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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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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奈莉冒險團的日常

第一章 福克斯大街六號

  中立之地雷亞,知識之都。

  雷亞南面臨海,西接內維聯邦爾,東臨法拉爾帝國,北面與沙之國巴托姆接壤,是名副其實的咽喉要道。

  把視野拉的更遠,如果從大陸東部的法師之國布特和騎士之國法拉爾出發,前往西部包括商業之國內維爾、海之國卡薩、山之國庫蘭、獸人草原和精靈的領地迷失森林,走陸路只有三個選擇,或者穿越人間罕至面積足有十萬平方公里的生命禁區歎息荒漠,或者跨過沙之國巴托姆東部飛鳥難越的潘多拉山脈,再或者,就是穿過中立之地這條狹長的東西部走廊。

  在大陸曆3148年前,還不存在雷亞,更不存在知識之都。五百年前的中立之地,還是一片三國接壤處的戰亂之地。在那時,周圍的三個國家都想佔領這塊連通大陸東西部的走廊。但無論哪個國家佔領,都會受到另外兩國的聯合打擊。在2925年到3148年的二百多年間,三個國家多次嘗試控制這片土地,無一不以失敗而告終。經過二百多年的努力之後,三個國家都放棄了對中立之地的控制,最終任由這塊十多萬平方公里的貧瘠之地常年處於無序狀態。

  二百多年的無政府狀態,導致了這片土地上盜匪叢生,數不清的悍匪在這片十多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上生根發芽,讓來往的商隊和行人苦不堪言。

  亂象一直持續著,直到五百年前的3148年,當時最強的人類半神修斯•懷特帶領著自己的懷特傭兵團,憑藉強大的實力壓制了數量足以比擬正規軍的盜匪,又和周圍的三國進行了長達五年的明爭暗鬥,最終使這片土地徹底獨立,命名為中立之地雷亞,並在雷亞南部沿海建立了自由都市。

  在建立時的宣言中,雷亞永遠保持中立,不牽扯進大陸任何國家的任何戰爭之中,不與任何國家結盟,不受任何國家控制,也不設軍隊,只有保留大量的城市護衛隊維持治安。這份被後世稱為修斯宣言的通告,被整個雅拉世界超過百分之九十的半神承認,並以自己的固有心靈結界起誓維護這份宣言。也就是說,任何想要違背這份宣言的勢力或個人,都要付出與近乎全雅拉世界所有半神為敵的代價,這樣的代價沒有人付得起,甚至連修斯本人也無法承擔。

  自此之後,修斯主動拆分了懷特傭兵團,以之為核心建立了傭兵公會。一時間,全雅拉的傭兵界掀起了搬家熱潮,超過百分之六十的傭兵團把駐地轉移到了自由都市,為自由都市掀起了一股發展的熱潮。

  大陸曆3201年,原本總部位於法師之國布特的煉金公會和法師公會,受到晚年的修斯邀請遷來中立之地,並聯合從內維爾遷來的冒險者公會,建立了知識之城,3319年,盜賊工會陰影之手三位首領聯手邀約中立之地兩大城市的首領,設立賭約後巧計獲勝,得以在中立之地建立都市無罪之城。

  自此之後,中立之地在三大城市的帶動下不斷壯大,依附於三大城市的各種小城、小鎮、小村莊不斷湧現,成為全雅拉不可忽視的一股力量。

  在中立之地,如果說無罪之城是所有犯罪者的天堂,自由都市是所有以戰爭為生的傭兵們的天堂,那麼建立在中立之地西南部的知識之城,就是所有學者和法師們眼中的聖地。這裡彙聚了全雅拉最頂尖的法師和學者和大量以接受雇傭探索各種遺跡尋求古代知識為生的冒險者們,就像一位兼職吟游詩人的學者曾經說過的:「在這個城市裡,你呼吸的每一絲空氣,都帶著知識的芳香。毫不誇張的說,生活在這個城市裡的人,即使是最平凡的路邊商販,他們的學識也足以讓外界的學者們感到羞愧。」

  在知識之都,縱橫交錯的大街,每一條都以曾經在歷史上留下過濃重一筆的學者的名字命名,福克斯大街就是其中之一。福克斯大街是一條並不繁華的商業街道,包括了書店、文具店、雜貨店、裁縫店、皮具店、日用品店等等各種各樣的小商店。在福克斯大街中部,有一座最為違和的建築——福克斯大街六號——一座大門和圍欄就佔據了半條街的洋館。

  雖然洋館佔據了福克斯大街最中心的地段,雖然洋館的存在讓大街上其他的小店變得更加不起眼,但是整條街道上所有的店主卻對洋館的主人並不討厭。這不僅是因為他們的小店房屋的所有權全部屬￿洋館的主人,更因為洋館的主人是一位漂亮、正直、善良又懂禮貌的騎士少女,而洋館的另兩位住客雖然並非騎士,但是同樣的漂亮善良又可愛,讓人完全無法討厭的起來。

  不過最近,三位少女出遠門歸來以後,帶回來一個從未見過的男性入住了福克斯大街六號,這個陌生的男性在勾起了周圍所有店鋪主人好奇心的同時,也為他們帶來了或多或少的一些小小困擾。

  ……

  「咚咚咚咚。」一陣奔跑的腳步聲,打破了福克斯大街清晨的寂靜。

  透過清晨稀薄的晨霧,一個背著綠色大書包,套著綠色郵差馬甲的十六七歲的少年從福克斯大街的盡頭慢慢的跑來,每跑過一家商店門口,就從背包裡掏出一卷報紙,遠遠的扔進每家門口敞開的信箱裡,即使相隔再遠的距離,少年的投擲都會讓報紙準確的進入信箱,沒有一次失誤。

  奔跑中的郵差少年保持著固定的速度,慢慢接近洋館的大門。但是很奇怪的,越是接近大門,少年奔跑的速度越慢,目光也在謹慎的四下巡視,似乎有什麼危險的東西隨時可能從清晨的昏暗中撲出來。

  直到抵達了洋館的大門,少年才仿佛松了一口氣的樣子,保持著隨時逃跑的姿勢,用最快的速度從背包裡掏出報紙準備放進郵箱。

  「你~是~誰~」一個低沉暗啞,半死不活的聲音從少年的頭頂響起。

  「哇~~~~~~~,鬼出現了。」少年一聲驚叫,直接坐倒在地,手腳並用坐在地面上的後退了幾米,指著頭頂昏暗中顯露出來的黑乎乎的影子:「莉莉說的鬼怪出現了~~~~~救命啊,不要吃我。」

  「你是誰。」半死不活的聲音怎麼聽都像沒睡醒的樣子,重複了一遍之前的問題:「之前那個可愛的女孩子哪裡去了。」

  「哇,惡魔,你還想吃莉莉,休想。」郵差少年害怕的緊閉著眼梗著脖子:「要吃就吃我吧,不准你傷害莉莉。」

  「你的腦子不正常了嗎?」半死不活的聲音說道:「還是你騎士小說看多了?還惡魔,你怎麼不說魔物呢。」

  「原來你是魔物。」少年從地上跳起來,雙手握拳舉在胸前,一邊揮舞著拳頭給自己壯膽一邊大聲說:「來吧魔物,我不怕你。」

  「咚。」一個柏斯果的果核準確的砸在少年的頭頂:「笨蛋,你見過會說話的魔物嗎?」

  「咦,是啊。」少年撓了撓頭,終於安靜下來借著晨曦抬頭打量著對方。對方並不是自己想像中的魔物,而是一個二十五六歲的男人,顯然剛剛起床,穿著一身睡衣,一頭蓬亂的金髮頂在頭上,此時正蹲在洋館外高高的金屬欄杆圍牆尖銳的頂端,兩隻腳的腳尖各踩一根,卻神奇的保持著平衡,一手揉著惺忪的睡眼,另一隻手還拿著一個柏斯果啃得咯吱作響:「果然不是魔物啊,我就說嘛,哪有會說話的魔物嘛。」

  「少年,沒見過會說話的魔物吧。」蹲在牆上的男人問道。

  「對,沒見過。」郵差少年很老實的回答。

  「但是我見過,在鏡子裡。」蹲在牆上的男人聲音忽然變得猙獰恐怖,張大了嘴吼叫道:「嗷嗚,我要吃了你。」

  「啊啊啊啊啊啊。」膽小的郵差少年又一次坐倒在地,閉著眼睛雙手揮舞:「啊啊啊,不要過來,走開啊。」

  「哈哈哈哈哈。」牆上的男人惡趣味的指著少年大笑。

  「咳咳。」少女的乾咳聲從洋館金屬柵欄做成大門內側響起,打斷了男人的大笑:「潘尼斯啊,你玩的很開心呢。」

  「咦,凱瑟琳,你醒了啊。」牆上的潘尼斯尷尬的把吃剩的柏斯果核丟進遠處等待每天清晨集中收取的垃圾堆裡。

  凱瑟琳無奈的瞪了潘尼斯一眼,打開洋館的大門,扶起坐在地上驚魂未定的少年郵差:「是小萊爾啊,今天怎麼是你送這條街,莉莉呢?」

  郵差萊爾聽到凱瑟琳的聲音松了口氣:「凱瑟琳姐姐,魔物呢,被你打跑了嗎?哇,你果然是最偉大的騎士,我以後一定要像你一樣勇敢。」

  凱瑟琳苦笑:「那不是什麼魔物啦,那是我們這裡的新住戶,潘尼斯。他比較……恩,比較奇特,不用在意。」

  「呼呼,原來真的不是魔物,嚇死我了。」萊爾心有餘悸的探頭看了一眼凱瑟琳背後的潘尼斯,又趕快縮回頭:「凱瑟琳姐姐你剛才問什麼?莉莉?」

  「對啊,每天不是莉莉來送報紙嗎?」凱瑟琳奇怪的問:「今天怎麼換你了,莉莉生病了嗎?需要不需要幫忙?」

  「沒有啦,莉莉就是被嚇到了。昨天回去莉莉回去說這附近鬧鬼,她昨天早晨經過的時候,突然聽到半空中有人在和她說話問她名字,聲音——就~像~這~樣~,所以她被嚇得今天不敢來了。」萊爾在凱瑟琳溫柔的聲音裡終於從驚恐的陰影中走出,恢復了滿滿的活力:「現在知道只是一場誤會就沒事啦,好了,凱瑟琳姐姐,我還要繼續送報紙呢,我先走啦,再見。」

  「再見啦。」凱瑟琳揮手送別了小萊爾,轉頭似笑非笑的看著正躡手躡腳打算離開的潘尼斯:「潘尼斯啊,你想去哪?」

  「哈,哈。」潘尼斯乾笑著說道:「我想起來了,今天還要去冒險者公會辦冒險團的入團手續,我現在就先去排隊。」

  「你當我是笨蛋嘛?昨天咱們一起去辦的。」凱瑟琳一把抓住潘尼斯的手腕,拉著他向洋館裡走去:「我覺得我們需要好好談談了。」

  「喂喂,別拉,我真的有事啊,快放開,不要拉了。」

  兩個人的身影,踏著洋館草坪中間的青石甬道,慢慢消失在薄薄的晨霧之中,只有聲音從遠處隱隱的傳來。

  福克斯大街六號的一天,就在晨曦之中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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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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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奈莉冒險團的清晨

  知識之都在中立之地位於靠近內維爾聯邦的西部地區,受到內維爾聯邦的影響,整個城市的商業化程度很高。在這個接近八十萬人口的超大規模城市裡,商業建築的數量僅次於學術類建築,位居非居住性建築的第二位。可想而知,在這樣的城市裡,每一寸土地的價格都高的驚人,用寸土寸金來形容一點都不為過。

  在知識之都,即使福克斯大街並不屬￿市中心最繁華的地區,但位居大街正中占地面積超過一平方公里的花園洋館,僅僅購買所占土地的價格恐怕就超過五十萬金幣,如果加上上面的建築和花園,甚至有人估計其總價格接近一百萬金幣。但令人奇怪的是,這樣大的洋館,這樣富有的洋館主人,卻並沒有為洋館雇傭任何僕役侍女,只是隔幾天雇傭一些清掃工維護建築的清潔,或是在長期離開的時候,雇傭一些花匠修剪院子裡的草坪,而大多數時間,人們都會在清早看到作為洋館主人的騎士少女和作為第一位住戶的牧師少女,勤勞的自己打理堪稱龐大的建築和花園,這種勤勞也正是周圍的商戶們對洋館中的少女們喜愛的原因之一。

  然而今天,騎士少女凱瑟琳並沒有出現在花園之中,而是嚴肅的坐在客廳裡,在她對面,潘尼斯臉色凝重的坐在座椅上,雙眼低垂盯著地面,一副聆聽教誨的樣子。

  「你知道我昨天一個晚上收到了多少次鄰居的求助?十五次,整整十五次!!!我們才回來了一天啊,你就讓我收到了十五次求助或者投訴,都是和你有關。」凱瑟琳失態的咆哮著,揮舞著手裡的紙張:「你看看,你看看,就是這些。」

  「‘昨天我收拾完店鋪,準備鎖門回家的時候,覺得後面有人盯著我。當時天快黑了,我回頭看也看不清楚,只看到一個黑影躲在遠處拐角的地方,等我再仔細看的時候,黑影已經不見了,嗚嗚,我是不是遇到鬼了’,這是裁縫店的店員露娜的敘述,別告訴我這不是你做的好事,從哭泣洞穴回來的一路上這樣的事你沒少做。」

  「再看看這個,烤魚店老闆的敘述。‘凱瑟琳小姐,雖然您能照顧我的生意我是很感激啦,但是能不能請您跟您的那位朋友說說,給我們小店一條活路啊。今天上午,從我們店開門,您那位朋友就進來了,專點我們今天的三種特價烤魚。您也知道,我們的特價烤魚只有正常價格的百分之三十,都是賠錢在賣,就是為了促銷,結果您那位朋友只點特價魚,在店裡坐了一上午,把我們所有的特價魚存貨都吃光了。如果他每天都這樣,我們以後實在沒法做生意了啊。’看看,看看,烤魚就那麼好吃嗎?還專吃特價的,把人家店主都吃的哭出來了,你職業者的尊嚴呢?是不是也被你吃掉了啊。」

  「還有這個,是診所大夫的女兒,兼職護士珍妮的,‘嗚哇,凱瑟琳姐姐,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剛才人家去診所後院準備把早晨曬的制服收起來,結果看到一個怪人蹲在院牆上,一邊對著人家的制服嘿嘿傻笑一邊一臉幻想的樣子,看到人家出現了,他還一臉猥瑣的問人家的姓名年齡住址,哇,太可怕了,凱瑟琳姐姐,咱們這附近是不是有變態跑來了啊。’你幹的真不錯啊,珍妮只有十四歲,只有十四歲啊!!!!你居然對著一個十四歲幼女的制服在幻想,你是人渣嗎????」

  「還有還有,道具店的店員比爾的敘述。‘凱瑟琳小姐,您能不能和您的朋友說說,別再在我家的樹上睡覺了?今天中午我剛吃完午飯,從後院經過的時候就看到您的那個朋友正趴在後院樹頂的樹枝上睡覺,一邊睡還一邊流口水,把我嚇了一大跳啊。您和他說說吧,這樣睡覺太危險了,那麼高,萬一刷下來可不是小事。’你是貓嗎?非要爬到樹枝上睡覺,家裡沒有床嗎?家裡沒有屋子嗎?為什麼一定要學貓?而且你睡覺就睡吧,還流口水,你不覺得丟人啊!!!!!」

  凱瑟琳一臉崩潰的抱著頭呻吟著:「十五次,整整十五次啊,這還只是一天。四次搭訕女性,兩次跟蹤女性,兩次背後長時間偷窺,三次把人家店鋪老闆吃哭,一次在別人家樹上睡覺,兩次在人家的店鋪裡用惡毒的語言攻擊別的顧客以致對方暈倒,還有一次居然趁著別人家長不注意對小女孩做鬼臉把小女孩嚇得哭了兩個小時!!!!我說,你有那麼饑渴嗎?你的守備範圍涵蓋了從四十歲到十四歲的所有漂亮一點的女性。你有那麼餓嗎?你有那麼困嗎?而且你居然直接把別人罵暈,你很厲害啊,最可氣的是最後一條,我知道你可以利用職業者對身體的控制力做出一些很詭異的鬼臉,但是用來嚇唬四歲的小女孩就那麼有意思嗎???天哪,救救我吧。」

  「咦,不對啊。」潘尼斯突然抬起頭來,一臉正經地說道:「我昨天只跟蹤過一次女孩子啊。」

  「你還敢說,你還敢說。」凱瑟琳一臉抓狂的拍著桌子,最終卻洩氣般的趴在桌上:「我知道,你剛剛重新認清了你自己,你準備活出真正的自我,但是你不覺得你現在的做法有些過火了嗎?」

  「過火嗎?」潘尼斯撓撓頭:「我沒覺得啊。你看,對美麗異性的追求,是每個男人靈魂深處難以隱藏的欲望,對美食的追求是每個生靈最基本的欲望,困倦的時候隨便休息一陣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嘛,至於最後的小女孩,那個,那個純屬意外啦,我是想逗她笑來著,誰知道她那麼沒有幽默感,居然被逗哭了。」

  「唉,潘尼斯啊。」凱瑟琳揉著額頭,頭痛地說道:「你真覺得你這樣做是直面自己活出自我嗎?」

  「不是嗎?」潘尼斯不太理解的問:「你之前不是說過嗎?想哭的時候哭,想笑的時候笑,做讓自己快樂的事,做不讓自己後悔的事,這樣才是直面真實的自我嗎?」

  「我明白了,你是因為從小就壓抑自己的真實個性,根本不知道一個正常人是怎麼處事的,所以才會這麼做。」凱瑟琳歎了口氣:「確實如你所說,我是說過那些話,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很多事情也許你做了你會快樂,但是會有一些無辜的善良的人因為你的所作所為受到不好的影響,當有人因為你的快樂而受到傷害或者影響的時候,你不會因此而愧疚嗎?」

  潘尼斯沉默了,陷入了沉思。

  看到潘尼斯把自己的勸說聽進去了,凱瑟琳松了口氣,繼續說道:「所以說,之前說的那些,確實是直面真是的自我,但是,那是建立在不對別人造成不良影響的基礎上才可以的。如果你的快樂是建立在無辜者的痛苦和恐慌的基礎上而你還依然這樣做,那麼就不是真實,而是自私。只有自私者才會完全不考慮其他人的感受只憑自己的喜好和欲望行動,一個正常人是不會那樣做的。」

  「我想我似乎是明白了。」潘尼斯若有所思地說道:「仔細想想,昨天的行為雖然一時快樂了,但是回想起給別人帶來的困擾,確實會感到後悔,所以我也在因為做快樂的事和做不讓自己後悔的事兩者之間有衝突而困擾。現在我想通了,做了那些事,給別人帶來了困擾,那麼我只會因為這種行為後悔而非快樂,所以說,那些事其實並不是真正能讓我快樂的事。我沒有控制好這兩者間的平衡。」

  「對。」凱瑟琳拍著手贊同:「你終於理解了。」

  「恩,我明白了。」潘尼斯點點頭:「所以……」

  「所以?」凱瑟琳問道。

  潘尼斯滿臉沉重的低頭沉默了一陣,突然抬起頭,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豎起拇指說道:「所以我以後跟蹤偷窺的時候,一定會很小心不被她們發現的,這樣就不會對她們造成困擾了。」

  「混蛋,你這句一定是故意的。」凱瑟琳徹底狂暴了,揮舞著手裡的紙張追打潘尼斯:「我要殺了你,不要跑,讓我殺了你。」

  「啊,真熱鬧啊,果然是大姐又在嘮叨,潘尼斯你又怎麼惹她了,讓她一大早就這麼精神。」麗娜慵懶的聲音從客廳一側的樓梯上傳來。麗娜穿著印著粉紅色花瓣的白色睡衣,頂著一頭蓬亂的銀髮,手掩著嘴打著哈欠從樓梯上慢慢走下來,一邊含糊不清的問著,一邊一頭撞在了客廳的柱子上。

  「嗷,好痛。大姐你為什麼撞我。」還處於半夢半醒中的麗娜胡言亂語。

  「撞死你才好呢,笨蛋。」凱瑟琳瞪了潘尼斯一眼,停下追打,走上前看了看麗娜一片潔白連紅印都沒有的額頭,屈起手指在上面追加了一擊:「薇薇安呢,還沒起來嗎?」

  「那個懶鬼。」麗娜終於清醒過來,一邊慣例的費力整理自己及膝的銀髮,一邊說著薇薇安的壞話:「不到九點怎麼可能起床。」

  「你們兩個都是懶鬼。」凱瑟琳伸手把麗娜剛整理好的頭髮又一次揉亂,在麗娜的抗議聲中說:「去洗澡吧,我去做早餐。」

  「不要。」潘尼斯大聲阻止了凱瑟琳,湊到麗娜身邊問道:「你們為什麼每天都讓凱瑟琳做飯?」

  「因為我和薇薇安都不會啊。」麗娜睜大了無辜的眼睛看著潘尼斯:「有什麼問題嗎?」

  「呵呵,呵呵,一位連煎蛋都能監出七種顏色的廚師。」潘尼斯乾笑著說:「你們三個能活到現在也真是奇跡啊。」

  「唔,是不是奇跡我不知道。」麗娜指了指潘尼斯身後:「但是我知道,如果你現在不趕快想你自己葬禮上的悼詞,恐怕就再也沒機會了。」

  「呃。」潘尼斯感受到身後兩道陰冷的目光直刺脊背,一股殺氣沖天而起,嚇得連鬥氣都激發出來,用最快的速度沖進廚房:「我去做早飯,我什麼也沒說。」

  麗娜揉著眼睛無辜的對凱瑟琳聳聳肩,晃晃悠悠的向浴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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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大地女神教會

  「哇,潘尼斯,你居然會做早餐。」麗娜坐在餐桌前,手托下巴看著潘尼斯端上來的四份早餐,發出一陣驚呼:「早餐會做,想來午餐晚餐也一定沒問題,決定了,以後你就是咱們團專屬的廚師了。」

  「怎麼不吃?」發現麗娜和凱瑟琳坐在一起看著自己,她們面前盤子裡的食物根本沒有動過,潘尼斯不由奇怪的問:「不合口味嗎?」

  「在等你啊。」麗娜此時不知道又換上哪本書裡的角色,完全不在乎形象和禮貌的一邊揮舞刀叉一邊說道:「吃飯就是要大家坐在一起,這樣味道才好。」

  潘尼斯張了張嘴,最終什麼話也沒說出來,四下裡看了看問:「薇薇安呢,怎麼不見人?不來吃早餐嗎?」

  「不用管她。」看到潘尼斯終於坐下拿起餐具,麗娜歡呼一聲,迫不及待的對盤子裡的食物發起了進攻,雖然動作很粗魯,但是其中卻自有一股直率和天真,很難讓人討厭。

  「嘖嘖,這次又是誰啊。」潘尼斯看著麗娜的舉動問道:「沒見過呢。」

  「嗚嗚嗚嗚嗚。」嘴裡塞著食物的麗娜含糊不清的說了一句。

  「好吧,不用告訴我了。」潘尼斯搖搖頭,向凱瑟琳詢問:「真的不用去叫薇薇安嗎?她的早餐我都準備好了。」

  凱瑟琳正在很文雅很淑女的吃著早餐,聽到潘尼斯的問題,也不忙回答,不疾不徐的放下刀叉,慢慢咽下嘴裡的食物,捏起餐巾輕輕拭了一下嘴角,這才緩緩的回答:「不用了,她在家裡的生活習慣和咱們完全不一樣,每天不一定什麼時候起床,有時候一睡就是十三四個小時,所以就像麗娜說的,不用管她。」

  潘尼斯皺了皺眉:「沒問題嗎?這種生活過久了,她的身體……本來就不好吧。」

  「沒問題的。至於她的身體的問題……」凱瑟琳沉吟了一下說道:「對了,有一件事忘記跟你說了。」

  「什麼事?」潘尼斯微微一愣。

  「一件你應該很喜歡的事。」凱瑟琳端起盤子旁的一杯牛奶,在面前輕輕晃動著:「在咱們冒險團裡有一個規矩,不問過去,不問隱私。說的直接一點,咱們四個人裡,每個人都有不願意提起的過去和隱私,如果自己願意主動提起當然沒問題,但是如果不願主動提起,那麼,不問是最基本的原則。」

  「明白了。」潘尼斯看了看一臉嚴肅的凱瑟琳,又看了看似乎完全沒有理會兩人交談的麗娜,點點頭道:「抱歉,是我好奇心太重了。」

  「你也只是關心薇薇安而已。」凱瑟琳淺淺的微笑,站起身端起已經空掉的盤子向廚房走去,邊走邊說道:「麗娜,今天你有什麼安排?」

  「我一會先回神殿看看,前天晚上到家以後一直忙,還沒來得及回去說一聲呢。」麗娜把自己的餐盤和潘尼斯面前的收攏到一起,端起來跟著凱瑟琳走進廚房:「然後我要去北城區看看那兩個小鬼,走的時候答應她們回來去看她們了。」

  「潘尼斯,你呢?今天有什麼打算嗎?不許再去做昨天的事了。」凱瑟琳帶著威脅的聲音伴隨著水聲和盤子的輕微碰撞聲,從廚房傳來。

  「我?沒有啊。」潘尼斯似乎對眼前這一幕平淡的家常生活很不習慣,呆呆的看著兩位少女習以為常的收拾餐廳和廚房。

  「那你和麗娜一起去好了。」凱瑟琳建議道:「順便轉一轉當熟悉環境了,畢竟,這裡可是咱們冒險團的大本營啊。」

  「啊?哦!」潘尼斯倒也沒反對:「現在嗎?」

  麗娜透過窗戶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抓起外衣說道:「差不多快七點了,走吧。」

  走出洋館的金屬柵欄門,外面就是安靜祥和的福克斯大街。四米寬的大街兩側,高大的銀鱗樹整齊的排列著,微黃的樹葉在初秋的微風中飄落,給石青色的地面披上了一層金黃色的外衣。大街兩側,是一家家小商店,三三兩兩的行人在商店中出出進進,為幽靜的福克斯大街平添了幾分喧鬧。幽靜的大街上,偶爾會響起清脆的鞭子響和車夫的吆喝聲,一輛輛載人或者運貨的馬車伴隨著聲音從大街上駛過。

  「真安靜啊。」潘尼斯被環境感染,懶懶的打了個哈欠:「安靜的我都想再睡一覺了。」

  「想都不要想,大姐都跟我說了,你別想再去別人家樹上睡覺。」麗娜白了潘尼斯一眼:「這裡早晨就是這樣,很安靜,到了中午就熱鬧了。」

  「嗡」,一陣低沉的轟鳴聲速度很快的由遠而近,從大街盡頭傳來。一名騎手騎著兩輪的機械車帶著風聲和機械的轟鳴快速的駛過兩人身邊。

  潘尼斯皺了皺眉,看著遠去的車子說道:「這裡也有人玩魔動機車啊,不對,不是魔動,居然是晶能機車,嘖嘖,真有錢。」

  「就是晶能機車啊,充能法陣激活一次就要一塊五千特爾的晶石,呵呵,也就是說一次充能就要一千金幣,充能完畢最多也只能跑五百公里,這種燒錢的玩具,聖都裡也只有華文家,斯通家,休倫家,拉裡家,麥肯家這幾個非職業者的暴發戶家族願意去玩了。」麗娜撇撇嘴,不屑地說道:「而且就算這幾家也不敢真的開出城去,畢竟在城裡隨便跑幾條街顯示一下自己的富有就行了,連續跑一個月也不見得能跑五百公里,要是真開出城去當交通工具用,那花的成本這幾個家族也吃不消。」

  兩人一邊閒聊,一邊踏著地面上薄薄一層落葉,並肩漫步在晨光中的福克斯大街上,兩側的商店裡,不斷有剛開門的商戶探出頭來跟兩人打著招呼。

  「麗娜小姐早啊,出來散步嗎?這位就是您那裡的新住戶嗎?」

  「麗娜姐早,哇啊啊啊,變態你走開。」

  「麗娜小姐早上好啊,呵呵呵,放心吧,我還不老,還能再幹幾年,忙了一輩子,閒不住嘍。這位就是傳說裡的潘尼斯先生嗎?呵呵,幸會幸會,以後有機會多來店裡坐坐啊。」

  「噗嗤,噗嗤。」麗娜一路一邊跟人打招呼一邊偷偷的笑,實在忍不住的時候才對潘尼斯說道:「潘尼斯你昨天真厲害,一天的時間,多半條街的商家都認識你了。」

  潘尼斯一點都沒有不好意思,反而得意地說道:「你看,我還是挺受歡迎的嘛。」

  「你快算了吧,別自我安慰了。」麗娜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忽然回頭向路中心招手道:「車來了車來了。」

  一輛帶車廂的四輪馬車看到招手的麗娜,慢慢停在麗娜身邊,四十多歲的車夫很有精神的對麗娜揮手打招呼:「麗娜小姐,你們回來了啊。今天也是去教會嗎?」

  「對啊,哈裡大叔,還有空位子嗎?」聽到車夫肯定的回答,麗娜推著潘尼斯向側面的車廂門走去。

  車廂很空,最少能容納十多個人的車廂裡,現在只坐著兩個人,麗娜上車以後就拉著潘尼斯走到車廂的一個角落裡坐下:「看你呆呆的,以前沒坐過公共馬車嗎?」

  「沒有。只是聽說過,沒坐過。」潘尼斯搖搖頭:「我以前出門都是直接騎馬的。」

  「好吧。」麗娜拍了拍額頭:「那剛好,讓你坐一次,省了以後你自己出門不知道怎麼坐。」

  「說起來,你們應該也有魔動機車吧。」潘尼斯打開座位旁的小車窗,讓晨風吹在臉上:「為什麼沒看你們用?」

  「沒有必要啊。」麗娜看著車廂外的景色隨口回答:「就像去哭泣洞穴這次,路太遠,就算我和薇薇安都可以給魔動機車充能也會很辛苦的。而且一輛魔動機車最多坐兩個人,之前我們有三個人,一輛坐不下,兩輛又浪費,所以乾脆坐馬車坐浮空艇或者坐船嘍。除非非常緊急的事,否則我們一般不會騎魔動機車的。」

  「也對。」潘尼斯點點頭,突然指著窗外說道:「那是騎士學園吧,我看標誌像。知識之城什麼時候也有騎士學院了?」

  麗娜古怪的看了潘尼斯一眼:「據說四十年前就有了,這只是最初級的騎士學院,為附近的有騎士天賦的孩子們就近學習準備的,只是打基礎,真正想成為騎士最後還是要到法拉爾的總校去學習。你是有多久沒來聖都了,這些都不知道?」

  「唔,我上次時間太緊,沒注意。」潘尼斯隨口敷衍了幾句,還好麗娜也沒有深究的意圖,算是把話題掩飾了過去。

  「啪」的一聲鞭子響,車夫哈裡的聲音傳來:「麗娜小姐,大地神殿到嘍。」

  「謝謝啦,哈裡大叔。」麗娜拽著潘尼斯跳下馬車,隨手把一枚銀幣丟到車夫的手裡,對車夫揮手告別。

  知識之城裡的大地女神教會並非教會總部,而身為農民和旅者最常信仰的神靈大地女神在知識之城裡的信徒也並不多,因此這裡教堂的規模很小。但是規模雖小,該有的一切設施和建築都配屬完整。

  一進教會大門就是為信眾祈禱祈福準備的祈禱廳,祈禱廳正中擺放著一座五米高的代表神靈的塑像,石塑的雕像卻隱隱帶著獨屬￿神靈的威儀。祈禱廳裡此時並沒有什麼信徒來訪,只有一位年邁的修女在大廳深處坐著閉目養神。麗娜走進祈禱廳也沒說話,徑直走到神像前慢慢跪倒,額頭輕觸神像,一臉虔誠的低頭親吻神像的腳尖。

  隨著虔誠的親吻,一道淡黃色的聖光憑空出現,從麗娜的頭頂灑落,讓麗娜整個人沐浴在神聖的光輝之中。

  「哦,黛妮雅在上,神聖祝福,是誰引發神恩?」老修女感受到了大地女神獨有的神力,睜開昏花的老眼吃力的辨認了一陣,才恍然大悟:「原來是麗娜啊,歡迎回家,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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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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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名為嫉妒的惡魔

  「艾麗莎阿姨。」對大地女神獻上自己的尊敬之後,麗娜站起身跑上前幾步,攙扶住正顫顫巍巍向她走來的老修女:「我回來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老修女伸出蒼老的手,摩挲著麗娜的臉頰,臉上帶著安心的笑容:「你這孩子,總跑去那些危險的地方玩,真不讓人放心。」

  「阿姨,我不是去玩啦。」麗娜哭笑不得地說道:「我那是去工作,而且一點也不危險,您就別瞎擔心了。」

  「胡說,怎麼不危險了。」老修女很固執的堅持自己的看法:「我年輕的時候可是見過啊,別想瞞著我。那時候我還在法拉爾北邊的晨星城當修女呢,每天都能看到從低語沼澤裡被抬回來的冒險者,那時候我就知道了,冒險者是世界上最危險的職業。所以說,孩子啊,以後咱們少去冒險,聽話啊。」

  「是是是,您說的對,我以後少去。」麗娜暗地裡對潘尼斯招了招手,一臉笑容的攙扶著老修女向祈禱廳的後門走去。

  「艾麗莎,是麗娜回來了嗎?」拐杖聲漸漸響起,一個老修女艾麗莎更年長的老者穿著祭祀袍,拄著拐杖從後廳走出。接到麗娜的眼神示意,潘尼斯上前扶住了老祭司。

  「謝謝你啊,小夥子。」老祭司對潘尼斯點點頭:「麗娜啊,這是你帶來的朋友嗎?真有禮貌。快,快進來坐吧,別在外面站著了。」

  「主祭叔叔,他是潘尼斯,我們冒險團的新成員。」麗娜一邊扶著艾麗莎阿姨後廳走,一邊略帶憂慮的盯著老祭司的拐杖:「您怎麼拄起拐杖了?我離開的時候您的腿還好好的呢。」

  「哈哈,沒事的。」老祭司滿不在乎的笑著:「最近下了幾場雨,膝蓋酸痛走路不方便,這才拄拐杖的,過了這幾天就好了。」

  「咦,其他人呢?」麗娜發現走了半天沒看到人,疑惑地問道:「怎麼都沒在?」

  「九月啦,已經入秋了。」老祭司說道:「你忘了嗎孩子。」

  「啊,對了。」麗娜用空出來的手拍了拍額頭:「豐收祭到了,我都沒注意已經九月了。」

  幾人穿過了幾個房間,繞道最裡面的起居室裡坐下之後,老祭司喘息了一陣才繼續說道:「跟往年一樣,孩子們都去各個村子裡主持祭典了。對了,你回來的剛好,我正發愁呢。」

  「怎麼了?」麗娜問完就反應過來了:「您是讓我也負責一個村子嗎?」

  「對啊,本來我準備自己去負責安格斯村的祭典的,但是沒想到突然走不動路了,正發愁該怎麼辦呢。你雖然是戰鬥牧師,不是祭司,但是主持鄉間祭典還是沒問題的,你有時間嗎?」

  「當然有時間。」麗娜完全沒有猶豫直接答應了下來:「我算算,唔,祭典應該是三天以後吧,安格斯村也不算遠,騎馬只要一天的時間。這樣吧,我後天一早出發,肯定來得及。」

  「那就謝謝你啦,我的孩子。」老祭司如釋重負的微笑著點點頭:「你們先坐一會吧,我去準備一下下午的工作。」

  「怎嗎?主祭叔叔,他們都離開了您下午還要為信徒治療祈福嗎?」麗娜驚訝的問。

  「我沒問題的。」老祭司撐著拐杖站起身說道:「每個月只有三次治療和祈福,很多遠道而來的信徒都在等著呢,總不能讓他們白跑一趟或者多等十來天啊。」

  「好吧。」麗娜站起身:「那我先去北城區一趟,下午我也過來幫忙好了。」

  「你能來就更好了。」老祭司並沒有和麗娜客氣推脫,完全像一家人一樣高興的答應了下來。

  「那我先走啦。」麗娜輕輕擁抱了一下身邊的艾麗莎修女,不著痕跡的把一個錢袋塞進老修女的手裡。老修女非常熟練的接過錢袋塞進衣服口袋裡,若無其事的拉著麗娜的手說道:「我也要回祈禱廳,剛好送送你。」

  「怎麼這次又給這麼多。」重新走回祈禱廳,老修女迫不及待的湊到麗娜耳邊悄悄問道:「上次你給的還沒用完呢。」

  「這次的任務很好,賺了一大筆錢呢。」麗娜也同樣貼著老修女的耳朵小聲說,一邊說還一邊看了看不遠處無聊的四處張望的潘尼斯:「很大很大一筆錢。這些錢足夠我換大床,買大書架,然後找很多很多新朋友回家。對了對了,這次我居然找回了很多失散的朋友們,過段時間就把她們都接回來,哈哈哈哈。」

  看著麗娜快樂的笑容,老修女帶著憐憫,寵溺的摸著麗娜的頭:「別太辛苦自己了,孩子。」

  「放心啦,艾麗莎阿姨,我會照顧好自己的。」麗娜笑著揮了揮手:「我先走了,下午見。」

  一直到走出教會的大門,麗娜才收起臉上的笑容,輕輕的歎了口氣:「兩位老人家沒有幾年了,唉。」

  潘尼斯給了麗娜一個寬慰的笑容,知道這種時候不需要用語言安慰,只需要聆聽就足夠了。

  果然,麗娜繼續說道:「幾年前我來這裡的時候,每次冒險回來,他們都把我當成家人一樣關心,時間久了竟然真的把他們看做長輩了。兩位老人家,要帶著三十多個學徒生活,很不容易的。」

  「所以你每次回來,都補貼他們一點嗎?」潘尼斯說道:「臨走時你們的動作我看到了,為什麼還要瞞著老祭司呢?」

  「哈哈,你居然看到了。」麗娜狡黠的一笑:「一直都是瞞著安卡瓦叔叔的。知識之城裡的神殿太多了,在這個地區真正信仰吾神肯於侍奉捐獻的大部分都是附近的普通農民和旅行者,他們本身就不富裕,捐獻的時候安卡瓦叔叔總會勸他們少捐一點,捐多了他居然還不收。所以我剛來的那會,兩位老人和三十多個學徒,就靠著微薄的信徒侍奉生活,每天勉強能吃飽而已,連修繕神殿的資金都沒有。後來我想資助一點,可是安卡瓦叔叔堅決不收,說是我在城外跑很危險,讓我拿錢去買一些好裝備。哈哈,老人家只是青銅階的祭司,根本不明白,除非一些罕見的特殊裝備比如我的法書和釘錘,其他裝備對高階職業者的意義並不大。但是跟他解釋他也不信,老人家獨有的固執,最後沒辦法,我就把錢偷偷塞進捐款箱裡。塞了幾次以後,被艾麗莎阿姨發現了,阿姨她還是挺好說話的,很容易就被我說服了。所以我每次捐款,都偷偷給艾麗莎阿姨。」

  「很有趣的生活。」潘尼斯淡淡的微笑著:「我無法想像,職業者也能這樣生活,平凡,但是幸福。」

  「是啊,很難想像。」麗娜的情緒忽然低落下來:「但是,實際上我在利用他們,利用他們來洗滌我的心靈。」

  潘尼斯沒有說話,默默地等待著。

  「其實我和你一樣,我也是個罪人。」麗娜伸手輕輕撫摸著自己眉間新月形的傷痕:「你的冒險經驗很豐富,和許多冒險者都交流過,這個印記,你應該知道是什麼吧。」

  「罪民的印記。」潘尼斯淡淡地說道:「在大地神教裡,只有犯下重罪的信徒,才會被刻下的罪民之痕。」

  「你果然知道。」麗娜很平靜的笑了笑,絲毫沒有任何意外:「所以說你其實是個好人呢,看到這樣的印記,居然對我沒有任何敵視。」

  「因為你並沒有被黛妮雅拒絕啊。」潘尼斯指著麗娜腰間的法書說道:「可以使用聖器地之禮贊,可以釋放各種神術,甚至可以直接使用聖言術。這樣的人,別說一個罪民之痕,就是刻上一排罪民之痕,我也不可能去敵視啊。」

  「原來地之禮贊你也認識。不錯,罪民之痕是我自己刻的,但是那是因為我確實是個罪人。」麗娜手指著自己的胸前,喃喃地說道:「在這裡,住著一隻惡魔,一隻名為嫉妒的惡魔。在惡魔的誘惑下,我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重罪。」

  仰起頭,看到潘尼斯略帶關切的目光,麗娜忽然哈哈大笑,重重的一拍潘尼斯的後背,伸出兩根手指比出勝利的姿勢,對潘尼斯調皮的眨了眨眼:「怎麼樣,像個憂鬱的少女吧,哈哈哈哈。」

  潘尼斯嘴角微微抽搐,木然的看著麗娜,醞釀了許久才用一種絕望的口氣歎息道:「您又是哪位啊?」

  「卡特琳娜。」麗娜用一種平常從未有過的灑脫撩了撩長髮,毫不避諱的伸手攔住潘尼斯的脖子,很親熱的捶了捶潘尼斯的胸:「第一次見面,開個玩笑增進一下感情,不要生氣啊。」

  「呵呵,呵呵。」潘尼斯乾笑著搖搖頭:「我不生氣,我覺得無論你再做出什麼事,我都沒有生氣的動力了。」

  麗娜也不在乎潘尼斯的諷刺,繼續搭著潘尼斯的肩:「麗娜對你的印象挺好,覺得你是個可靠的男人。不錯不錯,不過想追求她,你還要繼續努力啊。」

  「謝謝了。」潘尼斯無力的垂著頭:「並不想,一點也不。」

  「不要害羞嘛。」

  「完全不是害羞。」

  麗娜終於鬆開了搭著肩的胳膊,略帶神秘的低聲說道:「關於麗娜的過去,我剛才說的可都是真的。」

  潘尼斯愣了愣,點點頭。

  「不過我也只能說這麼多了。」麗娜不再壓低聲音,大聲說道:「沒辦法,麗娜不讓我說下去了,那個傻瓜,真可憐。」

  潘尼斯呆呆的看著麗娜灑脫的背影,最終莫名其妙的聳聳肩,搖頭歎了口氣,趕上前幾步,追上走在前面的麗娜:「咱們這是去哪?」

  「北城區。」麗娜頭也不回地說道:「去看一對粘人的雙胞胎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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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雙胞胎

  如果從空中俯瞰知識之城可以發現,超大型的知識之城一共由五個圓形區域構成,區域之間以寬闊的主幹道相連。

  西部被稱為魔法樂園,法師公會,煉金協會,機械工坊,諸如此類與魔法密切相關部門和建築都集中在西部區域。在西部城區,高聳的法師塔比比皆是,各流派的魔法商品琳琅滿目,這裡法師的密集度甚至一度超過了法師之國布特,成為雅拉世界第一。

  東部被稱作神聖之地,絕大部分神殿坐落於此,也是城市裡牧師、祭祀和修女等聖職者密度最高的場所。

  南部區域被稱為冒險者天堂,冒險者公會大本營所在地,包含了冒險者專用的測試場,競技場,決鬥擂臺,靶場,訓練場等一切冒險者相關附屬設施,同時,非施法系的所有職業者公會在此都有分會,以方便身為冒險者的職業者們處理本職業相關事務。

  在中部城區,以三大拍賣行為中心,無數商業性建築組成了中心商業區。作為聯通大陸東西兩側的通道性城市之一,這裡幾乎彙聚了全世界所有種類的商品,「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這裡找不到的」這種評價毫不誇張。奈莉冒險團的總部所在的福克斯大街,正是位於中心商業區的外圍。

  北城區和其他四個區域完全不同,北城區被稱作藝術與學術的世界,這裡彙聚了包括繪畫、篆刻、雕塑、書法、演奏、演唱、舞蹈、作詞作曲、寫作等各方面的藝術家,以及各種學科的學者們。劇院、博物館、藝術館隨處可見,各種藝術工作室應有盡有。整個城市,整個中立之地,甚至整個世界,所有對藝術熱愛的人們都把知識之城的北城區視為聖地,每一天都有來自於各地、各國、各族的生靈帶著朝聖的心情來到這裡。同時,這裡也是人類世界的貴族們最喜愛的地方,無論他們是真心熱愛藝術,還是附庸風雅,甚至僅僅是為了獵豔,都可能在這裡獲得滿足。

  當麗娜和潘尼斯踏進北城區的時候,時間已經是九點之後了,如果是其他城區,這個時間街道上應該已經滿是行人在趕路,但是在北城區顯然不同。也許是因為藝術家的乖僻,也許是因為學者熬夜的嗜好,北城區時鐘似乎總要比其他城區晚幾個小時。對於北城區的人來說,過了正午十一點,才算一天剛剛開始。

  「等等。」正在空無一人的大街上行走的潘尼斯忽然拉住了麗娜,剛好停在一個三岔路口前:「先別走,前面不太對。」

  「怎麼了?」麗娜疑惑的看了看前面空空蕩蕩的街道:「沒什麼啊。」

  潘尼斯左右觀望了一下:「左右兩邊的兩條路,各自都有幾十人向這裡跑來,而且聽聲音大部分帶著武器,雖說是在城裡,但是也小心一點好。」

  麗娜皺了皺眉,抄起釘錘戒備著:「按說知識之城裡很少有流血衝突,尤其是在北城區更是很多年都沒有發生過了,今天怎麼回事?而且怎麼城市護衛隊的巡邏兵都不見了?果然不對勁。」

  正疑惑間,雜亂的腳步聲響起,左右兩側的街道上各自湧出四五十人,向三岔路的路口跑來,剛好和麗娜潘尼斯在三岔路口交匯。

  兩邊各自的首領,看上去是兩個不到二十歲的青年,舉手投足自然帶出的貴族禮儀姿態很明顯的表明了兩個青年貴族的身份,而兩個青年背後的跟隨者也都是衣著華麗考究,顯然也都是很富有的家庭出身。近百人腰間都懸著規格近似的十字護手型單手劍,神色肅穆的跟著兩個青年前進。

  麗娜眼裡的疑惑之色更濃了,輕聲對潘尼斯嘟囔著:「搞什麼鬼,你看他們的劍。」

  「我看到了。」潘尼斯點點頭:「都是沒開鋒的禮儀劍,看來是哪家貴族家的孩子們學著大人搞什麼街頭決鬥。」

  兩撥人在路口交匯,直接無視了站在一旁的麗娜和潘尼斯,為首的兩個貴族青年相互對視著,目光在空中交接,迸出激烈的火花。

  「給你一個道歉的機會。」左邊的金髮青年高傲地說道。

  「哈,笑話。」右邊的黑髮青年用同樣的高傲回敬:「該道歉的人是你。」

  「看來,你是準備一錯到底了。」金髮青年很遺憾的看著黑髮青年:「我給過你機會的。」

  「明明你才是錯誤的一方。」黑髮青年歎息道:「你現在回頭,咱們還是好朋友。」

  「那就沒得談了。」金髮青年搖搖頭:「只有決鬥了。」

  「決鬥吧。」黑髮青年揮舞著右手,加重語氣:「讓血與劍來判斷你我之間真正的正義吧。」

  「很好。」金髮青年帶著決絕的眼神說道:「是一對一,還是五十一對五十一?」

  黑髮青年回頭看了看身後的人群:「既然都來了,就一起上吧。」

  兩人相互點點頭,帶頭抽出了單手劍。

  「你們幾個。」麗娜的聲音顯得非常無力:「給我先等一下。」

  「你想干涉神聖的決鬥嗎?女人。」兩個貴族青年很有風度的並沒有把劍指向麗娜,只是移動目光聚焦在麗娜身上。

  「呵呵,神聖的絕對。」麗娜無力的乾笑著:「你們到底是什麼人啊,為什麼在這裡決鬥?」

  兩個青年非常詫異的對視了一眼:「她居然不知道你我是什麼人?」「告訴她讓她見識一下。」迅速的商量完畢,兩個青年一揮手,雙方各自的手下好像排練好的一樣,各自拉開了一條橫幅。

  「安莎親衛隊!」

  「蜜雪兒後援團!」

  「我們就是安莎親衛隊(蜜雪兒後援團),以維護安莎大人(蜜雪兒大人)的榮耀為唯一生存目的的最忠誠的戰士。」

  「而他。」黑髮青年指著金髮青年說道:「他居然認為蜜雪兒大人的歌聲不如安莎小姐,居然說蜜雪兒大人是靠著安莎小姐的歌聲才成名的,這是不可饒恕的污蔑,我必須讓他付出代價。」

  「這是事實。」金髮青年也憤怒的指著黑髮青年:「而且還不是因為你先說安莎大人的舞蹈不如蜜雪兒小姐,認為安莎大人是依靠蜜雪兒小姐的提攜才有今天的成就,你這個異端,接受審判吧。」

  「你們兩個……蠢貨。」麗娜從橫幅展開嘴角就開始難以控制的抽搐著,此時終於忍耐不住的爆發了,飛快的一人一腳把兩人踹飛,摔進各自的跟隨者群裡:「你們還敢更無聊一點嗎?都給我滾。」

  「混蛋,居然敢踢我。」「愚蠢,你知道我是誰嗎?」兩個青年同時憤怒地喊道。

  麗娜用釘錘輕輕敲打著左手的手心,眼中露出一種獅子看到獵物時的目光:「你們是誰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是,你們知道我是誰嗎?」

  「我管你是誰。」黑髮青年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身後的跟隨者捂住了嘴。雙方一百多人的隊伍此時已經何為一處,最靠近兩位青年的人在兩人耳邊低聲嘀咕。

  「銀髮。」

  「釘錘。」

  「法書。」

  兩個青年額頭滲出冷汗,突然猛地一鞠躬:「原來是姐姐大人。姐姐大人我們錯了,我們這就滾。」

  「一群白癡,真是丟死人了。」麗娜看著狼狽逃走的一群人,無力的垂著肩對潘尼斯解釋:「蜜雪兒和安莎是一對十二歲的雙胞胎,她們的父親曾經也是冒險者,白銀階的。但是在三年前一次冒險中受了重傷。當時剛好咱們團隊也在附近,我趕去想救他,但是他傷勢太重了,只來得及把兩姐妹託付給我就去世了。後來我每次回來都會經常來看她倆,發現她倆的音樂天賦很好,培養了一段時間以後,現在已經是小有名氣的樂手了。」

  一邊說著,麗娜一邊又向前走了一段距離,很熟練的隨手推開了路邊一座庭院的院門。

  「麗娜小姐,您可算回來了。」看到麗娜走進來,一位正在庭院的花園裡修建花枝的中年女僕快步走來:「真是急死我了,您要是還不回來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怎麼了?生活費不夠了?」麗娜疑惑的問道。

  「不是,是兩位小小姐鬧彆扭了。」女僕無奈的回答:「兩位小小姐都已經好幾天沒互相說話了。」

  麗娜臉色陰沉了下來:「為什麼?」

  「還不是外面的報紙上亂說。」女僕恨恨地說道:「兩位小小姐看了,都說是對方跟報紙的記者胡說才會有這個結果的,然後就吵起來了。」

  「我會處理的。」麗娜面無表情的點點頭,走進了庭院中的屋子裡。

  一進門就是屋子的客廳,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雙胞胎少女,正背對著背,隔得遠遠地分別坐在客廳的兩側,一個抱著魯特琴,一個拿著長笛,賭氣一樣的誰也不理誰。看到麗娜走進門坐下,兩個少女完全相同的臉帶著相同的委屈,同時撲進麗娜的懷裡。

  「姐姐,蜜雪兒欺負人,她跟那些記者說她跳舞比我好,我們有今天的成績都是她努力的結果。蜜雪兒最壞了。」

  「才不是呢姐姐,安莎在胡說,明明是她對記者說她唱歌比我好,全憑著她的歌聲,我們才走到今天的,哼,最討厭安莎了。」

  麗娜沉著臉,把兩個女孩按在腿上,照著屁股一人打了五六個巴掌,在兩個女孩想哭又不敢哭的委屈表情中問其中之一:「說實話,你真覺得你唱歌比蜜雪兒好聽嗎?」

  名為安莎的女孩垂下頭,嚅喏著說:「沒有。」

  「那你真覺得你的姐姐,你的雙胞胎姐姐,會認為你跳舞不如她,然後還會對記者這麼說嗎?」

  安莎低著的頭猛地搖了搖:「姐姐不會這麼說的。」

  「你呢?」麗娜轉頭很嚴厲的看著蜜雪兒:「你真的覺得你妹妹會這麼說嗎?」

  蜜雪兒也同樣垂著頭:「不可能。」

  「那你們為什麼要這樣互相指責?」麗娜聲色俱厲:「告訴我,為什麼?」

  「我嫉妒安莎。」蜜雪兒沉默了半天才說道:「我覺得她唱歌比我好多了,那麼多人喜歡她的歌聲,所以我嫉妒了,只是想找個理由跟她吵架。」

  「我也是。」安莎咬著嘴唇:「我也嫉妒蜜雪兒了才會這樣的,對不起,姐姐。」

  麗娜輕聲歎息,把兩個女孩摟進懷裡:「傻孩子們,你們沒有了父親,也沒有了母親,你們可以唯一可以依靠的,就只有彼此了。」

  「我們還有麗娜姐姐。」兩個女孩看到麗娜不再嚴厲,反擁著麗娜說道。

  「我也不可以依靠。」麗娜搖頭:「我也是冒險者,說不定哪一天就會永遠離開你們,這是冒險者的宿命。你們要記住,你們是親人,你們是親姐妹,最親近的兩個人,你們是彼此的半身,你們是彼此唯一的依靠。所以永遠不要再相互嫉妒,永遠不要再因為各種愚蠢的理由相互傷害,否則萬一有一天,因為你們愚蠢的嫉妒心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後果,到那時你們無論怎麼後悔,無論怎麼哭,都來不及了。」

  雙胞胎少女們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互相看了看,突然不約而同的抱在一起,臉貼著臉使勁蹭著。

  「對不起姐姐,我錯了,其實我最喜歡姐姐了。」

  「不,妹妹,是我錯了,我知道妹妹是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

  麗娜欣慰的看著和好的兩個姐妹,眼角卻不自知的流下一滴晶瑩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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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騎士的基礎

  「莫名其妙就把我轟出來了,女人的心啊,果然不是正常人能懂的。」

  兩位雙胞胎姐妹合好後不久,麗娜就用下面是女孩們的私密談心時間為理由打發潘尼斯離開了,反正她談心結束以後要回神殿幫忙,潘尼斯跟著也沒什麼用,不如自己回家。非常無奈的潘尼斯經過無效的抗議之後,也只好接受了自己的命運,一個人沿著大街慢慢的溜達回家。

  「幾十年沒來過這裡了,還是這麼熱鬧。」潘尼斯一手拿著一袋顆粒狀的水果,一邊一粒一粒往嘴裡扔著,一邊嘟嘟囔囔的自言自語:「赤珠果果然就要這樣吃才好吃,形象什麼的,早就應該都去死了。」

  「嗨,這位美麗的小妹妹。」無聊的四處閒逛的潘尼斯在一個街邊隨意鋪開的手工藝品攤位前蹲了下來,對看上去只有十六七歲,席地而坐的攤主問道:「這些東西都是你的?」

  女孩翻了翻眼皮,很不情願的拉長聲音回答:「是~~~。」

  潘尼斯在攤位上翻撿了幾下,拿起一個拇指長短的木質雕塑:「呦,這只鷹雕得很棒啊,你的手藝嗎?」

  「恩。」女孩連話都懶得回了。

  「這木質挺罕見的,你用的什麼材料啊。」潘尼斯摩挲著雕像,沒話找話。

  「這個啊,路邊撿的幾塊小木塊,看上去都是別人雕刻剩下的邊角料。」女孩猛地抬頭,瞪了潘尼斯一眼:「你到底是來聊天還是來買東西的?」

  「買東西,買東西。」潘尼斯舉著雕塑問:「這個多少錢?」

  「五十銀幣。」女孩隨口說道。

  「嘶,怎麼這麼貴?」潘尼斯有些驚訝的問。

  女孩吊著眼角斜眼看著潘尼斯:「媽媽告訴我,如果遇到流著口水盯著你猛看還沒話找話跟你搭訕的怪叔叔,就直接開十倍的價格,那些人都是白癡,一定會買的。」

  「呵呵,呵呵。」潘尼斯乾笑著:「你母親果然是……聰慧啊。」

  「那你到底買不買啊?」女孩不耐煩的問。

  「雖然我流著口水,盯著你看,還沒話找話。」潘尼斯指著自己的鼻子問道:「但是你看我像是那種亂花錢的白癡嗎?」

  女孩抬頭打量了潘尼斯一下,狠狠的點了點頭:「很像。」

  「說得好。」潘尼斯對女孩豎起拇指:「我服了,我買。」

  從指間彈出兩枚金幣給擺攤的女孩,潘尼斯從攤位前站起:「對了,可愛的小妹妹,告訴你一件事吧。」

  「怪叔叔,什麼事?」

  「這種木頭叫生命之木,精靈族的特產。這塊雖然時間久了點,裡面的生命之力只有一半了,但是這一小塊依然可以值四個金幣。所以說,另外兩個金幣就當你交學費嘍。對了,這種雕塑擺在家裡可以去病強身。」潘尼斯拋了拋手裡的雕塑轉身離開。

  擺攤的女孩愣了愣,突然站起來對著潘尼斯的背影大聲喊:「怪叔叔,謝謝你啦,以後你再來買東西,我絕對不會再收你十倍價格的。」

  「明明是你虧了兩個金幣嘛,居然還說謝謝。」潘尼斯雖然這樣嘟囔,但是唇邊卻泛起一絲笑意:「真是聰明的孩子。」

  「下回我會收你一百倍的,怪叔叔,哈哈哈哈!」

  潘尼斯腳下一個踉蹌,手裡的雕塑差點直接扔出去:「這個城市裡的人果然還是這麼有個性,連小女孩都這樣。」

  在中心商業區四處亂晃的潘尼斯手裡零食換了好幾種之後,才回到了位於福克斯大街的洋館前。推開金屬柵欄大門,碩大的空間裡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影。

  「奇怪,凱瑟琳應該在啊。」潘尼斯撓撓頭,仔細聽了聽,似乎聽到一些細微的聲音,便順著聲音穿過洋館,向洋館的後院走去。

  洋館後面是一個大型訓練場,長寬各二十米的方形訓練場邊緣擺放著一排武器架,各種規格的劍、盾、斧、錘、連枷、晨星擺滿了武器架。一身鏈甲的凱瑟琳站在訓練場正中,左手持盾,右手握劍。

  「三千七百二十八」,舉盾,「三千七百二十八」,劈砍,「三千七百二十九」,舉盾,「三千七百二十九」,直刺,如此循環往復,一絲不苟。在初秋陽光的照射下,汗水不斷從凱瑟琳的額頭滴下,但凱瑟琳恍若不覺,依然重複著千篇一律的動作。

  她的每一個動作,都是最最基礎的動作,舉盾,揮劍,沒有一絲花哨,沒有一絲變化。但潘尼斯知道,一個真正強大的騎士,正是由這些最基本的動作堆砌而成的。只有忍受枯燥乏味,每天不斷練習不斷打熬自己基礎動作的騎士,才能走到頂點,那些覺得自己基礎已經練的差不多就沾沾自喜轉而去練習花哨戰技的騎士,也許短時間內可以憑藉花哨的技巧取勝,但永遠也無法做到真正的強大。

  「基礎動作啊。」潘尼斯帶著懷念的神色站在陰影裡,看著凱瑟琳一本正經的提盾出劍:「願意專注於基礎動作的騎士越來越罕見了,明明每一個騎士導師都會告訴學生,想要真正獲得成就,必須把基礎動作做到最好,為什麼人們總是不願意聽取意見呢?」

  「這是準備每天五千次舉盾加出劍嗎?也不怕累死。」看了一會,見到凱瑟琳的計數已經超過四千次了,潘尼斯皺了皺眉,從陰影下走出,高聲說道:「凱瑟琳,在練習呢?這是準備多少次啊。」

  「五千次。」已經接近體力極限的凱瑟琳暫時把盾樹在地上,拄著劍一邊喘息一邊回答:「在家裡每天都要練這麼多次,不然總覺得缺點什麼。」

  「你為什麼要每天練習基本動作,不練騎士專屬戰技呢?」潘尼斯隨手從武器架上拿下一把細刺劍,輕輕彈了彈劍身。

  「因為有用啊。」凱瑟琳擦拭著頭上的汗水:「專注於基礎動作以後我就感覺到了,騎士絕大部分戰技,其實都可以拆解成多個基礎動作,基礎動作練好了,那些戰技根本不用怎麼練習都可以。」

  「是這樣嗎?」潘尼斯微微笑了笑,身形一閃,突然出現在凱瑟琳沒有持盾的右側,手裡的刺劍毫不留情的刺向凱瑟琳的脖子。

  凱瑟琳根本沒有想到潘尼斯會突然攻擊她,完全沒有反應過來,但是多年基礎動作練習的效果清楚的體現出來了。幾乎完全是下意識的,擰腰轉身,兩腿前後分開支撐,舉盾胸前,三個動作在沒有意識指揮的情況下一氣呵成,準確的封堵住了潘尼斯刺劍的攻擊角度。

  「真厲害。」潘尼斯稱讚了一聲,手上卻一點也不慢,看到進攻角度被封死,手裡的刺劍根本沒有和盾牌接觸,只是在空中略微停頓,同時腳下滑步,再次出現在凱瑟琳右側。已經反應過來的凱瑟琳跟著潘尼斯的動作,腳下錯步,轉向,盾牌前推,同樣是基礎動作,但是連攻帶守,毫無遲滯。

  「果然無懈可擊。」潘尼斯連續變換了好幾個位置,刺劍從各種刁鑽的角度刺出,但是無論是從頭頂斜上方的下刺,還是從膝蓋下方斜斜向上的挑刺,都被凱瑟琳輕易的封堵住,沒有任何機會。

  「啪啪啪。」潘尼斯重新出現在武器架旁,輕輕鼓著掌:「完全無法突破你的防禦呢。」

  「你嚇我一跳。」凱瑟琳放下盾,瞪了潘尼斯一眼:「用不用這麼突然的刺過來啊。下次先說一聲給個準備時間。」

  「好啊,那你準備好,我又要來嘍。」潘尼斯抄起另一個武器架上掛著的重錘,雙手掄起,借著重錘自身的重量,由後向前在空中劃了一個圓弧,砸向凱瑟琳的頭頂。凱瑟琳目光一斂,臉上神色變得凝重,迎著潘尼斯的方向上前幾步,只用左手橫舉盾牌,細長的鳶盾因為距離拉近,直接撞擊在長柄重錘的錘柄中部的位置,化解了潘尼斯的攻勢,同時右手單手劍在盾牌的遮掩下毫無徵兆的刺出。

  「聰明的打法。」潘尼斯拖著錘子後撤幾步,讓過凱瑟琳的刺擊,身體借勢旋轉,錘子在空中橫向畫了一個圈,砸向凱瑟琳側面。凱瑟琳再次上前兩步想要格擋錘柄的中部,潘尼斯卻早有準備,掄錘的過程中同樣後退。來不及再調整位置的凱瑟琳無奈之下只能激發鬥氣,盾牌之上光芒閃動,在巨大的金屬撞擊聲中硬碰硬的把重錘原路彈回。

  攻勢受挫的潘尼斯卻沒有停止,像個陀螺一樣借重錘被彈開的力量順勢反向旋轉,以更快的速度和力量從另一側發起了攻擊。

  又是一聲巨大的碰撞聲,凱瑟琳擋開重錘之後猛地前沖幾步,用盾面逼退潘尼斯:「再砸我就要正式反擊了啊。」

  潘尼斯輕笑,停止了攻擊,把重錘放回武器架說道:「我發現了你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凱瑟琳發現自己之前擦汗的工作完全白費了,沒好氣的問。

  潘尼斯卻沒有直接回答,微微抬頭看著天空,低聲說道:「曾經我也認識一個騎士,和你一樣,也是非常非常優秀的守護型騎士。」

  「那……他……你們一定是非常好的朋友吧,現在分開了嗎?」凱瑟琳試探著說。

  「她死了。」潘尼斯聲音裡帶著木然。

  「呃,抱歉。」凱瑟琳一愣,低下了頭。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的防禦像你一樣密不透風沒有空隙,但是她除非萬不得已,否則很少用盾。」潘尼斯指了指訓練場的一個角落:「她是用那個的。」

  「什麼?不可能。」凱瑟琳順著潘尼斯指的方向,第一眼就看到了橫放在地面上的武器,一柄超過四米長,純金屬鑄造,前細後粗的騎士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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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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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逛街去

  「她天生力氣大,別人要借助馬匹上的槍架才能端平的騎士槍她一隻手就能輕鬆揮舞。」潘尼斯聳聳肩,很費力的兩隻手舉起騎槍:「我就不行,兩隻手都吃力。」

  「用幾隻手不重要。」凱瑟琳猛地搖頭:「關鍵是用騎槍怎麼能防禦?」

  「不能嗎?其實你剛才已經做到了。」潘尼斯隨手拎起一把單手劍:「這次換你進攻啦。」

  「真難得,你居然願意戰鬥了?」凱瑟琳兩眼發亮,把手裡的劍盾丟在一旁,舉起一把雙手重劍,舔了舔嘴唇:「那我就不客氣嘍。」

  潘尼斯驚訝的看著完全興奮起來的凱瑟琳:「沒想到你居然對戰鬥這麼狂熱,用得著這麼興奮嗎?」

  「當然用得著。你以為我喜歡挨打嗎?每天舉著盾就是挨打,挨打,挨打,現在好不容易有機會攻擊了,我當然興奮了,哈,我來啦。」凱瑟琳發出快樂的歡呼,雙手劍高舉,用一個標準的劈砍拉開了進攻的序幕。

  潘尼斯沒有格擋,沒有閃躲,沒有招架,只是最簡單的——刺。

  「咦?」凱瑟琳驚訝的叫了一聲,她發現潘尼斯向上的斜刺,直接從側面刺中了大劍的劍身,落點剛好是這次攻擊的發力點,自己蓄滿力量的一次劈砍被很輕易的蕩開,沒有產生任何效果。

  「再來,這次看你怎麼辦。」凱瑟琳愣了下,後退了兩步,雙手劍橫舉拖在背後,大喝一聲,腰部發力,借著劍身的力量把雙手劍掄了半個圓,從潘尼斯側面腰部的高度橫斬。潘尼斯在她重劍發力掄起的同時飛快的上前兩步拉近了距離,依然是同樣的動作——刺。凱瑟琳的劍剛掄了一半劍身的發力點就再次被刺中,這次蓄力橫斬根本沒有來得及發動,就直接被扼殺在了萌芽之中。

  「那這個呢?」凱瑟琳的目光更熱切了,再次後退一步,重劍舉在胸前,側身讓劍尖對準潘尼斯,腰部用力直刺過去。但是和剛才幾乎完全相同,潘尼斯在她側身的同時就已經搶上前幾步,在她準備發力直刺的時候,潘尼斯的劍已經頂在了重劍劍柄的護手上卡住了直刺的力量。但是這次凱瑟琳並沒有停止攻擊,順勢變刺為削。潘尼斯已經來不及收劍格擋,但是卻輕飄飄的後退了幾步,剛好回到了一開始所占的位置,讓凱瑟琳的攻擊在他面前不到半米的位置劃過。

  「不玩啦。」潘尼斯壞笑著把劍丟在一邊,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塵土,迎著凱瑟琳不滿的眼神攤了攤手:「我又不是守護騎士,就會這麼幾下,用完了就沒了。」

  「不對,肯定不止這些。」凱瑟琳氣鼓鼓地說道:「再來。」

  「真的不會別的了,不過這只是一個思路,用單手劍可以,用騎士槍可以,用盾呢?是不是也可以?」潘尼斯背轉身,一手插兜,一手揮了揮:「快到午飯時間啦,我去弄吃的,你練完也來吃吧。」

  凱瑟琳完全沒有理會潘尼斯的話,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沒有焦點的目光盯著地面的石板,徹底沉浸在思索之中。

  ……

  「好香。」一身便服的凱瑟琳一邊用浴巾擦拭著濕漉漉的長髮,一邊走到餐桌旁坐下:「今天吃什麼?」

  「洋蔥土豆泥。」潘尼斯也在桌邊坐下,揭開扣在餐盤上的蓋子。

  「怎麼做的?」凱瑟琳舀了兩大勺放進自己的盤子裡:「聞起來就和我做的不一樣呢。」

  「怎麼做的?土豆,煮熟,拍成泥。」

  「不說算了。」凱瑟琳翻了個白眼,隨手把麵包掰碎擺在盤子裡:「好了,咱們開始吃飯吧。」

  「不等薇薇安了?」潘尼斯一愣,問道:「她總不能連中午飯都不吃吧。」

  「不用等她了。」凱瑟琳搖搖頭:「這個時間她還沒起床的話,應該會直接睡到晚飯前了。」

  「這樣啊。」潘尼斯皺著眉說道:「這樣的習慣,真的好嗎?」

  「噓。」凱瑟琳豎起食指放在唇前,輕輕的噓了一聲:「有些事情,不要問,不要說。」

  「我明白了。」潘尼斯點點頭:「看來也是和她的秘密有關。」

  凱瑟琳笑了笑,岔開了話題:「麗娜什麼時候回來?」

  「不知道。」潘尼斯說道:「她現在應該在哄孩子,然後下午回神殿幫忙,今天應該是她們神殿的義診時間,估計不會很早。」

  「你呢?」凱瑟琳吃飯的時候很文雅,每次說話一定要放下餐具擦淨嘴唇才開口:「你下午準備做什麼?」

  「睡覺。」潘尼斯望著窗外:「這麼好的天氣,不去午睡簡直對不起太陽神休倫特。」

  「不許睡。」凱瑟琳很蠻橫地說道:「說好了走出過去做真實的自己,不許再像過去一樣頹廢了。」

  「但是這就是真實的我啊。」潘尼斯歎氣:「我的內心告訴我,你這時候應該去睡覺。你看,這種情況我不是應該遵從自己的內心嗎?」

  「別找藉口。」凱瑟琳揮手打斷了潘尼斯的胡言亂語:「下午陪我出去一趟。」

  「又要出門啊。」潘尼斯一臉不情願的隨意攪拌著盤子裡的土豆泥,嘟囔著說道:「要去哪?」

  「逛街。」

  潘尼斯按著額頭歎息:「天哪,女人天生都有這個技能嗎?無論她是什麼職業?」

  「怎嗎?你有意見?」凱瑟琳眯起眼,用一種危險的目光等著潘尼斯。

  「不,我的意思是說,逛街時一項很好的運動方式。」潘尼斯一本正經的回答:「應該大力推廣才對。」

  凱瑟琳抿著嘴輕笑,白了潘尼斯一眼:「主要是去公會看看有沒有什麼任務。」

  「剛回來就準備接新任務?」潘尼斯很奇怪:「不需要休息一段時間嗎?」

  「不一定要接啊,在家的時候我習慣每天去公會看看任務,說不定就能碰到比較合心意的任務呢,畢竟好任務總是要靠搶的。」凱瑟琳解釋著:「就算真的接任務也是接一些難度比較低的小任務,誰有時間就順手完成了賺點錢。」

  「好吧好吧。」潘尼斯無奈的同意:「吃完飯就出發嗎?」

  「不急,我還差八百次舉盾練習,等我練完洗個澡再去。」凱瑟琳說道。

  「太好了。」潘尼斯飛快的把剩下的食物吃完:「剛好我去午睡一會,出發的時候叫我。」

  「懶死你算了。」凱瑟琳看到潘尼斯兔子一樣躥出去,一副抓緊每一分鐘也要多睡一會的樣子,恨恨地說道。

  ……

  和凱瑟琳一起出門與和麗娜出門並不相同。和麗娜一起出門,遇到附近熟人的時候,對方打招呼只是親切,好像見到鄰家的普通少女,而和凱瑟琳一起出門,遇到熟人打招呼的時候,對方的親切中卻多了幾分由衷的敬意,這份敬意顯然和騎士少女把騎士的美德貫徹到日常生活的一舉一動中有很大的關係。

  「凱瑟琳小姐下午好,又要去冒險者公會啊。」路邊雜貨店的中年店主熱情的打著招呼。

  「裡昂先生您好。」即使面對最普通的小商人,凱瑟琳的騎士禮依然一絲不苟:「已經養成習慣了,一天不去公會看看就不舒服。」

  「哈哈,您真是努力啊。」中年店主摸著禿了一半油光發亮的頭頂說道:「我家的琳達如果有您一半努力,我也就不用擔心了。」

  「琳達其實也很努力的。」凱瑟琳很肯定的點點頭:「前一段時間我還聽說了呢,她們學校的老師認為她已經有晉升黑鐵階成為職業者的實力了呢,這都是她努力的結果。」

  聽了凱瑟琳的話,中年店主頭頂的光頭更亮了,臉上自豪的笑容止都止不住。

  類似的對話,在一路上不斷重複著,直到離開福克斯大街很遠的距離了,還能偶爾遇到熟識的路人。

  「很受歡迎啊。」潘尼斯搖頭晃腦的評價:「不愧是最受人尊敬的職業,平時沒少對他們善心大發吧?」

  「你的語氣很不正常。」凱瑟琳斜眼看著潘尼斯:「而且作為騎士,對需要幫助的人伸出援手是基本道德,不是什麼善心大發。」

  正說話間,兩人踏上了一條小巷。小巷的兩側是一個個零散的攤販,看攤位上的物品,顯然是附近村莊農戶家自家的產品,以蔬菜水果一類的農作物為主,間或有幾個賣麵包、麥酒、熏肉一類加工過的食品的攤位。比起外面商業區的商店,小巷裡的商品並不全面,而且賣相也比商店裡的相差很大,但是勝在便宜,所以不少本地的居民都會來這裡挑選食物,每天一到下午小巷裡就非常熱鬧。

  在凱瑟琳踏進小巷的瞬間,巷子裡原本熱熱鬧鬧的氣氛突然變了。本來嘈雜的吆喝聲和討價還價的聲音,由近及遠迅速降低,最後直至消失。當凱瑟琳的目光轉向哪裡,那個方向的攤販就會迅速低下頭躲避著凱瑟琳的目光,甚至有幾個攤販在凱瑟琳看過來的時候,直接收拾東西迅速離開。

  「這是什麼情況?」潘尼斯覺得自己腦子不夠用了,疑惑的問道。

  「呵呵,呵呵。」凱瑟琳乾笑著,一言不發,昂著頭一臉嚴肅的穿過安靜的小巷,直到她身影消失在小巷盡頭的拐角處,巷子裡才又恢復了原本的熱鬧與喧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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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冒險者公會

  自從中立之地建立以來,人類世界有了一個新興趨勢,站在生靈武力頂點擁有著世間最強武力的半神們都很願意集中到這個沒有皇帝國王在上面指手畫腳、沒有明槍暗箭政治陰謀、沒有弱小的普通生靈因為對力量的恐懼而導致的由畏生恨的新興領地,人類種族中現存的六個半神(包括在外界看來生死不明的凱爾)之中,如今就有四個定居在小小的中立之地。

  位於知識之城南部城區的冒險者公會,是整個雅拉世界全部冒險者公會的總部,冒險者公會的會長一般由上一任會長指定,除去人品道德等因素之外,最苛刻的一條要求就是實力——在中立之地,作為三大城市主導的三個大型公會,無論是傭兵工會,還是陰影之手,亦或是冒險者公會,其實成為會長的硬件條件都一樣,擁有半神級的實力。

  這一代的冒險者公會會長名叫奧丁•托洛爾,人類,當今世界上的半神中進階時間最晚的一位。在三十多年前接任冒險者公會會長之前,是常年混跡在北方的精靈領地迷失叢林裡的傳奇階遊俠冒險者,名聲無論在精靈世界還是在人類世界裡都相當響亮。三十多年前進階半神後不久,就被上一代會長臨終前指定為信任會長,同時按照慣例,也接任了知識之城的城主之位。

  三十多年的時間過去了,曾經英俊帥氣的中年遊俠,如今已經踏過了七十歲的關口,進入了垂暮之年,但即使如此年紀,身居高位的奧丁依然每天淪陷在繁忙的工作地獄之中,很難有片刻的空閒。但是今天,冒險者公會的內部工作人員驚訝的發現,平時很難見到的會長奧丁大人居然罕見的突然出現在高級會員大廳,而且沒有任何指示,只是靜靜的坐在大廳裡,似乎在默默等待著。

  冒險者公會的辦事廳分為四個區域,第一個區域是委託區,負責承接各類委託,凡是想要發佈給冒險者的委託必須在委託區登記並且進行評估,任何跳過公會想要直接接取委託的冒險者,只要一經發現,直接驅逐出公會,永遠不再接納。在久遠的過去,冒險者公會剛剛建立的時代,很多冒險者們對公會強制統一接受委託並抽取百分之五管理費的行為非常抵制,但是時間證明,公會的行為是合理的,經過公會的統一評估分級,讓冒險者接取任務之前對任務的危險性有了直觀的瞭解,可以在自身實力和任務難度之間進行衡量,直接導致了冒險者的死亡率大幅下降。同時,當委託人隱瞞危險或提供虛假信息的時候,也會由龐大的冒險者公會出面與委託人進行交涉,冒險者們不再是勢單力孤的弱勢群體,所以公會的這一行為也逐漸為冒險者們所接受。

  第二個區域是會員區,有兩個近萬平方米的大廳,分別包括了任務承接區,新會員註冊區,會員業務受理區。但即使有這麼龐大的空間,每天大廳裡的環境依然可以用擁擠嘈雜來形容。大量的中低階冒險者聚集在兩個會員大廳裡,觀察著晶石信息牌上不斷刷新的任務。一旦發現心儀的任務,可以第一時間趕到任務承接區預定任務,預定之後的一天之內,任務無法被其他團隊再次預定,在此期間,預定了任務的冒險者可以詳細瞭解任務詳情,並花費充足的時間考慮,如果確認接受則需要繳納任務報酬百分之十的違約抵押金,這是為最終任務失敗或放棄任務時賠償委託人準備的。

  至於第三個區域,則是低階冒險者眼中最羡慕的區域,高級會員區,只有白銀階和黃金階冒險團可以進入的區域。冒險者公會對高階冒險團的限制很嚴格,必須至少擁有一個黃金階及其以上實力的成員,並且完成一定數量和難度的任務,團隊才有資格晉升白銀階團隊,而黃金階冒險團則必須擁有至少一個傳奇級的團員才可以晉升。很少有團隊願意在這上面作假,因為過往的事實證明,那是對自己團隊的安危最不負責任的行為。高級會員區的環境和普通會員區比起來簡直就是天堂,這裡的空間並不大,不到兩千平方米,真正的大廳只有二百平方米大,其餘空間是五十個二十平方米左右的小型單間,單間內的牆壁上部署著良好的隔音法陣,關上門外面完全無法聽到裡面的交談。每一個單間裡都有一塊小型晶石板不斷刷新任務,外面還有經驗豐富的公會工作人員隨時準備著一對一的為高級會員辦理任務手續。

  最後的第四區域,則是公會內部辦公區域,所有公會高層人員都在這裡辦公。

  走進公會,凱瑟琳和潘尼斯兩人,迎著來來往往的眾多冒險者羡慕或嫉妒的目光中走向了高級會員區,在高級區門口驗證了身份之後,毫無阻滯的從身後的目光裡消失。

  「咦?」一進入高級區,凱瑟琳就發出了一聲驚呼,目光偷偷看向坐在大廳座椅上的老人:「那個人,應該是會長吧,我記得遠遠見過一次,不過總覺得怪怪的。」

  「怎麼了?」潘尼斯看到身穿便裝的老人,瞳孔微微收縮,眼鏡輕輕眯了起來,露出一個古怪的微笑。

  「沒什麼,就是給我的感覺很奇怪,說不清楚那種感覺,只是一種很淡的……反正和你最近給我的感覺差不多。」凱瑟琳皺著眉,怎麼也想不出形容自己感覺的詞匯:「完全無法形容。」

  「你的感覺很敏銳啊。」潘尼斯攤了攤手:「我就什麼感覺都沒有。」

  凱瑟琳瞥了潘尼斯一眼,搖搖頭:「算了,咱們進去吧,大概是我的錯覺。」

  「你去吧,我在這裡轉轉,外面那些人那麼羡慕咱們,這裡肯定是好地方。」潘尼斯做出一個傻乎乎的表情四處亂看。

  「好吧好吧。」凱瑟琳沒好氣的歎息:「記得早晨的約定啊,別給周圍的人添麻煩,別把自我變成自私。你要知道……」

  「停。」潘尼斯兩臂交叉畫了個大大的十字:「我終於理解麗娜和薇薇安的驚恐了,你快去吧,一會好任務都被人搶走了,就沒錢賺了。金幣啊,可愛的金幣啊,就要飛走了,還不快去。」

  「我發現你加入了以後,我一天翻的白眼比以前一年都多。」凱瑟琳說著又對潘尼斯翻了個白眼才轉身離開。

  目送凱瑟琳走遠,潘尼斯才轉過身,若無其事的走到被凱瑟琳用奇怪形容的老人身邊的椅子旁坐下。自從潘尼斯走過來,老人的目光就一直集中在潘尼斯身上,直到潘尼斯做好,老人才在附近的幾位服務生見了鬼一樣的目光中開口:「您好。」

  「你也好。」潘尼斯點點頭。

  「我叫奧丁。」老人輕撫著鬍鬚說道:「奧丁•托洛爾。」

  「我猜到了。」潘尼斯淡淡一笑:「我現在叫潘尼斯。」

  老人沒有再說話,只是饒有興趣的看著潘尼斯從桌上為高級會員準備的零食裡挑出一個不知名的水果哢哧哢哧啃著,完全沒有被繁忙拖累的樣子,直到潘尼斯吃完水果都沒有再開口。

  「好吧,你贏了,她快回來了。」潘尼斯歎了口氣:「你是來找我的?」

  「是的。」老人點點頭。

  「有事?」

  「沒有。」老人直接搖頭否認:「只是來看看您。」

  「看我?」潘尼斯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對站在一旁的服務生招手道:「喂,美麗的小姐,你有鏡子嗎?」

  「啊?」服務生站在神秘的會長身邊已經手足無措了,聽到潘尼斯的問題,傻傻的點點頭掏出補妝用的小手鏡。潘尼斯接過鏡子照著自己端詳了半天,疑惑地說道:「我沒發現自己最近變漂亮了啊,為什麼要看我?」

  「呵呵。」奧丁強笑了兩聲調節心態,才說道:「我是受一位師長的委託來看看您的。」

  「師長?我想想,我想想,中立之地,知識之都。」潘尼斯皺著眉想了想,眼睛一亮,打了個響指:「我知道了,綠皮小騙子。」

  「咳咳,抱歉,也許您和克裡斯托先生之間會這樣稱呼,但是那是我的師長。」奧丁乾咳了幾下。

  「對不起。」潘尼斯收斂了臉上的玩笑,很嚴肅的道歉:「我不該在你面前這樣稱呼他,很抱歉。」

  奧丁點點頭接受了潘尼斯的道歉:「不過,您和克裡斯托先生形容的差別很大,您比他形容的……更有個性。」

  「如果沒有差別,我現在也許還在坎齊爾小鎮或者某個不知名的小鎮,渾渾噩噩的掙扎度日。現在有差別,說明我找到方向了。」潘尼斯隨意笑了笑,加重語氣說道:「我走出來了。」

  「確實,您找到方向了。」奧丁帶著幾分尊敬說道:「大家當時都感覺到了,恭喜您。」

  「克裡斯托想看看我,為什麼自己不來?」潘尼斯有些奇怪的問。

  「他不知道您現在願意不願意見到他。」奧丁答道:「克裡斯托先生說,您如果願意見他,自然就會去見他了,如果您不願意見他,強行見面反而不好。」

  「唔,果然還是先不要見的好。」潘尼斯想了想,果斷的否定了剛剛說出來的話:「看來我還沒完全走出來,恩,還沒有。」

  奧丁的臉上露出幾分幻想破滅的糾結,摸著鬍子不知道該如何開口,還好潘尼斯及時解圍了:「你已經看過我了,還有什麼問題嗎?」

  奧丁居然略有一點緊張地說道:「還有一個問題,我想問問您,您現在走出來了,改變了,那您還是過去的您嗎?」

  潘尼斯似笑非笑的眯起眼睛看著奧丁:「這個問題,恐怕不是克裡斯托的問題,而是你自己的吧,不太放心?」

  「是的。」作為從小聽著百餘年前亡者歸來之戰中英雄們的傳奇故事長大的一代,奧丁在潘尼斯面前沒有任何偽裝掩飾,直接承認了自己的擔心。

  「你應該知道,像咱們這樣的人,走到了這一步的人,無論性格愛好行事方法如何改變,但是這裡。」潘尼斯指了指自己的左胸:「這裡,是很難很難改變的,沒有人例外,我也一樣。」

  「我明白了。」奧丁籲了口氣,一身輕鬆的站起身:「不打擾您的新生了,潘尼斯先生,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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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凱瑟琳的威懾力

  「你和會長……認識的?」從附近的小單間裡回來的凱瑟琳,剛好看到老人離去的身影。

  「不認識啊。」潘尼斯不知道又在吃什麼,嘴裡咯吱咯吱的嚼著:「那麼有身份的人,我怎麼會認識。」

  「但是我看到你們在聊天啊。」凱瑟琳指了指剛剛老人坐的座位:「就坐在你旁邊不是嗎?」

  「估計是看我太英俊了吧。」潘尼斯又舉起手裡的鏡子,一邊照著自己端詳,一邊手摸下巴說道:「所以他準備把他漂亮的女兒嫁給我,不過我很嚴肅的拒絕了,而且嚴厲的批評了他。」

  「你真自戀。」凱瑟琳一臉噁心的表情:「而且一個大男人居然隨身帶著鏡子,你還能更噁心一點嗎?」

  「這個要求很難做到。」潘尼斯變本加厲的對著鏡子撩了撩頭髮,向鏡子裡的自己拋了個媚眼,敏捷的躲開凱瑟琳要搶鏡子的手:「借來的工具,要還給人家的,別弄壞了。」

  「借來的?」

  潘尼斯沒有回答,整了整衣領和袖口,拍了拍臉,換上一副嚴肅正經的表情,走到站在一旁的服務生身邊,很溫柔的把鏡子放回女孩手裡,雙手握住女孩的手,深情的盯著女孩的眼睛:「這位美麗的少女,你看,你我都出生在第四紀,這是多麼巧合的一件事啊,這樣的巧合一定是眾神的安排。為了慶祝這神眷下的巧合,不如一起去喝點東西好不好?」

  「好啊。」因為看到潘尼斯毫無顧忌的和會長交流而一直盯著潘尼斯發愣的女孩雙眼閃著光,反握住潘尼斯的手,連鏡子掉到地上摔碎都顧不上了:「這麼美妙的巧合,一定要去喝點東西慶祝一下。」

  「啊?」潘尼斯反而愣住了。

  「我叫悠妮,今年十七歲了。」女孩興奮地說道:「一會喝完東西,咱們就一起回家吧。」

  「啊?」潘尼斯張大了嘴巴已經無法合攏了。

  「然後明天咱們就去神殿訂婚。」女孩放開潘尼斯的手,雙手握拳舉在胸前,激動的幻想著:「後天咱們就結婚吧。」

  「呵呵,呵呵,我想起來了,我家裡的火上還在燒菜呢,我先走了,呵呵。」潘尼斯悄悄的後退了兩步,迅速轉身,拉起笑得前仰後合的凱瑟琳撒腿就跑,跑得比中了箭的兔子還快,嘴裡還嚷著:「天哪,冒險者公會怎麼還有這樣的人,真是太不正常了。」

  「確實不正常。」凱瑟琳一邊大笑一邊被潘尼斯拉著奔跑:「自從你出現以後就沒正常過。」

  一口氣跑出好幾條街,潘尼斯才放心停住腳步,凱瑟琳早已經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連話也說不出了。

  「有什麼好笑的。」潘尼斯忿忿不平地說道:「這只是個意外。」

  「好吧,這是意外,哈哈,太好笑了。」凱瑟琳忍著笑,揉著肚子辛苦地說道。

  「你找到可接的任務了嗎?」潘尼斯若無其事的轉移話題。

  「沒有。」說到正經事,凱瑟琳終於止住了笑:「只有幾個小任務,路挺遠,報酬又不高,還很麻煩,我就沒接。」

  「好吧,那就是白跑一趟唄。」潘尼斯聳聳肩:「現在回去嗎?」

  「去購物,不然晚上吃什麼?」凱瑟琳很有氣勢的一指:「終於有人幫我提東西了。」

  「就知道最後是這個結果。」潘尼斯苦著臉歎息:「女人都一樣。」

  ……

  「為什麼不去剛才那條小巷?」潘尼斯很無聊的跟在凱瑟琳身後,邊走邊東張西望。

  「那裡的東西不全。」凱瑟琳聽到這類話題,立刻開啟了大姐姐模式:「薇薇安愛吃魚,雖然她從來不挑食,但是如果有魚肉的話她會暗自開心。麗娜愛吃吉雅草的青葉和薄荷,如果再能配上一點點牛肉,她就會整晚都很開心。唔,對了,麗娜的洗髮液應該快用完了,這個一定要買,她的頭髮太長,一次要用好多,還有薇薇安的零食,她經常半夜起來做實驗,夜裡不吃點東西會很難熬。」

  潘尼斯驚歎的看著凱瑟琳:「你記得真清楚。」

  「當然了。」凱瑟琳理所當然的說:「她們都是我的家人,我怎麼會記得不清楚?」

  「那你呢?」潘尼斯問:「光念叨她倆了,你喜歡吃的東西呢?」

  「我?」凱瑟琳愣了愣,搖著頭笑道:「我沒什麼喜歡的東西啦,什麼都能吃的慣,也什麼都愛吃,所以沒什麼可特別強調的。」

  「那可真奇怪。」潘尼斯看似隨意地問道:「那麼大的洋館和周邊的地產,這樣富有的女士,吃東西居然這麼隨意。」

  這次凱瑟琳並沒有說什麼不要問一類的話,只是低著頭向前走著,半天才開口:「房產是我父親留下來的,其實我並不富有,甚至說,我比一般人都窮的多,我有很大一筆債務,很大很大,比你能想像到的還要大得多。」

  「所以你視錢如命,拼命的賺錢攢錢,就是為了還債嗎?」潘尼斯問道。

  「哈哈,當然不是。」凱瑟琳回頭微笑,臉上露出陶醉的表情:「我拼命地賺錢攢錢,只是因為我喜歡。聽,金幣清脆的碰撞聲,讓人如此愉悅,讓人沉淪其中,金錢啊,多少人為你瘋狂,多少人為你墮落,你是人間最美麗的魔鬼……」

  「停,羅伯特男爵確實是一位很有想法的哲人。」潘尼斯打斷了凱瑟琳的吟詠:「但是他寫完這首長詩作為他的巨著金錢論的結尾後不久,就因為精神錯亂自殺了,你確定你要向他學習?」

  「但是你無法否認,他的話確實有道理。」凱瑟琳半閉著眼睛回味著:「金錢確實是世界上最美麗的東西。」

  「和你的騎士精神比起來呢?」潘尼斯好笑的問道。

  「兩者之間並不矛盾,所以無需比較。」凱瑟琳板起臉回答:「我們到了,知識之都最大的集市。」

  幾乎和剛才在小巷裡的情況完全相同,當凱瑟琳踏入集市的瞬間,前一刻還在吆喝或者大聲討價還價的商販,在看到她的同時都陷入了沉默,即使無奈之下要和顧客交談,也會把聲音壓到最低,好像生怕聲音大了引來她的注意。

  「你對這些人做過什麼啊。」潘尼斯陷入了迷惑之中:「他們見了你怎麼像見到了天敵?」

  「買東西。」凱瑟琳面色嚴峻的在集市裡的攤位之間走動著,很快在其中一個蔬菜攤位前停了下來,指著攤位上的幾小捆吉雅草:「我要這幾堆。」

  攤位的主人勉強的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飛快的稱量後包好,小心翼翼地說道:「六,六,六十銅幣一公斤,一共收您兩個銀幣,您看合適嗎?」

  凱瑟琳輕輕地點點頭,接過包好的蔬菜:「謝謝你了。」

  兩人剛剛離開如釋重負的攤主,就聽身後一位之前買過東西的客人很不滿的問:「為什麼跟我說的價錢就是一個半銀幣一公斤,她就是六十個銅幣?」

  「誰讓你不是凱瑟琳小姐呢。」身後的攤主沒好氣的回應道:「要是你也像她那樣……呃,厲害,你也能六十個銅幣一公斤拿走。」

  「這麼厲害啊。」潘尼斯微笑著說道:「真看不出來。」

  凱瑟琳直接無視了潘尼斯的挪揄,面無表情的繼續在攤位之間巡視。

  「牛肉,賣牛肉啦,上品的牛肉,都來看看啊。」一個顯然新加入攤販行列不久的少年一邊奇怪為什麼附近的同行們都不約而同的都閉上嘴低下了頭,一邊很高興的賣力吆喝著,完全忽略了周圍的攤販們帶著憐憫的目光——一種看死人一樣的目光。

  在少年大聲的吆喝中,一位穿著普通便裝的黑髮少女走到他面前,仔細的看了看馬車上的牛肉,又莫名其妙的圍著攤位轉了一圈,把攤位上上下下詳細的觀察了一邊,才開口問道:「你的牛肉多少錢?牛腰肉和牛肩肉。」

  少年看到生意上門,主顧又是難得一見的美女,興高采烈地答道:「牛腰肉十個銀幣一公斤,牛肩肉八個銀幣。」

  少女雙手抱胸,很淡然的看著少年,不置可否的點點頭:「看你車上肉各個部位的比例,顯然你這不是自家養的牛宰掉拿出來賣的,應該是從屠宰場直接進貨的,對吧。」

  「你拉車的馬的馬蹄鐵上有兩塊碎石是新嵌上去的,這種碎石,只有經過西部城區的南城門入城的那條碎石路才有可能遇到,所以你是從西部區南門進來的。」少女也不等少年從呆滯和不解中恢復,就繼續說道:「再看你車輪上,沾了一些紅土,這種紅土,在那個方向上,只有瘋狂漢斯屠宰場附近有,所以很顯然,你是從老漢斯那裡進的貨。」

  少年傻傻的點頭,完全無法理解少女為什麼要說這些。

  「你很誠實,誠實是美德。」少女嚴肅的點點頭,繼續說道:「但是,老漢斯那裡進貨比城外另外三家屠宰場都便宜五十銅幣,他那裡超過三十公斤的話,牛腰肉只要三個半銀幣,牛肩肉只要三個銀幣,我說的沒錯吧。」

  少年算是明白了過來,臉上冷汗直冒,顫顫巍巍的點點頭。

  少女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你這是小宗商品,入城費一車應該只有三個銀幣,集市的攤位管理費,一天也只有兩個銀幣,算上你馬匹的損耗和你的衣食住行,平攤下來,一天你的支出成本不超過九個銀幣。把這九個銀幣攤入你的牛肉,唔,我看看,恩,你應該進了二百公斤的肉,把這九個銀幣攤入你二百公斤的牛肉裡……」

  「別說了。」少年聲音都在顫抖:「我,我不賣了還不行。」

  「不賣?行啊。」少女點點頭,提高了聲音:「不過那樣我就需要和市場管理者還有其他顧客討論一下關於成本和售價之間的關係了。」

  「別,別,您小點聲。」少年立刻蔫了下來,哭喪著臉說道:「我賣,我賣,我按進價賣您,您就別為難我了。」

  「不行。」少女拒絕道:「我是在買東西,不是在搶劫,沒有道理讓你按進價賣我。」

  「好,好。」少年完全放棄了掙扎,語氣麻木地說道:「您說多少錢就多少錢,一切您決定。」

  「四個半銀幣一公斤,我要兩公斤。」少女指著馬車上一塊肉:「就這塊好了。」

  「這是什麼人啊。」少年欲哭無淚的目送著少女遠去。

  「這是有名的凱瑟琳小姐啊。」旁邊一個原本見到凱瑟琳走來就低頭裝死的中年大叔走過來拍了拍少年的肩:「在集市裡相當有名啊,你如果敢跟她講價,她能把你從生產到加工到運輸到販賣每一個步驟的成本清楚的爆出來,算的比你還細。你還算幸運的,前年我們村子裡有一個平時做生意算計出了名的麵包商跟這位小姐對上了,從那以後,那個傢伙都不敢賣麵包了,哈哈哈哈,遇到凱瑟琳小姐,你就自認倒黴吧。」

  「為什麼不早告訴我啊。」少年淒慘的哀怨回蕩在市場的上空,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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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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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懶惰的薇薇安

  「我餓的好慘啊……」潘尼斯和凱瑟琳踏著初秋的夕陽,在漸暗的天色中回到了洋館。剛一推開洋館的大門,就聽到一個哀怨淒慘,字字婉轉,拖著長長尾音的聲音從洋館陰暗的角落裡響起。

  凱瑟琳一進門就突然聽見這樣的聲音,被嚇了一跳,不過馬上就沒好氣的說:「哪裡來的鬼怪,快回亡者領域去。」

  「我不回去。」淒慘的聲音保持著先前的詭異:「我是被活活餓死的,我不甘心呐。」

  凱瑟琳從包裡掏出一包剛買的零食順手向聲音發出的地方丟過了去:「讓你天快黑了才起床,餓死你活該。」

  很快,黑暗中就響起薇薇安哢嚓哢嚓嚼零食的聲音。

  「怎麼不開燈?」凱瑟琳歎了口氣,在牆上輕輕一拍,想把客廳的燈點亮,可是燈光卻沒有如願亮起:「咦,燈怎麼不亮了?」

  「應該是地下室的小型地脈汲取法陣失效了。」薇薇安嘴裡鼓鼓囊囊的塞滿零食含糊不清的說:「畢竟那個東西一個月就要重新調試一次的,剛才我就發現了。」

  「你發現了為什麼不去調試啊。」凱瑟琳問道。

  「因為我餓啊。」薇薇安理直氣壯的回答:「餓的沒力氣去工作了。」

  「你少來,家裡還有你的零食呢,你直接去拿不就可以了。」凱瑟琳走過去戳著薇薇安的頭嘮叨:「別找藉口。」

  「不是不是,大姐,我剛才在做心理鬥爭。」薇薇安甩甩頭,擺脫了凱瑟琳手指戳頭的刑罰。

  「心裡在鬥爭什麼?」看薇薇安說的很正經,凱瑟琳也停止欺負她。

  「剛才我覺得好餓,想去找吃的,忽然想起一個問題來,於是開始做艱難的心理鬥爭。」薇薇安很嚴肅的比劃著手勢說道:「在我的腦子裡,一個聲音對我說,去找吃的吧,不找吃的你會被餓死的。但是另一個聲音同時在誘惑我,找吃的太累了,還是在椅子上躺一會吧。兩個聲音一直在交戰,難解難分,一會這個聲音佔優勢,一會那個聲音佔優勢,結果還沒等它們決出勝負你們就回來了,恩恩,就是這樣的。」

  「說完了?」凱瑟琳目光不善的看著薇薇安,突然大聲吼道:「說完了就給我滾去調試法陣,快去。」

  「是。」薇薇安直接原地蹦起,速度飛快的沖向自己的屋子:「我去拿工具。」

  「潘尼斯,你也跟著去一趟吧。」凱瑟琳哭笑不得的看著薇薇安離開:「看著點她。」

  「啊?怎麼說?」潘尼斯疑惑的問。

  「一般除非她在自己屋子裡,否則我們不會讓她身邊沒人。」凱瑟琳說道:「不然以她走神的能力,說不定就把自己丟在下面,餓死了都想不起來上來。」

  「好吧。」潘尼斯無奈的點頭答應:「地下室在哪?」

  「我帶你去。」薇薇安風風火火的從樓梯上跑下來,不用聽見也猜到了凱瑟琳的安排,拉起潘尼斯的手就向地下室跑:「快快快。」

  「你怎麼突然這麼著急了?」潘尼斯被薇薇安拖著,不由自主的跟著向前跑。

  薇薇安邊跑邊說道:「趕快調試好法陣,我就可以繼續回去躺著了。站起來好累的,還是躺著舒服。」

  潘尼斯被薇薇安的理由氣的直笑:「小心被凱瑟琳聽到了,她又要嘮叨你了。」

  「哼,我才不怕呢。」薇薇安故作不屑地說道,但是聲音卻不由自主的壓低了:「大姐就像個嘮嘮叨叨的老奶奶。哎呀,咱們到了。」

  洋館的地下室和潘尼斯想像中的不同,並不雜亂也沒有塵土。也許是因為少女們雇傭清掃工每三天清掃一次的原因,整個地下室甚至比地面上的房間還要乾淨。地下室很寬敞,各種雜物分門別類,擺放的整整齊齊,但是潘尼斯左看右看,都沒在地下室看到法陣的存在。

  「別找了,不在這裡。」薇薇安走到牆邊打開了一扇門:「這個洋館的地下室很大,而且分四層,清潔工只能進入第一層和第二層,他們也只知道有兩層地下室,不知道另外兩層。麗娜佔用了第三層,不過還空著一半,我佔用了第四層,整個第四層都是我的實驗室。」

  薇薇安一邊說著,一邊提著提燈,沿著螺旋型的石質階梯向下走。走到地下二層,已經到了階梯的盡頭,再沒有向下的路,但是潘尼斯卻盯著一面牆壁細看:「是那裡吧。」

  「觀察真敏銳。」薇薇安讚歎了一句,抓起潘尼斯的手:「記住這個頻率和能量屬性,只有這樣才能正常打開暗門。只要輸入錯兩次,或者暗門被非正常打開,後面的防護法陣就會激活。後面我布下了八道防護法陣,前兩道只會阻止進入,但一旦有人強行突破前兩道法陣,後面的六道法陣就會發動,五道攻擊性的法陣,威力一道比一道強,至於最後一道法陣……」

  此時的薇薇安笑得像個偷了雞的小狐狸,滿臉都是得意:「最後一道法陣是亂序傳送法陣,隨機傳送,我自己都不知道會被傳送到哪裡,異空間的可能性最大,嘿嘿。好啦,你來開門試試。」

  潘尼斯把手掌貼到門上,按照薇薇安剛才示範給他的魔法振動頻率敲擊牆壁,暗門無聲的下降,露出了暗門之後的一塊不足十平方米的空間。

  「就是這裡了。」薇薇安率先走進了小空間內:「這裡既是防禦中樞,也是升降器,只能用魔力操控,所以只有我和麗娜能用,大姐都沒法進來,不過這是徵求了她的意見之後才改造的。」

  潘尼斯四下看了看,點點頭:「這個防護很完美,連沙人盜賊恐怕都進不來。」

  「哈哈,當然了,我是天才。」薇薇安把手貼在牆壁上,默默的操控法陣,降下的暗門又無聲的上升,恢復了原狀,同時狹小的房間開始勻速下降:「第三層是麗娜的,她給改成一個圖書館了,她的房間裡只留下小說,其他收集來的書都放在這裡。不過她對那些書不太感興趣,很少下來,基本都是我在看,哈哈。咱們直接下去我那層,我給改造成好幾個實驗室了。」

  升降器的門再次緩緩降下,潘尼斯走出來之後才發現,升降器是嵌在一個相當大的圓柱內,地下四層的空間被分割為七八個房間,圍繞著圓柱建造成一個環形結構。

  「今天時間不夠,就不帶你參觀我的實驗室了,以後有的是機會。」薇薇安推開一扇門,帶潘尼斯走了進去。門後的房間裡很多不知名的機器,但是依然沒有法陣。

  「法陣呢?」潘尼斯四下尋找。

  「法陣……在第五層,嘿嘿。」薇薇安狡猾的笑了笑,在實驗室的牆上又打開了一道暗門:「這個的開關方法和剛才的一樣,進來吧,這次會比較久,下面很深。」

  「第五層?」潘尼斯走進了第二道升降器,問道:「是你挖的?」

  「對,我和麗娜聯手,用土系魔法和大地神術一共挖了十天。」升降器在無聲的勻速下降,薇薇安借此機會跟潘尼斯解釋道:「這裡原本是普通的洋館,我們三個商量過以後,決定讓我重新佈置成半法師塔的結構。我用了半年的時間,幾乎把上面全部建築的牆壁都拆了重建了一遍才弄好,每一面牆壁內部都布下了秘銀核心魔鋼外殼的魔力通道,每個房間都有魔能照明,廚房還有冷凍隔間儲藏食物,在關鍵時刻,還可以調用能量池的儲存能源發動大型攻擊性魔法。可惜,我弄得地脈汲取法陣是小型的,而且只能汲取一些游離的魔法能量,和那些佔據地脈能量交匯點的法師塔沒法比,只能發動次數有限的攻擊,在維持實驗室的能量所需之外,也沒法供應除了照明之外的其他功能。不過就算是這樣,也花了將近三十萬金幣呢。」

  「嘶。」潘尼斯吸了口冷氣,第一反應就是:「凱瑟琳沒瘋掉嗎?」

  「哈哈哈,差一點。」薇薇安大笑著回答:「不過我們之前就商量好了,我出二十萬,她倆一人五萬。還好了,這幾年算上冒險所得,算上我平時一些成果的收入,基本上把這二十萬還給大姐了,麗娜那邊應該也還清了。」

  「不是凱瑟琳一個人出的錢啊,那還好。」潘尼斯恍然大悟,挪揄著說道:「難怪還差一點才瘋掉。」

  「當然不能讓大姐一個人出,她辛苦了好幾年才攢下了那些錢準備還一部分債務的,我們怎麼可能說用就用掉了。」

  「這樣還只是還一部分債務?」潘尼斯被嚇到了:「她的債務……」

  「不知道,但是很多很多,非常非常的多。」薇薇安說道:「到了,我要開始幹活了。」

  升降機經過漫長的勻速下降,終於停止了運行,按照速度來計算,這裡的位置起碼在地下五百米以下。走出升降機,潘尼斯看到這裡是一個五十多平方米的密閉空間,空間內上下左右的所有牆壁和地面,包括鑲嵌著升降機的圓柱,都覆蓋著一層秘銀鍍層,鍍層上密密麻麻的刻畫著一套非常複雜的立體法陣,時而有一道魔力形成的微光沿著法陣的線路遊走。

  「下一步,等有了錢也有了時間,我就把這裡再改造一下。」薇薇安一邊趴在地面上不斷更換工具忙碌著,一邊對潘尼斯說道:「把這裡改造成可以自我調節的複合式法陣,就像真正的魔法塔那樣,這樣我就可以不用這麼麻煩了。」

  「就為了懶得幾個月下來調試一次嗎?」潘尼斯好笑的看著薇薇安。

  「當然了。」薇薇安絲毫沒有因為懶惰而不好意思:「你不覺得隔段時間下來調試一次很麻煩嗎?會佔用我很多休息時間的,一定要立場堅定的避免這種事情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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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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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上課去

  「凱瑟琳,後天我要出去一趟。」潘尼斯和薇薇安回到洋館的客廳的時候,發現麗娜已經回來了,正慵懶的靠在客廳的躺椅上,一邊隨意的翻著手裡的書一邊對凱瑟琳說:「今年的豐收祭要到了,神殿的祭司身體不太好,沒法去主持豐收祭,我去幫忙主持一下。」

  「去多久?」凱瑟琳正在專心致志的為鏈甲保養,頭也不抬地問道:「要幫忙嗎?」

  麗娜盤算了一下回答:「三四天吧,幫忙的話,理論上來說不用,但是能來最好了,畢竟我第一次主持豐收祭,心裡沒底,萬一有什麼問題也好有個人商量。其實咱們四個可以一起去啊,反正豐收祭很熱鬧,就當給自己放個假,去玩一玩了。」

  「不行,我去不了。」從地下室出來的薇薇安大聲反對:「你不早說,你早一天說我都能去。」

  「你們上來了啊。」麗娜問道:「你這幾天有事?」

  薇薇安忿忿不平地答道:「對啊,我在學院約了課了,七天。真是的,現在才說,害得我沒法去玩了,我還沒參加過豐收祭呢。」

  潘尼斯有些驚訝,看著薇薇安說道:「你居然還要上課?你不會還是學生吧?」

  薇薇安用看白癡的眼神看了潘尼斯一眼:「你難道不知道,需要上課的除了學生,還有一種生物叫老師嗎?」

  「呃,好吧,我早該想到的。」潘尼斯撇撇嘴,小聲嘀咕了一句:「你這樣的,就算想當學生,也要有老師敢教啊。」

  「那真是太可惜了。」麗娜遺憾地說道:「我也是上午才知道要去的。別鬱悶了,以後時間還長著呢,有的是機會參加。」

  「只能這樣了。」薇薇安悶悶不樂的坐在一旁,低聲念叨:「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參加豐收祭,真想去參加一次。」

  凱瑟琳手裡的鏈甲一扔,過去把薇薇安摟在懷裡,寵溺的捏了捏她的鼻子,用額頭抵著她的額頭輕輕蹭了蹭:「放心啦,以後有的是機會,乖啊,親一個。」

  「走開啦。」薇薇安噗嗤一下,用力推開凱瑟琳。

  「那就先這麼決定。」凱瑟琳摟著薇薇安說道:「明天潘尼斯你陪薇薇安去學院,我陪麗娜去準備她用的東西。等後天你就和麗娜一起出發去豐收祭,沒問題吧。」

  「去學院?」潘尼斯一愣,嘴角開始慢慢上翹,臉上一點點浮現出很神往的笑容:「沒問題,沒問題。」

  「我覺得問題很大。」三位少女同時斜眼瞪著潘尼斯,異口同聲地說道。

  「先說好了。」凱瑟琳很嚴肅的直視潘尼斯的眼睛:「絕對,絕對不允許搭訕女學生,不然我就把你的姓名地址愛好這些都告訴今天那個女孩子。」

  「不用吧。」潘尼斯一頭冷汗,聲音都在顫抖:「不用這麼惡毒吧。」

  「我說到做到。」凱瑟琳一副很惡毒的表情:「你自己考慮清楚。」

  「您的意志,團長大人。」潘尼斯莊嚴的舉起右手做宣誓狀:「我明天絕對不會去搭訕女學生。」

  凱瑟琳揉了揉眉心,頭痛的歎息:「總覺得你的誓言裡充滿了漏洞啊,算了,反正你自己考慮後果。」

  ……

  知識之城的南部城區被稱為魔法樂園,法師相關的各種公會聚集在這個區域,所有的建築無一例外的都帶有很明顯的法師特色——尖銳的屋頂,高聳的建築,玄妙的魔法紋路。在這個區域之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七座法師塔,七座即使在無數的法師特色建築中依然一眼就能看到,高聳入雲的法師塔。

  代表魔法機械學派的巨像之塔,代表法陣學派的魔紋之塔,代表煉金學派的煉金之塔,代表晶能學派的晶源之塔,代表元素學派的毀滅之塔,代表變化與幻術學派的朦朧之塔,六座高達接近八十米魔法塔呈六芒星狀,均勻分佈在南城區的六個方位。居於六芒星正中心的,則是高達一百二十米,法師公會總部的所在地,代表著法師這一強大而又神秘的群體的星耀之塔。星耀之塔的主人就是法師公會的會長,年齡超過一千五百歲的精靈,五百年前人族同其他各族關係開始緩和的時期加入法師公會的半神法師安圖因。

  排列成六芒星狀的七座魔法塔能量互通,共同汲取知識之都地下取之不竭的龐大地脈魔能,組成一個牢不可破的防禦體系。即使力量居於生靈頂點的半神,面的這樣的魔法防禦力量也只能選擇避讓,因此知識之都的七曜魔法塔也是世間唯一一種普通生靈就可以使用,能對半神造成威脅的力量。

  除去修斯宣言之外,細數周圍國家不敢侵犯沒有任何軍隊的中立之地的原因,如果說自由都市靠的是十來個近萬成員的大型傭兵團,無罪之城靠的是無數神出鬼沒的高階刺客,那麼對於知識之都靠的就是單體戰力超強的高階冒險者和這七座全力發動足以毀滅數個大型軍團的七曜魔法塔。到了不得已的時候,七曜魔法塔甚至可以帶動周圍的附屬建築同時浮空,從空中對敵人發起毀滅性的攻擊。

  七座魔法塔的周圍,分佈著大量的附屬建築,其中各自附屬的魔法學院作為為公會培養人才的地點,自然是重中之重。當有魔法天賦的人一旦同意進入學院學習,就會依照天賦不同分配到相應學派的學院,而擁有兩個以上的天賦的天才學員,則會被分配到星耀之塔附屬的星耀學院深造。至於上學的學費,有錢人可以選擇金幣結算,並不富裕的學生可以選擇畢業後為學院或法師公會服務相應年限來償還。這樣的機制下,每年都有大量的魔法人才加入法師公會,為古老的公會不斷補充新鮮的血液。

  走進星耀學院古樸的大門,迎面而來的就是一個超過十米高的巨大石雕,石雕很簡單,只有一個碩大的單詞——知識。這是星耀學院的校訓,同時也是所有法師畢生的唯一追求。石雕背後是橫六豎六一共三十六個擂臺,學院鼓勵學生們在擂臺上進行比試,除非要比試巨像戰鬥,其餘所有學派,只要雙方達成共識,均可以在教室的監護下進行擂臺戰,一切恩怨是非在戰鬥中解決,只要使用魔法手段,方法不限,評判勝負標準不限。

  據說二十年前,曾經有兩位天才女學員在擂臺上比試變化與幻術學派的技能,評判標準居然是所有觀戰男學員的反應,那一戰的勝負已經不可考了,但是交戰的結果卻作為美談流傳至今——戰鬥以所有觀戰的男學員貧血一個月告終。擂臺之外,幾座教學樓呈凹型環繞著擂臺,教學樓背後則是各種實驗教室和實驗場。

  「看我的看我的。」某間教室裡,一位衣著華麗的男學員站在課桌上,在其餘所有男女同學的圍繞下雙臂上舉做出展露肌肉壯,手指結成咒印,仰頭向天,一團火焰從口中噴出,在空中伸展出半米左右的距離後才慢慢消散:「哈哈哈哈,我是巨龍,你們這些愚蠢的凡人。」

  一群少男少女被逗得哈哈大笑,掌聲不斷,課桌上的男學員對其中一位面容清秀的少女眨了眨眼,看到少女臉上的笑意,賣弄的更加起勁了,仰頭又是一道火柱噴出。

  「嘩啦。」大團的清水突兀的憑空出現在男學員頭頂淋下,直接把他正在噴出的火焰熄滅,隨著清水而來的是冰塊,大塊的冰雹從天而降,把這個男學員砸的一頭從課桌上摔了下來。

  「是誰。」被砸的天旋地轉的學生惱怒的站起身,等看清了施法的人,立刻低下頭一句話也不敢說了。

  「玩的很開心啊。」說話的是薇薇安,今天的她和冒險時候的裝扮不同,藍色的頭髮依然梳成兩根短馬尾,但身上不再是藍色的口袋工作服,而是一身深藍色的法袍,背後也沒有那個招牌性的大背包。雖然同樣還是矮矮的各自,但是此時的薇薇安卻充滿了威嚴,完全不像小孩子:「什麼事這麼好玩,說給我聽聽?」

  「薇薇安老師。」一群學生面對比自己還矮的薇薇安卻都很畏懼的低著頭,訕訕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一言不發。

  薇薇安看著那個渾身濕透的學生,聲音變得柔和:「瑪斯,你有自己的想法,這很好,你不死板的拘泥於固定形式,想像力豐富,這也很好,值得讚揚。」

  「謝謝老師。」學員瑪斯聽到薇薇安的表揚,略微放鬆了一點,點了點頭,等著薇薇安之後的訓話。

  「但是,我要告訴你兩個問題。」薇薇安指著瑪斯,語氣又變得格外嚴肅:「這兩個問題,你,還有你們,最好記清楚,絕對不要忘記。」

  「學院有記載,一百二十年前,一個少年天才,也喜歡開發這些異常的施法方式,瑪斯你剛才的玩法,那位天才曾經也最愛玩。你們知道這位天才最後的結果嗎?」看著沉默不語的一群孩子,薇薇安冷笑一聲:「有一次他正在這樣施法,突然鼻子癢癢,打了個噴嚏,然後,嘿嘿,其餘人有幸聞到了七成熟腦漿的味道,你們想聞聞嗎?」

  看到孩子們的表情從單純對老師的畏懼變得心悅誠服,薇薇安才繼續說道:「所以,第一個問題,無論你多有想法,你的想像力有多豐富,但是,只要你的實力還沒有達到讓自己的魔法無法傷害你自己的程度,就給我老老實實的按照標準的固定形式去做,很多你們看起來死板教條的固定形式,都是無數先行者用鮮血和生命換回來的教訓。你可以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認識,但是在付諸實踐之前,請先和老師們商討之後再進行。第二個問題,對於知識,對於魔法,你用來謀生也好,用來研究也好,哪怕你只是單純的用來吸引女孩子的注意力單純的取悅異性,這些都無所謂。但是,作為一個法師,作為一個知識與魔法的追求者,請保持對知識和魔法的敬畏之心。知識和魔法,你可以用於娛樂,但是你不能用來取樂,記住了嗎?」

  「記住了。」

  「很好,希望你們永遠不要忘記。現在上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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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進來還是出去

  「上過我的課的都知道,我的課一次連續上七天,至於下個七天什麼時候開始,等通知。對這種時間安排有意見的,現在退出去選擇其他老師的課還來得及。如果沒有人要退出,那現在開始上課。」薇薇安一臉嚴肅的坐在講臺上加高的凳子上,從不離身的法杖倚靠在講臺邊:「今年我講的是晶石的切割與合成,按慣例,開始講課之前是三分鐘的提問時間,誰有問題現在提出來。」

  「薇薇安老師,我有問題。」一個衣著質樸,滿臉青春痘的胖小子第一個站起來:「請問老師,您的保鏢姐姐今天怎麼沒來?」

  「你想幹什麼?」薇薇安低著頭,抬起眼皮用陰冷的目光瞪著小胖子:「真讓你失望了啊,今天換人了,是個男人。」

  「哦,休伯特在上。」小胖子手捂著胸口一聲慘叫,無力的癱倒在椅子上:「誰來拯救我破碎的心靈。」

  「你放心,我記得你,庫巴是吧。」薇薇安指了指小胖子:「咱們考試的時候見。」

  「老師我錯了,請務必原諒我。」小胖子額頭放在桌子上做磕頭狀:「請饒恕我。」

  「報告老師,我也有問題。」一位打扮清涼濃妝豔抹的女孩子第二個起立:「請問薇薇安老師,您新換的男保鏢……」

  「你不需要認識他。」薇薇安頭痛的揮手打斷。

  「不不不,老師我不是想認識他。」女孩子揮舞著雙手加強語氣說道:「我是想知道,您說的男保鏢,是窗外那個臉貼在窗戶上口水蹭了一窗戶用色迷迷的眼神盯著每一個女生大腿的猥瑣大叔嗎?」

  「呵呵,呵呵,呵呵。」薇薇安嘴角抽搐著,脖子一點一點扭向女孩子手指的方向,法杖不知何時已經抄在手裡,指向窗外:「親愛的潘尼斯先生,你是自己進來乖乖的在最後一排坐好等著呢,還是我幫你從六樓掉下去享受一下飛翔的快樂呢?」

  潘尼斯嗖的一聲推開窗戶躥了進來,規規矩矩的坐在最後一排空出來的位子上,目不斜視的看著正前方,仿佛剛剛的一切都沒發生過。

  「既然沒有其他正經問題了,那我就開始講課。」薇薇安清了清嗓子,說道:「最基礎的東西,比如什麼是晶石,晶石怎麼使用這些內容我就不講了,如果連這些都不知道,那麼請回去初級班重修。」

  「直入正題吧,大家要明確一點,晶石切割和合成這門學科,是一個高風險的學科,無論是財產風險還是生命風險,都高到可怕的地步。晶石切割主要承擔財產風險,而晶石合成主要承擔生命風險。所以,如果準備以晶能學派為主修學派的人,對這一點一定要明確、明確、再明確。」

  「顧名思義,這個學科包括晶石切割和晶石合成兩個方面。想要學習這兩方面的只是,就要瞭解晶石內部的秘密。簡單一點說,晶石內部是個不穩定的能量體系,其中蘊含的能量越高,不穩定性越強,所以越是高能的晶石,就越容易出現能量逸散的現象,而且逸散是不可逆的。如果你有一塊兩萬特爾的晶石,那麼首先需要恭喜你,你有了一筆超過八萬金幣的財富。但是,也許只是一次輕微的敲打碰撞,甚至也許只是簡單的室溫升高,你的八萬金幣就可能徹底消失。」

  「有些同學注意到,我提到了兩萬特爾的晶石。為什麼一定是兩萬,不是三萬?因為自然形成的晶石,能量逸散的閾值就是兩萬,一旦天然晶石形成的時候內部能量超過兩萬,就會馬上逸散,沒有例外。所以說,凡是超過兩萬特爾的晶石,都是人造的,製造的方法就是下面要講的晶石合成學。」

  「誰來告訴我,如果我想要合成一塊四萬特爾的晶石,怎麼做才好?」薇薇安掃視著聽得入神的學生們。

  「用兩塊兩萬特爾的晶石合成。」有反應快的學生立刻接話了。

  「好啊。」薇薇安指著回答的學生說道:「小時候玩過積木吧。現在給你四萬塊積木讓你搭成一個城堡,你是把它們分成兩組,各自搭成兩萬塊一組的上下兩部分,然後再把他們摞起來,還是一點一點慢慢搭起來容易呢?」

  回答的學生低下頭不說話了。

  「其實你的回答理論上是沒錯的,因為晶石合成,每合成一次,無論添加的晶石是多少特爾的,哪怕只有一個特爾,也會導致目標晶石的穩定性大幅度降低,所以合成時添加晶石自然選擇能量越高的越好。但是,能量越高的越不穩定,就像剛才說的積木,會更難合成進入目標晶石,所以,添加晶石的能量選擇就是一個很微妙的問題了。這是一個生死攸關的問題,因為晶石合成的時候如果失敗,並不是能量逸散損失兩塊晶石的後果,一旦失敗,必然會發生爆炸,威力非常強大,超過兩萬特爾的晶石爆炸,黃金階的法師必死,超過四萬特爾,即使傳奇階法師也一定會死。歷史上唯一一塊六萬特爾的晶石的合成者傳奇法師塔妮婭,就是在進一步合成的時候被炸死的,在她被炸死之前曾經說過,合成到六萬特爾的那一次,就完全靠的是運氣。」

  「那半神呢?」有腦子快的學生聽出薇薇安話裡的漏洞:「聽老師您的意思,那樣的爆炸半神可以頂住,那為什麼沒有半神合成出第二塊六萬特爾的晶石呢?」

  「哈,七十多年前,曾經有一個人類半神沉迷于晶石合成,四次挑戰合成六萬特爾的晶石,但是都在最後一步失敗了。」薇薇安搖頭歎息。

  「後來呢?」

  「破產了唄,負債超過四千萬金幣,為了還債只能四處去探險,最後死在了死亡叢林深處。」薇薇安聳聳肩,若無其事地說道:「所以說,晶石合成就算你命夠硬,錢不夠多也沒用。」

  「話題說遠了,繼續說添加晶石選擇多少容量的最好。」薇薇安說道:「根據幾千年的經驗,人們一般選擇五千特爾的晶石作為添加晶石。」

  「喂喂。」原本做的筆直的潘尼斯此時已經趴在桌上昏昏欲睡了,半夢半醒之間聽到耳邊有人跟他說話:「你叫潘尼斯?」

  潘尼斯不情願的睜開眼,打量了一眼坐在旁邊座位上的一個男學員,點點頭:「對啊,有什麼問題?」

  「你也和薇薇安老師還有那位牧師姐姐住在一起?」男學員興致勃勃地問道:「聽說她們都是住在一起的。」

  「唔,算是吧。」潘尼斯點點頭。

  男學員臉上露出悠然神往的表情:「真羡慕你啊。」

  「哦?」潘尼斯來了興趣,對男學員促狹的眨眨眼:「看來,你是對那位牧師姐姐嚮往的十分不正常啊,嘿嘿。」

  「怎麼不正常了。」男學員滿臉通紅的反駁:「那麼漂亮的女孩子,又是溫柔柔弱的牧師,還有那麼漂亮的銀髮,這樣的女孩子不被人嚮往才是不正常的吧。」

  「溫柔柔弱,呵呵。」潘尼斯斜著眼瞟了瞟男學員:「你這樣的,她一錘子能拍死二十個,哪裡溫柔柔弱了。」

  「居然是真的?你真和她們一起住?」聽到兩個人的交談,另一側一個頭髮根根豎立,耳朵上穿著碩大的銀環,塗著濃重的黑色眼影的女學員也坐不住了,湊過來低聲道:「那你也認識那位騎士大姐啦?」

  「你這是?」潘尼斯咧了咧嘴:「你是女孩子吧。」

  「女孩子怎麼了?你不要歧視女人好不好?」女學員瞪著眼睛說道:「對美麗的追求是不分男女的,尤其像騎士大姐那樣帥氣和美麗的綜合體,真讓人難以忘記呢。」

  「好吧,好吧,你贏了。」潘尼斯摩挲著胳膊說道:「我不歧視,我就是有點冷。」

  「那個。」男學員伸手捅了捅潘尼斯:「你能不能告訴我牧師姐姐的名字啊。」

  「對啊對啊。」女學員舔了舔嘴唇:「還有騎士大姐的名字,也告訴我唄,最好還有性格愛好什麼的。」

  「你們……」潘尼斯皺起眉說道:「居然想要這些?」

  「別那麼嚴肅嘛。」女學員對潘尼斯拋個媚眼:「咱們可以做筆交易啊。」

  「交易啊。」潘尼斯突然伸手,偷偷指著教室裡的幾個女學員:「看到了嗎,這個,這個,這個,還有那個,那幾位美女,你把她們的姓名,年齡,地址,喜好這些資料都給我,我就告訴你們。如果能有更詳細的內容,嘿嘿嘿嘿,我那裡還有一塊空白的記憶水晶,你們懂得,嘿嘿嘿嘿。」

  「嘿嘿嘿嘿。」三個人探頭在一起,同時發出猥瑣的笑聲。

  「呼。」巨大的風聲響起,三人一抬頭,一顆巨大的火球迎面砸來,與之伴隨的還有薇薇安憤怒的喊聲:「潘尼斯,你給我滾出去。」

  潘尼斯輕笑一聲,下一個瞬間已經穿窗而出,聲音在身體落下的同時從窗外傳來:「我在樓門口等你下課。」

  剩下的只有一男一女兩位學員被特製的大火球砸個正著,雖然沒有受傷,但是滿頭灰黑狼狽不堪。

  「你們兩個。」薇薇安指著兩個倒黴的犧牲者怒道:「你們今年的課堂成績扣十分。」

  「不要啊。」兩人哀怨的大叫,聲音的淒慘讓聽者落淚:「老師我錯了,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我再也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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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罪與罰的沉淪地獄

  「終於被趕出來了。」潘尼斯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溜溜達達的走到教學樓旁一個小湖邊,在湖邊的石凳上舒舒服服的躺下,滿足的歎了口氣:「在忙碌了一個早晨之後,果然還是躺下小睡一會舒服啊。」

  剛剛愜意的閉上眼,卻又不得不重新睜開。潘尼斯皺著眉坐起身,無奈的歎了口氣,走到小湖邊,蹲下來對著湖水裡的影子捋捋頭髮,正正衣領,整理過儀容之後,不知從哪裡又掏出一個帕斯果開始啃。

  令人驚訝的是,從潘尼斯開始啃果子的時候開始,湖水裡倒映的影像就不再變化,徹底定格在上一刻,保持著潘尼斯剛剛整理完衣領的圖像。潘尼斯似乎一點都不在乎,迅速的啃完水果,遠遠扔進遠處的垃圾箱裡,才抓起腳邊的幾塊碎石,隨手扔進湖裡打亂了自己倒映在湖水裡定格的影子。

  「怎嗎?你覺得這是在看馬戲團裡的猴子表演?」潘尼斯蹲在水邊,對著湖水裡自己的影子說道。

  「當然不是。」湖水裡的影子驟然發生了變化,不再是潘尼斯的樣子,直接變成了一個穿著筆挺的法師袍,擁有一頭長髮和尖銳雙耳的中年精靈男子,精靈注視著潘尼斯答道:「你比猴子好看。」

  「嗤。」潘尼斯用鼻子哼了一聲,又掏出一個帕斯果,在手裡一上一下的拋來拋去:「理所當然的事就不用拿出來說了,是個人就知道。倒是你,偉大的安圖因大師,您那麼忙,怎麼有空來跟我說話啊。」

  「一段時間不見,你變了不少啊。」隨著影像裡精靈的嘴唇開合,安圖因的聲音從湖水中傳出:「以前的你,可不會這麼沒形象的和別人說話,也不會這樣對往事斤斤計較。」

  「人總是會變的。」潘尼斯滿不在乎的又啃了一口水果。

  「好吧,我道歉。」安圖因的影像微微鞠了個躬:「當年我確實有要緊事無法分身,所以才沒有回應你的邀約,我很抱歉。」

  「呃。」看到對方嚴肅的道歉,潘尼斯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訕笑著揮了揮手:「開玩笑啦,你這個人別的都好,就是太嚴肅了。」

  「嚴肅與嚴謹,才是對待知識和魔法應有的態度。」安圖因的表情更加嚴肅了。

  「唔,你這樣說,有人可是會不同意的。」潘尼斯再次表演了遠程投擲果核的技巧:「你看人家克裡斯托,可一點都不像你。」

  「他是異端。」安圖因冷哼一聲,從湖水裡走了出來。

  沒錯,從湖水裡走了出來。在他發出冷哼的同時,原本平靜的湖水,突然泛起了陣陣波紋,伴隨著波紋的蕩漾,安圖因就這麼散步一樣從湖水裡一步一步走出,站到了潘尼斯身邊。

  「每次看到這一幕,我都忍不住由衷的讚歎啊。」潘尼斯輕輕拍著雙手鼓掌,發自內心的讚歎道:「普通人都認為真假難辨就是幻術的極致,但是他們根本不明白,真假難辨只是最末流的幻術技巧,就連時真時假亦真亦假也只是普普通通,只有像你這樣,假就是真,以假為真才是真正幻術的極致。看來掌控幻象與偽裝的神明莫巴爾座前,已經預定好你的位置了吧。難怪哭泣洞穴裡的石壁那麼眼熟,那個也是你的傑作吧?」

  「你現在,真讓人很不習慣。」現實中的安圖因和湖水中的映像略有區別,原本的雙眼化作了一團不斷跳動的魔能火花,精靈常見的綠色長髮末梢閃閃發亮,隱約可見魔能在髮絲間流動。此時安圖因皺眉看著潘尼斯:「完全像變了一個人。」

  「我說過,人總是會變的。」潘尼斯攤攤手:「這樣不好嗎?」

  「也許是好事吧,起碼你現在像一個活生生的人了。」安圖因搖搖頭:「不過對我無所謂了,反正我也不是來和你聊天的。」

  「找我有事?」潘尼斯一愣:「你居然找我有事?」

  「兩件事。」安圖因豎起兩根手指:「第一件事,女皇陛下托我向你問好。」

  「芙拉爾嗎?」潘尼斯有些悵然的歎息:「她還好嗎?」

  安圖因睜大了眼睛,驚訝的看著潘尼斯:「你,你居然沒有轉移話題,沒有掩飾?」

  潘尼斯笑了,沒好氣地說道:「我第三次告訴你,人總是會變的。受女孩子歡迎又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有什麼好掩飾的?以前的我太幼稚了。」

  「也許女皇陛下會為此高興吧。」安圖因默然了片刻,才低聲說道:「女皇陛下托我問你,這回你沒辦法再用壽命相差太大一類的理由拒絕她了吧?」

  「你知道的,奈莉死了。」潘尼斯低頭凝視著自己的雙手:「因為我的罪,她死了。我對不起她,這點是無法改變的。所以,在沒有得到寬恕之前,我……」

  「你不用說了。」安圖因揮手打斷了潘尼斯的話:「跟女皇陛下想的差不多,所以她托我告訴你,她不會放棄的,過些日子她就會親自來找你。」

  「唔,過些日子嗎?」潘尼斯忍不住笑了:「看來,我起碼還能過一百年平靜的日子。」

  安圖因不由語塞,對於自己種族的習慣竟然無法辯駁。

  「好吧,第一件事我知道了。」潘尼斯說道:「說第二件吧,其實我猜到了,恐怕不是什麼好事。」

  「沒錯。族裡幾個老朋友託付我。」安圖因眼眶中魔能跳動的更加激烈,一字一字地說道:「殺死你。」

  話音落下的瞬間,安圖因的固有心靈領域展開,兩個人的身影同時從湖畔消失,空蕩蕩的湖畔,只有被微風卷起的落葉飄過,再沒有一絲人跡。

  ……

  固有心靈領域,是半神們的一種特有技能,每一位半神的固有心靈領域,都代表著他內心深處最深刻的東西,這些東西會在各種方面不同程度的提升半神們的戰鬥力。正因為領域對於心靈所具有的代表性,所以除去作為特例存在的光暗雙子,絕不會有完全相同的兩個領域。當一位半神激活固有心靈領域的時候,可以自主選擇張開狀態和收攏狀態兩種不同的激活方式。收攏狀態的固有心靈領域不會對外界有任何影響,完全收攏於半神自身,但張開狀態的固有心靈領域卻不同。固有心靈領域在張開的瞬間,可以選擇性的把周圍所有物體和生命帶入領域之中,被帶入領域中的生命,除非同樣是半神才可以直接強行離開,其餘生物在領域關閉前無法離開。

  領域張開的一刻,在外界沒有被納入領域之中的生命看來,半神們就徹底從原地消失了,仿佛進入了另一個世界。世界情況也類似,領域之中完全可以視作一個心靈的世界。在領域的世界中,一切都是虛幻的,但一切又都是真實的,真實與虛幻之間的交錯,除非觸摸到法則的大門進入半神的領域,否則是永遠無法理解的。

  當兩個半神同時選擇在張開狀態的固有心靈領域之中交戰的時候,兩種領域的世界會產生交錯、碰撞與融合,具體會變成什麼樣子,誰也無法提前知曉。

  「歡迎來到我的世界。」上一刻,兩人還在湖邊站立,下一刻,兩人已經出現在一片一望無際的翠綠林海之中,林海漫無邊際,只有一座高聳入雲的尖塔,在林海深處豎立著。安圖因張開雙臂,大聲說道:「歡迎來到林海之中的星耀之塔。」

  「原來法師公會的最高星耀之塔是你加入的時候帶去的。」陷入領域中的潘尼斯背負著雙手,好整以暇的眺望遠處的魔法塔:「說起來,還是第一次看到你的領域呢。」

  「你應該感到榮幸。」安圖因臉色陰沉地說道:「你是第一個看到我領域的人類,也將會是第一個死在其中的人類。」

  「我明白,你們族裡的幾位,嫉妒我奪走了精靈一族最美麗的鮮花。雖然其實我什麼也沒做,但是他們就是嫉妒,所以會託付你來殺我。」潘尼斯低垂著頭,上抬的眼皮下卻射出刀鋒一般的光芒:「但是,我的老朋友,你真以為你能殺死我?」

  「你說呢?」安圖因眯起眼,抬手向上,手指指向天空,一道只有小指粗細的光柱從天而降,光柱的邊緣的景象不斷扭曲,表現出在光柱中超高的能量之下,連空間都在變得不穩定。

  潘尼斯沒有動,只是站在原地,背負雙手微笑著,似乎完全無視了光柱的存在。

  但是光柱接近的同時,銀色的光芒閃過,一個靚麗的身影突兀的出現在潘尼斯身邊,一支長長的騎士槍閃動著鬥氣的光芒刺向天空,正面迎上了光柱。在強大的鬥氣之下,蘊含著無窮毀滅之力的光柱也為之消散。

  「這是……奈莉?」安圖因抬起頭看向遠處,卻不由吸了口冷氣。

  不知從何時開始,遠方的天空之上,升起了三輪圓月。月光的照耀下,濃密的森林漸漸被漫漫黃沙覆蓋。黃沙之上,無數枯骨一層一層彼此覆蓋,堆積如山,慘白的枯骨在月光之下,散發著妖異的邪光。

  「這就是我的固有心靈領域。」潘尼斯並沒有看著安圖因,他的目光眷戀的徘徊在身邊的倩影之上:「罪與罰的沉淪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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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半神之戰

  「這……就是亡者之地?這就是你的領域?」安圖因瞳孔中的魔能劇烈跳動著:「你們當初就是在這樣的世界裡戰鬥?」

  說話間,如山的白骨之地,已經覆蓋了森林一半的範圍,兩種固有心靈領域的環境各占一半,在原本森林的中部糾纏著。

  「是的,死寂,空曠,只有荒蕪與死亡的世界。」

  「所以說,你在你的領域之中……復活了她?」安圖因難以置信地說道:「還是說她的靈魂一直和你在一起?」

  「我很希望是這樣。」潘尼斯貪婪的注視著奈莉的面容:「但是很可惜,並不是這樣。」

  「我明白了。」安圖因點點頭:「這只是你記憶中的影子,被固有心靈領域賦予了實體。」

  「不全對,對其他人來說,確實是賦予了實體,她會攻擊,會防禦,戰鬥能力和戰鬥技巧都像我所認知的她一模一樣。」潘尼斯臉上帶著苦笑,向奈莉伸出手,但顫抖的手卻直接穿過了奈莉的身體,仿佛她根本不存在一般:「但是,對於我來說,她不會再對我微笑,不會再和我說話,甚至,我無法再握住她的手。」

  「罪與罰的沉淪地獄,相當貼切的名字,你永遠能看到她,但是永遠無法得到她的回應。對你來說,這還真是永恆的懲罰啊。」安圖因突然笑了:「我越來越好奇了,當年他們都沒能注意到的瞬間,你到底做了什麼?才讓你如此痛苦?」

  「沒有參戰的人沒資格知道。」潘尼斯冷哼了一聲。

  「讓我們來做一個猜謎遊戲吧。」安圖因似乎並不著急分出勝負,很悠然地說道:「有些人傳言,你是因為奈莉的戰死而消沉崩潰,但是瞭解你們兩個人都知道這是胡說。以你們兩個的性格,為了你們眼裡的正義而戰死,對你們來說是榮耀而非痛苦。所以,一定是發生了什麼難以被周圍人發現的事,對嗎?」

  潘尼斯臉色陰沉,手指向前輕輕一揮,一道半月形的劍氣閃過切向安圖因,途中所有的樹木都被齊齊切斷,無法對劍氣造成任何阻礙。

  安圖因若無其事的伸出手指擋在身前,鋒銳的劍氣碰觸到手指的瞬間憑空消失。安圖因又笑了笑:「看來我猜對了,那麼,咱們來繼續猜猜發生了什麼吧。一百年來,我聽幾個參戰的人說起過當時的情況,神魂向你們沖過來,然後奈莉沖了上去,讓神魂佔據了她的身體,同時一槍刺穿了自己的心臟,重創了神魂。現在想想,奈莉就在你身邊,而理論上你的速度比她快,那麼,她沖上去的那一刻,你在做什麼?呵呵,我想我明白了,那一刻你猶豫了,對嗎?」

  「事情遠比你想像的複雜的多,你永遠也不可能猜到的。」潘尼斯臉上的表情不斷變換,似痛苦,似追憶,最終卻定格在了之前領域之外時的懶散與不羈:「你可以用力的去猜,你放心,等你猜對了,我也不會告訴你的。」

  這次輪到安圖因的臉色變得陰沉了:「小看你了,這麼快就恢復了。」

  「那是因為你的心理戰跟百年前一樣的幼稚。」潘尼斯彎腰,從地上拔起一根青草叼在嘴裡,雙手放在腦後枕著,悠然地說道:「一百年過去了,沒有任何長進呢。」

  安圖因用很古怪的目光看著潘尼斯彎腰拔草的動作:「別的不說,你居然能從我的領域裡拔起青草,這份能量的控制力你一百年前可做不到。」

  潘尼斯嗤笑一聲:「難道你以為,我平時把自己的力量暫時固化在白銀階,只是為了好玩嗎?」

  「重來一遍嗎?也對,那樣對能量的控制力自然就會有很大提升。」安圖因釋然的笑了笑,突然張開雙臂,背後森林深處的魔法塔從塔頂照出一道白光,將他與魔法塔連接在一起:「不過控制力再強也沒用的,在這個世界裡,我和我的魔法塔是一體的,我每一擊的威力,都相當於魔法塔全力一次攻擊的力量。」

  安圖因一邊說著,一邊揮舞著手腳,無數魔能的洪流由他的手腳發出,攪動著領域之中充沛的能量,化作一道道魔能的風暴,不斷地向潘尼斯發起衝擊。潘尼斯卻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任由能量的衝擊出現在身邊,然後被奈莉的幻影全數擋住,沒有一絲遺漏。

  「可惜,就算是你魔法塔的全力一擊,也還是無法突破奈莉的防禦。」潘尼斯右手握了幾下,露出了一個微笑:「現在,是我的時間了。」

  話音響起的時候,潘尼斯還站在原地,但話音落下的時候,站在原地的潘尼斯忽然化作一道殘像扭曲消失,真實的身體已經以極快的速度出現在安圖因身邊,手中不知何時抽出的劍橫斬過安圖因的身體,將他斬斷成兩截。

  一劍成功,潘尼斯卻沒有任何喜悅的表情,冷冷的看著斷成兩截的屍體:「所以說,我最討厭跟你戰鬥。像你這樣可以在瞬間幻化成所看到的任何物體,然後和目標的本體進行交換的戰鬥方式,完全不需要任何防禦,簡直就是犯規。」

  「哈,世上只有現在的你沒資格這麼說我。」斷成兩截的屍體慢慢扭曲,變成了一顆被砍成兩半的小樹,小樹原本的位置上,安圖因的身體出現在那裡:「說的好像你現在不是完全不需要防禦一樣,要犯規也是咱倆一起犯規。雅拉世界上一個人形的固有心靈領域還是在一千七百年前出現的呢,難怪老一代的族人總是感歎這樣的心靈領域很讓人頭痛,果然是這樣。」

  安圖因雖然一直在說話,但是漫天的魔能風暴卻沒有停息,無數攜帶著強大力量的魔能射線如同雨點般從魔法塔灑落,卻始終緊緊的圍繞著潘尼斯周圍三米的範圍,沒有一點浪費。奈莉的幻影一手持槍一手持盾,跟隨在潘尼斯身邊,無論潘尼斯如何移動,幻影都會擋住任何方向射來的魔能射線,不留一絲空隙。

  「這樣的戰鬥很無趣啊。」潘尼斯手裡的單手劍變魔術一樣消失,就像從來沒出現過。

  「確實很無聊。」安圖因揮手止住了漫天的魔能射線,被炸得面目全非的森林立刻恢復了原狀:「那你的意思呢?」

  「想殺我,總要拿出點誠意來吧。」潘尼斯冷笑:「還是你覺得,玩一些這樣的小遊戲就能成功?」

  「好啊,那就下大一點的賭注。」安圖因的身軀緩緩升起,當他拖在地面的影子碰觸到魔法塔的瞬間,身體便和魔法塔合為一體,領域中立刻充滿了強大的力量,毫無知覺的樹木在這樣的力量下也在本能的顫抖著:「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跟呢?」

  「你說呢?我們隨時恭候。」潘尼斯面無表情,習慣性的伸出左手,卻握了個空,曾經熟悉的手,如今只是一道幻影。在安圖因的輕笑聲中,潘尼斯嘴角微微抽搐了幾下,伸出食指虛指著遠處的魔法塔,冷漠的雙眼不帶一絲感情:「曾經想殺我的人很多,但是最後活下來的總是我,他們自己卻都死去了,你會是下一個嗎?」

  安圖因沒有回答,也無需回答,尖嘯的劍鋒裂空聲和滾滾的魔能轟鳴聲就是最好的回答。一時間領域的空間裡充斥著劍鋒與魔能的撞擊聲與撕裂聲,剩下的,就是無窮無盡的光輝,普通人只是看一眼都會被刺瞎雙眼的光輝。

  ……

  正是上課時間,星耀學院內一片寂靜,教學樓前的小湖邊也是如此。碧藍的天空,翠綠的湖水,倒映的樹影,一切平靜的如同一幅畫卷,只有遠處的蟲鳴聲提醒著人們,這其實是一個真實的世界。

  湖邊的寂靜突然被打破了,兩道人影同時出現在湖畔,各自踉蹌著後退了幾步,一個人的衣服上帶著五處燒焦的痕跡,一個人的法袍背後裂開了一道大口子。

  安圖因皺著眉,盯著若無其事兩手在胸前環抱的潘尼斯,看了許久,才重重的哼了一聲,轉頭就走。潘尼斯雙手抱胸,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嘴角帶著一抹笑意,目送安圖因離去。

  「對了,還有一件事忘記跟你說了。」走出很遠的安圖因突然站住,聲音裡略帶嘶啞:「女皇陛下托我跟你說,一百年前的事情,恐怕不是那麼簡單。」

  「什麼意思?」潘尼斯的聲音也同樣有些氣短。

  「女皇說的,我怎麼知道什麼意思。」安圖因沒好氣地答道:「她說,那件事,也許幕後還有其他人的影子,她如果弄清楚,第一時間會通知你的。」

  「我明白了。」潘尼斯眯著眼睛點點頭:「我記住了,謝謝你。」

  「哼。」安圖因又是一聲冷哼,大步離開,再沒有停留。

  「呼。」潘尼斯站了許久,長長的呼了口氣,雙手攤開擺在身前,出神的看著自己不斷顫抖的十根手指。

  「叮鈴,叮鈴。」一陣清脆的鈴聲從各個教學樓裡同時響起,預示著一個上午的課程結束。聽到鈴聲,潘尼斯一愣,驚愕的張大嘴巴滿臉糾結,痛苦的大聲喊道:「天哪,居然下課了,我的晨睡呢?把我睡覺的時間還給我啊,混蛋安圖因,我和你沒完,你給我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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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不開心的薇薇安

  「薇薇安?」潘尼斯從教室的門口探出頭來。教室裡的學員已經全部離開了,只有薇薇安坐在講臺的椅子上,低著頭用手指在講桌上畫著各種圖形。

  「薇薇安,薇薇安?」潘尼斯連續叫了好幾聲,但是薇薇安好像沒聽見一樣,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薇薇安!!!」潘尼斯無奈的走到薇薇安身邊,湊到她耳邊大聲喊道:「醒醒啦。」

  薇薇安茫然的抬起頭,看了潘尼斯一眼,嘴裡說著莫名其妙的話:「用擠壓法合成過的晶石看來不是不能激活這個法陣,只需要在激活法陣前用九分之一法進行一次失敗的切割就可以了,筆呢,筆呢,我需要記下來。」

  順手接過潘尼斯遞過來的筆,薇薇安左右找了找,直接把法師袍的袖子攤開在講桌的桌面上飛快的書寫著。

  「不對,這裡有問題。」薇薇安寫著寫著突然一拍桌子:「這裡要改成科裡尼魔文,也不行,對了,改成雙重複寫形勢就可以了。」

  「唉。」潘尼斯歎息了一聲,想起昨晚凱瑟琳的指導,走上前一把抱起薇薇安,讓她坐在自己的一側肩上,向著門外走去。被抱起來的薇薇安完全沒有覺察,直接把潘尼斯的頭頂當做桌子,繼續在袖子上寫畫。

  走出教學樓,原本寂靜的學校裡多了不少學生在走動。學生們看到潘尼斯扛著個人走出來,都投以奇怪的目光,等他們看清了坐在潘尼斯肩上的人,就都捂嘴偷笑著跑開了,完全一副見多不怪的樣子。

  潘尼斯肩上扛著個人,也沒法乘坐公共馬車,只能一路沿著大街往家走。一路上遇到巡邏的城衛隊,如果不是看被扛著的薇薇安沒有任何反抗的意向,早就上前盤問了。即使是這樣,還是有盡責的巡邏隊員悄悄的跟在兩人身後偷偷觀察,一直跟到潘尼斯扛著薇薇安走進位於福克斯大街的洋館裡才放心的離開。

  看下客廳裡的座鐘,潘尼斯算了算時間,試探性的走去洋館後院的訓練場。果然,隔得很遠就聽到凱瑟琳舉盾時的計數呼喝聲。

  「凱瑟琳,我們回來了。」潘尼斯站在訓練場邊喊道。

  凱瑟琳回頭一看,忍不住噗嗤笑出聲,指著潘尼斯笑道:「你舉著她做什麼?」

  潘尼斯愣了愣:「不是你教我的嗎?她如果陷入沉思就把她抱回來。」

  凱瑟琳無奈的歎了口氣:「你不會一路這麼舉著她走回來的吧。」

  「是啊。」潘尼斯點點頭:「有什麼問題嗎?」

  「沒讓城衛隊抓走還真是運氣好呢。」凱瑟琳嘀咕了一句,才說道:「你只要抱著她離開當時她所在的環境,然後拉著她走就好了,她會跟在你後面的,你走到哪她就跟到哪,不用這樣一直舉著她。」

  「天哪。」潘尼斯翻了個白眼,把一直扛著的薇薇安放下地,薇薇安落地以後站在原地,發覺失去了「桌子」,就用自己的胳膊支撐著袖子繼續畫,藍色的法師袍袖子上,已經被密密麻麻的各種文字和圖形佔據了一大片空間。

  「今天發生什麼災難性的事件了嗎?」凱瑟琳突然皺了皺眉。

  「沒有啊。」潘尼斯問道:「怎麼了?」

  凱瑟琳沒有說話,只是在自己的身上指了指。潘尼斯會意的低頭看了看衣服上幾處被燒焦的痕跡,撓著後腦傻笑的看了看薇薇安:「這個,是一點小小的意外,哈哈哈哈,小意外。」

  「我明白了。」凱瑟琳惱怒的看著潘尼斯:「你在薇薇安上課的時候做了些什麼?讓她用火燒你?」

  「呵呵,呵呵。」潘尼斯繼續乾笑著:「今天天氣不錯嘛,哈哈哈哈,我去做午飯,你慢慢練啊。」

  「等等。」凱瑟琳對落荒而逃的潘尼斯喊:「把薇薇安牽走,帶回客廳,順便給她找幾張紙,別讓她在衣服上寫下去了。」

  「總覺得你把她和某種寵物混淆了。」潘尼斯嘀咕著走回來拉了拉薇薇安,果然和凱瑟琳說的一樣,薇薇安主動的跟在潘尼斯後面開始自己走路,邊走邊寫。

  ……

  「潘尼斯,你回來啦。」潘尼斯端著盤子從廚房走出的時候,剛好看到麗娜從洋館深處的祈禱室裡風風火火的跑出來,還沒靠近就大聲問道:「我在祈禱室裡就聞到香氣了,中午吃什麼?」

  「你要準備的東西都買好了?」潘尼斯把最後一個盤子放在餐桌上,用圍裙擦了擦手。

  「哇,你的動作真像職業廚師。」麗娜對潘尼斯豎了豎拇指,跑到自己的座位前做好:「都買好了,下午再去神殿請祭司叔叔最後指導一下,明天就可以出發了,你準備好了嗎?」

  「我沒什麼可準備的啊。」潘尼斯也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來,但是誰也沒有動食物,只是坐著等待著另外兩位成員:「三天的祭典,算上來回的路,一共也就五天,帶上兩件衣服足夠了。」

  「嘖嘖,男人啊。」麗娜不屑的撇撇嘴:「邋遢。」

  「喂喂,不要這樣隨意的評價好不好。」潘尼斯敲敲桌子,不忿地說道。

  「嘿嘿。」麗娜捂著嘴偷笑了幾聲,跳起來向後院跑去:「餓死我了,我去看看凱瑟琳什麼時候才練完,哎呀,大姐你撞我。」

  「讓你走路不看路。」凱瑟琳敲了敲麗娜被撞的額頭:「知道痛了吧。」

  「嘿嘿,凱瑟琳你練完了啊。」麗娜也顧不上揉揉被撞的額頭,直接轉身跑到依然坐在客廳的椅子上發呆的薇薇安身旁,快速拍打著薇薇安頭上的軟帽:「笨蛋,吃飯了。」

  「不要鬧,就要算完了。」薇薇安趕蒼蠅一樣揮揮手。

  「到你餓死你也算不完。」麗娜直接捂住薇薇安的眼睛,讓她沒法再寫下去。

  「該死的麗娜,我打死你。」薇薇安直接從椅子上蹦起來,揮舞著拳頭和麗娜打作一團。

  「再鬧都不許吃飯。」凱瑟琳威嚴的怒吼打斷了女孩們的打鬧,兩個人乖乖的回到飯桌邊坐好。

  「哇,魚湯。」當潘尼斯掀開食物上的罩子,薇薇安的眼睛立刻開始發亮,驚喜的低呼:「好香啊,大姐,和你比起來,嘿嘿嘿,我不說了。」

  「還有土豆燉牛肉和薄荷色拉。」麗娜也歡呼一聲,迫不及待的開始給大家分餐。

  「那個是什麼?」薇薇安指著依然扣著的一個盤子問道。

  「餐後甜點。」潘尼斯順手揭開了罩子:「櫻桃蛋糕。」

  「咦。」麗娜驚訝地說道:「你怎麼知道大姐最喜歡的食物是這個?大姐從來不跟人說啊。」

  「偶然聽鄰居說起來的。」潘尼斯若無其事地說道。

  「謝謝了。」凱瑟琳微笑著輕聲道謝:「不過,今天食物怎麼這麼豐盛?」

  潘尼斯答道:「明天我和麗娜不就要暫時離開去豐收祭了嗎?」

  聽到潘尼斯的話,薇薇安正在喝湯的勺子微微抖動了一下,若無其事的把湯喝完後笑著說道:「哈,所以你要做一頓好吃的犒勞一下自己嗎?」

  潘尼斯一本正經的回答:「當然不是,主要是我覺得,我和麗娜離開了,只有凱瑟琳和你在家,每天又要吃凱瑟琳做的食物,怕你們食物中毒,別別,把刀子放下,很危險的。叉子也不行,快放下。」

  笑鬧間,幾個人很快的吃完了午餐,薇薇安喘了幾口氣說道:「好飽,好久沒吃這麼飽了。」

  「嘿嘿,小心吃成一個大胖子。」同樣很沒形象的靠著椅背喘氣的麗娜指著薇薇安笑道:「到時候連你的學生都不認識你了。」

  「壞心眼的麗娜。」薇薇安哼了一聲,站起身說道:「我才不和你計較,我去實驗室了,要把剛才的計算算完,不管收拾啦。」

  「她心裡果然還是很不開心。」看著薇薇安蹦蹦跳跳的跑去地下室,凱瑟琳臉上的笑容收斂,輕聲歎息:「果然她還是很在意。」

  麗娜也托著下巴歎氣:「是啊,估計又要在實驗室裡偷偷難過好久,怎麼辦才好。」

  「怎麼了?」潘尼斯有些不理解:「她不開心嗎?我怎麼沒看出來。」

  凱瑟琳白了潘尼斯一眼:「女孩子的心事,你們男人懂什麼,她只是裝的很開心。」

  「呃。」潘尼斯被搶白的完全無可辯駁,只能舉手投降:「好吧,我錯了,不過她到底為什麼不開心啊。」

  「因為她沒法一起去參加豐收祭啊。」麗娜給潘尼斯解釋道:「她其實很想去一起熱熱鬧鬧的玩一下的,但是因為約好課程去不了,所以心裡難過。」

  潘尼斯聳聳肩:「豐收祭又不是只有今年這一次,以後機會不是還有很多嗎?」

  「你不明白的,薇薇安她……」凱瑟琳又一次歎氣,有些猶豫,最終卻沒有繼續給潘尼斯解釋,對麗娜問道:「真的沒其他辦法了?」

  「恐怕是不行,豐收祭又不能拖後。」麗娜咬著嘴唇想了半天,還是搖頭說道:「就算等那天她下課以後大姐你送她過去,時間上也來不及,畢竟要一天的路程呢。」

  「那就只能等下次機會了。」凱瑟琳無奈的低下頭:「沒關係,你們放心的去主持豐收祭吧,這幾天我多陪陪她,好好安慰她一下,不會有事的。」

  「辛苦你啦,凱瑟琳。」麗娜抱歉的笑了笑:「如果沒有你,我和薇薇安真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樣子。」

  「哈哈。」凱瑟琳也露出了笑容:「我習慣了,誰讓你們都是笨蛋呢。包括你,潘尼斯,別裝聽不見。」

  「啊?我怎麼就是笨蛋了。」潘尼斯指著自己的鼻子,一臉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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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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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安格斯村

  狹長型的中立之地被三大都市分成了三個部分,西北邊境的知識之都,東南沿海的自由都市,以及東北邊境的無罪之城。因為沒有軍隊,也沒有一個相對完善的政府機構,從屬￿這三座大型城市的城鎮乃至城鎮下轄的村落,大多只是名義上的歸屬,只擁有統一的、相對寬鬆的法律,三大都市的城主對於下屬城鎮的領導者擁有罷免權,對於城市之間的紛爭具有調解權,其餘具體政務方面還是採取自治的方式進行進行的。

  安格斯村就是這樣一座自治的中型村落,每十年由村民選出一位村長,身份送交歸屬城鎮備案,每年每戶的糧食產出上繳百分之十作為土地使用的稅金,其餘包括治安貿易等一系列問題全部自理。在這樣的法律之下,有些村落處理不當漸漸衰敗,但是大部分村落都是一副欣欣向榮的景象,安格斯村就屬￿繁榮的村落之一。

  九月份的安格斯村,天黑的時間就開始提前了,剛過傍晚六點,天色就已經漸漸變得昏暗,往常這個時間,村子裡的村民們早已回到自己的家裡享用晚餐,在村子裡的路上很難見到經過的村民了。但是今天不同,黃昏已經降臨,但是大量的壯年村民依然聚集在街上,忙碌的佈置著明天豐收祭慶典的會場。

  環形村落的外面就是廣闊的農田,飽滿而金黃的麥穗散發著特有的清香,在黃昏之中隨風輕擺。農田之中,一條碎石鋪成的小路,順著地勢蜿蜒曲折,一頭連著農田中的村落,一頭通往遠處城市間的連通線上。

  「踏踏踏。」踏著黃昏的微光,兩匹馬降低了速度,從主幹道上拐進了碎石小路,安格斯村慢慢走來。

  「這裡就是安格斯村?」潘尼斯深深吸了一口帶著麥香的晚風,左右張望。

  「應該是了,反正地圖上是這麼說的。」麗娜跳下馬,舒展著緊張了一天的雙腿,牽著馬向村子內部走去。

  「我餓了。」同樣騎了一天的馬,潘尼斯似乎完全沒有感覺,嘴裡叼著一根草棍,在自己空空蕩蕩的食物袋裡徒勞的翻找了半天,最後還是沒能發現任何驚喜。

  「混蛋。」麗娜轉頭怒視著潘尼斯:「你這個傢伙,一路上已經吃了五頓飯了,我一頓都沒吃,我還沒喊餓,你居然又餓了?你根本就不是餓了,你明明是嘴饞了。」

  「哈哈,什麼餓了饞了的,都差不多嘛,不要在意這些細節。」潘尼斯乾笑著揮揮手:「而且,是你自己不願意吃的啊,我都給你了。」

  「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在馬背上也有那麼好胃口啊。」麗娜白了潘尼斯一眼,恨恨的丟給潘尼斯一個小包:「吃吃吃,撐死你。」

  「奶油餅乾啊,你們女孩子最喜歡的食物,不好吃。」潘尼斯輕鬆的接下包裹,匆匆忙忙的打開看了看,很遺憾的歎了口氣,一邊遺憾的說著不好吃,一邊把餅乾往嘴裡送。

  「再廢話說就還給我。」麗娜很不爽的踢飛了腳下一顆石子。

  「嗚嗚嗚嗚。」

  「別跟我說話。」麗娜捂著臉,呻吟著說道:「太丟臉了,我不認識你。」

  「啊,差點噎死。」潘尼斯艱難的咽下去被塞滿嘴的餅乾,輕輕捶打著胸口:「我不能吃太多,不然一會到了村子裡,沒胃口吃正餐了。農家自製的熏肉,臘腸,黑麵包,奶油濃湯……喂喂,別拉我,要掉下去了。」

  「該死的傢伙,不許再說食物的問題。」麗娜氣呼呼的把潘尼斯從馬上拽下來:「你給我下來一起走路。」

  「哈哈,你也餓了吧,只是還不習慣趕路的時候吃飯沒胃口而已。」潘尼斯嘿嘿一笑:「我聽到你肚子叫了。」

  麗娜臉頰微紅,扭過頭去不再理會潘尼斯的調侃。

  車輪的響動忽然從兩人背後響起,一輛敞篷馬車從讓開路面的兩人身旁駛過。

  「喂,老兄。」潘尼斯突然喊道:「請問,前面是安格斯村嗎?送我們一程吧。」

  「沒錯。」趕車的男人答道:「你們也要去安格斯村?上車來吧,帶你們一程。」

  「謝謝啦老兄。」潘尼斯在背後輕輕推了推麗娜。麗娜回頭看了潘尼斯一眼,把韁繩交給潘尼斯,輕巧的跳上馬車。潘尼斯卻沒上馬車,反而跳上了自己的馬,一邊牽著麗娜的馬韁繩,一邊和趕車的人並騎而行。

  「大叔,你這是去安格斯村做生意嘛?」麗娜一邊輕輕揉捏著酸痛麻木的大腿,一邊笑嘻嘻的問道。

  「喂喂,小姑娘,我才四十歲,要叫大哥才對。」留著大鬍子的趕車人爽朗的大笑:「這是最好的交易季節,我們做行商的,肯定要四處尋找商機啦。」

  「行商大叔啊。」麗娜眨了眨眼,輕輕拍打著馬車上被厚布覆蓋著的貨物,還不斷變換拍打的位置。

  「喂,小姑娘不要用力拍,裡面有陶罐和盤子。」行商趕緊阻止麗娜的動作。

  潘尼斯點點頭:「就是,別拍了,裡面不會藏著一個狼少女的。」

  「咦?」麗娜驚訝的看著潘尼斯:「你也看過那本書?」

  「當然了,狼少女與行商嘛。」潘尼斯說道:「我看過。」

  「哈哈,那可是快一百多年前的小說了,小克拉和小獅子的作品,咦,這個名字好耳熟。」麗娜很開心地說道。

  「你們在說什麼?」行商大叔一頭霧水的問:「我的車上可能藏著一頭狼?」

  「不是啦,大叔,是一個故事。」麗娜拍著馬車的擋板說道:「故事也發生在某個村子的豐年祭期間,一個行商和大地女神化身的一隻半狼半人的少女相遇以後發生的故事……」

  隨著故事的講述,蜿蜿蜒蜒的碎石小路也到了盡頭。夜幕降臨,被佈置的充滿節日氣息的村落也陷入了夜晚的寂靜,只有咕嚕咕嚕的車輪聲,和少女清脆的講述聲還在夜幕中迴響。

  「故事就是這樣。」麗娜停止了講述,在一個小廣場邊從緩慢前進的馬車上跳下來:「謝謝大叔你送我們啦。」

  「是大哥,不是大叔。」行商撫摸著鬍子笑著:「你們到了?有住的地方嘛?豐收祭之前村子裡可不好找住處,旅店和農戶家裡恐怕都住滿了。」

  「大叔放心啦。」麗娜接過潘尼斯遞來的韁繩:「我們有地方住的。謝謝你,再見啦。」

  「很不錯的人。」潘尼斯站在原地看著馬車咕嚕咕嚕的離開。

  「是啊。」麗娜輕輕拍了拍坐騎的馬頭:「謝謝你了。」

  「啊?什麼事?」潘尼斯莫名其妙的問。

  「沒什麼。」麗娜扭開頭,小聲嘀咕了一句:「笨蛋。」

  「啊?我怎麼又是笨蛋了?」潘尼斯翻著白眼說道:「算了,笨蛋就笨蛋吧,你剛才說咱們有地方住?」

  「對啊。」麗娜指指小廣場另一側的大地女神神殿:「就住在神殿裡啊,後面有客房的。」

  「原來這裡有神殿啊。」潘尼斯奇怪地問道:「既然有神殿,為什麼還要你來主持祭奠啊。」

  「因為這裡神殿的負責人只是牧師不是祭祀,沒有主持祭奠的能力。」麗娜和潘尼斯繞到神殿后面,把馬拴進馬廄,敲響了神殿的後門。

  「哎呀,主祭大人,你們總算到了。」後門很快打開,一個中年牧師出現在門後,一副松了一口氣表情:「等你們好久了,真擔心你們會趕不上時間呢,你們……你,你,罪民?」

  麗娜毫不在意指著她額頭結結巴巴的牧師,和潘尼斯走進神殿,隨手關上了後門,從口袋裡掏出一封火漆封好的信件遞過去:「你就是米拉克牧師?我是麗娜,牧師麗娜。」

  中年牧師米拉克狐疑的接過信件拆開,仔細的看完每一個字,帶著很強烈的懷疑盯著麗娜:「你是來主持豐收祭的?」

  「是的,信裡不是寫了。」麗娜面色如常的指著米拉克手裡的信件:「主祭大人身體不適,我來代替他主持祭典。」

  「可是你不是祭司。」米拉克很生氣的揮舞著手裡的信:「你也只是一個牧師,怎麼可能主持祭典,你沒有資格主持,也沒有能力主持。我決不允許一個普普通通的牧師主持這麼重要的儀式,絕對不允許。」

  「哦?」麗娜歪歪頭,用純淨的目光看著米拉克:「為什麼我沒資格?」

  「在儀式上,祭祀時需要直接和女神交流的,一個牧師根本做不到。」米拉克的聲音越來越大:「萬一儀式出了問題,那些辛苦了一年的村民們會很傷心的,你到底明白不明白?你這樣不負責任的行為,會傷害到幾千村民的感情,會讓他們很惶恐的認為女神拋棄了他們。」

  「你說的很對。」麗娜露出一個微笑,很平靜的伸出手,從米拉克手裡抽出信件:「但是很遺憾,我有沒有資格主持祭典,你說了不算,我說了也不算,這封信說了才算。所以,你改變不了任何結果,憑著這封信,我可以暫時接管你在神殿的全部權力。」

  「你。」米拉克憤怒地吼道:「我會向主教大人控訴你的。」

  「隨便你,不過那是之後的事情了。」麗娜悠然說道:「現在你有兩個選擇,一是你和神殿的其他牧師修女們一起抵制我主持祭典,堅決不肯配合,然後最終導致祭典必然失敗,二是你和其他人一起主動配合我,然後,祭典也許有那麼一線希望成功,你會選擇哪個呢?好好想想吧,牧師先生,我先去休息了,想好了歡迎你來見我。」

  「呵呵,你好像一個反派啊。」離開的時候,潘尼斯用手肘碰了碰麗娜,低聲笑道。

  「誰讓他的反應那麼激動。」麗娜哼了一聲:「而且敢不信任我的實力。」

  「不過你的確沒有主持過祭典。」潘尼斯有些擔心地問道:「這麼有把握嗎?」

  「當然。」麗娜自信的微笑著,摸著自己的胸口說道:「我會請來一個朋友,一個很久不見的朋友。這次的形式和以往我和朋友們的相處時不同,她會把她豐富的祭典經驗和我分享,絕對不會出問題的。」

  潘尼斯聳聳肩:「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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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豐收祭

  「豐收嘍~~~~~~」

  「豐收嘍~~~~~~」

  「豐收嘍~~~~~~」

  悠長嘹亮的喊聲,回蕩在碧藍的天空之下。

  這裡就是安格斯村,一座位於知識之城和自由都市之間,距離知識之城一百五十公里左右的中型村落。

  村子裡每戶人家的壯年勞力,都站在各家的田邊,一家接一家對著農田大聲呼喊,飽含喜悅的喊聲,在初秋的微風中越傳越遠。

  「豐收嘍~~~~~~」

  各家的孩子,女人和老人們,還有途徑此處的旅者和遊客,都彙集在村落中心的小廣場上,聽到代表豐收祭開始的喊聲,也同樣跟著大喊起來,一年的辛勞和疲憊,在喊聲中徹底釋放。之前的日子怎麼樣?不需要考慮。之後的日子會如何?不需要考慮。現在需要考慮的只有這三天,快樂的三天。

  將近四百戶村民,接近兩千的人口,齊聲發出的呐喊傳遍了村子的每個角落。

  喊聲中,廣場一側,所有人面對的方向,大地女神神殿的大門緩緩打開,身穿祭祀袍,頭戴麥稈編制的頭冠,一頭銀髮的少女從神殿內緩緩走出,在大門外的階梯前停下腳步,俯視著階梯下變得安靜下來的人群。

  突然,少女的臉上浮現出溫柔的笑容,雙手高高舉起,一片閃動著微弱的鵝黃色光芒的水汽從少女的手中飛向空中,慢慢灑落在廣場上每個人的頭頂。

  「女神與我們同在。」少女的聲音並不高,但是通過擴音魔法的加持,清晰的傳進每個人的耳朵裡。

  「女神與我們同在。」震天的歡呼聲緊跟著響起,無數隻手高舉過頭頂,向著天空揮舞。

  村中最有威望的長者手捧著一個託盤,慢慢從人群裡走出,走到臺階前緩緩跪倒,將手裡的託盤高高舉起,大聲喊道:「感謝女神的慈愛和憐憫,這是大家敬獻給女神的心意。」

  少女低下頭向託盤看去,黑漆的託盤裡,十幾根飽滿金黃的麥穗纏繞在一起,每一根麥穗都經過精挑細選,飽含著虔誠的信仰之心和濃濃的感激之情。

  少女微笑,彎腰雙手接過託盤,沉默的轉身走回神殿內,在祈禱廳中心的女神像前跪倒,動作輕柔的把託盤放置在神像前,雙手在身前交握,額頭輕觸手指,默默的對大地與慈愛的女神祈禱。

  祈禱之中,白色的神像漸漸凝聚起柔和的光芒,光芒越來越強,最終化作一道光柱,透過神殿的屋頂直沖天際,託盤上的麥穗,也隨著光輝的閃現消失無蹤。

  「聖,聖,聖臨啦,幾十年難得一見的聖臨啊。」已經站起身的長者看到眼前的一幕,雙眼睜得大大的,難以控制的發出了喊聲,又趕快雙手捂住了嘴巴,生怕干擾儀式的進行。

  聖潔的光輝並沒有因為老人的唐突而產生變化,依然連接著天邊與神像。許久之後,神像上的光輝猛地爆開,化作無數光點,仿佛神殿根本不存在一般,穿透神殿向四面八方灑落。即使在刺眼的陽光下,也可以清晰的看到無數的光點在空中飛舞著落地,範圍籠罩了整個安格斯村,和村外的大部分農田。

  光點消失,少女也結束了祈禱,輕吻女神像的足尖後慢慢起身,重新走出神殿的大門,迎著大家期待的目光,臉上露出聖潔的笑容,高聲喊道:「女神很喜歡你們的禮物,女神賜福你們,下面是歡慶的時間,讓我們與女神同慶。」

  「哦!!!!」無數人的歡呼聲凝聚成了聲音的海洋,席捲著安格斯村的上空,農戶,遊客,旅者們融合在了一起,開始歡慶這為期三天的節日。

  「真不錯。」神殿內部,潘尼斯對關閉大門走進來的銀髮少女麗娜輕輕鼓掌:「很專業。」

  「抱歉了,潘尼斯。」麗娜柔柔的一笑,雙手交疊在大腿前微微鞠了一躬:「讓你久等了。」

  「哈,我倒是沒關係,米拉克牧師可是一直在擔心呢。」潘尼斯指指身邊的中年牧師。

  「哈哈,對不起,我早該想到的。」牧師米拉克搓著手,陪笑道:「知識聖都請來代替主祭大人主持祭典的女士,就算不是祭司職業也不會出問題的。早該想到的,我真是,真是,唉,麗娜大人,實在對不起了。」

  「沒關係的。」麗娜的笑容說不出的聖潔與單純:「我能理解您的焦慮,針對我的職業,您的焦慮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您不用感覺抱歉,我沒什麼的。」

  「謝謝,謝謝。」米拉克還是很不好意思地說道:「今天真是辛苦您了。」

  「應該做的。」麗娜又對米拉克欠身行禮:「那麼,我和潘尼斯先離開了,我們去四處遊覽一下,後天祭典結束的儀式之前,我們會回來跟您商討的。」

  「祝您愉快。」米拉克對麗娜的溫柔和大度很感激,殷勤地問道:「需要我為您介紹嗎?」

  「不必了。」麗娜轉身向神殿的更衣室走去:「我們自己四下看看就可以了,不用麻煩您,您也休息吧,再見了牧師先生。」

  走出神殿的後門,麗娜又換回了往日的皮甲,帶著溫柔的笑容跟在潘尼斯的身後。潘尼斯很不習慣的回頭看了看問道:「那個,怎麼稱呼你?」

  「初次見面,我是凱特瑞亞主祭。」麗娜這次並沒有鞠躬,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其實我還是麗娜,當然,也不是麗娜,我也弄不清呢,不過你還是叫我麗娜好了。」

  「唔,能解釋一下嗎?」潘尼斯有些擔心的看著麗娜:「總覺得很讓人不放心。」

  麗娜為難的抿著嘴唇想了想,遲疑著說道:「其實我也說不清,就算說清了你可能也沒法理解,我嘗試著解釋一下吧。我是幻想,但是我也是真實,我確實存在,但是我也不存在。我們依附於麗娜的意識,但是我們又獨立於麗娜的意識。從她八歲起,就和我們大家一起生活,她是我們最寵愛的小妹妹。我們對她影響很深,她平時總是模仿我們大家的行為和習慣。不過這次不同,這次她心裡也擔心只是單純的模仿我會應付不了局面,所以就拜託我本人出來幫她了。雖然我並不信仰女神黛妮雅,但是畢竟我也是一個資深的主祭呢。」

  「你並不是黛妮雅的信徒?」潘尼斯吃驚地說道:「那你怎麼主持儀式?居然還引來的聖臨?」

  「我不知道呀。」麗娜調皮的眨眨眼:「麗娜也不知道,我們這麼特殊的狀態,誰知道呢?但是女神黛妮雅知道,她對麗娜說可以就可以了呀,女神都不在乎,我們為什麼要在乎呢?」

  「好吧,我確實不應該在乎。」潘尼斯咧著嘴發呆了半天,才搖搖頭:「不過你現在的狀態,總讓人感覺是一種很危險的行為啊。」

  「其實還好。」麗娜看到潘尼斯的表情,捂著嘴輕笑:「我們對她沒有惡意就沒關係。而且也不是第一次了,上次你也在呢。」

  「上次?」潘尼斯一愣。

  「就是前幾天呀,去見兩個鬧彆扭的小女孩的路上,你忘記了?那時候是卡特琳娜出來的。」麗娜低聲道:「那次和這次一樣呢,不過那次是她在逃避,那個膽小的小笨蛋。好啦,我要回去了,跟你聊天很愉快呢,不過我還是不習慣人太多的地方,再見了,潘尼斯,也許以後還會有機會見面的。」

  「再見。」潘尼斯揮揮手。

  「不需要說再見。」麗娜低頭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我們走吧。」

  「現在你是……麗娜?」潘尼斯看著麗娜,此時的麗娜依然殘留著之前的聖潔、單純、溫柔和羞澀,似乎和之前一樣,但是卻缺少了之前舉手投足間的神韻。

  麗娜聳聳肩:「我一直都是麗娜。」

  「好吧。」同樣一頭霧水的潘尼斯搖了搖頭:「為了我不會瘋掉,還是不考慮這個問題了。那麼,下面就沒你的事了?」

  「恩,暫時沒有了。」麗娜輕輕點點頭:「這片區域,豐收祭的祭典過程很簡單,第一步是由我主持祭典儀式,等獻祭儀式結束之後,開始第二步。在最初的時候,第二步期間,所有農戶的壯勞力開始去田裡收割,老人和女人們拿著自家生產的東西在廣場上互相交換,算是一個全村的集市吧。後來,唔,怎麼說呢,其實豐收祭起源於內維爾聯邦,但是最近幾百年,他們那邊豐收祭過於注重商業化,沒有最初的樣子了,反而中立之地這邊還保持著最初的淳樸。所以近幾百年,貪圖新鮮的遊客們就都跑來這邊了。遊客一多,商人也就多了,最近這個時間,各個大一點的村子裡恐怕都住滿了商人和遊客,這樣一來,原本只是村民互相交換的集市,就變成了一個大規模的交易會,世界各地的商品這邊都可能會遇到。第二步一共要進行三天,第三天,也就是後天晚上,該收割的田地基本上也就都收完了,所以晚上會有一個全村參加的篝火晚會。到時候才是最熱鬧的時候,廣場上點著很多堆篝火,所有的人在各個篝火邊走來走去,大家無拘無束的唱歌跳舞,那是最開心的時候。對了,最近三百年,臨結束前會有地精們的晶石焰火表演呢,雖然有點貴,不過大多數村子還是願意每年放一次焰火的。」

  看著麗娜興致勃勃的介紹,潘尼斯帶著點取笑地說道:「看起來你很有經驗嘛。」

  「啊?」麗娜的目光四處飄動,說道:「其實我也第一次參加豐收祭,資料什麼的都是從書上查來的。」

  潘尼斯了然的點頭道:「難怪你的話裡都帶著羡慕,不過,總算是有機會了。」

  「是啊。」麗娜歎了口氣:「前幾年,每年這個時間都剛好不在這邊,想參加都沒辦法,所以原本和薇薇安約好了,一定要一起參加一次,結果這次她不能來,真是太可惜了。明年,明年這個時候一定不能去出任務,一定要和薇薇安一起來好好地玩幾天。唉,希望明年還有機會吧。」

  「為什麼這麼急迫?」潘尼斯問道:「豐收祭不是每年都有的嗎?」

  「薇薇安她……」麗娜想說什麼,卻又搖了搖頭,勉強的轉移話題,指著不遠處的一片已經擺出來的攤位:「你看那兩個小女孩,也是雙胞胎,但是衣服顏色完全相反,真好玩。而且她們還帶了一條狗,唔,這是什麼品種的狗啊,好醜。」

  抬眼看去,確實,一對雙胞胎女孩並肩站在一個攤位前,興致勃勃的挑選著紀念品。兩個女孩同樣是一頭淡藍色的長髮,一個穿著純黑色的洋裝,一個穿著純白色的洋裝,除了衣服的顏色以外,兩個女孩一模一樣,沒有任何區別。兩人的腳邊,一隻棕色的成年狗大小的動物懶洋洋的趴在旁邊,偶爾舔舔脖子上的一圈鬃毛,偶爾無聊的甩著尾巴。

  「呼。」潘尼斯拍了拍額頭,歎氣道:「是挺醜的,那種狗我們一般叫它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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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豐收祭上的偶遇

  「嘟,嘟,嘟。」一陣哨子聲從人群裡響起,同時傳來的,還有孩子們快樂的笑聲。

  「那裡是賣玩具的行商吧。」麗娜對著哨聲傳來的方向說道:「看上去很熱鬧的樣子。」

  潘尼斯問道:「要過去看看嗎?」

  「才不要。」麗娜重重的搖了搖頭:「小孩子實在太吵了,絕對不要過去。」

  「哈哈哈。」潘尼斯大笑了半天,才在麗娜威脅的目光裡止住笑聲:「那準備去哪裡逛逛?」

  「去哪裡呢?」麗娜食指輕輕點著嘴唇,用心思考著:「這裡豐收祭持續三天,每天都有不同的商人趕到,所以每天都有不同的商品,還有不同的娛樂,比如馬戲團、雜耍藝人、吟游詩人、舞娘、畫手,對了,還有幾場比賽。」

  「比賽?什麼比賽?」潘尼斯很好奇的問道。

  「就說了每天不一樣啊,很多種比賽呢。」麗娜掰著手指開始數:「第一天有割麥子大賽,力量大賽和射箭大賽。割麥子大賽是他們每年種出的一小塊專用田地,專門為割麥子大賽準備的,所有遊客都可以參加。力量大賽就是負重跑,至於射箭比賽就更尋常了。」

  潘尼斯點點頭:「恩,割麥子大賽應該源于農夫間的收割時候的比試,力量大賽應該是源於收割之後,扛著捆紮好的麥稈賽跑,射箭大賽是為什麼啊。」

  麗娜攤攤手:「書上也沒寫,估計是來源於某些故事吧,無非就是野獸肆虐英雄拯救了村莊一類的,唔,那個英雄應該是個遊俠,恩,一定是這樣。」

  「不,其實是個狙擊刺客。」

  「哦,那也有可能。」麗娜恍然,突然又是一愣,四下張望:「誰在說話。」

  「路過的。」潘尼斯撇撇嘴:「你就當背景音樂就好了,繼續走吧,對了,還有什麼比賽?」

  「哦,背景音樂啊。」麗娜點頭說道:「第二天的話,有烹飪大賽和大胃王賽,到了第三天,還有泥地摔跤大賽和喝啤酒比賽,晚上還有大型舞會,很熱鬧呢。」

  「第三天還有選美大賽。」

  「哦,對,還有選美比賽。」麗娜又一次點點頭,之後重重跺腳喊道:「你這個背景音樂沒完了吧。」

  潘尼斯也捏著眉心,頭痛地說道:「你們兩個別鬧了,出來吧。」

  「嘻嘻。」隨著一陣嬌笑,兩道倩影很神奇的出現在麗娜和潘尼斯面前。

  確實很神奇,兩個人似乎是憑空出現在麗娜面前,又似乎是之前一直被忽略了。按說即使周圍像現在一樣都是熙來攘往的人群,麗娜四下張望也不會漏過某個位置完全看不到,但是事情偏偏就發生了,兩個依偎在一起的人好像剛才被遺忘了一樣,經過提醒才被人發現。

  「原來是你啊。」麗娜愣了愣,露出了笑容:「放縱小姐,上次的任務謝謝你的消息了,很準確呢。」

  「看來你們的任務順利完成了,恭喜你們了。」放縱對麗娜露出一個很真誠的笑容,又橫了潘尼斯一眼:「而且把這個傢伙也成功抓進隊伍裡了,當年熱情花了那麼多心思都沒成功呢,在這方面我們不得不佩服你們。」

  麗娜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看著放縱身邊的人:「這位是?」

  被放縱依偎著的,也是一個美女。如果一定要形容,只能用冷和豔來形容。似睜似閉的細長雙眼隱隱流露著銳利的鋒芒,原本豔麗的面容毫無表情,配上尖銳的目光給人一種時刻會被割傷的錯覺,凹凸有致的身材如同雌豹般隱含著爆炸性的力量。

  「熱情。」冷豔的女人似乎對麗娜挺有好感,淡漠的聲音裡帶著些微的柔和。

  麗娜一呆:「啊,原來是你,真對不起。」

  「沒什麼。」熱情看也沒看潘尼斯一眼,淡淡地說道:「反正我的團隊早就解散了。」

  「好吧。」面對外人又沒有凱瑟琳在身邊,麗娜還是有些尷尬:「你們剛才這是……」

  「哈哈,盜賊系職業的一點小技巧。」放縱挽著熱情的胳膊笑道:「叫‘你看不見我’哦,哈哈哈哈。」

  「這位美女,你就別欺負她了。」潘尼斯從背後拍了拍麗娜的肩膀,站到麗娜身前:「你們今天這是來完成任務?」

  放縱像見了鬼一樣看著潘尼斯:「你,你居然會主動替人解圍了?而且還會用美女來稱呼我們?你不會是什麼魔物吃掉了潘尼斯偽裝成他的樣子的吧。」

  「被你猜中了,我是偽裝獸,專門吸人腦漿,吸掉以後就能獲得對方的記憶,還能幻化成對方的外貌,記得幫我保密啊。」潘尼斯嚴肅地說道。

  「偽裝獸?」放縱一愣:「那是什麼東西,完全沒有聽說過。那種東西真的存在嗎?」

  「你居然沒聽說過?」潘尼斯驚訝地說道:「好吧,其實我也沒聽說過,不過,說不定在哪個異世界裡真的存在,誰知道呢?」

  「見鬼了,你竟然都學會反擊了。」放縱捅了捅身邊的熱情:「親愛的,他變成這樣了,咱們怎麼辦?」

  熱情銳利的目光掃了潘尼斯一眼,直接無視了潘尼斯:「走吧,繼續逛。」

  「好,咱們好不容易出來散散心,繼續逛吧。」放縱吐了吐舌頭,對潘尼斯做了一個你死定了的表情。

  「等一下。」潘尼斯叫住準備離開的兩位女士,頂著熱情冰冷的目光,湊到她身邊壓低了聲音說了幾句,即使以放縱傳奇階的感知力,也只聽到了幾個「上次、一些話、傷害你」一類斷斷續續不成句的詞。

  但是熱情聽了潘尼斯的話,目光卻變得柔和了不少,臉上也罕見的露出了表情,瞪了潘尼斯一眼:「我知道了。」說完便拉著放縱轉身離開,任由放縱喋喋不休的在耳邊不斷套話,堅持一言不發。

  「你跟她說了什麼?」麗娜的好奇心再次被勾起:「讓她一下就解凍了?」

  「你猜。」潘尼斯雙手插兜,搖搖晃晃的繼續被打斷的路程:「你猜對了我就告訴你。」

  「小氣。」麗娜癟癟嘴,又問道:「那她們怎麼做到的,突然出現在咱們身邊?」

  「放縱剛才不是都告訴你了?」潘尼斯說道:「‘你看不見我’啊。」

  「哈?」麗娜驚訝的長大了嘴巴:「那不是開玩笑?真有那種技能?」

  「當然不是開玩笑。」潘尼斯解釋道:「把自己藏起來並不難,真正難的是我不藏起來,我就在那裡,但是‘你看不見我’,就像剛才那樣。其實說起來也簡單,就是用一些小技巧讓別人忽略自己而已。不過這種技能只能用在人多或者雜物多的地方,如果環境很單一很簡單,就沒什麼用了。」

  「哈,這個名字真有意思。」麗娜頗有興趣地說道:「其他職業的知識果然也很有趣嘛。」

  「好了,咱們也快走吧,我聽說這裡應該有不少世界各地的特色小吃,趕快去吧,我都餓了。」潘尼斯眼睛發亮的擦擦嘴角,急不可待。

  「受不了你,行,走吧,吃小吃去。」麗娜無奈的歎氣,突然又提起興致來問道:「對了,忘了問你了,剛才你很難得啊。自從你加入咱們冒險團以後,見到美女就上去搭訕糾纏,剛才那麼兩個大美女在你面前,你居然沒有糾纏人家。」

  「因為她們不新鮮了。」潘尼斯平靜的回答。

  麗娜奇怪地問道:「什麼意思,什麼叫不新鮮了,是指年紀大了嗎?」

  「只有新鮮的美女才值得關注。陌生的美女們,各有各的姿色,各有各的美麗,每個人都是不同的,不同的外貌,不同的性格,你不覺得這樣的新鮮感才是最誘人的嗎?」潘尼斯臉上露出神往的表情,心情激動地說道:「這樣新鮮的美女,糾纏交歡起來,不對不對,我是指聊天談心的時候,那各自不同的羞澀的表情,忽遠忽近的態度,生氣時臉上的紅暈,哦,這是多麼讓人迷醉,只有這樣新鮮的美女才是最完美的,過期的都是邪道。」

  「你這個……人渣。」麗娜嘴角抽搐,重重的在潘尼斯脛骨上踢了一腳,在潘尼斯捂著腿的慘叫聲裡怒氣衝衝的轉身,大步離開。

  「你幹嘛,痛死我了。」潘尼斯單腿跳著追在麗娜身後:「好痛,等等我啊。」

  「你離我遠一點,我不認識你,人渣,不要靠近我,你再過來我又要踢你了啊。」

  兩人笑鬧著在人流湧動的街道上穿行著,一邊打鬧一邊觀望周圍的各種攤位。貪吃的潘尼斯嘴裡幾乎沒有停止過,不斷從路邊的攤販手中買下各地特色小吃,一路上吃的津津有味。而麗娜卻是漫無目的的亂逛,沒有在任何一個攤位面前停步過。

  「你不打算買點什麼嗎?」潘尼斯遞給麗娜一杯綠色的飲料:「嘗嘗看,你肯定喜歡。」

  「沒什麼喜歡的,不買。」麗娜接過飲料,試探著嘗了一口,眼睛立刻亮了起來,看了潘尼斯一眼:「果香裡帶著濃郁的薄荷味,好喝,你還挺有心的嘛。」

  「麗娜小姐,呼呼,還有這位先生,呼呼呼呼,可算找到你們了。」

  兩人驚訝的回頭,看到一個修女打扮的小女孩在背後彎腰扶著大腿急促的喘息著。

  「別著急。」麗娜上前輕撫小女孩的後背:「慢慢說,怎麼了?」

  「快跟我回神殿。」小女孩抓著麗娜的手說道:「牧師大人在找您呢,很急的樣子,好像出事了。」

  「好,走吧。」麗娜和潘尼斯對視了一眼,點點頭,跟在小女孩後面逆著人流返回神殿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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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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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失蹤

  「米拉克牧師,到底出了什麼事?」麗娜急匆匆的闖入祈禱廳側面的會議室,見到五個村民正在驚慌的和米拉克牧師說著什麼。

  「麗娜……牧師。」米拉克在稱謂上猶豫了一下,說道:「你來得正好,出事了。」

  「我知道出事了,說重點。」麗娜揮手打斷了米拉克的話:「還有你們幾個,別吵了,都先閉嘴。」

  米拉克制止了村民們七嘴八舌的吵鬧,緩了緩神:「這幾位村民家裡,都有人失蹤了。」

  「人口失蹤?」麗娜一愣,問道:「那趕快去城裡報案啊,這裡應該歸屬奧蘭鎮吧,哦,不對,現在升級成奧蘭城了,趕快去奧蘭城報案啊,讓他們派城衛隊或者調查官來調查啊。」

  「已經去了,但是城衛隊能及時支援的可能性不大。」米拉克搖搖頭否決了麗娜的說法:「奧蘭城有十七個附屬村莊,但是城衛隊一共只有一百人,這幾天各個村子都在舉行豐收祭,城主派了八十名城衛隊員分散到各村維持秩序,咱們安格斯村算是比較大的,分到了六個……」

  「重點,重點。」麗娜敲敲桌子,提醒米拉克牧師。

  「哦哦,對,說重點。」米拉克繼續說道:「剩下二十名隊員需要在奧蘭城維持治安,收到消息恐怕也沒有人手分配過來了,就算有人過來,一來一回也要今天晚上才能到這裡了。現在外來的人加上村民超過四千人,一天的時間,我怕就算有線索到時候也來不及了。」

  「恩,你的顧慮有道理。」麗娜皺著眉說道:「不過,你找我過來做什麼?我又不是城衛隊的,也不是調查官,你找我也沒用啊。」

  「您是冒險者吧。」米拉克試探著問:「而且,我早晨突然想明白了,您恐怕不是牧師,是賢者吧?」

  在雅拉世界中,一個人加入教會之後,如果他並非職業者,那麼只能成為神甫或者修女,而如果他屬￿職業者,則可以成為牧師。當牧師對神靈足夠虔誠,得到神靈的承認,並且各種宗教知識和施法技巧足夠純熟,通過教會苛刻艱難的考驗之後,可以獲得晉升的資格。晉升之後,一部分宗教知識比較精通的牧師會被分派到教會總部或各國的分部負責管理工作,這部分晉升的牧師被稱作神官,另一部分施法技巧精通而且神靈親和度較高的牧師,則被分派到分部和分部下屬的各個神殿,成為神殿的負責人,這部分晉升牧師被稱為祭司。當然,兩者之間職務的劃分也並不那麼嚴格,有些分部的負責人也會由祭司擔任,有些神殿的祭司也會由神官擔任,就比如知識之城分部的負責人安卡瓦就是一名祭司,再比如安格斯村的牧師米拉克,就因為祭司數量不足,只能以牧師的身份擔任神殿負責人。不過這種情況並不常見,正常情況下職務分配還是遵循著祭司與神官的區別。

  但是,在這兩種進階牧師之外,還有極少數的一些牧師,他們已經獲得了晉升,但是他們既不願意成為和政務牽扯過多的神官,又不願意被拘束在某一個地區的神殿裡成為祭司,他們天性崇尚自由,喜愛四處周遊,在世界各地或是佈道或是傳教或是治療民眾,這些人雖然已經進階,不再是牧師,卻總喜歡自稱牧師,外界的人也把他們稱為牧師。但是在教會內部,對他們則有一個單獨的職業劃分——賢者。就像麗娜,其實就是賢者中的一員。

  「是的,我是賢者。」麗娜想了想,還是承認了自己的職業:「也是冒險者,所以呢?你準備委託我們調查這次的失蹤?」

  「不不不。」米拉克趕緊搖頭:「我知道冒險者的規則,不能私下接受任務的。我是想請您暫時代表大地女神教會出面進行調查。我會請一位從奧蘭來的城衛隊員協助您的。本來應該我出面,但是您是賢者,又是冒險者,比我這個從沒有戰鬥過又沒有調查經驗的牧師強多了,所以還是您出面比較好。」

  「你等一等,我們討論一下。」麗娜拽了潘尼斯一下,走到角落裡低聲問:「要不要答應?」

  「啊?你問我?」潘尼斯莫名其妙的回答:「你想答應就答應啊,不想答應就算了唄。」

  麗娜不滿地說道:「以前都是凱瑟琳做決定的,現在凱瑟琳不在但是你在,你來決定。我和薇薇安沒有那麼周全的頭腦,不會做決定也不想做決定,而且我們兩個,也完全不想練習怎麼做決定。所以,聽你的。」

  「好吧,我來決定。」潘尼斯無奈的歎了口氣:「但是就算我來決定,關鍵也要看你想不想幫這個忙。」

  「我當然想了。」不覺要對冒險團的行動作出決策,麗娜顯然一身輕鬆:「但是我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影響。」

  「那就答應,沒什麼影響。」潘尼斯說道:「就是要耽誤豐收祭上的娛樂活動了,說不定錯過好多好吃的東西,怪可惜的。」

  「喂喂,這可能關係著好幾條人命好不好。」麗娜橫了潘尼斯一眼:「你居然還想著吃?而且豐收祭有三天呢,耽誤一天也沒什麼。」

  「一天?」潘尼斯不置可否的笑笑:「如果你擔心某種情況發生,那麼他就更有可能發生。」

  麗娜完全沒有理解:「這是什麼話?什麼意思?」

  「一隻獅子教給我的,叫什麼定律。」潘尼斯聳聳肩:「誰知道什麼意思。」

  「奇奇怪怪的。」麗娜疑惑的嘀咕了一句,拉著潘尼斯走回米拉克身邊:「我們決定了,同意你的要求。」

  「真是太感謝了,麗娜賢者。」米拉克深深鞠躬表示感激。

  「我是牧師,麗娜牧師。」麗娜嚴肅的強調。

  米拉克了然的點頭:「好的,麗娜牧師。協助您的城衛隊員很快就到了,請您稍等。」

  「沒關係,正好我們借這個時間問問大家情況。」麗娜轉向五個村民,指著最左邊的一個說:「你們依次說一下情況,從你開始。」

  「我?我兒子不見了。」村民有些驚疑不定地說道:「剛才祭典結束以後,我妻子回家準備把攤子擺出來,收拾攤子的時候,打發我兒子來村外田裡給我送另一把新磨好的鐮刀,但是過了一個多小時了他還沒到,我們順著路找,但是在路上只找到了我家的鐮刀。」

  「鐮刀在地上?」潘尼斯追問。

  「不是,掛在路邊的樹上。」

  「好,我知道了,那你呢?」麗娜指向下一個村民。

  第二個村民焦急的搓了搓手:「我妻子找不到了。祭典結束以後,她帶著昨晚借住我家裡的兩個旅行者去另一條街的雜貨店買東西,一直沒回來,我去雜貨店找,他們說我妻子根本沒去。」

  「兩個旅行者也不見了?」麗娜問道。

  「對,也不見了。」

  「知道了,下一個。」麗娜指著第三個村民。

  第三個村民拉了拉身邊另一個人說道:「我們是夫妻,今天早晨我父親出門散步,就一直沒回來。我們本以為父親他直接去參加祭奠了,結果祭奠上也沒看到他,回來以後問了不少人,都說沒看到。」

  「那你呢?」麗娜指著最後一個女性村民。

  「我丈夫早晨去地裡準備祭奠前的喊田,但是祭奠結束以後,別人告訴我他根本就沒去地裡,四處找也找不到他,我實在著急,就來找牧師大人了。」

  「好吧,情況我大概瞭解了。」麗娜又敲了敲桌子:「你們稍微等一會,我們討論一下。」

  潘尼斯和米拉克被麗娜拉倒一邊,麗娜小聲問米拉克:「他們平時的為人怎麼樣?」

  「都很老實。」米拉克顯然對這些村民都很熟悉:「家庭很和睦那種。」

  「你說呢,潘尼斯。」麗娜把目光轉向潘尼斯。

  「沒的可說。」潘尼斯搖頭道:「我起碼能想出二十種原因來推測每個人失蹤的理由,光聽他們說,完全沒頭緒,必須去看一看。」

  「正好,她來了。」米拉克迎著一個剛進門的人走上去:「你來了,我的孩子。」

  「牧師大人,出事了?」穿著皮甲挎著皮盾的女性看了看屋子裡的人。

  米拉克指了指潘尼斯和麗娜:「有幾個村民失蹤了,我請了兩位職業者幫忙調查。這兩位是很厲害的職業者,你協助一下他們吧。」

  「是。」皮甲女性右手輕擊左肩,對麗娜和潘尼斯行了個禮。

  「怎麼稱呼你?」麗娜打量著新來的城衛隊員,這是個很普通的女孩,身材比普通女性健美,皮膚因為長期在太陽下訓練被曬成棕色,褐色的頭髮被剪得很短,雙手的虎口上佈滿了老繭。

  「萊迪雅。」皮甲女性的語言簡單精煉,一副軍人作風。

  「萊迪雅你好,我叫麗娜,這位是潘尼斯,謝謝你能來協助我們。」麗娜對萊迪雅點頭示意。

  「這是我的職責,職業者大人。」萊迪雅大聲回答。

  「好了好了,我又不是你的上級,這裡也不是城衛隊,你不需要這樣嚴肅拘謹的,放鬆一點。」麗娜拍了拍萊迪雅的胳膊說道:「時間緊迫,具體的情況咱們路上再說吧,咱們要去事發地點看看。」

  「是。」萊迪雅依然很嚴肅的大聲應答。

  麗娜無奈的對潘尼斯聳聳肩,潘尼斯偷笑了一下,轉身向村民們揮揮手:「各位,現在麻煩你們跟我們三個一起走,咱們先去,唔,第一位,咱們先去你找到鐮刀的地方看一下,你帶路吧。」

  「麗娜牧師。」米拉克突然叫住麗娜,小聲說道:「您調查的時候,能不能……」

  「我明白的。」麗娜點點頭:「我們在可能的情況下,不會鬧出太大影響的,您放心。」

  「謝謝了。」米拉克訕笑著道謝:「麻煩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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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尋找失蹤者

  「就是這裡。」找不到孩子的村民指著一棵路邊的小樹說道。這是一條挺偏僻的小路,比較靠近村子的外圍,即使現在正在節日期間,來往的人也並不多,幾人聚在這裡半天了,沒有遇到一個行人。

  「您怎麼稱呼?」潘尼斯問這位村民。

  「大人,您叫我哈裡就行了。」村民聽到看上去很厲害很有地位的潘尼斯詢問自己的名字,受寵若驚的回答。

  「好的,哈裡,我問你,從你家去你的田裡,一定會走這條路嗎?」潘尼斯一邊打量著哈裡指給他看的小樹一邊問道。

  「大人,這條路最近。」哈裡拘謹的回答。

  「鐮刀掛在哪裡,你能給我指一下嗎?」潘尼斯問道。

  「在那裡,大人。」哈裡指著一根位置挺高的枝椏回答:「我們來回找了好幾遍都沒找到人,後來經過這裡的時候無意中一抬頭才看到鐮刀的。」

  潘尼斯輕輕一躍,跳上有兩米多高的樹枝,蹲在樹枝上觀察了一陣,指著一個位置:「鐮刀當時就是掛在這裡吧。」

  「是的,大人,就是那附近,具體的位置我也不太記得了。」

  潘尼斯點點頭,輕飄飄的跳下地:「好了哈裡,我們瞭解了,現在去下一個,這位……哦,謝謝,鮑勃,現在去鮑勃家看一下。」

  「謝謝您大人。」找不到妻子的鮑勃急匆匆的在前面帶路:「我家離這裡不遠,很快就到了。」

  「怎麼樣,偉大的高階探索者。」麗娜並沒有實際參與痕跡的搜索,一切搜索工作交給潘尼斯進行:「有什麼發現沒有?」

  「現在還不好說。」潘尼斯皺著眉說道:「先看看後面幾個吧。」

  鮑勃的家距離幾人所在的地點確實不遠,拐了幾個彎,走了不到十分鐘就到了。潘尼斯站在鮑勃指給他的雜物間前問道:「兩個旅行者就住在這裡?你進去看過了嗎?」

  「進去?這樣不好吧。」鮑勃有些遲疑地說道:「這兩位經常在附近經過,在我家也住過幾次了,他們沒說離開,現在什麼也沒確定,進去看不合適吧。」

  「沒事,大家都在,還有城衛隊的萊迪雅小姐。」潘尼斯推開並沒有鎖住的門:「不會亂翻,只是看看。果然,東西都在,並沒有拿走。好了,先出來吧,如果今天過後他們還沒有回來,也一直沒有線索,到時候再自己檢查,咱們去下一家,布朗先生和夫人是吧,你們先等下,咱們先去這位,唔,施耐德夫人家。」

  幾個人匆匆趕到丈夫失蹤的施耐德家,在施耐德夫人的帶領下,沿著施耐德先生從住宅到農田常走的路走了一遍。潘尼斯若有所思的摸著光滑的下巴,出神了好一陣,才點了點頭,對最後的布朗夫婦說道:「布朗先生,剛才從神殿出來後不久,您指給我們看過您家,那麼,您父親散步,有固定的路線嗎?」

  「固定路線?沒有。」布朗先生用力搖了搖頭:「不過父親他每天早晨很早就會出門散步,一般都會直接走到村外的田邊轉轉,然後再回家吃早餐。您也知道,我家是在村子中心,父親他不一定走哪邊出村的。」

  「好吧,我明白了。」潘尼斯點點頭,對五個村民說道:「各位,大概情況我們已經瞭解了,大家先回家去等消息吧,具體問題我們會調查的,有結果一定會及時通知你們。你們放心,這件事一定會查清楚的,城衛隊的戰士和米拉克牧師都可以擔保。」

  看到村民們遲遲不肯離開,潘尼斯又指了指身邊的麗娜:「還認識這位祭祀大人嗎?為你們主持祭典的祭司,女神賜福過的代言人,她也可以證明我的話。」

  麗娜狠狠瞪了潘尼斯一眼,無奈的站出來安撫五個不願離開的村民:「是的,我也可以證明潘尼斯先生的承諾,大家都先回去吧,事情一定會查明的。」

  聽到被大家信任的神職人員的話,忐忑不安的村民才慢慢散去,路上還不放心的不斷回頭張望。

  「萊迪雅,你對安格斯村瞭解嗎?」潘尼斯問道。

  「不瞭解,大人。」萊迪雅雙腿一併,挺胸回答。

  「放鬆,放鬆,你嚇到我了。」潘尼斯擦了擦額頭不存在的冷汗,拍拍被米拉克牧師派去找他倆,之後又被牧師派遣跟在幾人身邊做跟班的小小修女的頭:「小妹妹,你幫我個忙吧,去吧米拉克牧師請來這裡,好嗎?我們就在路邊等他。」

  「大人,您要找熟悉村裡的人嗎?」小修女很自豪的挺起胸說道:「我也很熟悉,不用找牧師大人了,我可以幫忙的。」

  「但是你不是牧師啊。」潘尼斯半蹲著,很耐心的對小女孩說道:「等你長大了,成為牧師了,你就可以來幫忙了。所以,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努力長大,好不好?」

  「好吧。」小修女想了想,點點頭跑掉了。

  「怎嗎?有問題?」麗娜看潘尼斯鄭重其事要把牧師找來,忍不住問道:「很嚴重嗎?」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挺嚴重的。」潘尼斯皺眉說道:「村子裡有東西。」

  「你是說,有東西把這些人帶走了?」麗娜奇怪的問:「什麼東西?」

  「我也想知道。」潘尼斯在路邊的一塊石頭上坐下來說道「我估計是魔獸,所以,萊迪雅小姐,你最好考慮一下,沒必要跟著我們了。」

  在雅拉世界,未經訓練的普通人可以對付一些小型野獸,經過艱苦訓練的戰士可以對付部分猛獸,但是如果遇到魔獸,即使是最弱小的魔獸,也需要幾個戰士聯手才能對付,戰鬥期間還可能會造成戰損。萬一魔獸強大一些,那無論多少普通人戰士都無法對抗,只能交給職業者來解決了。城衛隊的萊迪雅雖然訓練有素,但是顯然並非職業者,在職業者和強大的魔獸對抗中很可能會受到波及出現生命危險,所以潘尼斯才提醒萊迪雅考慮清楚。

  但是顯然萊迪雅並不領情,很嚴肅的拒絕了潘尼斯的建議:「大人,我是城衛隊的戰士,為了領民的安危戰鬥是我的職責,請不要剝奪我戰鬥的權利。」

  「你的選擇,你的權利。」潘尼斯聳聳肩,並沒有繼續勸說,畢竟強行要求一名戰士在戰鬥前後退是很不禮貌的行為:「既然這樣,大家都做一下戰鬥準備吧,具體解釋等牧師來了以後再說。」

  三個人誰也沒有再說話,在街邊排成一排,各自整理自己的戰鬥裝備。麗娜原本來這裡並沒有進行戰鬥的打算,只帶了隨身武器,其餘冒險用裝備帶的非常少,此時不由有些苦惱,只能進行簡單的整備。

  很快,牧師米拉克一路跑著趕了過來,氣喘吁吁地問道:「怎麼樣,麗娜賢者,還是潘尼斯先生,有什麼發現嗎?」

  「是的。」潘尼斯從隨身的包裹裡掏出幾張空白紙張,在紙張上開始描畫:「這是村子的大概範圍,這條路是咱們現在站的地點,這裡是布朗夫婦的家,這裡是施耐德夫人的家,這裡是鮑勃家,還有這裡是哈裡找到鐮刀的地方。」

  一邊說著,潘尼斯一邊在紙上圈出了提到的幾個地點。但是他話音雖然停下了,手卻沒停,筆尖在紙上飛快的移動著,用極快的速度形象的勾勒出了附近將近三分之一個村子的地形圖,幾人走過的每條街道都清晰可見。

  「厲害。」米拉克漬漬稱奇:「街道的位置基本上一點不差啊。這裡是瑟斯家,這裡是魯道夫雜貨店,基本上和實地沒有區別,潘尼斯先生你果然厲害。」

  「沒什麼,一些小技巧。」潘尼斯用筆尖輕輕點著鮑勃家:「首先,鮑勃的妻子帶著兩個旅行者去往魯道夫雜貨店。這條路是最短的路線,正常情況下三個人應該是走的這條路。現在人多,太亂,沒法找附近的鄰居證實,所以,咱們先假設他們就是走的這條路,時間是清晨,豐收祭開始前一小時,雜貨店還沒有開門,所以需要當地人也就是鮑勃的妻子陪著去敲門買東西。然後是施耐德夫人家,他丈夫沿著這條路出村,對,就是我畫黑線這條,時間是豐收祭開始前一小時十分鐘。再來是這裡,哈裡的兒子從這裡,也就是他自己家出發,沿著這條路跑去追趕他父親送鐮刀,在這裡,找到了鐮刀,但是孩子不見了。孩子出門的時間也是豐收祭前一個小時左右。」

  「說明什麼呢?」米拉克反復看著地圖:「這三條路沒有交匯的地方啊。」

  「最後是布朗先生的父親。」潘尼斯沒有回答米拉克的問題,又在地圖上畫了一條線:「他的父親散步沒有固定路線,但是一般都是走到村外。他家在村中心,往哪個方向走都有可能,現在咱們沒有任何線索。但是,如果我們假設,老人走的是這條路或者這條路,那麼事情就很明顯了。」

  米拉克還是沒看懂,但是麗娜看懂了,沉聲道:「果然,你說的對,村子裡確實有東西,這是狩獵啊。」

  「沒錯,就是狩獵。」潘尼斯在紙上敲了敲:「而且胃口不小,應該是個大傢伙。米拉克牧師,你最好做好心理準備,失蹤的四個人,很可能已經死了。」

  「您能解釋一下嗎?」米拉克苦著臉說道:「我完全沒看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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