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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berttw
Crawler | 2017-9-9 01:0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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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概要】:蕭瑟,本名武鳴,台灣武俠作家。

【小說類型】:傳統武俠

【內容簡介】:好看

  一名善良的少年,在機緣巧合之下得到「九陽神君」沈玉璞及名列武林十大高手的「槍神」楚風神,少林大愚禪師,武當鐵道人,「鬼斧」歐陽珏的真傳。
  
  在別人有意與無意之中捲進了江湖恩怨,朝廷爭鬥,雖然武功難尋敵手卻處處受人算計,雖然天真善良卻不能獨善其身。
  在經歷了重重驚險之後武功天下第一,富貴甲天下,艷福齊天,逍遙於世。

【其他作品】:《碧眼金雕》、《大漠鵬程》、《射日神劍》、《天國之門》、《殘缺書生》、《落星追魂》、《五鳳朝陽》、《巨劍迴龍》、《白帝青后》、《大澤龍蛇傳》、《絕谷英豪傳》、《青衣修羅傳》、《追雲搏電錄》、《血海孤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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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bertt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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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集

第一章 九陽神君

  天色微明,晨曦映照大地,使得林間草叢上留下的隔夜霧水,閃爍出點點光芒,遠望過去,如同粒粒珍珠。

  金玄白邁著大步,沿著山林間的小路向上奔去,不時踏破草叢上的露珠,在他清明靈動的神韻中,似乎可以聽到露珠迸破的聲音,這使得他的心中產生一種微妙的感覺,彷彿他已窺探到大自然的奧秘。

  近著清新的空氣,他深深的吸了口氣,黝黑的肌膚閃現一層紅光,身上穿的一襲褐衣倏地鼓起,連用布條束住的長髮都無風自動,在背後飄揚起來。

  隨著一口真氣運轉,他足下的芒鞋一點地面,整個人彈飛而起,如同脫弦之箭,向山上飛射而去,直到三丈開外,這才身形往下沉落。

  可是隨著他右手所持的一丈多長的鐵棍往下一探,「叮」的一聲,觸及地面,他便藉著這股力量,吐出胸中的一口濁氣,隨著吸人的清新空氣,真力急速運轉整個碩壯的身軀又騰飛而起,如同飛鳥一般展翅高翔。

  在靜謐的山區裡,只聽得「叮」、「叮」之聲陸續響起,不一會工夫,金玄白已進入林中。

  從遠處望去,這座山上是一片蒼鬱的森林,可是在人林不遠,便是一大片空地,從留下的許多巨大樹樁看來,顯然這塊空地是有人開闢出來的。

  金玄白進入空地之後,順手把手裡的鐵棍往地上一插,然後下繫在身上的一捆麻繩,拔出插在腰帶上的一柄巨斧,放置在鐵棍房邊一株約五人合抱的巨大樹樁上,然後取出汗巾抹了下臉,這才解開腰帶,脫去了上衣,露出健壯的身軀。

  朝陽斜灑在他那塊塊賁起肌肉,似乎泛起一層金光,金玄白把短衣掛在鐵棍上,略為活動了一下四肢,但聽得一陣如同炒蠶豆的聲音此起彼落地響起。此刻,如果有武林高手在此,耳聞他身上出現的這種聲音,必然會大吃一驚,因為這是武林中失傳二十年之久的九陽神功。

  二十年前,九陽神君沈玉璞憑著一身剛猛無儔的九陽神功,曾在泰山之巔和當時有天下第一高手之稱的太清門門主漱石子力拚八百多招,這才落敗,從此轟動武林。

  太清門以「血正氣」獨門武功傳誦於世,漱石子憑著一身爐火純青的「血正氣」,曾經大破少林一百零八個武僧所出的大羅漢陣,被視為天下第一高手。

  當年,漱石子成名武林已有二十多年,已經年逾半百,早已打遍天下無敵手,卻在泰山之巔容許年未三十的沈玉璞,跟他力拚了八百餘招,可見那一戰之驚險。

  當漱石子望見大笑三聲後翩然飛身下山的九陽神君離去後,曾對觀戰的少林掌門空性大師和武當掌門青木道長提起,九陽神功乃天下至剛的武功,功法共分九重,而沈玉璞當年只練到第六重,若是他再有精進,恐怕要想取勝,非得在千招之外了。

  漱石子當時的感慨之言,使得少林和武當兩大掌門都大吃一驚,曾追問漱石子,如果九陽神君能功臻第八重,是否可勝過爰氣?但是漱石子卻微笑不語。

  不過,據事後趕上泰山的漱石子好友……當年有槍神之稱的楚風神追述,漱石子曾表示,九陽神功乃至陽至剛之氣,無論稟賦多高、體質多強的人,在練到第七重之後,都會面臨陽火焚身的危險,那股熾熱的亢陽,如果不壓制,隨時都會使練功者灰飛煙滅,屍骨無存,所以漱石子不擔心九陽神君會無人可制。

  但是儘管如此,槍神楚風神恐喜怒無常的九陽神君今後危害武林,仍瞞著漱石子,連同少林監寺大愚禪師,武當鐵道人以及好友鬼斧歐陽玨等,追躡九陽神君之後,準備伺機狙殺沈玉璞。不過,自此之後,江湖上再也沒聽到九陽神君的消息,這一段事情也就變成了武林秘笈,再也無人知悉。

  由於九陽神君的失蹤,他在武林中引起的騷動,也就自此消慶於無形,不過九陽神功的威力,卻仍舊流傳在武林之中,被視為至剛無儔的絕學。

  人們所傳誦的九陽神功,便是運功時,全身真氣遊走,會發出一陣密集的聲響,那種聲音宛如在鍋裡炒蠶豆的聲音。

  故而,此刻如果有武林高手在旁,目睹金玄白抖動四肢運功,絕對會大驚失色,因為他們絕不會想到,失傳多年的九陽神功,會在這麼一個年輕人身上出現。

  不過,金玄白根本就不瞭解這段武林秘笈,更不明白這種運功術在武林中有何使人驚駭之處,他只是按照經常一樣,把真氣運行全身,又回歸丹田,如此一來,有股熱力流竄全身,便可以很輕易地揮動那柄重達四十餘斤的巨斧。

  當他手裡抓住斧頭之後,他抬起頭來望了望蔚藍的天空,陽光下,他的濃眉微微皺了一下,眼神閃出一絲神光,這使他那略顯拙樸平實的臉孔起了一種奇異的變化,眉宇間泛視出英挺剛毅的神色。

  金玄白的目光從天空移開,落在遠處一株高十多丈的巨大樹木頂梢,略一打量之後,一個箭步躍出,掠過空闊的草地,踩在一根樹樁上,騰身飛上已經選好的那株大樹,手裡持著巨斧,騰掠而上,幾個起落便已到達頂梢。

  他站在頂端的一根粗若大姆指的樹枝上,觀察了一下整株大樹的樹形,這才揮動巨斧,急速砍劈而下,剎時之間,隨著斧影翻飛,斧鑿之聲綿密的響起,一叢叢的樹枝斷裂落下,樹葉飛四散,如同千百隻綠色的蝴蝶在嬉戲,然而卻沒有半隻能飛進那片烏光組成的斧影裡,全都被巨斧揮動時產生的勁風吹散。

  金玄白揮動巨斧,彷彿持著一柄薄刀的大刀,揮灑之間,動作優美,刀法俐落,每一刀下去,便砍斷一根樹枝,力道和技術用得恰到好處,如同「庖丁解牛」一般,游刃有餘。

  而他那魁梧健壯的身軀,此刻翻騰在樹木枝葉之間,卻有如穿花蝴蝶,輕盈快速,隨著身法的移動,擋在他眼前的樹枝和樹幹,幾乎成固定的尺寸被砍斷,紛紛地落下。

  就在一片震耳的聲響裡,那株巨木的橫校全被砍光,只剩下一根光禿禿的主幹挺拔地矗立著。

  斧影一斂,金玄白現身在樹前,他看了看四週一堆堆的「木柴」,滿意地笑了笑,然後頭也不回的把斧頭往後一扔。

  那柄重達四十六斤的巨斧在空中連翻十多下,到達插鐵棍的旁邊那根大樹樁前,倏然向下一沉,「噗」地一聲,刀刀向下,斜斜落在樹樁上放著的那捆麻繩當中,卻沒有割斷一根麻繩。

  他這種拋甩斧頭的力道固然驚人,但是那份技術和手法更是匪夷所思,就算是當今唐門掌門人唐大先生在此,只怕也會看得目瞠口呆,嘆為觀止了。

  金玄白扔出巨斧之後,身軀微蹲,採用了坐馬之式,面對那株巨木,雙掌一合,然後翻飛而起,頓時之間,他那黝黑的肌膚上泛起一陳紅光,隨著手掌的推出,一股沛然的氣勁湧現,擊在尺許之外樹幹上,轟然巨響中,那根已被巨斧砍斷大半的主幹,被雄渾的掌風打得全斷,平平飛了出去。

  隨著金玄白掌法的施出,那已被砍切成約九尺一般的主樹幹,一根根的飛出,十八截巨木在一陣巨響之後,全都堆集在一起。

  金玄白呼了口長氣,望著那堆排列得略有參差的原木,自言自語道:「唉!這十八羅漢掌我還是練得不到家,不然也不會把木頭排得這麼難看!」

  此刻,如果少林掌門在此,看了他用少林絕學十八羅漢掌作堆柴之用,只怕會氣得當場吐血,就算不吐血,看到有人用九陽神功打出十八羅漢掌,只怕也會嚇破膽。

  金玄白站大木樁前,略一凝思,然後大揮掌重新複習了一次十八羅漢掌,這才臉上泛起微笑,飛身躍回鐵棍之房,拿起那捆麻繩,走向已經堆積成數堆的樹枝邊,綁成四大捆,這才呼了口氣,停下了工作。

  他望著地上一枝長約四尺的樹枝,順手拿了起來,右掌在樹枝上一拂,掌風如刀,把岔技雜葉齊都削去,身形轉處,把手中的一根樹枝當成長劍,使出了武當的太乙劍法。

  劍影繽紛中,他身形一轉,緊接著由速轉緩,劍法一變為太極劍法,等到三十六劍法一完,身影展處,劍法乍變,又施出了七十二路亂披風劍法,一時之間,「咻咻」之聲不歇,把地上的亂葉都捲得飛起,在他的身外飛舞。

  金玄白劍式一完,順著劍式的方向,把手中樹枝刺出,但聽「篤」的一聲,那枝木劍筆直的穿射進株大樹的樹幹裡,約達七寸之深,木劍的尾部仍自不住顫動。

  金玄白查看了沒入樹幹裡的那枝木劍好一會兒,暗忖:「師父說過,只要我能用真力控制木劍射進一尺深,就可以開始練習以氣御劍之術,看來我非得加緊努力才行。」

  他彎腰拾起了放在大木樁上的汗巾,擦了擦身上的汗水,然後穿好了短衣,把巨斧插在背後的腰帶上,這才拔起鐵棍,挑起幾捆柴,健步如飛地出了樹林,往山下走去。

  下了山,金玄白沿著田野間的小路繼續前行,大約走了半個時辰,便轉上一條大路,往樹林深處而去。

  一進入樹林,耳邊便傳來潺潺的流水聲,等到穿越樹蔭深處,眼前豁然開朗,只見一條清澈的河流緩緩流過,在河邊有一座用土牆搭蓋的茅草屋,屋子四周有竹籬圍住,籬邊除了數塊種植著藥草和菜蔬的園圃之外,還有許多花奔沿籬而生,迎風招展,煞是美麗。

  金玄白繞回竹籬邊的黃土路,到了茅屋前,推開竹門,把四捆木柴挑了進去,走到屋旁的大坪前,放了下來,然後解開麻繩,把那四個木柴攤開,曝曬在陽光下,這才轉身推開柴扉,進入屋裡。

  這間茅屋跟一般江南的土屋沒有兩樣,進門是個廳房,兩邊各有兩間臥房,廚房和茅廁都是在正房之後,而這間茅屋裡的陳設更加簡陋,廳屋裡除了一張四方木桌之外,就只剩兩張長木凳了,其他的一切家俱或裝飾都沒有,甚至連一般人供奉的祖先牌位都沒有。

  金玄白把鐵棍在屋角一插,然後順手取下背後的巨斧,也放置在地上。這時,左邊房裡傳來一道蒼勁的聲音:「玄白,是你回來了嗎?」

  金玄白應了一聲,急忙走進臥房,恭聲道:「是,師父,您老人家醒了?」』這間土屋稱作臥房實在不太恰當,因為屋裡除了有一個大五斗櫃之外,連張大床都沒有,僅是在屋角放了一塊巨大的白石作為床具,除了一條被褥之外,連蚊帳都沒有。

  此刻,在那張長約一丈,寬有五尺的巨大石床上,正盤著一個面貌清躍,蓄著三綁長髯的老者,他身穿一襲麻布長衫,坐在似有絲絲寒氣湧出的白石床上,仍是滿頭汗漬,好像他剛縱外面曬過太陽似的。那個老者從身邊取出一條白淨的汗巾,擦了擦臉上的汗,然後又拿起放在石床角落的茶杯,喝了兩口茶,這才開口道:「我剛剛把真氣運行了七十二周天,你就回來了,玄白,今天你把所有的功夫都練完了嗎?」

  金玄白恭聲道:「弟子練完迫風二十九斧後,把十八羅漢掌也練了兩遍,此外,還練了三種劍法……」

  老者聽到這裡,那雙似開未開的雙眼倏然大張,兩道凌厲的眼神投在金玄白的身上:「玄白,你為何沒練槍法?」

  金玄白道:「弟子因為砍了一棵大樹,浪費了不少時間,唯恐趕不及回來替師父準備午飯,所以沒練槍法。」

  老者點了點頭:「這麼說,你是情有可原。」

  他的眼神一斂,臉上現出和靄的神色,揚聲道:「玄白,你要知道,在那山洞府石壁上所刻的這三路搶法,是當年名列天下十大高手之內的槍神楚風神的絕藝,雖然每路搶法只有九招,但是已窮盡古今槍法的奧秘了,你絕不可小看!」

  金玄白肅容道:「是!弟子明白,弟子絕對不會怠忽槍法。」

  老者輕捻一下短髯,似乎陷了回憶之中,緩緩道:「當年楚風神以守神、迫魂、奪命這三路槍法行走江湖,被譽為無敵槍神,嘿嘿,果然盛名之下無虛士,連老夫都幾乎喪命在他的奪命槍下,可見這槍法的厲害,比起鬼斧歐陽玨,更勝一籌還不止!」

  金玄白恭聲問:「師父,照您老人家這麼說來,您當年以一拚四,豈不是武功天下第一?」

  老者苦笑一下:「天下第一?嘿!武功天下第一談何容易?想當年,我也認為我是天下第一,可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

  他的話聲頓了一下,望著金玄白說:「二十年前論天下英雄,我勉強可以擠入前五位,可是在力拚四大高手之後,我的功力幾乎全廢,若非憑藉這塊千年寒玉床,只怕我到現在還是一個殘廢,連個普通人都不如了!」

  「師父,不會的!」金玄白說:「您老人家一定可以恢復往日的雄風,重登天下高手之林。」

  「嘿!我當然希望有這麼一天,」老者傲然道:「我沈玉璞若是沒有這份雄心壯志,三十年前早就成為一堆白骨了,那還有什麼九陽神君的赫赫威名?」

  金玄白滿臉景仰的望著九陽神君,心中說不出的高興和歡喜,因為他又看到師父臉上那種充滿信心的神采。

  九陽神君沈玉璞道:「玄白,經過這些年來的修練,我已經把九陽神功練到第四重了,雖然比起當年來還差得很遠,不過憑著寒玉石床的功效和藥物的培本固元,相信不用二年,便可以回復舊況,可是……」

  他沉吟了一下,說:「玄白,你還記得以前我曾對你說過,本派的九陽神功至陽至剛,練到第九重時,可以白日飛昇,就如傳下此功的老祖師爺呂洞賓仙師一般,成為永生不滅的大羅金仙……」

  金玄白頷首道:「是的,弟子永遠都記得師父當初傳授此功時說的話,弟子也一直以此為圭臬,專心修練九陽神功,師父也知道,弟子在去年秋天已究破第四重的高原,進入第五重了,相信不用二年,就可邁進第六重。

  沈玉璞頷首道:「你有現在的成就,為師我非常欣慰,相信你用不著一年,就可以到達第六重,因為你的資質和心性都比我好,所以,你的成就必然比為師的高。」

  他看到金玄白臉上現出惶恐之色,微微一笑,道:「玄白,為師並不是誇獎你,這完全是事實,只不過,縱然你再加倍努力,縱然你再多花二十年的時間,你永遠都無法成為天下第一人,因為你根本練不到第九重神功,在那之前,你便已走火人魔,烈焰焚身而亡。」

  金玄白聽他說得嚴重,神情一震,急忙迫問:「師父,為什麼會走火人魔?」

  沈玉璞略一沉吟,道:「這個結果是我這十多年來,慢慢領悟出來的,道理其實很簡單,便是道家所說的『孤陽不生,孤陰則不長』那句話。」

  金玄白將九陽神君說的話在腦海中反覆思考了一下,似乎有所悟,卻又覺得抓不住要領,反而更加迷糊了。

  沈玉璞說:「道家的理論說『無極生太極,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之後才有八八六十四卦,玄白,你練過太極劍法,也看過太極圖,你應明白陽中有陰,陰中有陽的道理了吧!」

  金玄白想了一下,點了點頭。

  沈玉璞道:「本門呂洞賓祖師爺據說在成仙之前,風流瀟灑,跟許多美女有過交往,也傳出許多風流韻事,其中最有名的當是民間盛傳的呂仙師三戰白牡丹的事跡……」

  金玄白微微一笑,說:「關於八仙的故事,徒兒小時候聽母親說過,還記過這一段。」

  沈玉璞說:「按說修練仙術之人,最忌接近女色,為何呂仙師在成道前會流連在美女群中?」

  金玄白一愣,思忖一下,搖頭道:「師父,恕弟子愚昧,不懂得其中的道理。」

  「這就是因為他修練九陽真經的緣故,」沈玉璞說:「也就是剛才我說的那句『孤陽不生,孤陰不長』的核心所在。」

  金玄白似懂非懂地「哦」了一聲。

  沈玉璞繼續說:「本門心法至陽至剛,練到最精純的時候,可說是無堅不摧,不僅我身下的萬斤巨石可以一掌擊碎,連鬼斧那傢伙的烏金巨斧也可以運功時之銷融,可是為何理論上如此,實際上卻無法做到呢?因為在突破每一重關卡時,缺少一份陰柔的滋潤,於是便形成了孤陽不生的狀況了!」

  金玄白聽了一大串,似乎越聽越迷糊起來,腦海中轉來轉去的,也沒轉出個所以然來。

  沈玉璞微微一笑,說:「這個道理是我在十七年前,重新修練神功,稍有功效之後,才領悟出來的道理,難怪你不明白了。」

  金玄白有點不好意思地摸了下腦袋,說:「師父,請你老人家再解說清楚一點,弟子真的弄不清楚。」

  沈玉璞說:「傻小子,我說的話,真的有那麼難懂嗎?」

  金玄白傻傻一笑:「您老人家說的話太深奧了,弟子真的弄不明白。」

  沈至璞憐愛地望著愛徒,微笑道:「傻小子,我說的話哪有什麼奧秘,我不是很清楚地告訴你,陽中必須有陰的道理嗎?」

  金玄白「哦」了一聲,點了點頭。

  沈玉璞道:「要想把九陽神功練到第九重,必須靠至陰之精調和陽剛之氣,才能使陽中有陰,精純淬礪,避去焚身之禍。」

  金玄白訝異地說:「師父,您老人家的意思是要藉助女子的陰氣。」

  「不錯!」沈玉璞頷首道:「當年祖師爺修練神功時,便是籍助女子至陰的身軀才能逐漸精進,這個道理如同我受重傷之後,必須藉這至寒的白玉床聚集散亂的九陽真氣是同樣的道理。」

  金玄白沉吟一下,說:「可是,以前師父不是說過,在練功時,切忌接近女色嗎?為何現在又……」

  沈玉璞說:「我這句話並沒說錯,任何學武的人在練功時都切忌接近女色,以防陽精有失,但那是指奠基之初,不過當修為日增之際,這便不是問題了,尤其是我們的九陽神功,練到第三重以上,精關堅固,難得洩身,更不會損傷身體,讓陰陽調合,反倒有益無害。」

  金玄白抓了抓頭,似乎一時難以消化師父的那一番話,想來想去都想不出為何要接近女色才能把九陽神功練到第九重的境界。

  沈玉璞微微笑,道:「玄白,你想一想,自古以來,和尚一生都不近女色,可是你有沒有聽過哪個和尚能活到百歲開外?更別說白日飛昇了,所以說修練紳仙之術跟禁絕女色或吃齋不吃齋完全沒有半點關係,若是想靠吃齋念佛成為仙佛,完全是磨石成鏡,絕無可能的!」

  金玄白道:「師父,您老人家既然明白這個道理,為何……」

  沈玉璞說:「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想問我既然明白了這陰陽融合的道理,為何還要留在這裡,十八年不近女色,對不對?』金玄白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沈玉璞說:「這有幾個原因,第一,我是在十七年前才領悟出的,那時,我已經是重傷癒後不久,神功僅剩下往日的二成不到,如果那時我沉溺女色,反倒有害無益。第二,本門心法必須在進入第四重之後,才能聚精成鋼,金槍不倒,無論遇到何等厲害的陰柔心法,都可隨心所欲地控制精關,不會隨意外洩。第三,我的內傷太重,必須依靠這張白玉寒床練功,這張床太重,我無法移動。」

  他頓了一下,說:「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我必須全心全意地培植你,訓練你,使你成為我九陽一脈的繼承人,只有憑藉著你,我才能讓九陽神功傳揚於天下,也只有你才能替我擊敗太清門漱石子那個老傢伙的傳人,完成我的夙願,這就是我在這麼多年來,沒離開這兒的原因了!」

  金玄白聽了這番話,胸中熱情澎湃,充塞著感激、奮發、激昂的複雜情緒,不禁顫聲道:「師父,這些年來真苦了您老人家了。」

  他疾步向前,趴伏在石床之前,抱住了沈玉璞的雙腿,不禁眼眶濕潤起來。

  沈玉璞伸出如同白玉似的瘦長手掌,輕撫著金玄白的頭髮,長嘆口氣,道:「孩子,只要你能明白為師的苦心,奮發向上,也不枉為師父這十年來的功夫了。」

  金玄白抬起頭來,沉聲道:「師父,弟子一定會遵從您的訓誨,潛心苦練,將來一定擊敗太清門的傳人,替您老人家爭口氣。」

  沈玉璞欣慰地點了點頭,還沒說話,只聽得一陣「咕嚕嚕」的怪響傳來,不禁「咦」了一聲。金玄白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說:「師父,是我的肚子餓了。」他站了起來,說:「師父,弟子這就去淘米煮飯……」

  沈玉璞說:「玄白,你劈了一上午的柴,身上臭死了,趕快到河裡去洗了操,至於煮飯的事,讓我來做好了,吃完飯之後,我還有話要交代你。」

  金玄白摸了摸腦袋,尷尬地一笑,道:「既然這樣,那就有勞師父了,弟子這就下河去洗個澡,順便摸只螃蟹,抓幾條魚回來加菜。」

  沈玉璞望著金玄白像陣風般的走出房去,癡癡地想著:「不知道當年那一個月的歡聚,月娘有沒有替我留下種來?不然我的孩子也該有十六歲了吧!」

  默然忖思片刻,他緩緩地下了石床,穿上布履,走出臥房,向廚房行去。

  走到大門之際,透過小窗,他看到金玄白身形在空中翻動,掠過竹籬,僅僅兩個起落,便為大鳥般,從空中筆、直射進河中,濺起很高的水花。

  沈玉璞搖了搖頭:「這小子,都十九歲了,還像沒長大的孩子一樣……」金玄白赤裸著身軀,在河裡痛痛快快地洗了個澡,然後就著河水把滿是汗味的衣褲洗好,擰乾,鋪在河邊的大石上。

  這時將近正午,熾熱的陽光灑在河裡,河面上水波蕩漾,泛起鄰鄰金光,金玄白曬好衣褲,一個翻身,又躍進河裡,如同一條大魚,「潑喇」一聲,潛進水中,不一會工夫,便見他躍出水面,兩隻手裡抓著兩條長約一尺的鯉魚。

  他一出水面,便踏波而行,數個起落就已上了岸,放下手裡的鯉魚,他折下兩根樹枝,除去樹葉,用一根藤條•將兩條魚串在一起,打了個結,就放在草地上,任由魚兒在翻滾彈跳,然後持著另一根藤條跳進河裡。

  他沿著河邊緩緩去,仔細地觀察那由石塊疊疊成的河堤,然後彎腰將藤條伸進石縫裡,稍一探索,手腕翻轉,藤條便纏住一隻躲在石洞裡的螃蟹,將它拉了出來。

  金玄白髮出孩子似的歡呼,左手扣住蟹背,一個翻身跳上了岸,就著手裡那根柔軟的藤條,把毛蟹螯爪綁好,放在那兩條鯉魚邊,然下又折了一根藤條,準備再度下河。




第二章 神刀門就

  在這時,他聽到遠處一陣急驟的馬蹄聲傳來,不禁微微一怔,因為這條山路只通往一座小鎮,並非官道,平常除了有些鄉民經過此地到鎮上趕集之外,根本罕有人跡,更別說有人乘坐車馬經過了。

  所以這陣突然而來的急驟蹄聲,著實使得金玄白為之一怔,想不通為何會有這種情形發生。

  稍一遲疑,他問身挪向樹後,凝神往馬蹄聲傳來的方向望去,不一會工夫,果然見到兩匹高大的駿馬並馳而至,那兩匹馬奔行到距離金玄白大約七、八丈遠,來勢稍緩,憑著金玄白的眼力,很清楚地看到那兩名騎士的裝束和形貌。從金玄白這個方向望去,左邊那匹粟色駿馬,其上跨坐的是一個年約二十上下,身穿藍色勁裝,頭戴英雄巾的男子,而右邊那匹花馬背上跨坐著的則是一個身穿水綠色勁裝,披著一條紅色披風的年輕女子。

  那個男子生得粗眉大眼,輪廓鮮明,襯托著右邊的女子更是五官姣好,眉目如畫,尤其他們倆的身形差異極大,男的是虎背熊腰,身軀高大,女的則是嬌小玲瓏,纖腰僅可一攬,使人看了油然生起憐惜之心。

  隨著蹄聲漸緩,那個女騎士突然勒住了韁繩,側首道:「江師兄,我們已經趕了不少路了,也不急在一時,就在柳樹下歇一歇吧?」

  那個藍衣騎士笑道:「嘿,我們江南三女俠中的散花女俠楊小鵑竟然還會講累,這真是奇聞一樁了。」

  散花女俠楊小鵑媚眼一斜,瞪了身旁的騎士一眼道:「我怎能比得上名滿大江南北的百戰刀客江百韜?誰不曉得你是神刀門的大弟子,功力深厚,馬術精湛,騎在馬上,兩天兩夜都不必下馬。」

  百戰刀客江百韜得意地笑了笑:「這個倒是不假,前年我率領五位師弟追殺江北五丑時,足足騎了三天的馬,大概跑有千里之遙,這才趕上江北五丑……」

  楊小鵑打斷了他的路:「好啦!你的英雄事跡我已經聽多了,現在不必再多說一遍,江師兄,你到底要不要下來休息一會?」

  江百韜大笑道:「楊師妹,你別以為兄長得粗壯,其實我是最懂得憐香惜玉了,師妹你說要休息,我怎會不答應呢?」

  他騰身躍下了馬,拉著韁繩說:「楊師妹,我們就在這邊柳蔭下休息一個時辰,洗洗臉,吃點乾糧再動身吧!」

  楊小鵑微笑道:「江師兄,你怎麼說都對。」

  她也翻身下馬,拉著馬走向河邊的柳蔭下,江百韜將兩匹馬的韁繩繫在柳樹下,只見楊小鵑向著河邊行去,趕忙迫了過去。

  金玄白見到兩人下馬,不禁嚇了一跳,趕緊把晾曬在河邊大石上的衣褲穿好,套上了鞋子,趕緊提起兩條鯉魚和一隻螃蟹,飛身奔回草屋去。

  一進屋,他便大聲叫道:「師父,師父……」

  沈玉璞在屋後應聲道:「玄白,你回來了,我在廚房裡。」

  金玄白走進了廚房,只見沈玉璞正蹲在地上洗菜,灶裡的火燒得通紅,鍋裡蒸氣直冒,顯然正在炊著飯。

  沈玉璞側首望著金玄白,笑道:「嘿,抓了這麼大的兩條鯉魚,等會老夫表演一手絕活,弄個兩魚四吃,讓你嘗嘗滋味如何。」

  他頓了頓,又道:「不過就這麼一隻六、七兩的螃蟹可不夠我們兩個人吃,玄白,怎麼啦?莫非今年的螃蟹都怕了你,全搬了家?」金玄白蹲在沈玉璞的身邊,說:「師父,不是啦,我是見到了兩個武林人士……」

  沈玉璞訝異地道:「武林人士?怎麼會有武林中人到這個偏僻的地方來?」

  金玄白把所見到的情形和所聽到的話說了一遍,沈玉璞啞然一笑,道:「玄白,那只是兩個江湖人從這兒路過而已,有什麼好緊張的?」

  金玄白問:「師父,不知道神刀門是個什麼門派?」

  「嘿!江湖上的小門小派,沒有一千最少也有八百。」

  沈玉璞冷嗤一聲道:「老夫哪聽過什麼神刀門?」

  金玄白道:「哦!那麼這個神刀門並沒有什麼名氣了?

  怎麼那個江百韜取了個如此響亮的綽號?」

  「那都是用來嚇唬人的!」沈玉璞笑道:「像有些人力氣大點,能夠一拳打倒一條老牛,就自稱是大力神拳或神拳無敵;有的能飛身上房,就認為輕功蓋世,取了個千里追風客或千里無影的綽號,聽起來嚇死人,其實都是狗屁!」

  金玄白聽他說有趣,忍不住笑了出來:「師父,真有這種事?」

  沈玉璞說:「江湖中什麼怪事都有,以後你會碰得到的……」

  他把洗好的菜從水盆裡拿出來,放在刀板上,說:「小子,兩條魚由你處理,我去看看飯煮好了沒有。」

  金玄白蹲在地上,一面剖魚去鱗,一面問道:「師父,照你這麼說,江湖上不是有許多招搖撞騙的傢伙嗎?」

  沈玉璞一邊用鐵鋤通了通灶口的柴火,一邊說道:「其實也不能說是招搖撞騙啦!只是有些人練了幾年功夫,認為自己已是天下無敵,再加上打倒幾個壯漢後,更加不可一世,於是取了個嚇死人的外號,在我看來,他們只不過是井底之蛙,像這種人,在鄉里之間還能活下去,若是行走江湖,大概活不過十天,就會死在別人手裡。」

  金玄白一笑道:「師父,真有這種事哦!」

  「怎麼沒有?」沈玉璞說:「當年,我初出江湖之際,在河北遇到一個惡霸,他仗著一身十二太保橫練功夫,認為自己刀槍不入,於是取了個金甲鐵拳的綽號,橫行鄉里,結果意上了我,被我一掌就打得口吐鮮血,內臟破裂,當場送命,後來,他同門的師兄弟和他師父無敵神拳一起十九個人,集結在蘆溝橋前堵住了我,口口聲聲要把我碎屍萬段,結果我一人一掌,總共不到一盞茶功夫,就把什麼狗屁的神拳門從江湖除名。」

  他說到這裡,抬頭望了金玄白,說:「那時候十九歲、九陽神功才練到第三重,功夫比你現在可差遠,所以,你如果現在踏足江湖,大可不必把那些門派的人放在眼裡。」

  金玄白問:「師父,武林九大門派呢?」

  沈玉璞傲然道:「九大門派又有什麼了不起?只不過這些門派年代比較久遠,弟子眾多,所以才盛名不墜,其實比起本門來,還差得多……」

  他的話聲一頓,道:「玄白,我培育你這麼多年,是希望你能成為武林第一人,我想,只要你能練到第七重,無論是道家的玄天真氣,太清門的罟氣或者佛門的般若大能力,崆峒的破玉神功,都不是對手了。

  金玄白聽了之後,只覺熱血沸騰,豪氣沖天,恨不得這就找個對手試一試武功。

  沈玉璞見到他的神態,笑了笑,問道:「玄白,你弄好了沒有?飯已經煮好了,我要開始燒菜了。」

  金玄白從水缸裡舀出水來,把魚洗乾淨,沈玉璞開始動手煮菜餚,沒多久工夫,他果然把兩條魚弄成四種口味,擺放在桌上的,除紅燒魚、糖醋魚、豆辦魚之外,還有一盤清蒸螃蟹、一碗炒扁豆絲、一盤莧菜、外帶一大碗鮮魚湯。

  金玄白望著滿桌菜餚,不禁發出一聲歡呼,盛好了飯,等到沈玉璞開始動著,這才抓起筷子開動起來,他扒了兩口飯,嘗了三種不同口味的魚肉,不禁讚嘆道:「師父,您老人家烹煮食物的功夫跟您的武功一樣棒,可以排名天下五大高手之內……」

  「胡說八道,」沈玉璞幾乎噴飯,笑著道:「中國的烹飪料理之學博大精深,我這幾手做菜手法,算得了什麼?弄個家常菜還差不多,談起深奧的料理手法,我可說是連邊都沾不上。」

  「嘿!嘿!」金玄白說:「在徒兒的眼裡,師父這手功夫已經是好得不得了,咯,師父,你喜歡吃螃蟹,這只就歸您了。」

  他們師徒二人在說說笑笑中把飯吃完了,金玄白洗完了碗筷,問:「師父,您要不要跟我去看看那個武林人士……」

  沈玉璞啞然一笑,道:「兩個江湖小輩,有什麼好看的?老夫要睡個午覺。」

  金玄白說:「師父你睡吧,弟子去去就來。」

  他興沖沖地出了草房,沿著河邊向前行去,遠遠只見兩匹馬仍然繫在柳樹上,正低頭吃著地上的青草,卻未見到兩個江湖人士。

  金玄白寧神聆聽,耳邊除了潺潺的流水聲之外,遠處六、七丈之外,還傳來一種怪異的呻吟之聲。這種聲音入耳,使人感到非常的不舒服。

  金玄白提氣而行,藉著樹幹掩護,悄無聲息地向前躡行而去,轉眼之閒便已到了五丈開外,觸目所及不禁使他看了大吃一驚。

  原來那如茵的綠草上,此刻躺著兩個幾乎一絲不掛的男女,那個原先一身勁裝的散花女俠楊小鵑,此時雲鬢散亂,烏黑的髮絲大半灑落在綠茵上,小半落在臉上和半邊胸前,她一隻手抓著地上的綠草,一隻手放在頰邊,把手指伸進櫻唇之中吸著,嘴裡卻仍不斷地發出呻吟,不知她是在痛苦還是快樂中。

  她的身上伏著那個健壯的江百韜,她胸前挺立的小巧玲瓏,僅可一握的乳房,一隻在江百韜的巨掌裡不斷地變形,挺立的蓓蕾被夾在指縫裡掐擠,彷彿要被擠出汁似的,紫紅欲滴。

  而江百韜吸著她的另一隻乳房,嘴裡發出「吱吱」的聲音,似乎在品嚐一道美味珍饈,一會兒吸,一會兒咬,把楊小鵑逗得心癢難當,似覺有千萬隻螞蟻爬上了身,難過地扭動著雪白身子。

  他們兩人一黑一白,一粗一細,糾纏在一起,就像是一隻大黑熊抓住一隻小白羊正在大快朵頤,使人看了有種不忍之感。

  可是金玄白卻覺得熱血沸騰,刺激無比,來自於人性本能的慾念,使他不但不想阻止這兩人的行為,反而更希望他們繼續進行下去。

  因為,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看到的奇景,尤其是在光天化日之下看見,更使他覺得萬分刺激。

  江百韜突然從那雪白的胴體上抬起了頭,望著星眸微閉的楊小鵑,輕聲問道:「小鵑,你舒不舒服?」

  楊小鵑滿臉羞意地搖著頭,沒有回答。

  江百韜見她沒有作答,輕輕地握了乳峰上的蓓蕾,問:「怎麼啦!我在問你,到底舒不舒服!」

  楊小鵑發出螞蟻似的聲音:「你……弄得人家難過死了。」

  江百韜笑道:「既然難過,我就得停下來了?」

  楊小鵑睜開雙眼,露出迷離的眼神望著地,有些憤怒的撅了下小嘴,輕聲道:「江師兄,你……你壞死了!」

  江百韜輕笑一聲,身形一欠,伸出右手從楊小鵑白柔如緞的肌膚摸撫下去,到達雙腿之處,輕輕的揉動,楊小鵑只覺他粗糙的手掌有如樹皮,刮過她的肌膚,使她產生一種酥麻的感覺,更加的難受,不禁將兩條結實的大腿緊緊的夾住。

  江百韜笑道:「你希不希望我這麼壞下去?」

  楊小鵑低聲道:「我……我不知道。」

  江百韜伸手抓過楊小鵑的手,往下拉去,放在他腹下的挺立處,問:「小鵑,你有沒有碰過這麼粗、這麼長、這麼火熱的金槍?」

  楊小鵑滿臉漲得通紅,細聲道:「你……真是差勁死了!」

  話雖怎麼說,但她的手卻捨不得放開那根槍,輕輕的握住,慢慢的摸索,顯出一副愛不釋手的模樣,而江百韜則大手一滑,從楊小鵑的雙腿處擠了進去。

  楊小鵑呻吟一聲,雙腿分開露出已經濡濕的花朵,紛紅色的花片上端,一小撮烏黑的細草隨著微風在輕輕拂動,花辨上的露珠似乎閃出晶瑩的光芒。

  金玄白看到這裡,腦海一震,似被一陣雷火劈中,全身一顫,頓覺口乾舌燥,一般說不出的感覺湧上心頭,接著竟發現如同每天早晨醒來時的情形一樣,他隨身攜帶的那枝鐵槍,不知何時已筆直挺立。

  他心中隱隱知道那一對裸身男女將要做什麼事,卻又不知道將會有什樣的情形發生,所以睜大眼睛,屏息凝神,準備看完全程。

  然而就在他凝神之時,他發現一陣腳步聲從遠處傳來,這使得他心生驚覺,無暇繼續去觀賞不遠處即將上演的活春宮表演,身形一低,急速後退,然後一個翻騰,掠上了一株高大的樹枝梢。

  探首從樹頂望去,金玄白只見十幾個彪形大漢疾速行來,在他們的身後,一輛馬車緊緊跟著,車後另有五、六個勁裝大漢隨在後面,顯然是護衛的輛馬車。

  金玄白遠遠看見那些天漢全都身形魁梧,步履矯健,每個人身上都佩帶著各種不同的武器,看來都是練家子,江湖人,不禁心裡納悶,不知道今天怎會有這麼多的武林人士路過?

  隨著身影閃動,他滑落尺許,貼在一根粗大的枝楹邊,探首往下望去,只見此刻江百韜和楊小鵑身形斜轉,他捧著楊小鵑的雪臀,探首在她的花壺之間,伸出肥厚的舌頭,不斷地食著壺中沁出的花蜜,惹得楊小鵑嘴裡發出間歇的聲音,一雙粉腿不住地在空中亂蹬。

  金玄白看得目瞪口呆之際、忍不住側過身子往楊小鵑臉部方位望去,看了一會,才發現她雙手捧著江百韜的那根「金槍」當成一根棒棒糖在吸吮舔食,頓時之間整個人都看得呆了。

  等到金玄白定過神時,他發現那群護著馬車而行的勁裝大漢全都只伏在路邊,探首觀看在柳蔭草叢間在「肉搏」

  中的一對男女。

  顯然,他們是被楊小鵑發出的淫叫聲所吸引,所以才停住了馬車,全都好奇地圍在路邊觀看這幕活生生的春宮秀,而在激情中的江百韜和楊小鵑,則陷人情緒極端亢奮中,完全兩耳失聰,雙眼失明,根本沒發現二十多個人就圍在丈許開外在觀賞他們的表演。

  江百韜吸食了花蜜一陣之後,轉動著身軀,沿著楊小鵑的小腹而上,溫柔地一路吻去,然後跪坐在她的雙腿之間,手持長莖將尖端在花辦間揉搓,有時則是繞著圈子在打轉。

  這種動作使得楊小鵑更加難熬,身軀扭勁如蛇,喉間發出嬌媚的聲音:「江哥,你別再逗我了,我……受不了。」

  江百韜淫笑道:「你受不了要怎麼樣?」

  楊小鵑乞憐地道:「哥……我要你快點放進去……」

  江百韜說:「你說說看,要我把什麼東西放進去?」

  楊小鵑咬著紅唇,道:「嗯!江哥,你壞!你壞死了,這叫人家怎麼說得出口嘛?」別看江百韜長得跟只大狗熊似的,卻因為進出風月場所的經驗極為豐富,所以頗為注重情趣,他之所以持槍不發,正是要增強雙方的性趣。非常逼得楊小鵑開口求他,他才會挺槍刺進花壺,與她抵死纏綿。

  但是有句俗話叫:「皇帝不急,急死太監」,江百韜在這兒故意逗弄楊小鵑,卻讓那些趴伏在路道,被太陽曬得滿身臭汗的勁裝大漢看得受不了了。

  也不曉得是那個冒失鬼,竟然在這緊急關頭,忍不住開口叫道:「喂!老兄,你別再逗那個騷娘們了,她是要你拿大傢伙狠狠地操她一頓!」

  他這句話一出口,所有人全都臉色大變,江百韜聞聲望去,只見二十多個腦袋全都伸長了脖子望向這邊,大吃一驚之下,他的欲焰全消,金槍立倒。

  他一面抓住鋪在地上的那襲披風迅速地蓋在楊小鵑赤裸的身上,一面站立起來,怒目而視,罵道:「你們這些龜孫子,王八蛋,沒見過你老子在操你娘?看什麼看!」

  他在盛怒之下,當然是口不擇言,滿口髒話,可是這句話把那些看春宮的大漢全都得罪了,頓時每個人都怒火中燒,全都站了起來,其中一個虯髯大漢沉聲道:「他媽的,你們這雙狗男女,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在路邊演春宮,還怪老子們看活春宮,操,惹惱了老子一刀剁了那根小東西,讓你做一筆子的太監。」

  江百韜聽了此言,更加怒不可遏,指著那個大漢道:「王八蛋,你有種的別走,等老子穿好衣服來找你算帳!」

  這時,楊小鵑已用披風圍住身子,抓住自己的衣褲,滾到一株粗大的柳樹後,蹲在草叢裡穿衣服,而江百韜則在罵人之際,匆匆地把衣褲和布靴穿好。

  他回頭道:「小鵑,你就在那兒別動,且看我把這些王八的眼睛都挖出來餵狗。」

  楊小鵑羞於見人,躲在樹後道,「江師兄,你小心點哦!」

  江百韜挺了挺胸,走到那匹粟色駿馬旁,取下掛在鞍上的一柄厚背刀,緩步向那那些勁裝大漢行去。他左手抓住黃牛皮縫製的刀鞘,右手五指不住屈仲,走出數步,便有一股殺氣從他身上湧現。

  那二十多個勁裝大漢見到江百韜這種氣勢,全都吃了一驚,其中一個臉形稍為瘦膽的中年人沉聲道:「侯七,你帶著八個弟兄守住馬車,別讓齊公子受驚,其他人依陣式站好,沒有我的命令,不許出手。」

  那被稱為侯七的彪形大漢應了一聲,雙手一揮,領著八個人退回到馬車旁,其餘的十幾大漢則成一個半圓形,站立在那個顯然是領頭的中年人身後。

  江百韜從草坡走上了黃土路邊,右手按在刀柄上,腳下踩了個弓箭步,凝目注視著方才開口的虯髯大漢,沉聲道:「你!別杵在那裡,過來讓老子一刀剎了你。」

  虯髯大漢臉上肌肉一陣抽搐,右手探向背後背著的單刀,準備迎戰江百韜,但是他的目光落在江百韜的臉上,卻發現對方的嘴角四周在陽光照射之下,現出一層白色的薄膜。

  那層白色的薄膜是什麼東西?又是為何形成的?虯髯大漢立刻便明白了,頓時之間,江百韜趴伏在楊小鵑身上那種惡形惡狀的動作,立刻重新湧現腦海,使得他忍不住放聲笑了起來:「兄弟們,你們看他的臉上,舐了半天的盤子,騷水沾得滿臉發亮……」

  此話一出,立刻把所有人的視線引向江百韜的臉上,當他們一看到江百韜嘴角四周泛現的一層白膜,每個人不禁想起當時的情景,也都忍不住捧腹笑了起來。

  江百韜原本殺氣騰騰,被這麼一笑,那股殺氣似乎被沖淡不少,隨著他急速的伸手擦拭嘴角,整個氣勢立刻弱了下來。

  那個臉形瘦躍的中年人忍住了笑,抱拳道:「在下斷魂刀彭浩,是五湖鏢局無錫分局的鏢頭,不知少俠你……」

  江百韜一聽對方報出名號和堂口,稍稍吃了一驚,因五湖鏢局是江南首屈一指的鏢局,總鏢頭金刀鎮八方鄧公超是少林嫡傳弟子,手中一十八路無敵金刀,曾被譽為江南七把刀中的翹楚,比起神刀門門主程烈的刀法,可說尚勝一籌。而那斷魂刀彭浩則是山西刀客彭飛龍之子,是五虎斷魂刀一系的傳人,顯然刀法極快,否則也不會成為五湖鏢局的中鏢頭,負責一個分局的業務。

  江百韜稍一猶疑,可是隨著意念一轉,想起至今尚躲在河邊柳樹後不敢出來的楊小鵑,以及自己所受的侮辱和恥笑,下禁把心一橫,道:「你不必問我是誰,身為江湖中人,面臨如此的侮辱,只有憑武功才能解決了。」

  他深吸口氣,伸手按在刀柄上,沉聲道:「山西彭家以五虎斷魂刀法傳誦江湖,那麼我們就用刀來說話吧!如果你贏了我,我二話不說,拍拍屁股就走,不然就留下那個雜種的命來!」

  彭浩臉色一沉,道:「尊駕這話太過份了吧?」

  江百韜冷哼一聲:「過份?我一點都不覺得有什麼過份,反而認為對你們太寬容了。」

  彭浩雙眉一軒,怒容滿臉,卻又忍了下來,道:「尊駕,我們走這趟鏢是應太湖王齊北嶽齊老爺子所托,如果尊駕誤事,恐怕六老爺子一怒,你的師門也會受到影響,請尊駕三思」

  太湖王齊北嶽是水上大豪,統率著千餘手下,立寨太湖,勢力範圍遍及江南,甚至到達沿海,在南七省說,絕對是響噹噹的人物,無論是黑白兩道,都得要敬重三分。

  所以當斷魂刀彭浩把太湖王抬出來時,江百韜不禁臉色一變,自問就算把整個神力門的力量都作為後盾,恐怕也擋不住太湖王一根手指頭。

  他倒吸一口涼氣,腦海中意念電轉,想要找一個下台階來,卻聽到楊小鵑尖聲叫道:「江師兄,你不是被人家給唬住了吧?太湖王的手下遍佈各地,有什麼事情會委託鏢局?我跟你說,你如果不把那個多嘴的傢伙殺了,從此休教我再理你了。」

  江百韜聽她這麼說,想想確實大有道理,因為以太湖王勢力之龐大,麾下可供驅使的高手如此眾多,又怎會委託五湖鏢局辦事?這未免太匪夷所思了。

  一念及此,江百韜聲道:「師妹說得對?我差點上當了。」

  他唯恐被楊小鵑看扁了,身形一弓,喝道:「別說廢話了,看刀!」

  隨著話聲出口,厚背大刀已經出鞘,一溜刀光閃動,連環三式運轉,剎時幻化成十多片刀影,將斷魂刀彭浩圍在刀網裡。

  彭浩一見江百韜拔刀的手法,尖聲道:「你是神刀門弟子……」

  話未說完,冰寒煞厲的刀芒已浸冷而到,彭浩側走兩步,避開鋒芒,拔出薄刃單刀,斜走側鋒,疾攻而去。

  五虎斷魂刀法刁鑽毒辣,快如電閃,但是神刀門的刀訣有奔雷七刀和馳電九刀,這十六路刀法匯聚了快速和沉猛兩種手法,再加上江百韜力大刀重,以致不到十招,殺得彭浩連連後退,難以招架。

  那些圍在他身後的鏢師,全都想不到那個粗壯如熊的江百韜竟能使出如此威猛迅捷的刀法,在跟花繚亂之際,好些人都握住兵刃,準備在彭浩危急之際出手,好將彭浩救下來。

  他們緊張的神情落在遠處觀看的金玄白眼裡,只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因為他看到了全部的過程,也瞭解整個事情的經過。

  當百戰刀客江百韜和斷魂刀彭浩動手時,他也曾全神貫注地看著他們使出的刀法,本來,他還以為這兩個人有如此響亮的綽號,刀法一定神奧無比,豈知兩人這一動手,每一招、每一式的變化,都讓他看了非常失望,因為那些刀法裡的破綻太多了,江百韜刀式變幻,看來力沉刀猛,實則刀勢運轉間,金玄白最少看出了七、八個破綻,無論是哪一個破綻,金玄白自己只要出來,一槍就能破解,而且封住了後續的刀勢,並且一槍就可刺死江百韜。

  至於彭浩的五虎斷魂刀法,雖則刀走側鋒,毒辣之極,但是金玄白最少在每一式裡看出了十一、二個破綻、尤其隨著刀招的變換,這種破綻更多了。

  金玄白忍不住心中的疑問:「為什麼這兩個人的刀法裡有如此多的破綻,他們都看不出來,難道果真如師父所說,江湖上許多武林人士沒什麼真才實學,只會取些嚇死人的外號唬人?」

  想到這裡,眼前的情勢一變,斷魂刀彭浩在江百韜一輪急攻之下,手裡的單刀被破缺數處之後,終於震得他虎口裂開,單刀離手飛去。

  江百韜人隨刀走,刀鋒一轉,砍斷了彭浩一條左臂,接著刀勢飛漲,向著那個虯髯大漢攻去。

  在彭浩的慘叫聲裡,那些鏢師齊都拔出兵刀,圍攻江百韜,只留下兩人把彭浩抬起,朝馬車奔去,侯七抱過彭浩,急忙取出傷藥,替彭浩止血,上藥、包紮。

  那些圍住江百韜的十二個鏢師,顯然曾經演練過一種刀陣,猛一看似乎各自為政,實則身法輪轉,出刀的順序都有一定的步數和法門,因此儘管江百韜的大刀又沉又猛,卻在密集的刀網裡,發揮不出多少威力,反而隨著刀網的運轉而有被牽動,滯慢的情形產生。

  江百韜身在網中,覺得苦不堪言,而身在局外的金玄白卻看得津津有味,起先,他還沒摸清楚這個刀網運行的方法,不過由於他居高臨下,以一種鳥瞰的情況觀察整個刀陣的轉動,所以,不一會工夫,便明白那個刀陣是以星宿運轉的方式移動,以十二周天之清門出刀,故此隨著刀陣的旋轉,不僅可卸下敵人的刀上力道,還可改變敵人的刀路和勁道。

  金玄白一想通這個道理,立刻便找出破解之法,頓時心癢難熬,恨不得跳進刀圈裡,試一試刀陣的威力,看看自己是否真能破去這個刀陣。

  就在他心中躍躍欲試之際,只聽得嬌叱一聲,綠影閃動,楊小鵑已手持長劍,躍出柳林。

  金玄白凝神望去,看到楊小鵑烏黑的長髮已經梳成雙髻,面上圍著一條粉紅色的綢巾,把口鼻全都遮住,只露出兩隻風目,顯然她是怕被人認出真面目,這才撕開披風,做成布巾遮臉。

  楊小鵑斜飛的鳳目此時看不出一絲媚色,只凝聚出一股冷厲的煞氣,她身形穿出柳蔭,劍交左手反握,右手探人腰際的錦囊,雙指一夾,兩枚獨門暗器「銀蕊金花」落在指繼,。隨著她的手腕旋動飛甩,兩枚金花電射而出,各走弧形,射進兩名鏢師體內。

  慘叫之聲接連響起,刀陣立破,但是楊小鵑卻發現江百韜身上儘是傷痕,血流如注,不禁心疼地撲了過去,而在身形移動之際,又是兩枚金花發射而出,完全是一副拚命的姿態。

  兩名距離楊小鵑較近的鏢師,眼見暗器飛射而來,本想揮刀劈去,只聽候七大叫道:「那是銀蕊金花,快趴下。」

  話聲裡,兩枚金花一左一右交叉射至,兩個鏢師急趴下,其他的八名鏢師則閃身躍開,避過金花飛行的方向。

  儘管侯七叫得快,沒有人被暗器射中,可是楊小鵑已挺劍隨在後,對準了臥倒滾動的那個虯髯大漢便是一連兩劍。

  劍鋒起落,光影閃動,帶起,一連串的血珠四散飛濺,等到楊小鵑現身在江百韜身邊,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軀時,那個叫髯鏢師已喉破肚穿,死於非命。

  她這猝然一擊,完全符合了奇襲之要訣,所展現的效果也極大,一時之間,無人敢上前進攻。

  楊小鵑焦急地問:「江師兄,你怎麼啦?」

  「我……」江百韜噴出一口鮮血,說:「他們的刀陣很厲害,你快逃。」

  楊小鵑目中射出寒厲的煞氣,道:「不!我不能放下你一個人去逃命,就算死也要死在一起。」

  她拉著江百韜的手臂,把他架在自己的肩上,右手挾著一枚暗器,緩步退向繫馬之處。

  那些鏢師成弧形逼近,顯然要將楊小鵑二人留下。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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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劫鏢

「姑娘,請等一下。」

侯七大喝一聲,飛掠而至,伸手攔住了那些鏢師的圍攻之勢,朝楊小鵑抱拳道:「請問姑娘,可是雙劍盟門下弟子?」

楊小鵑道:「是又怎麼樣?」

侯七道:「敝局總鏢頭鄧公超和貴盟一向友好,與金花姥姥、銀劍先生素無恩怨,這次事情全屬誤會,如今雙方都有損傷,只求姑娘留下解藥、今天發生的這件事就此了結如何?」

楊小鵑猶疑了一下,既不願就此作罷,又擔憂江白韜的傷勢需要治療,一時之間難以拿定主意。

侯七見她沒有吭聲,繼續道:「在下保證,一個月之內,敝局總鏢頭會到雙劍盟和神刀門的山門之前向兩位門主請罪……」

楊小鵑眼眸一轉道:「你說的話可是當耳,侯七道:「在下非常有誠意。」

他作了個手勢,抑制住那些蠢蠢欲動的鏢師,說:「這件事本來是敝局的錯,我們理該陪罪。」

這句話剛一說完,倏地在侯七身後傳來連續不斷的慘叫聲,頓時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去。

金玄白置身樹上,目光一揚,立刻便看到不知何時出現了七、八個黑衣蒙面的勁裝武林人士,他們出現在馬車之後,先以密集的暗器攻擊圍在馬車邊的鏢師,然後拔出背在背後的狹形長刀砍殺那些身中暗器的鏢師。

由於他們突然出現,以暗器配合襲擊,加上動作迅捷,刀法毒辣,故而那數名鏢師連還手之力都沒有,在一連串的慘叫聲裡,鮮血四濺,紛紛倒地。

金玄白看得非常清楚,那些黑衣人手持的長刀刀身細長狹窄,在刀尖之處成一弧形,和中原的各種單刀大為不同,暗自忖思道:「這些人從哪裡冒出來的?好像是專門對付鏢局的人,莫非他們是來劫鏢的?」

「劫鏢」二字一浮現腦海,金玄白只聽到侯七大聲道:「有人劫鏢,快去護鏢。」

那些鏢師在侯七的吆喝之下,一齊轉身奔向馬車而去。

侯七一馬當先,大喝道:「不要亂,快布刀陣。」

但是話雖如此說,那些黑衣蒙面人卻是有如鬼魅般地飛掠而至,手腕揚處,數十枚暗器如同空中飛過的巨蜂,毫不留情地射向那此鏢師。

這一輪暗器疾射之下,最少死了五個鏢師,剩下的人包括侯七在內,根本不夠組成一個刀陣之需,沒容他們有絲毫猶疑之際,冷森的刀光襯著粗野的喝叫聲,已如電光閃動般地到達他們的面前。

在一陣兵刃碰撞聲裡,金玄白看到了慘酷的殺戮,也看到了利刃的無情,他有點難過地垂下了眼睛,忖思道:「我是不是要出去幫那些鏢師?不然他們很快就會殺光。」

隨著目光閃動,他只見楊小鵑已趁著這個時機,架住了江百韜,連扶帶抱地將他放在馬上。江百韜雖經楊小鵑替他封住經脈,不再流血,但是傷口未經包紮,加上流血過多,此刻就那麼趴在他的粟色駿馬的馬背上昏迷過去,不時發出間歇性的呻吟。

楊小鵑解開兩匹的韁繩,躍上馬背,左手挽著花馬的韁繩,右手一抖,騎著粟色駿馬,衝向大路,準備脫離現場。

可是兩馬剛出柳林,一個蒙面黑衣人已疾奔而至,手腕飛揚,連發四枚飛鏢,射向楊小鵑的身後。

金玄白看得清楚,那四枚暗器所行經的方向,不僅是射向楊小鵑,而且連人帶馬都籠罩在內。

楊小鵑的生死,在他來說,沒有什麼關係,可是那兩匹神駿倒使他頗為喜愛,他不忍見到為此美麗的馬匹遭到暗器殺死,手腕一動,兩根柳枝如閃電般的脫離樹幹,向下疾射而去。

那四枚暗器分為前二後二之式射出,而落下的兩根柳枝也有先後的序列,但見兩道綠光閃動,四枚暗器全都被擊落在地,發出「錚錚」的聲響。

楊小鵑身在馬上,聽到了聲響,回頭望去,只見兩根柳枝插在黃土道上,每一根柳枝上穿透金屬的情形,不禁心頭震駭,發出一聲驚叫。

她知道現場來到了一個宗師級的絕世高手,只是不明白這位超級高手的立場如何?她唯恐夜長夢多,不敢多留片刻,雙腿一夾,抖動韁繩,驅馬飛馳而去。

那個蒙面黑衣人眼見兩根柳枝將自己射出的四枚暗器穿透截下,所受到的驚嚇,不在楊小鵑之下,他腳下一頓,拔出背後的長刀平放胸前,目光投向那排濃密的柳林,沉聲道:「是哪位前輩在此,請你現身好嗎?」

金玄白聽對方開口,才發現那個黑衣人竟是個女子,而且說得一口江浙口音的方言,音調頗為悅耳。

他揚目望去,只見就這麼一會工夫,五湖鏢局的鏢師只剩下五個人,在六名黑衣人的圍攻之下,顯得岌岌可危,隨時都有喪命的可能。

而在那輛馬車前,兩名黑衣人都坐在駕車的位置上,顯然是等候五湖鏢局的鏢師死光後,偕同夥一起將馬車劫走。

金玄白一方面是有些不忍見到那些鏢師全被殺死,另一方面則是對馬車裡的東西感到好奇,不知道車中藏著多少珍珠寶貝,竟然會讓五湖鏢局派出二十多名鏢師護鏢。

他心念一轉,決定要阻止那些蒙面大盜劫走鏢車,身形乍閃,從柳樹高處飛掠而下,到達兩根柳枝插落之處,翩然停住。

他彎腰拔起兩根柳枝,取下串在上面的四枚暗器,而那四枚暗器分為兩種形狀,一種是十字型,一種則是尖芒八根,呈八方型,不禁問道:「你這是那一派的暗器?」

那個蒙面黑人本來為金玄白有如電閃般的身法所驚,嚇得退後兩步,不料金玄白現身之後,卻是那麼一個衣著樸實的年輕人,完全不符她想像的超級高手的模樣,這種巨大的落差,使得她愣了一下,直到金玄白開口,這才讓她回過神來。

她的眼中射出驚詫的神色,在金玄自身上打量一下,問:「你是誰?」

金玄白道:「你別管我是誰?快叫他們住手!」

那個黑衣女子問:「你為何要管我們的閒事?」

金玄白想起師父以前說的一些關於當年行走江湖的軼事,喝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之下,你們公然蒙面打劫鏢車,莫非眼中沒有王法了嗎?」

他還以為自己這句話說得極為得體,豈知那個黑衣女子聽了,還以為他是那裡鑽出來的怪物,不敢置信地問:「你說什麼?」

金玄白聽得遠處傳來一聲慘叫,凝目望去,只見到又有一個鏢師被砍倒於地,其他的四個鏢師更是在浴血應戰,危險萬分。

頓時之間,一股怒氣從心頭升起,他將四枚暗器放在懷裡,身形一動,朝馬車飛躍過去。

那個黑衣蒙面人看到金玄白騰聲躍起,喝叱一聲,疾步前衝,跳了起來,手裡長刀連劈四刀,形成一面冷厲的刀網,封住金玄白的去勢。

金玄白眼見刀光幻化成網,冷哼一聲,手裡的那根柳枝貫注真氣,如同一把尖銳的利劍,從刀影中穿過,敲在距刀柄五寸之處。

一股沛然大力傳出,正好落在蒙面女黑衣人刀勢最弱的地方,只聽得「叮」的一道金石敲擊聲響,她的右臂一麻,長刀脫手飛出,緊接著柳枝成扇形灑落,剎那間已封住她身上三個穴道。

雙方交手的這一連串情形,可以用電光石火來形容,因為這時金玄白的身軀還停在空中,而黑衣女子從出刀攻擊到長刀脫手,根本沒讓金玄白的身形產生一絲滯礙。

金玄白身如箭矢,一直射出三丈多遠,那個黑衣女子才仰天一跤跌倒在地,僵硬地躺著,無法動彈。

隨著.他的出現,那兩名坐在馬車上的黑衣人口中發出一聲怪響,說了兩句金玄白聽不懂的話,立刻便有三名圍攻侯七等鏢師的黑衣蒙面人退出戰圈,迎向金玄白麻。

他們側著身子,成三角形站立,交互發出暗器,瞬息之間,數十枚暗鏢從三個不同的角度朝金玄白疾射而至,如同電光閃爍,銀蛇鑽動,使人眼花繚亂。

可是那些暗鏢在距離金玄自身前一尺多遠,卻似遇到了什麼阻礙,全部減速,隨著金玄白手中柳枝揮動,枝梢如鞭,抽落在暗鏢之上,那以他為中心彙集的三十六枚暗鏢全都反向飛向,以更快二倍的速度,朝那些黑衣入射去。

十字型的暗鏢像是長了眼睛的巨蜂,所攻擊的對象就是那六個黑衣人,剎時之間,沒有一個黑衣人能夠閃避開去,全都在慘叫聲裡中鏢倒地。

他這神奇的手法,看在那兩個坐在馬車車轅上的黑衣人眼裡,好像是在看魔術一樣,而這種情形落在侯七等四名鏢師眼裡,更像看到了神仙下凡一般。

他縱然走鏢數十趟,也見過許多所謂的江湖好漢,武林大豪,可是誰也沒看見過這種神奧奇幻的武功,誰能想像只用氣功護身,竟可將真氣凝聚成一個氣罩,厚達一尺有餘,這種氣功別說看過,就連聽也沒聽過。

不過雖然沒有見過這種令人無法想像的神功絕技,但是侯七眼見黑蒙面人在片刻之間全都倒地,也明白金玄白的出現,絕對有利於鏢局。

他的身上最少也中了五、六刀,傷口深的地方,幾可見骨,剛剛奮戰黑衣人,全都是仗一股強烈的責任感在支撐著,這下敵人全都中鏢倒地,頓時心神一懈,全身痛楚難忍,再也無法站立。

他用單刀撐在地面,勉強撐住了搖搖欲墜的身軀,一面喘著氣,一面對緩步行來的金玄白道:「大俠,請攔住馬車,車裡是齊大公子……」「大公子?」金玄白問:「他是誰?」

侯七道:「他是太湖王齊老爺子的大公子,此刻身中劇毒,昏迷不醒,如果大俠能解救他,可向太湖王領取兩百兩黃金的重酬。」

金玄白大吃一驚:「兩百兩黃金?他值那麼多錢?」

侯七喘著氣道:「大俠,小的怎敢欺騙您……」

金玄白道:「好了,不管你說的是真是假,我救他就是了。」

侯七還待說話,但覺眼前人影一閃,金玄白的殘像仍在視線裡,他整個人卻如同凌空渡虛,到了三丈開外,侯七全身一震,不敢置信地望著金玄白朝急馳中的馬車追去,只覺雙腿一軟,再也站立不住,跌倒在地。

在他的身邊,躺著身受重傷的四個鏢師,他們每個人身上都有刀傷,傷口都還在淌著血,可是卻沒有一個人吭出聲來,更沒有人喊痛,因為他們全都被懾住了。

侯七掙扎著坐了起來,一個鏢師問道:「侯鏢頭,那位大俠是什麼來歷?」

侯七道:「我怎麼知道?」

他急促地喘了幾口氣,道:「我活到現在還沒含過有誰能用一根柳枝破除暗器,就算四川唐門的掌門人唐大先生來此,恐怕也沒這種功夫……」

他的話剛完,只聽有人接著道:「侯七,那是武當派的七十二路亂披風劍法!」

侯七循聲望去,只見在屍首堆裡,一個獨臂人站了起來,那人臉孔清瘦,正是斷魂刀彭浩。

侯七原先以為彭浩在黑衣人襲擊馬車時,已經遭到了毒手,誰知彭浩竟是裝死躲在死屍堆裡,雖然在到那間,侯七直覺地認為彭浩以鏢頭的身份,不該裝死避禍,可是轉念一想,彭浩被江百韜砍去一條手臂,就算不裝死,拿起單刀對抗黑衣人,結果也無法阻擋黑衣人的攻勢,可說於大局無補。

侯七的心裡計較過許多念頭,結果還是認為彭浩的做法正確。他高興地道:「彭鏢頭,你沒有遇害,真是太好了。」

彭浩緩步行了過來,指了指左肩嵌著的一枚十字型暗鏢,道:「我這條命是撿來的,可是各位弟兄們……」

看到滿地十數具的屍體,他不禁眼眶一紅,喉頭哽咽,再也說下去了。

侯七等四人觸景傷情,也全都痛苦地流下淚來。

彭浩很快便停住了悲傷,擦去眼角的淚水,說道:「你們還不快點拿出金創藥來,莫非要等到血干了才肯動手擦藥止血?」

侯七等四個鏢師聽到彭浩之言,這才手忙腳亂地取出個創藥,進行上藥、包紮、療傷等動作。

侯七一面包紮傷口,一面問道:「彭鏢頭,你剛才說那位大俠使的是武當亂披風劍法?是不是真的?」

彭浩想了一下,說:「看起來很像,不過沒聽說武當派有誰能用一根柳樹代劍出招,這種功力恐怕除了掌門和武當碩果僅存的三位長老之外,武當上下干名弟子,也沒有一個人能做得到。」

他頓了頓,又道:「近五年崛起江湖的武當三英和峨媚秀,據說年紀都很輕,或許那位大俠是峨媚派的也不一定。」

侯七道:「不可能,武當派和峨媚派的氣功怎麼可以凝聚在身上,使得暗鏢都無法射近,依我看,他可能是傳說中的太清門弟子……」.彭浩全身一震,喃喃道:「道家罡氣,無堅不摧,難怪柳枝可斷利刃……」

這時,一個鏢師突然打斷了他的話聲,「彭鏢頭,他已經回來了。」

眾人向前望去,只見金玄白拉著韁繩,拖著馬車從遠處緩緩行來,馬車頂蓋上橫放著兩個黑衣蒙面人,也不知是死是活。

彭浩神色凝肅地道:「各位,像這等武林奇人,脾氣多半古怪難測,最不喜歡別人問他的出身來歷,我們等下最好別提太清門,更別問他是何門何振,免得惹他生氣。」

侯七等人認為彭浩說得極是,全都點了點頭。

金玄白手拉著馬車,走到距離彭浩等人不遠處,這才停了下來。他看了看彭浩等人,道:「你們的傷都包紮好了,不礙事吧?」

彭浩苦笑了一下,道:「我們都是劫後餘生,若非承蒙大俠相救,恐怕都已命喪黃泉,請大俠受小的們一拜……」

說著,便跪了下去,在他身後的四位鏢師也都跟著一起下跪。金玄白沒料到彭浩會來這麼一手,頓時之間有些慌了手腳,忙道:「喂!你們快別這樣,俗話說,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我遇到這種情形,若不出手相助,未免太過份了!」

彭浩只覺一股無形的氣勁從金玄白伸出的雙手湧出,將他的身軀抬了起來,無論如何都無法跪下,他明白自己的功夫差太遠了,訕訕然道:「所謂大恩不言謝,大俠的救命之恩,我們就是粉身碎骨也無以報答,今後只要大俠有任何差遣,我們五湖鏢局一定義不容辭,全力以赴。」

金玄白聽他越說越是慷慨激昂,便道:「各位不必如此客氣,我什麼都不懂,今後如果在江湖上行走。還得靠各位幫忙。」

彭浩說了兩句客套話,問道:「大俠,我們說了半天,還沒請教大俠尊姓大名?」

金玄白報上自己的姓名,問道:「彭師父,你們這一道死了這麼多人,準備如何打算?」

彭浩頗為詫異金玄白說出自己的姓氏!不過並沒有追問,想了一下道:「金大俠,我們這次死傷慘重,真不曉得要如何走完這一趟鏢?」

侯七道:「金大俠,剛才在下說過,鏢車裡躺著的是齊大公子,如果你能夠把齊大公子安全地送到太湖山莊,就可以拿到二百兩黃金。」

金玄白一笑道:「你的意思是讓我做你們的保鏢是吧?」

他的目光在彭浩等人臉上捺過,道:「剛剛我追上了馬車,制住了那兩個蒙面人盜後,曾進入馬車查探車裡躺著的那個人,發現他不只經脈受傷,並且好像中了一種毒,所以昏迷不醒,那位就是齊大公子?」

彭浩道:「不瞞大俠,那位正是太湖王的大公子,江湖人稱浪裡白龍,據說能在水中潛伏半個時辰都不用出水換氣。」

「哦!」金玄白道:「他的水裡功夫這麼厲害?哪天倒要領教一下……」話聲稍頓,繼續道:「這位齊大公子水上功夫既然如此了得,陸上的功夫想必也差不到哪裡去,為何會受傷中毒呢?」

彭浩道:「這個我們鏢局裡也不清楚,他是在三天前的下午,找上我們無錫分局,要我們送他到太湖山莊,當時他的神智還很清醒,直到第二天才昏迷不醒……」

金玄白突然想起了不久前楊小鵑說的話,問道:「既然太湖王勢力如此大,手下的高手如雲,那齊大公子為何不找山莊裡的人,而要找你們?」

彭浩道:「關於這點,我們也曾迫問齊大公子,據他說,他得罪了極為厲害的敵人,被人追殺,而無錫城裡和城外,一切太湖山莊派駐的明椿或暗底都已被挑,無人可送他回到太湖……」

金玄白道:「他所說的那些厲害的敵人,可能就是這此一蒙面黑衣大盜,關於這些人的來歷,你們可有什麼線索」

彭浩和侯七兩人對望一眼,彭浩搖了搖頭道:「我們從沒有見過這種凌厲兇猛的刀法,更不清楚哪一個幫派用這種窄刀長刀。」

金玄白沉吟一下道:「好了,現在不是研究這些人來歷的時候,這樣吧,你們傷的傷,死的死,恐怕也沒能力送那齊公子到太湖山莊,我就替你們跑一趟鏢,不過你們得保證,我那二百兩黃金拿得到手。」

彭浩大喜道:「當然,一定可以拿得到,我彭某人以五湖鏢局的聲譽作擔保,太湖王絕不會失信。」

金玄白道:「前面二十里外,有一個小鎮,鎮上什麼行業都有,你們把這些遇害的鏢師用馬車載到鎮上,找間棺材鋪,訂好棺木,然後將他們的靈柩停在鎮外的白雲觀裡,之後在鎮西的平安客棧投宿,明天這個時候,我到客棧找你們,再陪你們去太湖。」

彭浩道:「金大俠,您的安排很好,可是齊大公子的安危……」

金玄白道:「你如果放心的話,就交給我吧!明天我再送他去客棧就是了。」

彭浩道:「謝謝金大俠,齊公子在您的身邊,我們就放心了。」

金玄白道:「不必謝我,誰叫他值二百兩黃金呢!」

他的目光一閃,道:「你們順便把這六個黑衣大盜的屍體一齊帶走吧!死者為大,每人替他們準備一具棺木,費用就從我的二百兩金子裡面扣好了。」

「不敢!」彭浩道:「您的吩咐,我們一定照辦,絕對不會花費您一分一厘。」

金玄白道:「這三個活的黑衣大盜,就交由我來處置,你們可以放心,他們絕對不會追殺你們。」

彭浩等人全都點頭,沒有一個人敢有異議。金玄白從馬車上抱出了昏迷的齊大公子,將他放置柳蔭下,又從車頂蓋上搬下兩名黑衣人也一併放置,這才動手搬運屍體。

由於彭浩等五名鏢師全都身受重傷,出不了什麼力,所以大部分都是金玄白在動手。

金玄白一生當中,從沒看過如此多的死人,搬著搬著,幾乎都吐了出來,直到二十二具屍體堆滿了整整一馬車,,他才發現自己全身上下全都沾滿了血跡。

彭浩等人向金玄白再三致謝,金玄白不想多說什麼,揮了揮手,道:「你們快走吧!」

彭浩等五人擠在車轅上坐著,緩緩地駕著馬車離去,金玄白望著馬車消失在視線外,這才裡嘟嚷了兩句,跳進河裡又洗了個澡,直到把一身血腥洗去,他才躍上了岸。

渾身濕漉漉的在滴水,金玄白脫光了衣褲,擰乾了之後,把衣褲攤在河邊石坡上曝曬,然後摘下細細的柳枝放在嘴裡,思忖著要如何交代這整個事情。

他在柳蔭裡走來走去,水珠從他身上滑落下,一陣微風吹來,使他感到非常清涼,不過頭髮披散在背後,濕淋淋的不太舒服,所以他不由自主地走出柳蔭下,準備好好的曬一下太陽。

午後的陽光燦爛地投射在他赤裸的軀體上,泛現出一層黝黑色的油光,那一塊塊結實賁起的肌肉顯現出強烈的雄性美。

金玄白腦海之中忖思道:」師父雖然說江湖中三教九流,雜亂之極,不過對於鏢行的評價卻不壞,看來我這次管這樁閒事,大概不會到他老人家的責備。」

他邊想邊走,不知不覺地走到黃土路上,陡然,他發現在路邊還躺著一個蒙面黑衣女子。

那個黑衣女子是在追殺楊小鵑時,被他用柳枝閉住三處穴道而倒在地上,她由於穴道被封,全身無法動彈,可是她的神智始終清醒,雙眼也能睜開。

在這段時間裡,可說是她一生中最難熬的時候,因為她不僅必須置身在烈日的曝曬下,全身衣服被汗水濕,而且她還要親耳聽見同伴慘死在金玄白手下時發出的淒厲呼叫。

那些叫聲不斷傳進耳中,加上黃土地上有些蟲蟻爬在她的身上,使她又癢又熱,心裡和身體都遭受打擊,彷彿置身在煉獄中。

但是,她卻在忽然之間,看到了金玄白赤裸著全身在散步,那健美修長的身軀,完美架構的體型,健壯結實的體魄,使她看了之後,心中起了一陣莫名的漣漪,不知是什麼滋味湧上心頭,使得她的心跳逐漸加速,乾燥的嘴唇更顯乾渴,彷彿剎那間,全身多爬了數十隻蟲蟻,使她癢得更加難受,不禁鼻翼微動,發出一聲膩人的呻吟。

金玄白的目光一接觸到那個蒙面黑衣女子,只見她炯炯的眼神在自己身上移動,似乎特別在雙腿之間停留得久一些,眼眸中彷彿泛起一層霧似的,有股說不出的感覺。

金玄白在這裡住了多年,一向把這條河和這片柳樹林當成自己家的後花園一樣,從少年時開始,他便經常光裸著身子在河裡摸魚抓蝦,從來沒有感到過任何不自在。

但是他卻從來沒有在一個女子面前赤裸過身軀,雖然這個女子蒙著臉,只看得到一雙眼睛。所以陡然之間整個人都呆住了。

他們兩人的目光相接,立刻便分了開來,金玄白眼眸往下移去,只見她渾身潮濕,使得黑色的勁裝緊緊黏貼在身上,顯露出美好的曲線,最引人注目脅則是那高挺聳立的雙乳,隨著她急促的呼吸,動個不停,似乎散發出一股特異的魅力。

金玄白只覺丹田一熱,玉莖急挺立而起,昂首揚頭,斜指碧空,那等氣勢使得目睹整個變化的黑衣女子,受到了一陣強烈的震撼,體內一陣抽搐,血液急速奔騰,花壺之中汁液湧現,使她產生了劇烈的慾念。

金玄白被她的目光所注視,心裡也起了一種莫名的感覺,他本能地用手掩住了挺立的玉莖,上前走了兩步,準備出手閉住她的睡穴,讓她沉睡不醒。

誰知他還沒出手,那個黑衣女子突然拉下蒙在臉上的黑色布巾,坐了起來,雙手抱住他的大腿,張口含住他的玉莖頂端。

金玄白不知道她在何時衝開了被封閉的穴道,被這猝然的舉動嚇了一跳,還以為她要咬斷自己的命根子,心念一動,氣走末梢,頓時那長達九寸的玉槍陡然之間更膨漲堅挺,足足又長出兩寸有餘。

黑衣女子剛剛含住粗大的玉莖,很辛苦的舐弄一下,便被猝然增大變粗的玉槍頂得牙齒生痛,口腔發麻,隨著槍上傳來的撞擊力道,使她往後一倒,仰天跌在地上。

她心中亦驚亦喜,驚的是世上竟然有人氣功如此高強,能運氣將玉莖控制自如,伸縮由心,喜的則是自己看過千百,閱人無數,竟在這種情形下機緣巧合,遇到這一桿絕世無雙的「神槍」,如何能夠輕易地將它放過?

她的心中意念剛一轉動,眼前綠影一動,一根柳枝佛在她的「睡穴」之上,隨著一道尖銳的氣勁透人,她已帶著那種驚喜交集的情緒睡著。

金玄白望著那張艷麗清秀的臉龐,在陽光下闔目沉睡著,面上的神情是如此安祥,那紅潤的雙唇邊似乎還帶著一絲微笑,顯得格外的誘人。

這種形象和她不久前揮刀砍人的凶狠樣子,完全不搭調,而使得金玄白更難想像的則是她剛才抱著自己大腿,張嘴咬住玉莖的模樣,他真弄不清楚她當時是何種心態?

竟會用舌頭舐吸槍尖。

一想到當時的情景,金玄白彷彿覺得自己的玉莖尖端仍有一酥麻的感覺,那種感覺是他生命中從未出現的,也不知是歡愉是快樂,總之難以言喻。

他正在發愣之際,耳邊傳來一聲低沉的聲音:「小子,還在回味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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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berttw
Crawler | 2017-9-9 01:00:20

第四章東瀛忍者

那個話聲如同晴空裡響起的一聲霹靂,震得金玄白全身一顫,他霍然轉身,道:「師父!」

在他面前不遠處,站立著一個白衣高冠、蓄著三絡長鬚的中年儒士,正是昔年名震天下的九陽真君沈玉璞。

他雙手背負在身後,一身白衣如雪,清臘的臉龐上浮現淡淡的笑意,遠望過去,如同神仙中人。

金玄白有些尷尬地道:「師父,您老人家睡完午覺了?\'沈玉璞道:「你久久未回,為師怎能安心睡覺?所以也就出來看熱鬧了。」

他的話聲一頓,似笑末笑地望著金玄白,道:「三、四年前我就跟你說過,別一天到晚光個屁股在河裡泅水,你就是不聽,還以為自己還是個沒長毛的小孩子,這下可好了吧!讓人全部看光光,還恨不得把你那根肉捧給吞進肚裡去,怎麼樣,感覺如何?」

金玄白聽師父這麼一說,曉得整個情況都已落人師父的眼裡,頓覺羞燥難安,那裡還敢回答沈玉璞的話,趕忙揀到河邊,把衣褲匆匆穿好,然後走到沈玉璞的面前,故意把話岔開,道:「師父,五湖鏢局的人……」

沈玉璞打斷了他的話,道:「你不必多說,整個過程我看得一清二楚。」

金玄白一愣,道:「哦!師父,您早就來了?」

沈玉璞道:「玄白,你怎麼一點憐香惜玉的觀念都沒有?任由這樣漂亮的一個女孩子就這麼躺在路上曬太陽,還不把她搬到樹蔭底下來?」

金玄白不好意思地摸了一下腦袋,趕忙抱起那個黑衣女子,將她移往樹蔭底下。

當他抱起那個女子的時候,他只覺一股似蘭的芳香氣味撲上鼻來,隨著她那柔軟豐腴的肉體抱人懷裡,更產生了一種奇異的魅惑之力,竟然使得他身上所佩的「神槍」

蠢蠢欲動,又有舉槍揚空的情形。

他趕忙將黑衣女子放在地上,深吁口氣,從懷裡掏出那兩枚暗器,道:「師父!這是那些裡衣人所攜帶的暗器,不知師父可認出他們的出身來歷?」

沈玉璞看了兩枚暗器一眼,道:「這種暗器是東瀛忍者所使用的,最早是由鐵片構成,如六角或八角鐵片,之後變成四角形的旋板,此外還有筆型的手鏢,則大部份田中國傳過去的。這兩枚暗器一種是十字型、一種是八字型,是伊賀流的暗鏢。」

金玄白聽了有些莫名其妙,問道:「師父,東瀛在哪裡?是不是在東北?忍者又是什麼?」

沈玉璞微笑道:「東瀛不在中國,是在東海之外的一個島國,秦始皇之時,徐福率五百童男和五百童女,出海找尋長生不老藥,就定居在東瀛,所以東瀛人可說都是中國人的後代子孫……」

他的話聲稍稍一頓,道:「二千多年前,我和東海釣鱉客不打不相識,成為知交好友,曾和他聯手擒服橫行東海的海盜巨寇,那位當年有七海龍王之稱的海盜首領在心服口服之下,拜我為兄,曾以二十七艘巨艦載著我和東海釣鱉客到東瀛玩了一年之久,在這一年裡。我見到了東瀛的一些名將和忍者……」

沈玉璞說到這裡,坐了下來,金玄白望了躺在地上的三個忍者一眼,也坐在沈玉璞身邊,問:「師父,為什麼這些人叫忍者?他們全都是這種打扮嗎?」

沈玉璞道:「所謂忍者是指使用忍術的武者,他們有別於正統的武士,是專門替諸侯或武士效力,做刺探消息或暗殺的任務,一般來說,忍者分為上,中、下三等,上忍是組織中最高身份,也就是首領,中忍是參謀或幹部,下忍則是負責和敵人鬥爭或刺探敵情等危險工作的人,這幾個黑衣人全都是下忍。」

金玄白「哦」了一聲,道:「原來他們都是接受上忍的命令,出來假扮強盜打劫的,可是,為什麼東瀛的忍者會到我們這裡來呢?」

沈玉璞道:「我也是不明白,等一會得好好地問一問他們。」

金玄白問:「師父,你看,他們會說嗎?」

沈玉璞一笑道:「別人問他們,他們可能不會說,可是老夫問他們,他們絕不敢有所隱瞞。」

金玄白點了點頭,道:「師父,本門『煉火淬魂』之術,可憑一股真火穿經入骨,我想天下沒有任何人能經受得起,縱然是忍者恐怕也得屈服……」

「老夫不需要用到那種犀利的手段,」沈玉璞道:「我當年和東海釣鱉客成洛君、七海新王邊巨豪三人遨遊京都和奈良時,曾到過甲賀地方,當時,那裡有五十三家中忍級的忍者家族存在,而且每一家都有大約三十至四十名下忍,這些一屬於甲賀流的忍者、由於和伊賀流居住的地方鄰接一起,而伊賀流當年的組織較大,共分為三個集團,是為百地、籐村、服部等三家,這三家都有上忍,統率著數百的中、下忍。」

他說到這裡,頓了一下,道:「由於這些忍者都是居住在山裡,生活極為困苦,所以經常發生爭鬥,伊貿流和甲賀流連年相鬥,雙方死傷不少,那時服部家的上忍因為受到襲擊,受到重傷,幸而老夫出手,將他救下,並且和東海釣鱉客成洛君進入甲賀流的居地,連敗三十七名中忍,逼得他們在神前發誓,不再聯手進犯伊賀流,否則伊賀流那什麼服部、白地、籐村三家,恐怕當年就完蛋了!」

金玄白恍然大悟道:「哦!原來如此!」

沈玉璞道:「那時候,服部上忍重傷不治,臨終前叫他的兒子服部半藏、女兒玉子都拜老夫為乾爹,並且將服部一族的家徽之章都交給老夫,表示委我照顧他們,所以說,我在東瀛的忍者界是很有名的。」

金玄白滿臉欽佩和欣羨之色,道:「師父,你這一生過得真是多采多姿,令徒兒萬分羨慕。」

沈玉璞笑了笑,道:「我前半輩子的確風光一時,可是自從不白量力,在泰山巔挑戰當年天下第一高手漱石子之後,就過得不很風光了!」

他長長的歎了口氣,道:「當年,服部半藏八歲、玉子還只有四歲,他們的母親還不到三十……唉!不知道現在她變成什麼樣子了。」

他停頓了一下,道:「當年,不僅我和成洛君大哥拿到了服部家的徽章,連百地和籐村兩家的徽章信物都交給了我們,憑著這種信物,伊賀流的任何忍者都得聽命行事,所以我敢說,問他們的話,沒人敢不說。」

金玄白恍然大悟,道:「師父,您等下可要問清楚他們為何要劫走齊大公子?我想,那齊大公子身上所中之毒,可能使是他們所施放的。」

「很可能是這樣,」沈玉璞道:「東瀛的忍者流派極多,每一派都有一些獨門絕藝,像聊生流以刀法為特長,紀州流以暗器出名,中川流以山伏忍術聞名,而備前流則以拳法稱雄,至於伊賀和甲賀兩個流派各種功夫都比較平均,當然也有秘傳的毒藥,等一下,待我查看一下,便可以明白了。」

金玄白問:「師父,東瀛的人姓氏為何都是兩個字?念起來真是拗口!」

沈玉璞道:「東瀛一地在數百年前,只有王公貴族和諸侯大官才有姓氏,一般的平民是沒有姓,只有名而已,到了後來,人口增多了,沒有姓氏非常不方便,於是當時的天皇就頒布命令,讓居民選擇需要而取姓氏,於是住在田邊的農人就姓田邊,住在田里的就姓田中,住在樹林裡的就姓林內,守墳的就姓鬼塚,以此類推,所以只要聽到東瀛人報出他的姓氏,就知道他的祖宗是什麼出身。」

金玄白笑道:「這倒很好玩,如此一來,住在小樹林裡的就姓小林,住在渡河口旁的就叫渡邊,住在松樹下的就姓松下,真是非常有趣味。」

沈玉璞道:「由於種田的農夫太多,總不能全姓田中或田邊吧!所以有些人認為他種的是武士的田,所以姓武田,還有人認為他家種的是好田,所以就姓吉田,至於住在山上的則有什麼山本、巖裡、山下等等,總之五花八門,不勝枚舉。」.金玄白想了一下,說:「師父,我們以後到東瀛去玩一玩好嗎?」

「那個島國有什麼好玩的?」沈玉璞道:「東瀛那能跟中土比?大江南北你都沒跑過,還想去東瀛?好了,別胡思亂想,我先看看那什麼齊大公子的傷勢和中毒的情形如何?

免得你二百兩黃金還沒賺到手,人就已經死了,豈不是白忙一場!」

金玄白尷尬地一笑,道:「師父,那可不是我訛詐他們的,是五湖鏢局的鏢頭親口答應我的。」

沈玉璞冷哼一聲,道:「你這回妄自插手,只有八個字可以形容,那便是:『拖泥帶水,亂七八糟』。」

金玄白見到九陽神君突然臉色嚴肅起來,不禁嚇了一跳。沈玉璞凝目望著地,沉聲道:「大丈夫做事必須乾淨例落,該斷則斷,你如果不想插手,那麼就算人都死光,都與你無關,如果你要介人雙方的爭端,那麼便該在最早的時間出手,如此一來,就不會死這麼多的人了!」

金玄白抓了抓頭,道:「師父,您老人家教訓得極是!」

沈玉璞道:「最糟糕的還是,你這一插手,並沒有解決問題,你把那什麼神刀門和雙劍盟的一對狗男女放走了,想想看,他們回到了師們,不是會加油添醋的把五湖鏢局的行為向他們的長輩渲染?如此一來,五湖鏢局竟不是麻煩大了?我看,要不了多久,這江南武林就會起大風波了!」

金玄白試探地問:「師父,您老人家的意思是……」

沈玉璞道:「你賺了人家二百兩黃金,總得為五湖鏢局和什麼太湖王盡點力吧!」

金玄白頷首道:「是!弟子會盡力排解此事!」

沈玉璞道:「憑你一個毛頭小傢伙,還想排解江湖紛爭,你的口氣也未免太大了!不過……」

他略一沉吟,道:「你如果以槍神楚風神嫡傳弟子的身份出現,或許份量差不多,如果還不夠,你可以把少林大愚禪師、武當鐵冠道人拱出來,那一定夠份量了,放眼天下,恐怕除了崑崙悟明老和尚和太清門漱石子之外,誰都會買你的帳。」

金玄白道:「師父,為什麼我不能招出您老人家的名號?」

沈玉璞傲然一笑道:「你如果亮出我的名號,恐怕半邊武林都會震動,誰敢不從?可是你只要一亮出九陽神君的威名,不出半年,便會引來太清門和九大門派的追查,所以在你九陽神功沒有練到第七層之前,你絕不可招出師門,記住了!」

金玄白點了點頭,道:「弟子記得就是。」

沈玉璞道:「除此之外,你最好不要亮出鬼斧歐陽玨的名號,因為這個傢伙生前脾氣古怪,得罪了許多人,你若是自稱是他的弟子,那麼尋仇的人會成百上千的來找你,雖然以你的功力,不怕那些人,可是每天要應付那些人,豈不是煩死了?所以為你好,別提鬼斧、更別使他的功夫!」

金玄白道:「師父這麼說,弟子不用鬼斧就是了!可是……」

他略一沉吟,問道:「師父,我把少林和武當兩派都抬出來,沒什麼關係吧?」

「這有什麼關係?」沈玉璞道:「你本來就是少林大愚禪師和武當鐵冠道人親傳的弟子,他們也都留下了證物,對不對?」.金玄白點頭道:「對!弟子七歲時迷路進入山中石洞,見到四位師父,承蒙他們不棄,共同收我為弟子,親自傳授我武功,只可惜我只學了半年,大愚禪師便首先過世,鐵冠道長也只教了我一年,隨即便仙逝,之後七個月,鬼斧歐陽老爺子也跟著走了,而槍神楚老爺子足足教了我三年四個月,也跟著撒手西歸,所以,他們都是弟子的恩師!」

沈玉璞道:「所以羅!你是我們五個人一起教出來的徒弟,放眼天下,有誰能像你這福緣深厚?若非當時的特殊環境,我們都被困在洞裡,又怎會摒除一切恩怨,放掉武林中的門戶之見,傳藝於你一人?唉!他們當時武功全失,我也身受重傷,歷經數年的煎熬,這才死裡逃生……」

他長歎口氣,凝目望著遠處潺潺流去的河水,思緒在一瞬之間又回到了過去。

金玄白默然無語,想起了幼年的那段歲月,也覺得唏噓不已。

一陣微風拂過,樹枝萬縷隨風搖曳,發出一陣「簌簌」

的聲響,沈玉璞從回憶中醒來,道:「玄白,你的際遇之奇,只怕武林中無人能及,放眼江湖,你如今在少林、武當二派中,輩份之高恐怕也只有當代掌門能夠比得上,所以我放心讓你行走江湖,不怕你會吃虧,只不過,我要求你一定要把九陽神功練到第七層以上,然後擊敗太清門的傳人,替我出一口氣。」

金玄白道:「是的,弟子一定不負您的期望,完成這個使命!」

沈玉璞點了點頭,道:「玄白,如果太清門的傳人是個女的,那麼你不僅要打敗她,還要娶她為妾!如此一來,氣死漱石子那個假牛鼻子,老夫就更高興了!」

金玄白抓了抓頭,道:「師父,打敗太清門的傳人不成問題,可是要娶人為妾,未免強人所難……」

沈玉璞兩眼一瞪道:「有什麼難?我九陽神君的徒弟長得雄壯威武、俊逸瀟酒,再加上武功蓋世,太清門的女傳人算什麼?還不是手到擒來?哼!娶她為妾還算看得起漱石子那個假牛鼻子,不然就收她為奴婢,或者加以一番調教,成為一名性奴!」

金玄白不解地問:「師父,什麼叫性奴?」

沈玉璞道:「性奴便是供你發洩性慾的奴隸。」

他似是想到什麼,指著昏睡未醒的那個女忍者道:「玄白,這個女忍者已經經過訓練,可以做你的性奴,你在見到她的首領之後,就向他擺明著要人,我想服部半藏一定會答應。」

金玄白此時猶是元陽未洩的童子之身,根本不明白沈玉璞的意思,一知半解地點了點頭,道:「師父怎麼說,弟子怎麼做就是了!」

沈玉璞大笑,道:「楚風神傳授你二十七招神槍搶法,放眼天下,可說罕有敵手,可見你練了本門的九陽心法,更使你另一桿神槍天下無敵,將來殺進胭脂群裡,只怕拜倒在神槍之下的美女,會多得讓你難以分身……」

金玄白皺著濃眉,問:「師父,你今天怎麼淨說些弟子不懂的話?」

沈玉璞笑道:「哈哈!不久之後,你自然就懂了!」

他看到金玄白還想說話,作了個手勢,道:「不要說了,讓老夫看看那個齊大公子的傷勢如何!」

沈玉璞走到昏迷不醒的齊大公子身邊,伸手抓起他的左手,二指按住脈門,準備替他把脈,卻突然「咦」的一聲,問:「玄白,這人便是齊大公子?」

金玄白頷首道:「對呀!五湖鏢局的彭鏢頭和侯鏢師都說這位是什麼太湖王的大公子……」

沈玉璞道:「若不是他們騙你,那麼便是被騙了。」

金玄白不解地問:「師父,你這句話弟子更不明白了。」

沈玉璞道:「這個人不是什麼齊大公子,因為她是一個男裝打扮的女子!」

金玄白的目光在齊大公子的臉上和身上瀏覽了二遍,只覺得這公子爺五官清秀,長得極為俊俏,雖是眼睫毛有點長,嘴唇有點小,但是胸部平坦,怎麼看都不像個女子,不禁有些訝異地道:「不會吧!他雖然不夠健壯,可是怎麼看都不像個女子呀!」

「蠢貨!」沈玉璞叱道:「男人的手有這麼纖細白淨的嗎?一個男子會沒有喉結,不長鬍鬚的嗎?」

金玄白蹲在齊大公子的身邊,又仔細地看了一遍,道:「可是……或許他從小嬌生慣養,又或許他年紀太輕,長得比較慢,所以鬍子沒長也不一定!」

沈玉璞又好笑、又好氣,道:「傻小子,你的腦袋雖然聰明絕頂,可是眼光實在太差了!當然,這跟你經驗不夠有很大的關係,來!老夫讓你看看男女有何不同!」

他右手小指在齊大公子的文土衫上一劃,長衫應指而開,如同利刀割過一般,現出了裡面的短衣和一條長褲,沈玉璞小指疾伸如電,劃破了短衣和長褲,露出裡面的一襲粉紅色緞子褻衣和一條淡綠色綢質短褲。

沈玉璞望了金玄白一眼小指再動,「嗤」地一聲輕響,齊大公子上身的褻衣分開,露出雪白的肌膚,在貼胸之處,用一條寬綢帶裡纏了三、四圈,把胸前雙乳緊緊地包住,壓得平平的。

沈玉璞毫不停留,小指一挑,從齊大公子的胸口往上移動,隨著鋒利逾刀的指甲劃過,緊纏的寬綢帶頓時被割斷,兩隻如梨的乳房跳動著呈現在金玄白的眼前,使得他一陣眼花繚亂。

那個「齊大公子」的雙乳雖然不很大,可是形貌極美,尤其是尖端的兩顆小小櫻桃,呈現鮮艷的粉紅色,使人看了之後,產生想要嘗一口的慾望。

沈玉璞問道:「傻小子,你還認為她是男人嗎?」

金玄白搖了搖頭,兩眼望著那嬌美傲立的雙峰,眨都沒眨—下。

沈玉璞斜睨他一眼,道:「玄白,要不要把她的長褲脫了,看看她的下半身,到底是男還是女?」

金玄白漲紅著臉,趕忙搖頭道:「不用了!」

沈玉璞看到他那種窘迫模樣,不禁一笑,道:「你也真是可憐,跟著我窩在這山野之地,長到這麼大了,連女人的身體都沒看清楚過,更別說摸過、玩過了,來!伸出手摸一下,感覺一下女人跟男人有何不同。」.金玄白為難地道:「師父,不要了吧!」

沈玉璞兩眼一瞪,道:「怕什麼?她又不是老虎,難道會吃了你不成?」

金玄白道:「師父,不是的啦!我總認為沒等到她的同意,便隨便的摸人家,有點那個……趁人之危,實在不太好!」

沈玉璞道:「呸!迂腐之見,這都是中了禮教思想的毒!」

話雖如此說,但是他的眼中仍然浮現讚賞之色。他不再多言,雙手一揮,敞開的衣服合了起來,蓋住那個女子的胴體,然後將她扶著坐起,右手平貼在她的背心要穴,運起一股純陽真力進人她的體內,循著經脈穿行一個周天。

金玄白見到沈玉璞縮回了手,把那女子的身軀緩緩放落地面,忍不住問道:「師父!您老人家查看的結果如何!」

沈玉璞略一沉吟,道:「很麻煩!」

他站了起來,道:「玄白,你把這位姑娘抱著,回到屋裡去,放在你的床上,替她蓋好被子,讓她睡一覺,等我處理好幾個忍者之後,再來替她治病。」

金玄白依言抱起那個被誤認為是「齊大公子」的少女,沈玉璞又道:「哦!別忘了在安頓好之後,到我屋裡的五斗櫃裡,把我的那個鹿皮袋拿來。」

金玄白應聲而去,沈玉璞彎腰拾起地上的兩枚暗鏢,端詳了一下,看到鏢身中間穿透的洞痕,忖道:「玄白現在的功力,比起我當年上泰山向漱石子挑戰時,雖然尚差半籌,可是無論搶法、劍法、拳法,與我當時相較,已毫不遜色,眼前所差的只是江湖歷練而已,看來我應該放他出去了!」

一念及此,他運拳處拍,三股氣勁擊出,恰到好處地落在那三名忍者的身上,解開了他們被封住的穴道。

那個女忍者首先醒來,她一個鯉魚打挺,翻身騰躍而起,接著另外兩名忍者也醒了過來。

他們發現自己仍然置身在樹蔭之間,就在不遠之處著一個相貌清曜的白衣人,本能地成犄角之勢站立,兩名忍者身形低側,右手已拔出一尺多長的倭刀,取了個「一字架勢」,將刀尖對準沈玉璞。

而那個女忍者因為長刀已被金玄白用樹枝打飛,一摸背上,抓不到倭刀,立刻便采手取出暗鏢,凝目望著沈玉璞,準備隨時配合同伴出手。

在東瀛忍術秘望理曾經提起過:對敵時,如果殺傷敵人,而自己亦受傷的情形下,乘敵人受傷而心生膽怯時逃走,這是忍術的下策。

如果把敵人擊傷,而自己沒有受傷,在忍術中是中乘的術法;上乘之法乃是在沒有擊傷敵人,並且自己也沒受傷的情形下,能夠安然逃走。

這段秘笈中所敘述的是一個忍者對敵時的三種情況,乃是當年忍者書籍裡流傳下來的,服部半藏常以此教誨手下的忍者,它所指的上乘境界便是忍者的目的以完成任務為主,最好的情況是不被敵人知曉的情況下,能夠全身而退。其次才是在被敵人發現時,經過一番搏鬥後,擊傷敵人,自己安然無恙地逃離。

而最差的情形則是遭到敵人的攻擊,雙方都受了傷,結果忍者負傷而逃。

這如同經典的句子,每一個伊資流的忍者都記得非常清楚,然而這次的情形,別說是上策、中策,就連與敵共亡的下策,恐怕他們都無法做到了。

那個女忍者腦海之中浮起主人服部半藏的冷酷表情,只覺手上冒汗,連扣著的一枚暗鏢都幾乎滑出手掌。

沈玉璞就那麼輕輕鬆鬆地站在那裡,輕風拂動著他的胸前長鬚和白布長衫,彷彿神仙中人,這使得那三位忍者越發不敢貿然出手,縱然在他們的眼裡,沈玉璞全身上下都是破綻,似乎隨時都可被一刀砍死,被暗器射中。但是就因為這樣,他們更不敢出手了。

沈玉璞望著他們的緊張的神情,微微一笑道:「剛才打昏你們的那個年輕人,是我的徒弟。」

此話一出,三個忍者似被巨槌擊中心窩,全都渾身一震,後退了半步。

沈玉璞道:「你們是服部半藏的手下吧?他如今人在何處?」.那三個忍者眼中都露出驚駭之色,互覷一眼;都沒有吭聲。

沈玉璞道:「算算時間,半藏今年該有三十一歲了吧!

玉子呢,應該是二十七歲了,他們如今人在何處?京都、奈良,還是在南京、杭州?」

那個女忍者忍不駭然出聲,問道:「你……你是誰?」

沈玉璞眼中神光大熾,凝視看女忍者,那有如利刃似的眼光,使得她們全身一陣顫抖,雙膝一軟,幾乎跪了下來。

沈玉璞道:「當年,服部半藏的父親,老服部半藏和白地三太夫叫我大哥,甲資流五十三個中忍都叫我火神大將!」

沈玉璞在說話之間,右手平攤,純陽真火從掌心而起,那兩枚平放在掌心的暗鏢瞬間變為火紅,然後凝合一起,成為一塊廢鐵。

這等神奇的功夫其實不需展現,單憑「火神大將」這四個字,就嚇得那三名忍者魂飛魄散,全都如遭電擊,震懾中丟下了手裡的兵器,跪伏在地。

須知二十三年之前,九陽神君、東海釣鱉客以及七海龍王三人造訪東瀛、暢遊京都、奈良等地,卻在進入鈴鹿山脈觀賞風景時,遇到了甲賀流和伊賀流的大火拚。

當時服部半藏及手下被一百餘名甲賀忍者圍住,死傷慘重,幸得九陽神君路見不平,挺身擊退甲賀流忍者,救出了服部半藏。

次日,九陽神君偕同東海釣鱉客成洛君代表服部半藏赴甲賀流之邀,進行談判,結果雙方一言不合,甲賀流忍者發動攻擊,九陽神君憑著已臻第六重境界的九陽神功,舉手投足之間,凡是經地碰觸的所有鐵器、包括忍者刀、鐮刀、鐵菱、忍術手杖、暗鏢等,全部一律融化。

由於他運出九陽神功,身外滿著紅色的真氣,彷彿整個人放射出強烈的火焰,所以被他擊倒的三十七個甲賀流中忍,都尊稱他為火神大將,表示他是從天上下凡的火神將軍,是凡人無法力敵的。

甲賀流經此一戰,死傷慘重,連中忍都有十六人當場死亡,其他沒死的也受了傷,白此一蹶不振,再也無法對抗伊賀流了。.從此之後,這「火神大將」的綽號,在忍者之間便流傳下去,被奉為神祇,尤其是伊賀流的忍者,更認為這是上天派下來拯救他們的大神,終年虔誠的祭拜,不敢褻瀆。

那三名忍者從小便對「火神大將」當年殺入甲賀流的城瑩裡,力斃十六名中忍的事跡耳熟能詳,也聽過上忍服部半藏敘述當年老服部半藏被救之事,故而一聽沈玉璞提起「火神大將」的另一個身份時,頓時以為見到了天神,全都震懾地跪伏於地,不敢抬頭。

那個女忍者用東瀛言語說了兩句話,然後其他兩名忍者立刻取下蒙面布巾,也跟著她叩首如同搗蒜般朝沈玉璞禮拜。

人影一閃,金玄白現身在沈玉璞身邊,他詭異地問道:「師父,他們這是幹什麼?」

沈玉璞道:「他們說得罪了天神一般的我,要我賜他們切腹自盡。」

他語聲一頓,接著用東瀛活說了幾句,那三個忍者直挺挺地跪著,不再磕頭了。

金玄白聽到沈玉璞「嘰哩咕嚕」地說了幾句話,感覺有些好笑,問道:「師父,您老人家說的是東瀛話?怎麼好像跟她說的話腔調不太一樣?」

沈玉璞微笑道:「我說的東瀛話是京都腔,她說的是山形地區的話,腔調自然不同。」

他轉首望著那三個忍者,道:「你們不用跪著,全都站起來說話!」

那三個忍者全都道謝一聲,站了起來,可是他們全都垂首望地,不敢平視,顯然「火神大將」的威名在他們的心裡造成的震撼仍未消退。

沈玉璞接過金玄白遞來的鹿皮袋,打開袋口,從裡面掏出四枚鐵片,然後從中挑出一枚,朝那三個忍者亮了一下,道:「你們認得這個記號徽章吧?這是當年老眼部半藏交給我的。」

那三個忍者口中發出「嗨」的聲音,全都跪下,朝著徽章叩拜。

沈玉璞揮了揮手道:「起來!別拜了。」

他側首道:「玄白,說也好笑,服部家的上忍叫半藏,他生的兒子也叫半藏,所以我當年就叫老半藏小半藏。」

金玄白道:「師父,這樣不是很難分嗎?如果三代同堂,豈不一屋子的半藏,叫起來豈不彆扭?」

沈玉璞見到那個女忍者臉上有股不以為然的神情,淡然一笑,換了個鐵片,道:「這就是百地家的記號。」

他望向那名女忍者,問道:「百地三太夫如今還活著吧?」

那名女忍者恭聲說;「稟告主人,五年前,聽說他還在百地城砦裡,現在就不知道了。」

沈玉璞道:「這麼說,你來到中原已經五年了?」

那名女忍者道:「稟報主人,屬下從東瀛到中土已有七年了。」

沈玉璞道:「你們已經來了這麼久了,難怪杭州話說得這麼標準,嗯!你們把名字都報上來,這樣說起話來也比較方便。」

那個女忍者首先報名,其他兩名忍者也用東瀛話報出他們的名字。

沈玉璞側首對金玄白說:「這個女孩叫田中春子,那兩個人,一個叫山田次郎、另一個叫小林犬太郎。」

金玄白一聽到他們的名字,忍不住笑了出來。沈玉璞問:「你們來了這麼多年,總應該有中國名字吧?」

田中春子恭敬地道:「稟報主人,屬下的中國名字叫田春,他們兩人則改名為田敏郎和林泰山。」

沈玉璞換了另一個鐵片,給那三名忍者看了一下,道:「這是籐村家的記號,現在籐村長們他也還活著吧?」

田中春子恭敬地道:「籐村首領據說已進入富士山裡修練仙術。」

「修練仙術?憑他也想成仙?」沈玉璞一笑道:「除了這三枚你們伊賀流三位上忍送給我的徽章之外,這一枚九曜星之紋章,你們大概也看過吧?」

田中春子望了那枚鐵片一眼,恭敬地道:「稟報主人,這是甲賀流的記號。」

沈玉璞道:「當年,三十七位甲賀流中忍聯合起來,送我這枚徽章,曾說過只要徽章出現,他們甲賀流全部忍者都任憑我差遣,你們伊賀流是否也是如此?」

那三名忍者一齊應聲,又一齊跪了下去,田中春子垂著頭道:「任憑主人吩咐,就算要屬下立刻切腹自殺,屬下等也不敢不從!」

沈玉璞滿意地將四枚鐵片收進鹿皮袋裡,交給金玄白拿著,然後問道:「春子,我問你,你們到中國來到底有什麼目的?」

田中春子垂首恭聲道:「屬下等聽從半藏主人的命令,隨著玉子小姐一齊來到中國,至於有什麼目的,就不是屬下這種身份的人能夠瞭解了。」

沈玉璞明白忍者的制度非常嚴謹,上忍在忍者的領域中是具有最高權威身份的人,無論中忍或者下忍,對於上忍的命令是要絕對的服從,毫無一點折扣可抒,更不能有什麼疑問,否則會受到最嚴厲的制裁。

所以田中春子等下忍,僅是執行服部半藏的命令,漂洋過海從東瀛來到中土,至於為何要來中國,則不是他們應該知道的。

沈玉璞問:「如今服部半藏在不在中土?」」

田中春子恭聲道:「稟告主人,首領仍在東瀛!」

沈玉璞想了下,問道:「那麼,你們在這裡的最高負責人是誰?」

田中春子回答道:「我們都接受玉子小姐的命令,至於本地的最高負責人,我們也不知道是誰,需問玉子小姐才知道。」

沈玉璞頷首道:「這麼說,你們受命追殺五湖鏢局的鏢師,想要劫走齊大公子,也不知道原因了?」

田中春子詭異地問:「請問主人,誰是齊大公子?」

沈玉璞道,「就是馬車裡的那個人。」

田中春子笑了笑,恭敬地回答道:「稟告主人,那個女子是齊家的大小姐齊冰兒,不是齊飛龍大公子。」

沈玉璞問道:「春子,你知道為什麼要劫持她嗎?」

田中春子說:「稟報主人,我們只是受命要把齊冰兒小姐帶回,不知為何要不計一切代價捉住她。」

沈玉璞道:「好!我最後再問你一個問題……」略一沉吟,道:「你們在她身上下了什麼毒?」

田中春子道:「稟告老爺,不是毒,是一種藥,一種很厲害的春藥。」.「春藥?」沈玉璞微微一怔,道:「這種春藥有沒有解藥?」

田中春子瞄了金玄白一眼,秀靨上浮起一絲異色,道:「稟報主人,不需要解藥,只需男根插進陰器之內,帶來三次高潮,便可解除。」

沈玉璞恍然大悟,道:「看來是有人委託你們劫持齊家大小姐,準備一解他的慾望,好!你回去稟報服部玉子,說是我命令她取消這個任務,如今齊大小姐置身在我的保護之下,任何人不服,都可以來找我!」

田中春子垂首恭聲:「是!屬下立刻回去轉告主人的命令。」

沈玉璞望了身邊的金玄白一眼,心中泛起了一個意念,道:春子,這是我的徒弟金玄白,他明天要護送齊小姐回太湖,你們三個如果就此回去,對玉子也不好交代,這樣吧!你們去換好衣服,明天午時在此等他,他到了太湖之後,隨你們去見玉子小姐。」

田中春子等三人一齊高興地應聲,沈玉璞揮了揮手,道:「你們走吧!」

三名忍者朝沈玉璞恭敬地跪拜一下,這才拾起忍者用的倭刀,插回鞘內,轉身飛奔而去。

沈玉璞望著他們的背影,對金玄白道:「這些忍者所用的刀跟平常武士的倭刀不同,他們使用的忍者刀刀身比刀鞘要短很多,刀鍔也比武士刀的刀鍔也還要大,除此之外,刀鞘上的帶子特別長,這樣做的原因是他們不會輕功,在攀爬人侵敵人房屋時,可利用刀鞘做為支架而攀登高牆,此外,由於刀鞘很長,所以空的部份還可藏暗器,經常放置六、七枝直型手鏢,在遇到強敵,手中刀被奪去時尚可用暗鏢一拚,故此這些忍者往能和敵人拚個兩敗俱傷。」

他淡然一笑,道:「當年,我若非護身氣功強韌,恐怕也會傷在這種暗鏢之下,所以,你以後如果碰上忍者,千萬小心暗算。」

金玄白頷首道:「是!」

沈玉璞睨了他一眼,道:「看你這樣子,好像很不服氣?玄白,需知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在你未練至金剛不壞之身前,對於任何暗器都得小心,千萬大意不得,否則一出江湖,就把命給丟了,豈不是辜負老夫的一番苦心?」

金玄白肅然道:「師父教誨得極是,弟子一定銘記在心,不敢忘記。」

沈玉璞道:「走吧!我們回去看看那位齊大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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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江南七刀

金玄白隨著沈玉璞回到屋裡,往臥房行去,沈玉璞只見齊冰兒的頭巾已被取走,一頭烏黑的秀髮披散在枕邊,仍自沉睡不醒。

沈玉璞拉過一張木椅,坐在床邊,對金玄白道:「玄白,你上床去把她的鞋襪脫了。」

金玄白一愣,問道:「師父,為什麼要脫她的鞋襪?」

沈玉璞道:「她練的內功是一種至陰極寒的心法,可能是誤服田中春子所放置的春藥之後,藥性發作,慾念騰升,難以遏止,所以使用至險的內功將春藥的藥力壓住,逼至丹田,層層纏住,於是便產生這種類似道家龜息的現象,使她沉睡不醒,你只要用本門的九陽真力從她兩隻腿底的『湧泉穴』上攻,逼人丹田之中,立刻便可使她甦醒。」

金玄白猶疑了一下,問道:「師父,這樣一來,她身上中的春藥會不會傷害她?」

沈玉璞道:「春藥的藥力始終在她身上,必須另外設法解除,不過憑著本門的九陽神功,可以壓製藥力,這點你可以放心。」

金玄白脫鞋上床,掀開一截被子,坐在齊冰兒的腳邊、替她脫去鞋襪,露出纖纖玉足。或許齊冰兒已有許多天沒有洗過腳了,所以襪子一脫,有股異味傳出,但是那股異味並不難聞,混合在襪子裡原先灑放的香粉中,如蘭似馨、似香猶香,可說氣味頗為複雜。!

沈玉璞看到金玄白微皺著濃眉,敞聲大笑道:「這麼多年來,只聞到你身上的汗臭味,如今聞到女娃兒腳上的氣味,真是使人心曠神怡!」

說著,他還深深地嗅了幾下,表現出一副陶醉的模樣。

金玄白看到他那副模樣,忍不住道:「師父,你也真是變態,這種味道有什麼好聞的?」

沈玉璞大笑道:「這是處子的幽香,你這個傻蛋怎麼能夠體會?」

看到金玄白滿臉不以為然的表情,沈玉璞道:「莫非你以為你身上的汗臭味,比較好聞嗎?你要知道,我是聞慣了你的臭味,所以才比較習慣,若是換了別人,可能一下子就會昏倒也不一定!」

金玄白聽他說得有趣,也忍不住笑了出來,訕訕地道:「師父,你別把我說得這麼難堪好不好?我就勉為其難地摸一摸這雙臭腳就是了!」

「呸!還臭腳呢!」沈玉璞道:「你長到這麼大,摸過幾雙這麼秀氣,這麼漂亮的臭腳?讓你佔了便宜,你還拿翹!」

金玄白看到師父的心情似乎很好,於是心中也退局興,笑道:「師父,如果您老人家喜歡這雙秀氣、漂亮的臭腳,便宜就讓您來佔如何?」

沈玉璞兩眼一瞪,叱道:「臭小子,你以為我是個老色狼啊?人家小姑娘臉皮薄,等一下醒過來,看到我摸她的腳,豈不要嚇死?換了你就不同了,說不定她心裡一高興,會多付你二十兩黃金也說不定!」

金玄白見到師父調侃自己,知道鬥起嘴來,自己一定會落人下風,於是不再多言,雙手抓住齊冰兒的雙足,盤膝運功,提起九陽真氣,從齊冰兒的腳心「湧泉穴」攻了進去。

齊冰兒全身處於一種類似龜息的狀態中,氣血的運行極為緩慢,然而熾熱的九陽神功一進入她的經脈中,如熱湯潑雪一般,那陰冷冰寒的護身真氣立刻便被驅退,隨著源源不絕,熾熱如火的九陽神功從任督二脈疾行而去,齊冰兒冰冷的肌膚開始泛紅,而當兩股熱力匯聚丹田時,她的額際、臉龐都沁出汗來,不久便傳出一聲呻吟,醒了過來。

剛一甦醒,她便發現自己的雙腳被人握住,本能地尖叫一聲,將兩條腿縮了回來,可是金玄日雙手仍自緊握,她根本無法縮回雙腿,立刻仰坐而起,五指斜飛,朝坐在腳邊的金玄白攻去。

金玄白豈能容她打中自己?他左手放開齊冰兒的右腳,使出武當拳法,一式「金絲繞腕」,順著對方來勢,封住她五指運行的後路,把她右臂扣住。

齊冰兒沒料到對方反應如此之快,武功如此之高,右臂一落對方之手,她立刻左掌一揚,朝金玄白胸前拍去。

金玄白見對方一掌蘊含內勁,右手一抖,也是一掌迎去,但聽「啪」的一聲沉響,齊冰兒發出的掌風已全被卸下,她那纖小的手掌已落在金玄白的大手裡,隨著一股沛然的熱力從她掌心攻人,透經走脈,瞬間便把她提起的真氣壓回丹田。

齊冰兒驚駭萬分,瞪大著雙眸,凝望著金玄白那張樸實卻很有個性的臉孔,詫異地問:「你……你是誰?」

金玄白還未及回答,沈玉璞已出聲道:「他叫金玄白,是老夫的徒兒。」

齊冰兒駭然側首,這才發現床邊還坐了一個身穿白衣,高冠長鬚的長者,頓時,一顆驚駭的心才慢慢平靜,因為她原先還以為落在淫徒的手裡,會遭到侮辱,這時一見到沈玉璞,那種高雅超逸的神情,使得她直覺沒有落人惡人之手,所以便鎮靜下來。

齊冰兒問:「你們是誰?五湖鏢局的人呢?」

沈玉璞沒有回答她的話,對金玄白道:「玄白,你還不放了人家齊姑娘的手,滾下床來,免得人家誤以為你是採花淫賊。」

金玄白有點不好意思地放開了齊冰兒的手,跳下床來,穿好布鞋站在沈玉璞身後。

沈玉璞道:「齊姑娘,你別害怕,五湖鏢局的鏢師們遭遇到了強敵,死傷非常慘重,如今只剩下五個傷殘的活人,是我這徒兒多管閒事把你們救了,所以彭鏢頭出二百兩黃金僱請他送你回到太湖。」

齊冰兒「呀」的一聲,道:「我就曉得會這樣,這都是那個大惡人做的事……」

她似是想到什麼,話聲一頓,道:「他們答應給你二百兩?我當初允諾的可是五百兩!」

沈玉璞道:「二百兩已經很多了,我這徒兒這輩子連一兩黃金都沒見過.所以一聽彭鏢的話,以為天上掉下來的財富,毫不考慮地便答應了,不過,你可以放心,他只要答應了,就一定可以實全的送你回太湖。」

齊冰兒瞄了金玄白一眼,道:「可是……那個找我麻煩的大惡人勢力非常的大,他……」話語一頓,又偷偷瞄了金玄白一眼,道:「老前輩,我不是懷疑他的武功,只是……」

沈玉璞一笑道:「齊姑娘,你的師父是風漫雲還是風漫雪?」

齊冰兒大驚,道:「老前輩,您怎麼知道……」

沈玉璞道:「當夫老夫路過東海風家堡,跟堡主風漫天發生一點誤會,當時我年輕氣盛,把風漫天打傷,因而引來風漫雲和風漫雪雨姊妹的圍攻,她們不敵之後,又去找東海釣鱉客成洛君和她們的師父玄陰聖母來尋仇,結果老夫技勝一籌,再將他們擊退,從此之後,成洛君跟我成為好友,可是那玄陰聖母魏妍秋卻心胸狹窄,氣得折斷手中鐵杖,退隱北海……」

他微微一笑道:「這段往事,諒那風氏姊妹不會講給你聽吧?」

齊冰兒被沈玉璞的一番話說得幾乎嚇呆了,心頭的震撼使她變得目瞪口呆,望著這個清躍的中年人,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是事實。

因為在她的心目中,師祖玄陰聖母神功無敵,已至天人之境,誰知在眼前這個中年人的嘴裡說來,她卻是個心胸狹窄的敗軍之將,這要她如何能相信?

她在震愕中搖搖頭,又點了點。沈玉璞傲然道:「以你現在的功力來說,大約只有當年玄陰聖母的四成而已,可是我這個徒兒,就算魏研秋連同風氏姊妹一起圍攻,他也可在百招之內,將她們三人一起擊敗,不知你信還是不信?」

齊冰兒呆呆的望著金玄白,滿臉都是不信的神情,沈玉璞大笑道:「你不相信是吧?沒關係,以後你便會曉得了。」

齊冰兒收回注視金玄白的目光,問道:「老前輩,請問您可是太清門的漱石子老神仙?」

沈玉璞道:「老夫的身份,你不必多問……」

齊冰兒沒等他說完話,又問道:「那麼您是槍神楚風神?

崆峒掌門破玉子?不然就是海外三仙……」

「海外三仙?」沈玉璞訝異地道:「什麼海外三仙?怎麼老夫從未聽過?」

齊冰兒臉上浮起難以置信的神情,問道:「您老人家是武林前輩,怎麼連海外三仙都沒聽過?他們可都是二十年前天下武林的十大高手。」

沈玉璞搖頭道:「老夫的確沒有聽過。」

齊冰兒道:「據我師祖說,海外三仙排名第一的是東海火神大將,第二是東海釣鱉客成師伯,第三是海南劍派掌門天機道長……」

金玄白聽到「火神大將」之名,忍不住「啊」了一聲,沈玉璞側首望了他一眼,笑道:「那海南劍派的天機道長是何等人物,我是沒見過,不過火神大將和東海釣鱉客都是老友,大家吃吃喝喝都在一起,什麼狗屁倒灶的事情我都清楚得很,想不到他們都成了仙,哈!哈!」

金玄白明白沈玉璞的身份,自然清楚他話裡的意思,但是齊冰兒卻不知沈玉璞身具九陽神君和火神大將兩種震驚中土和東瀛的雙重身份,所以在聽到他說得輕鬆,並且似乎蔑視海外三仙的崇高名號,不禁瞪大了雙眼,又受到一次震匱。

金玄白見她那種神情,道:「師父,您老人家別再逗她了,把人家嚇成那個樣子!」

沈玉璞笑道:「老夫口氣越大,這個女娃兒越是以為我在吹牛,嘿嘿!我就偏不告訴她老夫是誰!讓她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

齊冰兒雙眉一蹙,面上現出楚楚可憐的神態,道:「老前輩,您老人家寬宏大量,別跟晚輩計較,請您告訴晚輩,您的名諱如何稱呼,免得晚輩失禮……」

「老夫到底是誰,你不必深究,」沈玉璞道:「眼前最要的事有兩件,都關係著你的性命安全。」

他停了一下,神色凝肅地道:「第一,我必須很明確的告訴你,你是中了東瀛一種強烈的春藥。這種強烈的春藥本來會使你的慾念熾盛,渴望和男人媾合,不過由於你是玄陰聖母一脈所傳,所以你在藥性發作時,用純陰的真氣將藥力纏裡而住,壓人丹田之中,因而才使你昏迷不醒,目前,雖然玄白助你一臂之力,可使藥力較慢發作,但是這種春藥的藥性難以驅除,如果你繼續用真氣壓制,恐怕會導至陰火焚身!」

齊冰兒驚悸地發出一聲呼叫,用雪白的素手掩住嘴唇,兩眼睜得極大,畏懼的表情極為強烈。

沈玉璞沉聲道:「你可能從師門長輩那裡聽過陰火焚身的後果,重則喪身、輕者殘廢,而最悲慘的則會因春藥侵入陰竅,自此成為人盡可夫的淫婦,非每日與男子媾合數次,則不能遏止慾火。」

齊冰兒明白沈玉璞說的沒有一句假話,臉上神情由驚怕轉為駭懼,隨即變為哀痛,眼中湧現淚水,喃喃道:「怎麼辦?如果變成那樣,我不如死了算了。」

沈玉璞道:「齊姑娘,事情沒那麼嚴重……」

齊冰兒臉上沾著淚痕,問道:「老前輩,您……有解藥?」

沈玉璞道:「據老夫所知,這種春藥無解,如果勉強說可以解除藥力,那也得依靠我這徒兒不可!」

齊冰兒好像溺水中的人,看到了海面上一根浮木,滿臉企盼地望向金玄白,道:「金少俠,請你救救我,我……我給你一千兩金子,好不好?」

金玄白見她美麗的秀靨上帶著淚,如同梨花帶雨,更顯出一種楚楚動人之態,不禁心生憐惜,卻又難以啟齒,嘴唇蠕動了兩下,始終沒有發出聲來。

沈玉璞道:「我這徒兒是個老實人,就算知道方法,也不會說出來,這樣吧,齊姑娘,老夫就跟你明說,你聽了以後,再決定該怎麼做。」

齊冰兒擦了擦面上的淚痕,問道:「老前輩,您請說。」

沈玉璞略一沉吟,道:「其實解法很簡單,只要你與我.徒兒進行歡好,並且在合體之時,有三次高潮,便可將藥性排出體內,從此永無後患。」

他的話說得很明白,齊冰兒縱然自認是女中豪傑,卻也立刻紅雲上臉,羞得垂下頭來。

沈玉璞道:「齊姑娘,那個僱人暗算你的傢伙居心不良,可能想借此破你元貞,並且進而控制你的身心,來達到他的某種企圖,否則你恐怕早就被殺身亡!」

齊冰兒抬起頭來,銀牙輕咬,眼裡射出憤恨的光芒,道:「我知道,我就知道是那個大惡人所使的下流手段!」

沈玉璞道:「姑娘,你前後說了幾次大惡人,不知這個大惡人是?」

齊冰兒輕咬著紅唇,不知在想些仟麼,一時之間沒有吭聲。

沈玉璞道:「齊姑娘,剛才老夫所說的第二件重要的事,便是要你說出追殺你的仇人是誰,這個人此刻身在暗中,說不定又招些什麼人來對付你,所以為了你的切身利害,你一定要說出仇人是誰?」

齊冰兒眨動著一雙大眼,望望沈玉璞,又望了望金玄白,終於說道:「老前輩,我說出來恐怕您不相信,或者會拒絕讓令徒護送我回太湖……」

沈玉璞哈哈一笑,側首對金玄白道:「玄白,你聽懂齊姑娘的意思沒有?她是怕說出那個叫『大惡人』的仇人之後,我們爺倆會害怕了,就此撒手不管。」

金玄白笑道:「師父,為了賺那二百兩黃金好孝敬您老人家,就算那大惡人是漱石子,我也有信心跟他拚個五百回合!」

齊冰兒聽他的口氣極大,滿臉難以置信地望著金玄白,若非沈玉璞在旁,她真想開口叱罵,認為金玄白是癡人說夢,滿口胡言。

沈玉璞哪裡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看她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看著金玄白,微笑道:「以你目前的功力,那個假牛鼻子在五百招之內,大概還無奈你何,不過他打出了真火,恐怕你擋不了他的罡氣,所以,如果那個大惡人是漱石子,我們只有放棄到手的二百兩黃金了!」

齊冰兒忙道:「不!漱石子老仙師是天下第一高人,怎會是那個卑鄙無恥的大惡人呢?老前輩,您別誤會了。」

沈玉璞道:「既然不是漱石子那個假牛鼻子,那麼你該說出想要破你貞操的那個大惡人是誰了吧?」

齊冰兒道:「老前輩,我說出來,恐怕你們不會相信……」

沈玉璞笑道:「就算你說是少林或武當的掌門覬覦你的美色,想要破你貞操,老夫也肯相信!」

齊冰兒「啐」了一口,微嗔道:「呸!老前輩,您怎麼為老不尊?說起這種笑話來?想那少林和武當的掌門人身份何等崇高,怎會做出那種卑鄙無恥的事情?」

她雖然現出嘖怒的表情,心中其實卻暗暗竊喜,因為沈玉璞這句話其實是稱讚她美貌,世界上任何一個女子都不會責怪別人稱讚她美麗的!

金玄白自幼生長在山野小鎮,何曾見過如此絕色的年輕女子?早先見到散花女俠楊小鵑時,便有種驚艷的感覺,後來看到女忍者田中春子,也使他看到了另一種嫵媚,如今見到表情變幻如此之多的美女齊冰兒,更使他目迷五色,覺得秀色可餐,不禁面上浮起濃濃的笑意。

沈玉璞呵呵笑道:「這可說不定唷!看到你這麼一個滿臉靈氣卻不夫嬌媚的美女,連老夫都有點動心,更何況少林秀驢和武當雜毛老道?」

金玄白聽到師父在逗齊冰兒開心,忍不住道:「師父,人家當您是武林老前輩,你怎麼可以老不正經,說出這種話來?」

齊冰兒嘟起了小嘴,瞄了金玄白一眼,道:「老前輩,您看看,這可怪不得晚輩說您,連您的徒兒都在說您老不正經了!」

「嘿嘿!」沈玉璞笑道:「老夫一生難得正經,正經起來便會殺人盈野,屍橫遍地!」

齊冰兒見他說話之時,眼中神光畢露,氣勢懾人,心頭暗驚,忖道:「他到底是誰?我怎麼想不起來武林中會有位少林和武當掌門都沒放在眼裡的絕世高人?以後見到師父,一定要向她老人家問個清楚。」

沈玉璞笑聲一頓,肅容道:「齊姑娘,我們言歸正傳,你放心說出那個處心積慮想要對付你的仇人到底是誰?」

齊冰兒想了下,道:「我想,可能是玉面神刀程家駒,他本來跟我大哥是好朋友,常往水寨跑,去年秋天,我離開師門回到太湖,讓他碰見了以後,他便一直纏著我不放,還常常跟我大哥說,要娶我為妻……」

她話聲一頓,望了金玄白一眼,繼續道:「我大哥認為程家駒長得不錯,武功也高,家世也很好,於是竭力鼓吹我跟他交往,起先,我對這個人並不反感,也試著跟他交往,可是他……他卻很急色,所以我就慢慢疏遠地了,尤其是後來,我發現他的一個秘密,於是他便跟我翻臉,從那天開始,我便遭到不明人物的追殺,連我們派在常州、無錫等地的連絡暗樁都因為我而遭到拔除,所以我逼不得已,只得女扮男裝,找五湖鏢局保護我回太湖……」

她一口氣說到這裡,似乎有點微微氣喘,金玄白問道:「齊姑娘,那玉面神刀程家駒是不是神刀門的弟子?」

齊冰兒搖頭道:「神刀門主程烈外號天罡刀,據說在江南七把刀中排名第四,而玉面神力程家駒則是集賢堡的少堡主,他的父親程震還外號無影刀,在江南七把刀中排名第三,雖跟神力門主同樣姓程,卻沒任何關係!」

她稍稍停頓,問道:「老前輩,您難道沒聽過集賢堡主無影刀的威名?」

沈玉璞冷哼一聲,不屑地道:「在老夫眼裡,這些人都是無名小輩,不值一談!」

金玄白知道師父的牌氣,天下高人能入沈玉璞法眼的,不足五人,而會使他放在心上的,也只有太清門漱石子一人而已,他連九大門派的掌門人都投放在眼裡,還說什麼江南七把刀。

不過金玄白倒有點好奇,問道:「齊姑娘,這江南七把刀誰排第一和第二?」

齊冰兒望了沈玉璞一眼,道:「據我爹說,排名第一的是天刀余斷情,第二則是五湖鏢局總鏢頭鄧公超,他外號是金刀鎮八方。」

「余斷情?」金玄白笑道:「師父,這個人的名字很好玩。」

齊冰兒道:「據說天刀原來不是這個名字,只因為他年輕時嗜武如命,為了修練刀法,常常找名人比武,有一次碰到武當的掌門師弟鐵冠道人,說是要領教武當劍法,鐵冠道人沒有理他,可是天力卻堅持要比武,結果惱怒了鐵冠道人的酒友,當時據說是天下十大高手的鬼斧老前輩,天刀不自量力,竟不認識鬼斧的身份,於是貿然出手,結果不到廿招便受傷落敗!」

金玄白忍不住道;「他能在鬼斧之下走過十招,刀法已經算是不錯了。」

齊冰兒詫異地望著地,突然問道:「金少俠,你見過鬼斧老前輩嗎?」

金玄白一愣,道:「我……我聽過他老人家的名聲。」

齊冰兒見他的神態可疑,心頭一動,望向沈玉璞,問道:「老前輩,您可是複姓歐陽?」

沈王璞知道她心裡在想著什麼,笑道:「老夫向你保證,我絕不是鬼斧歐陽玨!」

齊冰兒沒再迫問下去,繼續說:「天刀落敗之後,認為自己的刀法未臻上乘,是因為受到感情的牽絆所致,於是軒斷情絲,跟他已訂親的未婚妻子分手,改名斷情,遁人黃山苦練刀法,據說他再次下山後,刀法精進,十年之間,便打遍江南沒有敵手,被公認是江南第一快刀。」

金玄白臉上浮起欽佩之色.道:「師父,此人斷情練刀,值得欽佩……」

「欽佩個屁。」沈玉璞叱道:「練武練到七情斷絕,夠什麼資格稱為天刀?充其量是一柄魔刀而已,依我看來,這只是一個可憐人而已,不值得傚法!」

齊冰兒道:「他不可憐,倒是被他拋棄的未婚妻子太可憐了,她接到一紙休書之後,曾自殺兩次,結果都被人救活了,可是不到半個月競變得滿頭白髮,從此毀了。」

金玄白有些感慨,道:「這個女子的確可憐,值得同情。」

齊冰兒輕歎口氣,道:「癡情女子常常遇到薄情郎,因而辜負了大好青春,虛度了美麗年華,像這種事,自古至今,也不知有多少?那金花姥姥也不過是其中的一個而已!」

她的這番話似乎觸動了沈玉璞心底的某些隱痛,喟然道:「世人常說癡情女子負心漢,其實有些男子並非負心,只是受到環境的影響或者名利的誘惑而不得已將情愛拋諸身後,尤其是江湖人,更難將全部的精神放在私情上,這也就是為何許多人會感歎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金玄白默默地思忖著「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這句話,突然想起了不久之前,當楊小鵑發出金花暗器時,侯七曾提起金花姥姥,於是問道:「齊姑娘,那金花姥姥是不是雙劍盟理的人?」

齊冰兒道:」金花姥姥原是嶺南名門,早年以一把墨劍和一袋金花暗器成名,她在遭到天刀遺棄之後,和她的親大哥銀劍先生共創雙劍盟,廣收弟子,發誓要以劍法擊敗天刀,只不過天刀余斷情一直躲著她,所以她為了天刀,將雙劍盟搬到了江南。」

金玄白想起了楊小鵑和江百韜,忍不住笑道:「金花姥姥被天刀甩了,大概恨死玩刀的江湖人,只可惜她收的徒弟又偏偏會愛上刀客,真是有其師必有其徒!」

齊冰兒不解地望著金玄白,不明白他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沈玉璞卻很清楚楊小鵑和江百韜之間發生的事,伸手敲了下金玄白的腦袋,道:「玄白,不要胡思亂想了,反正不久之後,這幾把刀你都會碰上的。」

他轉首望向齊冰兒,道:「齊姑娘,不管是什麼天刀、地刀、魔刀、神刀都有玄白替你擋住,你不必擔心,現在我要問你,你想不想解決體內之毒?」

齊冰兒見他突然又提起自己身中暗算之事,想起他的提議,不禁羞怯地問:「老前輩,難道除此之外,沒有別的解法了嗎?」

沈玉璞搖了搖頭,道:「治本之法,唯有此途,至於治標之法,則可讓玄白用內火替你稍融藥力,不過那需要連著七天不斷行功才可以,而且每次行功的時間不得少於一個時辰!」

齊冰兒問道:「老前輩,我可不可以選這個法子?」

沈玉璞道:「當然可以!不過,要讓玄白運功替好銷融存在丹田的藥力,你必須全身赤裸,如此才能讓真火先由會陰攻入,再由丹田驅化,方可奏效,否則隔了層衣衫,便毫無效果了!」.「會陰穴」在雙腿內側,介於陰門和肛門之間,是女孩子身上最隱秘的所在,而丹田則在臍下三寸,也是女子羞於示人的地方,沈玉璞說得如此露骨,齊冰兒聽了忍不住羞怯地垂下頭來。

沈玉璞看到她這個樣子,輕歎口氣,道:「齊姑娘,你是個冰清玉潔的好女孩,要你這麼做,實在是難為你了,好在你還可撐上十天半個月,在這段時間裡,你仔細地考慮考慮吧!」

金玄白看到齊冰兒垂首不語,憤恨地道:「師父,弟子若是碰到那玉面神刀,一定毫不留情,在他肚子上開個大洞!」

沈玉璞冷笑道:「玄白,還沒等你去找人家,恐怕人家已經找上門來了!」

金玄白心神一凝,果然聽到屋外有異響傳來。

沈玉璞道:「一個從屋後摸來,四個在籬笆外,嗯!還有兩條狗。」

金玄白點頭道:「師父,弟子這就去打發他們。」

沈玉璞道:「不管這些人是誰,只要是追殺齊姑娘的,就算是忍者,也全部剷除!然後埋起來當肥料!」

金玄白應聲走出臥房,齊冰兒見他高大的背影上都感受到一股濃郁的殺氣,不禁打了個寒顫。

沈玉璞道:「齊姑娘,你不用害怕,在老夫的保護之下,放眼武林,還找不出幾個人能把你帶走的。」

他站了起來,道:「來!你隨老夫到窗口去看看,如果你認為玄白不夠資格當你的保鏢,立刻將他解雇,一個銅板都不用給他。」

齊冰兒見沈玉璞向矮窗行去,一掀被褥,準備下地,這才發現自己身上的衣衫全被人用利刃從中割開,僅是用一條布帶橫腰繫著,隨著身軀挪動,那掩住上身的長衫和小衣幾乎敞開,差點便春光外露了。

她趕緊拉好衣服,紮緊腰帶穿好了靴子,走到窗邊往外望去。

這時竹扉已被推開,門外站著四個高矮不一的中年壯漢和兩條外形兇猛的大狗。

齊冰兒壓低著嗓門道:「老前輩,這些人都是從集賢堡來的,三個是護院,中間那個額頭上長瘤的人是堡裡的三總管劉彪,外號三頭獅子……」

沈玉璞嘴角一撇,道:「管他是三頭還是四頭,管教他來得去不得。」

他說話之際,齊冰兒已見到金玄白肩上扛著一根烏黑的鐵棍,大步走到院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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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bertt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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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太湖水寨

三頭獅子劉彪推開竹扉,望著月陣幢土牆建成的草屋,打量了一會,對左首牽狗的大漢道:「何盛,你確定齊家那個小妞是到了這間草屋裡?」

何盛揚了揚手裡的一件水湖綠色的女衣,道:「金虎和紅毛的嗅覺靈敏至極,它們嗅出了齊姑娘到了這裡,就一定不會錯的。」

劉彪道:「既然她逃到了這裡,那麼我們就進去看看口巴!」

他尚未舉步,只聽兩隻大狗發出了一陣咆哮的聲音,接著便看到一個身穿布衣的年輕人肩上扛著一根鐵棍,從草屋裡走了出來。

那個年輕人高大健壯,頭上黑髮用布巾虛挽了一個髻,腳下穿著一雙布鞋,敞開的衣襟露出黝黑的肌膚,就像鄉下隨處可見的莊稼漢。

劉彪喝止了兩隻朝著金玄白咆哮的大狗.目光在金玄白的身上掃射了一遍,然後落在那根烏黑的鐵棍上,在陽光的投射下,那根鐵根發出烏亮的光芒,隱約之間,尚可看到棍身上有些波浪形的條紋。

劉彪腦海中閃過當代使棍的高手,確定認不出有那根鐵棍是這種模樣,這才放下了心。

金玄白走到庭院站住,有點懶洋洋地瞇著眼,問道:「有什麼事?」

劉彪拱了拱手道:「我們是來找一位姑娘,請問她有沒有到此地?」

金玄白嘴角噙著微笑,道:「我屋裡是有一位姑娘,不知道是不是你們要找的那個人?」

劉彪和何盛對一眼,臉上泛起了喜色:「請問,那位姑娘可是姓齊?」

金玄白道:「不錯,她叫齊冰兒,不過據她說,她是遇到了盜匪,所以逃到這裡來的……」.他歪著頭,斜著眼睛看了看那四個人,道:「莫非你們就是那些盜匪?」

劉彪道:「不是的,尊駕千萬別誤會,我們是從集賢堡來的,齊姑娘是我少堡主的未婚妻子,我們是奉少堡主之命來接齊姑娘……」

金玄白打斷了他的話,道:「你們回去轉告你們的少堡主,就說齊冰兒姑娘已經聘請本人為保鏢,護送她回太湖水寨,要見齊姑娘,就請他到太湖去吧!」

劉彪臉色一變,正想開口,只聽金玄白又道:「你們走之前,請把屋後面那兩個人一齊叫走,還有,請把竹門關好。」

他說完了話,轉身作勢要回到屋裡,何興怒叱道:「好個狂妄的小子,金虎、紅毛,上!」

喝叱聲裡,他一解手中皮帶扣環,兩隻大狗吠叫著,如同脫韁野馬般衝出,朝金玄白撲來。

金玄白身形如旋風般的一轉,劉彪也沒見他如何作勢,鐵棍一動,烏影閃爍,兩隻去勢洶洶的巨犬剛飛璞而起,四隻爪子還沒塔到金玄白身上,便發出兩聲慘叫,倒飛而出,那種速度較之奔掠的去勢最少要快了一倍之多,眨眼之間,已摔落在劉的腳前不遠。

劉彪等人都嚇了一跳,何興撲向雙犬,只見金虎頭骨裂開,紅毛全身軟癱,一摸之下,發現它整個骨骼都已被震碎,狗血從口鼻處湧出,轉眼便流得一地都是。

這兩頭巨犬都是由何興所親手餵養、訓練的,對於何興來說,金虎和紅毛就如同他的兒子一樣,此刻他眼見二犬死於非命,氣得兩眼發赤,大吼一聲,拔出鋼刀,一式「追雲趕月」,騰空掠起兩尺,朝金玄白劈去。

刀上寒光閃動,如同一條閃電,成弧形劈下,刀未落下,颼颼的刀風已侵襲而至,看來這一刀之勢,最少也得有十五年以上的功力才能使得出來。

何興的確在怨憤之下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恨不得一刀將金玄白劈成兩半,好替兩隻巨犬報仇,所以當他刀勢一發之際,沒見到金玄白作勢閃開,還以為對方懾於自己的神威,來不及躲避。

他心中暗喜,手腕轉動,刀氣驟發,果然劈中金玄白,可是隨著流暢的刀路劈出,他卻感覺不出劈到任何實體,彷彿金玄白是一個幽靈,在到那間隨著樣動的刀光而消失。

何興還沒弄清楚是怎麼回事,眼前閃現一點烏光,鐵棍的一端已從一片刀影裡透人,瞬間在他眼前擴大,撞擊在他的胸口,隨著一股巨大的力量透體而人,一種痛徹心扉的感覺在他的全身蔓延,何興似乎聽到自己全身骨骼受到雄渾勁力的摧折而斷裂成寸,他發出一聲慘叫,碩壯的身軀倒飛而起,帶著一蓬長長的血雨,飛過竹籬,落在兩丈之外的草地上。

從何興的出刀攻擊,到他被金玄白鐵棍挑飛,僅不過三個呼吸之間的事,劉彪等人還沒決定是否要支援何興,便已看到金玄白像變魔術一樣地把何興那碩壯的身軀挑得飛出數丈,當場氣絕。

像這種快速的手法,這種駭人的功力,若非親眼看見,劉彪絕對不敢相信。

頓時之間,他們如遭電極,全身一震,都嚇呆了,三個人臉色鐵青,不敢置信的望著金玄白,彷彿面對著一個魔神。

金玄白看到他們那副樣子,本想放他們一馬,豈知他正要開口將他們叱走之際,從茅屋上射來五枝袖箭,七枝三稜鏢,將他全身罩在裡面。

暗器破空而來,金玄白己將手中的鐵棍舉起,揮舞出一片巨輪似的光影,鐵棍閃動間,強勁氣旋如同平空冒出一個小形的龍捲風,在刺耳的聲響裡,急速旋轉的強大氣勁,把那十二枝暗器纏住,加速倒射而去。

陡然之間,茅屋之上傳出兩聲慘叫,那兩名用暗器準備趁金玄白不備時加以暗殺的集賢堡護院,中了反射而來的暗器,像是兩隻刺蝟一樣的,從屋頂滾了下來。

就在暗器射向金玄白的時候,劉彪立刻果斷地一拉身邊的兩名護院,轉身飛奔逃走,因為他心中非常明白,憑著他們三個人,就算聯手進攻,恐怕連刀都沒能出手,便被神力驚人、棍法高超的金玄白所殺,故而一見屬下發射暗器,他立刻便趁機逃走。

金玄白擊飛暗器,立刻便發現劉彪和兩名護院已飛奔逃走,他沉聲喝道:「你們往哪裡逃?」』隨著手裡鐵棍一點地面,他整個高大的身軀似乎化身為一隻巨大的隼鳥,就那麼斜斜地飛騰而起,掠過竹籬頂端,如電掣般的朝著劉彪等人逃走的方向迫去,一個起落便已遠達四丈,轉眼便距離劉彪背後不足五丈之遙。

就在此時,金玄白只見路邊草坡閃現三條人影,凝目望去,正是田中春子。山田次郎和小林犬太郎。他們的手裡拿著一根長筒.見到劉彪和兩名大漢沒命地奔來,齊都舉起手裡的長筒放在嘴邊用力一吹。

劉彪遠遠看到田中春子現身,臉上泛起一絲得救的表情,放足朝她飛奔而去,豈知田中春子竟吹出毒針,由於猝不提防,加上來勢太快,三枚毒針從三個不同的角度,射中了劉彪和兩名護院的頸部。

他們發出驚愕的聲音,繼續奔出了四、五步,便已劇毒攻心,身形搖晃了一下,不支倒地。

在他們跌倒的瞬間,金玄白也已趕到,他看到劉彪和兩名護院都是用手握住頸部,!倒臥地上,死時滿臉烏黑,兩眼圓睜,顯然都因中了劇毒所致。

田中春子等三名忍者一見金玄白趕到,全都跪倒在路旁,垂首行禮。

金玄白的目光從劉彪等人身上移開,落在田中春子等三人身上,問道:「你們怎麼來啦?師父不是叫你們明天中午才來嗎?」

田中春子恭聲道:「稟告少主,屬下回到寄居的地方,換好衣服,正好碰到這些人在追問齊冰兒小姐的下落,唯恐他們驚擾了老主人,所以就自作主張的趕來,如果屬下做得不對,請少主賜罪。」

金玄啟見他們三人全都挨好了武林人物所穿的勁裝,田中春子還披了件披風,更顯得英姿綽約,他雖然對田中春子猝施毒手有些不滿,卻不想說什麼責怪的話,輕咳一聲,道:「田中春子,你跟我去跟師父解釋吧!至於你們兩個,就把這三個傢伙埋起來,埋好以後,到前面那間茅屋門口等著。」

山田次郎和小林犬太郎兩人齊都垂首應聲。金玄白招呼一聲道:「田中春子,走吧!」

「是!」田中春子站了起來,走到金玄白身邊,垂首道:「屬下已經換了漢人裝束,請少主直接稱呼屬下漢名田春就行了。」

金玄白「嗯」了一聲,沒再跟她多說話,因為他覺得她看著自己的眼神裡不僅有著崇敬、畏懼,還有一股熱情。

愛慕的意思在裡面,想起她的紅唇曾吮吸自己的玉莖,便使得他渾身不自在起來,所以不知道要跟她說些什麼,扛著鐵棍,邁開大步,往前行去。

田中春子跨著小碎步,緊緊跟隨在金玄白身後,不一會工夫,他們便已來到茅屋之前。

沈玉璞站在茅屋前面,見到金玄白,問:「玄白,事情辦妥了?」

金玄白道:「那三個傢伙是田春他們幫我收拾了,我根本來不及動手。」

沈玉璞的目光投向田中春子,她立刻跪倒在地,恭聲道:「稟報主人,屬下回到寄居的地方收拾行囊時,正好碰到這些人追問齊小姐的行蹤,屬下唯恐他們驚擾了主人,所以就趕來……」

沈玉璞揮了下手,道:「老夫知道了,這裡有三具屍體和兩具狗屍,全部交給你們處理了,一個時辰之後,你們就隨玄白動身。」

田中春子恭聲答應,站立起來,拖了一具屍體,往屋外奔去。

沈玉璞望著她的背影,說:「這些忍者對於處理屍體、掩滅痕跡有極豐富的經驗,讓他們做這些事絕不會錯。」

金玄白說,「師父,他們的毒針蠻厲害的,只用一根長竹筒吹出毒針,不到半柱香的光景,就可讓人毒發身死。」

沈玉璞說:「忍者的花樣極多,除了吹毒針之外,還善用各種火器和工具,所以經常肩負暗殺的任務,我想,集賢堡的那個少堡主可能付出極高的代價,才能僱用他們,這次遇到了老夫,他們才不得已撒手,可見犧牲不少。」

金玄白問:「師父,您的意思是他們是個殺手組織?」

「很可能!」沈玉璞說,「否則他們不必要用吹毒針將那三人殺死,這完全是滅口!」

金玄白想了一下,還想說什麼,沈玉璞說:「玄白,你不用多想了,去收拾一下東西,準備下午就動身,先去跟五湖鏢局的鏢頭會合,明天一早就趕到太湖去!」

金玄白問:「師父,為什麼要這樣急?」

沈玉璞道:「姓齊的那個小妮子臉皮薄,不肯輕易擺脫羞恥之心,可是她卻只有不到二十天的時間,所以要趕快送她到太湖水寨,讓她老子去傷腦筋,等到絕望的時間,她自然會來找你的。」

他領著金玄白進了臥房,只見齊冰兒已換了金玄白的一件白布長衫,頭上戴著英雄巾,腳下穿著皮靴,默默地坐在木床邊,不知在想些開麼。

因為她的穿著非常不搭配,再加上金玄白的衣衫太大,寬寬鬆松的套在她身上,僅用一根布帶紮在腰際,看來頗為滑稽。

金玄白忍住了笑,說:「齊姑娘,你現在可以放心,那幾個集賢堡的惡人都已經被我收拾了。」

齊冰兒抬起頭來,說:「謝謝你,金少俠!」

她的腦海裡浮現起剛才金玄白神勇無敵的模樣,不由心生敬畏,因為憑她的眼力,竟然沒有看清楚金玄白是如何出招的,暗暗思量,他這根鐵棍,比起玄陰聖母的玄鐵寶杖尤為厲害,所以她實在想不通他是怎麼練的?更想不通的則是她根本不明白天下竟有棍法如此高明的一對師徒,卻在武林中毫無名氣……

一時之間意念紛至杳來,使得她怔怔地望著金玄白,幾乎目不轉睛的地步。

沈玉璞說:「齊姑娘,你再休息片刻,一個時辰之後,玄白就帶你動身了!」.齊冰兒「哦」了一聲,回過神來:「老前輩,關於您所說的驅毒之事……」

「此事操之在你,」沈玉璞說:「你回到太湖,將內情稟;報令尊,如果他有辦法替你解除體內的春藥之毒最好,否則,我叫玄白等你十天,十天內你可找他替你驅毒,也不致於耽誤你的生命安全。」

齊冰兒抿了抿紅唇,低頭說:「謝謝老前輩關照。」

沈玉璞拍了下金玄白肩膀:「玄白,你隨我到堂屋去,別礙齊姑娘休息。」

金玄白應了一聲,隨著沈玉璞出了臥房,齊冰兒隱隱聽到他在堂屋裡跟金玄白說話,似是吩咐一些事情,卻又聽不清楚,於是她躡手躡足地走到門邊,探首側身往外望去。

目光所及之處,她只見沈玉璞坐在長凳上,翹著大腿在說話,而金玄白則蹲在地上用一塊布巾在擦拭著那根鐵棍。

陽光從門口斜斜的照射進來,烏黑的棍身在閃動間很清楚的看到上面刻著鱗片狀的細紋,還有伸展的利爪,頓時,一個意念閃現齊冰兒的腦海:「那是一條龍。」

然而隨著金玄白轉動棍身擦拭,齊冰兒看到更多條的龍,而每條龍的形狀都不相同,鱗片狀的細紋密在棍身上,不僅是增加美觀,並且也便於掌控,整根鐵棍的鑄造顯然是出自冶鏈名匠之手。

齊冰兒從記億里似乎找出一點關於兵器上雕刻龍紋的印象,可是在一時之間,卻想不出到底是在什麼時候聽過有關這種武器的說法。

就在她苦思之際,只見金玄白已擦完鐵棍,然後雙手平握棍身,用力的旋轉,沒轉幾下,便已將長棍分開,成了兩根短棍,而在短棍的一端,竟然出現長達一尺左右的弧形尖刃。那根尖刃如同一蓬火焰,更似龍尾,在陽光的照射下閃爍出金黃色的光芒,燦人眼目。

一個意念突然跳進了齊冰兒的腦海裡:「七龍槍,那便是槍神楚風神的七龍槍!」

剎那之間,一切模糊的記憶都清晰起來,她想起十年多前,她剛入師門不久,師父風漫雲帶著她去關外玄陰教總壇向師祖玄陰聖母祝賀花甲大壽,便曾聽到東海釣鱉客成洛君跟玄陰聖母談起天下十大兵器。當時,成洛君曾說,當代名匠歐峰一生淬煉兵器,只有一槍、雙劍、三把刀傳名於世,在這六口名器之中,七龍槍的品質最好,甚至超過青漠、白虹兩枝長劍,所以槍神楚風神才能仗此七龍槍打遍武林,難逢敵手!

齊冰兒想起了當年成洛君所說的那段話,只覺血液循環加快,心臟加倍跳動,不禁緊咬牙關,摸住胸口,靠在土牆之上,腦海之中不住地想著:「槍神,原來他就是槍神楚風神,原來他就是隱居二十年,未再踏足武林的槍神楚風神。」.剎時之間,一切的疑惑都已得到解答,齊冰兒原先還在懷疑沈玉璞所說的話,認為他太狂妄自大了,然而,在此刻,當她認為沈玉璞便是失蹤江湖達二十罕之久的槍神楚風神,她便明白沈玉璞所說的話並非豪語。的確,置身於槍神楚風神的保護之下,天下能有幾個武林高手可以把齊冰兒劫走?難怪他敢說就算武當和少林的掌門來此,也無法傷害她,難怪他敢說,憑著他徒兒的一身功力,就算玄陰聖母和她兩個徒兒一齊出手,也會落敗……

齊冰兒確定了沈玉璞便是失蹤多年的槍神楚風神之後,便開始盤算,是否要把自己所知道的那個秘密說出來,求助於槍神楚風神?

「可是,!萬一他不相信呢?」齊冰兒忖思道:「其實,就算他相信了,他已有二十年未出江湖,恐怕也不會出來幫爹爹的忙吧!」

想了好一會,她終於鼓起勇氣走到堂屋去,這時,她正看到金玄白將兩截槍身放人用多層羊皮縫製的槍袋裡。

沈玉璞見她走出,問道:「齊姑娘,你不多休息一會,出來幹什麼?」

齊冰兒雙膝一彎,朝沈玉璞跪了下來,道:「老前輩,請您老人家幫幫晚輩……」

沈玉璞虛式一托,立刻便有一股柔和而又雄渾的氣勁升起,把齊冰兒的身軀托住,使她不再跪下,他微笑道:「齊姑娘,不必多禮了,有什麼困難請說出來,老夫如果做不到,我這徒兒一定可以做到的。」

齊冰兒聽不出他語中的意思,也不明白其中的玄虛,望了金玄白一眼,娓娓地把她心中的秘密說了出來。

原來集賢堡少堡主玉面砷刀程家駒在齊飛龍的幫助下,著實花了不少功夫去追求齊冰兒,而齊冰兒雖未動心,卻也並未拒絕,兩人時常札偕出遊,有一次在無錫,兩人登臨惠山時,齊冰兒見到了神刀門的副門主地煞刀韓永剛和數名門下弟子,當時齊冰兒尚不以為意,僅以為只是巧合。

豈知當天晚上,她便發現程家駒形色詭異,於是藉詞先行人睡,卻換了夜行服,在暗中窺伺,果然在三更之時,發現地煞刀韓永剛偕同一名彪悍的中年男子越牆而人,拜訪程家駒。

齊冰兒埋伏在暗處竊聽,本以為他們是商量結盟之事,豈知是催促程家駒盡速下手迎娶齊冰兒,然後將勢力侵入太湖,務期在半年內控制太湖王,將太湖的人員及船隻全部收編,組成強大的組織,掃平江南的各門各派,並進而與東海橫行的海盜結盟、兩相呼應,將南七省置於集賢堡和神刀門的控制之下……

齊冰兒聽到他們的商議之後,連夜便逃下惠山,可惜她路途不熟,轉了許久才下山,等她趕到當地的連絡場所,發現太湖王安置在無錫的明椿和暗椿,全都在二個時辰內被拔除乾淨。

齊冰兒當時便判斷這可能是程家駒所為,於是換了男裝,豈知又遭人追殺,並且被人下了毒,不得已之下,才走進五湖鏢局無錫分局,出價五百兩黃金,僱請鏢行護送到蘇州,然後進入太湖西山島……。

齊冰兒一口氣說到這裡,沈玉璞這才開口問:「齊姑娘,你聽到的東海海盜之事.可能並非事實,因為,據老夫所知,東海海盜組織雖有三股,但是都受到七海龍王邊巨豪的節制,他們在海上搶奪商船,怎會上岸跟什麼神刀門結盟?」

齊冰兒道:「這個晚輩就不明白了,可是,集賢堡和神刀門結盟,想要傷害我爹的事確實不假,所以懇請老前輩伸出援手……」

沈玉璞一笑道:「齊姑娘,令尊我雖沒見過,但是他能有今天,也不是簡單的人物,你不必太擔心。」

齊冰兒道:「可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我爹沒有防備,加上我那沒出息的哥哥因為迷戀程家駒的妹妹程嬋娟,恐怕會引狼人室,危害到太湖水寨……」

沈玉璞略一沉吟:「想那程家駒一方面花錢收買殺手劫持你,另一方面還派出人手找你,可見他目前還沒能力進犯太湖,只是怕你安全回到太湖,洩漏他的秘密而已,你放心,有玄白陪你,老夫保證你可以安抵太湖。」.他側首對金玄白道:「玄白,你送齊姑娘回太湖後,不必住在那裡,可到田春處住下,務必查明東海海盜和神刀門、集賢堡結盟之事,如果遇到七海龍王的屬下,你可出示信物,假設齊姑娘之言當真,為師允許你大開殺戒,替武林清除敗類,把他的徒子徒孫趕出中原、趕下海去!」

金玄白肅容道:「是!徒兒一定遵照師父的吩咐去辦。」

沈玉璞點了點頭,道:「為師明日開始便人山閉關半年,七個月之後的今日,你到西湖雷峰塔前等我吧!」

金玄白有點難依難捨,叫了一聲,沈玉璞站起,摸了金玄白的肩膀一下,道:「孩子,走吧!到江湖上去歷練一番,你才會成為一個真正的男子漢!」

他的嘴角泛起微笑,轉首對齊冰兒道:「齊姑娘,如果有緣,七個月後,我們在西湖見了!」

沒等齊冰兒回答,他已逕自回房,將木門掩上。

金玄白道:「齊姑娘,你等我一下,我收拾一下衣物行囊,馬上就走。」

他把槍袋放在木桌上,轉身回到自己的臥房去收拾衣物,齊冰兒看著地的背影消失在臥房,忍不住好奇的伸手放進槍袋裡去撫摸了一下槍身,果然觸手之處並不平整光滑,冰冷的槍身上有著許多複雜的雕刻紋路,雖然摸不出刻的是什麼,但她卻可感受到那粗加自己手臂大的槍身上所刻的圖案一定很美。

她在衝動之下,幾乎想要把兩截槍拿出來細細觀賞,可是目光閃動間,她卻看到門口人影一閃,嚇得連忙縮回手。

凝目望去,她只見一個面目姣好、身材健美的少女站在大門外,那個女子長得個兒不是很高,可是身型比例極為均勻,細細的柳葉眉下,是高挺的瑤鼻,一張櫻桃小口抿得緊緊的,最引人注目還是她高挺的雙峰和細小的腰身加上豐腴的臀部,就像一隻黃蜂樣。

齊冰兒不知那個女子為何會出現,趕忙問道:「你是誰?」

田中春子站在門外沒有回答,事實上她也不知如何回答,因為齊冰兒兩次遭到追殺,都是由她帶頭的,如今因為火神大將沈玉璞的突然出現,使得她必須絕對服從命令,跟隨金玄白護送齊冰兒回太湖。這種身份的掉換,縱然身為忍者,也是極難適應的,所以她一時之間,沒有說話。

金玄白提了一個包袱走出臥房,看到田中春子站在門口,問道:「田中春子,你都收拾好了!」

田中春子垂首恭聲道:「稟報少主,屬下都已收拾乾淨了。」

金玄白從桌上取過槍袋背在背上,問:「齊姑娘,你還能走路吧?從這裡到前面小鎮,大概要走半個時辰。」

齊冰兒還沒回答,田中春子已道:「稟告少主,屬下已備好四匹馬,此刻就繫在前面樹林裡,請少主走幾步,便可騎馬上路了。」.「好啊!」金玄白高興地說:「我還從來沒有騎過馬,這回要好好的過過癮了。」·齊冰兒雖見田中春子對金玄白恭敬至極,心中頗為疑惑,卻沒當著田中春子的面前詢問金玄白,她默然地走出屋去。

金玄白在出門之前,朝裡面高聲道:「師父,我走了,明年西湖見!」

屋裡傳來沈玉璞的話聲:「孩子,凡事謹慎!」

話語稍頓,接著變為凌厲地傳出:「田春,告訴玉子,說是老夫要她好好照顧我的徒兒,不能有半點疏忽。」

田中春子知道沈玉璞是服部半藏和服部玉子的義父,也是伊賀流的大恩人,他的話比服部半藏還有權威,豈是一個下忍所敢違逆?故而她一聽沈玉璞之言,立刻跪下,垂首恭聲道:「是,屬下一定轉達主人的命令,並且一路之上,都會盡心服侍少主,請主人放心。」

「好!你們去吧!」沈玉璞說完了這句話,不再多言。

這時,田中春子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磕了個頭,這才站起。

齊冰兒見到田中春子畢恭畢敬的樣子,著實嚇了一跳,更弄不清楚這個美艷的女子和槍神有什麼關係了,她不住地打量著田中春子,滿臉好奇之色。

田中春子接過金玄白手裡的包袱:「少主,這個包袱讓屬下幫你拿。」

金玄白一愣,覺得不好在齊冰兒的面前作出搶回包袱的舉動,於是笑了笑:「田春,偏勞你了。」.田中春子道:「能夠跟隨少主身邊,是屬下此生莫大的榮幸,請少主不必客氣。」

金玄白沒有多言,關上了木門,道:「走吧!」

他們一行三人出了庭院,金玄白留戀地望了望四周,這才掩上竹扉,轉身朝樹林行去。

走出二十多步,金玄白果然見到樹林裡繫著四匹高大的駿馬,山田次郎和小林犬太郎悠閒地坐在樹蔭下乘涼,他們一見金玄白,立刻站了起來,恭敬地垂首而立,叫了聲:「少主。」

金玄白跟沈玉璞相依為命的活了十幾年,從沒像今天這樣,被人當作主人,讓人如此恭敬、尊崇,倒有點不大習慣,他摸了摸腦袋,也不知!要說些什麼,僅是揮了揮手說:「我們走吧!」

由於只有四匹馬,所以山田次郎將馬讓出來給齊冰兒騎乘,他拉住馬轡,等到金玄白上馬之後,這才和小林犬太郎共乘一騎。

金玄白雙腿夾緊馬腹,一抖韁繩,領先策馬奔馳而去,身後三騎緊跟,在黃土道上揚起一片灰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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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berttw
Crawler | 2017-9-9 01:00:20

第七章玫瑰香精

黃塵滾滾中,四匹快馬在不到一盞茶的時光裡,便來到了這個位於靈巖山下的小市鎮外不遠之處。

此刻已是申、酉之際,夕陽西斜,遠處已可看到裊裊的炊煙,在天際飄動、散去。

金玄白騎在馬上,一副意氣風發,快樂無比的樣子,因為在江南水鄉,最普通的交通工具便是船隻,一般人多半坐船,只有少數人才能坐車,至於!騎馬的人則更少了。

金玄白雖是頭一回騎馬,不過他的武功高強,加上馬匹馴良,所以很輕鬆的跨在馬上,迎風奔馳,只覺萬分愜意,直到遠遠看到小鎮,他才一勒韁繩,緩了下來。

他指著右邊遠處的高山,跟趕上來的齊冰兒說:「齊姑娘,那是靈巖山,山裡有很高大的樹木,還有一個很深的石洞,那裡……」

一提起石洞,他立刻想起四個師父的遺骸就葬在那裡面,於是話聲一頓,立刻轉口道:「那裡是我練功的地方。」

接著,他又指著山腳下,被一片蒼鬱樹林掩蓋中,猶.露出的一角紅牆綠瓦,道:「那是白雲觀,觀裡的主持清風老道士常找我去下圍棋!你說說看,到底誰蠃?」

齊冰兒見到他臉上散發出一股難以言喻的神情,歡愉中猶有留戀,曉得他在為離開師父而難過。望著那張輪廓分明的臉孔,望著那樸實中帶有天真的神色,她的心弦莫名地跳動了一下,忖思道:「這條蟄伏在山野淺水裡的神龍,如今被我無意中引到了廣闊的江湖,不曉得要掀起何等狂濤巨浪?」

意念在心頭電掣而過,她驚了下頰邊的幾絲亂髮,微笑道:「金少俠,讓我猜一猜,是不是因為你經常贏棋,清風老道不服氣,所以就常找你去下棋?」

「齊姑娘,你真聰明」,金玄白說:「那清風老道士是個好人,不過棋品太差,我讓他兩顆子,他輸了還發脾氣,真差勁。」

說話之間,四騎五人已經進入小鎮。

這個小鎮依山傍水,全鎮總共二百來戶,一條大街,四條橫街,街上全是用青石鋪成,馬蹄踏在青石路面上,敲擊出富有節奏的聲響,引來兩旁店舖裡的人們,紛紛探首外望,而在路上行走的路人則有點驚慌的閃開,唯恐被馬撞到。

齊冰兒只見兩旁密密麻麻的低矮房屋,正是典型的江南建築,騎在馬上都可看到屋頂上的瓦片和煙囪。

她側首望了金玄白一下,只見他在馬上得意地左顧右盼,並且不時伸手和幾個路人打招呼?暗忖道:「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身懷絕世武功,卻又如此單純天真,彷彿完全不通世故,可是他動起手來卻凶悍狠辣,毫不留情,就像久經殺戮的武林魔頭……」

她的目光一閃,望向身後緊隨的田中春子及山田次郎、小林犬太郎等三人,想道:」這個人馬術精湛,身手矯捷,顯然武功不差,他們在槍神的面前必恭必敬,自稱屬下,可見是隨槍神楚大俠隱居的部屬,可是,怎麼沒聽師父說過,槍神有什麼手下?而且這三個人行動怪異,怎麼說都不像是北方人……」

她越想心裡的疑惑越多,然而沒容她多想,金玄白又歡呼一聲,道:「齊姑娘,平安客棧已經到了,彭鏢頭他們就投宿在這裡。」

齊冰兒隨著金玄白下了馬,山田次郎和小林犬太郎躍下馬,已將他們的馬韁接下,而田中春子則緊隨在金玄白身後。

平安客棧是幢老舊的兩層大樓房,可能是這個小鎮上少數的十幾幢樓房之一,油漆斑駁的門面顯示出它的久經風霜,連那麵店簾都有氣無力地垂掛著。

齊冰兒秀眉微皺,只見一個肩上搭著一條布巾的年輕店小二從店裡走了出來,哈著腰說:「各位客倌,是住店還是打尖?」

他一看到齊冰兒,眼睛一亮,可是認清了站在她身邊的金玄白時,不禁訝異地道:「小白,你怎麼也來了?店裡的柴還很多,可能要用到下個月……」

金玄白迎上前去,笑道:「小李哥,我不是送柴來,是帶客人到你這兒住一晚!」

店伙小李「哦」了一聲,瞄了齊冰兒等人一眼,臉上堆著笑:「各位客倌,請人內用茶,馬就拴在門口,等一下小的會牽到後院喂草料。」

金玄白問道:「小李哥,兩個時辰前,有幾位鏢行的鏢師們住進你們客棧,現在他們人在那裡?」

店伙小李伸了伸舌頭,說:「乖乖隆的咚,我李三這輩子從沒見過這麼多的死人,車子拉到陳老實的棺材鋪,足足拖下了二十多具的屍體,陳老實店裡的壽林不夠,緊急的向後街福壽壽材鋪調貨,這才把死人都裝完……」他話聲一頓,衝著金玄白眨了眨眼,壓低嗓門道:「陳老實因為我替他帶來這麼一大筆生意,私底下給了我二兩銀子酬謝我,小白,今天晚上,我們到杜老三的麵攤上去切幾個滷菜,喝兩杯如何?」

「小李哥,等會再說吧!」金玄白問:「如今這幾位保鏢師父們在那裡?」

店伙李二說:「三位傷勢較重的鏢師大爺此刻在屋裡休息,另外兩位跟著陳老實和鋪裡的夥計到鎮外的白雲觀去了,聽說要停棺觀裡,清道士作法事超渡,現在還沒回來。」

金玄白道:「等一下那兩位鏢頭回來,你就跟他們說,齊大公子已經來了,請他們來見個面。」

店伙李二詫異地望了他一眼,問:「小白,這幾位客倌要幾間房?」

齊冰兒在旁一直默默地聽著他們說話,她從他們的對話裡明白了金玄白竟是砍柴為生的樵夫,而且跟店小二李二的交情不淺,心裡對金玄白又更深一層的認識了,此刻,她一聽李二問起,笑著道:「李二哥,你們這問客棧一共有幾間房?」.店伙李二受寵若驚地抖了一下,滿臉堆笑地說:「這位公子爺,您太客氣了,叫我李二就可以了,嗯,容小的跟您介紹,本客上房八間,通鋪一大間,至於伙食方面,小白就很清楚,本店大廚宋大叔曾經在西湖樓外樓廚房裡做過二廚,是我們掌櫃的結拜兄弟,手藝之精,絕不是小的吹牛……」

他口沫橫飛地還待說下去,齊冰兒打斷了他的,道:「你不必多說,這家店今晚我們全包了,等一下吩咐你們大廚,上兩桌最好的酒菜,還有,請個大夫來,替三位鏢頭看病……」

說完,她從腰囊裡取出一塊金錠塞在李二手裡,道:「這錠金子大概夠了吧?不夠的話,請你再跟我說!」

店伙李二接過那錠金子,如同做夢一樣,楞了一下,隨即大喜,撒開腳步向櫃檯奔去,大叫道:「叔叔!叔叔!

有貴客光臨,要把我們客棧包下來,快叫宋大叔去準備上等酒席……」

齊冰兒見到李二那種狂喜的樣子,莞爾一笑,道:「金少俠,俗話說,走遍天下錢為先,真是有錢好辦事,看在金子的份上,今晚我們一定可以吃上一頓豐盛的晚飯,得到最好的招待了。」

果真如齊冰兒所言,平安客棧為這批罕見的貴客忙翻了,店裡二個夥計連掌櫃全都忙著替金玄白等人分配房間,打理雜務,等到鎮上的郎中看完了鏢師的傷勢,開完藥離去後,那到白雲觀去的彭浩和侯七已趕回客棧。

他們一見齊冰兒和金玄白都在,全都大喜,更為金玄白能讓昏迷不醒的「齊大公子」醒來而感到欽佩不已。不過他們看到了田中春子等三位忍者,卻毫無懷疑,因為他們認為以金玄白這等超級高手,屬下有幾個可供差遣的人是一件非常普通的事,反倒是田中春子等人有點不自在,盡量少跟彭浩和侯七接觸。

金玄白並沒有在意這些,因為他對於客棧的事就感到很新奇,反而是客棧裡的掌櫃、廚師、夥計等人,看到這些押鏢老爺和貴公子都對金玄白敬畏有加,覺得好奇而又驚訝,他們不明白這個多年來送柴到客棧的樵夫,怎麼突然變成如此重要的人物,並且還隨身帶有下屬女傭,真使得他們想破頭都想不出是什麼原因!

兩桌酒菜按照齊冰兒吩咐的時間擺了出來,菜色除了冷盤、時鮮蔬菜之外,雞鴨魚肉全都上齊了,總共十二道菜,每樣菜都還不錯,證明店伙李二並沒吹牛,大廚老宋的確是在西湖樓外樓大酒家待過。

除了滿桌的珍饈美味之外,酒更是掌櫃珍藏多年的女兒紅,一開壇便是酒香四溢,使得金玄白大呼好酒,也就因為這樣,使他成為眾人敬酒的對象,最少喝了四十多杯,若非是田中春子替他擋去不少,恐怕還得多喝二十杯。

這一頓飯吃了快一個時辰,齊冰兒首先以不勝酒力離席回房,此後在鬧酒中結束,五位帶傷的鏢師也在酒醉飯飽中回到各自的房裡。

田中春子扶著半醉半醒的金玄白回到房裡,伺候著地躺下,這才離去。可是沒多久工夫,她便拿著個鐵盒,提著一壺茶又走了進來,隨在他身後的則是抱著個大木盆的山田次郎和提著兩大桶熱水的小林犬太郎。

他們把木桶裡的熱水倒進木盆中,田中春子說:「你們換好衣服,在四周警戒,每人兩個時辰,如果發現異常,立刻鳴笛。」

山田次郎和小林犬太郎都歸田中春子管轄,自然不敢多言,躬身退出房外,互相商量警戒守衛的先後次序,執行命令去了。

田中春子掩上房門,倒了一杯熱茶走到床邊,只見金玄白躺在大床上,睡得跟個孩子似的,紅紅的臉頰顯得更加可愛,使得田中春子想起了故鄉所產的蘋果,真恨不住狠狠地咬一口。

她癡癡地望著金玄白那張輪廓分明的臉龐,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這才低聲喚道:「少主,你睡著了嗎?」

練武的人特別的警醒,其實金玄白在田中春子進屋後便已醒來,只是他沒有睜開眼睛,純粹用靈識去感應田中春子的行為,因為他想要弄清楚這三個忍者到底要做什麼。

會不會在遠離沈玉璞之後,做出什麼不利地的事?

所以當他發現田中春子只是囑咐兩名忍者倒水,然後出外警戒,頓時一顆心便放了下來。

田中春子連續呼喚了兩聲,金玄白才裝作好夢被擾,醒了過來,問:「田春,什麼事?」

田中春子道:「少主,您酒喝得太多,請喝杯茶醒醒酒。」

金玄白從床上坐了起來,取過茶杯,斜睨了田中春子一眼,笑道:「田春,你沒有在茶裡放什麼春藥吧?」

田中春子聞言,臉色大變,立刻跪倒在地,道:「少主,你如果懷疑奴婢,我願意在少主面前切腹自殺……」

「好了,我跟你開玩笑的,」金玄白道:「其實就算這裡面放了你們伊賀流最毒的毒藥,也對我無損。」說完,仰首把一杯茶全都喝盡。

田中春子似乎受到極大的委屈,望著金玄白,眼中湧出淚水,咽聲道:「少主,請您以後千萬別開這種玩笑,奴婢可會被嚇死!」

金玄白下了床,道:「好!你起來吧!別難過了,這只是開個小小的玩笑而已。」

田中春子站了起來,道:「少主,您要知道,主人對我們伊貿流是恩重如山,如非他老人家伸出援手,我們伊賀流三派早在二十多年前便已遭到滅亡的命運,所以我世世代代都會謹記半藏老主人臨終前的遺訓,我們既是伊賀流的屬下也是火神大將的屬下,我們的生命隨時可以奉獻出來。」

金玄白頗為感動,道:「好,我知道你的忠心就是了,田春,我答應你,從此之後絕不再懷疑你們,跟你們開這種無聊的玩笑。來!把眼淚擦擦,去睡覺吧!」

田中春子擦去了臉頰上的淚水,道:「熱水已經放好了,讓婢子侍候你洗個舒服的熱水澡。」

金玄白嚇了一跳,忙道:「這……這不用你了,洗澡的事我自己來就行了。」

田中春子道:「主人在臨行之際,吩咐過婢子要一路上好好侍候少主,婢子如果沒有盡心盡力,見到了玉子小姐,只有死路一條,難道少主你忍心見到婢子就此死去嗎?」

金玄白聽她說過可憐,再加上滿臉淒楚,摸了摸腦袋,無奈地道:「你們這伊賀流可真是嚴厲,動不動就要殺人,田春,難道甲賀流也是這樣嗎?」

田中春子點頭道:「忍者的紀律就是這樣嚴明,必須絕對服從,不容有一絲疑問,這種紀律不僅甲賀流,連紀州流、羽黑流、義經流、風魔流都莫不如此。」

她吁了口氣,接過金玄白手裡的杯子並將其放在桌上,道:「少主,請讓婢子替你寬衣……」

田中春子小嘴一噘,道:「少主,您是嫌棄婢子嗎?」

金玄白道:「我怎麼會嫌棄你呢?可是……」

田中春子哀怨地道:「少主,您不讓婢子服侍你,就是要讓我接受組織的最厲處罰,少主,您忍心嗎?」

金玄白歎了口氣,道:「好了,我總算怕了你了。」

田中春子展顏一笑,先跪在金玄白的腳邊,替他脫去鞋子,然後替他脫去上衣。

從有記憶開始,金玄白都是自己一人洗澡,從未被人服侍過,更別說被一個年輕貌美的少女在旁侍候著,所以感覺非常彆扭,當田中春子要解他的褲腰帶時,他一把抓住她的手,道:「這個我自己來。」

田中春子一笑,也不再堅持,故意轉過身去,把上衣摺好放在床邊,等她轉過身時,果然看見金玄白自己脫得赤條條的拖進了大木盆裡。

田中春子褪去外衫,露出裡面的小裌衣以及淡紅色的肚兜,走到金玄白身後,蹲了下去,從大木盒邊的鐵盒裡取出一塊棕黑色的東西,在水裡沾了一下,然後在金玄白身上塗抹起來。

金玄白只覺那塊東西抹在身上,涼涼滑滑,且又帶點淡淡的香味,問道:「田春,這是什麼東西?」

田中春子說:「這是摻了香料的浴鹽,是遠從歐羅巴飄洋過海到東瀛來傳上帝教的教士送給我們玉子小姐的,據說這種浴鹽不僅可以洗滌身上的污垢,並且可使人恢復精力。」

金玄白「哦」了一聲,本來還想問她,歐羅巴是什麼地方,上帝教又是什麼,可是被她一雙玉手在上身胸膛、肩膀一摸,只覺得舒服得要命,再加上帶著香味的熱氣撲鼻而來,使他不禁閉上眼睛,享受這從未享受過的溫柔。

田中春子替他把上半身洗完後,又轉到另一端,拉起他的右腳架在木盆外,替他洗腳,輕輕地用浴鹽抹拭著他的腳,每根腳趾頭都沒放過,然後又往上小腿,再到大腿。

金玄白一直躺在大木盆裡,僅是用一條毛巾蓋住下體,在閉目接受田中春子的服務,此刻,當她的手漸漸觸及大腿,他才陡然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玉莖如槍,挺直向天,把那條蓋在上面的毛巾頂起很高,窘迫之下,連忙伸手壓了下去。

田中春子笑道:「少主,您真是有福氣,身上帶了這根好槍,又長又粗,形狀又美,只怕以後會有成千上萬的女孩子會拜倒你這根神槍之下。」

金玄白只覺非常尷尬,不知要如何回答才好,無奈之下,只有死勁地壓住蠢蠢欲動的那根「神槍」,誰知田中春子在說話時卻「順籐摸瓜」,一隻手沿著大腿而上,摸到了兩顆子孫袋上,輕輕的撫摸著,另一隻手則拉開他覆蓋在毛巾的大手,並且順勢掀開毛巾,握住了半截槍身。

本來以金玄白的功力,田中春子絕難拉開他的一隻手,然而不知怎的,他只覺有種躍躍欲試的心態,使他無法發出內力,把她的玉手撥開。

田中春子發出一聲驚歎的聲音,道:「少主,奴婢看過的男根,最少也在一百開外,可從未見過這種雄偉巨大、挺拔俊秀的男根,一個女人一生只要親近一次,就算死也值得了。」

金玄白對她的話並沒聽得十分清楚,卻很清楚地感受到她的兩隻玉手在自己身上所做的事,那種感受非常特別,非常舒服,舒服得幾乎睜不開眼睛。

田中春子一面用雙手洗滌著玉莖,一面說:「少主,這是男人身上最重要的東西,應該特別的愛護,不可以虧待它,尤其要每天洗乾淨,把包在搶頭上的那層皮要翻過來,徹底的清洗一番,這樣子女孩才會更加疼愛,更加歡喜……」

她說的話,金玄白一句也沒聽進去,因為這時他全身如同觸電,麻、酥、癢、漲種種從來沒有經歷過的特殊感覺,使得他的眼、耳、鼻、舌功能幾乎都完全停止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被田中春子加熱水的動作所驚醒,睜開眼來,只見田中春子朝她嫵媚地一笑:「少主,很舒服吧?現在沖完水,請你起來,婢子替你按摩,讓你更舒服些!」

金玄白如同木偶樣的被田中春子從木盆里拉起,用一塊大干布替他把全身的水珠擦乾,然後扶著,裸身躺在床上。

田中春子脫去了長褲,露出裡面短短一截的褻褲,再從鐵盒中取出一個琉璃瓶,扭著細細的腰肢,擺動著豐腴突翹的臀部,走到床上,低聲道:「少主,現在請你翻過身去,婢子要讓你享受一下東瀛的按摩。」

金玄白翻身趴在床上,田中春子跪在他的身邊,打開琉璃瓶蓋,從裡面倒出一點綠色的油液在掌心,然後小心翼翼地把瓶蓋蓋好,雙手搓揉一下,立刻便有一股香濃的芬芳傳出,很快地便佈滿整個房間內。

金玄白深深吸了口氣,問道:「這是什麼香味?」

「這是玫瑰香精。」田中春子雙手按在金玄白的肩背,開始替他按摩起來:「也是由歐羅巴那裡帶進來的,據說是那裡的王公貴族才能使用,因為這種香精是由一種叫玫瑰的花瓣中提煉出來,數量非常稀少之故。」

金玄白「哦」了一聲,沒有繼續說話,因為他的感官又陷入那種舒適至極的境界,隨著田中春子雙掌按、壓、拍、敲、揉、搓等等不同的手法,他的舒適感如同登山一樣,一點比一步高、一層比一層舒服,這使得他不禁發出一聲呻吟。

「少主,舒服吧?」田中春子說:「我們從十二歲開始,便被訓練如何取悅男人,這種按摩的手法只是最普通的一種,此外還有更多的技藝,足以讓男人永生難忘。」

這時,她的雙手已從背脊下移,到達金玄白的臀部,她一手在他的大腿內側撫摸,一手則侵人他的會陰和後庭之間,食指輕輕著那個部位,來回移動著,頓時,一股酥麻的感覺傳方全身,讓他一陣顫抖,不禁又發出一聲呻吟。

田中春子在床單上擦了擦手,溫柔的搬動著金玄白的身軀,讓他轉身仰臥。當她看到那根玉槍此刻正雄赳赳、氣昂昂的仰天長嘯,忍不住輕輕拍打了一下,膩聲道:「真是壞東西。」

小金玄白昂首朝她點頭致敬,她卻沒有理會,伏在金玄白的身上,使出丁香小舌,從他的耳珠、耳孔,一路舐吸下去,直到堅硬如鐵的胸膛,然後吸住他的兩顆乳頭,不斷地來回逗弄,直把個未經人事的金玄白弄得幾乎魂飛天外,忍不住伸出手去,摸著她正不住晃動的雙臀,只覺那兩塊肉極富彈性,摸索之際,手指滑至臀溝,竟然摸得一手濕潤,金玄白還以為她累得尿濕了褲子,沾了下褲襠裡的汁液,放在鼻前一聞,只覺一股如蘭似馨的味道撲鼻而來,卻肯定不是尿水。

他還沒弄清楚是怎麼回事,突然發現自己的玉莖已被一股溫熱所包容,睜眼一看,只見田中春子已經張開櫻桃小口將他的槍頭含住,然後或舐、或含、或咂、或吮,他都已不能辨識,只曉得丹田里有股火在燃燒,隨著熱血上衝,他似覺自己乘坐一葉扁舟,在海上隨著浪濤波動,大浪一波接一波的將小舟拋起,越拋越高……

田中春子雙手撫摸著巨大的槍身,低頭吞含著隨槍懸掛的兩顆鐵彈,吞吐之間彷彿傳說中狐仙拜月時吞吐內丹一般,神情是那樣虔誠又那樣的妖艷。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格登」一聲,打斷了田中春子的動作,她目光一閃,像只老鷹樣的從床上飛樸而出,到達門口,一手拔開門閂開門,一手揮手刀,準備攻擊在門外偷窺的人。

豈知門啟開,卻是齊冰兒跌了進來,田中春子一把將她扶住,只覺她全身滾燙,身上大汗淋漓,彷彿剛從熱水裡跳出來一般,而最奇特的是她的右手從褲腰仲進去,摸在自己的胯下,還沒來得及抽出來。

田中春子一看她這個樣子,立刻便知道怎麼回事,連忙一手閂門,一手將她扶住,問道:「齊公子,你怎麼啦?」

齊冰兒在晚飯時,因為不勝酒力而提前回到房裡去休息,由於女孩子家愛乾淨,於是她在輾轉反側,無法人眠的情況下,準備下樓去吩咐店夥計提熱水回房洗個澡,豈知在關窗之際,突然看到一個全身黑衣、黑布覆面的人影蹲在右側的屋角,探首下望,不知在查看什麼。

齊冰兒不知那是山田次即奉了田中春子的命令在警戒,還以為最集賢堡來的夜行人,當時便嚇了一跳。由於她自知身中春藥之毒,如今靠玄陰真氣將毒性壓住,絕不能動用真力與人動手,而五湖鏢局的幾個鏢師都負傷未癒,故此,她首先便想到了金玄白,於最便悄悄地開了門,走到金玄白所住的房間外,準備把夜行人人侵之事告知。

誰曉得她一靠近那間房,立刻便聽到屋裡傳來的呻吟之聲,在心中震懾之下,於是她便偷偷的在紙窗上挖了個小洞,湊在洞口向內望去,豈知這一看可不得了,讓她看到了田中春子施展東瀛特技在吹簫弄笛的整個過程。

她就算沒有受到伊賀流秘製的春藥所暗算,當下眼看這無邊春色、也會因而心動,更何況體內還藏有強烈的春藥?故而傾倒之間,心旌搖曳,一團強烈的慾火從丹田升起,遍佈全身,燥熱難禁,而私處間如同千百隻螞蟻在爬動,使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搓揉。

可是那種騷癢是從骨子裡產生的,她不揉還好,這一揉反而引發春藥的藥力,立刻使她失去理智,不地用手指在秘處掏弄,以致於春水氾濫,一發不可收拾。

眼前所見到的那根神槍,似乎在她的眼前不斷擴大,這使得她口乾舌燥,全身冒汗,生命的本能激發出洶湧的欲潮,使她不由自主地想要衝進屋去,於最才會碰到木門,驚動了田中春子。

當田中春子一見到齊冰兒兩頰火紅,全身汗濕,立刻便知道她體內的春藥藥力已經發作,喪失了理智,若非她仍是未經人事的處子,恐怕早就會衝進屋來,投進金玄白的懷裡,就因為她是處女,毫無經驗,她才會更加的痛苦,如果在情慾煎熬之下,未能獲致疏解,恐怕她會遭致陰精流失或陰火焚身。

田中春子不再猶疑,把齊冰兒抱到床上,道:「少主,她藥力發作,請你趕快救救她吧!」

金玄白一愣,道:「好,你快把她衣服脫了,我替她運功聚毒……」

「不是那樣的,」田中春子道:「她必陰陽融合才能消除藥力。」

金玄白道:「可是……我不懂得怎麼做啊……」

田中春子說:「這個您不必擔心,我會教你的。」

她一面說話,一面脫去齊冰兒的衣褲,只見她全身肌膚受到藥力催化,已經變為淡紅色,陰門如蚌吐沫,濕潤滑膩,不僅兩片花瓣已經腫漲,連上端的一撮小草也已被汁液黏濕成一束。

齊冰兒喉際發出一聲嬌吟,赤裸的身軀一觸及金玄白,起了一陣顫抖,雙手死命地把他抱住,用一雙椒乳拚命的揉擦著他,雖然不知要如何去做,卻本能的伸手探向那枝堅如鋼的長槍,緊緊地將它握住。

田中春子連忙拉開她的手,道:「不要急,慢慢來。」

齊冰兒兩眼幾乎要噴出火來,緊盯著金玄白,吵啞著嗓子,道:「我……我受不了了。」

田中春子抱住齊冰兒,讓她跨坐在金玄白的腿上,然後捧住她的臀部抬起,讓玉莖對準花唇之間,慢慢的放手,剎時之間,碩大的槍頭已藉著蜜汁的滑潤,突刺進入花壺。

齊冰兒尖叫一聲,痛得淚水奪眶而出,田中春子從背後將她摟住,探首在她耳邊,輕聲道:「齊姑娘,忍耐一下,痛過就好了,先苦後甜嘛!」

她在說話間,緩緩下壓,抱住齊冰兒胸前的雙手,靈巧地揉著她的乳峰,並且還不時伸出舌尖舐著她的耳朵,轉移她身體被撕裂的痛苦。

在這個時刻,田中春子似乎產生錯覺,好像是自己在經歷破瓜的儀式,所以動作非常溫柔,終於在她的協助下,長槍進入槍鞘之中。

金玄白的神智恍惚如夢,燭影搖動裡,麗人投懷送抱,讓他在毫無經驗、毫無技巧下看到了「碧血洗銀槍」,品嚐了人生的至樂。

汗流浹帶中,田中春子緩緩扭動自己的臀部,帶動著齊冰兒的臀部也在扭動,終於,她那緊皺的眉兒鬆了,滿臉的痛苦表情和扭曲的肌肉也放鬆了,雖然私處又漲又痛,但是比起不久前的奇癢難熬可好受多了。

田中春子抱著齊冰兒的腰部在不斷的轉圈圈,以那根大半截沒人花壺中的碧血神槍為軸心,繞纏著它,緊裹著它,那種細膩的動作,減輕齊冰兒許多的痛楚,也增加金玄白許多的快樂。

大約磨轉了幾百個圈圈,齊冰兒喉中不斷發出呻吟,接著突然全身一陣抽搐,兩手緊抓住金玄白的手臂,指甲幾乎要把他的肌肉掐破。

金玄白只覺一股熱潮澆下,接著是一股冰寒的陰精從玉莖尖端湧人,他深吸口氣,玉莖伸縮之間,已將陰精源源吸人,以丹田為鼎爐,融著九陽真火,奇快地在奇經八脈運行一個周天,又從原處回到齊冰兒的體內,剎那之間,替她接通了天地之橋。

齊冰兒原先赤紅的臉,在陰精噴出的剎那,那練了十多年的玄陰真氣從玉門中一洩如注,頓時體溫下降,臉色發白,然而當九陽真力沖人之際,那空虛的丹田又被填滿,且有盈溢的現象,剎那間,真力流轉如電,穿透了任督二脈,連接了天地之橋,使她精神一振。

田中春子不明其中的奧秘,見她體溫下降,關心地問:「不痛了吧?」

齊冰兒此刻神智漸漸清醒過來,還不清楚到底發生什麼事,已覺秘穴之中又泛起酥麻怪異的感覺,瞬間,她感受到那根粗壯堅挺的玉莖塞滿了花壺,也明白了自己處在一種什麼樣的情況裡。

一種強烈的羞慚之情,混雜著驚惶駭懼的意念,湧現在她的腦海,然而隨著田中春子托著她的臀部,緩緩的上下挪動,使她的肉體上又感受到更強烈的歡愉,那種歡愉和快樂淹沒了她的羞憤和駭懼,使她產生一波又一波的悸動,終於,又迎接了第二次的高潮。

田中春子在她的耳邊輕聲道:「齊姑娘,你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了,因為你有幸遇到少主,有幸成為少主的第一個女人。」

齊冰兒只覺全身酥軟無力,哪裡還說得出話來,只是不住地在喘氣,田中春子沒讓她休息,又抱著她緩緩移動,直到她再度發出嘶喊,全身顫動,田中春子才把她抱離金玄白的身上,將她已癱軟的身軀放在床內。

田中春子見她滿身汗漬,於是走下床去,在木桶裡扭了個熱布巾,替齊冰兒全身擦乾,特別將遭到蹂躪而綻開的花辦擦拭得格外乾淨,這才拉過錦被,替她蓋上。

當田中春子再度擰了一條熱布巾回到床上時,她只見金玄白兩眼呆呆的望著帳頂,不知在想什麼,而那技染血的銀槍仍自屹立不倒,使她不禁讚歎不已。

她跪在她的身旁,用布巾替他擦拭著整桿銀槍,低聲問道:「少主,您的火氣還沒有,要不要婢子替您……」

金玄白霍地坐了起,道:「田春,你在旁邊等一下,我要練一下功!」

田中春子詫異地望著地,不敢多問,連忙下床站著,金玄白朝她歉疚地笑了下,雙膝盤起,五心朝天,運起了九陽神功,只聽得他渾身骨骼起了一陣如同炒蠶豆的聲響,玉莖立即調伏下來,渾身肌膚似乎泛起一片淡紅,隨著真氣在體內越走越快,那股紅色的氣壁越來越厚,圍繞在他的身外,沒多久的工夫,田中春子竟然見到他整個身軀騰空浮起尺許,不禁驚訝地後退數步。

她不明白金玄白為何會發生這種情形,更不清楚地為何要在替齊冰兒破身驅毒之後突然運起功來,但她眼見金玄白那種懾人的神態,更增加她敬畏崇拜的心理。其實她不瞭解金玄白在陰陽調和之際,九陽神功已突破第五層的高原,堂堂進入第六層。

當年他費了近三年的工夫,才突破第四重的高原,進入第五重,本來按照他的想法,至少還得兩年之後,才可能越過第五重,邁進第六重,但是,他料想不到竟會在替齊冰兒「解毒」之後,功力突飛猛進,直人第六重境界,由於這其中原因使他迷惑,故而他抗拒了享受田中春子的邀請,再度運功查視全身經脈,想要找出原因。

其實,真正的原因就是九陽神君沈玉璞跟他說的那番道理,由於齊冰兒是玄陰聖母的傳人,自幼修練玄陰真氣,而她又是處子之身,故而純陰之體遇到純陽之人,水乳交融,龍虎交媾,以丹田為鼎爐,形成道家所謂的「降龍伏虎」,融合的兩股真氣運轉在兩人身上,不僅使他的九陽神功更深一重,並且連帶著使得齊冰兒的任督二脈都被打通,從此進人高手之林。

像這種奇特的情形,可能連九陽神君都想像不到,何況是金玄白?所以他一再運轉真力在體內經脈遊走查探,卻造成他軀體浮空,神識更加清明靈敏。

金玄白內視全身,查不出個所以然來,神識卻查出許多東西,他霍然收功,身軀緩緩下降,睜開眼睛道:「田春,在二十丈之外,有三、四十匹馬急馳而來,恐怕是要來找麻煩的,你在這兒守著齊姑娘,一切有我應付。」

田中春子半信半疑地望著金玄白,不敢多言,也不顧自己的褻褲已經濕了大半,匆匆穿上外衣和長褲。

金玄白穿好了衣褲,走到床後取出槍袋,從裡面取出兩截槍身套合一起,然後旋緊了,立刻成為一柄一丈五寸長的長槍。

這時,遠處傳來一長兩短的笛聲,田中春子全身一震,道:「少主,那是山田次郎他們傳來的訊號,遠處有快馬奔來,可能是敵人。」

金玄白嘴角泛起一絲冷酷的微笑,道:「如果那些傢伙是集賢莊的爪牙,我叫他們來得去不得!」

他推開窗子,手掣七龍槍,如箭矢般射出客棧。田中春子掠到窗口一看,只見金玄白已經到了五丈開外的屋頂上,心中不禁驚歎說:「少主的武功真是驚人,難怪當年主人能夠憑一人之力,殺了十九個甲賀流的中忍,這種武技,不但東瀛找不出對手,恐怕中土也沒幾個能夠跟他對抗的!」

金玄白飛身躍到客棧右側的屋角,只見一個忍者伏在簷角間,正探首往外望去,遠處漆黑的大路上,正有著一條長長的火龍在移動著。

他輕咳一聲,道:「你是山田還是小林?」

山田次郎這時才發現金玄白出現在自己身後,他慌忙在瓦面上跪下,道:「稟報少主,屬下是山田次郎。」

金玄白道:「你把這身忍者衣服脫了,去通知五湖鏢局的彭鏢,叫他們不必驚慌,一切有我應付,記住,換好衣服再去,免得他們誤會。」

山田次郎垂首答應,然後沿著掛好的繩梯爬下屋去。

金玄白雙臂微抖,已如一隻大鵬,飛掠過三丈寬廣的客棧庭院,越過高牆,落在門外的石板路上。

鐵蹄迅疾的敲擊著石板路,在靜謐的夜裡響起,如同夜空裡驟然產生的霹靂,把這個小鎮的寧靜整個打破,金玄白已經聽到有人聲從街道兩房的房屋裡傳出,他站在街心揚目望去,只見三十多個勁裝彪形大漢騎在馬上,每人手裡都持著一根火炬,就那麼不疾不徐地縱馬奔來。

金玄白扛著七龍槍,凝目望著那逐漸接近的鐵騎,嘴角的笑意更濃了,可是眼神卻更加凌厲,在閃動的火光輝映下,顯得如同兩顆明星,閃亮燦爛。

蹄聲更近,那三十多個彪形大漢馳進小鎮,雖然遠遠便望見有人站在街心,卻依舊來勢不停,反而更加快速度,朝金玄白衝來,而在火光閃動中,二十多把大刀也一齊錨了出來,匯聚著一股強大的刀氣,隨著快馬急馳而向金玄白逼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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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bertt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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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集
第一章馬上怪客

夜風涼似水,從敞開的小窗吹拂而人,把屋裡氳氤的熱氣吹散,吹得圓桌上的燭火搖曳晃動。

在燭光明滅之間,田中春子如同一尊塑像樣地佇立在小窗邊,凝神望著遠處那條火龍在移動。

耳邊隱隱傳來的鐵蹄聲,如同夜空裡響起的陣陣悶雷,陰鬱而沉悶地重擊在她的心上,使得她的神經緊繃,表情嚴肅。

她不是在為站在客棧外的金玄白擔心,而是為那比疾馳而來的江湖好漢擔憂,因為她不知道那些天到底是誰?

如果是集賢堡裡的武師或護院,那倒也罷了,可是萬一來者是她所屬的忍者兵團中的其它組員,那麼碰上了金玄白,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田中春子一想到這裡,禁不住打了個寒噤。她親眼看過金玄白那高深莫測的神奧武功,明白就算遭到五十個下忍攻擊,金玄白仍然能輕鬆自在的將那五十個忍者一一擊斃,並且全身而退。

因為他是忍者眼中的神……火神大將的徒弟!

想當年,火神大將沈玉璞在面對甲賀派五十三名中忍和八百餘名下忍之際,依舊無視於陣列陳的忍者強大壓力,以不到半個時辰的工夫,用風捲殘雲之勢,力斃十六個中忍,殺死二百一十七個下忍,隨著他那火紅身影的快速挪動,血花四濺、慘叫不斷。

田中春子很清楚地記得,當年訓練她的中忍小島芳子在談及火神大將力戰甲賀忍者時,面上所流露的驚悸和敬畏的神情,縱然事隔多年,伊賀流的忍者,只要參與那一次和甲賀派談判的上忍和中忍,沒有一個不在提起火神大將時,感到畏懼萬分,驚凜崇敬。

因為當時他們眼見隨著鬼魅一般的火紅身影急速閃動,那些由甲賀派者投射出的各種暗鏢全都被反震而回,以致在火神大將身影所過之處,出現滿地的暗鏢和斷刃,那些暗鏢包括有萬字型暗鏢、十字型暗鏢、三光型暗鏢、六方型暗鏢、八方型暗鏢等等。

那滿地的暗鏢幾乎全都殘缺變形,就如同一具具殘缺不全的屍骸一樣,佈滿了方圓十丈之內。

就是這種慘不忍睹的情景,使得一向勇猛剽悍的甲賀流忍者全都為驚心動魄,嚇得手足無力,認為沈玉璞不是人,而是一尊火神。面對著火神,甲賀流的中忍們知道無法力敵,為免整個流派灰飛煙滅,他們只得柬手投降,遵守火神大將的約束,不再入侵伊賀流……

記憶中的往事,如電光般地閃過田中春子的腦際,她全身打了個哆嗦,拉了拉緊身服的衣襟,真想走出客棧去查看一下那些馳馬追到小鎮上的武者到底是否為伊賀流的忍者,卻畏於金玄白的吩咐,不敢貿然行動。

她正在猶豫之際,只聽到身後傳來齊冰兒的尖叫聲,猛然回頭,只見齊冰兒不知何時已醒了過來,坐在床上用錦被緊緊摀住自己的身軀,如同一隻受驚的小鳥。

田中春子一個箭步躍了過去,關切地問:「齊姑娘,你怎麼啦?」

齊冰兒睜大雙眼盯著田中春子,嘴唇蠕動了一下:「你……我……」

她從一個綺麗的夢中醒來,身心似乎仍然處於一種半夢半幻的境界中,卻發現自己置身在陌生的房間,睡在陌生的大床上,蓋著陌生的錦被,而最糟糕的還是她羅襦半解,下身隱隱作痛,那神奇的感覺使她不自覺地發出一聲驚叫,霍然從床上坐了起來。

她望著田中春子倏然出現床邊,一時之間,.腦海中似乎一片空白,不知要說什麼,這才發出那沒什麼意義的兩個字。

田中春子微微一笑,道:「齊姑娘,你醒過來了?恭禧你喲!」

「恭禧我?」齊冰兒一愣:「恭禧什麼?」

田中春子微笑道:,「恭禧你體內的劇毒已經完全地解除」

齊冰兒一怔,連忙運功查視,陡然發現丹田真力充盈、運轉速度暢通無阻,功力較之以往何止精進五成?

她不明白為何會有這種現象,驚喜交集,高興得幾乎跳了起來,顫聲道:「我……」

田中春子點頭道:「不錯,我們少主已經替姑娘把身上的劇毒完全排除掉了。」

這句話使得齊冰兒想起午後時聽過沈玉璞所說的那番話,頓時,如同一個巨雷從她的腦門轟了進來,震得她幾乎魂飛魄散。

晚風從窗口吹了進來,燭影搖動,齊冰兒的魂魄似乎也在飄搖不定。

田中春子見她兩眼呆滯,問道:「齊姑娘,難道你一點都不記得發生什麼事嗎?」

怎麼會不記得呢?女孩子終其一生最難忘懷的事情裡,無疑地,初夜、初戀、初吻都該列入,而初夜該是最難令人忘記的。

但是齊冰兒卻以為那只是一個綺麗的春夢而已,如今夢醒,卻發現這一切竟然是真實的,她所憧憬的初夜、她所期待的浪漫,竟是這麼糊里糊塗地發生,而又莫名其妙地結束了。

失去了貞操,失去了處子的榮耀,是如此的難以讓她接受,因為她雖然是出身武林世家,自認為也是個豪放女,可是在這種情形下,她的心裡根本來不及準備,所以一時之間,彷彿失去生命中最寶貴的東西,使她覺得痛徹心扉,難以承受。

她發出一聲淒厲的叫聲:「天哪,怎麼會這樣?」

田中春子嚇了一跳,急忙上前,捉住她要拉扯頭髮的手,問道:「齊姑娘,你怎麼啦?」

齊冰兒的淚水奪眶而出,泣道:「我……失去了最寶貴的貞操……」

田中春子搖頭道:「不!你得到了新的生命!」

齊冰兒憤怒地把她的手拋開,叱道:「你在胡說些什麼?」

她體內之毒已解,又得到金玄白之助,用九陽真氣打通了任督二脈,內力之強豈是田中春子能夠抗拒得了?所以僅這麼一甩手,田中春子便覺得一股大力湧上身來,將她推出丈外,飛過大木盆,重重地摔落在地板上。

齊冰兒也沒料到自己會發出如此巨大的力量,一時之間也怔愕住了,望著自己的手,簡直有些不敢置信。

田中春子的臀部重重摔在地板上,痛得發出一聲尖叫,但她受過忍者的訓練,順著跌落之勢,在地板上翻了兩圈,消去那股大力,馬上便躍了起來。

她盯著齊冰兒,咬牙道:「我沒有胡說,假使沒有少主救你,恐怕你現在不是走火人魔,成為殘廢,就是立刻陰火焚身,變成一個死人,那裡還能有這麼大的力氣?」

田中春子的話如同暮鼓晨鐘,不住地在齊冰兒的腦海裡迴響,使她無法辯駁,更不知要如何回答。

田中春子見她沒有吭聲,繼續道:「幾百年來,男人對我說:『餓死事小,失節事大』,要我們嚴守貞操,可是沒有了生命,貞操又有什麼用?齊姑娘,你身為江湖兒女,莫非也中了這句活的毒嗎?」

齊冰兒被她說得無話以答,紅唇蠕動了一下,只說出一句話:「可是……我並沒有同意啊!他怎麼可以這麼做?」

田中春子走到床邊,道:「我們少主是逼不得已才這麼做的,他完全是為了救你,否則,以他的條件,你以為他找不到比你更漂亮、家世更好、身材更好的女孩子嗎?」

她冷哼一聲,道:「少主救了你一條命,你不知道感恩也罷,反而責怪他起來,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早曉得就讓你陰火焚身算了!」

齊冰兒聽她這麼一說,想起整個事情發生的經過,禁不住兩頰飛紅,靦腆地道:「誰叫你們做出那種不害躁的事情?讓我看見了之後,人家這才……」

「咦!真是奇怪了!」田中春子打斷了她的話,道:「我服侍我們少主洗澡,干你什麼事?你非要跑來偷看,惹得慾火中燒,連褲腰帶都解開了……」

齊冰兒聽她越說越難聽,連忙咬了她一口,掉轉話題說:「田春,我看到有夜行人在客棧屋頂埋伏著,恐怕是集賢堡的人追來了。」

田中春子心中明白她看到的是守夜的忍者,卻故意說:「可不是嗎?集賢堡派來大批人馬,已經快進鎮了,我們少主為了你,已經站在客棧門口等著他們呢!」

齊冰兒驚呼一聲,道:「他只有一個人哪!你們還不快去幫他?」

田中春子說:「少主要我守著齊姑娘你,我可不敢違抗他的命令!」

齊冰兒說:「啊!這怎麼可以?他的武功雖高,但是畢竟只有一個人,我……我得去助他一臂之力。」

她手忙腳亂地穿著衣服,田中春子本想阻止,可是唯恐來者是組織中另外派遣的忍者殺手,引致金玄白誤會,反而造成組織的損失,是以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不再攔阻齊冰兒著裝穿衣。

齊冰兒跳下了床,穿好軟靴,才走出兩步,便覺下體隱隱作痛,略一思忖,她立刻便明白是怎麼回事,銀牙一咬,道:「唉,真是個冤家!」.田中春子聽不懂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卻見她身子有些不便,忙道:「齊姑娘,你小心點,在旁邊看看可以,千萬別動手,不然我少主會不高興的。」;齊冰兒望了她一眼,道:「我先走了。」

她提氣轉身,使出師門「踏雪尋梅」的身法,腳下一滑,從門口騰射而出,落在兩丈開外的屋角高簷上,接著換了口氣,斜飛而起,穿越過客棧中的大天並落在大門旁的屋頂上。

她在縱身飛掠之際,感到內力的運行非常順暢,身法的變換有說不出的輕快,不僅速度和高度較之以往要進步,連眼力也更加銳利了,人在半空中,竟能看清楚落下處的每一片瓦。

她的心中驚喜交集,知道自己的武功的確突飛猛進,只要假以時日,超師越祖絕非難事。

她的身形一落下,立刻便見到那三十多個勁裝大漢手持火炬,騎著快馬衝進鎮來,而金玄白則是肩上扛著那桿七龍槍,腰桿挺得畢直地站在客棧前的道路中間。

眼望著鐵騎如同奔雷般地急奔而至,金玄白依然動也不動地挺立在街心,彷彿成了一尊石像。

那三十餘騎快馬衝進鎮來,領頭的一個二十多歲的黑衣大漢立刻便看到了站在道路中間的金玄白。

起初,他的心中還毫不在意,單手一抖韁繩,縱馬狂視,領著身後的弟子們疾衝人鎮,當急驟敲響的鐵蹄聲如同悶雷般迴盪在這山城小鎮的夜空裡,他的心裡熱血沸騰,幾乎有種睥睨天下的感覺,然而隨著馬群的馳人街中,雙方的距離越來越接近時,那種感覺很快地消失了。

因為憑著搖曳不定的火光,他很清楚地看到那站立在街心的年輕人依舊像一根槍樣地挺立著,動都沒動一下,甚至連表情都沒變,彷彿那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尊雕成的塑像。

在這種情形下,依舊能保持如此鎮定,若不是瘋子,便是一個修為極深的武林高手了……唯有超級高手才會有那種泰山崩於前而神色不變的修養。

黑衣大漢臉上的肌肉跳動一下,眼見雙方的距離很快地縮短,此刻已離對方不足十五丈,如果繼續急衝過去,恐怕後果只有兩個,一是將那年輕人踐踏在鐵蹄之下,使他粉身碎骨;另—個則是對方閃避過,而神刀門自此得罪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師們來歷的高手,惹來一些難以預料的禍端。

心中意念電閃而過,那黑衣大漢揚聲道:「神刀門弟子有急事特辦,路過貴鎮,請各位多多包涵,切勿加以攔阻,在下風雷刀張雲改日當面致謝……」

話一說完,鐵騎又衝出數丈,距離金玄白立身之處已不足八丈之遙,這時,只聽得一聲清悠的嘯聲拔地而起,蓋過數十鐵蹄發出的郁雷之聲:「呔!你們都給我停下來!

不可繼續前進。」

話雖這麼說,可是馬匹在疾馳之中,以神刀門的弟子那種御馬之術來說,絕無可能說停就停,只怕勒緊了韁繩,馬匹人立而起,最少有一半會摔落下馬。

所以領頭的風雷刀張雲雖覺情況不對,卻不驟然勒住韁繩,只是慢慢地放緩速度,不再急衝而去。

儘管如此,馬匹衝刺的速度何等迅捷,這一瞬間,雙方的距離已拉近不足五丈,眼看就要衝到金玄白的身前,將他踏為肉泥!

陡然之間,只見金玄白手腕一抖,取下扛在肩上的七龍槍,拄在地上,也沒見他如何作勢,只見槍桿落地之處,起了一陣波動,從他身前三尺開始,每一塊嵌在土地裡的青石板塊全都翻飛而起,像是被無數只無形的手挖了起來,然後向急奔而來的馬隊擲起。

這種詭異的情形,尤其是蹲坐在大門旁屋頂上的齊冰兒看得格外清楚,頓時全身起了一陣雞皮疙瘩,似覺自己置身在鬼魅遍佈的環境裡,小鎮的長街上所鋪設的長方形青石板,每塊約長兩尺、寬一尺,一排平鋪五塊,每一塊大約有十五、六斤重,這回陡然之間翻飛而起,帶著泥沙飛騰射出,在夜幕籠罩下,映著閃爍不定的火光,自然會給人一種詭譎怪異的感受。

這種使人驚凜的異象,不僅齊冰兒看了覺得吃驚,那些縱馬急馳的神刀門弟子也同樣覺得怪誕離奇,尤其是領頭的風雷刀張雲和無情刀客趙升更是驚凜萬分。他們的頭皮一陣發麻,以為遇到了精通法術的道家高手或巫門中的巫師,但是望著那一塊塊拔地而起的青石板,要想勒馬後退,卻已經沒有足夠的時間和距離了。

風雷刀張雲向右側落後半個馬首的無情刀客趙升打個招呼:「趙升,我們上!」

話一出口,他立刻從馬上騰身飛躍而起,人在空中,已拔出背後的厚背大環刀,一式「風雷大變」,劈出十七刀,泛起一片刀影,朝撲飛而來的青石板劈去。

而在他出刀之際,無情刀客趙升也拔出狹刀快刀,順著馬匹前衝之勢,使出神刀門鎮門的刀法,一式「夜戰八方」,布出一道刀網,擋在身前。

雙刀齊發,但所得一連串如同鞭炮的聲響傳出,那二十多塊翻飛而起的石板,除了砸了幾匹馬之外,全部被劈裂,碎石塊的斜射飛濺,大部份落向街道兩旁的店舖門板或牆上,小部份則朝金玄白射去。

齊冰兒這時已認出趙正是神刀門主天罡刀程列的大弟子,她眼見雙方合璧竟然產生那麼大的威力,看到碎石激射,落在牆上和門板上,發出那麼大的聲響,唯恐金玄白會受到暗算,於最身形一動,準備跳下去助他一臂之力。

可是她剛一動念,便已被人一把拉住,那人用力地抱著她的腰肢,不讓她跳下去。

她回頭一看,只見田中春子不知何時已來到身邊,緊緊地抱住了她,不禁生氣地道:「田春,你幹什麼?快放手啊!」田中春子道:「少主吩咐道,不許我們去,齊姑娘,你千萬別自作主張,免得他不高興。」·齊冰兒目光一閃,道:「可是……」

隨著目光移動,她的眼前陡然地出現一幕奇景,因為她看到了那無數塊飛濺激射的青石碎塊在射到金玄白的身前不遠處,似乎全部碰到了一道透明的牆,不但無法前進,並且全都停在金玄白身前約一尺之處,就那麼懸空吊掛著。

齊冰兒斜吸一口氣,喃喃自語道:「這是什麼功夫?好像是變戲法一樣。」

那些碎石塊由極動變為極靜,而隨著數匹被青石板砸中的駿馬,在發出陣陣淒厲的馬嘶聲中跌落於地,那些紛紛勒住韁繩的神刀門弟子,也因為煞不住急奔之勢,而遭到馬的絆住,紛紛人仰馬翻,形成一陣大混亂。

無情刀客趙升仗著刀法凌厲、騎術精湛,布起一層刀網,不僅劈開了擋在面前的青石板,並且藉坐騎的神駿,急馳向前,朝金玄白衝去。

那些碎石凝聚在金玄白身前的情況,雖然使他著了心中一驚,但是他練刀多年,心志堅定,相信那僅是一種巫門的妖法,只是障人眼目,只要自己心堅似鐵,刀出無情,定能破除妖法,斬殺妖人。

所以無情刀客一騎當先,奔向金玄白時,狹刃快刀己斜劈而出,使出天罡刀法第三十五招「裂魂破煞」之式,凝聚起渾身功力,隨著照照的刀光閃動,一片寒凜的刀氣湧出,斬向金玄白而去。

在這一剎,趙升只覺自己練刀十六年來,從未有如此暢快淋漓,不僅把這一招的刀意充分發揮,並且隨著快馬急速地奔馳,而能從刀上發出刀氣,這種情形是他以往從未感受到的,所以他感覺到一股豪氣干雲,大吼一聲:「妖人,納命來!」

隨著這聲大喝,狹刃快刀已砍在懸浮在金玄白身前的一片碎石牆上,只聽「嗤」地一聲,那片碎石牆被刀氣劈開,全都落地,而流暢的刀勢如電刀閃動,切砍至金玄白的頭顱。

依照趙升的想法,當自己無堅不摧的刀一發出去,破了對方的妖法之後,隨著刀勢的運行,立刻便可以砍下對面妖人的頭顱,豈知刀氣發出,卻見到那個妖人單手舉起長槍斜斜一擋,力勢便頓時消弭,如同劈在一塊萬載寒巖之上,震得手腕發麻,而凌厲的刀氣也立刻消弭於無形。

趙升還沒來得及反應,只見那個妖人左掌平推,拍在衝到他身前的那匹;馬身上,頓時,趙升聽到胯下坐騎發出一聲悲歎的嘶嗚,接著整匹馬都倒飛而起。

由於馬匹倒飛而起,趙升雙腳踏在馬的鞍鐙上,一時之間無法脫開,所以連人帶馬騰飛而起,倒著向後退掠,顯得既詭異又滑稽,等到趙升把雙腳從鞍鐙裡抽出,那匹馬已倒飛出丈許開外,跌倒於地,。差點沒把他lk住底下,等到他狼狽不堪地站立起來,便見到風雷刀張雲已橫刀於胸,緩步向金玄白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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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初試刀陣

無情刀客趙升直到這個時候才弄清楚,他所遇到的那個年輕人不是使用妖術的妖人,而是一個身懷絕世神功的超級高手。

因為他深知自己剛才那一刀的威力,是他生平從未展現過的,那種凌厲的刀氣,是他畢生練刀所夢寐以求的成就,然而對方僅是持槍斜封,不見如何作勢,便已封住了一切的刀氣,封住了所有的後勢。

單憑這一招,趙升便知道自己就算再練三十年,也無法破得了,更何況對方隨後揮掌一拍,便將急奔而去的快馬擋住,並且還擊得馬匹倒飛而起,那種雄渾的掌力,最少也在千斤之上,放眼武林,就算是號稱少林俗家第一高沒有這份功力。

所以當趙升一見風雷刀張雲橫刀而去,趕忙叫道:「張師叔,且慢。」

風雷刀張雲腳下一頓,側頭道:「趙師侄,你在後面等著,我來跟他評評理。」

趙升道:「可是……」

風雷刀張雲敞聲笑道:「我神刀門縱橫江南二十年,雖然沒有少林、武當的名聲響亮,卻也算得上是名門正派,無論遇上何等強敵,總不能讓我們退縮不前吧……」

他的話未說完,只聽有人嗤笑道:「胡說八道,神刀門如果算得上名門正派,那麼拍花黨、神手門、五毒教都可以算是名門正派了!」

風雷刀張雲一聽竟然有人將神刀門跟專門拐帶小孩販賣的拍花黨,以及專門伸出三隻手的扒竊組織和用毒物害人的五毒教相提並論,不禁頓時怒火中燒,叱道:「是誰在大放厥詞?污辱本門清譽,有種的下來,讓在下見識、見識!」

他循聲望去,只見右首不遠是一間客棧,在客棧大門的屋頂上,正盤踞著兩個人,憑藉著微弱的火光,他可以看到那是兩個女子,只可惜距離太遠,看不清她們的面目。

齊冰兒冷笑一聲道,「下來就下來,誰怕了你們神刀門?」·她準備躍到街心,卻被田中春子抱住。

金玄白沉聲道:「你們誰都別下來,讓我跟這位風雷刀評評理好了!」

齊冰兒因為功力大增,心中躍躍欲試,想要以玄陰劍法領教一下風雷刀的刀法,可是金玄白這一開口,竟使得她心生怯意,不敢違逆他的話,但她還是有點心不甘、情不願地發出一聲冷哼,表示抗議。

金玄白沒有理她,向前行了一步,將長槍夾在掖下,頓時,一股強大的氣勢從他的身上湧出,朝風電刀逼去。

風雲刀張雲駭然大驚,厚背大刀疾閃,挽了個刀花想要破除那股凌厲的氣勢,卻仍然抵禦不了,禁不住往後退了兩步。

金玄白淡淡一笑,手腕一轉,把七龍槍又扛在肩上,沉聲道:「張師父,你外號風雷刀,是否列入江南七把刀之內?」

風雲刀張雲抱拳道:「不敢,在下刀法尚未臻於大成,無法列名江南七大刀法名家之內,不過敝師兄天罡刀程烈的確是列名其中……」

他稍稍一頓,道:「請問少俠師承何人?為何要在此攔阻敝門行列?莫非敝門有得罪少俠之處不成?」

金玄白道:「我的師父太多了,說出來你也不會相信,所以不說也罷。至於你問我的其它兩個問題,我可以很明確地回答你。第一,神力門跟我遠日無仇,近日無怨,並沒有得罪我,至於第二個問題嘛!那就要問你們自己了。」

風雷刀張雲一聽他的話便在心中暗罵:「這王八蛋在胡說八道,那有人師父太多,連說都說不清楚?分明要隱瞞出身來歷……」

其實他完全誤解金玄白了,金玄白對他說這句話完全正確。由於機緣的巧合,金玄白自從四、五歲開始,便跟從五個師父學藝,這五個人都是當年武林中的翹楚,尤其九陽補君和槍神、鬼斧,都列名當年武林十大高手之中,至於少林大愚禪師身份為少林監寺,不僅輩份高,並且精通少林七十二藝中的八種絕藝,曾被視為少林僅次於掌門的第二高手,而金玄白另一個師父是武當的鐵冠道長,早在二十年前便正是武當長老,其輩份更較掌門青水道長高出一輩。

由於這種複雜的關係,使得金玄白認為自己一時難以說出師門來歷,他那知風雷刀張雲在心裡昭罵他?事實上,按照常理來說,武林人物誰都有師承來歷,就算帶藝投師,也都會報出師門,但是金玄白卻完全違反了這個常理,他是在五個師父搶著要收徒的情況下,受到了師父的命令,同時拜五人為師的。

當然,每一個門派的內功心法和武技都不相同,往往還會有相互生剋的情形發生,但是金玄白出現在五大高手的面前時,正是他們全都身受重傷、幾乎難以保命的情況中,鑒於時日無多,所以每個人都選擇最擅長、最精湛的武技傳授給金玄白,所以金玄白的內功是以少林的洗髓功打底,再練九陽神功,故此才能在短短的十幾年裡將九陽神功練到第五重。

風雷刀張雲以常理來衡量,豈知金玄白本身便是一個變數?他在聽到金支白的話後,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冷笑道:「尊駕此言,實在令人費解,尚請尊駕明言。」

金玄白道:「張師父,你們神刀門出動如此大的陣仗,連夜來到這座小鎮,是否為了追殺五湖鏢局的鏢頭?而最終目的便是想要捉回齊冰兒姑娘,對吧?」

此言一出,不僅風雷刀張雲為之一驚,連那些已經下馬,站在他身後數丈遠的所有神刀門弟子全都大驚失色。

風雷刀張雲驚愕之下,問道:「你……你怎麼知道?」

金玄白一笑道:「我若不知道,為何要攔住你們呢?」

風雷刀張雲的臉色變了一下,問道:「請問少俠尊姓大名?跟太湖王齊北嶽齊老爺子有何關係?」

金玄白道:「我姓金,叫金玄白,齊北嶽老爺子的大名,我是下午才聽到,跟他並沒什麼關係……」

風雷刀張雲聽到金玄白報出姓名,腦海中意念急轉,可是任憑他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武林中有金玄白這號人物。

他正要開口之際,只聽得齊冰兒蹲在客棧屋頂上尖聲叫道:「喂!金玄白!你怎不告訴他們,說出你的師父便是槍神楚風神,而太湖王齊北嶽老爺子就是你的岳父大人!」

金玄白叱道:「你胡說些什麼?再來攪局,小心我打你的屁股!」

本來齊冰兒的那番話讓神刀門的人全都嚇了一跳,可是當他們聽到金玄白叱罵齊冰兒時,又使他們對這番話開始心生疑念。

風雷刀張雲冷冷望了屋上的齊冰兒和田中春子一眼,抱拳道:「失敬、失敬,原來金少俠是槍神楚老前輩的弟子,並且還是太湖王齊老爺子的乘龍快娟,真是在下有眼不識泰山……」

金玄白尷尬地說:「張師父,沒這回事,你別聽我的同伴胡說八道。」

他所指的是關於齊冰兒所說的那句太湖王齊北嶽是他岳父大人那段話,並沒否認自己是槍神楚風神的弟子。但是風雷刀張雲卻認為他是兩者都否認了。

風雷刀張雲呼了口大氣,道:「少俠果然是一個磊落的漢子,不藉兩位前輩來抬高自己的身份,令在下佩服之至。」

金玄白哦了一聲,笑道:「我這樣就值得你佩服了?」

風雷刀張雲道:「想那槍神楚風神老前輩,在三十年前便已躋身武林十大高手之林,他老人家槍法神奧玄奇,和一代劍神高天行老前輩以及漱石子老仙長並列武林三大頂尖高手,不過劍神高老前輩在華山之巔白日飛昇後,槍神楚老前輩也失蹤了二十年,金少俠年紀輕輕,既不是楚家後人,自然不可能成為槍神的弟子……」

他仔細地觀察了金玄白面上的神色一下,話聲稍頓,繼續說道:「至於太湖王齊北嶽老爺子德高望重,是我們江南武林的領袖人物之一,據說他只有一位千金,已經許配給集賢堡主的公子玉面神刀程家駒,少俠自然不可能成為齊老爺子的女婿了……」

齊冰兒叱道:「呸!呸!呸!你剛說了兩句人話,現在又在放狗屁了!」

風雷刀張雲大怒道:「放肆!」

齊冰兒罵道:「姓張的,說你放狗屁還是抬舉你了,應該說你是放屁狗才對!」

田中春子坐在她的身邊,聽她這麼罵人,不解地問:「姑娘,你為什麼罵他放屁狗,放屁狗跟放狗屁有什麼不一樣?」

齊冰兒說:「放狗屁是指一個人偶而放了個屁,跟狗屁一樣臭;然後次一等的是狗放屁,是指狗在放臭屁,而最下等的則是放屁狗。田春,你想想,一條狗既不會看門,也不會打獵,只是專門在放臭屁,那是一條什麼樣的狗?

是不是一條放屁狗?」

田中春子聽她說得有趣,忍不住笑了出來,不僅是她,連金玄白也忍不住地笑出聲來,最慘的則是那些神刀門弟子,想笑又不敢笑,憋得滿臉的怪樣子,有些人嘴都憋歪了。

風雷刀張雲一生之中何曾受到如此侮辱?他一揮大刀,刀環上繫著的紅巾一陣抖動,怒喝道:「無知小輩,妄逞口舌之快,我跟你拚了。」

他身形一展,大刀劈出,夾著一陣刀嘯,飛身躍起,向齊冰兒攻去,但見一片刀光似水流,泛起一股肅殺的寒氣,刀勢運行間,隱隱有風雷之聲傳出。

然而他的刀勢犀利,動作快捷,金玄白比他更要快上一倍,他的身軀剛一拔起,刀勢方一展開,眼前人影刀乍閃,一枝長槍已悄無聲息地堵住了厚背鋼刀的去路,槍桿一觸刀鋒,一股雄渾的勁道在槍身和刀刃小幅度接觸的情形下,連續振動了四十多次,立刻整柄刀刃連同刀身斷裂成數十片,悄無聲息地掉落地上,張雲的手裡只握住了一根光禿禿的刀柄,整個身軀受到了雄渾力道的撞擊,頓時從空中跌落下來。

風雷刀張雲難以置信地望著手中的刀柄,腦海之中一片空白,沙啞著嗓子道:「你……你為什麼不殺了我?」

金玄白的槍尖本來已指著張雲的咽喉,只要槍式一發,立刻便將對方刺死,但他在瞬間想起張雲對楚風神的褒獎之言,於是改變主意,放他一條生路,只以迫魂三式中的第一招,震斷了風雷刀張雲的厚背大刀。

風雷刀張雲眼見自己成名江湖十多年,如今竟然一招才出,便被金玄白震斷大刀,心中那份羞愧又憤怒的情緒混雜著驚畏駭懼,使他的喉嚨覺得乾燥得極為難受,連嗓子都啞了。

金玄白道:「我跟神刀門遠日無仇、近日無冤,為什麼要殺你?但是我希望你們能夠曉得好歹,就此轉身離去,返回神刀門,別再找五湖鏢局和齊姑娘的麻煩了!」

風雷刀張雲不解地問道:「你……你為何要我們放過五湖鏢局的鏢師?莫非你跟他們有什麼淵源?」

金玄白頷首道:「不錯,我是五湖鏢局彭鏢頭聘請的保鏢,他們和齊姑娘此刻都置身在本人的保護下,任何人若想對他們不利,便需問過我手裡的這桿槍!」

風雷刀張雲道;「金少俠,雖然你放過我一次,可是你知不知道五湖鏢局的鏢師們倚仗人多,欺凌本門弟子,將敝們江師侄殺成重傷,這種仇恨豈是你三言兩語可以化解的?所以希望金少俠……」

金玄白打斷了他的話,道:「張師父,你不必多說了,令師全跟五湖鏢局的彭鏢頭起衝突的事,我完全清楚,令師侄當時身中數刀,彭鏢頭也斷去了一臂,我認為雙方恩怨兩消,不必再多計較了,就算你們要報仇,也是以後去找五湖鏢局,別在此刻落井下石,趁人之危……」

他的眼中閃出照照的光芒,凝神著張雲,沉聲道:「這是我最後一次跟你們好言相勸,如果你們不聽,堅持要對彭鏢頭不利,那就莫怪我無情了。」

風雷刀張雲腦海中意念飛轉,雖然凜於金玄白的武功深不可測,卻也不甘於就此退縮不前,那麼一來,恐怕他一世英名恐怕就會毀於一旦了,所以他一咬牙道:「金少俠,你既然要架樑子,那麼神刀門為了本門的威望,也不得不得罪你了。」

他一扔手中的刀柄,身形向後撤數丈,揚聲道:「金少俠,本門有大、小天罡兩種刀陣,如今就以小天罡正刀陣領教你的絕藝,如果你破得了刀陣,我們就此回頭,否則還清你撒手別管這檔子事!」

金玄白豪爽地道:「好,我就領教一下你們的刀陣,看看神力門究竟有什麼本事敢如此囂張!」

齊冰兒連忙道:「金少俠,你要小心點,這個刀陣很厲害的……」

金玄白抬頭望了她一眼,微笑道:「你放心好了,如果.連這種刀陣我都應付不了,我怎敢答應做五湖鏢局的大保鏢?」

風雷刀張雲走到無情刀客趙升的身邊,低聲吩咐了幾句話,然後轉身對那些神刀門的弟子大聲道:「你們大家都聽到了,這位金玄白少俠要替五湖鏢局架樑子,領教本門的天罡刀陣,為了本門的江湖威名,我們絕不能讓他失望,眾弟子們,打起精神來,讓五湖鏢局的雜種們看看:本門的弟子每一個人都是鐵錚錚的漢子,沒有一個是怕死的孬利!」

那三十名神刀門弟子全都大聲吆喝:「天罡一出,神刀無敵!」

雄壯的叫聲迴盪在小鎮的上空,顯然已將大部份的鎮上居民都已驚醒,但是沒有一個人敢出來查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全都躲在屋裡,將眼睛湊在門縫或叫縫邊向外觀看。

那些神刀弟子叫完之後,全都拔出背上背著的大刀,從馬群中跑出了十七名弟子,在無情刀客的帶領下,三兩成群地成一個大圓,將金玄白圍在裡面。

至於風雷刀則在說完話後,向後奔去,指揮其它的十餘名弟子將馬匹牽著靠向兩旁,然後再把熊熊燃燒中的火炬高高舉起。

搖曳的火光中,人影晃動,很快地便已布出一個小天罡刀陣。

神刀門主程烈外號天罡刀,以一套三十六招天罡刀法享譽武林,他和師弟地煞刀韓永剛合力創下神刀門之後,廣收門徒,擴大勢力,門下弟子三教九流都有,出師之後,不僅成為巨門豪紳們競相爭聘的護院和貼身保鏢,並且還有不少進入六扇們中,成為捕快。

由於勢力膨漲得極快,所以天罡刀程烈便在多年前設計出一套天罡刀陣,大陣由三十六人組合,小陣由十八人組成。天罡刀程烈的刀法源自少林,講究大開大闔,所使用的厚背大刀極具威力,而地煞刀韓永剛因為心性不同,故得到程烈之母所傳,精擅於地煞刀法,手中一柄狹刀單刀刁鑽奇詭,變幻莫測。

這套天罡刀陣尹由兩種刀法融合組成,兩種不同的刀,配合著不同的刀法,所匯聚而成的力量和效果極為驚人,據說比起武當的兩儀劍陣、華山的七星劍陣尤要厲害,就算比起少林的十八羅漢陣,也毫不遜色。

齊冰兒身為太湖王齊北嶽的獨生女,雖然拜在玄陰聖女風漫雲門下,卻仍然算是江南的武林人物,她豈會不明白這天罡刀陣的厲害?

所以她雖然知道槍神是武林中頂尖的高手,也目睹金玄白展露的一身絕藝,可是懾於天罡刀陣的威名,仍然有些忐忑不安。

她一見無情刀客趙升領著十七名神刀門弟子出小天罡刀陣,心頭一緊,抓著田中春子的手道:「田春,你能不能找把長劍給我?萬一金少俠應付不了那個刀陣,我也好下去幫他……」

田中春子正要答話,只聽斷魂刀彭浩驚訝地道:「齊公子?原來你不是齊公子!那麼你是……」

田中春子聞聲望去,發現不知何時彭浩竟然也躍上了屋頂,就站在身後不遠處,她也是心中一驚,曉得自己和齊冰兒一樣,太關心金玄白的安危了,以致沒有發現身後來了人,這在一個忍者來說,是一件非常嚴重的事,因為忍者的任務便是執行主公交付的命令,其中包括警戒、偵探、搜索、暗殺、爭鬥等,為了完成任務,忍者最注重的便是隱秘性和安全性,豈能讓人悄無聲.息地靠近?如果來者是敵人,豈不是連怎麼死的部不明良?

所以田中春子嚇了一跳,連忙面對彭浩,本能地伸手探人懷中,夾住一枚十字鏢,可是當她看到彭浩身後丈許之外的屋邊伏著山田次郎和小林犬太郎,她立刻便放心地縮回了手,道:「彭鏢頭,你不在屋裡養傷,來這裡幹什麼?」

五虎斷魂刀彭浩沒有理他,依然兩眼直直地凝視著齊冰兒,田中春子嗤之以鼻道:「虧你們還是見過世面的保鏢老爺,連男女都分不清楚,她明明是齊家大小姐,你卻把她當成了齊家大公子!真是笑話。」

彭浩道:「可是……」

齊冰兒道:「彭鏢頭,請原諒冰兒沒有詳告實情,實在因為當時情勢太過危急,不得不易裝行事……」

田中春子道:「好了,你們不必再多說了,把精神放在我們少主身上吧!」

彭浩似乎恍然大悟,「哦」了一聲,凝自往街心望去,只見金玄白被以無情刀客趙升帶領的十七名神刀門弟子圍在中間,正承受著刀陣漸漸縮小的壓力。

他失聲道:「啊!那是天罡刀陣,金少爺危險了。」

田中春子白了他一眼,道:「你胡說些什麼?我少主神功蓋世,天罡刀陣又怎能對得了他?」

彭浩道:「你不知道,天罡刀陣據說比少林的十八羅漢陣還要厲害,金少俠武功再高也恐怕……」

話一出口,他只見那飛快移轉的刀陣起了一陣繁複的變化,倏然合攏起來,六柄大刀在三柄狹刀單刀的配合下,形成一面刀網,將金玄白圈住,毫無一絲縫隙可容他逃脫。

剎時之間,彭浩、齊冰兒、田中春平等人全都面如死灰,因為他們沒料到這個刀陣竟然如此奧秘,威力竟然如此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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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神槍霸王

當金玄白身陷天罡刀陣之時,他便存心要觀察這個刀陣的奧秘,因為他身兼五位宗師的親傳,所承接的不僅是五個門派的武功技藝,甚至連五位宗師的經驗和心得,他都已得到了傳承。

當年,他處身石窟秘室裡,是跟九陽神君等五位宗師日夜相處,由於他當時年幼,不僅聰明伶俐、活潑可愛,並且還根骨清奇、好武成癖,故而極得困居谷中的五位宗師的疼愛,不僅競相傳授絕學,並且將江湖經驗和行走江湖時所遇到的奇事軼聞都以說故事的方式告訴金玄白。

由於那五位宗師當時武功全失,所有的希望全都寄托在金玄白的身上,故而不僅傾囊傳授本身的武功,並且還親自出手替他喂招,故而金玄白雖未行走江湖,卻有豐富的博鬥經驗,至於武學上的理論基礎則扎得更為結實。

所以當他一見刀陳運行,立刻以博大精深.的武學理論為根據,判斷出這個天罡力陣實則脫離不了少林刀法的範疇,他從大愚禪師那裡得到八種少林絕藝的傳承,另外又憑著大愚禪師記憶所述,練成了菩提指、多羅神拳、龍象功等三種奧秘高深的功夫,故而這種四十八路無敵刀法所演變的三十六路天罡刀法,自然不在他的心上。

他之所以沒有出手,只是要看清楚天罡刀法和地煞刀法混合起來所產生的變化而已,故此,隨著刀陣的游轉變幻,他僅是使出槍神楚風神所傳的「守神」三招,把自己守得如同銅牆鐵壁一般,等候著刀陣的變換移轉。

無情刀客趙升帶動刀陣運行,連試十七種變化,依然無法攻進金玄白的防禦圈內,這一方面因為金玄白手中的長根長達一丈五,較之一般的丈二蛇矛尤要長出三尺,橫掃而出的威力比一般的槍矛要大得多,另一方面則是因為金玄白的槍法神奇,往往能在刀陣變化之初便已洞悉奧秘,防堵於前,以致枉自揮刀,卻連一絲縫隙都無法找到,更別說施出什麼必殺之招了。

他想起了風雷刀張雲的吩咐,忖思道:「師叔怎麼還不行動?眼見刀陣已運行了二半,還沒能收效,等一下萬一困不住這個姓金的,那麼……」

心念電閃而過,陡然間他聽到張雲發出一聲長嘯,立刻便使得他精神一振,高聲喝道:「破獄震煞!」

喝聲中刀勢乍變,八名持狹刃單刀的弟子跟隨他變招疾走,矮身斜竄,專走下三路,而另外九名手持厚背大刀的神刀門弟子則刀出如山,從三個不同方向朝金玄白劈了過去。

他們出刀的時間先後雖有些許差距,然而就因為有了這種差距,於是構成了一面綿密的刀網,一刀快似一刀地急砍而下,而留下的那一方空門,卻有九名手持狹刀單刀的神刀門弟子堵住,並且刀行險招,專走下三路,更增刀陣的威勢。

金玄白眼見這般奇詭的變化,沒有感到驚駭,反而有種喜悅之情,暗忖道:「這倒有點意思。」

他手腕較勁,改守為攻,施出神槍追魂三式中的一式,槍尖斜吐、槍尾急擺,在瞬息之間,連發十八槍,立刻把縮小的刀網撐大,將那十八技刀全都拒於兩丈開外,使得那些神刀門弟子都險些失去繼續運行刀陣的力量。

而他運轉這追魂一式時所使出的功力,僅是他全身內力的三成而已,但是威力所及,卻使得組成刀陣的每一個人都感受到槍尖所刺之處,都是自己要害,於是不得不撤身後退……

金玄白感到暢快淋漓,哈哈大笑,正準備說幾句話讓對方下台,好結束這沒有意義的拚鬥,豈知他一收槍勢,卻倏然聽到齊冰兒叱道:「無恥匹夫,你敢!」

目光一閃,他只見風雷刀張雲手持厚背大環刀,領著六、七名神刀門弟子持刀撲向踞坐在客棧屋頂的齊冰兒等人而去。

頓時之間,一股怒氣從金玄白的心底升起,他怒喝道:「鼠輩張雲,留下命來。」

喝聲之中,他縱身驚起,朝張雲躍去。

可是隨著他身形一動,無情刀客也大喝道:「天羅地網!」

一道強烈的刀光挾著凜冽的刀氣急湧而至,緊隨著那道刀光的運行,天罡刀陣急速收縮,十八柄刀組成繁複美麗的刀網,把金玄白困在裡面,不容他再有逃脫的機會。

在無情刀客趙升的想像中,這招「天羅地網」乃是天罡刀陣最精華、最凌厲的一招,十八個人的功力藉著刀勢的組合,匯聚成一股沛然難以抵禦的巨大力道,配合上犀利無儔的刀法,就算是排名江南七大刀法名家之首天刀金斷情來此,恐怕也無法破解。

而在無情刀客的意念中,金玄白雖然槍法神奧,可是他到底年紀太輕、功力尚淺,絕對無法逃出這個恐怖的刀網,更別說能破解了。

然而想歸想,事實卻與他的想像相差太遠,就跟一隻青蛙永遠不能想像它身邊的人類會如何對付它一樣。無情刀客趙升由於不明白金玄白的出身來歷,更不瞭解對方的武學修為到了何種境界,這一貿然施出天罡刀陣的終極招式,於是便只有接受終極的後果了。

隨著刀勢運行,金玄白一發現陷身殺陣之中,立刻提起八成功力,長槍吞吐顫動,在瞬間便施出了奪命三式,槍尖閃出一道如火焰般的紅光,投進漫天湧來的刀氣裡,頓時發出一陣「嗤嗤」的尖銳聲響。·隨著這陣尖銳刺耳的聲響,他所攻出的三十九條槍影,在剎那之間震動了百多次,雄渾無儔的內力隨著槍法的運行,成扇形灑開,反映著火光,閃爍出似落日的光輝,在眨眼間的功夫便把刀網擊碎。

刀網一磅,那十八柄刀,無論是厚背大環刀亦或是狹刀單刀都斷裂成數十截廢鐵掉落一地,不僅如此,由於巨大勁道刀身上震動,沿著刀身傳進包括無情刀客趙升在內的十八名神刀門弟子的手臂,然後進入體內,他們在瞬間手臂全都被震斷成十二截,而隨著強大勁力的透人,每一個人內腑受到震傷,全都吐出一口鮮血。

不僅如此,槍神楚風神的奪命三式,不愧有神鬼莫測之奧秘,竟於槍尖震顫間,在每一個人的肩胛和右胸,留下了三處搶尖刺中的傷口,那些傷口雖僅深入半寸,不足以置人死地,可是那十八名弟子右手傷殘,經脈受傷,保證從此一輩子都無法再練刀法了。

縱然這些人心志堅定,不甘平凡,想要在傷勢痊癒後改練左手刀法,恐怕他們在經脈受傷的情況下,再花三十年,也無法練到像之前一樣強。

痛徹心扉的感覺似乎要撕裂他們的軀體,陣陣慘厲的呼叫隨著噴灑而出的血水,響徹小鎮的每一個角落。

在搖晃著倒地的人堆裡,金玄白一飛沖天,比脫弦之前的速度尤要快上三分,在風雷刀張雲手裡的厚背大環刀即砍落田中春子之前的剎那,替她擋住了那強勁的一刀。

在此之前,由於齊冰兒沒有兵器,面對凌厲的刀法,僅憑雙掌相抗,雖然她任督二脈已通,內力精進不少,可是張雲身為天罡刀程烈的師弟,練刀近二十年,功力之深與她不相上下,但熟稔的刀法卻非空手的齊冰兒能敵,所以才封了兩招,便被雄渾壯闊的刀勢所逼,幸好田中春子發出一枚暗鏢,替她擋了一下,齊冰兒這才沒有傷在張雲的刀下,但已被逼得跳下天井。

張雲刀鋒一轉,劈落田中春子發出的十字暗鏢,順著刀勢的運行,劈向田中春子,風雷聲中,已將她所有的去路封死,根本不容她有跳開逃走的機會。

田中春子雖有強悍的個性,但在面對這等凌厲的刀勢,依然無法抗拒,只有閉目等死的份,然而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金玄白的長槍已橫在她的面前。

「噹」地一聲大響,風雷刀張雲那雄渾的一刀砍在七龍槍的槍桿上,進出一點火花,隨即刀刃受損,缺了一塊。

金玄白腳尖一踏在瓦上,手腕急旋,七龍槍如同靈蛇遊走,封住了風雷刀張雲手中的厚背大環刀,然後喝叱一聲:「張雲,你真該死!」.冷厲的叱聲裡,槍尖如靈蛇吐信,毫不留情地刺進張雲的胸口,透體而過。

金玄白這一連串的動作,迅如雷光石火!風雷刀張雲怎樣都想不到自己圓滿的計劃,竟然如此輕易地便被金玄白一桿鐵槍破毀了。!

當他刀鋒毀制,手臂被震得發麻時,他便知道自己果然碰到了傳說中槍法有鬼神莫測之機的槍神傳人!因為世上唯有七龍槍才會將精鋼鏈成的厚背大刀刀刃崩缺,回震不停。

可是,當他想到這一點時,還沒來得及作出任何反應,大刀已被封壓在外門,他的中宮大開,眼見如同火焰般的槍尖刺進自己胸口,已無絲毫反抗的力道了。

風雷刀張雲只覺一股撕裂內腑的劇痛傳遍全身,不禁扔下大刀,雙手握住七龍槍的槍桿,從汨汨流出血水的嘴唇裡吐出幾個字:「你果然是槍神的弟子,沒有錯吧?」

金玄白沉聲道:「你說得不錯!」

風雷刀張雲淒然道:「那……我死得不冤……」

金玄白單手斜舉七龍槍,槍上掛著只剩最後一口.氣的風雷刀張雲,揚聲道,「神刀門的弟子聽著,從此刻開始,我數到十,凡是沒離開此鎮的人,殺無赦!」

他在片刻之間,破了天罡刀陣,連傷十八人,又僅使了一招槍法,便將神刀門中排名第三的風雷刀張雲刺個透心涼,這等威勢和殺氣,不僅使那些尚未來得及出手的六、七名神刀門弟子看得心驚膽跳,連趴伏在二丈外的五虎斷魂刀彭浩都嚇得幾乎跌下頂,滾落天井裡。

彭浩駭然望著掛在七龍搶槍尖上的風雷刀張雲,忖思道:「原來金少俠是槍神的傳人,難怪神刀門的天罡刀陣無法困住他,連張雲那種厲害的刀客也不是他槍下一招之敵,看來江南七把刀一齊聯手,也擋不住這個絕代高手!」

在這瞬間,他突然起了歷史上那位「力拔山兮氣蓋世」

的西楚霸王,禁不住脫口而出:「金少俠,你的神槍絕技可以媲美古代的西楚霸王,可說是今世的神槍霸王!」

齊冰兒再度躍上了屋頂,見到田中春子以欽敬畏懼的眼光望著金玄白,再一聽到彭浩的話,對照著眼前浮現的金玄白單手持槍,槍上吊著風雷刀張雲的懾人情景,也禁不住心頭震顫,充滿著畏懼崇敬的意念。

「神槍霸王!神槍霸王!」齊冰兒反覆念了兩次,笑道:「彭鏢頭,你這個綽號取得是再貼切也不過了!衝著你這句話,我得多給你一百兩黃金。」

彭浩大喜道:「謝謝齊姑娘!」

金玄白皺了眉頭,忍不住道:「喂!動手出力的是我,你怎麼不送個一百兩黃金給我,反倒給他?」

齊冰兒有點羞怯地道:「反正你快成為我爹的女婿了,又怎會希罕這些錢。」

金玄白道:「喂!我可還沒答應要娶你喲!你別口口聲聲說我是你爹的女婿!」

齊冰兒一愣,間道:「喂,金玄白,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金玄白望了她一眼,沒有理她,目光閃處,只見那十二名沒有參與刀陣的神刀門弟子,此時紛紛奔了過來,將傷殘的同伴架了起來,於是大喝一聲,道:「你們可別忘了風雷刀張雲。」

他一抖長槍,張雲的屍體飛落而去,被兩名神刀門弟子接住,他們望著猶有體溫的師叔屍體,禁不住悲傷地哭了出來。

無情刀客趙升臉色蒼白,咬了咬牙道,「金少俠,神刀門今天算是栽了,都是我們有眼不識泰山,惹上了槍神的傳人,不過,在下斗膽,想邀請金少俠在一個月之後到敝門一會,想必少俠不會失約吧?」

金玄白很乾脆地答應,道:「好!」個月之後的正午時分,我必定登上貴山門赴約,不過,在些之前,不許你們向五湖鏢局動手,否則休怪我槍下無情。」

他深吸口氣,沉聲道:「廢話休說,一……」

無情刀客趙升聽他開始數數,真的不敢多說廢話,領著那些神刀門弟子,向馬群行去。

他們雖然有一半以上傷殘,可是在金玄白數數的壓力下,仍舊以最快的速度上了馬,掉轉馬頭朝鎮外來處馳去。

只不過兩者的差別是來時他們全都精神抖擻、豪氣萬丈,去時卻是垂頭喪氣、傷者纍纍,甚至連馬匹都顯得有氣無力,不復原先的神態。

不過縱然如此,金玄白還沒數完「十」,那些神刀門的弟子已經完全撤離。蹄聲漸漸遠去,小鎮又回復平靜,只剩下街道上插著的十八根火炬,依舊在風中燃燒著。

這是一個血腥的夜,江湖劫難似乎就是從這一夜開始,可是追溯起來,暗潮洶湧的江湖,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平靜,實則隨時便會發生巨大的變化。

只不過導致這種變化產生的起源,不僅是一對未被師門容許的戀人,在相偕出遊時,偶然行經靈巖山下,在酷暑的午後,停留在樹蔭之下乘涼憩息。

就因為河水潺潺,垂柳依依,充滿了詩情畫意,遂使得意綿綿的一對情侶在情難自禁的情況下,由於肢體接觸而致慾火中燒,竟然在柳蔭之下,幕天席地的白晝宣淫。,就由於他們一時之間的打得火熱,雙方裸程以對,這才引起五湖鏢局鏢師們的注意,雙方發生衝突,神刀門弟子江百韜出刀砍斷五湖鏢局鏢師彭浩手臂,陷入刀陣之中受傷。

而五湖鏢局受托護送齊冰兒,若非受到江百韜和楊小鵑的淫聲浪語所吸引,以致停止了行程,伏在路邊看活春宮,那麼追殺他們的忍者也不會在靈巖山下趕上他們。

如果不是忍者們出手毒辣,也不會引來隨著師父隱居郊外的金玄白出手,就由於金玄白的出現,救下了五湖鏢局的鏢師和齊冰兒,遂驅使九陽神君沈玉璞改變原先要讓金玄白多練二年再出江湖的意念,提前讓他出師。

就因為金玄白的現身江湖,使得武林中掀起了萬丈波瀾,江湖的劫難自此展開無數的江湖豪俠、黑道巨擘、白道高手都被捲進這個漩渦裡……

放眼江湖,細數三百年來的武林,一切的糾紛和劫難都是起源於爭名奪利,或者是由於爭奪武林秘芨而發生。

可是唯獨這一次,江湖浩劫的發生,竟然是由男歡女愛所引起的,由於時、地、人的諸多巧合,導致無數門派莫名其妙地被捲進去,而遭致滅門之禍。

多年之後,當神槍霸王金玄自在回想起來的時候,還是認為這整件事極為荒謬!

因男歡女愛而引起江湖浩劫,固然非常荒謬,可是世界上荒謬的事情何止千百?多這一樁也算不了什麼,何況比起那些平日裡滿口仁義道德,暗地裡卻男盜女娼的袞袞諸公來,這種荒謬算得了什麼?小事一樁而已,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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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平安客棧

夜色漸深,山城小鎮有了片刻的寧靜。

平安客棧的小樓裡,由於加了兩盞燈,使得光線更亮了。

金玄白此刻已經換了佔上血跡的衣服,並且在田中春子的堅持下,替他抹了個澡。

在這段過程裡,齊冰兒始終坐在一旁,默默地望著金玄白,沒有說過一句話,也不知她的心裡在想些開麼。

金玄白好幾次想要開口,卻被雙方之間的那份尷尬氣氛所影響,以致都沒開口說話。

換好衣服之後,他取過七龍槍,旋開槍身,拆解成兩截,然後找了塊乾布慢慢地擦拭起槍來。

齊冰兒是第二次見到他擦槍,望著他專注的神情,心裡似乎有種感動,暗忖:「他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有時看來純樸魯直,如同未經世事的孩童,有時卻銳利老練,像是經驗豐富的江湖人,最奇特的還是他年紀輕輕卻身懷絕世武功,真不曉得他是怎麼練的?」

本來,當她在茅屋裡聽到九陽神君沈玉璞談起金玄白時,曾自豪地表示,憑著金玄白此刻的武功修為,就算玄陰聖母率同兩個徒兒聯手合擊,也不可能取勝。

沈玉璞當時所說的那番話,齊冰兒聽了之後是極不以為然,因為在她的心目中,玄陰聖母魏妍秋一身功力舉世無儔,連長白派的掌門九指仙翁馮通都讚不絕口,認為她足以列名武林十大高手之內。

故而齊冰兒當時雖沒反駁,卻對於沈玉璞之言不予置信,也沒將他的話放在心上,認為那只是師父鼓勵徒兒的褒獎之語而已。

然而,當她親眼看見金玄白威風八面地力破天罡刀陣,僅出兩槍便將風雷刀張雲刺死,並且還單手將張雲的驅體掛掛在高舉的槍上。如此玄奧槍法,如此雄渾的內力,放眼天下,極目回顧,不僅她一向所熟識的人無法做到,就連她出身的師門,無論是師父風漫雲,抑或師叔風漫雪,甚至連師祖玄陰聖母魏妍秋一起算在裡面,恐怕也沒有一個人能在兩招內殺死神刀門的風雷刀張雲。—就憑著這份比較,齊冰兒立刻便衡量出金玄白和魏妍秋之間的武功高低了,也因此她對於沈玉璞在下午時分所說的那番話,予以絕對的肯定,不再加以懷疑了。

想起了金玄白的神勇,再想到了之前的那段莫名其妙的「解毒」經過,齊冰兒心裡一亂,許多紛雜的意念在腦海裡湧現,一時之間千言萬語想要對金玄白說,卻又不知要為何開口,只是怔怔地望著他,默然地不發一語,然而,望著他的眼神卻越發地柔和起來。

田中春子收拾好金玄白脫下的衣服和毛巾,似乎發現室內的氣氛太過沉悶,道:「齊姑娘,夜已深了,你要不要回房去睡?明天一早還要趕路呢……」

齊冰兒「哦」了一聲,從沉思中醒了過來,應聲道:「你先去睡吧,我還有幾句話要跟金少爺說。」

田中春子望了專心在擦拭七龍槍的金玄白一眼,道,「少主,奴婢先回房去,等一下再過來服侍您就寢……」

金玄白抬起頭來,道:「不,你等一下。」

他把擦好的兩截槍身放人槍裡,伸了個懶腰,對齊冰兒道:「齊姑娘,夜已深了,你還是先房去睡吧,有什麼話,我們明天再說……」

「不!」齊冰兒道:「有些話我一定要很你說清楚,不然我會整晚都睡不覺!」

金玄白面上現出莫可奈何的表情,習慣性地抓了抓頭,道:「好,有什麼話你就說吧!」

齊冰兒看了田中春子一眼,道:「田春,你先去忙你的事吧。」

田中春子望著金玄白,等候他的指示,金玄白似乎明白齊冰兒要說什麼,他猶豫了一下,道:「沒關係,田春是我師父義父的手下女婢,等於是自己人,有什麼話你儘管說就是了。」

齊冰兒想起不久前的那段「解毒」過程,田中春子這名女婢也都是全程參與,可見金玄白對她極為信任,若是自己堅決要她離去,只怕會意起金玄白的不悅,於是衡量了一下得失,她不再堅持要田中春子離開。

可是到底要如何啟齒才能明白地表現她心中的意念,卻使得她猶疑了一下,直到再三琢磨之後,她才開口問道:「金少俠,你今後有什麼打算?」

「什麼打算?」金玄白沉吟一下,道:「師父在我出門之際,吩咐我要做幾件事,我打算用一年的工夫完成這些事,然後就可以快意江湖……」

「這是當然,」齊冰兒道:「槍神老前輩吩咐的事,身為弟子一定要全力以赴去完成,可是……」

她的話聲一頓,咬了咬紅唇,道:「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我的事?」

金玄白一愣,問道:「你的事?你的什麼事?」

齊冰兒見他這種回答,心中非常不高興,跺了一腳道:「你是在跟我裝迷糊是嗎?」

金玄白說道:「咦,你不明說,我又怎麼明白你要我想些什麼關於你的事?」

齊冰兒嗔道:「你……你……」

田中春子明白她要說什麼,也清楚她是羞於啟口,微微一笑,道:「少主,齊姑娘的意思是你要對她負責,不可以就此一走了之。」

金玄白摸了摸頭,不解地道:「我對她要負什麼責?」

田中春子道:「少主,人家是個黃花大閨女,清白被你所沾污,還能夠再嫁給別人嗎?你當然要負起責任。」

金玄白道:「可是,我當時替她解毒,並沒有什麼不良的企圖,純粹是要救她一條性命……」

齊冰兒嗔道:「就算是為了救命,你也不可未經我的同意便毀了我的貞操,你說,我不找你負責,還能找其它人嗎?」

金玄白苦笑道:「你這麼說是賴上我了……」

田中春子見到他的表情,忍住了笑,道:「少主,齊姑娘就算賴上你,你也沒有辦法逃避。」

金玄白道:「可是我……」抓了抓頭,不知如何說下去。

田中春子道:「少主,齊姑娘不久前曾多次宣告,你是太湖王的女婿,言下之意,當然視你為夫了,看來這段姻緣是天所注定,你可不能逃避了!」

「屁的天注定,」金玄白道:「這還不是你所引起的?

你卻要我承擔責任?」

他因為明白齊冰兒之所以中了春藥之毒,是由於田中春子所屬的忍者暗殺組織受了集賢堡少堡主玉面神才程家駒的委託,準備在擒下齊冰兒時,一遂程家駒的私慾。

豈知齊冰兒以玄陰真氣壓制住藥力發作的期效,竟在平安客棧看到了田中春子替金玄白的特別「服務」之後,引發起潛藏在心底的人性大欲,以致誘使春藥的藥效發作,終為黃河崩堤一樣地一發不可收拾,這才導致金玄白不得不出手相救……

故此歸根究底都是因為田中春子施放春藥所致,金玄白這才表示出心中的不滿。

然而齊冰兒竟不明白整件事的緣由,她聽到金玄白言下之意似要推卸責任,不禁傷心起來,嗔怒地道:「金玄白,你到底是不是男子漢?明明是你做的事怎麼怪起田姑娘來?好!你不負責沒關係,我這就去死,死了之後,你就不必負任何責任了!」

田中春子見她氣沖沖地站起,連忙將她攔住,好言相勸道:「齊姑娘,你坐下跟我們少主好好地談嘛,我們少主並沒說不負責任呀!」

齊冰兒泣然欲泣,抱著田中春子,道:「可是他,他……」

她一時之間,無法說不去,竟放聲哭了出來。

田大春子抱著她,不知要為何安慰她才好,只覺自己的立場非常尷尬,本來是奉組織的命令要擒下齊冰兒,卻在遇上火神大將沈玉璞之後,改變之前敵對的立場,不僅和集賢堡為敵,並且要保護齊冰兒,使得整件事顯得頗為荒謬而又怪誕。

她拍了拍齊冰兒的背,眼望著金玄白道:「少主,請你說兩句話吧!不然齊姑娘要去自殺了……」

金玄白為難地摸了摸腦袋,道:「齊姑娘,我金某人是一介山野草民,你卻是出身武林世家的千金小姐,不僅身份高貴,並且美貌聰慧,若是按照常理來說,能得到你的青睞,是我三生有幸,可是……」

他的嘴唇蠕動了一下,略一沉吟,這才繼續道:「可是我已有了三或四房的妻子,關於娶你為妻的事,若不問過師父,我是不能答應你的。」

當他說話時,齊冰兒已經止住了哭聲,仔細地聆聽他所說的每一個字,當金玄白誇獎她出身高貴,美貌聰慧時,她的心裡一陣歡喜,嘴角已經浮上笑意。

但是當她聽到金玄白說出已有三、四房妻室時,她的神色卻又轉為驚愕,難以置信轉過身去,望向金玄白,訝道:「什麼?你……你已有妻室?並且遇有三、四房之多?」

金玄白點頭道:「是的,這都是我們很小的時候就訂下的親。」

中國自古便有指腹為婚的事,更別說自幼由雙方家長替子女訂下婚約的事情了,所以金玄白這麼一說,齊冰兒倒是能夠瞭解。

反倒田中春子不大明白,問道:「少主,你的親事都是你師父所訂下的嗎?」

金玄白苦笑道:「不!這是我父親生前替我訂下的親,那時候我才四、五歲,根本什麼都不清楚。」

田中春子問道:「那……為什麼有三、四房之多?」

齊冰兒緊接著又問了一句:「到底是三房或者四房?怎麼你不說清楚?」

齊冰兒詫異地道:「天下怎麼會有這等稀奇的事?你不但沒有看過你未來的妻子長得什麼樣,並且連你令尊老大人當年到底為你訂了幾房妻室都不清楚?咦!這未免太奇怪了吧?」

金玄白不自覺地又抓了抓頭,道:「我知道這件事不但奇怪,並且還有點荒唐,不過,這是先父當年替我訂下的親,他老人家的遺命,無論為何我都會遵守,何況這件事也是我師父親口答應的,我更不能反對。」

齊冰兒想了一下,問道:「金少俠,請問你,為何你連要娶幾房妻室都不清楚?」牟金玄白道:「你坐下,我慢慢告訴你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齊冰兒好奇之心極為熾盛,連臉上的淚痕都忘了擦去,連忙坐在圓桌前,凝神望著金玄白,準備聽這段有關她未來的奇特敘述。

金玄白想了一下說:「我沒有告訴過你,我其實是有五位師父,你所見到的那位師父,教我的時間最長,就等於我的父親一樣,而其它四位師父,在我很小的時候便都先後仙逝。」

齊冰兒「哦」了一聲,道:「難怪你的武功會有這等高深的造詣,原來是經過五位明師的精雕細琢!」

她的話聲一頓,懷疑地問道:「可是武林中門戶之見極深,槍神武功蓋世,又怎會容許你改投入別人的門下?」

「我並沒有改投別人的門下!」金玄白道:「我是在很小的時候,便同時拜在五位師父的門下習藝,槍神祇是我五位師父之中的一個而已。」

齊冰兒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道:「無論怎麼說,槍神老前輩能夠讓你同時拜其它四人為師,也證明他的心胸極為寬容,是一個了了起的前輩高人。」

金玄白聽她這麼說,笑了笑沒有表示意見,其實他後來聽沈玉璞的敘述,明白當年搶神、鬼斧,大愚禪師、鐵冠道長等四大武林高手,為了除去九陽神君沈玉璞,從山東一直迫到了江蘇,千里迢迢的一路追殺,其問與九陽神君發生了大、小十七戰之多。

當年,這四個人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高手,可是九陽神君更是高手中高手,他們不屑聯手圍攻九陽神君,卻在單打獨鬥之下,全都不敵九陽神君,寧肯到後來,四人在負傷的情形下,終於共同認為要除去武林未來的大患,必須不顧江湖規矩,於是聚合四人之力,圍攻九陽神君,終於將沈玉璞擊傷,逃入靈巖山區。

九陽神君沈玉璞在入山後,發現了一座隱秘的山谷,準備入內潛能,卻又被槍神等人迫及,於是五人在邊打邊逃的情況下,一齊跌落谷中深處,陷入一座地下洞穴裡。

他們五人在重傷的情況下,停止了互相殘殺,除了吞食所攜帶的本門丹藥療傷之外,便是找尋出路,然而那五位當代高手,當時卻都剩下不到一成的功力,雖然發現了出山之路,卻有十數丈的高崖所隔,無法施展輕功出谷。

所幸洞中有暗泉流過,並且谷中長了不少李樹,以及一些黃精山藥,這才讓他們沒有因飢渴而死。

這種情況直到樵夫金永在的出現,才獲得了改善,但是金永在縱然可以找到長索將食物及日用品吊放谷中,卻無力將五個人背負著攀上高達十數丈的崖壁,所以那五位當代高手,仍舊只能困居谷中石室,無法逃脫出去。

九陽神君沈玉璞在五人當中年紀雖是最輕,武功修為卻是最高,他在自我療傷之際,復原的情況也比其它四人要快,以致槍神等四人始終無法達到要除去九陽神君以消弭武林劫運的宏願,直到時日一久,只得和平相處了。

當金永在的兒子金玄白出現時,這五個人全都疼愛有加,爭相要收他為徒,金永在眼見他們五人為了收徒之事大吵特吵,幾乎都要動起武來,於是便要求五人一齊將金玄白為徒兒。

就在那種特殊的環境和情形下,金玄白成為五個人共同的徒弟,並且由他們協商之下,排定課程,輪流施教。

由於當時五位高手都有終將葬身谷中的覺悟,故此沒有一個人藏私,全都將本身所學傾囊相投,希望能藉著金玄白他日的成就,延續他們在武學上的成就和生命,而金玄白天資聰穎,領悟力又強,體魄根骨都是五位高手所僅見的,所以把每一門的絕學都能融會貫通,使得五位高手極為歡喜。

這種歡喜中,卻又使得那五位高手感到萬分的遺憾,遺憾於不能親眼看到金玄白將來揚名於江湖。

有一天,當大愚禪師傳授達摩劍法時,見到金玄白手持竹劍使得有模有樣,便讚譽有加,因為以一個五歲的孩子來說,能夠憑著大愚禪師演練一遍就領悟出六、七成,雖說功力不夠,創意無法發揮,但是那份聰慧和靈巧,也使得大愚禪師讚不絕口了。

當金玄白練完七十二路達摩法之後,大愚禪師將他摟人懷裡,取出手巾替他擦拭紅馥如同蘋果樣的小臉上的汗水,曾經無限愛憐地說:「小玄白,可惜你和尚師父從小就進入佛門,沒有取妻生女,不然我一定把我的女兒嫁給你做老婆。」

大愚禪師當時只是隨口說來,豈知這句話傳到其它四人的耳中,卻使得他們靈機一動,全都不甘心只做金玄白的師父,也要讓他成為自己的親人。

槍神楚風神當時便表示,自己離家時,媳婦已經懷孕,可能生下孫女,堅持要將沒見過面的孫女嫁給金玄白。

而鬼斧歐陽刺則說,他有一孫女正好三歲,匹配金玄白極妙,至於鐵冠道人雖是方外道士,卻在見到他們兩人爭相要將孫女嫁給金玄白時,也出來軋一腳,表示他俗家有一幼妹,嫁給華山白虹劍客為妻,當時育有一女,所以他要替外甥女訂下親事,將來一併嫁給金玄白。

這三位武林高手平時便是好友,但是為了要跟金玄白給親的事,幾乎吵得要翻臉,後來還是大愚禪師做和事佬,要他們各退一步,同意三女共侍一夫,這才結束這場爭端。

當金永在出現崖上,運送米糧食物吊下谷中,大愚禪師等人便將所決定之事以信函告知金永在,結果自然得到金永在的同意,於是金玄白就莫名其妙地訂了三房妻室。

而在槍神、鬼斧、鐵冠道長等三人在發生爭執之時,九陽神君沈玉璞正值閉關重練九陽神功,所以不知道這段插曲,等到他將九陽神功練第一重時,他獲悉整個經過,也表示要把金玄白收為女婿。

由於沈玉璞當時並沒有妻室,所以他在說出這個主張時,當場便遭槍神等人訕笑,不過沈玉璞並沒有辯駁,他僅是取得金永在的同意,便從此不發一語。

直到多年之後,槍神等四人和金永在先後去世,沈玉璞帶著金玄白攀著長繩出谷,定居在金永在的茅屋裡,這才向金玄白透露,他在人谷三年之後,便已演九陽神功第一重功力。

當時,他藉著在地室閉關的理由,曾偷偷地出谷三個月,結識了一個女子,兩人發生一段極為纏綿的愛情,但是沈玉璞不甘就此埋沒一生,決定要練回九陽神功,於是留下筆錢財,悄然離開那個女子,返回靈巖山的石洞裡。

沈玉璞曾對金玄白說,他離去的時候,那個女子已有身孕,如果她產下一子,則要金玄白與之結為兄弟,如果生下女兒,則要金玄白允諾娶為妻室……

金玄白面對著齊冰兒的責問,想起這段往事,自己也覺得有點荒謬,因為他五歲時訂下的這四門親事,是在他懵懵懂懂的幼年時期,由父親和四位帥父所決定的,他連未來的妻子長得什麼樣子都沒見過。

而眼前的這位俏麗可愛的齊冰兒,卻是江南名人太湖王齊北嶽的獨生女,自己在一種特殊的情況下破了她的貞操,卻與她.毫無盟約,更沒有經過雙方的師長同意,眼見她急於想要獲得一個名份,金玄白只有無奈地將自己的難處說了出來。

他整理了一下思緒,簡短地將自己自幼訂有三、四房妻室的事,大略地說了出來。

由於他的遭遇太過奇特,縱然他已經大部份省略,並且還隱去四位師父的名諱,但是因為故事太過曲折,仍舊使得齊冰兒和田中春子聽得目瞪口呆,久久無法開口說話。

金玄白苦笑了下,道:「這還不稀奇,最奇怪的還是我師父在我臨走之前,命令我要做一件不可能的事。

齊冰兒從恍惚中醒了過來,「啊」了一聲:「什麼事?

到底是什麼事你認為不可能做得到?」

金玄白抓了抓頭,道:「他老人家說,要我娶太清門門主漱石子的孫女為妾!」.齊冰兒兩眼睜得極大,駭然道:「太清門門主?你是說三十年前便已是天下第一高手的漱石子?」

金玄白點頭道:「就是那個漱石子,我師父說,如果他有孫女的話,一定要我娶她為妾!」

齊冰兒倒吸一口涼氣,道:「金玄白,你師父瘋了不成?怎麼會出這個難題給你?」

金玄白微微一笑道:「齊姑娘你看我師父的樣子,像瘋了嗎?」

齊冰兒想起沈玉璞的模樣,搖了搖頭,卻不解地問:「可是他又為什麼會要你那麼做呢?想漱石子老前輩當年和劍神在武當論劍,雖說不分勝負,但是劍神高老前輩便曾說去門正氣無敵天下,稱許漱石子是天下第一人,你師父……」。

她急喘了兩口氣,睜大了眼睛望著金玄白,道:「金玄白,你師父不是槍神嗎?據我師祖說,槍神和漱石子是多年好友,他為什麼要……」

說到這裡,她似是想通什麼,嫣然一笑道:「我明白了,你師父是在跟你開玩笑!」

金玄白心中當然明白是怎麼回事,不過他謹守著沈玉璞的訓示,在沒有練成第七重九陽神功時;不願意揭露他是九陽神君之徒的身份,所以他聽了齊冰兒的話後,僅是搖了搖頭,道:「不管他老人家是不是跟我開玩笑,總之我已有那麼多位的妻子,此刻實在不能答應你,何況令尊那裡……」

「你放心!」齊冰兒說:「我爹最疼我了,只要我看上的人,他一定會答應的。」

金玄白凝目望著她,好一會才說:「你確定令尊會答應你做我第四或第五個妻子?」·齊冰兒被他看得心跳加速,她強自鎮定,道:「當然,是我心甘情願的,他反對也沒有用,何況我雖是你第五房妻子,卻是第一個跟你……那個的,比她們要領先一籌,反正你是幾房妻子一般大,我也沒吃虧。」

她在說完這句話時,臉上泛起紅雲,煞是顯得嬌羞可愛。

她大膽示愛,金玄白反倒有些招架不了,他為難地抓了抓頭,不知要怎樣回答才好。

齊冰兒笑道:「何況說起來,我雖然排名第五,卻是第一個認識你的,其它的四個姐妹們,你到現在是一個也不認得,衝著這一點,我就比她們要強得多了,除此之外,你還要納漱石子的孫女為妾。想一想,她若是進了門,還得叫我一聲姊姊,我就覺得有點飄飄然了……」

金玄白聽她說得如此輕鬆,不禁又好氣、又好笑,瞪大著眼睛,道:「你真是個怪物,做別人的第五個老婆,好像很高興的樣子,真弄不懂你是怎麼想的?」

齊冰兒瞄著身邊滿臉疑惑的田中春子一眼,抿唇一笑道:「傻哥哥,只要能做你的妻子,別說前面只排了四個,就算排了十個,我還是願意的!」

她霍然站了起來,道:「田春,我想洗個澡,麻煩你看在我是你未來的第五位少主母份上,也替我好好的按摩一下。」、說完,她朝金玄白拋了個媚眼,像一陣風似的,旋身出了房外。

金玄白只覺她的笑容嫵媚,燦放似花,臨行那秋波一轉,更有風情萬種,不禁看得呆了,怔了一下,道:「喂!

我還沒問過師父,是不能答應你的……」

可惜齊冰兒已經走遠,根本沒有回答他。

田中春子看到那副傻傻的樣子,揚著嘴唇一笑問道:「少主,請問你,奴婢可不可以去侍候少主五夫人沐浴?」,金玄白煩惱地抓了抓頭,道:「你去吧!讓我好好的靜一靜,想一想。」

田中春子笑道:「少主,婢子勸你不必多想了,若是你為這種事煩惱,只怕今後煩惱不斷,娶十個老婆都不夠……」.金玄白揮了揮手道:「去!去!你別在這兒添亂了!」

田中春子跪下行了個禮,道:「少主,婢子這就走了,請少主安心就寢,不必為齊姑娘煩心了。」

金玄白頷首道:「你好好的侍候齊姑娘,等她洗完了操,你也早點睡吧!」

田中春子應聲離去,金玄白掩上了門,想起田中春子所說的話,禁不住打了寒顫,忖道:「天哪!如果一個男人娶十個老婆,要花多大的功夫才能擺得平?」

一想到這個問題,他便覺一個頭兩個大,於是決定將這問題拋在腦後,坐在床上盤膝運功,不一會便到達人我兩忘的境界,進入寂定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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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berttw
Crawler | 2017-9-9 01:00:20

第五章獨臂刀法

也不知道過去多久,當金玄白從定中醒來,只聽得一片嘈雜之聲,凝神之際,發現那是由街上傳來的。

他伸了個懶腰,走下了床,只見兩盞油燈的燈火已減,桌上蠟燭已經燒盡,燭淚垂落,小窗透人的晨光呈灰白色,讓看得見的一些室內陣設顯得有些破舊。

金玄白走到窗前,推開小窗,深深地吸了口清新的晨間空氣,目光閃現,卻發現整條街上人聲鼎沸,聚滿了人群,彷彿廟會時一樣。

他幾乎嚇了一跳,凝神一聽,所有雜亂的聲響全都傳人耳中,聽來聽去,那些議論紛紛竟然全都圍繞著昨晚神刀門三十多鐵騎闖進鎮裡的事情上。

顯然那些純樸的山城小鎮居民,在神刀門弟子進入鎮中不久,便全部被鐵蹄聲吵醒了,不過他們膽小怕事,竟然沒有一個人敢開門出來查看,甚至連神力門戰敗離開後,依然無人敢出門探視。

直到天色微明,晨曦出現之後,這些居民才敢打開門板站在街上來議論探討昨夜發生的怪事,由於沒有人看到事情發生的經過,而所瞭解的僅是在門縫或窗縫裡看到的片斷情景,故此七嘴八舌地把事情的真相越說越離譜了。

金玄白聽了一下,發現沒有一個人提到自己的名字,暗暗呼了口氣,忖道:「昨晚好在沒人敢出來查看,不然他們發現賣柴的樵夫小金竟然會武功,還在鎮上殺了人,恐怕會把我扭送官府……」

他胡思亂想地想了一會兒,直到門外傳來數聲敲擊,這才打斷了他的思緒。拉開了門,他只見田中春子捧著一疊折好的衣物站在門外,在她的身後,山田次郎則是端著一盆洗臉水恭立著。

這兩人見到金玄白,恭聲道:「少主,早安,」

金玄白點了下頭,道:「早。」

山田次郎放下洗臉水之後,立刻便朝金玄白行了個禮退下,而田中春子則服侍金玄白梳洗,並且替他換了一套當時流行的鏢師所穿的勁裝。

田中春子解釋道:「少主,你所帶的衣服,不適合你的身份,所以我跟彭鏢頭商量,借了這套衣眼,嘿,真是人要衣裝,佛要金裝,少主您穿上這套衣服,比五湖鏢局的總鏢頭還要神氣得多。」

金玄白望身上所穿的那套天藍色的勁裝,覺得果然跟自己以前所穿的土灰色布衣不同,雖然沒有銅鏡可以看看鏡中人是什麼模樣,想必也不會差到那裡去。

他頗為滿意地道:「田春,你的心思細密,這件事做的不錯。」.田中春子道:「少主,我們現在人在路上,找不到好的裁縫鋪替您做新衣,只有將就著穿了,等到進了蘇州城,婢子一定帶你到最好的翔泰大布莊去,替您訂做十套這樣的衣服,哎!除此之外,還得要十套文士服,這才顯得出少主您文武全才、風度翩翩、風流瀟灑…」

金玄白哈哈大笑,道:「做那麼多的衣服得花多少錢啊?更何況我只是一個山野武夫,穿什麼文士服?豈不是讓人笑死?」

「這怎麼會呢?」田中春子道:「少主,您以前雖然隨著主人隱居山野,可是如今身份不同了,既是太湖王的女婿,又是武林中鼎鼎大名的神槍霸王,豈可穿得太寒酸讓人笑話?」

「嘿!嘿!」金玄白忍不住伸手握了下田中春子的鼻子笑道:「說什麼武林中鼎鼎大名的神槍霸王?這個綽號我昨晚才第一次聽到,除了神刀門之外,有誰知道?」

田中春子正色道:「少主,您還不知道,神刀門和集賢堡在江南武林中地位是何等顯赫?昨夜您憑著一枝神槍便大破神力門的天罡刀陣,我想用不了一個月,這神槍霸王的名字,便會傳遍大江南北,半年之後恐怕北京城都會有人知道神槍霸王。」

金玄白被她說得暈淘淘的,得意地道:「總有一天,我會讓這神槍霸王的名號傳遍武林,甚至要漱石子讓出武功天下第一的寶座。」

田中春子見他說話時臉上綻放出特殊的神采,使他顯現出一種難以抗拒的男性魅力,不禁心頭一顫,道:「少主,我相信您一定會有那一天的,婢子對您有十足的信心」

金玄白從幻想中醒了過來,見到田中春子眼中露出崇拜的神色,微微一笑,道:「田春,謝謝你給我的信心,我一定會努力的。」

他整了整外衣,道:「田春,你有沒有付錢給彭鏢頭?

你去告訴他,這套衣服我很喜歡,就跟他買下了。」

田中春子笑道:「彭鏢頭那裡敢跟您要錢?您不但替他們鏢局賺了幾百兩金子,甚至還救了他一條命,他感激都來不及了,還敢開口要錢?」

金玄白道;「不給錢怎麼好意思呢?」.田中春子道:「彭鏢頭不但不敢收錢,並且還跟我說,這回到了蘇州,他要鄧總鏢頭聘請您作五湖鏢局的副總鏢頭。」

金玄白一怔,隨即搖頭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我奉了師父之命,要去辦幾件事,豈能做什麼鏢局的副總鏢頭呢?」

「說得也是!」田中春子道:「少主您要朝著武林第一的目標前進,在修練武藝的過程中豈能被這個毫無價值的頭銜所羈絆?當然一定要加以拒絕。」

金玄白聽她說得有條有理,忍不住問道:「田春,你在中土多年,不但口音完全是江南味,連說話的語氣也像我大明朝的人了,看來你讀了不少書,否則也說不出這番話來。」

「承蒙少主褒獎,奴婢惶恐萬分,」田中春子道:「奴婢只是隨玉子小姐讀了六年漢書而已,至於其它時間都是學習忍者的一切……」

她頓了一下,道:「例如服裝來說,我們忍者就有所謂的七方出,也就是說為了執行任務,忍者必須有七種變裝的方法,視所需要的情形,化裝成虛無僧、和尚、商人、農民、樂師、或者流浪藝人等,為了變裝所需,我們要學習適合這些職業的動佗、語言和技藝否則隨時便會被識破,而導致危險。」

金玄白瞭解她說這番話的意思在解釋為何要學習漢文和漢人的習慣、語言、態度等,其目的便是真正的融人漢人的社會裡,這才不會被人發現他們是來自東瀛倭國。

一想到這裡,金玄白忍不住問道:「田春,你們到底是為了什麼原因,要遠渡重洋到中土來呢?」

田中春子滿臉惶恐地道:「這個問題主人也曾問過,但是婢子只是個小小的下忍,只知道要要執行組織交付的任務,至於為何要到大明中土,就不是婢子這種身份的人能夠瞭解了。」

金玄白道:「好!這個問題,等到我見到了服部玉子小姐再親自問她吧!」

他話聲一頓,道:「不過我要把話說在前面,如果玉子小姐也跟我打馬虎眼,可別怪我對她不客氣了,弄不好,我可能會找你們的什麼上忍服部半藏算賬,打得他那裡都不用藏了,直接滾回東瀛去!」

田中春子聽了心驚撲跳,臉色大變,連忙跪在地上,哀求道:「少主,請你不要有這種想法,我們伊賀流忍者無論如何都不會成為少主的敵人,只要少主吩咐一聲,服部半藏主人一定會聽命,絕對不敢做出違背少主利益的事。」

金玄白見她滿臉驚悸,越說越是呼吸急促,到最後幾乎急得掉下眼淚,也覺得自己話說得太重了,於是將田中春子扶了起來,道:「田春,你不必擔心,只要服部半藏沒有做出危害大明的事,我一定不會對你們伊賀流的忍者出手,更不會做出讓你傷心的事。」

田中春子兩眼緊盯著他,道:「少主,這是您跟婢子的約定嗎?」.金玄白頷首道:「我可以給你這個承諾。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要你們不危害到我,我一定不是你們的敵人。」

田中春子還待說話,金玄白將她輕輕推開,道:「有人來了,嗯!林泰山。」

田中春子匆匆擦了下眼角的淚痕,往門外望去,沒有看到人影,正在感到詫異之際,只見小林犬太郎上了樓梯,快速地向這邊行來。她的心頭一震,忖道:「少主的功力似乎更高了,不但聽到有人上樓,並且連是誰的腳步聲都聽出來了。」

小林犬太郎走到房門口;朝金玄白躬身道:「稟報少主,早飯已經準備好了,請少主下樓用餐。」

「謝謝你,」金玄白道:「我這就下去了。」

田中春子拎起行囊交給小林犬太郎,然後自己背著槍袋,隨在金玄白身後,走下了二樓。

樓下所有的桌椅全全都靠角落擺放,在大廳的中間擺放著兩張方桌併合的長形大桌,此刻桌上已放置著十五、六個碗碟,裡面裝的全都是配稀飯的小菜,除了豆腐乳、醬菜、炒蛋之外,還有鹽魚、風雞、餚肉等等,的確非常豐富。

五湖鏢局的五位鏢師全都帶傷入座,連齊冰兒也換了一身男裝,老老實實地坐在板椅上,他們一見金玄白和田中春子、小林犬太郎下了樓,全站了起來朝金玄白恭敬地道聲「早安」,齊冰兒看到他穿了一身天藍色的勁裝,神彩煥發,氣度非凡,更是歡喜,眼中露出無限柔情。

金玄白朝眾人拱手為禮,看到齊冰兒身穿男裝,顯出一副風流瀟灑的公子模樣,忍不住多望了兩跟,取笑道:「齊公子真是風流倜儻,風度翩翩,令在下好不羨慕。」

齊冰兒見他取笑自己,心中卻未感到不悅,反而有種甜蜜的感覺,她抱拳道:「金少俠英姿煥發,神采飛揚,果然不愧是神槍霸王,在下也是欣羨得緊……」

五虎斷魂刀彭浩弄不清楚他們為何要為此互相吹捧,滿腹疑雲地望著他們,田中春子卻明白他們之間的關係,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道:「齊公子,你別跟我們少主開玩笑了,快點用餐吧,吃完早飯還得趕路呢!」

金玄白笑了笑不再多說,坐在眾人為他留下的主位,開始用起餐來,席間,齊冰兒和田中春子輪流地替他挾菜,直把在旁侍候的兩名店小二看得目瞪口呆,不明白金玄白到底交了什麼好運,從一個山野的樵夫變成保鏢大爺和貴公子的上賓,並且還身邊帶著二男一女三名隨從,這種角色的轉變,使得他們想破了頭都想不出來。

用完早餐之後,他們一行人立刻動身,五名受傷的鏢師坐在馬車裡,山田次郎和小林犬太郎充當駕車的車伕,而金玄白和齊冰兒、田中春子各騎一匹馬走在車前。

雖然滿街的人群在議論紛紛,可是他們這一行人卻視若無睹地騎馬驅車離去,金玄白在人群中發現許多張熟面孔,像什麼張大叔、李大嬸之類的鎮上居民,以往他曾送柴過去,也接受許多溫情的對待,然而此刻金玄白明白絕不能跟他們打招呼,否則他們的好奇引來鎮民的圍觀,光是每人打個招呼、寒暄幾句,恐怕到天黑都走不了,所以他只得對那些熟人視若無睹了。

所幸金玄白已經換上了一身藍色的勁裝,加上騎在高頭大馬之上,那些鎮民也沒認出他便是往昔送柴的樵夫小金,見到了他,反而畏縮地靠向街邊,不敢仰望。

這一行人出了山城小鎮,漸漸地加快速度,將近午時,便遠遠地看到了蘇州城。

坐在車轅上的山田次郎敲了敲車門,叫道:「彭鏢頭,蘇州城快到了。」

彭浩從車裡探首出來,遠望著蘇州城那高聳的城牆,高聲叫道:「金少俠,請等一下。」

他示意小林犬太郎停住了車,然後從懷裡掏出一面鏢旗掛在馬車的東蓬上,這才跳下車,取下繫在車後的韁繩!

跨了那匹灰馬,向著轉身而來的金玄白迎去。

金玄白原先是因為彭浩受傷,所以才要他坐在車裡休息,如今見他又下車上馬,不禁問道;「彭鏢頭,你不坐在車裡養傷,出來做什麼?」

彭浩那張蒼白的臉上泛起了苦笑,道:「金少俠,你不明白,我們鏢行走鏢有分明鏢和暗鏢兩種,這趟齊姑……

公子要我們走的這趟鏢,本來是暗鏢,所以不用掛出鏢旗,也不用趙子手吆喝!可是如今快進城了,算是快到地頭,我們得掛出鏢旗,這樣一來,回頭鏢局裡也比較有面子。」

金玄白不懂鏢局的規矩,閒言看了看馬車上掛著的那面紅色三角形鏢旗,只見隨風招展的鏢旗上繡著一把金色的九環大刀和四個古篆字「五湖鏢局」,問道;「彭鏢頭,那面鏢旗上繡著的一把金刀,就是代表貴鏢行的總鏢頭?」

彭浩頷首道:「敝行總鏢頭外號金刀鎮八方,在江南七大刀法名家中排名第二,不過他老人家卻常常自謙,說他是蘇州人,因為蘇州城有八座城門,他這把九環金刀鎮的只是蘇州的八座城門而己,遠遠比不過統率三萬六千頃太湖群雄的太湖王齊老爺子,更不能跟天下十大高手相比,所以請少俠不必介意。」

齊冰兒聽他捧抬自己父親,心中已是十分高興,再聽他把金玄白也捧抬起來,更是萬分歡喜,明眸一轉,喜孜孜地望著金玄白道:「喂!金少俠,你聽懂彭鏢頭話裡的意思沒有?他是怕你認為鄧總鏢來的外號太過囂張,萬一心裡不服氣,跑去找他較量一下,所以避免難堪,藉著你師父的名號,把你也捧一捧,免得你以後找人家鄧總鏢頭的麻煩。」

金玄白望著臉色有點尷尬的彭浩,放聲大笑,道:「齊大公子,你以為吃飽了飯沒事做,整天找人較量武功?哈哈!管他是神刀蓋世或神拳無敵,只要別惹我,都跟我無關。」

他想到師父跟他說過的那些江湖人取綽號的笑話,禁不住開心地大笑起來。

齊冰兒見他像孩子樣的開懷大笑,心裡也份外高興,不過縱然是嘴角含笑,卻依舊白了他一眼,道:「真是個傻子,這麼點小事都讓你笑成那個子。」

金玄白忍不住把沈玉璞對他講過的那件陳年往事說了出來,當齊冰兒等人聽到沈玉璞當年初出江湖,遇到一個外號神拳無敵的地痞,在謹慎畏懼的情形下出來,結果卻把神拳無敵當場打得吐血而亡的整個經過情形,全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齊冰兒笑道:「原來槍神老前輩當年遇到這種怪事,難怪你會笑成這樣!」

金玄白本想跟她說明槍神並非沈玉璞,可是一想起師父九陽神君的告誡,便閉上了嘴。

彭浩笑了笑,訕訕地道:「江湖人取綽號多半誇大,譬如說在下外號斷魂刀?,可是從沒斷過人家的魂,反而自己的手臂讓人給斷了,看來以後得改個綽號叫獨臂刀。」

彭浩跟百戰刀客江百韜交手的經過,金玄白全部看在眼裡,他覺得自己沒有提前出手,有點過意不去,道:「彭鏢頭,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改天有機會,我教你幾招利於獨臂運刀的刀法,或許可以彌補你失去一臂的遺憾。」

彭浩曉得金玄白神功蓋世,一聽他竟肯傳授獨臂刀法,不禁大喜,道:「多謝少俠成全,在下一定會努力練習,希望不會辜負少俠的期望。」

齊冰兒斜斜睨了金玄白一眼,道:「喂!金少俠呀!你才出師們不久,怎麼就收起徒弟來了?」

「不敢!」金玄白道:「我只是跟彭鏢頭切磋幾招刀法而已,豈敢以師父自居?」

彭浩明白金玄白身為江湖十大高人中槍神的弟子,雖然不知道他還擅長刀法,可是金玄白既能說出來,那麼拿出來的刀法一定不同凡俗,所以他誠懇地道:「齊公子,古人說『學無先後,達者為師』金少俠雖然年紀輕,可是武功修為已至一代宗師的境界,彭某人只恨自己資質不夠,否則一定首先拜在少俠門下……」

金玄白連忙接手道:「彭鏢頭,你千萬別這麼說,再說下去,我可會坐不住,從馬上摔下來了!」

他臉色一整道:「我想要跟你切磋的幾招刀法,跟我師門一點關係也沒有,純粹是我自己創出來的,這裡面融會了少林的刀法,神刀門的天罡刀法,你本門的五虎斷魂刀法,還有部份的東瀛刀法在內,縮簡為九招,我想一定適合獨臂使用。」

這番話不僅讓彭浩聽了一驚,連田中春子等三名忍者也為之嚇了一跳,齊冰兒身為太湖王之女,玄陰聖女之徒,由於耳染目濡的緣故,自然也明白自古以采,無論是刀法、劍法或者槍法,都有其門之傳承,一種武功能夠流傳於世,莫不經過長時間的淬煉和實戰,才能立足於武坪。

就算是一派掌門或武林宗師也不敢說彙集數派的武技,另創新法,何況金玄白僅是一個初出武林的年輕人,他何德何能,竟敢發出如此狂言?

金玄白不瞭解自己這句話的份量有多重,見到他們全都怔住,不僅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可能智慧不太夠,如果可能的話,我想再簡化為七招就更理想了!」

他把話說完了,只見周邊的人都像悶葫蘆一樣,全都傻在那裡,禁不住抓了抓頭,解釋道:「我所看到的那些刀法,雖然表面上招式繁複,威力極大,實際上卻是虛招太多,耍出來一片刀花,完全是嚇人,實際上只要一刀就夠了,一刀下去,連削帶劈,立刻砍人見血。」

他在馬上連說帶比,看得眾人一陣癡迷,尤其是田中春子等三名忍者更是由於刀路的相近,覺得心領神會,不免發出一陣驚歎之聲,田中春子首先圍過神來,道:「少主,您這九招刀法一定要傳授給我們,好不好?」

金玄白心中所擬想的九招刀法,不僅融匯了好幾個門派的刀法,並且還將鬼斧歐陽劾的迫風二十九斧中的救命三招裡最精華的絕招演變融人,所以僅比了四招,便看得眾人如癡如醉。

彭浩讚歎道:「這真是必殺的刀法,太厲害了。」.齊冰兒呼了口氣,道:「何止厲害?可說是太毒辣凶狠。」

金玄白道:「刀劍都是凶器,端看使用者心性為何,只要抱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則,那麼再怎樣凶狠毒辣的招式僅是備而不用的防身技藝而已,無所謂必殺與否。」

他頓了頓,望向田中春子道:「田春,你如果想學這種獨臂刀法,改天我也一併傳授給你!」

話未說完,山田次郎和小林犬太郎一齊叫道,「少主,我們……」

金玄白大笑道:「你們也想學是吧?來,讓我先把你們的手臂砍下一條再說。」

他純粹是跟那兩個忍者開玩笑,豈知山田次郎和小林犬太郎真的跳下車轅跪在地山,伸出一條左臂,山田次郎恭聲道:「請少主動手!」

金玄白叱道:「真是胡鬧,還不起來?」

小林犬太郎磕了個響頭,道:「少主,請成全我們,讓我們也學會必殺刀法。」

「好!好!」金玄白道:「你們都起來吧,我全都教你們就是了!」

山田次郎和小林犬太郎一聽此言,全都歡喜地磕了個頭,這才爬起來坐回車轅。

金玄白還待說話,卻陡然發現他們這一停留路邊,已引來不少人圍觀,不過看到馬車上的鏢旗,不敢靠得太近,只是遠遠地望著。

他感到有點不好意思,道:「彭鏢頭,你來帶路,我們這就進城去吧!」.齊冰兒馭馬靠了過來,低聲道:「玄白哥,這必殺刀法我也要學,你一定要教我唷。」

金玄白皺了下眉,道:「你是學劍的人,練什麼刀法?

並且還是獨臂刀法……」

金玄白看她翹起紅唇,一臉嬌嗔的模樣,禁不住心一軟,道:「這樣吧!我改天傳你九招必殺劍法如何?」

齊冰兒回嗔反喜道:「謝謝你……」話聲稍頓,道:「我要學的是很厲害的必殺劍法,你可別敷衍我唷!」

「不會的!」金玄白道:「其實你不知道,我的劍法不比槍法差,可說比槍法花了更多的時間和心血……」

田中春子應聲道:「齊公子,這點我可以證明,少主僅憑一根細小的柳樹枝就可以使出絕世劍法。」

齊冰兒驚喜地道:「真的?田春,你可別幫著你少主來哄我唷!」

田中春子想起初遇金玄白時,便是被他以手中一根柳擊倒,於是臉色凝肅地道:「婢子絕對不敢說謊!」

「我相信你就是了,」齊冰兒興奮地道:「玄白哥,那就這樣說定了,等我回到水寨,見過爹爹之後,你就要教我必殺劍法!」

金玄白點了點頭,卻凝自遠望,然後測首向彭浩道:「彭鏢頭,你的麻煩來了。」

彭浩「啊」了一聲,俯著金玄白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見六、七位健馬正從蘇州城的北門急馳而出,由於雙方距離尚遠,看不清馬上騎士的容貌。

金玄白道:「彭鏢頭,那領先的兩個人裡,其中一位便是跟神刀門的刀客相好的散花女俠。」

彭浩道:「她是雙劍盟的弟子,這下……」.他一想起散花女俠的暗器和雙劍盟的主盟人銀劍先生和金花姥姥,立刻便頭痛不已,但是一看到金玄白立刻就安心下來。

金玄白嘴角一撇,道:「雙劍盟又怎麼?他們不惹我則罷,意上了我,哼!」

他雙腿一夾,馭馬先行,齊冰兒和田中春子急忙追上前去,彭浩望著鏢旗一眼,也縱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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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散花女俠

天色將近午時,陽光直射而下,金玄白驅馬行在進城的官道上,身後隨著三騎一車,他本以為可以跟散花女俠楊小鵑正面相逢,豈知那一行人出了北門卻不是朝東南方而來,反倒朝東北方而去。

他遠遠地望著雙劍盟的一行人漸漸遠去,側首對趕上來的彭浩道:「看來雙劍盟的人不是來找你麻煩,可能另有去向。」

彭浩道:「他們可能轉回劍花山莊。據在下所知,金花姥姥昔年和天刀余斷情曾有極深的恩怨,所以她一直禁止h門下弟子和刀客來往,那散花女俠楊小鵑跟神刀門的百戰刀客交往之事,恐怕金花姥姥也不知道,這回事情鬧大了,恐怕雙劍盟和神刀門也會結下仇來。」、金玄白點了點頭,想起楊小鵑和江百韜在柳林裡幕天席地裸裎相擁時的香艷風光,心裡倒有點同情這對偷情的情侶了。

齊冰兒由於當時昏迷,一直躺在馬車裡,所以不明白整個事情的經過,也插不上嘴,只有默然聽著。

不一會工夫,他們已快到城門口,就在這時,城裡馳出三騎快馬,領先一人身穿銀白色勁裝,腰繫長劍,長得玉面朱唇,滿臉傲氣,緊隨他身後的則是一個披著淺藍色繡花勁裝的美貌女子和一名方頭大耳,身穿土灰色僧袍的年輕和尚。

這三騎快馬一出城門,就跟金玄白等人遠遠地打了個照面,他們似乎為齊冰兒俊俏的模樣所以吸引,全都將視線投注在她身上,尤其那個藍衣女子更是眸中流光閃動,把齊冰兒上下打量了一遍。

兩方人馬相互打量了一下,那三騎快馬立刻轉向東北方的一條大道,急馳而去,所走的方向跟楊小鵑一樣。

彭浩收回遠望的目光,對金玄白道:「金少俠,剛才那三位騎士都是大有來頭,領先的銀衫青年是近兩年崛起武林的武當三英中的游龍劍客方士英,另外兩位騎士,一個是江南三女俠中的逸風女俠何馥,另一個則是少林七寶小神僧的刀僧悟性小師父。」

金玄白頗有興趣地問道:「彭鏢頭,你曉得的,我是初出江湖,從沒有聽過什麼武當三英、少林七寶,能否請你解釋一下?」

彭浩道:「武當三英是鴛武當派三位年輕的劍客,其中包括飛龍劍客龍飛、游龍劍客方士英、還有穿雲神龍戚威,這三人是武當俗家弟子中的佼佼者;而少林的七寶小神僧則是少林派年輕一代弟子中最傑出的七個人,據說其中包括刀、劍、拳、掌、棍、鏟、指等,這七個人都是出身達摩院是由達摩院長老空明大師重點栽培訓練的,所以每一人都精通一種少林絕藝;」

金玄白「哦」了一聲還沒說話,只聽齊冰兒道:「彭鏢頭,看不出來你的江湖閱歷如此豐富、竟連少林寺的秘籍都一清二楚,真是了不起!」

彭浩道:「豈敢!這都是鄧總鏢頭在去年年節尾牙時,跟我們各路分局的鏢師提到的武林新近崛起的各派高手名單,希望我們注意行蹤,別莫名其妙地惹上這些人,以致給鏢局添麻煩。」

齊冰兒明白經營一家鏢局不容易,無論是三山五嶽的好漢或者是黑白兩道的英雄,都不能輕易得罪,否則在江湖上會寸步難行。

五湖鏢局的鏢車能夠暢行江南七省與其是是憑著總鏢頭鄧公超的一把金刀,不如說是憑著他的八面玲瓏手法,,以及萬不得已,絕不樹敵的原則。

她一想到這裡,不禁暗忖道:「五湖鏢局這回惹上了神刀門和只賢堡,完全因我而起,看來鄧總鏢頭若是明白整個情形,彭鏢頭免不了會挨一頓臭罵……」

思忖之際,她覺得眼前一黯,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已經進了城,招頭一望,只見金玄白好奇地四下顧盼,完全是一副鄉下人進城的拙樣,禁不住莞爾一笑。·蘇州建城的歷史極為悠久,據說當年吳王闔閭在此建都,下令伍子胥統領建城事宜,經多年的經營,才建築出周圍四十七里的闔閭大城。

蘇州的地理位置極佳,因位於長江下游和太湖之濱,正好居於長江三角洲的中心位置,所以千百年來,一真是座名城。

蘇州早就有「絲綢之府」、「工藝之市」、「園林之都」、「美食之鄉」、「水運之城」等等的許多美譽,尤其從京杭大運河開通之後,使得蘇州更成為歷朝歷代最繁華的江南大城,這從俗諺「上有天堂,下有蘇杭」裡可窺及一斑了。

金玄白自幼及長都生長在鄉下,生活的重心除了練武之外還是練武,他上山砍柴是練武,下水游泳也是練功,活動的範圍最多到過小鎮,何曾接觸到如此繁華的大城市?

是以一進人蘇州城,立刻便被繁華的街景迷住了,好奇地左右顧盼,對於一切事物都感到好奇,這使得他簡直有目不暇結的感覺。

彭浩領先而行,沒有看到他的神情,可是在他身邊的齊冰兒卻是看得非常清楚,她偷偷地在他的腿上掐了一下,道:「喂,你怎麼啦?都看得眼珠子要跳出來了。」

金玄白呵呵一笑,道:「這裡的店舖好熱鬧,來往的路人衣著很漂亮華麗,不愧是江南最富庶的大城了!」

齊冰兒道:「這裡還不算什麼,等你到了觀前街,看到那裡的情況,才會更驚奇蘇州的繁華呢!」

她向金玄白解釋,位於玄妙觀前的觀前街,聚集著許多雜耍賣藝,傳統小吃,古玩如肆,花鳥寵物等等,可說五光十色,令人目不遐給,聽得金玄白幾乎目瞪口呆,忙道:「有這麼好玩的地方,我非得去逛一逛不可,否則豈不是白來蘇州一了?」

齊冰兒道:「除此之外,蘇州還有許多名勝古跡,名園勝景,像虎丘、寒山寺、報恩寺塔、羅漢雙塔等等,都值得一遊,而最值得遊玩的地方則是太湖,你不曉得,太湖裡有四十八個島,七十二座山,在船裡喝著嚇死人香茶、吃著白沙枇杷,是何等愉快?此時當夕陽西下時,以湖裡盛產的白魚、銀魚、白蝦作菜、再喝上一壺洞庭春色美酒,更是舒暢萬分……」

「嘿!」金玄白笑道:「你別再說了,再說我的口水都流出來了。」

「你放心,」齊冰兒道:「這些地方我一定會陪你去玩,不過在此之前,我得先做三件事。」

金玄白「哦」了聲,想要.問她,到底要做三件事什麼事,才能帶自己遊歷蘇州勝景,品嚐太湖名產?只見齊冰兒用馬鞭拍了彭浩一下,道:「彭鏢頭,我們在這兒先等一下。」

就在路邊下馬,拉著金玄白的手道:「玄白哥,你跟我來。」

金玄白只得跳下了馬,而彭浩和田中春子也隨著停在路邊,一起下馬,至於駕車的兩名忍者只好跟著停車路邊等候。

齊冰兒道:「田春,這兩匹馬麻煩你先照顧一下,我跟玄白哥進去一下,很快就出來了。」

田中春子接過兩人遞來的韁繩抬頭一看,只見那寬敝的店舖上掛著一面寫著金字的大匾,忍不住抿唇一笑,忖道:「原來齊姑娘跟我是一樣的心思,喜歡看到少主穿上合身的新衣,不然不會帶他進入翔泰大布莊去!」

其實自古以來姐兒愛情,姐兒愛鈔,哪一個年輕的女孩不是喜歡年少多才又多金的郎君?齊冰兒看中了金玄白的年少多才,自然是因為她本身具備了多金的條件,所以金玄白有沒有錢,她已經不在乎,在乎的只是他的多情與否了。

田中春子望著站在屋簷下等候的彭浩,目光一閃,朝山田次郎比了個手勢,他立刻躍下車轅,走了過來,田中春子低聲吩咐了他幾句話,他躬身朝田中春子行了個禮,馬上便轉身進入橫街,消失在人群中。.大約過了一柱香的時刻,金玄白和齊冰兒才從翔泰大布莊裡走了出來,在他們身後,還跟著布莊裡的大掌櫃和二掌櫃。

齊冰兒瑤過田中春子手裡的韁繩吩咐道:「劉大掌櫃,那三十套衣服,三天內一定要做好,到時候我會派人來拿的,記住,千萬不可以馬虎,一針一線都格外仔細!」

那兩個掌櫃全都哈著腰,恭送齊冰兒,大掌櫃滿臉堆著笑道:「請大小姐放心,本店以百年信譽保證,絕不會讓金公子失望,無論布料或做工,絕對是一等一的上品。」

齊冰兒揮了揮手,道:「好了,你們快去催人趕工吧,別誤了事情。」

說著,他拉著金玄白向前行走,道:「玄白哥,現在我要做第二件事了!」

金玄白道:「喂!這第二件事,不是找家鞋行替我買三十雙鞋吧?」

「哦!」齊冰兒恍然不悟笑道:參「我倒忘了替你訂做靴子。」

她的目光在金玄白腳下那雙布鞋上轉了一下,道:「不過這件事就交給田中春子去做吧,我想她的心思很細,會替你準備妥當。」

她喚過田中春子,就在路上邊走邊吩咐,儼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態,田中春子一面點頭,一面抿唇笑著。

彭浩看到這種情況,低聲道:「金少俠,您真是好福氣,令在下是羨慕得緊。」

金玄白摸了摸頭道:「唉!我以前不論冬夏,只要兩套布衣可以換洗就行了,這下一做就是三十套,花了一百多兩銀子,真是……」

齊冰兒瞪了他一眼,道:「我說過,這都是我送給你的,又不要花你一個銅板,你心疼什麼?」

金玄自感到有點尷尬,道,「我不是心疼只是那麼多衣服,帶起來很麻煩……」

彭浩誇張地道:「哇!你還嫌麻煩?這種飛來的艷福是你三輩子修來的……」

話未說完,齊冰兒裝出嗔怒的表情道:「彭鏢頭,你再多說一句話,就扣你十兩金子!」

彭浩伸了伸舌頭,趕緊閉上嘴不敢吭聲。

齊冰兒看到他的神情,嫣然一笑,金玄白彷彿看到百花綻放一樣,感到有點醉意,忖道:「冰兒笑起來真是好看,難怪書上讚許美女笑起來是笑靨如花,果真沒有騙人!」

就在說笑之間,他們已來到一家店舖之前,齊冰兒問道:「玄白哥,你想要黃金,還是銀票?」

金玄白訝道:「什麼?」

齊冰兒道:「我讓彭鏢頭托鏢時,承諾他要付出五百兩黃金為酬,可是他卻在危急之際,聘你護鏢,許你二百兩黃金,我馬上要付錢了,想知道你是要黃金還是銀票?」

金玄白笑了笑,還沒說話,只聽彭浩道:「金少俠,依在下之見,還是銀票比較好,不僅攜帶方便,而且也便於使用。」

金玄白卑道:「我這一輩子都沒見過金元寶是什麼樣,所以我還是要黃金吧!」

看到彭浩投來的詫異眼光,他解釋道:「我在出門的時候,師父給了十幾張銀票,算一算恐怕有好幾千兩,不過那只是一疊紙,看起來很不實在,還不如我荷包裡的幾兩碎銀要讓人舒坦得多。」

此言一出,引來齊冰兒和田中春子一陣暴笑,而彭浩則是睜大了眼,不敢置容地道:「金少俠,你身上有幾千兩銀票,卻認為不如幾兩碎銀子?我的媽呀!這是什麼論調?」

齊冰兒笑道:「這就是玄白哥可愛而又特殊的地方,常常會說些與眾不同的話,做些異於常人的事!」

她抓住金玄白的手,道:「好,玄白哥,等下我一定讓你看到黃澄澄的金元寶!」

金玄白的純樸天真,毫不虛偽,在這剎那,感動了齊冰兒,也更堅定了她要追隨在金玄白身邊的決心。

她指著店舖門口的大招牌,道:「玄白哥,你記住只要有這種標誌記號的店舖,就是我家開的,你無論有什麼事要找我,只要進內吩咐一聲就可以了。」

金玄白只見那塊大招牌上刻著「匯通錢莊」四個大字,而在「匯」字的上面還刻著一座筆架似的山峰,在山峰的底端另有一個「北」字,很明白的表示出「北嶽」之意。

他微微一愣,道:「冰兒,這裡就是你家?」

齊冰兒一笑搖頭:「我家在太湖,這裡僅是我家的錢莊,等一會我付了鏢局的錢,看到金元寶進了你的口袋,就是做完了第二件事。」

金玄白道:「我知道了,第三件事是讓我送你進太湖?」

齊冰兒搖頭道:「我爹還不認識你,並且水寨裡面警衛森嚴,不需你送我進去,你暫時先隨彭鏢頭去,我想他會按排你的住宿,三天之後的這個時候,我在這家錢莊裡等你,之後再帶你暢遊蘇州。」

金玄白想起齊冰兒曾提過集賢堡和神刀們準備聯合起來對太湖王有所行動的事,明白她必定是要將這種重要的事先行稟報齊北嶽,這才能抽出空來陪自己,於是笑了笑,道:「我知道了,冰兒,你儘管去忙你的事,三天後,我一定會到這裡來找你。」

齊冰兒拉著金玄白走進錢莊,彭浩和田中春子栓好了馬也緊跟著人內。

錢莊裡的掌櫃和夥計一見齊冰兒,全都恭謹地欠身行禮,齊冰兒表明來意之後,立刻便被掌櫃趙守財請人偏廳奉茶,不一會工夫,便有四名壯漢護送著—只大木箱走進廳內。

那四名壯漢身形魁偉,腳下沉穩,顯然練的都是外門硬功,他們把木箱抬放在齊冰兒面前,全都躬身朝她行了個禮,然後站到掌櫃趙守財的身後。

齊冰兒說:「玄白哥,錢莊裡由於平常錢財進出的數目很大,所以我爹派了三十多個寨裡的子弟在這裡守著,等一會,我就由他們送我回去。」

趙守財大掌櫃和那四名彪形大漢聽到齊冰兒親切地跟金玄白說話,全都臉上浮起驚訝的神情,不斷地打量著他。

金玄白在那四個大漢身上掃了一眼,微笑道:「這四位大哥下盤沉穩,功夫扎實,可見平日下過苦功,不過,你回去的時候,最好是這位趙大掌櫃陪同,我才比較放心。」

齊冰兒問道:「玄白哥,為什麼?」

金玄白道:「趙大掌櫃是內家高手,除了劍上的造詣極深之外,另外還練有北派大力鷹爪功,有他護送,我就放心了。」

此言一出,廳內的人全都大驚,彭浩仔細地看了看趙守財,發現他一身排骨,背又有點駝,加上頭髮灰白,兩眼昏花,怎麼看都只像個糟老頭子,那裡有一點內家高手的模樣?禁不住疑惑地再三打量,但是仍舊看不出一點蹊蹺來。

不過那趙守財卻是心頭震懾,忍不住打了個顫,他乾咳一聲,道:「金公子說笑了,老夫僅是早年學了點江湖把式,那裡是什麼內家高手?」

齊冰兒疑惑地打量了趙守財一下,笑道:「趙大叔,你別隱瞞了,要知道金公子是槍神的傳人,一身武功深不可測,恐怕江南七把刀一齊聯手,也不是他的對手……」

她這句話就像一個悶雷樣地響起,把趙守財和那四名大漢聽得全都大為震撼。

趙守財在剎那間腰挺直了,昏花的老眼中也泛射出一股精光,凝住在金玄白身上,急喘兩口氣,問道:「金公子,此話當真?」

金玄白還沒應聲,齊冰兒不悅地道:「趙大叔,冰兒什麼時候跟你說過謊?」

趙守財沒有吭聲,倏地身形迅捷地閃動,向金玄白撲去,左手二指曲起,三指施出鷹爪功,一式「神鷹撲兔」

往他右肩抓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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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大力鷹爪

趙守財這一猝然出手,使得齊冰兒震驚不已,她嬌叱一聲,右臂抖處,玄陰掌法施出,一般冰寒的掌勁已往趙守財劈去。

但她掌式剛出,只見金玄白左掌微揚,已在一尺之外接下了那股玄陰掌力,然後聽到他朗聲道;「冰兒,好好坐下!」

齊冰兒掌勁被封的瞬間才想起,以金玄白一身神鬼莫測的武功來說,就算來了十個趙守財襲擊,也用不自己出手相助,顯然自己這一下最多此一舉,於是聽到了喝聲,立刻便坐回椅上。

當她坐定之後,只見趙守財三指扣住金玄白的右臂,身上的衣服不住抖勁,顯然正施出畢身功力運勁指口而被趙守財以大力鷹爪功扣肩部的金玄白卻是面泛微笑地望著趙守財,挺身坐著,動都沒動一下。

他們兩人之間有什麼玄虛,外人看不明白,但是趙守財心中卻清楚得很:他在突然出招之際,本以為金玄白內閃身或出手格擋,可是金玄白卻動也不動地讓他扣住右肩,於是他在三指扣住對方肩部之後,立刻右掌護胸,左指用勁,準備一試對方功力。

豈知他三指扣下之際,發現金玄白的肩部柔軟如棉,無論他如何使力,對方的肌肉在小幅度的震動後,便把他所有的力道都卸去,使他感到有力難使,難以忍受。

金玄白微笑道:「趙大叔,大力鷹爪功最高練到七層,到了那個境界,足可以制石摧鐵,不過你頂多只練到第四層上……」

隨著地說話之際,趙守財只覺他的肩部突然變得如同鋼鐵一樣的堅硬,運指招下,竟然使得自己手指隱隱作痛,驚駭之下,他急忙鬆開三指,閃身後退。

金玄白繼續道:「就算是當年的大力鷹爪王宋老前輩,也只不過練到第五層,如果我運功反震,他的鷹爪立刻便會折斷!」

趙守財滿頭汗水,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聽到這裡趕緊跪了下來,道:「少俠不愧是槍神傳人,神功蓋世,請恕老奴多有得罪。」

金玄白欠身作勢,雙手虛了一招,一股柔和雄渾的氣勁從手中湧出,已將趙守財抬了起來,微笑道:「趙大叔自稱老奴、莫非與槍神是昔年舊識?」

趙守財擦了把頭上的冷汗,道:「稟告少俠,老奴出身八卦門,三十多年前關東四魔入侵,八卦門一夜之間幾乎全毀,幸得槍神老前輩挺身捆救,所以老奴發誓要終身為僕,替槍神老前輩盡一己之綿力,可惜他老人家一直不答應……」

他不勝唏噓地歎了口氣,道:「二十年前他老人家離開七龍山莊,說是要到太清門和漱石子老前輩下棋,誰知一去不回,於是老夫人派出莊裡的五十名人員出外找尋,老奴就是那時候離開七龍山莊,由於這些年來一直沒有老人家的消息,所以我無顏返回山莊,於是落腳在蘇州一帶,幸而遇上齊老爺子,這才幸運地留在錢莊裡作掌櫃。」

說到這裡,他側首看了齊冰兒道:「這一段往事,我跟令尊交待過,令尊也曾答應助老夫一臂之力,無奈多年來始終都沒有槍神的下落,所以當金少俠出現,老夫一時控制不住情緒,這才失態……」

齊冰兒沒想到看來衰老不堪的趙守財還有這麼一段往事,她自此疑竇全消,道:「趙大叔,你放心,我昨天才見過槍神老前輩,只要玄白哥同意,你隨時可以去見他。」

趙守財高興地道:「金少俠,老奴已有二十年未曾見過老主人,能否……」

金玄白一口加以拒絕,道:「不行,師父他老人家已經閉關,一年之內恐怕誰也不見,你去了也是枉然。」

趙守財道:「可是他老人家離開七龍山莊已經二十年,莊裡的老夫人他們……」.金玄白道:「我這次出江湖,其中一項任務便是要到七龍山莊去晉見師母,等我辦完其它事情之後,找個時間由你帶我走一趟七龍七莊吧!」

趙守財束手應了一聲,齊冰兒問:「趙大叔,你既是出身八卦門,為何又熟悉鷹爪功?是否你後來又另投師門?」

趙守財道:「老夫哪敢另投師門?老夫之所以練過鷹爪功,只因大力鷹爪王宋奇琛是我的姐夫,我自幼便跟他練鷹爪功……」話聲一頓,望向金玄白,道:「誠如金少俠所言,我這鷹爪功只練到第四層,對付一般武林人士或許有用,可是在金少俠面前,恐怕不出三招便會手指折斷,功毀人傷。」

齊冰兒得意地道:「趙大叔,你是太抬舉你自己了,如果玄白哥出手的話,恐怕你一招就會功毀人傷?」

看到趙守財滿臉不信之色,她笑了笑道:「神刀門的風雷刀你聽過吧?他帶著三十多個刀客要找我麻煩,玄白哥三招便破了天罡刀陣,一槍就將風雷刀刺死,你說你能擋得了他一招嗎?」

趙守財和所內的四個彪形大漢全都大驚失色,他深知神刀門的厲害,不明白為何會找上齊冰兒,駭然問道:「大小姐,這是怎麼回事?那程烈可是個厲害角色……」

齊冰兒道:「你放心啦,槍神老前輩曾親口對我說,就算我師祖和師父、師叔三個人聯手,也不是玄白哥的對手,我看,他老人家還是太過謙虛了,此刻就算江南七把刀一齊而來,我玄白哥也能憑著一桿七龍槍擊敗他們。」

趙守財驚喜交集,道:「原來槍神隱居二十年是為了培養金少俠,老天有眼,槍神絕藝自能夠經由少俠之手,震懾武林,發揚光大。」

金玄白瞪了齊冰兒一眼,摸了摸頭,道:「趙大叔你別聽冰兒說的話,那都是過獎之言,江南七把刀都是高人,豈會聯手對付我,對吧?」

趙守財不住點頭,表示同意,卻又忍不住說:「少俠你功力雖然深厚,可是江湖經驗畢竟欠缺,對付神刀門,恐怕得小心他們的暗算。」

金玄白笑了笑,沒有說什麼,齊冰兒道:「神刀門若是想用暗算的手段,恐怕他們覆亡之日也不遠了!」

她拍了拍手,道:「好了,我們不用多說,現在是付錢的時候了。」

她打開木箱子,取出幾張銀票交給彭浩,道:「彭鏢頭,這是你的保鏢費用,其中有一百兩黃金是我答應賞給的…」

彭浩接近銀票,看了看上面的金額,手都微微發抖,興奮地道:「齊大公子,在下以為你是在跟我開玩笑,那裡知道你真的賞賜在下一百兩黃金,這個我可不敢收……」

「你收下就是了,」齊冰兒道:「神槍霸王這個外號,從此傳誦武林,驚動江南,講起來你的功勞不小,收下這點錢也是應該的。」

彭浩謙虛地道:「可是在下……」

齊冰兒道:「你若是不收,那麼就拿出來作為這趟行程局裡受傷或死亡的鏢師家屬撫恤所用。」

彭浩將銀要放進懷裡,恭聲道:「謝謝齊大公子厚賜,在下代他們向公子致謝。」

齊冰兒點了下頭,然後把箱子往金玄白面前一推,道:「玄白哥,這裡是二百兩金子,你收下吧!」

金玄白從木箱中拿出兩隻金元寶,你細地看了看,笑道:「原來金元寶是這個樣子,真是漂亮。」

他揣了兩隻金元寶人懷,然後蓋上箱蓋,道:「田春,這個箱子就交給你保管了,以後有任何需要,就拿出來使用。」

田中春子不清楚他是什麼意思,連忙頷首答應,拎起木箱,放在自己腳邊。

趙守財見到她單手拎起數十斤重的木箱,顯得毫不費力的樣子,禁不住暗暗吃驚,多瞧了田中春子兩眼。齊冰兒知道田中春子有一身不俗的武功,對於她的動作絲亮不以為意,抓住金玄白的手,道:「玄白哥,你要隨彭鏢頭到五湖鏢局去,我立刻進太湖,我們就此別過。三日後的中午,我們就在這裡見面,然後我請你到我們家開的松鶴樓去品嚐一下蘇州名菜!」

金玄白道:「好!你要小心,如果有什麼事,儘管派人到五湖鎳局通知找,我會立刻趕到。」

齊冰兒默然頷首,眼中似乎浮現淚光,金玄白在她的小手上轉拍兩下,然後放了開來,朝趙守財道:「趙大叔,請你親自帶人護送冰兒人湖,如果太湖水寨裡有任何變故,就派人到五湖鏢局通知我。」

趙守財道:「少俠請放心,從這裡進入太湖,我們有專人專船接送,不會發生什麼問題,何況老夫親身護送,就算天罡刀程烈來了,也不會讓他佔什麼便宜。」

金玄白抱拳道:「既是如此,偏勞大叔了!」

他深吸口氣,深深望了齊冰兒一眼,道:「彭鏢頭我們走!」

趙守財一路送他們去出錢莊,眼見他們上馬離去,這才轉身回到錢莊裡。

金玄白沒見到齊冰兒出來相送,知道她是怕在人前落淚,想起她的笑靨,她的秋波,以及她玲瓏的身材和濃郁的柔情,不禁心頭湧起一絲惆悵。

可是,很快地,這份惆悵便被街上出現的許多新奇事物掩蓋,立刻便又把精神放在街景和人群上了。

他們三騎一車走不了多久,便來到五湖鏢局之前,彭浩望鏢局前的一座高聳的旗桿,道:「金少俠,那面鏢旗是我們鄧繼鏢頭五十大壽時,南七省的綠林盟主送的,憑著這面鏢旗,五湖鏢局的鏢車在南七省是暢行無阻。」

金玄白抬頭望了望那面迎風招展,獵獵作響的大旗,忖道:「這金刀鎮八方也真是好手段,建綠林盟主都送禮給他,可見這人不簡單。」

思忖之間,三騎一車已經來到鏢局之前,彭浩躍下了馬,向著站在鏢局門口守衛的四名壯漢走了過去,低聲吩咐了幾句,其中一人立刻人內報汛,另外三人則隨在彭浩身後,朝馬車而來。

他們行動非常快捷,扶著四名受傷的鏢師,先後進入鏢局,這寸,金玄白才發現原來坐在車轅上的山田次郎已不在車上,詫異地望著田中春子,問:「怎麼沒有看到田敏郎?他到那裡去了?」

田中春子下了馬,走到金玄白身邊,道:「稟告少主,是奴婢派他回去,替少主準備住宿的寓所。」

金玄白凝望了她一下,只見她滿臉惶恐之色,曉得她此行率領多名忍者狙擊五湖鏢局的鏢車,卻超過大半死在自己手裡,雖說鑒於沈玉璞的恩義,逼得她不得不以奴婢自居,但是她是組織中的一員,這次行動損兵折將,一定要對組織有所交待,所以派山田次郎回去報訊,也是必須的。

想到這裡,他心中釋懷,道:「田春,你不必擔心,這整件事情都由我負責,沒人敢懲罰你的!」.田中春子躬身道:「謝謝少主。」

金玄白正待說話,只見鏢局裡蜂湧而出七、八名鏢師,全都手裡拿兵器,他皺了下眉,緩緩地下了馬,只見彭浩迎了前去,朝那領先的一個臉色焦黃,留著三綹鼠鬚的瘦削人行了個禮,低聲說了幾句話。

那個黃面中年入朝金玄白看了兩眼,然後揮了揮手,那七、八名鏢局全都收起了兵刀,四名鏢師回到鏢局門口站崗,另外四名鏢師則隨在彭浩和他身後,向金玄白行來。

那個黃臉漢子老遠就向金玄白抱拳道:「原來是名震江湖的神槍霸王金少俠大駕光臨,在下劉崇義,未能遠迎,尚請恕罪。

金玄白連忙抱拳道:「那裡,那裡!劉兄太客氣了。」

他嘴裡雖在寒暄,心中卻是在嘀咕:「真他媽的活見鬼了,這神槍霸王的外號我也是昨晚才第一次聽到,怎麼就名震江湖了?」

彭浩引薦道:「金少俠,這位是敝局的總管,江湖人稱瘦靈官,擅使雙鞭,曾在五年前杭州比武大會上,勇奪第三……」

瘦靈官劉崇義連忙搖手道:「金少俠是槍神老前輩的高徒,在下這點功夫實在難當少俠法眼,此次敝局遭到神刀門的襲擊,幸而有少俠仗義出手,這才免於失鏢之危,在下代表敝局上下,謹向少俠致上十二萬分的謝意!」

金玄白搜遍腦海,也想江出幾句客套話,只得說:「哪裡!哪裡!身為武林人士,路見不平,自當拔刀相助,這也是應該的。」

瘦靈官劉崇義抱拳道:「少俠,請隨在下入內奉茶,我會替您引見敝局鄧總鏢頭。」

他向彭浩解釋道:「鄧總鏢頭此刻正在接見北京來的貴客,不久之後要在得月樓設宴款待那位貴客,所以關於你的事,恐怕要到下午才能向總鏢稟報。」

他們向鏢局行去,那四位隨同劉崇義的鏢師則牽馬拉車向鏢局另端的側門而去。

金玄白隨著劉崇義進人鏢局,只見裡面佔地極廣,在高大的圍牆內,右側是一個大廣場,廣場中除了有梅花樁、箭靶、石鎖、沙坑之外,還搭了一座木台,台上陣設十八樣兵器,長短各九種之外,遇有一些外門兵器,五花八門,讓人了眼花繚亂。

金玄白知道那是一座練武場,是提供鏢師們平日鍛練功夫之用,因時常舉行武技比試,所以才要搭起高台。

不過那座高台雖有一丈多高,卻沒有眼前的屋宇高聳,整座大屋高達二丈有餘,建築壯觀,形式古樸,顯然已有百年以上的歷史,面對大廳,一條寬約一丈的石板路直通人口大門,看來頗為氣派。

而在屋宇的左側,則是假山、魚池、古木具備的園林造景,稍稍平衡了右側大屋所給人感受到的粗獷味。

金玄白抬頭望了望巨屋上的那塊大匾,只見上面寫著「五湖鏢局」四個擘巢大字,每一行筆劃都雄渾有力,似乎要縱匾上躍出來一樣,不自禁地道:「這幾個字寫得不錯,深得顏真卿書法的真髓。」

瘦靈官劉崇義臉上浮起訝異的表情,道:「原來少俠不僅槍法出神人化,並且書法造詣上也有如此功力,不敢相瞞,這四個大字是上代少林監寺大愚禪師所畫,他是我們鄧總鏢頭出堂叔,二十七年前,鄧總鏢頭創立五湖鏢局,便曾親上少林,向老禪師求得這幅墨寶……」

金玄白凝目望去,果賂看到匾上有大愚禪師的具名,不禁對五湖鏢局多了三分親切感,暗忖道:「和尚師父的字寫得真好,難怪小時候會逼得我一天到晚練字……」

思忖之間,他們已登上石階,還沒進入大廳,只見從裡面走出五、六個勁裝武林人物,領先的一個老者長方臉大耳,五官勻稱,頷下一排短髭,顯得不怒而威,而與他並肩走出的另一名臉孔瘦削的中年人則是目光炯炯,一張紫棠色的臉龐,顯現出冷厲而又精明的樣子。

在他們身後則跟隨著四個高矮不一的勁裝的武林人士,在金玄白的眼裡看來,其中兩人輕功造詣非凡,另兩人則腳步沉穩,手掌厚實,全都是練過特殊掌功。

他們雙方相距不足一丈,那個身穿墨緣色長袍的老者見鄒金玄白等一行人,腳下一窒,揚聲問道:「彭鏢頭,這是怎麼回事?你的手臂……」

彭浩向前奔了兩步,撲倒於地道:「總鏢頭,屆下無能,護鏢不力,讓神刀門的江百韜砍斷了一條手臂,連鏢局裡的同伴都死傷慘重。」

鄧公超總鏢頭濃眉一揚,問道:「劉總管,這是怎麼回事?」

瘦靈官劉崇義上前奔了三步,.道:「稟告總鏢頭,彭鏢頭一行剛到,屬下還沒完全瞭解詳情,所以未能向您稟報,不過在此屬下要向您介紹一位了不起的少年英雄,若非是他仗義出來,彭鏢頭一行恐怕早就死於神刀門的刀陣之下。」

鄧公超眼中射出凌厲的光芒,怒道:「我們和神刀門一向相處不錯,為何神力門會派人攻擊我們的鏢車?並且出動了天罡刀陣?這件事非常奇怪,劉總管,這麼嚴重的事件,你要盡快向我報告才對,怎麼能拖延呢?」

站在他身邊的那個紫棠面孔的中年漢子見到鄧公超發怒,忙道:「鄧兄,劉總管要向你引見貴客,你怎可當場讓他難堪呢?」

鄧公超是急怒之下未及思量,這才嚴詞叱責劉崇義,聽到友人之言,立刻冷靜下來,朝金玄白抱拳道:「對不起,請少俠原諒老夫聽到噩耗,以致一時急怒,失去禮節,尚祈少俠恕罪!」

金玄白微微一笑,也抱拳,道:「豈敢,總鏢頭多禮了。」

劉崇義連忙雙方介紹,道:「總鏢頭,這位金玄白金少俠,是槍神嫡傳弟子!金少俠,這位是我們鏢局的鄧總鏢頭,那位則是諸葛明大俠,諸葛大俠外號一筆勾消,一枝判官筆打遍北六省難逢對手,你們可以多親近親近些!」

聽到劉崇義提起了槍神之名,鄧公超等人全都駭然動容,那個外號一筆勾消的諸葛明在驚駭之下,卻又浮現起懷疑之色,他呵呵一笑,向前跨出三步,道:「原來金少俠是槍神老前輩的傳人,在下身為河北武林人士,與令師忝為同鄉,更該多多親近……」

說話之際,他雙手探出,抓住金玄白雙手,力道陡發,如山湧出,逼向金玄白,彷彿要把對方的雙手折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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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berttw
Crawler | 2017-9-9 01:00:20

第八章揚威鏢局

武林之中常有初次相遇,出手一試對方功力深淺的情形,不過一筆勾消諸葛明這一急於出手,卻是過於魯莽,當然,這由於他的身份來歷與眾不同,以致養成他目空一切的心態所致。

可是他不明白金玄白僅是初出江湖,可說毫無江湖經驗,面對著這看似極不友善的「試招」,金玄白本能地加以反擊,完全是秉持沈玉璞一向灌輸給他的江湖經驗和處世觀念:「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因此,當一筆勾消諸葛明力道驟發,雙掌如同鐵鏈鎖住金玄白的雙手時,金玄白冷喝一聲,眼中神光進射,氣勁洶湧發出,有如奔騰的怒濤,頓時把諸葛明撞得向後退了一步。

諸葛明駭然一驚之下,提成十成功力,反撲而去,卻發現自己如同推動一座萬鈞鐵壁般,根本無法讓金去白雙手挪動絲毫,反而隨著勁道的反彈,那股龐大的氣勁襲上身來,使得自己全身如被千百道鐵索縛住,不僅無法動彈,幾乎連呼吸都困難了。

諸葛明跨著馬步的雙腳開始抖動時,鄧公超已看出不對,一個箭步向前,道:「金少俠,請手下留情,諸葛兄並無惡意。」

他在說話之際,右手一探,以「按」字訣壓住金玄白的手腕,預備替諸葛明接下金玄白髮出的勁道,豈知手掌剛一觸及,力道乍一發出,已覺得從金玄白手腕上傳來一股沛然難以抵擋的強大氣勁,震得他手腕直到上臂全都發麻。

鄧公超驚駭莫明,不知金玄白如何會有這般深厚的內功修為,自己三十年的修為,竟然探不出對方的深淺,並且有遭到反擊受傷的可能,一時之間,不知是驅力前攻還是撤身後退。

彭浩看到這種情形,慌忙從地上爬了起來,惶恐地叫道:「金大俠,不可啊!」

金玄白側目望了彭浩一眼,看到他滿臉驚懼惶恐之色,改變了想要懲戒諸葛明的心意,雙手微沉,然後卸下兩人勁道,再往外一推。

鄧公超和諸葛明但覺一股柔和的勁道從對方掌上發出,推得他們身形往後退了幾步,這才站穩了步伐。

諸葛明只覺小腿肚在發抖,氣息紊亂,額上冷汗涔涔,明白自己的一身功力在將毀之際,總算撿回來,他吸了口氣,正待說幾句話,只見身後隨著的四名屬下已厲聲喝叱,撲向金玄白而去。

金玄上目光冷峻,喝道:「要打架是嗎?來得好!」

喝聲之中,他一掌迎向左側那名揮掌劈到的大漢,彷彿沒有看到那只紅艷如火的鐵掌,而翻飛的左手,如同目送飛鴻一般,手指顫動間,一指穿出,點的乃是另一名手下烏黑似墨的大漢掌心。

他這兩式使的是少林大愚禪師傳授的「般若掌」和菩提指」,以他目前的功力,只要施出三成,便可將那兩名大漢的「紅砂掌」和「黑砂掌」破去。

在這剎那間、鄧公超和諸葛明都看出了危險,鄧公超大聲叫道:「少俠請手下留情。」

諸葛明則是厲聲道:「回來,誰叫你們動手的!」

他們兩人的話幾乎同時說出,金玄白招式一變,兩條手臂如靈蛇游動,在那雙掌即將擊倒身前的剎那,順對方的來勢,逼住了對方的掌勁,順著手背滑去,兩手已扣住那兩人的手腕脈門,力道循著經脈而人,瞬間將兩人的穴道封住。

金玄白後退半步,只見兩人被自己制住,另外兩個則匆忙後撤,而鄧公超和諸葛明等人則是滿臉驚惶駭懼的神情。

他沉聲道:「我師父常常訓誡我,要我守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則,今天,我是看在鄧總鏢頭的面子上,放過你們一次,下次若是再惹上我,小心廢了你們的武功!」

說完他朝鄧公超抱拳道:「鄧總鏢頭,告辭了。」

鄧公超忙道:「金少俠,請留步,諸葛兄並無惡意,只是……」

諸葛明也連忙抱拳陪罪,道:「金少俠,請恕老夫太過魯莽,老夫只是鑒於槍神已有二十年未履江湖,而您卻這麼年輕!」

金玄白冷笑道:「你以為我是個騙子,所以想要試我的功夫是吧?哼!我不用槍,只要你能在我手下走出兩招,我立刻掉頭就走!」

他這句話說得似乎非常狂妄,但是鄧公超和諸葛明卻明白那是事實,就算不服氣也不行。

諸葛明滿臉堆著笑,抱拳深深一揖,道:「少俠神功蓋世,老夫是心服口服,都怪老夫太過托大,竟然無知地想要試少俠武功出身,老夫在此向你陪罪……」

他側身對鄧公超道:「鄧總鏢頭,小弟要在得月樓設宴向金少俠賠罪,還請你作陪客,到時多喝幾杯。」

鄧公超道:「那裡,金少俠是我的貴客,理該由我作主人款待少俠,怎可讓你作東呢?」

他向拿玄白拱手道:「金少俠,請你務必要買老夫這個圃子,容老夫作東,就在得月樓為少俠洗塵……」

彭浩見到金玄白沒有吭聲,忙道:「金少俠,在下萬分誠懇的請求你,務必原諒敝局的失禮……」

金玄白面色稍有和緩,側首問道:「田春,這得月樓是個什麼地方?」

田中春子恭聲道:「稟報少主,得月樓菜館開張僅兩年,卻已凌駕老字號的聚豐樓、松鶴樓兩家菜館之上,是蘇州首屈一指的大酒樓,裡面的名菜不勝枚舉,如千層掛魚、得月童雞、蟹粉魚翅、南腿燉鴨等,都是絕世美味。」

金玄白點了點頭,道:「鄧總鏢頭,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答應你到得月樓去吃一餐……」話聲稍頓,道:「不過這位諸葛老兄,你也欠我一頓飯,今天晚上就由你請客了!」

「當然!」諸葛明笑著道:「不但今天晚上那一餐,連明天的三餐都該由老夫作東,這才足以表示老夫的誠意,證明老夫不是口頭賠罪。」

金玄白道:「諸葛先生,我是個直爽的人,也不喜歡別人作假,所以,如果你心裡不高興,盡可以跟我明說,不必哄著我!」

「豈敢、豈敢,」諸葛明道:「老夫一時魯莽,以致得罪少俠,承蒙少俠不棄,能夠賞臉讓老夫作東,實是我的榮幸,今後,尚有許多事情要倚重少俠,還請少俠鼎力相助。」

「以後的事不必多說,」金玄白指著那兩個他閉住穴道,;無法動彈的大漢,道:「諸葛老兄,你這兩個隨從一個練黑:砂掌,一個練紅砂掌,剛才若非鄧總鏢頭出聲,我已廢了他們這門功夫了。」

諸葛明道;「少俠,他們也是護主心切,這才貿然出手,還請少俠手下留情,解開他們的穴道,等一下我讓他們多敬幾杯酒,向你賠罪。」

金玄白微微一笑,長袖—拂,袖角似劍,在那兩名大漢肩背之際拂過,立刻解開了他們的穴道。

諸葛明叱道:「兩個蠢材,還不向金少俠賠罪廠那兩名大漢連忙抱拳向金玄白致歉,諸葛明道:「金少俠,這兩人是親兄弟,一個叫褚山,另一個叫褚石,自幼投身滄州鄭老武門下,練的是外門掌法,有個外號叫紅黑雙煞,他們是山東人,也是血性漢子,尚請少俠原諒他們魯莽耿直,以後多多指導他們。」

「不敢當,」金玄白道:「兩位楮兄練的掌功毒辣,還請你們以後慎用,否則遇到了像我這種人恐怕會吃大虧。」

褚山和褚石不敢多言,同聲向金玄白致謝。

鄧公超打圓場道:「固然話是這麼說,可是當今武林能有幾個像少俠這等功力的人?金少俠,請恕老夫眼拙,不知剛才你所使的功夫可是武當的流雲飛袖廠金玄白笑了笑,沒有作答,摸了摸肚子,道:「鄧總鏢頭,得月樓菜館遠不遠啊?」

鄧公超曉得他不願明說,只得壓下滿腹疑竇,道:「劉總管,你陪金少俠和諸葛大俠先行一步,我有幾句話要問一問彭鏢頭!」

金玄白道:「彭鏢頭也一起來吧,等會我得跟他多喝兩杯,謝謝他讓我賺了二百兩金子!」

鄧公超聽他麼說,滿臉訝異地望著彭浩,道:「彭鏢頭,你也隨我們去,就在路上把經過情形跟我說一下吧!」

彭浩躬身答應,劉崇義滿臉堆笑地道:「金少俠,諸葛大俠,請!」

諸葛明和金玄白領先走下石階,劉崇義緊隨在旁,而田中春子和小林犬太郎則指著行囊,提著木箱緊隨在後,諸葛明的四位隨從又落後一截。

至於鄧公超則拉著彭浩跟在那四位隨從之後,詢問彭浩關於接鏢的整個過程,彭浩於是仔細的敘述所有經過。

經過練武的大廣場時,金玄白側首望去,只見廣場上有十幾個鏢師打著赤膊在練功,有的打石鎖、有的走梅花拳、有的則在練拳。

金玄白自幼練功,都是在深山石洞中,從未藉助一些人工做的器具,此刻見到那高低不一的數十根梅花樁,真想上去走一趟,可是摸了摸肚子,卻反而加快腳步,向大門行去。

那些在廣場上練功的鏢師們,見到局裡的劉總管陪著金玄白一行人,滿臉堆笑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而總鏢頭鄧公超則一臉嚴肅的走在這一群人的最後面,聆聽只剩下一條獨臂的無錫分行的彭浩鏢頭說話,不禁全都停止了動作,說異地望向這一群人。

金玄白在劉崇義和諸葛明的簇擁下走出了鏢局,向著得月樓所在的方向而去。

走了幾步,諸葛明忍不住問道:「金少俠,想不到你年紀輕輕,內功卻如此深厚雄渾,真不曉得你是怎麼練的?」

金玄白笑道:「我既沒吃什麼靈藥仙丹,也沒機緣服下百年人參或者千年靈芝,還不是在師父的督促下苦練而成的。」

諸葛明問道:「老哥哥我剛才幾乎用了十成的勁道,可是看你的神態,好像只用了不到七成的內力……」

金玄白不明白他為何要這麼問,斜睨他一眼,道:「諸葛老兄,你要聽真話,還是聽假話?」

諸葛明道:「假話如何?真話又怎樣?」

金玄白笑道:「你要我說假話,我就告訴你,你的推測完全正確,真話則是我剛才只用了三成的內力。」

諸葛明大吃一驚,道:「三成?你只用了三成的力道?」

一想到自己剛才所受的痛苦束縛,諸葛明頓時面露土色,暗忖道:「這傢伙太厲害了,如果不能為我所用,一定要趁早想辦法除掉他!」

金玄白怎知他心中想什麼?他坦然道:「不錯,當時我若再加上一成力道,恐怕你的心脈會立刻震斷!」

諸葛明心底泛起一陣寒意,雖然置身在大太陽底下,四周又是許多路人,可是他仍覺有點不寒而慄。

就在這個同時,金刀鎮八方鄧公超也有同樣的感覺,因為他聽到了彭浩敘述,金玄白單槍大破天罡刀陣,連傷十八名神刀門弟子之後,又——刺死神刀門的三當家風雷刀張雲。若非鄧公超親身體驗過金玄白的渾厚內力,只怕他還會認為彭浩在誇大其詞,然而在這時,他卻不能不改慮到金玄白的突然出現,以及神刀門未來將要採取何種行動。

他心中衡量一切得失之後,決定務必要不計一切代價攏絡金玄白,否則他在未來對抗神刀同時,將會屈於劣勢。

一念及此,他拍了拍彭浩的背部,道:「彭浩,你這回能邀來金少俠,是十分明智之舉,如果能夠說服他接受本局副總鏢頭的職務,你更是大功——樁。」

彭浩猶疑了一下,道:「金少俠有許多事要辦,恐怕不會屈就副總鏢頭之位,不過……」

鄧公超看到得月樓就在不遠,忙道:」彭浩,你等會多勸他喝幾杯酒,然後趁他酒後興致高時提出,或許金少俠答應也不一定,到時候他就成了我們的王牌了……」

就在這時,他見到前面一陣喧嘩,路上行人紛紛避開,將得月屢前面空出一大塊來。

鄧公超快步向前,只見金玄白和諸葛明被六個身穿皂衣的捕快正是蘇州府衙門的二捕快,外號剝皮鬼手的俞大貴。

俞大貴名聲極差,不僅因為他貪財好色,更由於他手段毒辣,對於人犯從不留情,非要整得人像被剝了一層皮似的,他才會鬆手,故而博得了個剝皮鬼手的綽號。

鄧公超一見俞大貴本想現身,可是轉念一想,卻退在小林犬太郎的身邊,縮著脖子等著看好戲。

果然,那剝皮鬼手俞大貴持鐵尺時將金玄白和諸葛明一攔住,立刻揚聲道:「各位鄉親本大捕頭在捉拿要犯,不相干的人,請一概迴避。」

諸葛明微笑地望著俞大貴,沒有吭聲,反倒是金玄白一臉驚愕,弄不清楚是怎麼回事。

俞大貴趾高氣揚的用鐵尺指金玄白,道:「姓金的,你犯了法,還不乖乖地束手擒,跟我們回衙門去!」

金玄白一愣,道:「我犯了什麼事,要我隨你們到衙門去?」

俞大貴叱道:「姓金的,你昨天在鄭家莊強姦良家婦女,又捲走鄭員外的珍珠古玩,你衰不老實的認罪?難道想拒捕不成?」

金玄白哈哈大笑,道:「這是我有生以來聽過的最好笑的笑話!」

俞大貴大怒,道:「來人啊!還不把這個不知死活的歹徒捆起來!」。

話一出口,站在他身後的兩名捕快奔上前來,抖動手中鐵鏈,「嗆啷啷」一陣急響,便往金玄白頭上套下準備將他擒住帶走。

兩名捕快的鐵鏈抖起,諸葛明道:「殺雞焉用牛刀?金少俠,你等著看熱鬧就是了!」

話聲裡,兩條鐵鏈套向金玄白,諸葛明側行一步,左手抓住鏈一帶,趁著兩名捕快衝前之勢,右手急甩,閃電般的給了那兩名捕快各兩巴掌。

但聽得「啪啪」數聲,那兩名捕快被打得跌出數尺,坐在地上摀住臉頰慘叫。

俞大貴大吃一驚,嚷道:「造反了,你們好大帕子,敢拒捕,還打傷衙門補快,我看你們只有死罪一條,無法逃脫了!」

諸葛明冷哼一聲,道:「褚山、褚石,把這幾個混賬東西痛打一頓,每人都叫他躺在床上三個月不能下床!」

紅黑雙煞聽令從諸葛明身後閃出,衝向前去是進入羊群裡的兩隻老虎,憑著兩雙鐵掌,便將那六名手持兵器的捕快打得骨折腿斷,尤其是俞大貴,儘管練成了鐵壁功,可是一碰到紅砂手,全然不管用,鐵臂被砍斷數截,兩條腿被打折,胸口中了掌,鮮血叫得滿地都是,看來一年半載都好不起來了。

金玄白見到那些東倒西歪,滿地亂爬,不斷地呻吟的捕快,皺了下眉道:「諸葛老哥,你把這此捕快打成這樣,未免太……」

「沒關係!」諸葛明道:「要打官司,讓我一個人去,一都跟老弟你沒有牽連。」

金玄白笑道:「老兄,我是淫賊,又是搶犯,難道,你不怕我拖累你?」

鄧公超從他身後閃身而出,跟著笑道:「如果少俠要拖著諸葛先生坐牢,不也連我一起拖進去?我們三人一起坐牢,也是一段武林佳話!」。

「哈哈哈!」諸葛明一連打了三個哈哈,笑道:「鄧兄,金老弟,趁沒坐牢之前,我們上得月樓好好的吃一餐,多喝幾杯美酒如何?」

鄧公超笑道:「諸葛先生說得極是,金少俠,我們上樓去喝個痛快!」

他拉著金玄白和諸葛明進入得月樓,立刻便有酒桶樣的大掌櫃迎了上來,親自領著他們到三樓的貴賓包廂。

這座得月樓樓高三層。一樓供應平常小吃,二樓雅座提供屏風隔間,一般商賈仕紳宴客,多是使用此樓,而三樓隔有數間貴賓廂房,專為官員貴窘或官眷宴會之用。

大掌櫃領著鄧公超等人進入二樓最大的一間天字房間,金玄白只見房間裡除了擺放一張巨大的圓桌和十二張楠木高椅之外,四角還放著八張紅木太師椅,椅旁的几上擺有盆景,四壁還懸掛有字畫,顯提得非常雅致清幽。

金玄白何曾來過這等高級的大酒樓?開始還有點拘束,可是在鄧公超和諸葛明蓄意奉承之下,很快便放鬆了。

他被奉為上賓,坐在上位之後,劉崇義又很客氣地請田中春子和小林犬太郎出席,沾了金玄白的光,他們也被奉為上賓,就緊貼著鄧公超身邊坐著。

本來以鄧公超和諸葛明的身份來說,田中春子和小林犬太郎既是僕役下人,絕不可能讓他們入席的,不過由於金玄白的身份和地位太過特殊與重要,所以鄧公超和諸葛明也就不計較這些了。

或許因為他們看重田中春子和小林犬太郎,使得金玄白心中更加愉快,很快把他們兩人介紹在室內眾人之後,便聽諸葛明聊起一些北地見聞,尤其是說到北京城裡的種種民情風俗,更使得金玄白聽了感到津津有味。

諸葛明從懷裡掏出一塊有絲繩的木質令牌,交了金玄白道:「金老弟,愚兄在京裡面有許多好朋友,你以後如果到了北京,拿著這塊令牌去找我,愚兄一定陪你暢遊北京……」

鄧公超道:「諸葛大俠,你此次前來南方,既是要找千里無影,何不借重金少俠之力?也許很快便有結果……」

諸葛明道:「金少俠,有要事在身,豈能跟著我漫無頭緒地找人?我看不必麻煩他了。」

金玄白道,「我在蘇州可能要留一段時間,如果我能效勞,一定義不容辭……」

他看了看手上的木質令牌,只見上面有火烙的圖案,問道:「諸葛明老哥,你這塊令牌是代表你的身份或是你的組織或山門?」

諸葛明道:「老弟,你不用多問,只管收下便是了,反正愚兄不會害你的。」

金玄白略一沉吟,立刻乾脆地收入懷裡,這時。店中夥計陸續端上菜餚,並且還捧了二瓶紹興美酒。

金玄白見到那些精緻的器皿,便已歎為觀止,再看到細瓷盤裡的菜餚,更覺胃口大開,根本不記得那些優雅的菜名,只覺得樣樣可口,美味無比。

紹興女兒紅美酒盛放在銀杯之中,浮現出一片琥珀之色,酒香四溢,熏人欲醉,再加上此刻有人在隔壁房裡彈琴弄弦,清音裊裊,更使人忘了身在何處。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之後,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接著房門被推了開來,一個魁偉高大的壯漢雙手插著腰站在門口。

鄧公超站了起來,舉杯道:「原來是王大捕頭光臨,來,請入席喝上一杯。」

那個壯漢正是蘇州城名捕王正英,外號乾坤雙環,他隨著知府就任以來,以手中一雙子母鋼環外門兵刀,辦過不少大案,有許多巨匪盜寇都栽在他的手裡,被關進蘇州大牢,所以蘇州城裡外的黑道宵小一聽他的名字,會都嚇得逃出老遠,不敢在附近做案。

乾坤雙環王正英板著一張馬臉,沉聲道:「鄧總鏢頭,我王某人敬你是武林前輩,故此一向與你方便,可是這次你未免太過份了,不但包屁飛賊,並且還唆使飛賊同黨打傷衙門捕快,你該當何罪?」

鄧公超微笑道:「王大捕快,你沒查清楚整件事的緣由,貿然誣指敝友是飛賊,恐怕你會罪加一等!」

王正英怒道:「好個鄧公超,一切證據確鑿,你還敢狡辯?難道以你不知道民心似鐵,官法如爐的道理嗎?」

鄧公超臉色一變,道:「王正英,你是不是受了天罡刀程烈的收買,想要把金少俠抓進大牢,嚴刑逼供,來個屆打成招的老把戲?」.王正英還沒說話,只聽諸葛明道:「鄧兄,請息怒,王大捕頭想要耍手段,就讓老夫來陪他玩玩。」

他話聲一頓,道:「褚山、褚石、你們兩個把這些混帳攆走,別讓他們懷了酒興。」

褚山和褚石應聲而起,向著乾坤雙環王正英走去,王正英退了兩步,撒出子母雙環,厲聲道:「你們好大的膽子,還敢拒捕?」

褚山和褚石出了房門只見走郎和樓梯站滿了捕快,他們兩人對裡一眼,褚石反手帶上房門,褚山則從懷裡掏出一塊木牌,朝王正英亮了下。

木牌上的火烙紋章看不清楚,可是擊在牌上的五彩絲繩卻晃動得極為耀眼,乾坤雙環王正英的目光一觸及那條絲繩,心頭便抽痛了一下,趕收起雙環,雙膝一軟,跪倒於地顫聲道:「小的不知道大人在此……」.褚山沒等他說完,揮了下手,道:「還不快滾!」

王正英磕了個頭,不敢多說第二句話,領著一群捕快,急急忙忙地下了樓。

褚山和褚石相視一笑,像沒事似地回到房裡。金玄白也不多問,繼續跟眾人飲酒吃菜,就當這件事沒發生。

這頓飯一直吃了一個多時辰,眾人這才酒醉飯飽,由劉崇義到櫃檯給賬之後,鄧公超才領著金玄白等,出了得月樓,一齊回到諸葛明等人投宿的悅來客棧。

本來諸葛明也要為金玄白等三人訂下三間客房,不過金玄白徵詢過田春的意思後,加以婉拒,諸葛明不敢勉強,只得作罷。

金玄白留在諸葛明的房內,由鄧公超和彭浩作陪,喝著蘇州最上等的,嚇死人香茶,談些武林奇聞軼事,再配上一些糕餅點心,只覺愉快無比。

談話之間,鄧公超提出要聘請金玄白到鏢局就任副總鏢頭之事,他沒有一口答應,只同意改慮數日,而在諸葛明提起要他協助,捉拿名震天下的千里無影時,金玄白感到十分有趣,於是便同意助以一臂之力。

據諸葛明表示,這千里無影是一名輕功絕妙,來去無影的飛賊,此人崛起於三年前,在北京城專偷王公貴族的珍藏,他在每回下手時,都事先留下畫有名號的小柬,指明要在何時動手,所取何物。

雖然在這種事情況下,更增加了偷取寶物的困難度,可是千里無影卻似乎以此為樂,他每回都挑戰高難度,每回都成功的得手,故此千里無影之名,在北京城幾乎成了王公貴族最害怕聽到的。

諸葛明很坦白地告訴金玄白,自己原本是錦衣衛,如今為了追捕千里無影,已被東廠提督大人調入東廠,作為一名大檔頭,此次得到秘密消息,得知千里無影來到蘇杭一帶,故此帶著十名手下番子追到蘇州。

由於他和鄧公超是舊識,故而到五湖鏢局去拜訪鄧公超!以求鏢局協助……

金玄白默默聽到諸葛明敘述整個事情的始末之後,很快便同意幫助諸葛明。

他們談到了黃昏時分,劉崇義從鏢局回到客棧,於是原班人馬又再度光臨得月樓,就在原先的天字房內又吃了一餐,不過這回由諸葛明作東,菜餚更加豐富。

這頓晚飯吃了快兩個時辰,總共喝了七瓶太湖名產的洞庭春色酒,其中金玄白一個人就灌了兩瓶。

諸葛明和鄧公超看他滿臉通紅,似乎已經酒醉,於是勸他就在悅來客棧住下,但是金玄白記住了田中春子的話,堅持要回到她所鑄的寓所,於是眾人相約次日再采,就在得月樓門口分手。

金玄白似醉未醉的踏著月色而行,隨著陣陣晚風吹來,他嘴裡吟喝小調,一腳高、一腳低的隨在田中春子身邊,搖搖晃晃的行走著。

他們一行三人走過兩條長街,邁進一條橫街時,金玄白突然腳下一頓,道:「田春,還有多遠?」

田春道:「稟告少主,就在路底的右端,大概再走五百步就到了。」

金玄白問道:「田敏郎不會帶人來找我們吧?」

田中春子一愣道,「應該不會。」

金玄白道:「好!既是如此,那麼跟蹤我們的人是敵非友,田春、林泰山、你們靠牆站著,不必出手,看我怎麼就付這些小人!」

田中春子取過背在背上的槍袋,道:「少主,你的槍……」

金玄白揮了揮手,大笑道:「對付這群跳樑小丑,還用得著我的神槍嗎?」

說話之間,他轉身向後,就站在靜謐的橫街上;默然等待著。

不一會工夫,黑影湧現,只見小巷、大街、屋頂、簷下倏然出現二十餘名黑衣蒙面人,那些人全都人手一刀,從四面八方圍住金玄白。

金玄白哈哈一笑,道:「原來又是神刀門的一群雜碎,看來不殺光你們,你們不會懂得害怕。」

他深吸口氣,功運全身,眼中發出熠熠光芒,沉聲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殲之!呸!誰敢動手?殺無赦!」

最後一個字剛從他嘴裡發出,站在他身前數尺之外的三名黑衣人已運力合擊,閃出三條孤形的刀光,急速地劈向金玄白而至。

一陣冷風刮起,街旁的梧桐樹葉炭出「簌簌」的聲響,襯托著「嗤嗤」的刀氣,顯出一片肅殺。

月影下,金玄白的身形倏然似乎幻成為三條,隨著他大袖飛出,劈落的刀氣立刻全消,接著他掌勢虛拍,那三名黑衣人已掛著數條長長的血影,倒飛而起,跌出八尺開外,身驅抖動一下,便已斃命。

他的動態僅是眨眼之間便又變靜態,而那些蓄勢出擊的黑衣人卻在刀勢的牽引下,無法停住身法,只得繼續圍攻金玄白。

田中春子看到十幾技快刀似月夜的電光,向金玄白閃射而去,禁不住伸手人內,夾住一枚十字鏢,就在此時,只聽得金玄白沉喝一聲道:「我讓你們看看,什麼才叫必殺九刀!」

話聲尚迴盪在街頭巷尾,田中春子和小林犬太郎只見金玄白在電光石火的剎那,奪下一柄單刀,隨著刀光連閃,他連環劈出九刀。

在淡淡的月光下,這連環九刀如同來自九幽地府,匯聚著無可比擬的魔力,田中春子窮盡眼力,也看不出刀法是從何而來,往何而去,但是卻很明白的看到每一刀劈下,便有一條血水噴出,彷彿那些熏衣人把自己脖子伸長了等候這割喉一刀,而金玄白揮刀之際,身法是如此優美,如同在月下跳舞的死神,在飛舞中收取人們的靈魂……

倏起倏落的慘叫聲,都僅是發出半響,等到叫聲一停,金玄白舞動的身驅也停了下來,田中春子用手摀住嘴巴,似乎要防此心臟從嘴裡跳出來,小林犬太郎更是緊緊地用背部緊貼牆壁,整個人都為眼前的情景震懾住了,全身僵硬而無法動彈。

金玄白仰首望天,倏然揮刀拋擲而起,斜穿入空,向著高牆內一株高大樹木射去,隨著刀光閃爍,一聲慘叫發出,接著便見到一個黑衣檬面人從樹上快速地墜落下來,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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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berttw
Crawler | 2017-9-9 01:00:20

第九章美黛子

那具從樹上摔下的屍體,就落在田中春子面前不遠,使她禁不住出一聲驚叫。

金玄白呼了口氣,道:「走吧!」

田中春子默然前行,小林犬太郎跟隨在她身,嘴裡喃喃的說了幾句話,金玄白一時沒有聽清楚他在說什麼,問道:「田春,他說什麼?」

田中春子道:「稟報少主,他是用我們東瀛話說的,意思是少主的法是從地獄裡出來的魔神傳給你的。」

金玄白冷冷的一笑,沒有說什麼,拉開了衣襟,迎著涼風繼續前行。走到了街底,朝右邊拐進一條小巷,田中春子停在一座紅門之前,道:「少主,到了。」

她拉著門環敲了幾下,不一會功夫,紅門被拉了開來,一個頭梳雙鬟的年輕女子從裡面探首出來,一見田中春子便高興地道:「姊姊,你回來了。」

田中春子道:「少主,她是我的妹妹,叫美黛子,請少主多多照顧。」

田中美黛子訝異地望著金玄白,顯然不明白這個「少主」的稱呼從何而來?田中春子也沒有解釋,領著金玄白走了進去。

金玄白進了門,四下打量一下,只見自己處身在一座極大的庭院裡,院中古木森森,假山依牆而起,翠竹修行中現出曲廊石峰,一彎池水蜿蜒而過,池中有荷葉浮現,月下樹影間,叢花搖曳,傳來陣陣芬芳,恍如進人人間仙境。

這種以假山、活泉、翠竹和亭、廊、花木等佈局,在有限的空間裡,創造出無限的天地,展現出「咫尺山林」

變化的藝術巧思,正是蘇州庭園的精髓。

金玄白一進入這清幽美妙的空閒,恍如回到童年時居住的山上石室,有種親切又熟悉的感覺。

他深吸口氣,走到一彎冷泉之旁,只見水中荷葉掩映裡有著婷婷而立的十多莖蓮花,那些蓮花有的含葩待放,有的正在盛開,而在荷葉之間,也有許多小魚在池中游來游去。

金玄白幾乎看癡了,似覺自己已經溶人淒迷的月色裡,隨著那群小魚兒在水中游來游去,頓時神智一片空靈,把不久之前的殺伐血腥一齊忘懷。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聽到田中春子在耳邊輕聲呼喚道:「少主,你喜歡這裡嗎?」

「太好了!」金玄白微笑道:「這裡比悅來客棧要好上幾百倍、千倍,田春!謝謝,你替我找了這麼好的寓所。」

田中春子抿嘴一笑,道:「少主,請隨婢子到廳房裡去,希望你對於住的地方也滿意。」

金玄白隨在田中春子身邊,走向長廊而去,只見田中美黛子默默站在廊邊,俏麗的臉上露出兩顆淺淺的笑渦,靈巧的雙眼充滿好奇心的神色,他神色和善地跟她點了點頭,對田中春子道:「田春,你妹妹長得不錯,看起來比你要漂亮!」

田中春子高興地道:「少主,你喜歡她?美黛子今年才十六歲,還是個處女,如果你要她,就讓她跟著你吧!」

金玄白搖了搖手道:「這怎麼可以?田春,你別胡說了。」

田中春子腳下一頓,停了下來,說:「少主,你不知道我們身為下忍,是沒有一點個人自由和思想的,一切都由組織安排,我妹妹明年就會由半藏主人破瓜,然後進入梅組,而我想怕會被派到櫻組,到時候就無法照顧她了,所以……」

金玄白見她說話時滿臉的淒楚,忙道:「你別難過,等我想一想再說吧!」

他詢問了有關於忍者的情況,田中春子簡單的說了一下,金玄白這才弄清楚在蘇州的忍者暗殺組織,分為梅、蘭、菊、櫻四組,這四組中以梅組層級最低,而以櫻組最高。

由於暗殺目標的難度升高,於是要求組員的程度也隨之提高,訓練也更加嚴苛,以致存活率也相對地減少,故此田中春子憂慮自己進入櫻組後,將無法照顧妹妹,這才有想要依靠金玄白伸出援手。

金玄白想了一下,道:「好,我就跟半藏或玉子說要你們姊妹倆跟著我好了!」

田中春子興奮地跳了起來,跑到田中美黛子身邊嘰哩呱啦地說了一連串的東瀛話,田中美黛子狐疑地望著金玄白,怯生生地問道:「少主你真的有力量讓我跟姊姊在一起嗎?」

金玄白笑道:「沒問題,如果服部玉子不答應,我就打她的屁股,非要打得她答應不可。」

他說得有趣,田中美黛子「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道:「我才不相信呢!玉子主人武功很高,你打不過她的。」

「哦!」金玄白道:「你問姊姊,看我打不打過她?」

田中美黛子用東瀛話和姊姊說了幾句,立刻滿臉泛起驚駭之色,道:「小林先生說少主你是從地獄裡來的魔神,一口氣殺了二十個人,真的嗎?」

金玄白被這麼一說,突覺神情有些蕭索,輕歎口氣道:「田春,我有點累了,進房去吧!」

田中春子應了一聲,彎腰提起放在田中美黛子腳邊的槍袋和包袱背在背上,正想拎起盛放黃金的木箱時,田中美黛子已幫她提了起來,不過由於木箱沉重,她差點閃了腰,不禁詫異地問道:「姊姊,這裡面是什麼?好重的喲。」

金玄白掄前一步,把木箱從她手裡接過來,單手拎著道:「這裡面是黃金,等一會送你一個金元寶作見面禮。」

田中美黛子小嘴—·撅,道:「哼!少主,你又騙人。」

金玄白笑了笑,問道:「田春,那個小林犬太郎到那裡去了?」

田中春子道:「婢子已叫他回去了。」

金玄白罵道:「這小子果然是狗兒子,真他媽的胡說八道,說我是個什麼麼從地獄裡來的魔神,狗屁不通!」

田中春子一想起金玄白揮刀時的慘烈情景,仍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道:「少主,婢子從沒有看過那麼厲害的刀法,殺起人來是改瓜切菜一樣,太恐布了。

田中美黛子問:「姊姊,少主的刀法比我們的半藏主人還要厲害嗎?」

田中春子思忖一下,點頭道:「就算半藏和玉子兩位主人聯手,再加上五十個忍者,恐怕也打不過少主。」

田中美黛子置了撇嘴,道:「我不相信。」

的確,在她的心目中,服部半藏和服部玉子是她的主人,是她心中的神,而金玄白只是一個有點好笑,又有點奇怪的年輕人,雖然她莫名其妙的跟著姊姊叫「少主」,其實她並沒把地如何看重,所以才會有這種反應。

田中春子罵幾句東贏話:「八格,少主是火神大將的徒弟,是我們伊賀流的大恩人,你都不知道嗎?」

田中美黛子一愣,隨即花容變色,驚惶地撲倒於地,跪在金玄白面前,不住地磕頭,道:「婢子無知,口出不遜,請少主賜罪。」

田中春子杏眼圓睜,道:「你再敢胡言亂語,少主要你切腹自殺,我可幫不了你,不但是我,恐怕半藏主人也無法幫你。

此言一出,聽得田中美黛子更是揮身顫抖,金玄白憐惜地將扶起,只見她額頭上一片黑泥灰,皺了一眉,替輕輕拭去,對著田中春子道:「田春,你何苦把她嚇成這個樣子?她還是小孩子嘛!」

「什麼小孩子?」田中春子伸手捏了捏田中美黛子隆起的胸部,道:「你看,她這裡都長得快比我大了,還能說是小孩嗎?若不教訓她,以後她連大小輕重都分不清楚,早晚死得很慘!」

田中美黛子受到「襲胸」,身軀往後一縮,躲進金玄白的懷裡,羞怯地道:「姊姊,我錯了嘛!你不要再罵我了。」

金玄白只覺一個柔軟的身體偎進懷裡,一股淡淡的處女芳香撲鼻而至,使他心頭蕩漾了一下,他輕拍田中美黛子的肩背一下,柔聲道:「好了,沒事,美黛子,沒人會逼你切腹自殺,你放心好了。」

田中春子抿唇笑道:「少主,我看你蠻喜歡美黛子的,不如今天晚上就讓她陪你,這樣我也可以放心了。」

金玄白側目望去,只見田中美黛子羞怯地望著自己,眼神迷迷濛濛的,似乎有著期盼的神色,態度跟剛才完全相反了。

曾有一個智者說過:權力是最好的春藥。一個女子常會屈服於強者的手腕下,更何況女忍者是處於忍者組織中最下等的地位中,沒有一點自由意志,對於組織中的中忍或上忍,除了服從,還是服從,絕對不敢反抗。

所以當田中美黛子一感受到金玄白所擁有的巨大權力竟然可以主宰她的命運,甚至超越她心中的神,她自己衷心地感到臣服,不敢有絲毫的反抗意念。

金玄白道:「今天我很累了,過些日子,等我跟服部玉子把你們要過來之後,再說吧!」

他們在行進間,已走到迴廊盡頭,金玄白只見一座寬敞的主廳展現眼前,廳上大匾刻著「聽雨軒」三個字。

田中春子道:「穿過聽雨軒,後面便是怡情室,怡情室之後還有翠玲瓏,一共三進,六房一大廳,不知少主想要住那裡?」

金玄白道:「我說就住怡情室吧!你們倆姊妹住在翠玲瓏好了。」

田中春子領著金玄白穿過主廳,進入第二進的怡情室,果然室名怡情不同凡響,除了四壁懸掛字畫,室中紅木家俱外,還有多盆盆景置放在矮几上,使得整個小廳室顯得格外高雅清幽。

金玄白想起自己所住的那間茅屋,禁不住歎了口氣,道:「這裡跟我原來住的茅屋相比,真是有天地之別!」

他接過槍袋放在茶几上,然後把木盒放在椅上,掀開蓋子,取出一個金元寶爻給美黛子,然後又拿出了四個元寶給田中春子道:「田春,這裡面有你兩個,另外兩個元寶,碰到山田次郎和小林犬太郎時,給他們一人一個。」

田中美黛子看到手上的金元寶,幾乎呆住了,而田中春子則是滿臉惶恐,道:「少主,這個我們不能收……」

金玄白道:「我賞給你們的,有什麼不能收?呸!難道也得問過服部玉子嗎?」

田中春子道:「玉子子姐此刻人在南京,這裡是由松島麗子和伊籐美妙兩位前輩負責。」

金玄白問道:「她們是上忍嗎?」

「不!她們是中忍,」田中春子道:「山田次郎先生既已稟告組織,恐怕今晚她們便會來拜見少主。」

金玄白沉聲道:「田春,你去告訴她們兩件事,第一,今晚我累了,想早點睡,叫她們別來了,第二,這幾錠金子是我命令你們收下的,她們如果敢違抗我的命令,就要她們試一試我的必殺九刀!」。

田中春子見他臉上似乎有怒色,恭敬地答應一聲,道:「婢子馬上就去稟報麗子前輩,這裡的事就暫時交給美黛子了。」

她用東瀛話吩咐了美黛子幾句,然後朝金玄白跪下磕了個頭,這才捧著四個金元寶匆匆離去。

田中美黛子歡喜萬分的把金元寶放進懷裡,道:「少主,我長到這麼大,還是第一次看到金元寶呢?」

金玄白掏出懷裡的兩個元寶放回箱中,笑道:「嘿嘿!

我也是第一次看到金元寶,所以才忍不住揣在懷裡,美黛子,放個元寶在懷裡的感覺,是不是很滿足,很充實啊?」

田中美黛子點了點頭,用力摀住懷裡的金元寶,只覺心中一片溫暖,好一會才回過神來,問道,「少主,兩邊廂房裡的床鋪我都已經整理好了,你要不要洗澡?我去燒水。」

「不用了!」金玄白道:「你去睡吧,我要練一下功再睡。」

田中美黛子道:「可是……」

金玄白揮了下手道:「快去睡吧!」.田中美黛子不敢多言,跪下向他磕了個頭,這才依依不捨的走到後面的小門,顯然是照吩咐住進翠玲瓏裡去了。

金玄白望著她的背景消失在屋角,呼了口氣,暗忖道:「可能是酒喝多的關係,心火特別旺,如果再讓她幫我洗澡,恐怕我就把持不住了。」

他胡思亂想了一下,這才提起槍袋、行囊和木箱,走進左廂房裡。

房中已經點了兩盞燈,藉著明亮的燈光,金玄白只見裡面佈置華麗,床上被褥和一切家俱器皿都是全新的,不禁有些驚訝,忖道:「這座庭園大宅不知道是他們租下的還是買下的產業?如果是買下來的,可見這些忍者在蘇州扎根已經很深了!」

放下槍袋和木箱,他坐在床邊思索了一下,覺得自己搭上了東廠的大檔頭這層關係,對於自己以後行走江湖並沒有什麼不利,最低限度,在應付官府方面的壓力,東廠是一個很好的靠山。

他是個樵夫,以前的生活非常單純,一年都難得遇見一次衙役或捕快,但是憑著地在鎮上的聽聞,衙門裡的人大都貪婪好財,好人極少,否則不會有那句:衙門衙門八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的諺語了。

所以他一想到諸葛明所托之事,便決定要幫忙廠衛抓住千里無影這個轟動北京城的飛賊了。

想了一會,金玄白盤膝運起功來,打從他陰陽調和、和齊冰兒合體之後,他便覺神功更進一重,可惜這一天中,他始終靜不下來用功,故此找到這個機會,他立刻運起九陽神功的心法,忘神修練起來。

他在完全忘我的情況下,功行七十二周天,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文從極定的境界中醒了過來。

夜,更深了,他清明的神識,似乎蔓延近數十丈,穿過聽雨軒,越過長長的迴廊,進入園林之中,竟然能夠聽到林間蟲叫永邊蛙嗚的聲音。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受,靈識空明,涵蓋萬物、御之凌空渡虛、扶搖直上九霄,似乎可見到蘇州城的萬點燈火與夜空裡的燦爛星光在輝映……

金玄白從沒有這種特異的經驗,這使得他感到害怕起來,收回遠飄的神識,又回到冷泉,石峰、叢花之間。

倏地,他聽到遠處似有人發出慘叫之聲,凝神一聽,卻沒有聽到,僅有夜風的呼嘯在耳邊掠過。

金玄白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下了床,走出怡情室,來到聽雨軒,陡然間,他沒聽到雨聲,倒聽到了慘叫聲。

那斷續的慘叫聲一落入耳中,他整個人如同夜鳥騰飛而起,掠空四丈,落在園中的一座石亭之上,隨著另一聲慘叫,他已再度騰空,到了叢叢幽篁之前。

翠竹修篁在夜風裡發出「簌簌」的聲響,但是卻掩蓋不住那斷斷續傳來的叫聲,金玄白打量了一下,只見假山石峰旁有一鏖局達兩丈的高牆,牆邊有一扇月洞門,不過此刻門扉緊閉,看不到隔壁,不過,顯然這兩座園林是相通的。

金玄白猶疑了一下,本想就此回頭,卻被強烈的好奇心拉住,終於,在又一陣叫聲傳出時,他雙臂一振,騰空翻過高牆,到達隔壁的園林裡。

果然他判斷的沒有錯,這兩邊庭園是相對稱的,景觀佈置雖稍有不同,卻同樣包含了亭、台、樓、閣,假山、;魚池、冷泉、翠竹等。

而他此刻置身的地方,正是假山石峰之旁,一片綠竹之前。

仔細聆聽,那陣哭聲似是從假山內傳來,金玄白禁不住好奇,循聲而去,只見古樹掩映後的假山後,有一座大約人高的巖洞,看來當年培土疊石為山時,便留下了這個巖洞的。

金玄白走進洞內,順著小徑行去,發現曲曲折折、繞來繞去,竟然繞到了一個秘窟裡。

秘窟中貼著牆壁開了好幾個窺孔,金玄白走到第一個窺孔裡望了進去,只見裡面是一間房,房中點著一盞油燈,燈前放著一張圓椅還有一條頗寬的長板凳。

椅上坐著一個身穿花衫,有著一張瓜子臉的年輕女子,她的嘴角有顆痣,襯著一根筆管似的鼻樑和水汪汪的一雙大腿,看來有種艷麗風騷的韻味。

但是她這時卻是敞開著衣襟,手裡拿著一根皮製的馬鞭,顯出一副凶狠模樣。就在她面前的長板凳上,一個全身走裸的女子趴伏著,她的手腳四肢都被綁在板凳腳,肚子下卻墊著一個棉枕,以致使得雪白肥大的粉臀高高地翹著,不過那個白臀上已經被打得露出一條條的血痕印。

那個坐著的女子罵道:「賤貨,你的屁股有多尊貴?憑什麼不讓人插?」

說著,她揮動其鞭,「唰」地二聲,只見那高聳的粉臀上又多了一條血印,慘叫聲中,那個挨打的女子叫道:「小麗姊,我再也不敢了,你饒了我這一回吧!」

那被叫做小麗姊的女子罵道:「騷貨,你要是再敢拿蹺,小心我抽爛你的屁股,呸!沒看到有人挨打還會發浪的,你真是個賤貨。」

她站了起來,伸手在那個女子胯間一抹,抹得一手的春水,走到那女子的面前,就把一手的水塗在她的口鼻上,道:「賤貨,罰你在這兒趴一晚,天亮之後再放你。」÷金玄白看到這裡,還沒完全弄清楚是怎麼回事,已覺秘窟中氣息流動,似乎有人出現,他腳下一動,挪移八尺,探手已將一個人從暗處揪了出來。

他蓄勁於內,準備只要那人反抗,便立即吐勁將對方震昏,豈知定目一看,發現被自己擒住的竟是田中美黛子,她原是一臉驚駭的神情,看清了金玄白之後,整個神態都放鬆下來。

金玄白放開了她,田中美黛子標了揉被抓的手臂,道:「少主,你出手好重,我的手臂差點斷了……」

金玄白問道:「你到這裡來幹什麼?」

田中美黛子似笑非地道:「還不是跟你一樣,到這裡來看戲。」

金玄白問道:「這是什麼地方?」.田中美黛子道:「這是一條秘道,外面的秘窟有十間房,專門提供貴客做……那種事用的,不過有時候麗子姊也用來教訓不聽話的姑娘!」

金玄白恍然大悟,道:「原來你們忍者也經營青樓!」』「青樓?什麼叫青樓?」田中美黛子好奇地睜著一雙黑眸望著他。

金玄白想了下,把師父沈玉璞教他的「常識」說出來:「不管是秦樓、楚館、青樓、粉樓、窯子、娼門、妓院都是一樣的意思。」

「不完全一樣,」田中美黛子道:「我們開青樓目的是為了探查消息,並不是為了賺錢。」

金玄白想了一下,明白她的意思,因為自古以來,酒樓、客棧、賭場、妓院都是人群來往最複雜的地方,不管是三教九流、江湖人物,都會出沒這些場所,當然,這些地方流通的消息就更多了。

不過,要從那麼多的消息裡,找出有用的,就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得到了。

在他忖思之際,田中美黛子問道:「少主,你剛才看到了什麼?」

金玄白臉一紅,道:「小孩子問什麼?」

田中美黛子小嘴一撅,道:「打屁股有什麼好看?我還看過公公帶著自己的媳婦到這裡偷情的呢!」

金玄白驚訝地道:「有這種事?」

田中美黛子點頭道:「我聽芳子姐說、那個做公公的還盡蘇州府衙裡的什麼師爺,官做得很大呢!」

金玄白感歎地道:「這真是禽獸!」

「這有什麼稀奇?」田中美黛子道:「我上回還看過一個做哥哥的帶著自己的親妹妹到這裡來幽會。」

金玄白只覺心中一跳,竟莫名其妙地興奮起來,他還沒說話,只聽田中美黛子又繼續道:「聽說那對兄妹都是蘇州城的名人,男的好像是什麼集賢堡的少堡主……」

金玄白似覺被雷電劈中,全身一震,問道:「你確定那人是集賢堡的少堡主?」

田中美黛子詫異地望著地,點頭道:「那個人好像叫程家駒。」

金玄白想起齊冰兒告訴過自己的有關於集賢堡少堡主程家駒不擇手段追求他的事情,隱隱覺得整件事的確有陰謀存在。

難道真如她所說,集賢堡和神刀門結盟,圖謀的便是控制太湖水寨?

那麼齊冰兒之兄,齊大公子齊玉龍愛上了集賢堡堡主之女程嬋娟之事,也僅是這整個陰謀中的一小部份而已。

未來,事情將會如何發展?齊冰兒回太湖後,將會發生什麼不測嗎?

一時之間,金玄白陷入沉思中,久久無法讓情緒平靜下來。

洞窟秘室裡的溫度,本來就比外面來得低,再加上此刻已是入夜時分,自然更冷了,可是金玄白練有九陽神功,這種低溫對他來說一點都沒有妨礙,更不會感到不適。

然而當田中美黛子的話一傳入他的耳中時,他卻打心裡起了一陣寒顫,因為他原本只是個單純的年輕人,從未接觸過世俗的黑暗面,更從沒聽人說起這種近親亂倫的禁忌話題。

此刻,當這種神話從一個年僅十六、七歲的女孩子口中說出來,不僅使他有種汗毛直豎的感覺。

他愣了一下,問道:「美黛子,你說的那個人是集賢堡的少堡主?」

剛中美黛子眨了眨明亮的雙眸,很肯定的點了點頭:「是的,我人說他外號玉面神刀,刀法非常厲害,是集賢堡堡主的獨子。」

金玄白問道:「他的名字叫程家駒,對吧?」

田中美黛子點頭問道:「少主,您認識這個少堡主啊?」

金玄白沒有吭聲,他整理了一下思緒,想起齊冰兒跟他提起過有關程家駒的種種事宜,不禁疑惑地忖道:「那程家駒既然與自己的親妹妹有苟且之事,為何又要將她介紹給齊玉龍呢?並且他還用盡手段想要得到齊冰兒,難道這一切都是為了要取得太湖水寨的控制權?如果事情真如齊冰兒所言,那麼集賢堡聯合神刀門勾結倭寇和東海海盜之事,便不是她虛構了……」

田中美黛子見到金玄白默不作聲,也不敢出聲打擾,只是默然站在他身邊,靜靜地打量著他,也不知道心裡在想著什麼。

金玄白從沉思中醒來,問道:「美黛子,那個程家駒和他的妹妹常來這兒嗎?」

「這個我不知道,」田中美黛子道:「不過他們兄妹如果想要幽會,一定會到這裡來,因為他們做這種事,總不能在自己的家裡或者客棧裡,對吧?」

金玄白頷首道:「嗯!你說得不錯。」

田中美黛子輕輕一笑,道:「既是如此,少主,我們何不一間間地看看,就可以查出他們今晚有沒有來了!」

金玄白再度點頭,道:「對……」

他話聲一頓,道:「美黛子,你只是個小孩,不可以看這種事情……」

田中美黛子紅唇一撅,道:「誰說我是個小孩子?我已經夠大了,在我們那兒,像我這種年紀,還有人生了二、三個小孩的呢!」

她見到金玄白雙眉皺起,又道:「少主,何況這種事我看得多了,也沒有什麼希奇的……」

金玄白雙眉一軒,道:「我說過,不許你看就不許你看,聽到了沒有?」.「聽到了,」田中美黛子嘟起了嘴,不悅地垂下了頭,可是不一會功夫,她的臉上便泛起狡猾的笑容,道:「少主,請問你見過那個玉面神刀程家駒嗎?」

金玄白一愣,隨即搖頭道:「沒有。」

田中美黛子笑道:「那麼就算是程少堡主來了,你也認不出他是誰羅?」

金玄白一笑,道,「好個美黛子,看來不讓你偷看都不行了。」

田中美黛子高興地笑道:「少主,你要我指證誰是程少堡主,對吧?」

金玄白無可奈何地道:「美黛子,我只許你看一眼,認出了程少堡主之後,立刻便得離開,知道嗎?」

田中美黛子撅著小嘴,道:「少主,你真是少見多怪,有什麼……」

金玄白雙眼一瞪,眼中神思畢露,嚇得田中美黛子趕緊把要說的話吞回腹內。她伸了伸舌頭,滿臉委曲的說:「知道了。」

金玄白看她一副不甘心的樣子,嘴裡嘟嚷道:「真不明白你們這些東瀛人是怎麼回事?把你這種黃毛小丫頭留在這種淫穢的地方,都學壞了?」

田中美黛子不服地道:「男女之間的事,是世界上最神聖的事,算是什麼淫穢?如果你爸爸跟你媽媽不做這種事,你從那裡來?」

金玄白一愣,卻是無言以對,伸手敲了她的腦袋一下,道:「少貧嘴了!你這小丫頭再敢胡說八道,小心我叫你姊姊剝光你的褲子,好好地打你一頓。」

田中美黛子伸了伸舌頭,果然不敢多言。

金玄白話一出口,立刻想起不久前看到的那一幕,禁不住心頭砰砰直跳,他壓下了滿腦子的胡思亂想,默然向前行去。

他走到第一間房,從窺孔裡望了進去,只見裡面燈影搖曳,裡面那個被剝光了衣服,綁在長板凳上的女子,依然像一隻大白羊似地趴伏在長凳上,背上和腰間的條條鞭痕依舊鮮明,只不過她顯然是喊累了,竟歪著頭趴著睡了。

看著她豐臀上的傷痕以及沿著凳腳流下的水跡,金玄白只覺喉乾舌燥,趕緊移開目光,走向第二間秘室而去。

田中美黛子從窺孔裡望了一眼,笑道:「這個小紅老仗著自己是大同府的名妓,一直挑三揀四,每個月都要挨一頓鞭子才會變老實……」

金玄白問道:「我以前聽說青樓裡對待妓女都是非常苛刻,常常橫施鞭楚,原還不很相信,如今親眼所見,果非虛假。」

田中美黛子眨了眨美麗的眼瞳,道:「少主,你說什麼,我聽不大懂。」

金玄白道:「我的意思是說,當妓女已夠可憐了,為何妓院裡還要百般地虐待她們?就像那樣,脫光了綁在板凳上,用皮鞭子猛抽,真的是太殘忍了。」

田中美黛子笑道:「少主,聽你這麼說,就知道你一定沒有進過妓院,對不對?」

金玄白臉上一紅,道:「我去這種地方幹什麼?」

田中美黛子道:「所以說羅!你沒有進過妓院,所以不曉得有些妓女實在很可惡,不狠狠地教訓她們,她們不會聽話的,更何況有些妓女真是生得賤,還非要狠狠的打,才會讓她們感到高興、快樂。」

金玄白詫異地道:「天下哪有這種事情?」

田中美黛子湊首在第二間房的窺孔探視一下,笑道:「少主,你看看,這裡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金玄白探首湊在窺孔裡望去,只見眼前出現一張大牙床,床上兩條精赤赤的肉蟲在翻騰,一個胸前長滿胸毛的胖子,滿臉汗漬地在動著,一面伸出蒲扇大的巴掌,重重地拍打著身下的一個婦人豐臀,但是那個婦人卻媚眼如絲,面泛紅潮,不但滿臉浮現歡樂滿足的神情,嘴裡還不斷發出愉悅的呻吟。

金玄白只覺自己的會陰穴升起一股熱流,迅速地充滿全身,心旌隨著屋中搖曳的燭火在不斷搖動,於是急忙移開視線,深吸口氣,壓下浮動的慾念。

田中美黛子悄悄地到他身邊,低聲道:「少主,要不要美黛子服侍你,就在這裡…‥。」

金玄白雙眉一皺,瞪了她一眼,叱道:「你們東瀛女子真是淫賤!難道整日裡都想著這種事嗎?」

田中美黛子被叱,臉上現出駭懼之色,退了兩步,委曲地道:「少主,你不知道,我們忍者的生命就跟櫻花一樣,很容易便會枯萎凋謝的,所以我們接受的訓練都是要盡可能珍惜自己的生命,好好的活著,做那種事是人間的極樂,所以我們都很樂意的去做,並不是我們生得淫賤!」

金玄白揮了下手,道:「好了,不跟你多說廢話了。」

他走到第三間房外,從窺孔裡望進去,只見裡面黑漆漆的一片,顯然並沒人利用這間秘室偷情,於是便移身到第四間房,從窺孔裡望去,只見這間秘室佈置得比其它兩間要華麗,無論大床或家俱都是上好的紫檀木做成的,連床上的錦被和枕頭都是全新的,在四盞宮燈的襯映下,顯得如同皇宮內苑一般的豪華。

然而,在這間豪華的秘室中,卻只有一個穿著淡綠綢衣的女子托著腮坐在圓桌前,雙眼凝視著桌上的燈火發呆。

柔和的燈光下,她的半邊臉龐是如此清秀又美麗,瑤鼻娥眉襯上半點朱唇,彷彿畫中的仙女一般,使得金玄白一見之下,禁不住心中讚歎道:「這個少女比起冰兒要漂亮得多,真想不到在青樓秘窟中能見到如此美女……」

那個綠衣女子不知在沉思什麼,良久之後,發出幽幽的一聲輕歎,娥眉微蹙,竟然從濃密的睫毛間滑下數顆珠淚,滴落在衣袖上。

她的神態是如此的哀怨,彷彿有無盡的憂愁和痛苦,所顯出來的楚楚可憐之態。使得金玄白看了之後,都不禁為之砰然心動。

他的心底輕歎口氣,暗忖道:「一個女子,無論她長得多麼美麗,只要不幸淪落風塵之中,便會遭遇到非人的待遇,越是有才情,越是有思想,也越是會感到痛苦。」

想到這裡,他不忍看到那個綠衣女子繼續落淚,把視線從窺孔移開,望向田中美黛子,輕聲問道:「美黛子,你看看,這個女子是不是你們青樓裡的姑娘?」

田中美黛子湊首在窺孔裡看了一下,立刻縮回了頭,道:「稟告少主,她就是集少堡主的妹妹。」

金白玄吃了一驚,問道:「你沒認錯吧!」

田中美黛子點頭道:「我不會認錯的,她叫程嬋娟,是集賢堡少堡主程家駒的親妹妹。」

金玄白暗忖道;「果然這程嬋娟長得羞容月貌,令人憐惜,也難怪冰兒的哥哥會對她如此鍾情,不惜一切地想要得到她,只可惜像這麼一個美女,竟然讓她的親兄長也起了覬覦之心,因此發生亂倫失德之事,真是遺憾……」

在此刻,他對於玉面神刀程家駒的恨意又多出了五分,心中盤算著,如果讓他碰上程家駒,可能會不計一切後果的將那個姦污自己親妹妹的賊子砍為數段,一來替齊冰兒出氣,二來也可消除心中的遺憾。

金玄白心中的意念電掣般的轉動,田中美黛子怎能瞭解?她見到他眼中忽然射出冷厲的鋒芒,不禁駭然驚復,忙道:「少主,美黛子不敢騙你,她的確是集賢堡的程嬋娟小姐。」

金玄白定了定神,問道:「你確定上次看到她和程家駒在秘室裡做那苟且之事?」

田中美黛子重重地點了點頭。

看到她肯定的神情,金玄白心裡頓時又升起那種「如此佳人,奈何作賊」的遺憾感覺。

田中美黛子道:「少主,她既是一個人在此,恐怕那程少堡主不久之後也會趕來,你是要守在這裡,還是要到前面去等他?」

「什麼?」金玄自問:「從這裡沒路出去嗎?」

田中美黛子解釋道,「這間秘窟只有兩條通道,一條是少主來的路,另一條則是直通天香樓底層松島因子首領住的臥房,如果要從前面進去,就必須繞到外面,再從天香樓進入……」

金玄白略一沉吟,道:「既是這樣,我就在這裡等一等,反正我只想認識一下程家駒,看他長得什麼樣子……」

田中美黛子道:「好,那我就陪少主在這裡等吧!」

金白玄猶疑了一下,想起等一下還需田中美黛子指認程家駒,於是無奈地只有點頭答應了。

秘窟之中沉靜了一會,田中美黛子輕聲問道:「少主,這邊一共十二間秘室,還有八間沒有看完,你是不是要繼續看下去?」

金玄白既知道這些秘室都是提供一些見不得光的人們偷情的場所,便不準備看下去了,其中一個原因是他既無意中發現程家駒和程嬋娟在此幽會,便不想把時間浪費在別人身上。而另一個更主要的原因則是他心中也實在沒有把握能在看了那邪狎的秘戲之後,會把持得住自己的情慾。

尤其田中美黛子是一個如此成熟嬌美的少女,且又如此主動開放,隨時都願向他這位少主獻身的情況下,金玄白真怕自己會一個把握不住,落人她的情網之中,沉淪在慾海裡,永遠難以翻身。

心念電轉之下,金玄白搖了搖頭,道;「我不想再看了,反正就是這麼回事。」

田中美黛子「哦」了一聲,似乎感到很失望,隨即眼珠一轉,巴結地問道:「少主,你的腳會不會酸,要不要美黛子替你按摩一下?我的按摩功夫很好哦!一定會讓你很舒服的。」

聽她這麼說,金玄白想起了田中春子的那手按摩功夫,心中幾乎有點躍躍欲試,可是他知道自己血氣方剛,實在無法抗拒得了那種身體酥融的強烈刺激,說不定在這靜僻的秘室中,會做出連他也難以控制的舉動,那麼對於他以後行道江湖,會有不少的阻礙。

所以在想了一想之後,便搖頭拒絕田中美黛子的提議,這使得她非常的失望,撅著一張小嘴,道:「少主,你是不是很討厭美黛子?」

金玄白搖了搖頭,正想要回答,卻突然作了個噤聲的手式,然後湊首在窺孔上往秘室內望去。

秘室里程嬋娟突然立起,金玄白只見室門一開,一個長得劍眉星目,身穿銀白色長衫的年輕人走進屋裡。

他反手掩上房門,還沒開口,已見到程嬋娟飛身投入他的懷裡,緊緊將他抱住,哀怨地道:「哥,你怎麼到現在才來?害我等得好久!」

那個銀衫男子伸手在她的背上輕拍兩下,憐借地道:「小娟,我不是叫你不要出來,留在堡裡等我嗎?你怎麼不聽話,又跑出來了?」

程嬋娟道:「是我不放心你嘛,所以……」

金白玄移開視線,側首對站在一旁的田中美黛子道:「美黛子,你來看看,這個人是不是程家駒?」

田中美黛子湊首在窺孔了一眼,隨即點頭,道:「就是他。」

金玄白繼續從窺孔裡望將進去,只見程家駒摟著程嬋媚走到圓桌前,坐在一張圓椅上,將她摟住放在自己腿上,溫柔地替她拭去臉頰上的淚水,低聲道:「小娟,你怎麼又哭了呢?」

程嬋娟哀怨地道:「我是想起了自己的身世,還有跟你以後……」

程家駒輕輕捏了一下她的瑤鼻,道:「唉!我不是跟你說過嗎?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疼愛的人,我絕不會讓你嫁進太湖水寨的,只要我爹控制了太湖水寨,就會讓你親手殺了齊玉龍,然後和我風風光光地成親……」

程嬋娟道:「可是那齊冰兒……」

程家駒道:「齊冰兒只是個不懂世事的黃毛丫頭,怎麼能跟你比。我托媒向太湖王求親,只是為了實行我爹的計劃而已,等到得到她之後,就會把她除去……」

程嬋娟道:「可是我怕你到時候會捨不得。」

「這點你不必擔心,」程家駒從桌上倒了杯茶,一口氣喝乾,然後繼續道;「因為整件事起了變化,恐怕得改變原先的計劃,那麼,齊冰兒那丫頭恐怕得提早將她除去才行,否則留下來遲早成為禍根!」

程嬋娟高興地說:「這麼說來,你不會娶齊冰兒了?」

程家駒搖了搖頭,道:「不過,爹答應將你嫁給齊玉龍的事不會改變,如果不是有你,齊玉龍絕對不會這麼聽話的跟我們合作,更不可能幫著我們對付齊冰兒的……」

「哥……」程嬋娟哀怨地道:「你忍心看著我被齊玉龍輕薄?」

「這都是不得已的!」程家駒在程嬋娟的粉臉上親了一下,道:「小娟,為了你要報殺父之仇,這一點點犧牲,是必須要忍受的,我答應過你,等到捉住齊玉龍之後,隨你要千刀萬剮還是碎屍萬段,都一切由你,不過在此之前,一切事情你都要忍耐了!」

金玄白聽到這裡,似乎明白了一些事,忖道:「聽他這麼,說似乎程嬋娟並非他的親妹妹,而只是他作為人侵太湖的工具,而那程嬋娟為了報殺父之仇,這才蓄意隱瞞齊玉龍,冒充程家駒的妹妹,來獲取齊玉龍的合作,看來這裡面果然有極大的陰謀。」

意念急轉之際,他聽到程蟬娟道:「但是,哥……你要我忍耐到什麼時候?」

「快了!」程家駒道:「本來事情可能要拖上一年半載,現在恐怕要提前行動了。」

程嬋娟道:「哥,為什麼?」

程家駒歎了口氣,道:「因為齊冰兒不知從那裡找來一個超級厲害的高手,由於這個人的突然出現,神刀門三門主風雷刀張大俠已命喪黃泉……」
引言 使用道具
albertt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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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集
第一章玉面神刀

玉面神刀程家駒說起風雷刀命喪黃泉之事,似乎受到了極大的打擊,臉上泛起了沉痛之色。

程嬋娟道:「哥——你不要難過嘛!我想神刀門人才濟濟,老門主刀法無敵,一定可以對付那個人的。」

玉面神刀程家駒搖了搖頭,似是想到什麼,臉上現出驚凜之色,道:「太可怕了,想不到天下竟有如此毒辣凶狠的刀法……」

程嬋娟見他打了個寒噤,趕忙抱緊了他,道:「哥——你別難過,慢慢地說給我聽,或許我可以替你出個主意也不一定……」

程家駒搖了搖頭,苦笑道:「小娟,你那麼點的功夫,能有什麼辦法?我跟你說,今晚,就在半個多時辰之前,我派出了二十四個堡中的鐵衛,去狙殺那個人,誰知不到一柱香的光景!全都被那人殺了……」

他深吸一口涼氣,玉面之上現出哀痛悲傷的神色,繼續道:「你曉得的,那些鐵衛都是我爹親手訓練的,每一個人的刀法都已臻上乘,絕不比神刀門的弟子差,豈知二十四個人圍攻一人,卻全部都死了。」

程嬋娟驚悸地發出一雙城呼,用綠袖掩住櫻唇,兩隻黑眸睜得極大,顯然對於所聽到的事,不敢置信。

程家駒哀痛地歎了口氣,道:「最可怕的是他們全都是一刀斃命,好像都是把腦袋湊上去,讓那人像殺雞樣的一刀割斷咽喉……」

程嬋娟聽到這裡,忍不住發出一聲尖叫:「啊!真是太可怕了,哥——你……」

程家駒摟緊著她的嬌軀,將臉部緊貼在她的髮際,深深地吸了幾口氣,然後輕聲道:「小娟,別怕,有哥在這裡。」

程嬋娟雙手緊緊摟住程家駒的脖子,低聲道:「哥,只要在你的身邊,我就什麼都不怕了。」

程家駒苦笑道:「小娟,話雖這麼說,可是一想起來,我還是餘悸猶存,因為那個人便的刀法太可怕了,不但我比不上,恐怕爹和神刀門主加起來也不是人家的對手!」

聽到這裡,金玄白可以百分之百的確定,程家駒所說的那個人便是自己了。

他暗忖道:「原來今天晚上那二十多個殺手是集賢堡裡派出來的!可是,程家駒像是親眼目睹,那麼他當時人在那裡呢?」

金玄白對於自己的功力有信心,當時,他面對黑衣蒙面殺手圍攻時,靈識已展開至極限,可說方圓百尺之內,一片落葉都逃不過他的耳際,但他卻沒有發覺程家駒的行蹤,可見程家出絕非功力超絕,而是另有其它方法可以避開他的靈識探索……

金玄白在忖思之際,只聽得程嬋娟訝異地道:「哥——那個人真有你說的這麼厲害?」

程家駒點了點頭,道:「江南七大刀客裡,恐怕只有天刀余斷情可以跟那人一拚,其它人恐怕都不是他的對手!」

程嬋娟問道:「哥——你說的這個人是誰?他又是那一派的高手?」

程家駒道:「我聽神刀門的二門主韓大俠說,那人姓金,據說是昔日江湖十大高手槍神的徒弟,就是他憑著一桿鐵槍,破了神刀門的刀陣,殺了風雷刀張大俠,還擊傷趙升趙世兄……」

他的臉上現出難以言喻的驚懼神情,道:「想那槍神楚風神已經從武林中失蹤二十年之久,怎麼會收這麼個年輕的徒弟?所以我在不相信的情況下,才未得爹爹同意,便派出二十四名鐵衛,誰知道,唉……」

他長長地歎了口氣,道:「我最近不知道走了什麼倒霉運,總是碰到這種事情,如今也不知要如何向我爹交待……」

程嬋娟道:「哥,關於這點,你不用煩惱,我去跟義父說好了,他老人家機智百變,一定有辦法可以解決那個凶狠的刀手。」

程家駒默然片刻,苦笑道:「現在也只有這樣了,反正這件事我也已經通知大總管,他會挑一個適當時候稟報爹,到時你就在一旁多說幾句好話,想必沒有大礙,只是……」

他頓了頓,道:「只是我真不明白,為何那姓金的明明是什麼槍神的徒弟,刀法卻又如此厲害?真讓人想破了腦袋也想不通。」

程嬋娟溫柔地道:「既然想不通,就不要多想了,反正神刀門程大門主也不會放過這個人……」

金玄白看到這裡,暗忖道:「原來這程嬋娟是集賢堡主所收的義女,難怪她會跟程家駒有苟且之事,不過她為了程堡主的野心,犧牲自己,和齊玉龍虛與委蛇,也夠難過的……」

思忖之際,他聽到程嬋娟柔聲道:「哥——今晚我們不要回去了,就在這裡過夜,好嗎?」

程家駒捧著她的臻首,在她的唇上輕吻一下,道:「好妹子,我也想不回去,可是我約了神刀門韓二門主和齊玉龍子夜時分在此共商大事,實在不能跟你共度良宵,所以……」

他滿臉歉疚地緊緊摟住程嬋娟的細腰,道:「好妹子,我跟你圖的不是一朝一夕,而是地久天長,你應該瞭解我的苦心吧?」

程嬋娟似乎頗為感動,臉上浮起癡迷之色,頷首道:「我瞭解,我當然瞭解。」

程家駒緊緊摟著她,重重地在她紅唇上吻了下去,久久才鬆了手,移開了啜吸的兩片唇辦,道:「時間不早了,小娟,你該回去了,別讓齊玉龍那小子碰到就麻煩了。」

程嬋娟兩頰紅暈未散,輕喘著氣,掩不住滿心愉悅之情,聽到了程家駒的吩咐,默然點了點頭,道:「哥,我先回堡裡去了,你別耽擱太晚,免得我替你操心唷!」

她從程家駒身上跳了下來,整理一下紊亂的頭髮和衣服,程家駒有點依依不捨的撫摸著她的臀部,似乎有感而發地說道:「唉!若不是要為你報仇,再加上爹的野心太大,我們就這樣快樂地過日子,豈不是跟神仙一樣?何必又為江湖事如此心煩?」

程嬋娟嫣一笑,道:「還不是爹的嘴裡常說的那句話害人?什麼一人江湖,身不由己,我只希望你別越陷越深就行了。」

程家駒道:「雄霸武林一直是他老人家的願望,我們做子女的也只能盡量配合他,還能怎樣?」

他們說話之間,已推開房門,走出密室。

金玄白經呼口氣,將視線從窺孔移開,只見田中美黛子靠在石壁上,不知在想些什麼,他緩緩走了過去,道:「美黛子,你先回去吧!」

田中美黛子道:「可是,少主你……」

金玄白道:「我等一下再回去,遇到你姊姊,就叫她先睡吧。」

田中美黛子詭秘地一笑,道:「少主,你想繼續看秘戲?要不要我找姊姊?萬一你受不了,她可以服侍你……」

金玄白雙眉一皺,叱道:「叫你回去就回去,還囉嗦什麼?」

田中美黛子見他臉上有慍怒之色,不敢繼續多言,跪在地上磕了個頭,便循著秘道離去。

金玄白整理了一下思緒,忖道:「想那齊玉龍縱然色慾熏心,受到程嬋娟的迷惑,但也不致於做出危害自己親妹妹的事吧?更不可能為了得到一個女人,便把老父辛苦半生打下的基礎,拱手讓給集賢堡吧?」

想來想去,他都想不出齊玉龍會危害齊冰兒,於是便將心思放過一邊,回到原地,繼續探首從窺孔望進去。 

就這一會功夫,程家駒便又回到室內,金玄白只見他喝了兩口茶,脫去身上的銀色長衫,露出裡面穿的一襲深黑色的勁裝。

程家駒把長衫搭在靠牆的太師椅上,然後取下背上背著的一柄刀,左手緩緩拔出薄刃長刀,閉目凝神,肅然而立,擺了個前弓後箭的架式。

金玄白頗覺詭異,不知程家駒此刻為何突然練起刀法來,並在思忖間,只見程家駒倏然將刀交右手,反刀斜揮,連比帶劃的運轉了三招,這才停了下來。

金玄白看到他的招式,不禁一愣,忖道:「咦!這不是我新創的必殺九招嗎?他怎麼學了三招去?」

金玄白是看到彭浩手臂被砍斷之後,神情沮喪,所以才以本身所學的少林十八路無敵神刀,揉和著天罡、地煞、斷魂等三種刀法,再將東瀛忍者刀法中的精髓摻雜其中,將繁複的刀法,化繁為簡淬煉成為九招刀法。

這九招刀法毫無花俏,僅包括下劈、上撩、斜砍、橫帶、回割等幾種動作,但是刀意綿綿,連貫不斷,正、反刀勢交互運用,隨著身、手、眼、步的配合,在雄渾的真力和流暢的刀勢運行下,這才產生一種必殺的效果。

由於刀法奇詭,路數卻是堂堂正正,以致正、反刀勢扭勁運行中,往往會使觀看者看到一種怪異的現象——那便是刀路一轉,敵人便好似將脖子湊上來被割,其實這主要由於步法移動快捷,刀勢太過凌厲迅猛所致。

這種刀法是金玄白憑著淵博的武學知識和練刀十多年的經驗所獨創出來的,可說在武林之中,還沒第二個人會這種刀法。

可是出現在他眼前的程家駒,卻活生生地施展了這必殺九刀中的三招,雖說形似而神離,尚未能掌握這種刀法的精髓和真義,但也夠讓金玄白為之吃了一驚!

金玄白暗忖道:「我記得當時天色昏暗,方圓百尺之內,除了田中春子和那個什麼郎之外,沒有其它人在,這程家駒又從何學到這三招刀法?雖說他憑的是強記之法,只學到刀法之形,而未掌握其中真髓,也令人覺得不可思議了。」

他想了好一會,也想不出當時程家駒究竟人在何處,就在此時,他聽到程家駒自言自語道:「看來當時的距離太遠,天色太暗,所以沒能看清楚他的步法,以致刀勢運行無法銜接,看來應該挑一個白天,再派人去圍攻他,說不定就可以學會這路刀法了。」

程家駒比划了一會,這才頹然地把長刀插回刀鞘,悶悶不樂地坐在太師椅上,默然沉思著,似乎在盤算如何派人之策。

金玄白望著他皺眉沉思,腦海之中也是轉個不停,忖思道:「聽他這麼說,好像他在眼上練有什麼特殊的功夫,能在百尺之外,看到事情發生的經過,像這種特殊的眼上功夫,是否就像以前大愚師父所說的佛門六十神通中的眼通功夫?」

他雖是這麼想,可是看來看去,也看不出程家駒像是精擅佛門「眼通」的奇人。

正在疑惑之際,他聽到程家駒自言白語道:「總之無論如何不能再把鐵衛派出來對付那小子了,如今只有兩條路走,一是使神刀門派出刀陣,二是以重酬買通血影盟的殺手出面,上回他們搞砸了,這回為了信譽,他們無論如何也會接這個案子吧……」

金玄白還是第一次聽到「血影盟」這三個字,但他從程家駒的口氣中瞭解,這血影盟殺手組織,多半便是忍者在江湖上對外的名稱。

他心中暗忖道:「據田中春子說,在蘇州的暗殺組織有梅、蘭、菊、櫻四組,而服部玉子在南京還另外有四組忍者組成的暗殺團體,真不明白這種暗殺組織如何能在那種大城市裡生活?」

他其實不明白,越是大都市,人與人之間的恩怨情仇越是複雜,再加上商業利益上的衝突,使得買兇殺人之事,每日都會發生,於是殺手組織才會如雨後春筍般地在大都市中崛起。

據說,人類最古老的職業便是娼妓和殺手,東瀛忍者來到中土,既不能進入上層社會,只有先從社會裡最下層的青樓和殺手組織著著,然後為了探索消息,再擴展到經營飯館、酒樓、客棧等。

金玄白弄不清楚狀況,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個結果來,不過,他認為縱然程家駒肯付出重酬聘請血影盟的殺手,恐怕那些忍者也沒有膽量敢接下這筆生意。

忖思之際,他見到程家駒霍然站了起來,走到門口,問道:「是誰在門外?」

木門被推了開來,一個高瘦的中年漢子滿臉含笑地站在門口,道:「少堡主真是好耳力,老夫剛到門口就被你發現了。」

程家駒抱拳道:「原來是韓二叔,晚輩未能遠迎,尚請恕罪。」

那個中年漢子滿臉透露著精明強悍的模樣,正是神刀門的二門主,外號地煞刀的韓永剛,他整了整灰色長衫道:「豈敢,豈敢!少堡主挑這麼個隱密的地方,原本就是為了避人耳目,老夫豈能勞駕少堡主遠迎?」

他走進密室,打量了四週一下,笑道:「老夫在蘇州城住了十多年,這天香樓少說也光顧了七、八十趟,卻不知道這樓底下還有這麼個好地方,嘿嘿!少堡主不愧是風流名士,俊彥俠少,竟蒙樓主青睞,嘿嘿嘿!老夫真是欣羨得緊……」

程家駒聽出他言下之意,是說這間密室是天香樓的老闆娘用來與自己幽會的場所,於是並未加以解釋,引著韓永剛在太師椅坐下,又倒了杯茶放在几上,這才問道:「韓二叔,你在晚間派弟子到堡裡傳達口訊,要我們暫時勿動,到底詳細情形如何,我們都不瞭解,能否請二叔詳實告知。」

韓永剛喝了口茶,沉聲道:「少堡主,這回我們是碰到大麻煩了,弄不好,恐怕會惹上滅門之禍。」

程家駒一驚道:「哦!有這麼嚴重嗎?」

韓永剛臉色凝肅地點了點頭。

程家駒問道:「二叔,難道那姓金的小子真的如此厲害,連您和程大叔都怕了他?」

韓永剛接頭道:「那個姓金的雖然口口聲聲說是槍神楚前輩的徒兒,可是說實在話,本門也並不含糊他,他槍挑三弟張雲,破了本門的半套刀陣,的確一身武功不容小觀,不過,以本門的實力,再加上貴堡,縱然五湖鏢局的鄧老匹夫出馬,也沒什麼可怕的,何況那姓金的小子年紀太輕,絕無可能是槍神之徒,只要槍神不出面,我們也不必在乎他……」

程家駒道:「既然這樣,那麼二叔你為什麼會傳訊要我們暫時勿動?」

韓永剛道:「這當然是有原因的?」

他略為思索一下,說:「你知道的,昨晚本門派出三十二名弟子,由張三弟領隊,趕往靈巖山下,本想在路上堵住五湖鏢局的鏢車,殺了那個彭浩替百韜報仇,豈知遇到了姓金的那個小子,二十一個人成了殘廢,張三弟也當場被殺……」

程家駒呼了口氣,道:「那姓金的小子不曉得從那裡蹦出來的,真是太可怕了!」

韓永剛道:「依我之見,本想派出三十六名弟子,由我率領去圍殺那個小子,我不相信他能破我大天罡刀陣!可是門主沒有答應,說是要弄清楚那小子的師門來歷再作打算……」

他喝了口茶,潤潤喉,繼續道:「賢侄,你曉得的,本門有許多弟子都在衙門裡,羅師爺聽到門主這麼說,於是便建議找衙門裡的人出面,設法裁那姓金的小子一個賊,用點手段把他捉進牢裡,如此一來,不僅可弄清楚他的來歷,還可以設法判他個死罪,讓他永無出頭幫助五湖鏢局鄧老匹夫的機會。」

程家駒道:「這個計謀很好呀!可是為什麼沒能把那姓金的抓進牢裡去呢?」

韓永剛長長歎了口氣道:「這都怪我們的運氣太差了,誰知今天早上鄧老匹夫竟有三個訪客從北京城來探訪他,剛好遇到姓金的小子,結果他們一夥人就到了得月樓……」

他詳細地將二捕頭剝皮鬼手俞大貴帶著數名衙役守在太監弄得月樓門口,準備以飛賊、淫賊、大盜的名義逮捕金玄白,結果卻被紅黑雙煞痛打一頓之事說了出來。

程家駒倒吸一口涼氣,道:「那三個人是什麼來歷?竟連俞捕頭也敢打?莫非沒有王法嗎?」

「俗話說:『人心似鐵,官法如爐』,」韓永剛繼續道:

「那剝皮鬼手俞捕頭豈是個簡單人物?他橫行蓀州城,誰不讓他三分?所以他一被打,馬上便回到衙門稟告知府大人,宋大人一怒之下,立刻便派出王大捕頭帶領四十名捕快和衙役把得月樓上上下下都團團圍住,準備來個甕中捉鱉……」

程家駒忍不住插嘴道:「這樣子還抓不住那個姓金的,莫非他真的想造反了?」

韓永剛接頭道:「這跟姓金的沒有關係,完全是那三個由北京來的客人的緣故,逼得王大捕頭立刻撤出得月樓。」

程家駒駭然道:「那三個人莫非是什麼皇親國戚不成?否則以乾坤雙環王正英的武功上造詣,再加上四十名捕快,抓幾個犯人又有何難?」

韓永剛搖頭道:「雖然那三個人不是什麼皇親國戚,可是來頭顯然更大,不然王大捕頭不會嚇得臉都白了,再三叮囑我們,要我們別招惹鄧公超那老匹夫,並且還暗示我們,千萬不可妄動,否則他也沒法保住我們神刀門……」

程家駒問道:「王大捕頭真的這麼說?」

韓永剛道:「就是因為他這麼警告我,所以我急忙派人到貴堡去。」

程家駒問道:「韓二叔,王大捕頭有沒有說,那三個人和姓金的到底是什麼來歷?」

韓永剛搖頭道:「當時不僅是我,連門主也再三追問他,可是王捕頭始終不肯明說,只講我們若是惹上那三個人,可能會遭到滅門之禍。」

「滅門之禍?」程家駒臉色大變,道:「那三人既然是來自北京城,莫非是東廠或者西廠的蕃子?」

韓永剛道:「如果是二廠的蕃子,王大捕頭可能還不會那麼忌憚,依老夫之見,那三個人可能來自內廠,並且身份不低,可能是大檔頭或二檔頭……」

程家駒聽了此言,臉上神色變幻不定,沒有吭聲,而韓永剛也沒說話,頓時,室中一片靜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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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明代廠衛

明代的每一個行省,都有所謂的「三司」,這三司便是行省中的最高長官,其中布政使司掌理民政及財政,都指揮使司掌理軍政,而提刑按察使司則掌理刑名按劾等業務。

這三司一般又稱為「藩司」、「都司」,及「臭司」,三司並立,互相牽制,各主其事,權力極大。

然而為了考查地方民情及官員施政狀況,朝廷往往會選派御史巡撫各省,這種各省的巡撫,權力又大於三司官員。

可是有一種人,職位並不很高,權力之大,卻往往超越巡撫之上,這便是由宦官太監所主持的東廠。

東廠是屬於秘密的特務組織,成立最早,後來由於太監爭權及皇帝避免東廠權力過大,又成立西廠來牽制東廠。

東、西二廠在既合作又鬥爭的情況下,延續多年之後,皇帝復又成立內廠,藉此控制二廠的運行,於是形成一種極為紊亂的特務機構。

從東、西二廠出來的人員,負責的事大至國家大事,小至市井鬥毆,無所不管,由於整個組織操縱在沒有學識,心胸狹窄的太監之手,加上廠中的人員良莠不齊,所以無論是朝廷大員或是各省官吏都害怕落入二廠蕃子手裡,在蕃子們羅織罪名,栽贓陷害之下,丟官削職倒是小事,大者牽連極廣,甚至會誅十族,女眷一律發放教坊為奴……

韓永剛和程家駒一想起蘇州府城的大捕頭在提起那三個從北京城來的客人時,那種言語曖昧,神情緊張的樣子,立刻便想到了這三人的身份。

因為這三人若非出身東、西二廠或者內廠的話,絕不可能讓身為蘇州捕頭,且在江湖上頗富盛名的乾坤雙環王正英如此忌憚,甚至說出會招來滅門之災的話來……

江湖人雖然快意思仇,可是如果犯了國法,縱然勇武蓋世,仍有寸步難行的時候,除非從此隱姓埋名,藏匿在深山大澤之中,否則一般武林人,也最不願意在官府落下罪名,成為通緝要犯。

所以韓永剛一提起乾坤雙環的警告,程家駒馬上臉色凝重起來,一時之間,不知說什麼話才好。

密室之中一片寂靜,在密室外窺視的金玄白似乎也感受到那股沉重的氣氛。

他自幼生長在山野之間,幾位師父對他敘述的大都是本身的遭遇及武功上的領悟,從未有人提起東、西二廠的事,而「內廠」二字更是聽也沒聽過。

故此他在感受到那股沉重的氣氛之後,忖道:「那一筆勾銷諸葛明和褚山、褚石兩人的武功並不見得比風雷刀張雲高出多少,這韓永剛如此害怕,果然是因為他們來自北京的官府,不能得罪……」

忖思至此,他聽到程家駒問道:「韓二叔,難道一切都作罷了不成?」

韓永剛道:「不是作罷,而是暫時停下來,等到那三個在五湖鏢局作客的人離開,我們再繼續行動。」

程家駒頷首道:「對!他們從北京來蘇州,一定有任務在身,頂多待上十天半個月,在這段時間裡,我們按兵不動,等到他們一走,我們就繼續下去……」

韓永剛臉上現出猙獰之色,沉聲道:「鄧公超那個老匹夫欺我神刀門太甚,不但縱容局中鏢師挑寡,並且還將門主的愛徒殺成重傷,差點便一命嗚呼,故此絕不能放過他,只要那三個內廠的檔頭離開,本門一定將五湖鏢局夷為平地!」

程家駒道:「二叔,家父已經在午後趕往黃山,準備邀請天刀余老前輩下山相助,到時候有他那把刀,足夠對付姓金的……」

韓永剛冷笑道:「那個姓金的小子年紀輕輕的,自稱神槍霸王,還用得著天刀余斷情來對付他嗎?我看合尊是多此一舉吧!」

程家駒道:「家父為人謹慎,此行不僅邀請天刀余老前輩,並且還順便到宜興去邀請羅漢刀宮前輩,到時候江南七大刀高手有五位在我們這邊,就算鄧公超請到了山西刀客相助,也抵擋不住……」

韓永剛道:「天刀余斷情已有多年不理俗事,恐怕令尊此行無法請他下山……」

他話聲稍頓,笑了笑道;「賢侄,你曉不曉得天刀余斷情一生最怕誰?」

程家駒一愣,道:「這個……晚輩沒聽說過。」

韓永剛道:「天刀余斷情一生之中最怕的人便是雙盟的金花姥姥,想當年金花女俠韓翠花長得美貌如花,曾有多少江湖俠少慕名追求,可是她卻情有獨鍾,偏偏愛上當年並不怎麼有名的快刀余飛,兩人情孽相纏多年,雖然結為夫妻,卻因余飛想要追求刀法上的極致,而導致夫妻反目,自此余飛改名斷情隱居深山,苦練刀藝,歷經十年修鏈而下山,連敗三十八名刀法名家,被江南武林視為刀法第一,而昔日的快刀余飛,名號也一改為天刀,成為刀中泰斗……」

程家駒恍然道:「原來如此,難怪我爹會如此推崇天刀余老前輩,認為他的刀法的確已窺刀藝中的神奧,自認永無超越天刀的可能……」

韓永剛道:「由於天刀余斷情拋棄妻子,獨自入山修練刀藝,所以金花女俠氣憤難平,不斷地找他的麻煩,不過天刀一直容忍躲避,多年過去,昔日的金花女俠已成為今日的金花姥姥,而她也跟她的兄長共創雙劍盟,廣收徒弟,勢力日益巨大……」

程家駒「哦」了一聲,道:「難怪雙劍盟的門人常常無端地找刀法名家比武,原來有這段秘籍……」

韓永剛道:「金花姥姥痛恨刀客,加上她的兄長出身峨眉,故此自認劍為百兵之首,練刀者乃是下乘之人,因此雙劍盟門下弟子不但仇視刀客,並且常找刀客麻煩,不過,這次有了例外,我那師侄江百韜在去年游杭州時,結識了金花姥姥最寵愛的女徒楊小鵑,兩人不打不相識,很快便陷入熱戀之中……」

「等等!」程家駒問道:「韓二叔,你說的楊小鵑莫非是江南三女俠中的散花女俠?」

「不錯,就是她,」韓永剛道:「江南三女俠中以飛霜武功最高,其次是逸電,再來就是散花了,雖說楊小鵑在江南三女俠中排名最後,但她手裡的一手金花暗器的確不容小觀,這次我百餾師全在五湖鏢局的十幾名鏢師圍攻下,得以留下一條性命,也多虧得她以金花打開一條血路……」

金玄白聽到這裡,頓時眼前似乎浮現出散花女俠楊小鵑的模樣,他不明白楊小鵑救出江百韜之後,是如何敘述整件事的經過,不過,他的心裡卻很明白,若非自己出手救援,恐怕楊小鵑在倉促逃命的情況中,會死於田中春子的十字暗鏢下,絕無可能帶著江百韜安然逃回神刀門。

韓永剛繼續道:「楊小鵑將滿身刀傷的百韜師侄帶回本門之後,詳細地敘述了整個情形,並表示要返回雙劍盟向她師父稟報整個經過,據門主說,那金花姥姥最是護短,縱然不高興她的弟子與刀客發生戀情,卻更恨她的弟子受到刀客的傷害,想那五虎斷魂刀彭浩是山西刀客之子,金花姥姥眼見愛徒受辱,自然會率雙劍盟的弟子向鄧老匹夫興師問罪,到時候,嘿嘿……」

程家駒撫掌大笑道:「哈哈!韓二叔說得不錯,到時候二叔只要加油添醋地說兩句,不怕金花姥姥不出面跟五湖鏢局算賬,萬一金花姥姥吃了虧,她的兄長鐵劍先生就得出面,而後牽連著整個峨眉派也得派人對付鄧老匹夫了。」

「不僅這樣!」韓永剛道:「想那金花姥姥和鐵劍先生交遊廣闊,包括武當、峨眉、崑崙、崆峒、海南等五大劍派,他都有朋友或親戚,如果雙劍盟一吃了虧,這幾大劍派的高手都會挺身聲援,何況還有一個天刀余斷情呢!」

程家駒微微一怔,隨即恍然道:不錯,雖然金花姥姥多年以來都是找天刀余老前輩的麻煩,但他們畢竟曾經是夫妻,金花姥姥若是受到傷害,天刀定會出面……」

韓永剛笑了笑,正待說話,似是發現什麼,側首問道:「少堡主,你還約了誰到這裡來?」

程家駒道:「我約了太湖齊玉龍……」

韓永剛道:「門口有人。」

程家駒一個箭步竄向前去,拉開房門,只見一個穿著一身灰黑色勁裝的矮胖年輕人站在門口,右手伸起,似乎正要拍門。

他見到門被拉開,程家駒正站在門後,臉上不禁泛起錯愕的神情,程家駒忙道:「哦!原來是玉龍兄,請進。」

齊玉龍進入室內,見到韓永剛也在,抱了抱拳,道:

「在下齊天龍,見過韓二門主。」

韓永剛趕忙站起,還了一禮,道:「少寨主多禮了,韓某不敢當。」

金玄白從窺孔中望去,只見齊玉龍長得方頭豹額、身形壯碩、濃眉大眼、皮膚黝黑,若非程家駒稱呼他是玉龍兄,金玄白真不敢相信他便是嬌小可愛的齊冰兒的兄長,不禁暗忖道:「我還以為冰兒長得秀麗可愛,她的哥哥必然也是丰神朗逸,豈知卻是這麼個德行,真不敢相信他跟冰兒是同胞兄妹,難怪那程嬋娟會不喜歡他……」

一念至此,他心中突來傳來一絲警訊,頓時把分散的心神凝聚起來,瞬間,他便覺查出有人在二十步之外,正向秘窟行來,並且是循著另一條通道而至。

他將眼光從窺孔中移開,四下一望,發現裡面竟然沒有一個地方可以藏匿,除非立刻循著自己原來進入的通道離去,否則一定會被來人發現。

可是,在這緊急關頭,要他就此離去,他又非常不甘心,剎那之間,他的目光投向上面,只見密室後牆和洞窟頂部接縫之處,尚有尺餘長的隙縫,那條縫裡的石壁並非平滑,而是粗糙有稜。

意念電轉,金玄白深吸口氣,整個龐大的身軀平空騰飛而起,像是一張紙樣,背部貼緊屋頂,雙掌如有吸盤,貼住石稜,兩腿平撐,撐在石壁和牆壁之間,讓自己就那麼掛著。

遠處秘窟末端,傳來細碎的腳步聲,金玄白只見燭光搖曳,一個身穿薄羅錦衣的女子,手持一盞燈籠,姍姍行來。

金玄白背部緊貼石壁,臉部朝下,瞇住雙眼,遏力收斂起眼神,俯望而去,只見那個女子雲鬢烏第十八de插有髮釵及步搖,在燭火中閃動著金光,由於角度的關係,一時看不出她的容貌,卻很清楚地看到她在行進間,從裙下不時露出的一雙錦鞋。

她裊裊婷婷地行來,錦鞋上繡著的鴛鴦圖案時現時沒,彷彿真有兩隻鴛鴦在她裙下出沒,看得金玄白幾乎有點眼花。

那女子堪堪走到近處,湊首朝屋裡望了一下,似乎嫌手中拿著的燈籠礙事,蹲下身軀,把燈籠平放地上,又繼續緊貼牆壁,湊首朝窺孔向內探視。

金玄白就在她的頭頂尺許處,俯望而下,那女子豐盈的雙峰和微突的臀部看得一清二楚,但是唯獨她的容貌卻被烏黑的雲鬢擋住,以致看不清楚。

當她探首窺視時,頸後露出一大塊白別的頸肉,襯著稀疏的髮根茸毛,產生一種極為怪異的吸引力,竟使得金玄白的心跳加速起來。

他心知這樣下去,遲早自己會沉不住氣,讓那女子發現,並且還可能喪失了探聽齊冰兒消息的機會,所以心念一動,立刻下了個決定。

但見他身軀斜滑,在石壁間橫移尺許,然後像一片落葉似地落在那個女子身後。

他的行動快捷又沒有聲息,可是由於衣襟之間所帶的細微風聲,使得擱置在那女子身旁的燭火搖晃了一下,以致讓那女子有所查覺。

她的螓首一轉,想要探視洞窟內為何出現不尋常的氣流,豈知後頸翻麻,已被金玄白施出「震」字手法,將她暈穴閉住。

那個女子身軀一軟,往地上倒去,金玄白右手一攬,在她倒地之前,已把她一個柔軟的身軀摟住。

頓時之間,一股清幽的芳香撲鼻而來,香柔溫暖的嬌軀投人懷抱,一張美麗的臉孔,就那麼毫無隱蔽地層現在金玄白的眼前。

金玄白只見這女子年齡甚輕,長相美艷,黛眉瑤鼻之下是一張宜嗔宜喜的菱形紅唇,豐潤潮濕的唇瓣散發出無限的魅力,似在向人索吻,雖然她雙眼緊閹,看不清她的橫波秋水,但是成熟女性的魅力依然無減絲毫!

金玄白記得田中春子曾說過她的頂頭上司是中忍松島麗子,而這間青樓則是由伊籐美妙所掌控經營,那麼這個能進入秘窟窺探客人隱私的女子,必定是這兩人之中的一個了。

金玄白看了懷中的麗人一眼,將她抱起放在一旁,讓她斜靠在石窟洞壁,然後走到窺孔處向內探視。

隨著目光所及,他只見齊玉龍此刻已經坐在圓桌旁的圓凳上,而程家駒和韓永剛則是圍坐在旁,正在談論著事情。

只聽得齊玉龍道:「程兄,你覺得小弟這番處置對不對?」

程家駒點頭道:「玉龍兄的才智使小弟非常佩服,這樣處置非常正確,不過……」

他望了韓永剛一眼,繼續道:「令妹既然在外結識男友,自然會編造出許多駭人聽聞的故事出來,一是可以抬高那個姓金的小子身份,二是破壞在下聲譽,讓令尊老大人對在下產生不良的印象,不過她到底是江湖經驗不足,所以編出來的故事破綻不小,只要稍加推敲,便可以戮破她的謊言!」

韓永剛附和地道:「齊少寨主,程少堡主所言極是,你想想,槍神楚老前輩二十多年前便已是天下十大高手之一,他失蹤了二十年,杳無訊息,怎麼突然收一個二十歲上下的年輕人為徒?這根本在年齡上街接不上嘛!重何況那姓金的既自稱有多位師父,都是絕代高人,又為何會為了二百兩黃金,投身五湖鏢局作鏢師?這裡面矛盾之處極多,只要稍加推敲,便可知都是謊言……」

「不錯!」程家駒道:「這裡面最大的一個謊言便是冰兒所說的,那姓金的小子憑著一桿鐵槍,便破了神刀門的天罡刀陣,並且還當場殺了風雷刀張雲,這簡直是胡說八道,莫名其妙!」

韓永剛附和道:「少堡主說得極是,這簡直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了,齊少寨主,你想想看,本門的大天罡刀陣可與少林的羅漢陣相比,就算天刀余斷情進了刀陣,也不敢說能全身以退,更何況一個在江湖上沒沒無名的小子……」

他冷笑一聲道:「老夫在江湖上行走二十多年,從沒聽說什麼神槍霸王,哈哈,真是好笑,虧得齊姑娘能想出如此荒謬之事,少寨主,這件事你該好好地管一管,別讓令妹碰上了騙子,連帶把令尊的威名都丟失了,鬧出武林中的大笑話,到那時就來不及了……」

齊王龍頷首道:「韓二門主說得極是,舍妹不知道撞了什麼邪,說出那種荒謬不堪的話,所幸家父也不予置信,這才將舍妹禁閉在涵翠樓中,不許她再出太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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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密室對話

密室中的對話,每一句都被金玄白聽進耳中,當他聽到齊冰兒已被太湖王齊北宗囚禁在水寨裡時,禁不住怒火中燒,真氣急運,頓時全身骨骼似乎起了變化,發出一陣炒蠶豆似的聲響,而碩壯碩長的身軀也似乎充了氣,衣衫在不住抖動,束好的髮絲根根豎起。

此刻如果有人在旁,看到他這種威猛的氣勢,只怕立刻就會退避三尺,因為此刻金玄白已經將一身苦練十多年的「九陽神功」提起,以他目前的修為,雙掌勁道一發,那股剛猛雄渾的氣勁不僅可將整間密室轟得粉碎,恐怕室中三人也無人能夠倖免。

因為這九陽真氣至陽至剛,每一股真力都包含著九道不同的勁道,這九道勁力如同奔濤急流,包含有震、崩、裂、缺、破、解、散等九種攻勢和要訣。

隨著功力修為的精進,這九種重疊幻化的氣勁,威力越來越強,以金玄白目前已練至第六重境界來說,一掌九股勁道發出,就算一塊盤石放在面前,也會在九股剛勁的力道下,散為一灘石粉。

也就因為這股幾乎無堅不摧的剛硬真氣,才足以和道家玄門罡氣匹敵,並且不分軒輊。

金玄白雙掌即將發出九陽神功之際,突然記起了師父的叮嚀,要他在未能練到第七重時,決不能隨便使出九陽神功,否則便會功虧一簣,永遠無法擊敗天下第一的漱石子……

因為九陽神君明白自己昔年任性妄為,憑著一身武功行走江湖,樹下極多仇敵,所以當他的傳人進入江湖之後,將會遭到來自各方的仇家。

這些仇人不知有多少,也不知何時會遇到,縱然他相信以金玄白的修為,不會畏懼有人尋仇,但是由於應付各種不同的壓力,勢必會分散金玄白的精神和時間,使得他無法將修為提升至第七重的境界。

是以,九陽神君沈玉璞才會在金玄白提前出師時,再三地囑付他,不可以隨便施展九陽神功,其目的就在這裡了。

金玄白在雙掌即將發出的瞬間,記起了師父的囑咐,立刻便將提聚的功力散人丹田,那豎起的髮絲也隨著落下,抖動的衣衫又平息下來。

心情稍稍平息,金玄白忖道:「幸好我沒有發出九陽神功,不然把這屋裡的三個人打死了,不但無法向冰兒交待,以後暴露了我是九陽神君弟子的身份,恐怕漱石子會提前找我,除去我這個禍根……」

心念急轉之下,他重新湊首窺孔,望將進去,只見齊玉龍湊首在程家駒耳邊,悄悄地說了幾句話,程家駒立刻笑顏逐開,道:「齊兄請放心,等家父從黃山回來,會盡快派人到尊府去提親,到時候如果來得及的話,你跟舍妹嬋娟的婚事也一起搞定,我們兩人同時舉行婚宴,必是江南武林中的一段佳話。」

齊玉龍聽了此言,也開心地大笑,韓永剛識趣得很,自然也陪著他們大笑一番。

笑聲稍歇,韓永剛道:「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請敝師兄出面,做一個現成的媒人,不知少寨主願意嗎?」

齊玉龍抱拳道:「有神刀門門主出面,是晚輩最大的榮幸,晚輩怎會不願意?而是求之不得啊!」

韓永剛道:「好!那麼這件事就此說定了!」

他斜睨程家駒一眼,道:「至於少堡主的媒人,我想他心裡有譜,可能會請天刀余大俠出面……」

齊玉龍大喜道:「程兄,這可是真的?」

程家駒道:「天刀金老前輩跟家父是三十年的交情,如果家父托他作媒,他老人家大概不會推辭吧!」

齊玉龍撫掌頷首道:「如果有天刀余老前輩出面,家父一定欣然同意,嘿嘿!程兄,恭喜了!」

程家駒抱拳笑道:「哈哈!彼此,彼此。」

齊玉龍喝了口茶,站起道:「韓二門主,程兄,既然雙方的誤會都已交待清楚,那麼請恕我要離去了。」

韓永剛和程家駒都站了起來,齊玉龍忙道:「二位請留步。」

程家駒道:「齊兄,我不送了,回到西山,請代向令妹問候,告訴她,一切都是誤會,我不會介意的。」

「我知道,」齊玉龍道:「程兄,嬋娟那裡也請你代我向她問候一下,告訴她,太湖水寨永遠為她而開。」

程家駒笑道:「當然,過些日子我自會陪舍妹去西山拜訪……」 

金玄白見到齊玉龍轉身離去,猶疑了一下,忖道:

「我是否要跟他回太湖把話當面說清楚?還是悄悄地進人太湖把冰兒先救出來?」

一時之間,他也拿不定主意,回頭望了望斜靠在石壁,依然昏睡不醒的女子,他終於決定要在齊玉龍進入太湖之前將之攔住,就算齊玉龍不相信自己所說的話,最低限度也可以讓齊玉龍心裡有個底。

心念急轉之下,他循著那個女子走來的秘道快速前去,大約走了半盞茶光景,地勢漸升,到達底端之際,有十數級石階出現眼前。

金玄白登階上行,推開覆蓋頂端的一塊鐵板,只見出口處是一張大床之後,床角還擺放著一個描花金漆馬桶。

他的目光從蚊帳縫隙望去,只見室內的家俱和擺設,全都是女人使用的,顯然這是一間閨房。

金玄白暗忖道:「密室後面的路徑是通往此處,想必密室前面人口是另有他處了。」

眼見室內無人,他鑽出地道口,蓋上鐵板,從床後閃身而出,來到窗口,推窗向外望去,只見屋外是一大片庭園,園中花草樹木、假山石景都籠罩在淡淡的月光下,顯得幽清高雅。

仔細聆聽,有著絲竹音樂之聲,隨著晚風飄來。風冷、沁人心肺;弦柔,迷人心士心!

金玄白有此迷惑,忖道:「美黛子說過,這裡是一間青樓妓院,怎麼如此高雅優美,倒像是閨閣千金所住的閨房,弄了半天,妓院並不像我想像的那樣……」

可是在地下秘窟中他親眼見到妓女遭到鞭打的情形,讓他記憶猶新,也因而反差更大。

不過,他此刻已沒有心情去研究這間天香樓的真實情形究竟是什麼了,深吸口氣,雙臂一抖,他已如同一隻夜鳥,穿窗而出,斜掠丈許,落在園中一棵高大樹木的樹冠之上。

站在樹頂,他凝目望去,只見園中範圍極大,從他落身之處,放眼望將出去,最少有十餘畝地之廣,除了園林之外,零落的建築和房舍分佈在造景設計中,建築高低錯落,主次分明。

這座園林顯然跟他所住的那座園林是連在一起的,因為整座庭園運用了造園藝術中,大小、明暗、曲直、高低等變化來組合景觀,建築和景物組合成層次豐富、錯落有致、色彩豐富的空間藝術,看去如詩如畫。

金玄白身形在樹頂枝梢上搖晃了兩下,正想飛身躍出去,找尋天香樓人口之處,倏然金風破空飛響,十數枚暗鏢不知從何處射來。

那些暗鏢有的走直線、有的走弧形,從好幾個不同的角度射到,全部集中在他身上,顯然要把他射成一個刺蝟,讓他跌落下地。

金玄白一看便知道這些暗鏢都是潛伏在園林中的忍者所為,他不想跟這些忍者糾纏,身形一沉,隨即藉著細枝彈起的力量,整個身軀如夜鶴展翅,投向蒼漠,騰起有兩丈多高,然後大袖一抖,在半空中一個轉折,穿越數丈空間,落在一座假山之上。

那些暗鏢穿林而過,沒人虛空,沒等鏢影墜地,園裡已響起尖細的哨音,三、四條黑影藉著花草樹木的隱蔽,快速地朝假山移去。

金玄白置身假山,遠眺高樓,只見樓中人影幢幢,該聲樂音夾雜著人聲,清晰地傳人耳際,顯然那裡正是天香樓的所在地。

他不願引起騷動,更避免出手,所以略一思索,立刻從假山躍起,僅一個起落,便出了這座園林,來到高牆之外的小街之上。

站在街心,金玄白只見大約三丈之外懸有二排燈籠,把整塊地段都照耀得明亮如同白晝,不必考慮,他也知道那裡便是天香樓的入口之處,於是便毫不猶疑地往明亮處行去。

此時已將子夜,可是青樓裡酒正溫、弦正急,歌聲更加悠揚,人兒也更是美麗,正是歡樂的美好時刻。

金玄白走近那兩排燈籠,但見一座亮樓矗立,數階白石石階之下,有數名灰衣大漢滿臉堆笑地迎接著登門的客人。

而在面對高樓的街道另一側,則是一大塊空地,上面停放著七、八輛馬車,在馬車旁有座八角亭,亭裡圍著幾個馬伕打扮的漢子,正聚在一起玩著紙牌。

金玄白走近樓前,一個灰衣漢子迎上前來,笑著道:「這位公子,你有沒有熟識的姑娘?要不要……」

金玄白打斷了他的話,問道:「太湖的齊大公子還在不在裡面?」

那個灰衣人道:「哦!原來公子是找人來?齊大公子剛剛離開,不過程少堡主還在倚翠樓裡,要不要我替公子通報一聲?」

金玄白問道:「齊大公子從那個方向走的?」

那個灰衣人伸手朝街道一端指了指道:「齊大公子帶著四個隨從乘馬車從這裡走的……」

金玄白沒等他把話說完,舉步急行而去。大約走出十多丈遠,都沒有看見馬車的蹤影,這時路上行人更加稀少,金玄白隨便找了個路人,問清楚渡口所在的方向,立刻快步朝渡口而去。

走到偏僻所在,他看見四下無人,立刻紮起長衫下擺,飛身上房,選擇一條直路,展開輕功,朝渡口方向飛掠過去。

蘇州是南方的水鄉城市,除了浩渺的太湖在城西,尚有京杭大運河橫貫其中,除此之外,環繞蘇州四周的還有陽澄湖、石湖、金雞湖、黃天蕩等湖泊,蘇州在這片川渠交織的水網裡,形成河街相鄰,水陸並行的特殊景致。唐代大詩人白居易便曾有「綠浪東西南北水,紅欄三百九十橋」的詩句,來形容這種「水多、橋多」的特殊景觀,使人為之遐想不已。

而這三百多座橋大部份都是石拱橋,其中以建於唐代的「寶帶橋」最為有名,和四川的「朱浦橋」、河北的「安濟橋」、廣西的「程陽橋」並列為中國的四大古橋。

這四大石拱古橋之中,尤以「寶帶橋」最為壯觀,它有五十三孔,並且孔孔相連,其中最中間的三孔最高,則是為了方便船隻通過而設計,整體橋面弧線也因此顯得更加優美。

金玄白沒有經過寶帶橋,不過他所飛越的石橋最少也有二十多座,至於跨越的房舍更是不計其數,所幸地輕功造詣極深,多年來登山越嶺的修為,使得他騰掠在屋子之間的速度極快,有如在平地奔馳一般,沒多久功夫,便遠遠看到一條筆直大路,路的盡頭就是一片浩瀚的煙波大湖。

他稍稍放緩了速度,正想躍到路上,耳邊已聽到一陣馬蹄之聲傳來。站在屋頂上轉身望去,只見兩騎灰馬在前,中間一輛高轅馬車,另有兩騎快馬在後,正沿著大路,朝渡口馳去,距離他尚有二十多丈遠。

金玄白愣了一下,忖道:「齊大公子莫非就坐在這輛馬車裡?怎麼我倒比他要快……」

他不敢相信自己奔驚的速度比馬還快,主要原因是他忘了此刻功力已經突破第六重,修為精進的程度超過他的想像。而另一個原因則是他循直線飛奔,而馬匹則要走在路上,自然受到地形的限制,而無法放蹄直奔,所以比較起來要慢得多了。

不過金玄白沒有細想,心念一轉,準備想一個較為緩和的方式攔住馬車,而不致譴齊玉龍產生誤會。

然而就在他思忖之際,突然從路邊陰影處,奔出十幾個黑衣家面人,手持著鋼刀,將那輛馬車的去路攔住,刀影閃動下,那兩個護車的壯漢趕緊勒住韁繩,吆喝一聲示警。

金玄白原先以為那些黑衣蒙面人是忍者,可是凝神一看,發現他們的裝束打扮,跟晚間襲擊自己的那些刀客完全一樣。

他感到非常詫異,忖道:「這些人不是集賢堡所訓練的什麼鐵衛嗎?怎麼會襲擊齊玉龍?」

就在他思忖之際,那十幾個黑衣大漢已縱身上前,把四馬一車團團圍住,這時,馬車停住,車簾一掀,齊玉龍從車中走了出來,而那四個騎在馬上的勁裝大漢也都拔刀跳下了馬,護住齊玉龍。

雖然被十多名黑衣橡面人圍住,可是齊玉龍到底是太湖王之子,見過不少大場面,臉上毫無畏懼之色,目光一掃四周,抱拳道:「在下太湖齊玉龍,不知道各位朋友來自何處,與在下以往有何過節?」

這時,黑衣蒙面人中有人壓低著嗓子喝道:「廢話不必多說,我們今天就是來取你的狗命!」

話聲一完,他領先一刀劈去,接著刀光閃動,那其它的十一名黑衣人也一齊出刀攻擊,剎時間力風急嘯,人影迅移,雙方已來往衝刺了二個回合。

齊玉龍在刀氣襲體之際,已拔出隨身攜帶的兩柄分水娥眉刺,迎戰疾劈而下的鋼刀,雖然他的武功算是不錯,但是在五柄鋼刀的圍攻之下,很快便落人下風。

而那四名護車的湖勇,情況更是糟糕,每個人都有兩柄鋼刀對付著,以致二個回合下來,已是傷痕纍纍,血水四濺!

齊玉龍弄不清楚這些蒙面刀客來自何處,只覺每一個人都是刀法凌厲,凶狠萬分,似乎與自己有不共戴天之仇一樣,刀刀都朝要害砍來,根本難以應付。

他正心驚之際,只聽到一聲有如鶴唳的清吟傳來,接著眼前一花,兩柄朝自己砍來的鋼刀已被攔住。

齊玉龍喘了口氣,往後一退,背部靠在車蓬,只見一個黑髮被散的年輕人手裡持著一根長約三尺有餘的樹枝,架住了兩柄鋼刀,彷彿遊戲似地朝自己笑了笑。

金玄白微笑道:「齊大公子,你受驚了,這些跳樑小丑就留給小弟打發吧!」

言談之間,他手腕稍動,樹枝抖處,兩柄鋼刀齊中而斷,兩名鐵衛被刀上傳來的十二道勁力震得虎口破裂,手骨折斷,退後三步外,口中血水如箭噴出。

隨著身形如電移動,枝影斜伸,在千鈞一髮之際,擋住了兩柄要往護車湖勇頭部砍下的快刀。

雖然已是深夜,可是月光極好,在澹澹的月光下,所有的人都看得非常清楚,只見那兩柄鋼刀就像麵條做的一樣,在砍落樹枝的剎那,刀刃竟然崩缺了一個大口,接著便彈起極高,震得那兩個鐵衛手腕發麻,趕忙後退三尺。

這種奇特而又怪異的情形,使得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看呆了,瞬間,一切的動作都停頓下來,變得鴉雀無聲,甚至連呼吸都為之暫停。

金玄白冷哼一聲,手腕一抖,手中樹枝比電光還快,脫手飛射出去,穿透剛才開口說話的那個樣面人手中的鋼刀刀刃,將他擊得連人帶刀的跌出六尺開外。

他這一手功夫是累積十多年練劍之後的習慣動作,以往在山中,他練完劍法之後,將手中樹枝脫手擲出,可直透巨木尺許之深,在他來說,這個動作稀鬆平常,可是看在那些人眼裡,便覺得不可思議,剎那間,每一個人都被震懾住了。

金玄白擲出樹枝之後,看也不看,逕自望著齊玉龍道:「齊大公子,在下有事要與公子相商,請公子先行離去,在渡口等候在下,我打發這些傢伙之後,立刻到渡口與公子晤談。」

齊玉龍從驚駭之中醒了過來,抱了抱拳,道:「多謝大俠相助,在下,在下……」

金玄白揮了揮手,道:「你們走吧!」

他轉身負手而立,目光掃過那些黑衣蒙面大漢,沉聲道:「齊大公子要離去了,如有任何人敢予攔截,殺無赦!」

他的話聲平淡,沒帶任何感情,可是那些手持鋼刀的蒙面人全都受到震懾,雖然眼看著齊玉龍一行人騎馬、上車,緩緩地離去,竟然沒有一個人敢挺身出面攔截。

金玄白聽到蹄聲漸遠,緩聲道:「就在幾個時辰之前,你們二十四個同伴,奉命在路上狙殺我,結果花費我半柱香的時間,把他們全都殺了!」

此言一出,那些黑衣蒙面人全都驚駭地撤身移步後退,有的人還渾身顫抖起來。

金玄白繼續道:「你們回去轉告你們堡主,告訴他說,我金某人做人的原則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殲之!叫他今後離我遠遠的,不然我早晚像殺雞樣地把他的脖子給砍了!」

靜極之中,他的話聲非常清楚,可是那些黑衣人,沒有一個人吭聲,連身受重傷倒在地上的兩個人都不敢呻吟一下,顯然全都受到極大的震撼,一時之間沒能反應過來。

金玄白等了一下,沒見到一個人吭聲,皺了一下眉道:「怎麼啦?聽不懂我說的話啊!」

那個被樹枝穿透鋼刀的黑衣朦面人顯然是這一行十二人的首領,他看了看手中所持的那柄鋼刀,眼中露出畏懼的神色,從地上爬了起來,有些畏縮地道:「請恕在下斗膽,能否請教大俠的名號……」

金玄白哈哈二笑,道:「我姓金,名玄白,外號神槍霸王,記住了沒有?」

那黑衣人恭聲道:「在下記住了。」

金玄白揮了揮手,道:「你們走吧!回去告訴程家駒,再耍什麼陰謀,小心我一刀劈了他!」

那黑衣人垂首道:「小的一定回去轉告少堡主。」

金玄白點了點頭,又道:「你叫她好自為之,別再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那黑衣人抱了抱拳,道:「金大俠,您如果沒有其它吩咐,小的們告退了。」

金玄白眼中精芒畢露,冷厲地道:「記住,下次別再犯在我手裡,否則必殺無赦!」

那些黑衣人全都在驚凜中撤身後退,轉眼之間便走個精光。

金玄白轉身朝渡口行,去走了大約一盞茶光景,來到渡船頭,放眼所及,不但看不到車馬,連一條船都沒有看見。

望著煙波浩渺的太湖,他不禁當場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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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berttw
Crawler | 2017-9-9 01:00:20

第四章湖邊渡口

湖波蕩漾,拍岸有聲,在靜寂的夜裡聽來格外清晰。

金玄白立在渡船口,凝望著浩渺的太湖,暗忖道:

「這齊玉龍真是不夠意思,明明叫他在渡口等我,我有話要跟他說,他卻連人帶馬地上了船溜了,這太湖如此寬闊,叫我到那裡去找太湖水寨?」

其實他不知道,實在是因為他露出的那一手樹枝穿透鋼刀的絕技太過駭人,齊玉龍從未見過有人身具此等絕世神功,一聽金玄白要找他晤談一番,心中畏懼之極,那裡還敢停留?

他一到渡口,立刻便把車輛和馬匹運上了大船,趕緊駛離渡口,返回西山水寨去了,那裡還顧得要等候金玄白到來?

至於那些裡衣蒙面人是何來歷?為何要在路上狙擊他?這都不是他目前想要知道的,他只想盡快回到家裡,才能找回那份安全感……

金玄白默默望著太湖在發愁,不知自己要在此等到天亮,還是回聽雨軒去?

他暗忖道:「冰兒雖說被她父親關了起來,但是她與我有三日之約,到時候她如果不能赴約,我再僱舟進入太湖也不遲,否則這樣冒昧地闖進太湖,搞不好讓太湖王更加生氣也不一定……」

想法固然如此,但是當他聽到輕煙籠罩的湖裡突然傳來搖櫓的聲音,禁不住又改變了主意,轉身走到渡口不遠處的一座茅棚裡,找了個凳子坐了下來,靜靜地等候。

這座茅棚搭蓋在渡船口,顯然是為了等候渡船的旅客遮陽用的,所以棚裡不僅有石凳石桌,連供奉茶水的木桶都有。

金玄白走到木桶邊,只見桶蓋上放著一根用竹枝做的長杓竹筒,他扛起桶蓋一看,發現桶裡還有將近一半的茶水,於是毫不客氣地拿著長杓在桶裡打水飲用。

茶水甘甜冰冷,落喉沁人心肺,金玄自連喝三竹筒,這才蓋上桶蓋,放回長杓竹筒,然後擦了擦嘴角的水漬,心滿意足地坐回石凳。

遠眺無邊的湖水煙波,耳聞波濤拍岸的聲響,金玄白突然在這瞬間,似乎覺得自己的靈識脫體而出,穿越茅棚向去,溶入這平和清幽的環境裡,彷彿夜空的一輪明月就在眼前,捲動的雲絮如同柔軟的羊毛被褥,可供他仰臥其上。

那種天人合一的感覺,一映人心底,他本能地盤膝坐了下來,氣息綿長,施出的竟是少林易筋經的心法,內息循著經脈運行,快速地連走九個周天,這才停了下來。

金玄白遠眺湖上煙波,暗忖道:「我的九陽神功突破第六重之後,似乎連易筋經上的境界也跟著提升了,看來佛、道兩門的心法雖然不完全一樣,可是異中有同,殊途同歸,練到極致,不僅可以延年益壽,想必也可以到達師父所說的那種辟殼脫竅、白日飛昇的境界……」

思索之間,他聽得遠處湖中傳來一陣幽清的洞簫聲,那九曲回轉的簫聲,在此良夜聽來,頗有些哀傷之感,然而隨著婉轉的簫聲迴盪不已之際,倏地一聲清脆的琴音拔天而起,彷彿來自雲端的九天天籟,使人聽了不禁神往瑤琳仙境……電琴音混雜著簫聲,初時似有不合,然而不久之後便融合一起,形成極為優美動聽的琴簫合奏。

金玄白睜開眼睛,目光投注在似有氳氤霧氣籠罩著的浩渺太湖,思緒隨著琴聲簫音飛揚,配合著那串串優揚的樂音,他的眼前似乎幻化出兩個自己,一個手持長劍,使的是武當絕藝,另一個則是拿著長槍,使出守神、追魂等搶法。隨這兩種不同的樂器聲音而纏鬥不已。

那使劍的自己,時而太極劍法,時而亂披風劍法,節奏快慢相間,每一招、每一式都吻合著簫音的節度,似乎在隨音起舞,姿態極為優美。

至於另一個自己所使出的十八式槍法,則悠遊於琴音節拍之中,少了那份殺氣,卻多出三分美感。

在這瞬間,金玄白髮現武功竟然能跟音樂相通,這個道理就跟月圓月缺、潮起潮落一樣,是天地間再自然也不過的事。

他凝神貫注其中,似有所悟,卻聽得簫聲拔起一個高音便戛然而止,接著一片淙淙流水的琵琶聲又緊接響起,而琴音也隨之變化,顯得更加強烈。

剎時之間,金玄白似覺一陣鐵馬金戈,千軍萬馬即將殺過來,立刻神識一轉,槍法一變為奪命之式,而在幻恩裡劍已沉埋,換來的則是殺氣騰騰的必殺九刀。

必殺九刀,刀刀必殺,不僅刀中套刀,式中套式,並且在殺氣轉動下,劈、砍、撩、帶、斬、回等刀訣移轉,凝聚成極大的威力。

而七龍鐵槍則是搶出如萬點寒星,槍隱則棍尾藏凶,匯合了槍和棍的兩種特長,和翻滾的萬重刀山戰個不分勝負,難斷輸贏……

在琴音和琵琶聲的遨遊天際之際,金玄白將他一生所學的武功絕技一一在腦海中演練了一遍,到最後,他已能幻想出當年四大高手各以獨門絕技聯手攻打九陽神君的情況。

在拚鬥之中,鬼斧的追風二十九斧夾雜著武當太乙劍法,少林的十八路無敵刀法,再增加神槍奪命九式,以四改一,而九陽神君憑著一劍一掌,以九陽神功運行劍式,從初陽至少陽到中天到大陽直到最終的殘陽,一共九九八十一式劍法,到最後歸於一式。

在這到那間,金玄白已從使劍之人進入劍人合一,人劍如一的境界,而再一度跨越至手中無劍,心裡有劍的地步。

到了這個地步,九九八十一劍等於一劍,一劍既出,便是從始到終,從有到無,從一到零。

金玄白到了此刻,已完全明白當年九陽神君敗在何處了,他微微一笑,思忖道:「看來我今日拜那琴音和琵琶聲之賜,武學上的修為又進了一大步,不過要想到達手中無劍,心中亦無劍的地步,恐怕還要有更大的機緣和遇合才行,時、地、人的關鍵,可說缺一不可……」

意念飛馳間,他見到煙波湖上二點燈火乍閃乍沒,凝目望去,只見兩條畫舫一前一後的逐波而來。

金玄白心中大喜,忖道:「在這良夜,攜帶樂器泛舟湖上,必是雅人高士,如果有緣,大家交個朋友倒也無妨……」 

這時,從浩渺的煙波中忽然傳來朗聲大笑:「秋女俠的琴藝實在高妙,在下是甘拜下風,也只有何女俠才能以一曲琵琶與之抗衡……」

話聲剛落,另外有人道:「戚少俠,你可太妄自菲薄了,放眼天下,你這穿雲簫的神技,也真是沒有幾個人能比得上,小僧雖不通音律,卻也分得清技法好壞……」

「悟法小師父說得不錯,」一個清脆的女聲響起:「戚少俠是在讓我,事實上,我的操琴之術僅窺皮毛,難登大雅之堂,比起何姐姐的琵琶技藝,還差了一大截呢!」

另一個如鈴的女聲接著道:「秋妹妹,你可別把我抬得太高,我彈的那首『塞外平沙』已是我練得最久的一首曲子了,比起你來,最少還遜上一籌……」

「好了!」聲低沉的男音笑著道:「兩位女俠都別太謙虛了,依在下這外行人的看法,兩位是平分秋色,不分軒輊,我戚師兄以一枝穿雲玉簫行走江湖,雖然博得穿雲神龍的綽號,可是論起音律之學,他一定要甘拜下風不可……」

那被稱為穿雲龍的戚少俠笑著道:「三弟,你說得極是,想不到江南三女俠不僅人長得美,武功高強,並且音律之學更是妙絕高超,古人地靈人傑,姑蘇出美女,果然誠不我欺也……」

他說到後,掉了句書袋,惹得有人朗聲道:「酸哪!戚少俠,你們武當三英怎麼說話都喜歡掉書袋,是不是欺負小僧沒念幾天書?」穿雲神龍哈哈大笑道:「悟法小師父身居少林七寶神僧之列,達摩院、藏經樓也不知道進出多少回,裡面的經書岌冊也不知翻破了多少本,如果有誰敢說小師父沒念幾天書,此人該下無間地獄……」

金玄白聽到這裡,才知道這兩條船上坐的幾個人全部是彭浩及齊冰兒所提起的,江湖上近幾年崛起的武當三英、少林七寶神僧、還有江南三女俠中的飛霜、逸電兩位女俠。

那散花女俠楊小鵑和神刀門百戰刀客江百韜相戀,不為雙劍盟金花姥姥所認同,兩人相偕出遊,恰逢五湖鏢局護送遭到忍者暗殺組織迫殺的齊冰兒。

由於楊小鵑、江百韜一時濃情蜜意,情慾高漲,竟在露天席地之下,於樹林中赤身相擁,以致引來五湖鏢局的鏢師偷窺樹林春色,雙方發生衝突。

江百韜力戰五湖鏢局眾鏢師,耽擱不少時間,以致忍者暗殺組織的人才能迫及,結果引來金玄白的出手,收拾殘局……

所以說,金玄白之所以能夠提前出師,闖蕩江湖,完全拜散花女俠楊小鵑和百戰刀客江百韜的一時情熱所賜,若非時間、地點的種種巧合,只怕直到此刻金玄白仍然一如往昔地睡在茅屋裡的木板床上……

金玄白想到這裡,不禁苦笑一下,忖道:「睡在木板床上,總比這半夜還在茅棚裡枯坐要強得多。」

雖是這樣想,可是他清楚得很,自己行走江湖不到二日,在經驗上,武學修為上卻是收穫不少,增益良多,縱然憑添不少煩惱,倒也值得。

故此他一聽到江南三女俠之名,倒是覺得有種莫名的親切感,尤其是少林、武當的門人,更可以說是他的同門師兄弟……

一想起自己出身的特殊,金玄白有點自嘲地忖道:「不知道那武當三英、七寶神僧會不會認我這同門師兄弟?」

剎那之間,他的心緒急轉,只聽得情法和尚清亮的嗓音響起:「阿彌陀佛,貧僧天資愚純,雖曾被家師處罰,關在藏經樓中七日七夜,卻是被那書架上成千上萬的古書嚇呆了,整日坐困書城,不僅般若掌、龍象功這種深不可測的武功沒練成,連十八路羅漢掌也僅是練個皮毛而已,所以在出了藏經樓之後,就被我師父大罵,說我就是基礎太差,沒念幾天書,這才悟法不夠,無法深入少林武學……」

悟法和尚說到這裡,笑了笑道:「若是按照戚威少俠之意,那麼我師父就應該下地獄了?」

穿雲神龍戚威似是一怔,道:「在下怎敢論斷令師?想那空明大師執掌達摩院,不僅佛學淵博,並且武功上的造詣更深,遠非我這種凡夫俗子能夠望其項背,在下之言,僅是譬喻而已,並無他意……」

話剛說完,那低沉的聲音又響起,道:「戚師兄,悟法小師父是在跟你說笑,你還當他是真的惱怒你?他精通少林三種掌法,一種指功,被認為是近二十年來在指、掌兩方面最有成就的後起之秀,至於空明大師更是了得,精通少林七十二藝中七種絕藝,被視為是繼大愚揮師之後的少林罕見的天才,你想想,名師出高徒,空明大師既是天才,豈會有愚鈍徒兒之理?」

飛霜女俠秋詩鳳笑道:「龍少俠說得不錯,小妹昔日也曾聽家師提起過,近四十年:來少林以大愚禪師在武學上成就最高,據說精通八種絕藝,無論是軟、硬氣功或劍、刀、鏟、杖、指、掌、拳法都是全寺之冠,只可惜他老人家自昔年離開嵩山之後,從此二十多年不見蹤影,以致令人懸念不已……」

金玄石聽到此處,頓時眼前似乎浮現大愚禪師那斑白的眉毛和慈祥的笑容,頗為惋惜地想道:「和尚師父看起來一身是病,想不到當年卻是名震武林的少林一派中的奇才,只可惜他老人家受到朋友的拖累,沒能把時間花在研習少林絕藝上,否則成就當更驚人……」

當年,大愚禪師曾大略地提起,他受到好友鐵冠道人之邀,偕同槍神楚風神等人千里追躡九陽神君的行蹤,準備一舉殲滅這個將要為害武林的絕代奇人,替武林造福。

豈知在面對九陽神功剛強無儔的勁道攻擊下,大愚禪師因為內力修為的程度最高,故此受害也最大,跟九陽神君拚個兩敗俱傷之後,他一身經脈俱毀,若非仗著易筋經的心法奧秘,勉強地吊住一口氣,不然他當場便會死去。

不過縱然大愚禪師受傷最重,但在少林續命金丹的藥力護持下,憑著神奧的易筋洗體功法,終於撿回了一成的功力,延續了多年的壽命,這才能有餘力教育徒弟,將一身所學所悟的少林武功,全數傳給了金玄白。

金玄白不僅學全了大愚傳給他的八種絕藝,並且又在大愚禪師的指點下,練成另外三種少林絕藝,所以說,他是少林寺以外,唯一一個精通少林絕藝的「半個」少林弟子…… 

心念電轉,他聽到少林悟法和尚道:「秋女俠出身雁蕩一派,想不到對本門如此瞭解,想必貴派尊長和本門亦有淵源?」

飛女俠秋詩鳳道:「小女子是後學晚輩,哪那裡能跟少林一派攀上關係?倒是家師伯當年初出師門,行道江湖,曾在伏牛山下遭到綠林黑旗幫的圍攻,幸得大愚禪師經過,施以援手,家師伯才倖免於難,所以在提起大愚禪師時,尊崇感念不已……」

悟法和尚問道:「秋女俠令師伯可是人稱雁蕩大俠的吳復中吳大俠?」

秋詩風道:「不錯,師伯他老人家在二十年前聽聞大愚老前輩失蹤的消息,便辭去本門掌門一職,奔走江湖到處探訪,據說他連漠北白龍准都去了一趟,目前好像還在蒙古一帶……」

悟法和尚長歎一聲道:「吳大俠的隆情高誼,真是令人感佩,敝派師叔祖和武當鐵冠道長同時失蹤,險些釀成門戶災禍,甚至連前任掌門空性師伯都深為自疚,為此辭去掌門一職,閉關三年,可是接任掌門的空五師伯縱然派出本門弟子一百餘人下山尋訪,依舊毫無師叔祖的消息……」

穿雲神龍戚威打斷了他的話,道:「悟法小師父,這已成了武林中最神秘的一段公案了,如此良夜,你們提起這段往事,豈不煞了風景?」

逸電女俠何玉馥一撥琵琶,發出兩聲錚錚的聲響,道:「秋妹妹,你真是不懂得少俠的心理,怎麼好端端的提什麼二十年前的武林秘籍?你該知道戚少俠如今心裡想的是怎麼樣才能見到白玉嬌龍齊冰兒一面,怎樣才能擄獲她的芳心,而不是那些陳年往事,武林秘聞……」

她發出一陣「格格」的輕笑,道:「方少俠,你認為我說得對不對?」

那被她稱為方少俠的正是武當三英中排名第三的游龍劍客方士英。他聞言一笑道:「何女俠說的極是,自從我師兄聽到秋女俠提起太湖王之女外號白玉嬌龍之後,立刻便為之神魂顛倒,時時刻刻心裡想的莫不是白玉嬌龍……」

他話未說完,戚威已出聲叱責道:「三弟,你在胡說些什麼?為兄只是心中好奇,那白玉嬌寵既然武功、容貌都屬上乘,為何沒有列名江南女俠之內,所以尋思一見而已,豈有非份之想?」

游龍劍客方士英大笑道:「大師兄,你心裡的想法,我還會不知道嗎?你是想你的外號叫穿雲神龍,而齊姑娘的外號叫白玉嬌龍,所以你想正好配對……」

穿雲神龍戚威叱道:「士英,你還胡說,不怕別人會笑話我們武當門人是好色之徒嗎?」

方土英笑道:「子日:『食色性也』,連孔老夭子都這麼說了,我們還有什麼好怕的?詩經既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便是鼓勵你去追求齊冰兒了……」

逸電女俠何玉馥發出銀鈴似的笑聲道:「戚少俠,令師弟說得不錯,你心中愛慕齊姑娘是天經地義的事,為什麼怕人言論?」

金玄白盤坐在茅棚石凳上,將遠在數丈外的兩艘船上的所有話音,全都聽在耳裡,直到此刻,他突然聽到那些人提起有關齊冰兒的事,他更是提起精神,豎起耳朵,全神貫注在湖中的船上。他想不到齊冰兒有個白玉嬌龍的漂亮綽號,更料不到武當三英中的穿雲神龍戚威會因為雙方外號上的相襯,而對齊冰兒生出仰慕之心,這不但使得集賢堡少堡主程家駒多了一個「情敵」,也讓金玄白多了個莫名其妙的競爭者。

湖上霧氣氳氤,在一片迷濛中,金玄白彷彿看到了齊冰兒那張宜嗔宜喜的秀靨,而她那曲線玲瓏的身軀,在這瞬間,似乎又浮現眼前,白膩柔軟的肌膚,彷彿依舊偎依在他的身邊,使他一時之間,幾乎被迷惑住了。

接著耳邊聽到秋詩鳳道:「戚少俠,據說白玉嬌龍齊姑娘在十多前便由長白一派的分支玄陰門門主攜到東北習藝,所以她直到去年才出師回到太湖,故此她才投列名在江南女俠之中,而後她因為水全局強,武功不俗,再加上美貌如花,這才博得白玉嬌龍的外號,可是,戚少俠,你得有個心理準備才行,因為據神刀門的江少俠跟小鵑姐透露,集賢堡的少堡主追求甚殷,據說將要與齊姑娘論及婚嫁……」

戚威笑道:「只要齊姑娘還沒訂親,任何人都有機會,我戚某人不信憑著人品、武學、家世會比那什麼少堡主要差……」

「當然!」何玉馥道:「戚少俠是武當後起之秀,江湖上威名卓著,那程少堡主如何能跟你比較?所以我鼓勵你加緊追求的腳步,一定要打敗群雄,奪得美人歸。」

戚威似乎受到鼓勵,信心倍增,敞聲大笑道:「各位,我們今晚就在船上彈琴吹簫,飲酒高歌,待天色一亮,便啟程訪問太湖王,順便一睹白玉嬌龍的絕世芳容如何?」

悟法和尚笑道:「哈哈!飲酒作樂小僧是頭一個贊成,我想兩位女俠有成人之美,也不會吝嗇陪戚少俠走這一趟吧?」

何玉馥道:「當然,我們姐妹樂意奉陪,想那太湖王縱然架子再大,也不會不賣武當和少林兩大門派的面子,定會叫那齊姑娘出來一見的。」

戚威道:「好,就這麼說定了,古人秉燭夜遊,我們來個秉燭夜歡,消此良夜,不豈不快哉!」

方土英道:「師兄,我們何必在船上呢?岸邊渡口有一座茅棚,我們上岸去,坐在茅棚裡,耳聽波濤拍岸,再飲姑蘇美酒,豈不是更為快哉?」

戚威道:「還是三弟說得好,我們就在這太湖邊渡口的茅棚裡飲酒作樂,消此長夜……」

隨著他們說話之間,兩艘畫肪已穿越船上的薄霧,遠遠看到了岸邊的茅棚。

金玄白只見兩艘華麗的畫舫並排而行,緩緩向著岸邊而來,從茅棚內望將出去,一艘船上的船板上擺著一座矮几,幾上橫放一張古琴,還有一隻小形的獸爐正焚燒著不知名的香木,白煙裊裊散去,隨著湖面晚風吹拂,竟有淡淡的香味撲鼻而來。

在那琴幾之後,坐著一個全身白衣,頭挽雙髻的年輕少女,當畫舫輕盈地破霧而出,遠遠望去,她如同畫中仙女一般,有種清純脫俗的美。

而在琴幾之旁的另一張矮凳上則是坐著一個身穿粉紅間雜淺綠坎肩綢衣的年輕女子,她生得一張鵝蛋臉,兩顆烏黑的眸子透露出慧黠的神色,而她的懷裡抱著一面嵌有白玉的琵琶,顯然正是江南三女俠中的逸電女俠何玉馥。

至於那個坐在琴後的白衣女士,不用多問,也知道便是外號飛霜女俠的秋詩鳳。

秋詩鳳不僅人長得空靈清秀,有如摘仙,連她身後立著的兩個年幼的婢子也都長得眉清目秀,非常可愛。

而與她們畫舫並排的另一艘畫舫上,則坐著兩俗一僧,全都看來年齡甚輕,尤其那個和尚胖嘟嘟的,一臉笑容,看來尚只十六、七歲光景。

至於另外兩名身穿長衫,類似儒士的年輕人都長得丰神朗逸,目光炯炯,腰上佩著長劍,更顯得英姿煥發,氣宇非凡。

金玄白在打量之間,已見到兩艘畫舫停靠在岸邊的渡口碼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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