,若是虞青梧認不出來,她才會驚訝,畢竟虞青梧出身不凡,家學淵源,若是連儲物袋這等修道界最為普通之物都認不出的話,那實在是太給虞家丟臉了。

她輕抬纖指,掐了個印訣,而後她腰間的青色儲物袋便閃過一道青光,內中飛出一物,迎風長大,化作一丈大三腳銅鼎落在她的身前。

“這是我從太極宮借來的煉藥寶鼎,現在便為你熬煉藥湯!”

霽月一邊說,一邊手掐印訣,儲物袋中當即光華不斷,內中飛出一種種散發著微香的藥材,一一落入寶鼎之中。而後她又自懷中取出一個玉瓶,這玉瓶與儲物袋有異曲同工之妙,亦可作儲物之用,不多是儲藏液體。

她輕翻瓶口,玉瓶當即流出滔滔清水,眨眼間便蓄滿了寶鼎。緊接著,她又從不遠處取來幹柴,放置於寶鼎之底,然後右手並成劍指,口中一聲輕叱,她的指尖當即出現一朵紅黃相間的火焰。

“這是控火術,日後等你能修煉的時候,我會教你的!”霽月回首對著虞青梧一笑,這才將指尖的火焰投向寶鼎底下,那一堆幹柴當即蒸騰起熊熊火焰,加熱鼎中之水。

做完這一切之後,霽月才鬆了一口氣,拉著虞青梧坐上石台,說道:“這藥方名為連經續脈湯,曆史上也曾有人斷過經脈,後來正是依靠這個方子,才得以斷脈重連的。雖然你的情況比那前輩要嚴重的多,但我想隻要多花些時日,也一定能夠複原!”

虞青梧臉上有些不自然,他看著逐漸蒸騰起熱氣的寶鼎,低聲道:“這藥方中的幾味藥肯定很貴重吧?要是一點作用都沒有,豈不是浪費了?”

“傻孩子!”霽月輕點虞青梧的腦袋,說道:“隻要能醫好你,再貴重的藥姐姐也會給你找來!就算這些藥不能續接你的經脈,可當中蘊含的磅礴生命精氣,也能滋養你的身子不是?”

這藥方的主旨便是以磅礴的生命精氣由外而內的滋養肉身,讓自身的修複功能自主連經續脈,所以藥方中的幾味藥俱是貴重不凡,像千年人參、千年何首烏、千年雪蓮、千年朱果……哪一味不是有著千年藥齡的寶藥?也幸得新月宮收藏頗繁,底蘊深厚,才得以湊齊這些寶藥,換作修道界其他門派,那就不一定了。

“我……”虞青梧正想說什麽,一直盯著寶鼎的霽月卻是突然打斷,道:“根據藥方上記載,在藥湯之上蒸汽繚繞時,受傷之人便要赤身入內,而後以小火慢熬。這會兒差不多了,你脫衣服進去吧!”

“啊?”虞青梧一愣,他原本還以為這藥是喝的,沒想到卻是用來泡澡的。

霽月還以為虞青梧是害羞所致,當即別過身,同時背手拿出一顆赤色丹藥,說道:“這是避火丹,吃了它,即使是在沸騰的藥湯中,你也不會覺得燙。”

見此,虞青梧隻得‘哦’一聲,接過避火丹吞下後,三下兩除二的剝去身上的衣服,借著石台爬進了藥鼎之中。此時藥鼎中的藥湯已略顯濃稠,黑的像是墨,一入其中,他便感覺全身毛孔都在舒張,絲絲縷縷的清涼之力瞬間透過他全身,讓他忍不住輕哼出聲。

聽到‘噗哧’入水聲的霽月轉過身,看向隻露出一個頭的虞青梧,說道:“怎麽樣,有沒有什麽不適?”

虞青梧搖搖頭,說道:“蠻舒服的……”的確蠻舒服的,這藥湯之中蘊含著諸多千年寶藥,內中所含生命精氣旺盛無比,宛若置身於柔軟溫熱的懷抱,哪能不舒服?

生怕這藥湯會出什麽問題的霽月鬆了一口氣,道:“你睡一會兒吧,我看著火!”

虞青梧點點頭,當即閉上了眼,不過卻並非睡,而是以心念控製心髒中的五色怪石,令其吸收這濃鬱的生命精氣。這個念頭一生,原本緩緩滲透進他身體的生命精氣頓時提高了十倍的速度,他隻感覺自己全身筋骨血肉都被一股生命的力量包裹著,改變著,向著更高層次進化。

五色怪石在幫他吸收生命精氣,但這藥湯之中不光隻有生命精氣,更有諸多千年寶藥的靈氣精華,既然置身於其中,那虞青梧便不會讓這些藥力浪費,他當即運轉唯我獨尊功,吸收著靈氣精華,將之淬煉、凝練,收歸丹田氣海。

“嗯?”

一直關注著火候的霽月輕咦一聲,她感覺到了四周的天地靈氣正在緩緩向著一個方向流動,而這個方向正是寶鼎!

“這藥湯還有匯聚天地靈氣之效?”霽月秀眉微蹙,這種現象本應在修煉之人吸收天地靈氣時才會出現,可此時她並未修煉,而虞青梧又全身經脈盡斷,修煉不得,她理所當然的將之推到了藥湯之上,認為隨著藥湯越來越沸騰,天地靈氣也會隨之融入到藥湯之中。

時間慢慢過去,霽月一直守著,藥鼎下的火旺了,她便抽柴,火小了,她便加柴,一直小心翼翼的控製著火。而身處寶鼎之中,被濃稠藥液包裹著的虞青梧,則全身上下裏裏外外的都在蛻變。

旺盛的生命精氣一遍一遍的強化著他的血肉筋骨,而諸多寶藥的靈氣精華也被他煉化成自身真氣,填補空乏的身軀。這種修煉達到的效果比他自己修煉要好的多,不到一刻鍾的時間,他的修為再次拔高一層,達到氣動四極境第六層,再一刻鍾過去,他又提升至氣動四極境第七層!

這還是他修為不夠,吸收不徹底的緣故,否則以這藥湯之中不下十類千年寶藥的藥力,足以在短時間內製造一個身負五百年以上功力的絕世高手!當然,前提是這個人能受得住這等狂猛藥力,否則還沒成絕世高手,倒先被狂猛的藥力撐爆而死!

或許是因為全身經脈盡斷,真氣不顯於外的緣故,也或許是五色怪石的緣故,霽月始終未能發現虞青梧的變化,即使虞青梧的功力一再提高,她都恍若無覺。

又一個時辰過去,原本濃稠的藥湯已經成了一鍋清水,反觀閉目的虞青梧,則容光煥發,精神奕奕。在將藥湯中的精華全部吸收的那一刹,虞青梧一身修為也暴漲至氣動四極境第九層!他睜開眸子,在沸水中伸了個懶腰,輕呼一口濁氣,道:“好舒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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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九靈大妙

見到虞青梧容光煥發,精神奕奕的睜開眸子,霽月小心翼翼的問道:“怎……怎麽樣,經脈可曾重連?”

虞青梧沒有第一時間回話,而是內視起來,此時他體內的十二正經、奇經八脈雖然依舊是斷開的,但他卻是發現斷脈之間的缺口已經有所減小,這預示著剛才泡了一個多時辰的藥湯浴是有效的。

如果今天以前他得知這個消息或許會興奮不已,因為這證明那個藥方是有效的,隻要堅持下去,總有一日自己能夠斷脈重連,重新修煉!可如今被五色怪石改造了身軀的他已能修煉,斷脈重不重連根本就沒什麽差別!不過霽月對於這點卻不知道,想到這裏,他連忙睜開眸子,裝作一臉高興道:“仙女姐姐,斷脈之間的缺口小了些,這個藥方是有用的!”

“真的有效?”霽月麵上一喜,可下一刻又斂去,她有些怪異的看著虞青梧,直將後者看得全身不自在才道:“扶搖你不會是騙我的吧?你已經沒有了修為,不可能做到內視,如何能知道體內斷脈之間的缺口有所減小?”

“呃……”

虞青梧愣了愣,隨即苦笑起來。他畢竟還隻是個七歲孩童,縱然心智遠超同齡人,可也做不到麵麵俱到,心思縝密到滴水不漏,此時經霽月一點,他當即顯得有些局促,吱吱唔唔道:“我……我感覺身體比剛斷脈的那幾日要好些,氣力也大了,想來……想來應該是藥湯之故吧……”

霽月不信,抬步走到虞青梧邊上,一掌印在了他的肩上,而後以自身神念進入其中探查。霽月的動作太快,快到虞青梧都來不及反應,待得察覺時,隻感覺一股奇異的力量流遍自己的全身。他心中苦笑,暗道五色怪石的秘密看來是要被霽月發現了。

片刻後,霽月收回了手,一臉怪異的看著虞青梧,後者苦笑不迭,隻當對方已‘看’到自己那散發著微光的心髒,低頭道:“仙女姐姐,我……”

“真的有效誒!”

虞青梧原想說自己不是有意想要欺騙霽月的,可誰知他一句話還沒說完,霽月卻是忽然笑了起來,說道:“你體內斷脈之間的缺口的確是縮小了,這就證明那張藥方是有效的,既如此,以後每個月你都要泡藥湯,相信過個三年五載的時間,你一定能夠斷脈重連!”

那藥湯所蘊含的藥力畢竟太大,以虞青梧的身子,泡一次後必須要消化一個月,否則非但無益,反而有大危害!

虞青梧嘴角抽搐,一臉怪異道:“除此之外,沒有其他什麽發現?”

“其他發現?”霽月愣了愣,隨即點點頭道:“說發現,的確有一些,直到今日我才發現你們虞……”說到這裏她忽然止住,而後歉意的看了眼虞青梧,這才改口道:“原來傳說驅魔虞家乃是以魔壓魔的說法是真的,因為虞家之人體內所流淌著的血液之中,含有一絲至魔之力,也正因如此,虞家之人才能做到與魔氣滔天的大魔廝殺搏鬥而自身無礙!”

妖有妖氣,魔有魔氣,尋常之人一旦沾染了妖氣,整個人便會變異,而沾染上魔氣,則會癲狂。所以,除非身具通天徹地功力的蓋世強者,否則一旦遇上了妖魔,幾乎都會選擇遁走,唯有驅魔虞家,非但不會選擇遁走,反而會主動迎上!

而大地上也傳言,虞家人本身就身具魔血,所以才能做到無懼魔氣。事實上也的確如此,這從虞家的家訓‘身如魔而心不邪,血汙濁而氣鏗鏘’這句中就能得知。至於虞家人體內為何會流淌著魔血,這就不得而知了,甚至連原本身為唯一繼承人的虞青梧都不知道!

此時的虞青梧已陷入了深深的疑惑當中,看霽月的樣子,似乎並沒有發現自己體內存有一顆五色怪石,難道這顆怪石隻有自己才能發現,其餘人卻是發現不了的?

在虞青梧出神間,霽月一拍腰間儲物袋,內中當即飛出一物,落在她手上化作一卷獸皮古卷,其上五個拇指大小的字別樣醒目,乍一眼望去那五字好似綻放著微光,細看卻又無光,著實令人驚奇。

“這是本派傳自西王母的功法,名喚九靈大妙經。”霽月一邊將獸皮古卷遞給虞青梧,一邊說道:“雖說你現在還不能修煉,但也可研讀其中內容,為日後修煉打下基礎。”

虞青梧接過獸皮古卷,看著上麵五個並非字,卻一看就知是什麽意思的奇異符號,輕喃道:“九靈大妙經?”

霽月點點頭,坐上了蟠桃仙樹旁的石台上,說道:“西王母乃是天地間第一批生靈,她老人家又喚作九靈大妙龜山金母,故此她所傳下的修真功法名喚九靈大妙經。”

頓了頓,她看向虞青梧繼續說道:“人間大地上將所有流傳下來的頂級功法,無論是武修功法還是道修功法,都放在一起做了前後排名,虞家唯我獨尊功位列第四,而九靈大妙經則位列第五。不過你不要因此而小覷了這部仙經,事實上若是兩個同樣資質之人,一人修煉唯我獨尊功,一人修煉九靈大妙經,二十年之前或許修煉唯我獨尊功之人要強上一籌,但二十年後,絕對是修煉九靈大妙經之人要強,而且時間越久,兩人之間的差距將越大!”

“因為唯我獨尊功是因虞家人而存在的。”虞青梧道出了緣由,對霽月的觀點不置可否。唯我獨尊功在虞家人身上是頂級功法,在其不具虞家血脈之人的身上,則頂多算是上乘功法,蓋因這部功法完全是為虞家人而量身定製的,隻有虞家人才能真正發揮出它的威力!

霽月點點頭,說道:“不錯!天下道修出昆侖並非虛言,因為這天下九成九的功法,皆是由三清天尊的功法與西王母的功法而衍生出的,它若不強的話,又怎能作為世間功法之母?”

天地初開之際,誕生了不少大能者,可隨後量劫降臨,大能者十之八九在量劫之中化為劫灰,連帶著他們的道統也斷了,唯有三清天尊、西王母等幾位大能留存下來,並順應天道立下三界,後來也不知為何,傳下的道統也唯有三清天尊和西王母的,故此人間修道界中的功法,也大多是由這幾位大能者的功法演變而來。

了解了一段秘聞的虞青梧隻覺得手中古卷沉甸異常,他對著霽月說道:“仙女姐姐,你把這麽重要的東西給我,就不怕我弄丟了?”

“咯咯!”

霽月掩嘴一笑,道:“你手中的並非九靈大妙經原本,而是當年我師父,也就是你師祖根據原本,以大.法力摹刻於獸皮之上,而且隻是上卷。當年師父傳我時,吩咐我一旦將上卷修煉完成,便將之毀掉,待得我再收徒時,我再自己從原本上摹刻一卷傳於徒弟。這上卷我也是剛修煉完不久,還沒來得及毀掉,正巧你需要,也就省得我再去摹刻了。”

虞青梧有些無語,在他認為,不就是一部功法嘛,背下來不就行了,何必搞得這麽麻煩,想那唯我獨尊功通篇三千兩百字,自己還不是一口氣背了下來?念及此,他當即攤開古卷,看看傳說中的萬經之母到底有多不凡。

“煉精化氣篇:水生在亥本乾元,混沌初分太極先。艮上萌芽初出土,寅初生火火生煙。旺在卯方青色茂,又生辰土倍如山。巽風吹動黑煙起,已火通明火熖連。赤烏飛入北溟海,土旺中宮方產鉛。寄金在兌鎮西隅,西南二氣產先天……”

虞青梧直將煉精化氣篇通篇看完,心中隻道自己有過目不忘的本領,此時應當已將煉精化氣篇熟記於胸了。他合上古卷,將之遞還給了霽月,說道:“仙女姐姐,煉精化氣篇我已背熟了,這九靈大妙經還你!”

霽月並未伸手去接,而是笑看著虞青梧,說道:“你確定你背熟了?”

“當然!”

虞青梧昂首挺胸,當即開口背道:“水生在亥本乾元,混沌初分太極先。艮上萌芽初出土,寅……寅……”他吱吱唔唔,卻是不能再繼續背下去,原本熟記於胸的經文好似在一瞬間脫離了他的腦海,此時再回頭一想,甚至連第一句都忘卻了!

“咯咯咯!”見虞青梧原本自信滿滿,此時卻是一臉窘態,霽月再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其態當真是花枝招展,搖曳人心,直教人心如貓抓,心猿意馬。可惜,虞青梧還隻是個七歲孩童,再加上此時尷尬不已,卻是並未有所異樣感覺。

“早就知道你肯定會覺得新月宮的規矩完全是多此一舉!”笑聲過後,臉上還殘留紅暈的霽月說道:“這九靈大妙經高深莫測,變化萬千,除非將之修煉完成,否則斷不可能將經文背下,甚至手寫抄錄下來都不行!隻能由身具大.法力者,參照原本,以道紋將之摹刻移印至別處,而即使是摹刻下來的副本,時日一久,那印記也會慢慢隱沒!”

聽到霽月的話,虞青梧連忙攤開古卷,直望向最末尾處,這才發現古卷最末位的幾行已經顯得有些模糊,不仔細觀看的話都看不清其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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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長生之境

虞青梧眸中訝色一閃而過,隨後別樣鄭重的將這九靈大妙經收進懷中。世間傳聞,載有大道真理之經,是不為天道所容的,故此難久存於世間。以前虞青梧不曾見過,但今日卻是見識到了。

憑著他過目不忘的本領,都不曾將這九靈大妙經上卷中的一篇背下,甚至連第一句都忘了,可想而知這部仙經聖學定是那等載有大道真理之聖經!

“走吧!”

霽月微微一笑,抬手對著身處寶鼎之中的虞青梧一招,當即有莫名偉力將虞青梧托起,而後地上的衣衫鞋履自主而動,穿戴上了虞青梧的身上。做完這一切後,霽月牽起虞青梧的手向著下山之路而去,同時說道:“你昏迷了四日,在第一日裏,昆侖山召開了入門大會,新納選招收了不少弟子;而在之後的幾日裏,三大長老、九宮宮主則輪流講道,為諸多新進弟子講述修煉之道,以及築基之法。今日正好是太虛宮鈞天真人講道,一會兒你要好好聽,將大有裨益!”

虞青梧‘哦’了一聲,心底有些不情不願。他生性不羈,不喜清靜,而修道之人又必須寧靜無為,所以在過去的幾年裏,他才會三番兩次的拒絕來昆侖學道,此時要他聽一個老頭講經誦道,他哪兒高興得起來?

見他不情願的樣子,霽月一邊走一邊淺笑道:“不要露出這副可憐兮兮的表情,我也是為了你好,修道之人首要築基,有人一天便能築基,而有人則一生都無法築基,這並不是說天資差別太大,而是方法和心態的問題!你此時雖修煉不得,但可為將來作鋪墊,指不定今日的種種,可以令你少走不少彎路呢!”

虞青梧點點頭,還是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

半刻鍾後,兩人已下了新月峰,來到主山平台之上。在幾日前的傍晚時分,虞青梧曾來過這裏,並且在此地遭受到幾位昆侖弟子的欺淩,當日夜色初顯,他有心不在焉,故此並未認真觀過這主山平台。此時放眼望去,隻見這平台成環形狀,中間是中央太虛峰,外圍則是其餘八峰,中間的環形地帶平整光滑,好似被人打磨過一般。

道場設在太虛峰與新月峰之間,此地已匯聚數千人,大部分為孩童、少年,一個個端坐於地,細心聽坐於太虛峰腳下一座石台之上的鈞天真人講述大道之音。

“有物渾成,先天地生,寂兮廖兮,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為天地母。吾……”鈞天真人正講至妙處,虛空凝現出一朵朵小指大小的蓮花,忽而大道之音從中斷開,道光所化之蓮花盡數消泯於形,卻是鈞天真人發現了霽月帶著虞青梧來了。

大道之音突斷,正聽得如癡如醉的諸多弟子也從極妙之境退出,一眾人疑惑回頭,正見新月宮宮主帶著一為六七歲模樣的孩童尋了一處空地坐下,刹那間各種議論聲響起,令得空寂的四周一下子顯得有些吵雜。

“肅靜!”

坐於高台上的鈞天真人輕喝一聲,直震得眾人雙耳嗡嗡作響後,對著霽月點點頭,繼續誦經講道:“吾不知其名,強字之曰道,強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遠,遠曰反。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道音飄渺,如夢似幻,至道寶蓮在虛空中綻放,未得道者能見其神,卻難觸其形。在場之中,修為最高的霽月是收益最大者,一直沉靜在極道之韻裏,而其餘絕大部分人也都沉溺其中,隻覺得身心舒暢,血脈賁張,好似渾身的力氣都大了些。唯有兩人是例外,一是虞青梧,二是那有些賊眉鼠眼,一身上下掛滿金飾玉佩的孩童,其名金不愁。

並不為道音所惑的虞青梧四目張望,在諸多弟子中,一眼就看到了那吊兒郎當,曾經救過自己一命的金不愁。而端坐於前方的金不愁也似有所感,回首瞧見了麵帶微笑的虞青梧。想到幾日前的夜間,自己救了這人一命卻還反遭其重力一推,金不愁當即向著虞青梧晃了晃自己的拳頭,以唇語說道:“小子,我記得你!”

見此,虞青梧聳聳肩,並不以為意。他能清晰的感應到,那叫做金不愁的同齡人是個武修,修為在氣動四極境第四層,以他這個年紀,稱得上是難得的天才。若說在今日之前,自己還有些忌憚,可經過今日的幾次修煉後,自己的修為已達到氣動四極境第九層,隻差一步便能重新修至原本絳宮六道境!

而且,拋開修為不論,他先後吸收了不少生命精氣,原本因經脈盡斷而羸弱的身子已經重新強壯起來,雖說還沒達到過去九牛二虎之力的地步,但千八百斤的氣力還是有的,真要戰上一場的話,他有絕對的信心一招搞定金不愁!

見虞青梧好似無視自己,金不愁當即大怒,正想開口放出狠話,誰想此時端坐於高台之上的鈞天真人卻是突然止住道音,輕喝道:“元明子!”

四下無聲,所有人都被鈞天真人這一喝給驚醒,緊接著眾人四目張望,尋找著到底誰是‘元明子’。而金不愁好似沒有聽到般,隻以唇語對著虞青梧說道:“散會之後找個地方單挑!”

“元明子!”這一次,鈞天真人的聲音大了些,並且眉頭緊皺,望向了人群中的金不愁。

“元明子?好熟悉的感覺……”低著頭的金不愁呢喃一聲,隨後好像想到了什麽,猛地站了起來,高聲道:“元明子在!”原來,這元明子就是自己的道號!

鈞天真人直勾勾的盯著金不愁,直將後者看得渾身不自在後才道:“為師所講之道可有什麽問題,不然你何以半句都不曾聽進?”

“呃……”

金不愁遲疑一聲,他哪裏是半句都沒有聽進啊,簡直就是一個字都沒聽!他那對小眼精光一閃,而後望向鈞天真人,說道:“師尊,弟子愚鈍,與師尊所講之道難合,或許是師尊講得過於深奧了,所以還請師尊換一種道,比如……比如長生之道!”

“對對對!就講長生之道!”

金不愁一席話落,當即有不少少年出聲迎合。這些人當中不少都是跋山涉水,遠赴萬裏,西上昆侖,為的就是求道成仙。可上山幾日,所聽之道皆是稀裏糊塗的,那些道固然聽了使人心靜目明,但卻並非他們所衷所求之道啊!

座下的霽月見眾人這般反應,不由得搖頭一笑,暗道這些人好不知好歹,大道三千,條條可證混元,焉知鈞天真人所講之道就不是長生之道了?

鈞天真人並未露出任何異樣神色,他抬手示意金不愁坐下,而後眸光掃過眾人,道:“爾等既求長生,那本座便為你將述長生。”

他頓了頓,在眾人寧心靜神間繼續說道:“所謂長生,在爾等眼中無非是功力深厚與否,世間修煉之道一分為二,一為武修一為道修。武修講究一力降十會,道修講究天人共一身。”

“天為道,人為己,道修之人所行之法便是借天地之力為己用,所以在道修之中,‘神’為重中之重。可‘神’飄渺無蹤,琢磨難定,想要抓住它,由心控製它來引導天地之力,還需遵一詞——精神!”

“神為念,也作精神,精神精神,有精方有神,故此修道的第一境界便是煉精化氣,氣從全身貫於頂,第二境界則為煉氣化神。煉出了神,此時已能借調天地之力為己用,但借用的不多,隻能施展出簡易的呼風喚雨之術,蓋因神與天地不合,故此第三境界為煉神返虛,使神化虛無,與周身天地相合。”

“適才已與爾等言明,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虛為天,在其之上為道,故此第四境界為煉虛合道。而在道之上則為自然,自然之上方為混元,此後的兩個境界不說也罷,日後到了那等層次,爾等自會知曉。”

述說完修道境界,鈞天真人繼續說道:“修道者,之所以較之練武者要長壽,其根本原因便在於修道除了第一境界之外,其餘境界中俱是經受天地之力滋身養神,隨著修為的增長,自身所蘊含的天地之力也越來越多,真正到了混元之境,隻要混元不滅,自身便不滅!至於武修,他們從一開始便是通過吸納天地之力為己用,將自身當成器物來淬煉,最後將自己練就成金剛不壞之體。這個過程是在索取,而且在吸納天地之力為己用時,難免耗神,故此,武修者進境固然神速,卻難長壽,唯有到了第四境界,自身已足夠完滿時,他們才以身養神,這個時候他們的壽命才會增加。”

無論是武是道,俱是六個境界,而且也都能長生,隻不過道修一開始走的便是長生之路,而武修卻是到了後期才踏上長生之路,二者有優有劣,誰也不能說誰就差上了一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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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道武雙修

其實說白了,武修是注重以肉身之力反哺元神,而道修則是注重以元神之力滋潤肉身,前期兩者或許有區別,可到了後麵都是一個理,那就是神與身共同升華,直至混元!

這時,諸多聽道者當中站起了一位八九歲模樣的少年,他麵容清秀俊逸,神態從容淡定,先是對著鈞天真人微微躬身,而後說道:“師伯,既然練武進境神速而難以長生,修道進境緩慢卻有延年益壽之功,那為何不將兩者相合,豈不是互補優劣了?”

“赤明子說的不錯!”

“神與身共修更符合道,為何難見道武雙修之人?”

那名喚赤明子,也就是當日施針為虞青梧療傷的少年一語落地後,頓時引起眾人的附和之聲。在場中,除了霽月之外,俱是一些新進弟子,或是那些修為低下的老弟子,對於鈞天真人講述的道武之別有著諸多不解之處。

鈞天真人微微一笑,並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將目光落在最後麵,麵帶不屑之色的虞青梧身上,道:“虞青……”

“我叫扶搖!”鈞天真人還沒說完,虞青梧昂首說道,話語鏗鏘,中氣十足。

此時,一旁的霽月連忙以傳音入密之法向鈞天真人告知虞青梧已更名為‘扶搖’之事,鈞天真人對著霽月點頭致謝,而後對著虞青梧說道:“扶搖,看你的神情,你似乎心中有答案,不妨跟諸位師兄師弟說說。”

鈞天真人一席話落,眾人當即轉頭望向後麵,這才發現鈞天真人口中之人竟是虞家唯一的繼承人,當然,那是以前的事了,虞青梧被廢,更被逐出虞家這件事早已在昆侖山上傳開。

也就是鈞天真人在此,否則一些宵小之輩勢必要開口嗤笑虞青梧一番,此時不能開口直言,隻能麵露不屑笑意。

虞青梧無視這些井底之蛙們或嗤笑或不屑的神情,他伸了個懶腰,而後才道:“武修所練真氣納於下丹田氣海穴,道修所練法力亦納於下丹田氣海穴,隻不過武者真氣乃是自身氣血結合天地靈氣而成,而道者法力卻是由念力結合天地靈氣而成,二者有別,怎能共藏一處?”

最先開口詢問的赤明子眉頭微皺,說道:“扶搖道兄說的不錯,下丹田或藏真氣或藏法力,而不管是武修還是道修,他們的元神,也就是念力之源,都是藏於上丹田,既如此,中丹田便是空閑,為何不將真氣與法力各藏下丹田與中丹田呢?”

聽到赤明子的話,虞青梧搖頭一笑,反問道:“假設真氣藏於下丹田,法力藏於中丹田,在運功時,如何將真氣沿任脈提至膻中穴以上,又如何將法力沿任脈下沉至氣海穴之下?”

赤明子一愣,而後麵露駭色,下丹田、中丹田分布在任脈之上,而任脈與督脈又連貫周身,形成大周天,倘若真以自己說的方法道武雙修的話,那一旦運功調動真氣或是法力,勢必引得兩者衝撞,輕者修為盡廢,重者或可自爆而亡!

想到這當中的可怕,他冷汗直流,對著虞青梧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才心有餘悸的坐了下來。

赤明子學過醫術,對經脈精研過,經虞青梧一點便通,可這不代表其他人也是如此。當日曾扇過虞青梧一耳光的岑明子站了起來,對著虞青梧一臉鄙夷道:“既然不能讓兩者相合,那便不讓兩者相合不就是了?十二正經、奇經八脈,任脈不通就不能走其餘經脈?”

岑明子一語落地,有點頭讚同者,有搖頭微笑者,道號元明子的金不愁更是直接呸了一聲,低聲道:“昆侖山上怎麽就出了這麽個無能之人?當真給昆侖丟臉!”

一見岑明子站起來,虞青梧的眸中便閃過絲絲冷光。他清楚的記得就是這個人扇了自己一耳光,當時自己全無反抗之力,但現在卻是不同!他在心中暗道一聲‘你的死期不遠了’,而後麵無表情的說道:“十二正經、奇經八脈散布全身,唯有任督二脈連貫全身,形成一個大周天,換句話說任督二脈不通,那全身便不通,便縱是你有通天徹地的力量,任督二脈不曾貫通的話,也等於沒有力量!”

虞青梧冷眼斜視岑明子,道:“除非你可以……”一句話沒說完,虞青梧忽然止住,麵上表情變幻不定。

“除非什麽?”岑明子皺著眉頭問道。

聽到岑明子的話,虞青梧深吸一口氣,笑著說道:“除非你可以不需要通過任督二脈,便能氣貫全身,真氣或是法力遊走隨心!關鍵是你行嗎?”

此時,虞青梧在心中狂吼,道武雙修……道武雙修……曆史上,有不少能人怪才都想盡了法子要道武雙修,可誰都跨不過全身經脈的限製,最後也隻衍生出一種折中的法子,那便是先練武,將肉身練至足夠強悍之境時,再散去全身真氣轉而修道。這樣固然可以彌補武修神弱、道修身弱的缺點,可卻是要花費數倍的時間,若非那等天資、悟性俱是上乘之人,或許還沒將一種修至足夠強悍之境時,便壽盡而終了,還談何長生,談何無敵?

可自己不一樣,自己因為五色怪石的緣故而身體變異至不需通過全身經脈,便能隨心所欲的控製真氣遊走全身,這等於是破開了道武雙修最大的障礙啊!這也就意味,自己將可能成為後洪荒時代中第一個真正道武雙修之人!

“這……這……”岑明子一時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再加上此時四周之人的目光頗多帶有取笑之意,他麵上噌地一下子就紅了起來,隻有種無地自容的感覺。

此時,他才憶起師尊陽天真人曾不止一次的向自己講解過全身經脈及穴位時,都提過任督二脈相連形成大周天。也隻怪他一心想要以言語反駁或是難倒虞青梧,故才一時漏掉這些實際上早就應該知道的常識。

“不錯。”這個時候,主講之人鈞天真人出言打破了岑明子的窘態,也斷絕了其餘人想要取笑岑明子的想法,他看向虞青梧的目光中滿是讚賞之色,口中卻是說道:“在洪荒初年實際上是不分道武之別的,因為那個時候天地初開,萬類生靈之構造還未完全定型,故此他們是可以道武齊修的。”

頓了頓,他繼續說道:“此事暫且不提,今日本座傳授爾等築基之法,也就是如何才能真正踏上煉精化氣之路!”

“精為人體之精元,也可以說是命本,正確的煉化姿勢為盤腿靜坐,雙手抱守混元,以一長五短之法呼吸吐納,舌抵上顎,放空心神,待得口中津液蓄滿之際一口咽下,此為一周天。一日間運轉三百六十五周天則收功,強行修煉者,非但無異,反而對自身精元有所損耗。”

這築基之法看似簡單,實際上卻不那麽容易,蓋因一邊要放空心神,一邊又要默守時間,在最佳時機吞咽下口中津液,而且還要以一長五短之法呼吸吐納。所謂的一長五短,乃是吸一口氣,再將這口氣分作五次吐完,每次均要一致,這當中的難度非試過之人而不得知。

在鈞天真人道罷築基之法後,在場中不少人都試了試,可卻鮮有人能成功,大部分人止步於‘一長五短’的呼吸吐納之法上,當即有人開口問道:“師伯,這一長五短的呼吸吐納之法不好控製啊,可有什麽捷徑之法?”

鈞天真人搖頭道:“並無什麽捷徑可走,這都需要你們自己去摸索,隻要有一次成功了,那種感覺你們便今生難忘,隨著時間的推移,久而久之一作呼吸,便俱為一長五短。”

聽到鈞天真人的話,台下歎氣聲連連,隨即有一人高聲問道:“一般情況下,多久才能掌握這等呼吸吐納之法?”

“悟性驚人者一年。”鈞天真人笑了笑,說道:“悟性上乘者兩年,中等者五年,平庸者十年以上,再劣等者,或二十年或此生無望。”

練武重天資,修道重悟性。一般情況下,天資的好壞跟日常飲食有關,飲食良好、身體強壯者,天資便不會差到哪兒去。而悟性卻飄渺的多,看不見摸不著,並非說聰明者的悟性就一定高,愚鈍者的悟性就一定低,不過在一般情況下聰明之人的悟性確實要會強於愚鈍者。

“悟性驚人者都需要一年?”

在場眾人驚呼出聲,沒想到光是一個呼吸吐納之法便這般耗時間,那築基成功,真正達到煉精化氣的層次需要多久?達到煉氣化神又需要多久?

鈞天真人並沒有言明,實際上若是徹底掌握了呼吸吐納之法,便也等於踏上煉精化氣之境,算是築基成功了。長生路漫漫,靠的就是堅持不懈的摸索,師父隻是作為領路人的存在,道法三千,自己領悟了才是屬於自己的道,別人說的那都是別人的道,倘若這些人連這一關都過不了,談何長生,談何成仙?

“今日講道便到此處。”鈞天真人輕搖手中拂塵,緩緩立起身子,說道:“明日由太清宮玄天師弟講道,爾等是來聽道,還是留處宮中琢磨呼吸吐納,全憑己意。”話罷,他抬腿就走。

“等等!”

這個時候,隻聽了些築基之法的虞青梧卻是突然喊道。他起身對著身側一臉疑惑的霽月微微一笑,而後小跑到鈞天真人身前,說道:“我要申請在山上做些挑水砍柴之事!”

之所以會向鈞天真人主動要求做跳水砍柴的苦差事,虞青梧有著自己的打算。首先,他已能修煉,若一直在新月峰的話,難免有些不便隱藏自己;除此之外,他要借挑水砍柴之機,摸清楚九峰的情況,好找個合適的機會神不知鬼不覺的殺了那些曾嘲笑、欺淩過自己的昆侖弟子,那個岑明子便是首要目標!

鈞天真人並未直接回答,而後抬手附上了虞青梧的頭頂,刹那間,虞青梧隻覺得一股強大的力量淌遍了自己的四肢百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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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符籙銀斧

在鈞天真人抬手附上自己頭頂時,虞青梧便一陣緊張。雖說先前霽月也在探查他身體情況的時候,並未發現他心中藏石,可這不代表鈞天真人也發現不了,須知鈞天真人的修為,可比霽月要高的多啊!

這個時候,霽月也走了過來,她看著臉上有些不自然,甚至額頭都滲出些微細汗的虞青梧說道:“扶搖你的身子還弱,做不得挑水砍柴類的重活,還是在新月宮調養些日子,等你身子好些,你想做什麽都我不攔著。”

“霽月師侄放心吧!”鈞天真人收回了手,看了眼神情不自然的虞青梧,而後轉向霽月,說道:“你找到的那藥方雖說並未使他完全複原,卻也令他的身子恢複了些,做些活計也好,有助康複!”

頓了頓,他低頭對著鬆了一口氣的虞青梧說道:“世雄臨走時囑咐貧道代為照顧你,而今你既主動要求為九峰挑水砍柴,貧道也不反對,隻望你自己能把握好度,切勿因此而讓傷體加重,倘若真那般的話,貧道便是愧對至交好友了!”

到了這個時候,虞青梧才真正的確定了除自己之外,其餘人均不能發現自己心藏怪石之事。聽到鈞天真人的話,他連忙點頭道:“放心吧,我的身體我最清楚!”

見此,知道此事已沒有挽回餘地的霽月隻得點頭道:“那每日你不能早於辰時離開新月宮,不能晚於酉時回新月宮!”

“好啦好啦!”

虞青梧拉起霽月的手,笑著說道:“仙女姐姐你這些天也為了我的事而勞神耗力,耽誤了修煉,現在趕快回去修煉吧,這樣才能盡早的讓我改口哦!”

見虞青梧對著自己擠眉弄眼的,霽月輕笑出聲,白了他一眼後,自儲物袋中取出一張赤色符篆和三張黃色符篆,將之塞到虞青梧的手裏,說道:“遇到生死之危時便掐碎赤色符篆,有小麻煩時便掐碎黃色符篆,隻要我在千裏之內俱會知悉,前來助你!”

虞青梧將四章符篆收進懷裏,轉而一臉微笑的看向鈞天真人,那模樣好像就在說:你就不表示表示?

“咳咳!”鈞天真人輕咳一聲,雙手各自一翻,隻見他的左手上出現了一塊巴掌大的木質銘牌,右手上則是一柄二尺來長,通體遍布莫名符號的銀色小斧。他將雙手之物遞向虞青梧,說道:“這銘牌是你的身份證明,有了它你便可隨意出入除了明月峰、弦月峰之外的其餘七峰。這開山斧乃是貧道早年所用法寶,而今你並無修為,驅動不了,故此貧道已在上麵下了禁製,使之大小恒定於此,倒也能作你伐木之用。”

法寶都是能夠變幻大小體型的,不過這需要其主人以法力來驅動,若解除認主的話,法寶將複歸於小巧之態,幾乎都在寸許大小的樣子。虞青梧伐木缺一利器,鈞天真人自然不會讓這開山斧化作原形。

四下之人早已傻眼了,若說新月宮宮主霽月贈送虞青梧符篆,那是情有可原的,畢竟人家名義上還是師徒,可鈞天真人為什麽要送虞青梧法寶啊!實際上這些人哪裏知道,鈞天真人一來是虞青梧之父虞世雄的至交好友,二來也看中了虞青梧的資質潛力,想要以此來博得虞青梧的好感,等虞青梧的經脈恢複正常後,便可以順理成章的將之收歸門牆了。

他哪裏知道,從虞青梧還沒踏上昆侖之前,整個昆侖的人都被虞青梧給恨上了,尤其是發生了陽天真人之事後,虞青梧更是發誓總有一日要掀翻昆侖山!事實上,在未來的不久之後,昆侖的確遭到了虞青梧的血洗……

八百裏昆侖,數千名弟子,虞青梧唯一不恨,甚至還感激的隻有霽月一人,至於金不愁和赤明子這兩個在他危難之際伸出過援手的人,也隻能算是半個。所以,不管他鈞天真人或是其他昆侖之人再怎麽做,在虞青梧心中,這些人都被列入了血洗的名單之中,今生不改!

送了法寶的鈞天真人沒有再多說什麽,他一揮袖袍,腳下當即出現一朵祥雲,托著他升上太虛峰。一旁的霽月對著把玩著銀色開山斧的虞青梧說道:“記住,酉時一定要回來!”

虞青梧重重點頭,說道:“好啦,仙女姐姐你就回新月宮去吧,不用擔心我了!”

被虞青梧催促的了幾聲,霽月白了他一眼,卻也轉身向著新月峰而去。鈞天真人、霽月二人皆已離去,四下當即哄鬧起來,議論聲不絕。

“娘的,老子上山四年了都沒被哪位宮主賞賜過什麽法寶、符篆,這廢物倒好,一下子就得了好幾件!”

“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虞青梧雖然已經成了廢物,可卻拜了一個好師父!怎麽幾日前的大會上新月宮宮主就不出來收徒呢?要是有這麽一個美豔無雙的年輕女子作師父,就算她什麽也不教我,我也一百個願意啊!”

“得了吧,新月宮、明月宮、弦月宮都是不招收男弟子的,那廢物完全是走了狗屎運才會拜入了新月宮門下!霽月仙子你們就不用想了,不過其他兩宮的師姐師妹倒是可以……嘿嘿,你懂的!”

議論聲中,隸屬明月宮、弦月宮的女弟子們都離開了,一些男弟子有追上前獻殷勤者,也有回宮修煉者,更有不少弟子依舊留在原地,對著手拎開山斧的虞青梧指指點點。

岑明子在幾個弟子的擁簇下,麵色陰沉的走到虞青梧身前,他貪婪的看了眼虞青梧手中的銀色小斧,而後沉聲道:“沒想到那一耳光還沒要了你的命!”

虞青梧低頭不語,眸中卻是殺氣迸發,精光泛泛。若是換作在上昆侖山之前,便縱是父親虞世雄在身旁,他也會揮動手中利刃,力劈了身前這個三番兩次欺辱自己之人。可現在卻是不能,他強壓著心中怒火,臉上擠出一絲笑,抬頭對著岑明子說道:“對不起,我沒死,讓你失望了。”

“你……”見虞青梧這般神情,岑明子氣不打一處來,先前在講道時憋的無名火也噌地一下子暴起,他掄起蒲扇大的手掌,就要再往虞青梧臉上招呼。

“老子都不敢橫行無忌……”

就在岑明子的手掌距離虞青梧的臉不過三寸多時,一道稚嫩之聲突起,一眾人當即側首望去,才見那道號元明子的金不愁雙手放在腦後,大搖大擺的向著這邊而來。

“元明子師弟!”也不知為何,岑明子在內的一眾太明宮弟子似乎很怕金不愁,一見金不愁走來,岑明子等人當即收起了剛才的囂張氣焰,年近雙十的岑明子衝著走近的金不愁點頭哈腰,一臉謙卑道:“元明子師弟可有吩咐?”

“吩咐是沒什麽吩咐。”金不愁斜眼瞥了眼眉頭微皺的虞青梧,而後看向刻意彎著腰的岑明子,說道:“老子就是覺得,連老子這麽囂張的一個人都不敢在昆侖山撒野,你一個小癟三憑什麽?”

在說到‘憑什麽’這三個字時,金不愁那雙小眼爆射出精光,直望得岑明子等人一陣哆嗦。

“是!是!是!”

一見金不愁好似處於發怒的邊緣,岑明子腰彎的更低,輕聲細語道:“元明子師弟教訓的對,是師兄的錯,師兄不該比元明子師弟還囂張,師兄這邊還有些,如果師弟沒有什麽吩咐的話,是不是?”

“滾吧!”金不愁擺擺手,出言毫不留情。

得到金不愁的應允,岑明子如逢大赦,拽起身邊幾個師弟就對著金不愁鞠了一躬,而後看也不看虞青梧,逃似般離去。對於他們而言,金不愁就是個惡魔,隻能遠離而不能靠近!

此時主山平台上已沒剩下幾人,尤其是在金不愁板著臉瞪了眼四周還駐留之人時,隻幾個呼吸間,整個主山平台之上便隻剩下了他與虞青梧兩人。

“有意思。”虞青梧掂了掂手中的銀色小斧,低笑出聲。

見虞青梧麵帶輕笑,金不愁冷笑一聲,道:“小子,有種就跟我來!”話落,他向著下山之路而去。

虞青梧聳聳肩,也不說話,抬腳跟上去。兩人一前一後沿著一條青石小道下山,沒走出百十步,領路的金不愁卻是突然向左鑽進了密集的樹林,尾隨其後的虞青梧也不遲疑,一步不落的跟著,七拐八彎,繞過一顆顆參天大樹,穿過一叢叢灌木後,前方密集的林間卻是出現了一片方圓十丈的空地。

領頭的金不愁在跨入空地後便止住腳步,看著尾隨而上的虞青梧,一邊擄起袖子,一邊說道:“當日老子救了你,你非但不領情,竟還敢推我,若非炎小哥製止的話,你絕對活不到今日!”

見金不愁擺起要動手的架勢,虞青梧嘴角勾起,笑著說道:“所以,你是想要教訓教訓我了?”

“何止是教訓,老子今日非得再廢一次你這個虞家廢物不可!”金不愁低喝一聲,提起拳頭就往虞青梧身上砸去,目標直指虞青梧一條臂膀。在他認為,虞青梧已是個經脈盡斷的廢物,那自己便再廢其一手一腳,以泄當日之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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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與人賭鬥

林間密地,金不愁輕擺右臂,拳頭直招呼向虞青梧的左肩胛。他雖不曾動用體內真氣,可畢竟也學過不少搏鬥之技,無論是力量還是技巧,都比同齡人要強。他這一拳要是打實了,虞青梧的整條左臂必將脫臼,若再重些,甚至肩胛骨都可能斷裂!

當然,這隻是金不愁自己的猜想。就在他還沒跨出三步,攻擊的右臂還沒有完全伸直時,虞青梧突然爆喝一聲‘等等’,猝不及防的他連忙撤力收臂,可一拳之力全出的他,根本就沒有給自己留有收力的餘地,此時強自收力,腳下當即一個趔趄,噗通一聲撲倒在了虞青梧的麵前,來了個狗吃屎,什麽泥巴、枯枝、雜草之類的裝了一嘴。

“呃……”虞青梧先是一愣,隨後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似乎察覺到自己是始作俑者,他連忙抬手捂住嘴,不讓自己笑出聲,隻是麵上通紅的他,任誰都看得出來他在狂笑。

“呸!呸!呸!”

爬了起來的金不愁將口中雜七雜八的東西吐出來,麵色更為陰沉。在見到虞青梧憋著笑聲的樣子,他毫不掩飾自己的殺氣,冷冷道:“我給你一個機會,剛才為什麽要製止,若是想求饒的話那就別做夢了,老子今日非要斷你手腳不可!”

先前他隻是想卸掉虞青梧的一手一腳,現在,他卻是想要直接斷了虞青梧的雙手和雙腳!長這麽大,他還是第一次吃這種虧,而且還是個悶虧,這如何能讓他不生氣?

聽到金不愁的話,虞青梧頓時收起笑意,一臉平靜的說道:“你叫金不愁?”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江湖人稱‘肥羊哥’的金不愁是也!”金不愁昂首挺胸,蔑視著虞青梧說道:“別廢話了,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斷了你的手腳之後,老子還得去明月宮、弦月宮一解相思之苦!”

虞青梧並沒有聽過什麽‘肥羊哥’的綽號,在上昆侖山之前也沒聽過‘金不愁’這個人名,更不知什麽叫做‘相思之苦’。聽到金不愁的話,他點點頭,道:“我們打個賭如何?”

“賭什麽?”一聽到‘賭’字,金不愁那雙小眼當即爆射出精芒。

見金不愁這副表情,虞青梧麵上露出了然之色,嘴上卻是說道:“你不是要教訓我,甚至要廢我手腳嗎?那我就賭你沒有這個能力!”

“笑話!”

金不愁低笑幾聲,斜眼看著虞青梧說道:“以前一直聽說宛丘虞家青梧多麽多麽霸道,實力多麽多麽強大,六七歲時便身具數十年功力。我承認,若是在半個月之前,我的確不是你的對手,可現在嘛……”

他的意思很明顯,你虞青梧早已被廢,經脈盡斷之下不光功力盡失,就連身子也變得羸弱不堪,如何能是我的對手?

“你就說敢不敢吧!”虞青梧嘴角含笑,把玩著手中小斧。

見虞青梧一副淡定從容,好似勝券在握的模樣,金不愁心裏一陣發虛,暗道這虞青梧難道沒有被廢?可想到數日前虞青梧如死狗般躺在主山平台之上,這種想法當即煙消雲散。他冷笑不迭道:“賭注是什麽?”

“命!”虞青梧語不驚人死不休,道:“我們就賭命!倘若你廢不了我,你這條命便歸我,反之,若你有能力廢了我,要殺要刮悉聽尊便,且日後我這條命便歸你所有!”

聽到虞青梧說的賭注,金不愁已是麵色煞白,他踉蹌著後退了幾步,如同看待瘋子般看向虞青梧,沉聲道:“你……你個瘋子,徹頭徹尾的瘋子!”

“怎麽……”虞青梧笑看著還未定神的金不愁,說道:“天下第一富的金家,竟也會生出孬種嗎?”

大地遼闊,宗族並立,無數年來,人族自然有不少宗族傳承久遠,勢力龐大。首屈一指的自然是皇族夏家,執掌人間大地六百餘年,人間眾生的生殺予奪,全憑夏家一句話!

若說夏家執掌人間大地上的眾生之命的話,那號稱天下第一富的金家便是主宰人間大地上的財富!三大巨富之家,金家從古至今一直是魁首,可以毫不猶豫的說,金家跺一跺腳,大地都得抖三抖!

虞青梧隻聽說過金家之名,並未見過金家之人,不過卻聽聞過金家小少爺的不世‘威名’。傳聞,金家小少爺有兩大喜好:美女和賭博!其人年紀雖不過六七歲,但卻常常流連於煙花之地與賭場之中,其出手闊綽,在那些煙花女子與諸多賭徒之間,有著良好的口碑。

開始的時候,虞青梧還有些納悶,岑明子一個年近雙十之人,為何會懼怕一個剛上昆侖山學藝的孩子,那時候他便想這個‘金不愁’會不會就是天下第一富金家之人,直到剛才自己說出賭鬥一事時,金不愁那種殷切的目光,終於讓他確定了金不愁的身份,正是傳說中的金家小少爺!

至於為何要與金不愁賭命,虞青梧有著自己的打算,這是為了將來而鋪墊!

金不愁並沒有因為虞青梧道出自己的身份而驚訝分毫,事實上,整個昆侖山恐怕也隻有虞青梧和常年不出新月宮的霽月才不知道他是金家小少爺這一事了。聽到虞青梧說自己是孬種,他當即跳了起來,指著虞青梧說道:“老子才不是孬種!你不是要賭命嗎?老子陪你賭,反正賭錢賭寶賭女人也賭膩了,正想換個賭法兒,今日老子就跟你賭命!”

金不愁嘴上說的好聽,實際上他心裏還是有些沒底,他不明白虞青梧一個廢人,怎麽還敢跟自己賭命,莫非是有什麽依仗?念及此,他瞅了眼虞青梧手中的銀色小斧。

見金不愁瞥向鈞天真人送自己的法寶,虞青梧微微一笑,將小斧丟向一旁,說道:“既是賭鬥,當然得公平,你空手我也空手!”說完,他攤了攤手,示意金不愁可以來攻了。

金不愁低頭想了會兒,而後抬頭道:“好!你修為被廢,我也不以功力欺你,除此之外再讓你一隻手!”他固然年少荒唐,可卻也是個光明磊落之人,不會占人便宜。虞青梧全身經脈盡斷,不光修為付諸流水,身子也較常人弱,所以他才會讓一隻手。

虞青梧並沒有說話,隻是笑著示意金不愁進攻。金不愁將左手背在身後腰間,右手握拳,腳下劃了個半圓,說時遲那時快,他腳下一蹬,身子便如離弦之箭般衝出,與此同時右拳憾然出擊,直逼虞青梧的胸口。

“呼……”

金不愁雖不曾動用體內真氣,可他出生在巨富之家,打小就飲食豐厚,吃過不少尋常人一輩子都吃不起的山珍海味、靈芝雪蓮,一身氣力雖沒有虞青梧、夏履癸那般的九牛二虎之境,卻也遠超同齡人。此時他全力出拳,小巧的拳頭劃過,帶起呼呼風聲,倒也有些威勢。

“一拳搞定你!”金不愁眸綻精光,瞬息間便已跨過丈許之距,拳頭已逼近虞青梧胸前尺內範圍。就在此時,不動安如山的虞青梧動若脫兔,一直垂著的右手忽然間抬起,掌指大張。

噗!

一聲悶響,金不愁的拳頭結結實實的打在了虞青梧的右掌之上。他略微一愣,剛想收拳再擊,卻發現此時的虞青梧忽然間握住了自己的拳頭,如鐵鉗般緊緊夾住,任自己如何使力都抽回不得。下一刻,一股大力襲身,他整個人都離地而起,被一股大力丟出丈外,重重落地,再次摔了個狗吃屎。

“我可以再給你一次機會,用出你的全力!”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金不愁丟開的虞青梧拍了拍手,好似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情。泡過一次藥浴的他,雖說沒有讓身體恢複到以前那種九牛二虎之境,但卻也遠比同齡人強健的多,別說隻有幾十斤的金不愁了,就是千鈞巨石在他手中,一樣輕鬆丟開丈外,要是換作以前,更是可以將千鈞巨石當成石子丟著玩兒!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一臉狼狽的金不愁爬起身,看著雲淡風輕般的虞青梧大喊道:“你不是全身經脈盡斷嗎?怎麽可能還有這麽大的力氣,你他娘的是怪胎不成,經脈斷了都還有九牛二虎之力?”

對於虞青梧的事跡,他也有所耳聞,知道虞青梧不光天賦卓著,而且天生神力。可正常情況下,不管是誰被斷了全身經脈,身子都會變得體弱多病,他想不明白虞青梧為什麽還能有這般氣力。

想到這裏,他忽然瞪大了眼,驚道:“莫非你已經斷脈重連,恢複正常了?”除了這個解釋之外,他想不到還有其他的可能,若真如此的話,那自己如何能是其對手?

虞青梧搖搖頭,說道:“放心吧,我依舊是個廢人,不過卻是恢複了些微氣力,但遠遠沒有達到九牛二虎之力的境界,若是你技巧足夠的話,再加上你自身的功力,未嚐不可能敗我。”

“娘的,為了老子的命,拚了!”

聽到虞青梧的話,金不愁麵上發狠,體內真氣呼哧一聲透體而出,而後腳踏玄妙步法,手演精奧軌跡,隱隱可見其雙掌之前出現了一座天碑虛影,直直的蓋向虞青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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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睡仙之功

天碑虛影越來越凝實,其上綻放出的淡青色光華令其看起來多了些質感,仿若真是一塊石碑!

“嘿!”

金不愁輕喝一聲,體內真氣全出,雙掌推著幾近於真實的天碑虛影蓋向虞青梧。一股厚重之氣自天碑上散發而出,摧枯拉朽,地上的枯枝黃葉盡數被碾壓成碎末,更在地麵上留下一道寸許深的溝壑。

狂風撲麵,虞青梧一頭散發肆意張舞,麵對威勢浩大的天碑虛影,他露出些微恨鐵不成鋼的表情,而後眸光一冷,右掌忽而抬起,直接了迎上去。

轟!

肉掌與真氣所化之天碑相觸,當即發出一道悶響,隨即罡風四溢而開,將方圓丈內的枯枝、黃葉盡數卷碎。下一刻,金不愁雙掌之前的天碑虛影轟然破碎,他整個人如遭大力,向後拋飛,直直的撞在了一顆千年古鬆之上,震得鬆針紛落如雨,眨眼間便鋪滿一地。

虞青梧收回略微有些發麻的手,看著靠在樹上低哼連連的金不愁說道:“我早跟你說過,現在的你若是想打敗我的話,唯有以技巧而為之!大天碑手固然算是一個不錯的武技,但它屬於硬碰硬的招式,再加上你畢竟隻有氣動四極境第五層的功力,不可能發揮出它該有的威力,怎麽可能傷得了我?”

而今的他,雖說沒有九牛二虎之力,但一身氣力也足矣硬撼氣動四極八層以下修為之人,金不愁不過是第五層而已,即使加上大天碑手,全力一擊也不可能達到第八層的地步,所以敗是必然的,而且還是那種一點不拖泥帶水的敗,沒有半點懸念!

“哇擦!”金不愁一手扶腰一手撐地,緩緩站起身來,他斜眼瞥著微笑不止的虞青梧,說道:“這個世界上怎地就會出現你這麽個怪胎,修煉天賦妖孽就算了,還天生神力!這個也算了,憑什麽你一眼就能看出我使的是大天碑手?難道你還精通天下武學?”

聽著金不愁似貶實褒的話,虞青梧笑而不語。修煉天資、天生神力這兩點都是天賦,生下來就是這樣,可見識卻是後天鍛煉的!他出生在驅魔虞家這個出過天下第一的家族之中,家中藏有的武學典籍自然是豐厚無比,就算不是世間之最,也差不到哪兒去。

從他懂事起,父親便很少在身邊,再加上母親早已離世,所以在六歲之前,他的時間要麽用在修煉上,要麽用在欺負人上,要麽用在研讀各種古典秘籍上。在研讀古籍的過程中,有不懂的地方就向老仆人福伯請教,幾年光景下來,他腦子裏裝下的什麽武學秘籍啊、趣事秘聞啊之類的東西數不勝數,值得一提的是,他這般有事沒事就研讀古籍來打發時間的‘無聊之舉’,竟讓他練就過目不忘的本領!

至於金不愁剛才施展的大天碑手,虞青梧可以肯定的說,他懂得一定比金不愁要多得多!也正因為如此,他才能那般輕而易舉的就破了金不愁的大天碑手!

見虞青梧隻笑看著自己而不言語,金不愁苦悶著個臉,忽然麵朝北方跪下,麵容悲戚道:“爹啊!娘啊!兒子不孝,不能給您二老送終了!今日兒子與人賭鬥雖然輸了,但沒有丟金家的臉,兒子是個頂天立地、信守承諾的好男兒,如果有來世,兒子一定聽您二老的話,乖乖在家調戲調戲丫鬟,外麵的姑娘固然漂亮些,可外麵的男人也太狠了啊!還是家裏好,還是家裏好啊!”

嘰裏呱啦說了一通的金不愁咚咚咚的磕了三個響頭,而後起身麵對虞青梧,閉眼仰首,露出自己那白嫩白嫩的頸脖,一副做好去死的準備的模樣,說道:“願賭服輸,來殺我吧!就用那啥破斧子,它挺鋒利的,等會兒應該不會疼!”

聽到金不愁的話,虞青梧嘴角抽搐,這人腦子裏裝的都是些什麽啊,都要死了還管它疼不疼!

等了‘許久’都沒等來鋒利斧刃的金不愁偷偷睜開一隻眼,待得發現虞青梧一動不動,並沒有撿起先前丟在一旁的斧子時,他連忙睜開另一隻眼,向後跳開一步,一臉警惕的看著虞青梧說道:“那誰,老子給了你機會,是你自己不珍惜的,日後可別在外說我金不愁是個輸不起的人!”

“誰跟你說過我要殺你了?”

虞青梧白了他一眼,走到一旁撿起銀色的斧子。原本鬆了一口氣的金不愁在見到他撿起斧子時,連忙又向後跳開一丈,隻當虞青梧這是要來殺自己了。奈何虞青梧撿起斧子後,便將斧子插進了自己的腰帶裏,而後大搖大擺的向著林外走去。

“喂!”

金不愁叫喚一聲,衝著虞青梧的背影喊道:“你真的不殺我啊?”

可惜,虞青梧頭也不回,更沒有哼一聲,就那麽一邊吹著口哨,一邊大搖大擺的沒入了密集的林中。直到再也看不見虞青梧的身影時,金不愁才徹底鬆了一口氣,低聲道:“娘嘞,嚇死我了,還以為真的要和這個花花世界說再也不見了呢!”

……

當虞青梧回到新月宮時,天已徹底暗了下來,他還沒進宮門,霽月卻是先走了出來。在見到虞青梧回來時,霽月原本掛滿擔憂的臉上頓時綻放出一抹微笑,她一把抓起虞青梧的顯得有些髒的手,一邊向著殿中走去,一邊故作生氣道:“不是叫你酉時之前回來的嘛,現在都酉時三刻了!”

“下次不會了!”虞青梧吐了吐舌頭,小手卻是握緊了些霽月的手。本就沒有真的生氣的霽月搖頭一笑,將虞青梧帶到正廳中靠牆的石案之上,抓起虞青梧的手就伸進了石案上的玉盆中,一邊為他洗手,一邊說道:“洗完手就可以吃烤羊腿了!”

虞青梧並沒有聽進霽月的話,此時他的心思完全放在了旁邊的黑鐵木製成的桌上,確切的說應該是桌上玉盤中的烤羊腿!等到霽月將他的手擦幹時,他急不可耐的撲到了桌上,抓起碩大的烤羊腿就是一陣狂啃,那樣子別提多滑稽。

“慢一點,又沒誰跟你搶!”見虞青梧吃的滿嘴滿臉都是油,霽月噗哧一聲笑出來,而後拿出錦帕,輕柔的為虞青梧擦去臉上的油脂。

“嘿嘿!”

虞青梧咧嘴一笑,待得擦完時,又狼吞虎咽起來。

晚餐之後,霽月又好似母親般為虞青梧洗起了澡,而虞青梧也樂得感受一番別樣的‘母愛’。洗完澡後,霽月帶著換了一身幹淨白色道袍的虞青梧來到一間房,說道:“以後你就睡在這間房,我就在隔壁。”

一進入陳設簡單,卻別樣幹淨整潔的房間,虞青梧便脫下鞋襪跳上床榻,對著霽月說道:“仙女姐姐你也趕緊去打坐修煉吧,晚上一個人睡我不怕的!”

“那有事就叫我?”霽月囑咐一聲,在虞青梧催促聲中微笑著退出了房間。

今日可謂是虞青梧自出生以來最為開心的一日,不光又可以修煉了,更認了一個疼愛自己師父姐姐,還把金家小少爺的命給贏了過來。想到這些,他不由自主的嘿嘿笑了幾聲,這才閉目躺了下來,隻不過姿勢卻有些怪異,雙手握拳,躺姿一會兒如龍一會兒如虎。

這睡覺的法子名喚睡仙功,乃是他三歲時在宛丘城外的一個小山村中遇到的一個邋遢瘋子所授。說來那瘋子也著實是奇怪,明明有一身精妙絕倫的廚藝,卻整日渾渾噩噩,不修邊幅,最喜歡做的事就是睡覺。

當年偶遇這瘋子,得傳這所謂的睡仙功時,虞青梧隻當這種睡覺的法子挺有意思,便學了下來,久而久之每次入睡,都是以這種方式進入睡眠當中。當年的他不過三歲,對於一些事還不懂,可四年過去了,他也漸漸發現了這睡仙功的不凡,可以肯定的說,他之所以能在七歲的年紀,就突破至絳宮六道境,和睡仙功絕對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一日兩日修煉睡仙功雖然沒什麽大效用,可時日一久,卻有著神清身輕的大用,每次修煉起來都事半功倍!當然,他之所以能在七歲時就達到絳宮六道境,身具百年功力的地步,除了他本身天賦異稟、勤奮修煉、又有睡仙功相助之外,還跟那瘋子有關!

說來也是奇怪的很,那瘋子看誰都不爽,在那一帶很不招人待見,可卻偏偏很看中虞青梧!在兩人第一次見麵時,他便將睡仙功傳授給了虞青梧,此後每隔幾天,他總要自己下廚,整一係列的佳肴要虞青梧吃,有一次虞青梧實在吃不下了,他都還硬塞。而每次虞青梧在瘋子那裏吃完各種不知名卻無比美味的菜肴後,都會感覺精力充沛,體內真氣都更純更渾厚一分。

離開宛丘已一年時光,念及過往與瘋子的種種,以及霽月對自己的好,虞青梧漸漸進入了混沌狀態的深層次睡眠。往常他都是一覺睡到天亮,可今夜他卻反常的做了夢,而且一做就是兩個,兩個怪異無比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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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再入絳宮

當虞青梧醒來時,霽月早已準備好了豐盛的早食,並將食物端進了虞青梧的房內。本來昆侖山上是有專門的庖廚的,隻是霽月生怕虞青梧吃不慣,所以才親自動手。

“怎麽了?”見精氣神充足,卻滿眼疑惑的虞青梧坐起身,霽月連忙放下手中的玉盤,坐在床榻邊沿關切道。

虞青梧搖搖頭,穿起鞋襪坐上了桌前,一邊吃著不知名的噴香烤肉,一邊說道:“昨夜做了兩個夢。”

“夢境與現實都是相反的,不用害怕!”一聽到虞青梧說是做了夢,霽月才鬆一口氣,隻當虞青梧是做了個噩夢,才會顯得如此疑惑。

虞青梧強顏一笑,並沒有多說什麽。他做的夢並非噩夢,也不是什麽好夢,第一個夢發生的地點似幻如夢,仙氣繚繞於亭台樓閣之間,一人接受萬人膜拜。不管是接受萬人膜拜之人,還是膜拜之人,都看不清麵龐。

第二個夢則顯得真實的多,夢中是一片青山綠水的世外桃源之地,那裏有兩人,一男一女,同樣看不清麵龐。兩人朝暮相對,歡聲笑語,生活祥靜而美好,活脫脫一對神仙眷侶。

夢已過,人已醒,虞青梧吃完早食,拎起床沿的開山斧後對著霽月說道:“仙女姐姐,我去砍柴了!”

霽月替他擦完嘴上的油脂,點頭說道:“今日要早些回來,你的身子骨還弱,經不得勞累!”

“嗯,知道了!”

虞青梧應了一聲,而後提著斧子向外而去。

下了新月峰,途經主山平台,此時平台之上已聚集了不少人,這些人一邊練習呼吸吐納之法,一邊等待今日講道的玄天真人。虞青梧掃了一眼,見岑明子赫然在列,當即一聲冷笑,繞過道場,向著當日被五色怪石砸中的懸崖便而去。

這懸崖是在太陽峰背後,距離得有十來裏,當日他傷重之下,走了五六個時辰才走到,但今日卻不會再花這麽長時間了。入了密林,見四下無人,他當即運轉玄功,展動身法,隻見他腳步間隱隱躍現出絲絲光線,此時還在原地,刹那之後卻出現在了數丈開外。

不消半個時辰,虞青梧已來到自己的重生之地。此地當日經受了諸多雷擊,一片地區都被轟塌了,不再顯得筆直陡峭,而是有些斜。虞青梧之所以會來此地,便是想要在崖壁上挖出一個洞,以供自己藏身於其中修煉。

此地本就鮮有人踏足,再加上他又是選擇把洞挖在陡峭的崖壁上,更家沒人會想到了,所以在這裏修煉,相對來說要安全隱秘些。

想到就做,虞青梧當即順著斜坡緩緩而下,下了能有十丈的樣子他便止住,蓋因再往下就是筆直的崖壁了,當日雷擊也隻是將這懸崖的十丈轟塌,此時他便身處最底端的轟塌位置,勉強能穩住身形。

嘩啦啦!

腳下碎石一塊接一塊的滾下山崖,許久才傳來落地聲。虞青梧小臉上呈現凝重之色,一手抓在凸起的石頭上,一手緊握斧柄,狠狠朝著身側筆直平滑的崖壁上砸去。

轟嗤!

這開山斧著實不凡,斷金碎石不在話下,虞青梧都沒動用體內真氣,隻以自身氣力揮動小斧,鋒利的斧刃便鑲進崖壁三寸,虞青梧小手一帶,將開山斧拔了出來,崖壁上當即露出了一指來寬的缺口,平整而光滑。

見此,虞青梧麵上一喜,暗道這斧子還挺好用間,不停的揮動開山斧,轟嗤聲不絕,不到一刻鍾的時間,原本平滑的崖壁上已多出了一個兩尺來寬,尺許深的小洞。

虞青梧趴在斜坡上歇了會兒,繼續投入到了鑿洞的工作中,隻不過他沒有再拓寬,而是往裏挖。又一刻鍾過去,小洞已有兩尺深,此時以虞青梧的手臂長度,已不能再挖深了,他隻得小心翼翼的爬進了小洞,蜷著身子,一邊握著斧柄在洞內側一層一層的刮,一邊將刮下的岩土往外推下山崖。

開始時,他還隻是往裏挖深,可當整個洞有丈許深時,他又開始向旁邊拓寬。時間一點點過去,日上三竿及至午時之際,他才停了下來。此時,整個洞已有三丈深,內中兩丈之地,亦有丈許寬,足夠容納數人!

花了半天的時間才挖好日後修煉的洞府,虞青梧哐啷一聲丟開手中的銀色小斧,斜靠在石壁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這裏都是堅硬的岩石,若是沒有開山斧在手的話,想要挖出這等規模的洞府,還不知要花多久!

休息了會兒,恢複力氣的虞青梧開始盤腿而坐,緊守心神運轉唯我獨尊功,開始如長鯨汲水般吸收天地靈氣。昆侖山本就是仙家寶地,靈氣自然濃鬱非常,此地人煙稀少,靈氣雖說比不上有著蟠桃仙樹的新月宮,卻也比其他幾宮的靈氣要充沛些。

方圓百丈內的天地靈氣匯聚一處,由兩尺來寬的的洞口進入,蜂湧進虞青梧的四肢百骸,再斂入他的下丹田氣海之中。此時,他的氣海之中已是濃霧朦朧,宛如一個霧靄世界,隨著磅礴的天地靈氣加入,淡黃色霧氣漸漸匯聚起來,有液化的趨勢。

武修第二境界絳宮六道境,便是要將氣海中的真氣液化,使氣海化‘海’,真氣化水。通常情況下,修士在開辟下丹田至中丹田之間的任脈的過程中,體內如霧的真氣便在一點一滴的液化成水狀,隻是虞青梧的全身經脈早已全斷開,中丹田膻中也在斷脈之前就已經開辟了,故此他根本就不需要再花時間去打通經脈、開辟穴竅,隻需一昧的吸收靈氣、煉化成真氣!

這也是他為什麽在昨日一日間,就將功力重修至氣動四極境第九層大圓滿的地步!而今日,他的目標就是提升至斷脈之前的修為,絳宮六道境第一重!

基礎還在的虞青梧隻需瘋狂的斂收天地靈氣,再將之化為自己的真氣,填進下丹田氣海之中,通過量變來達到質變的效果。

半個時辰過去,修煉中的虞青梧露出一絲怪異的神色,此時他丹田中的真氣量已經達到了當初突破至絳宮六道境前的地步,可卻依舊沒有衍生出第一滴真氣液體,反倒是磅礴的真氣硬生生的將氣海繃大了些。不信邪的他咬了咬牙,更加賣力的吸收起天地靈氣,誓要一下子就將霧狀真氣擠壓成液狀真氣。

又半個時辰過去,他的氣海中,霧狀真氣濃了五分,可氣海穴也大了幾分,,依舊沒有誕生出第一滴液狀真氣。

“還大?我看你能大到什麽地步!”

虞青梧一發狠,索性拋開心神不去管這些,隻一心吸收天地靈氣、煉化成真氣。時間一點一滴溜走,一個時辰之後,他的氣海穴大了一倍有餘之後,終於不再變大,而隨著他持續煉化真氣,氣海中的霧狀真氣也越來越濃,越來越多,一層層‘霧氣’都緩緩向著氣海之底沉下,開始液化。

啪噠!

一道水滴落地聲響起,虞青梧的下丹田氣海之中的第一滴液狀真氣終於誕生,緊隨其後,一滴又一滴的液狀真氣產生,慢慢的,他的氣海中匯成了一灘小水窪,不久後又成了小水潭,最後化湖泊、化江河,直到化成一片閃爍著淡黃色光霞的大海……

唰!

在真氣化海的那一刹,虞青梧陡然間睜開了眸子,眸中一抹精光閃過,渾身氣勢猛地外放,直將這洞內的天地靈氣驅之一空。片刻之後,他收回全身氣勢,伸了個懶腰笑道:“又重新修回至絳宮六道境了,而且真氣較之以前更為渾厚,雖然是第一重,但卻不比第三重弱!”

絳宮六道境與氣動四極境一樣,都有九個小境界,隻不過到了這一大境界,每一個小境界之間的差距要比氣動四極境都要明顯,此時他雖然是絳宮一重之境,但一身真氣含量卻比絳宮三重之人都要不遑多讓,這還要多虧了他的氣海穴大了一倍有餘!

至於為何自己的氣海穴在本就達到極限的基礎上,又大了一倍有餘,虞青梧也不是很清楚,或許是重修的緣故,或許跟心髒裏的五色怪石有關,具體如何,誰又知道呢?

修為突破了,時間也到了未時,虞青梧滿懷興奮的拎起小斧,爬出了洞府,沿著來時的路回去。

“吼……”

就在他剛進入密林之際,身側卻是突然傳來一道似犬吠又如虎嘯的獸吼之聲,隨即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了過來。

虞青梧眉頭一挑,心下好奇到底是什麽東西,當即貓著身子向側邊而去,掰開了一重重灌木樹藤,呈現在他眼前的卻是一隻有著紅色毛發,看起來像是老虎的幼獸。而在如虎幼獸之前,則是一條兒臂粗細,能有丈長的彩色蟒蛇!

“七彩斑斕蟒?!”對峙的兩獸,那如虎的紅色幼獸虞青梧並不認識,但他卻認識那渾身多彩的大蟒,那分明就是在萬妖獸譜上排名第六十五的七彩斑斕蟒,一個外表漂亮但卻奇毒無比的妖獸!
引言 使用道具
天橋底下說書人
Crawler | 2017-9-9 01:15:33

第十九章 妖獸之爭

世間存在諸多生靈,人乃人間大地上萬類生靈的主宰,而除了人族之外,其餘生靈皆可稱之為妖。一般來說,妖分作兩類,一是有一定修為,而且精通變化之道,可化作人形的精怪,二是不能變化人形的妖獸。而妖獸又分作兩類,一是野性難馴的妖獸,二是人為飼養、調教的靈獸。

萬妖獸譜號稱收錄了世間九成以上的妖獸,能排在前一百位者,俱是可怕的存在,基本上隻要一出現,必將引起不小的轟動。而位列第六十五位的七彩斑斕蟒,若論其自身的實力,是沒有達到前一百的,但它之所以能進入前百,而且還位列第六十五,憑的就是它那鬼神莫測的劇毒!

遍觀天上地下,單在毒之烈上,能超過其者不出五數,可以說,一旦中了七彩斑斕蟒的毒,幾乎等若於被宣判了死刑。

六歲那年,虞青梧與其父虞世雄遊曆天下,途徑豫州東邊的小國青丘國,遇到了在萬妖獸譜上排名第十一的九尾妖狐,當時那隻九尾妖狐還年幼,倒也沒有多麽可怕,虞青梧自己出手,仗著虞家至寶便打跑了那隻小狐狸,救下了一對少男少女。

今時今日,他又遇上了萬妖獸譜上前百的妖獸,雖然從七彩斑斕蟒的體型上可以看出,這條七彩斑斕蟒也不過百多年的修為,算不上多麽強,可若加上它的毒,絕對是兩百年功力以下者無敵的存在!

若換了普通的身具兩百年功力者,虞青梧仗著開山斧之利、九牛二虎之力,以及體內百多年的功力,即使不勝,也絕對不會落敗!可偏偏七彩斑斕蟒擅長的就是毒,他若上前的話,絕對是有死無生!

有心想要檢驗檢驗自己實力的虞青梧深知敵我相差過大,當即掐滅心中要上前一戰的想法,隻靜靜的趴在灌木叢中看著,一旦有異動的話,立馬撒腿就跑!

說來也是奇怪,七彩斑斕蟒有兒臂粗細,一丈來長,可麵對一隻比小狗崽大不了多少的幼獸,卻顯得有些慌亂,那對三角蛇眼中甚至隱隱可見懼色。它身子不斷的扭動,幾次想要上前主動攻伐,可都退縮了,隻不停的吐著信子,猙獰的嘴中時不時淌落一灘淡綠色唾液,那唾液一沾到地上,幾息之間便將地上的枯枝黃葉給腐蝕了個徹底。

“怪了!”

趴在灌木叢中的虞青梧望向淡紅色毛發的幼獸,滿臉的不解之色。這幼獸乍一眼看上去像是位列萬妖獸譜中三百名開外的赤虎獸,但若細看的話,會發現它跟赤虎獸還是有著明顯區別的,赤虎獸一身紅色毛發柔順無比,而且上麵有著花紋,但眼前這隻幼獸的毛發非但沒有花紋,更是根根筆挺,看起來就跟刺蝟似得,著實怪異!

除此之外,讓虞青梧覺得更為怪異的是,至少有著百多年修為的七彩斑斕蟒明明很餓了,卻不敢上前吃了那明顯出生頂多百十日的幼獸,難道那幼獸並非是幼年,而是本來就這副模樣的?

在虞青梧疑惑間,七彩斑斕蟒似乎頂不住腹中的餓意,終於決定動嘴。隻見它蛇嘴大張,忽而吐出一大片淡綠色毒霧,將淡紅色幼獸覆蓋其中,而後蛇尾一甩,整條蛇軀便挺直如箭,射向了被毒霧籠罩的淡紅色幼獸,與此同時大張蛇嘴,妄圖一口吞了眼前的小獸。

“吼!”

眼見大蟒向自己攻來,那小獸揚起小腦袋怒嘯一聲,身上的毛發更為筆挺起來。它好似對那淡綠色的毒霧完全免疫,小巧的身子爆發出與之體型不符的大力,同樣飛躍而起,同樣張開嘴巴。

見到這一幕,虞青梧暗自搖頭,那小獸雖然有著讓他意想不到的力量,但跟七彩斑斕蟒相比,還是差上不少,這般硬撼硬,純粹是找死!

果然,七彩斑斕蟒的蛇瞳中露出一抹人性化的不屑之意,它蛇軀輕擺,強而有力的蛇尾卻是化作鐵鞭抽了過去。啪地一聲,蛇尾正中小獸,小獸當即被抽飛出三丈,重重的撞在了一顆樹上。

“嘶嘶……嘶嘶……”

第一擊就正中獵物,七彩斑斕蟒顯得很是興奮,不住的嘶叫起來,好像在為自己打氣。

被抽飛的小獸在這個時候爬了起來,它好似沒事般抖了抖身上的塵土,那對烏溜溜的眼睛中充滿憤怒。下一刻,它抬首嗷嘯一聲,與此同時,它最終的四根獠牙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長,不小片刻功夫,便從不足一寸的長度長至能有兩寸長,白森森的獠牙顯得猙獰可怖,讓它都威勢大漲。

見此,七彩斑斕蟒口中的信子吐的更歡,它全身鱗甲蠕動,以此來達到行動的目的。它的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最後化作一道殘影撲向了獵物。

淡綠色的毒霧能腐木蝕枝,卻奈何不得淡紅色的小獸。先前吃了一次虧的小獸這次沒有再硬碰硬,而是選擇遊鬥。大蟒撲向自己,它便向一側跳開,待得大蟒撲空之際,四肢爆發出大力,當即又跳了回來,兩寸來長的獠牙直咬向蟒蛇的身軀。

噗哧一聲,小獸的獠牙如世間最鋒利的寶劍,直接破開了七彩斑斕蟒身上厚重的鱗甲,紮進蟒軀之中。鮮血飆飛間,七彩斑斕蟒痛吼出聲,強而有力的蛇尾猛地抽在小獸身上,再次將小獸抽飛丈外,與此同時,由於小獸的獠牙是鑲在它的血肉中,這麽一帶,直將它的身上劃出一條寸長的傷口,鮮血自猙獰的傷口中如泉水般湧出,頃刻間便在地上匯成一灘。

“這小獸倒是機靈!”躲在十數丈外的灌木叢中的虞青梧輕笑出聲,他原先以為那紅色小獸沒腦子,居然會跟七彩斑斕蟒硬碰硬,誰想那小獸是示敵以弱,麻痹七彩斑斕蟒呢!不得不說,那小獸的策略是無比明確的,也收獲到了實實在在的戰果。

戰場之上,受了傷的七彩斑斕蟒徹底瘋狂,嘶吼聲不絕,也不顧身上止不住血的傷口,體內蒸騰起微弱的光華,而後迅速衝向掙紮著起身的小獸,嘴、尾並用,齊齊攻伐。

小獸固然天賦異稟,可畢竟出生不久,實力比七彩斑斕蟒相比差了不止一籌,麵對麵之下根本不是七彩斑斕蟒的對手,此時的七彩斑斕蟒處於暴走狀態,蛇尾如鞭,蛇頭如錘,身軀一擺便似鐵棍舞動,呼呼風聲不絕於耳,它除了來回躲避之外,根本沒有還嘴之力!

呼……

七彩斑斕蟒一尾掃過,如秋風掃落葉,罡風卷起枯枝黃葉塵土,遮蔽了小獸的視線,小獸隻得憑感覺躲避,可還沒來得及跳開,蛇尾卻是打來,嘭地一聲將它抽飛,直撞斷一顆兒臂粗細的小樹時才止住身形。

“嘶嘶!”七彩斑斕蟒顯然沒打算就這麽放過小獸,在小獸還沒爬起身之際,再次急進,嘶叫中蛇尾再抽,如此反複十餘次,便縱是淡紅色小獸天賦異稟,此刻也顯得頹靡起來,嘴角更淌落一絲鮮血。

“嘶嘶……嘶嘶……”

七彩斑斕蟒從開始的勇猛無雙,漸漸的也顯得力有不支。方圓十丈以內,早已灑滿了鮮血,九成九都是它的,此時它身上的傷口依舊在淌血,非但沒有絲毫愈合的跡象,反而因為它的劇烈運動,傷口撕裂的更大,血流的更急!

體內鮮血的流失,令得大蟒力有不殆,不過較之淡紅色小獸的頹靡,它顯得要好些,畢竟體型大些,修為也高些!

趴在地上的小獸低吼連連,身軀無力,但眼眸中卻依舊充斥著不屈。對麵的七彩斑斕蟒也快到極限,它吐著信子緩緩爬向小獸,在地上留下一道血線。待得來到小獸身前時,那對蛇瞳之中爆射出一抹冷光,隨即蛇首揚起,蛇嘴大張,狠狠咬向連動一下都難的小獸。

這一下若是咬實了,小獸必定當場殞命,成為七彩斑斕蟒的腹中之食。

就在蛇嘴距離小獸不過尺許時,十數丈外的一片灌木叢中忽然射來一來銀光,隻聽到噗哧一聲,丈長的七彩斑斕蟒從七寸處一分為二,而在兩截蛇軀之間,則斜插著一柄銀色小斧。

蛇軀一斷,碩大的蛇頭當即無力的砸落在小獸身上,兩截蛇軀抽搐幾下,最終靜止不動。這時,在灌木叢中的虞青梧連忙躥出,速度快到隻剩一片殘影。他穿過開始潰散的淡綠色毒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拔起自己擲出的小斧,而後劃開了蛇軀,自其中剜出一顆綠色蛇膽,毫不遲疑的丟進嘴裏吞下。

做完這一切之後,他便跌坐在地,全身上下開始泛綠,嘴中更是吐出白色泡沫,一副中毒之相。

先前他雖然以最快的速度穿過那片毒霧,可終究是沾染了些微,已然中了七彩斑斕蟒之毒。按照正常情況下來看,他活不過一刻鍾,隻需一炷香的時間,五髒六腑便會被徹底腐蝕,而後整副身軀也將化作一灘血水。

七彩斑斕蟒之毒,就是這麽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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