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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麟
大親王 | 2009-4-22 07:09:43

她微微一怔,也不禁笑起來:“對啊。”又說,“這幾天真是太謝謝你們了。”
  “不必客氣,這本來就是我們的職責。”醫生一邊送她出去一邊開玩笑,“不過真看不出來,你個子不大,力氣倒是不小,那天一支鎮定劑打下去我差點都要懷疑它根本沒有用。”
  “你當時該不會還想給我再來第二支吧?”
  “幾乎。”
  “幸好。”肖穎站在大門口的台階上微微笑道,“那天是我太激動了,不好意思。”
  醫生稍稍正色道:”其實那也是正常反應,當至親至愛的人遇到生命危險,如果還能保持冷靜,那才是瞎扯。“
  ”是啊。“肖穎一手按著被風撩起的發絲,點頭應著,若有感悟。
  回到家才發現屋子裡有了一些變化,明明那樣細微,但還是一開門便注意到,原本立在客廳東北角的那只黑色行李箱不見了!
  她著實愣住,丟下鑰匙和包,連鞋也顧不上脫,將不大的公寓裡裡外外地搜了個遍,可是半個人影都沒有。
  一切維持原樣,什麼都沒動過,只是少了屬於葉昊寧的箱子。

右手還沒好利索,肖穎只得一只手從亂糟糟的包裡費力翻出手機來,打電話過去,照例是長久枯燥的等待音。
這年月,別人早都用上彩鈴絢鈴了,就只有葉灝寧的還是一如既往的單調,和他這人平時的表現完全不相配。
最後是移動那個呆板的女聲,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中英文來回循環,倒是不厭其煩。
其實肖穎也已經被磨得沒脾氣了,尤其是這兩天,她一有空就撥打他的電話,簡直近乎變態的騷擾。
她想,有本事你就永遠不要接,我 一直打,打到你電池耗光為止!這樣想的時候,頗有一種惡意報復的快感。

最後還是因為有其他線路插進來,改變策略,將電話撥到辦公室去,這回只響了兩聲便有人接起來,果然是葉昊寧專署秘書的一貫精干作風。
秘書說:“葉總正在開會。”
“哦,所以才不接電話?”她仿佛自言自語,也聽不出什麼情緒,“難道連續開 了好幾天嗎?24小時都不間斷?”
秘書顯然因為她的莫名語氣而微微怔住,但過了一會,仍舊聲音溫和地說:“葉總因為昨天才出差回來,最近公司事情比較多。”她很聰明地省略掉了出差的地點,畢竟有葉太在B市,他卻還是訂了酒店,這是多麼可疑的一件事。
明知道這些都不是理由,然而肖穎還是沒再多說什麼,只是交代:“等會議結束後,請你讓他一定要回電話給我 。”
“好的”
像是不放心,她又加了句:“就說我有非常重要的事。”
“好的,葉太太 。”

一直等到傍晚,葉昊寧才終於打過來問:“什麼事?”
肖穎當時幾乎已經歪在床上睡著了,被鈴聲驚出一層薄汗,一時反應不過來。
葉昊寧又問:“你不是說有非常重要的事嗎?”
“果然還是李秘書的辦事效率高啊。‘她爬起來冷哼一聲,”我起碼打了幾十個電話給你,為什麼你都不接?“
”難道你所謂重要的事情,就是質問我?“
”當然不是!“其實她也忘了,自己這幾天執著地撥著同一個號碼的初衷到底是為什麼。
聽筒突然安靜下來,只聽見一陣細微的聲音,她問:”你在干嗎?“
葉昊寧似乎冷笑:”和你有關嗎?“
:是你把行李箱拿走的?”
“那又怎麼樣?”
她忽然沉默下來,受傷的右手手指輕輕扣住床單。
葉昊寧卻終於在下一刻發了怒,只聽見電話那頭哐啷一陣悶響,也不知道他順手揮落了什麼東西,只是抖然提高了聲音,字字犀利,卻又愈發沉冷:“不是你說要我將東西拿走嗎?不是你發短信說要我考慮離婚?現在一次又一次地打電話又是為了什麼?你放心,文書協議我會盡快准備好,財產方面也不會虧待你,”稍一停頓,他才仿佛無限嘲諷地說,“你到時候只需要、簽個字,就可以徹底解脫了。”
被握得發燙的手機一路往下滑,掉在床沿順勢翻滾著跌落下去,‘啪“的一聲摔在地板上。
沒有碎。
這個以堅固聞名的牌子,這樣低矮的高度,當然摔不碎。
可是坐在床上的人卻覺得身體裡某個地方正在慢慢龜裂開來,因為手指的用力,尚未痊愈的手臂仍有一絲疼痛,很明顯,仿佛沿著血管經絡迅速傳遞蔓延至全身,讓她幾乎分不清究竟是那裡在痛,又是那裡痛的更深一些。
陳耀這幾天一直住在醫院裡,雖說是單人病房,但因為幾乎天天都會有人前來探視,所以十分熱鬧。
肖穎每回去看他,總能碰見一些熟悉或不熟悉的人,有的是過去的同學,有的則是陳耀現在的同事,大家陪著病床上的他說說笑笑,她有時反倒插不上話,不免覺得有些別扭,好像自己待在那兒是多余的。
後來似乎陳耀也發現了,便趁著周圍沒人的時候說:”你的傷也才放好,不用天天這樣跑來跑去的。’又笑:“是怕我悶嗎?其實不會,你看每天都來這麼多人,醫生護士都快提意見了。‘
”是呀。”肖穎低著頭,專心致志地削著蘋果,“誰叫你人緣好呢。我只擔心他們太吵,會影響你休息。‘
陳耀的嘴角仿佛向上彎得更加厲害,看著她仍是笑:”那兒有那麼弱,其實我已經好得差不多,或許下周就可以出院。’
“你別逞能,多住一陣把,徹底好了再說。”她將削好的蘋果遞給他,起身去洗手,洗完手出來之後卻見他拿著蘋果,正自垂著視線出神。
其實他是真的恢復得很不錯,面色已經不像最初時那樣蒼白憔悴,琥珀色的眼睛裡也有了光彩,她只看著只覺得終於能夠安下心來。
那日的生死一線,仿佛已經變得無比遙遠,那樣的噩夢,她只希望這輩子都不要再經歷第二回。
她慢慢走到床邊,身體遮住了窗外的光線,在他的臉上劃過一道曖昧不明的陰影,他抬起眼睛,忽然問:“小穎,你最近是不是不開心?”
“沒有啊。”可是事實上她卻有點恍惚,因為突然發覺陳耀與葉昊寧在這一點上非常像,似乎都極為敏銳,可以一眼看穿她的心思。
又或者真如葉昊寧所說,她的臉上藏不住任何東西。
見她不承認,陳耀卻不肯輕易作罷,又問:葉昊寧來了嗎?
肖穎下意識便說了實話:“沒有”
陳耀不由皺眉:“你受傷,他都沒過來照顧?”
“哦,不是的,他忙,前陣子不是請了護工來 嗎?‘簡直越說越沒有底氣,她不禁暗自咬住舌頭,索性不再講話,只看著忽明忽暗的光影在陳耀的眼底流動。
病房裡安靜下來,她只覺得他盯住自己的眼神銳利如有鋒芒,幾乎能將她看穿,心中不大自在,於是說:我走了。”
“好”他微一點頭,臉上神色也似乎帶了些須倦意,等她走到門口即將邁出去的時候,他才又忽然低底地說:“不要覺得歉疚,如果換作其他人,我當時也會這麼做的。”
她停下來,卻不回頭 ,手指搭在門把上微微顫抖。
“我的傷很快就能好,我不希望因為這件事而影響到你的生活,你明白嗎?”
“恩”因為背對著,她並不知道他此刻的表情如何,只覺得心中發苦,像是十分艱難才能發出聲音,:。。。。你放心,一切 都很好 ?“
可是事實上,一點兒都不好。
許一心後來怒其不爭地說:‘簡直是自作孽不可活。”是呀,短信是她親手發出去的,再去追究當時是否一時頭昏腦熱似乎也沒什麼意義了。
等待的日子仿佛變得漫長,每分每秒如同無聲的煎熬。
可是,肖穎有時候甚至恍惚,因為不知道自己真正在等的究竟是什麼。是離婚協議?還是某個轉機?
接到律師的電話是一周後,通知她回C市簽字。
星期六乘飛機回去 ,在龐大的機體離地升空的那一剎那,某些並不太遙遠的記憶突然伴隨著轟鳴的引擎聲席卷而來。
那天的傍晚,那個人出其不意地落座在她的旁邊,旋窗外是接近地平線的如血夕陽,清冷卻又眩目,在他英俊的臉上投上一層隱隱的金光,他唇角微揚,似笑非笑地欣賞著她目瞪口呆的表情,然後一貫微涼的手掌穩穩地覆住她的手,曼聲說,坐好,要起飛了。
那一刻,她竟心旌神搖,不能自抑.
有葉昊寧在的日子,似乎永遠那樣新鮮,雖然他常惡意地耍她,可是時間久了,也就習慣了,其實後來她一點兒也不覺得生氣,甚至偶爾樂在其中.
最初,只是將他當作自己的救贖,誰知道,他帶給她的,卻是一方真真切切的全新的天地.
這樣的結果,始料未及.
所以飛機一落地,肖穎就改了主意,並沒有急著去找律師,反而坐上的士直接回家 .
到了樓下她才記起已經沒有鑰匙了,看了看時間,按理說這個點上葉昊寧正在外面花天酒地聲色犬馬.
正犯愁,結果電梯開了,她不由眼睛一亮迎了上去.
鐘點工黃阿姨看見她也微微睜大眼睛在:噫,小肖,你回來了呀.”
肖穎笑了笑說:”阿姨,可不可以把鑰匙借給我?我忘記帶了.”
”小葉在家啊.”見她似乎有些詫異,黃阿姨又說,”正病著呢,都在家裡休養了三四天了,怎麼,你還不知道?”
她心裡”咯噔”一下往下沉:”怎麼回事?”
”有點低燒不退把,具體什麼原因他沒說我也不好問.不過一開始還真把我給嚇著了,那天他出差回來,剛進門就好像站不住了,一張臉更加白得可怕,最後還是我扶著他進屋休息的.”
肖穎連忙上前一步問:”那後來呢,叫了醫生沒有?醫生怎麼說?”
:哪個時候他只說太累了,睡一覺就會沒事.我看他第二天一早又上班去了,以為真沒大礙呢,誰知道沒過兩天就開始感冒發燒,現在基本都改在家裡辦公了,那位秘書小姐一天來回好幾趟地送文件.”
謝謝您阿姨.肖穎立刻轉身走進電梯,在金屬門合上之前勉強笑道:”我上去看看,您先回去把>”
按下門鈴沒多久,葉昊寧的身影就出現在打開的門板後面.
肖穎不由自主地打量他,只覺得或許是穿著黑色睡袍的緣故,整個人確實顯得消瘦了一些,但是精神似乎還不錯,因為那道眼神仍舊仿佛有穿透的力度,冷冷地看著她,讓她覺得頗不自在.
於是,剛剛湧起的一點柔情暖意通通暫時退避三舍,她只楞了一下,便很自覺的地走進去,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換鞋.
葉昊寧隨手將門關上居高臨下地看她,微微皺眉:”協議簽好了?”
”沒有”她倒是神態自若地仰臉,卻有仿佛心虛於和他對視,於是只是盯著他的嘴唇,說:”先前也和律師談過了,我對協議內容不太滿意.”
右手還沒好利索,肖穎只得一手從亂糟糟的包裡費力翻出手機來,打電話過去,照例是長久的等待音。
  這年月,別人早都用上彩鈴炫鈴了,就只有葉昊寧的還是一如既往的單調,和他這人平時的表現完全不相配。
  最後是移動那個呆板的女聲: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中英文來回循環,倒是不厭其煩。
  其實肖穎也已經被磨得沒脾氣了,尤其是這兩天,她一有空就撥他的電話,簡直近乎變態的騷擾。
  她想,有本事你就永遠不要接,我一直打,打到你電池耗光為止!這樣想的時候,頗有一種惡意報復的快感。
  最後還是因為有其他線路插進來,她才不得不暫時放棄,原來是肖母打來的,家裡並不知道他車禍的事,拉拉雜雜說了五大堆之後,母親大人發問了:“昊寧最近怎麼樣?”
  她含糊其辭:“挺忙的。”不等肖母再說話,她已搶先道:“媽,我現在正要找他說件事,很急的,我們下回再聊吧。”
  掛斷之後她靈光一閃,改變策略,將電話撥到辦公室去,這回只響了兩聲便有人接起來,果然是葉昊寧專屬秘書的一貫精干作風。
  秘書說:“葉總正在開會。”
  “哦,所以才不接電話?”她仿佛自言自語,也聽不出什麼情緒,“難道連續開了好幾天嗎?二十四小時都不間斷?”
  秘書顯然因為她的莫名語氣而微微怔住,但過了一會兒,仍舊聲音溫和地說:“葉總昨天才剛出差回來,最近公司事情比較多。”她很聰明地省略掉了出差的地點,畢竟是葉太太在B市,他卻還是訂了酒店,這是多麼可疑的一件事。
  明知道這些都不是理由,然而肖穎還是沒再多說什麼,只是交代:“等會議結束後,請你讓他一定要回電話給我。”
  “好的。”
  像是不放心,她又加了一句:“就說我有非常重要的事。”
  “好的,葉太太。”
  一直等到傍晚,葉昊寧才終於打過來問:“什麼事?”
  肖穎當時幾乎已經歪在床上睡著了,被鈴聲驚出一層薄汗,一時反應不過來。
  葉昊寧又問:“你不是說有非常重要的事的嗎?”
  “果然還是李秘書的辦事效率高啊。”她爬起來冷哼一聲,“我起碼打了幾十個電話給你,為什麼你都不接?”
  “難道你所謂重要的事,就是質問我?”
  “當然不是!”其實她也忘了,自己這幾天執著地撥著同一個號碼的初衷到底是為什麼。
  聽筒裡突然靜下來,只聽見一陣細微窸窣的聲音,她問:“你在干嗎?”
  葉昊寧似乎冷笑:“和你有關嗎?”
  “是你把行李箱拿走的?”
  “那又怎麼樣?”
  她忽然沉默下來,受傷的右手手指輕輕扣住床單。
  葉昊寧卻終於在下一刻發了怒,只聽見電話那頭咣啷一陣悶響,也不知他順手揮落了什麼東西,只是陡然提高了聲音,字字犀利,卻又愈發沉冷:“不是你說要我將東西拿走嗎?不是你發短信說要我考慮離婚?現在一次又一次地打電話又是為了什麼?你放心,文書協議我會盡快准備好,財產方面也不會虧待你。”稍一停頓,他才仿佛無限嘲諷地說,“你到時候辦需要簽個字,就可以徹底解脫了。”
  被握得發燙的手機一路往下滑,掉在床沿順勢翻滾著跌落下去,“啪”的一聲摔在地板上。
  沒有碎。
  這個以堅固聞名的牌子,這樣低矮的高度,當然摔不碎。
  可是坐在床上的人卻覺得身體裡某個地方正在慢慢龜裂開來,因為手指的用力,尚未痊愈的手臂上仍有一絲疼痛,很明顯,仿佛沿著血管經絡迅速傳遞蔓延至全身,讓她幾乎分不清究竟是哪裡在痛,又是哪裡的痛更深一些。
  陳耀這幾天一直住在醫院裡,雖說是單人病房,但因為幾乎天天都會有人前來探視,所以十分熱鬧。
  肖穎每回去看他,總能碰到一些熟悉或不熟悉的人,有的是過去的同學,有的則是陳耀現在的同事,大家陪著病床上的他說說笑笑,她有時反倒插不上話,不免覺得有些別扭,好像自己待在那兒是多余的。
  後來似乎陳耀也發現了,便趁著周圍沒人的時候說:“你的傷也才剛好,不用天天這樣跑來跑去的。”又笑,“是怕我悶嗎?其實不會,你看每天都來這麼多人,醫生護士都快提意見了。”
“是呀。”肖穎低著頭,專心致志地削著蘋果,“誰讓你人緣好呢,我只擔心他們太吵,會影響你休息。”
  陳耀的嘴角仿佛向上彎得更加厲害,看著她仍是笑:“哪兒有這麼弱。其實我已經好得差不多,或許下周就可以出院。”
  “你別逞能,多住一陣吧,徹底好了再說。”她將削好的蘋果遞給他,起身去洗手,洗完手出來這後卻見他拿著蘋果,正自垂著視線出神。
  其實他是真的恢復得很不錯,面色已經不像最初時那樣蒼白憔悴,琥珀色的眼睛裡也有了光彩,她看著只覺得終於能夠安下心來。
  那日的生死一線,仿佛已經變得無經遙遠,那樣的噩夢,她只希望這輩子都不要再經歷第二回。
  她慢慢走到床邊,身體遮住了窗外的光線,在他的臉上劃過一道暖昧不明的陰影,他抬起眼睛,忽然問:“小穎,你最近是不是不開心?
  “沒有啊。”可是事實上她卻有點恍惚,因為突然發覺陳耀與葉昊寧在這一點上非常像,似乎都極為敏銳,可以一眼看穿她的心思。
  又或者真如葉昊寧所說,她的臉上根本藏不住任何東西?
  見她不承認,陳耀卻不肯輕易作罷,又問:“葉昊寧來了嗎?”
  肖穎下意識便說了實話:“沒有。”
  陳耀不由皺眉:“你受傷,他都沒過來照顧?”
  “哦,不是的,他忙,前陣子不是請了護工來嗎?”簡直越說越沒有底氣,她不禁暗自咬住舌頭,索性不再講話,只看著忽明忽暗的光影在陳耀的眼底流動。
  病房裡靜下來,她只覺得他盯住自己的眼神銳利如有鋒芒,幾乎能將她看穿,心中不大自在,於是說:“我走了。”
  “好。”他微一點頭,臉上神色也似乎帶了些倦意,等她走到門口即將邁出去的時候,他才又忽然低低地說,“不要覺得歉疚,如果換作其他人,我當時也會這麼做。”
  她停下來,卻不回頭,手指搭在門把上微微顫抖。
  “我的傷很快就能好,我不希望因為這件事而影響到你的生活,你明白嗎?”
  “嗯,”因為背對著,她並不知道他此刻的表情如何,只覺得心中發苦,像是十分艱難才能發出聲音,“….你放心,一切都很好。”
  可是事實上,一點兒都不好。
  許一心後來怒其不爭地說:“簡直是自作孽不可活。”是呀,短信是她親手發出去的,再去追究當時是否一時頭昏腦熱似乎也沒什麼意義了。
  等待的日子仿佛變得十分漫長,每分每秒都如同無聲的煎熬。
  可是,肖穎有時候甚至恍惚,因為不知道自己真正在等的究竟是什麼,是離婚協議?還是某個轉機?葉昊寧目光一斂,語調毫無起伏:“哦?哪裡不滿意了?”
  “所有。”
  他看著她半晌,才微微挑起唇角,似乎失笑,目光卻是冷的:“是指財產分配嗎?如果你覺得錢少了,可以自己重新擬一份,到時拿來給我簽字。”
  他說得如此輕松淡然,仿佛什麼也阻礙不了離婚的進程,肖穎胸口一窒,不禁脫口而出:“我要房子和車,還有股票、”
  “可以。”
  她咬牙強調:“我指的可是你名下所有的房子和所有的車子!”她以為這樣就可以為難到他,誰知葉昊寧仍是那副淡漠的腔調,不動聲色地應道:“可以。”就只有那雙眼睛深得令人摸不總有些絲毫情緒。
  她不禁皺起眉:“那你以後住哪兒?”
  “這和你有關嗎?”
  “葉昊寧,”她仿佛終於惱羞成怒,“呼”地一下站起來,“難道你這樣不惜一切,就只求能和我盡快離掉?”
  “這不正如你所願?”
  不是,當然不是!心底仿佛有個聲音在低喊,可是她的嘴唇動了動,卻突然說不出話來。
  他再次看了她一眼,英俊的面孔神情冷淡倦怠,像是無意再作糾纏,轉身要走,誰知腳步剛動一下,身體便禁不住微微晃了晃。


  他順手撐在鞋櫃上,眼角余光卻瞥見肖穎瞬間失色的臉,那裡面似乎帶著驚慌,因為她的手也在下一刻伸了出來,觸到他的胳膊。
  想必自己的臉色是真的很糟糕,所以她才會飛快地問:“你怎麼了?”
  可是葉昊寧僅僅愣了一下,便毫不留情地揮開她的手,兀自閉上眼睛定了定神,然後才慢慢走進臥室裡,並順手關了門。
  肖穎一個人待在原地,這才發現客廳的茶幾上隨意散亂著水杯和藥袋,俯身拾起來一看,居然各式各樣用途的都有,治療感冒,退燒,補充維生素,甚至還有一包藥袋的標簽上寫滿了英文,全是專業術語,她只勉強認得其中幾個關鍵詞,猜想大約是用來提高免疫力的。
  幸好葉昊寧只是關了門,還沒有小氣到再給門加上一道鎖,她乘機推開門板探頭進去,見他已經躺上床,便走過去推推他,柔聲柔氣地問:“聽說你病了�?”
  他仿佛睡著了,根本沒聽見她的話,一動不動。
  她等了片刻,索性將手探上他的額頭,結果才觸到一點熱度,卻被他立刻揮手擋開。
  床上那人仍舊閉著眼睛,只有眉心蹙起,似乎顯得十分不耐煩,甚至感到嫌惡,肖穎只覺得心中微痛,刻意忽略他此時的神情,只是再度將手伸出去,“讓我看看。”
  這一回,葉昊寧倒是任由她試著溫度,片刻之後薄唇微動:“你覺得這樣還有意思嗎?”並不像是在問她,因為聲音過於冷淡,甚至還帶著幾分譏誚。
  她只裝作聽不見,耐住性子問:“吃過藥了?”
  “有這閑工夫不如去寫新的協議書,”
  “是感冒引起的嗎?醫生怎麼說?”
  “你還有什麼條件,可以一起提出來,我都能答應你。”他終於睜開眼睛看她,一字一句卻猶如利刃,也不知將誰的心刮得更痛一些,他冷冷地說,“肖穎,我只是好奇,兩年多的時間你是怎麼忍下來的?”
氣壓太低,仿佛連空氣都變得稀薄,肖穎深深呼吸,卻還是抵不住胸口窒息般的疼痛,最後只得捏緊拳頭直起身:“我也好奇,為什麼偏偏是你救了陳耀。”
  他只怔了下,便冷笑出聲:“怎麼,你要感激我嗎?”翻身慢慢坐起來,眉梢眼角盡是嘲諷的意味。
  見她咬著嘴唇一言不發,葉昊寧不由得微微眯起眼睛,突然伸出手去緊緊攥住她的手腕。
  其實他的手心還是涼,但她卻一動不動,甚至連掙扎一下都沒有,就這樣任由他在下一刻猛地用力,整個人重心不穩地跌坐在他身側的床鋪上。
  “.....他對你來說很重要對不對?”那樣溫熱的氣息盡數拂過肖穎的頸邊,她卻似乎忘了躲閃,“那麼我救了他,你難道不該有所表示?”
  “你想要我怎麼樣?”
  她突然轉過頭,直視著這雙近在咫尺的眼睛,那裡頭是一片深不見底的漆黑,只有在她話音落下的那一剎那,仿佛有極微弱的光亮猝然閃過,但很快便又暗淡下來。
  結果葉昊寧只是靜默了一會兒,突然退開身子低低一笑,其實那雙眼睛裡又哪有分毫笑意:“不要信口開河,我要的,你給得了嗎?”
  然後不再理她,就連目光都越發的冷淡。
  舊的離婚協議被惡意的否決掉,已經作廢,而新的又暫時沒有草擬好,所以肖穎理所當然地住下來。
  所幸家裡的房間多,這一次她竟也不跟葉昊寧爭床睡,只是在幾個偏臥和客房之間來回輪換,最後終於找到一張比較舒適、軟硬適中的床,與B市公寓裡那張很像,躺上去,好歹能夠睡個安穩覺。
  鐘點工每天都會過來,除去打掃衛生之外,甚至不知從何時起,也一並包下了洗衣煮飯的活。
  肖穎初時還覺得不太習慣,於是便跟進廚房說:“我來吧。”
  結果倒被那位阿姨推出來:“你去陪小葉,反正之幾天一直都是我在做,沒事。”
  陪他?恐怕他現在連一個正眼都吝嗇給她。
  阿姨又是一副笑得很滿足的樣子:“而且他也喜歡我燒的菜。”一看就知道,一顆心早就被葉昊寧給收買了。
當時飯菜剛剛擺上桌,公司裡的秘書也才報著大摞文件離開不久,葉昊宇從書房裡走出來,正好聽見這句話,所以肖穎的動作微一停頓,才面色自若地拖開餐桌千的椅子說:“嗯,請了假。”
阿姨說:“真好。外國人開的公司是不是比較寬松?我小兒子在國有銀行工作,別說請兩天假簡直比登天還難了,平時甚至經常需要加班加點的,太辛苦。”
肖穎笑了笑:“各有利弊吧。況且,我也是有特殊情況。”
這時候葉昊宇也已經在她隔壁的位子上坐下來,卻自始自終斂著眸光,仿佛對她們的對話充耳不聞,徑自喝了半碗湯,又隨便吃了兩口方才便擱下碗筷。

正在整理流理台的阿姨立刻從廚房裡探出頭來,手上還拿著沾了洗潔精的抹布,看著他問:“不吃了?"
  葉昊宇點了點頭:“嗯,飽了。”其實是因為上午吊了藥水,有點影響食欲。
眼見他又走回書房裡去,阿姨衝肖穎嘆氣道:“這幾天他都是這樣吧,吃得太少了,這可怎麼行?”
肖穎也在心裡暗暗皺眉,這會兒只好硬著頭皮,在母性大發的鐘點工阿姨慈祥又和藹的注視下,推開椅子跟去書房。
當時飯菜剛剛擺上桌,公司裡的秘書也才報著大摞文件離開不久,葉昊宇從書房裡走出來,正好聽見這問話,所以肖穎的動作微一停頓,才面色自若地拖開餐桌前的椅子說:“嗯,請了假。”
阿姨說:“真好。外國人開的公司是不是比較寬松?我小兒子在國有銀行工作,別說請兩天假簡直比登天還難了,平時甚至經常需要加班加點的,太辛苦。”
肖穎笑了笑:“各有利弊吧。況且,我也是有特殊情況。”
這時候葉昊宇也已經在她隔壁的位子上坐下來,卻自始自終斂著眸光,仿佛對她們的對話充耳不聞,徑自喝了半碗湯,又隨便吃了兩口飯菜便擱下碗筷。

正在整理流理台的阿姨立刻從廚房裡探出頭來,手上還拿著沾了洗潔精的抹布,看著他問:“不吃了?”
葉昊宇點了點頭:“嗯,飽了。”其實是因為上午吊了藥水,有點影響食欲。
眼見他又走回書房裡去,阿姨衝肖穎嘆氣道:“這幾天他都是這樣吧,吃得太少了,這可怎麼行?”
肖穎也在心裡暗暗皺眉,這會兒只好硬著頭皮,在母性大發的鐘點工阿姨慈祥又和藹的注視下,推開椅子跟去書房。

窗外天氣陰沉,眼看就有大片烏雲壓境,微涼的風卷動著窗前輕薄紗簾兀自來回飄蕩,頗有山雨欲來之勢。
書房裡倒是一片燈火通明,而葉昊宇就靠坐寬大的書桌後,似乎正在閉目養神。
肖穎不聲不響地走過去,直到了近前,才說:“剛吃完飯,怎麼就要睡覺了?”雖然吃得並不多,但總歸是對身體不好吧。
結果葉昊宇姿勢一動未動,只是低低“嗯”了聲,像是完全出於禮貌修養的樣子,其實這種態度更能將人噎死,倒還不如不答。
肖穎卻一點也不計較,因為正自恍了神,不由得想到上一次,在B市的公寓裡給他做消夜,他好像也是這樣剛吃完就躺上床。
明明並沒有相隔多久,可是彼時今日,無論關系和氣氛,都早已經不能再相提並論。

她最後只好說:“你起來,我要用電腦。”
“你不是有筆記本?"
"沒帶來。”風吹在手臂上隱約有些冷,她又走過去輕輕關上窗,轉回身時葉昊宇已經站了起來,她突然一咬牙說,“我准備辭職了。”
“哦,是嗎?”這麼多天以來,他似乎第一次正眼看她,緊接著卻是極度不懷好意地猜測,“以後打算靠著分回去的財產過日子?如果真是這樣,那麼我勸你最好盡快擬出一份令你自己滿意的離婚協議來,就用眼前這台電腦。”他伸手示意,又停頓了一下,才說,“趁我改變主意之前,我倒是認真建議你多替自己某些福利。”
“那你就改變注意吧!”她突然恨恨地說,“最好你現在就反悔,我一點也不在乎!”
他愣了一下,眉心微動:“你說什麼?”他這樣聰明的一個人,此時此刻卻好像不能明白她的意思。
肖穎只覺得喉間如同堵著一團紗,十指在身後慢慢絞紐在一起,看著對方冷淡中帶著幾分譏嘲的眉眼唇鼻,那些全都是她所熟悉的,可是如今它們的作用只是將她心裡的那些話統統頂回去,毫不留情地頂回去。
過了好半晌,她才終於再度發出聲音:“你口口聲聲提離婚,葉昊宇,你真就這麼想和我離嗎?”腔調雖然依舊倔強,但他的樣子還是仿佛有點委屈,背後就是陰雲密布的天空,烏黑的雲層隱隱翻滾,而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明明逆著光,此刻卻像漾著水,那樣清晰地柔軟,仿佛一碰即化,又令人不敢逼視。
葉昊宇看著她,只覺得胸口一陣煩悶,強子定了神,唇角的線條才再度逐漸僵硬下來,微微眯著眼睛,似乎覺得她荒謬無比:“你失憶了嗎?離婚是你親口提的,如今怎麼反倒像是被我欺負了一樣?”
說完轉身欲走,可是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動作這麼快,幾步追上來,拉住他的手臂。
他側過臉去皺了皺眉,結果她說:“我後悔了。”等了等,見他似乎沒有反應,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又說:“我後悔了,哪天我根本還沒想清楚。”
“所以,我不要離婚。"

長久的靜默之後,雨點終於穿過厚重的雲層,霹靂啪啦落下來,砸在窗子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不可能。”
下一刻,她的手就被不清不重地拂開。好像這是第一次,肖穎覺得自己的指尖和掌心竟然變得比他還要涼,其實這樣的絲絲涼意早已經迅速地延著經絡鑽進心裡去,她茫然地低頭去看自己僵在半空中的手,然後又同樣茫然地抬起頭,只覺得葉昊宇的唇邊如同噙著寒冰:“你當我是什麼人?你又把這段婚姻當成什麼了?予取予求,隨來隨走,肖穎,你真當自己有這份本事?”一字一句,說得極為緩慢平穩,可是據她對他的了解,這才正是他盛怒之下的表現。
葉昊宇的臉色在燈光下依舊顯得有些蒼白,其實就連眼神都仿佛帶著無限倦意,不肯再多看他一眼,徑自走出房間。

婆婆那邊也不知從哪裡聽到風聲,知道她回到家來小住,於是一個電話打過來,讓兩人抽個時間過去吃飯。
只不過以他們目前的關系,一同出現在老人家面前,實在是件既累人又很冒風險的事,況且葉昊宇的這一場感冒斷斷續續幾乎一直沒有好,每天只在家裡處理幾個小時的公務,可是對他來說卻都像是要耗費掉許多精力,與之前備受許一心推崇的超人形像相去甚遠。
所以肖穎只好打扮得妥妥貼貼,只身赴會。

席間也主動將自己要辭職一事告知給葉母聽,肖穎說:“辭職報告其實已經交上去了,只等上司批准。”
葉母自然十分高興,又問:“不是還要辦交接手續嗎?你現在待在這邊,沒問題嗎?”
“沒有,我將年假一起請出來了。”其實當初請假的時候頗有點豁出去的味道,並不是不愛這份工作,只是突然覺得有些東西要比一份遠在B市的工作更為重要。
就像當初所說,去B市只是為了證明自己有能力和價值,那麼現在呢?或許她只希望可以做些什麼,然後成功地留住某一樣東西。
然而奇怪的是,她以前做事可從來沒有如此有目的性。

葉向國下到縣裡考察去了,按原定行程應該還需要三四天才能回家,所以葉母一個人在家悶得慌,好不容易有人陪她說話了,自然不肯輕易放人離開。
肖穎後來才終於知道什麼叫做言多必失,有些話本來不該說的,結果到底還是說漏了嘴。
果然,葉母立刻皺起眉問:“病了?既然都這麼久了,怎麼也沒和我說過?”
肖穎覺得為難,囁嚅道:“其實就是感冒,不想讓你們擔心。”
葉母像是想到了什麼,便嘆氣:“這孩子小時候也是這樣,因為當年生他的時候是早產,導致他感冒發燒簡直就像家常便飯,那時候葉向國又經常不在家,幾乎一到晚上我就擔驚受怕的。”
"真的嗎?可是我認識葉昊宇之後,他到很少生病。”
“嗯,後來長大了也就自己慢慢好了。”葉母說,“他小時候還貧血呢,唉,說到底就是先天體質不好。記得有一次他逃課,那時候才八歲,結果被他爺爺施行家法關了起來,就關在那種老四合院的小雜物間裡,誰知等一家人外出看完電影回來才知道停了電,而他當時就躺在黑漆漆的角落裡,渾身滾燙不省人事,差點把我們嚇死。”
肖穎有些茫然,過了好一會兒,才聽見自己的聲音問:“所以他怕黑?”
“是呀,後來連睡覺都要開著燈。就為這事,他爺爺也後悔得要命,從那之後就再沒用過這種方式懲罰小輩。”或許是見肖穎臉上神色莫名,以為她也在擔心,婆婆便拍拍她的手安撫道,“不過,以後你回來就好了,可要記住時常監督他,爭取規律的飲食和作息。”
肖穎的申請有點僵,垂下眼睛說:“只恐怕他不會聽我的。”
“瞎說。我倒覺得你說話比我管用得多。那小子什麼時候把我的叮囑當回事了?反而是你,有時說他兩句,我看他居然還不會反駁。”
有嗎?
肖穎不禁納悶,該不會是婆婆大人那一向引以為傲德記憶力突然失靈了吧?她怎麼覺得恰恰相反呢,她有哪句話是不會被葉昊寧反駁的?
況且現在就算有尚方寶劍也沒用了,葉昊寧似乎是鐵了心要將她視作空氣,進進出出愛理不理,只怕是礙於一時未能解除的夫妻關系,所以才很給面子地沒把她立刻趕出去。
現在這樣,她哪裡還有資格監督他的飲食作息?
不過對於婆婆的話,肖穎倒是留意了幾分,於是當天私下找到葉昊寧的醫生,開門見山地提出自己的疑問。
醫生貌似不解,立刻微笑道:“之前不是說過了嗎,應該是葉先生最近工作太累才導致免疫力下降,恢復的速度自然比較慢。”
“他以前也是一樣這麼忙。”擺明了不信任,肖穎追問,“病歷可不可以給我看看?”
結果醫生一本正經地搖頭:“對不起,因為葉先生親自交代過。”
“就連我也不能看?”
“對。”
愈加顯得可疑,肖穎只得不依不饒:“那請你跟我說真話。”
“什麼真話?”
她氣得真想一把掐死眼前這男人。心想,他怎麼不去做演員?這幅疑惑又無辜的樣子裝得真像啊,任她是出渾身解數地糾纏,他也不為所動。
最後她實在沒辦法,只好動之以情,有些委屈地說:“可我畢竟是他老婆,他這樣讓我很擔心。”或許是臉上的表情真的十分配合,對方竟然似乎被打動了少許,面露難色:“其實你可以直接去問他,豈不是更方便?”
“如果他肯說實話,我又怎麼會來找你呢?”她想了想,突然神色極其認真地說,“其實他前不久一次性抽了400cc的血,我一直想問,這樣子對身體有沒有影響?”
從下一刻那醫生的眼神來看,肖穎就知道自己猜對了,不由心裡一緊,立刻接著問:“聽說一般獻血之後如果休息不好,很容易導致抵抗力量下降對不對?那如果那人正好先天抵抗力就比較差呢,又或者原來貧血呢?”
醫生深深看她一眼,終於轉身從鐵櫃上抽出一份病歷,她幾乎下意識地伸手去接,結果卻發現那並不是遞給她的。
醫生只是慢條斯禮地將病歷本翻開來,清了清喉嚨,然後說:“因為葉先生本人交代過,所以我不能把他的病歷給你看,但是你剛才提的問題,很湊巧,最近我手上有一位病人恰好就是這樣的。”他抬起眼睛,看了看正襟危坐的肖穎,嘴角輕輕抽動了一下才接著說,“在身體狀況原本就不太允許的情況下抽了血,並且之後又沒注意休養,結果除了免疫力會急劇下降之外,還有可能導致急性貧血。”
肖穎一驚,想說話,卻被對方抬手打斷:“不過幸好,目前這種症狀只是輕微的,經過藥物和調養,一至三個月之後就會逐漸恢復痊愈,也不必太過擔心。”

肖穎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抱著怎樣的一種心情走回家的,只知道一路上胸口都在突突發疼。
其實醫院距離家裡並不近,天氣也不好,持續著幾日的連綿陰雨,地上濕滑肮髒,道路上的汽車飛馳而過,隨時都可能卷起飛濺的水花和泥星。
但她只是茫然地邁著雙腿,思維仿佛被人攪碎,腦子裡亂轟轟地一片,唯一的感覺一個,那就是疼痛。
到家的時候鐘點工正要離開,阿姨見了她的樣子不由叫道:“哎呀,怎麼搞成這樣?”
肖穎自己倒沒注意,低下頭看了看才發現米色褲腿上盡是深褐的泥漿印子,邋遢無比。
她一言不發地走進屋,卻並不急著換衣服,反倒一把推開臥室的門,可是裡面沒有人,她呆了一下,又立刻轉身走到書房門口,只聽見身後傳來阿姨的聲音:“小葉出去了。”
“去哪兒了?”
“說是出去見朋友。”
她又問:“走了多久?”
“午休之後就出門了,怎麼著也有兩三個小時了吧。”阿姨解釋,“臨走前說不回來吃晚飯,我以為你也一樣呢,所以正准備走。”
“哦,沒事,您先走吧。”
打發走了阿姨,肖穎也沒什麼胃口中,便心不在焉地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結果一直到了夜幕低垂,葉昊寧才開門進屋。
肖穎幾乎跳起來問:“你去哪兒了?”
可對方卻只是淡淡瞥她一眼,反問:“需要向你報備嗎?”她沒動氣,心頭只是軟軟的,仿佛陷進吸足陽光溫度的沙子裡,一片溫暖的綿軟,她跟在他身後輕聲說:“我只是擔心你的身體。”
葉昊寧走在前面,聽後步子微微一頓,半晌才側過頭說:“我沒事。”
其實他的面色依舊冷淡,但氣氛還是在一瞬間變得有些微妙,肖穎來不及細想,就已經憑著本能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又似乎怯怯地試探,生怕被 甩開,所以不太敢用力。
結果葉昊寧的手指只是動了一下,僅僅只是動了一下而已。
心頭提著的一口氣倏然松下來,肖穎覺得機不可失,於是飛快地緊緊用力攥住他的手。
“你干嘛>”一時半會兒,葉昊寧的聲音裡倒也聽不出喜怒。
她只是一言不發地突然靠過去,將臉貼在了他的背後。
其實過去從沒做過這樣的舉動,所以不知道竟會是如此踏實溫暖的感覺。
葉昊寧一怔,背部線條不禁有些僵硬。
她說:“對不起。”聲音悶悶的,但又十分堅決干脆。
葉昊寧問:“你對不起我什麼?”
肖穎說不出來,只說:“我們不要離婚好不好?”
結果身前的人沉默片刻,突然輕忽地笑了笑,帶著冷哼:“這樣拖泥帶水,可不像你一貫的作風,當初發短信的時候呢?恐怕根本沒有猶豫吧。”
她似乎語塞,半天才懊惱地說:“是我錯了,你還要我說多少遍才可以呢?”
然後死死地環抱住他的腰不肯松手,硬聲硬氣,近乎耍賴道:“反正我是不會簽字的,隨便你怎麼辦!或許你是正好想借著這次和我一刀兩斷,然後去找別的女人過好日子?那我就更加不會撒手了!”
葉昊寧本來還想翻臉,誰知聽到最後一句,終究還是忍不住口氣微松:“我可沒你想的那樣齷齪。”
她趁機道:“那就不要和我離婚。”
“理由呢?你不能永遠像個小孩一樣,隨著自己的喜好做事。”他的聲音裡仿佛帶著一點倦,“這樣反復無常,你當我不會累嗎?”
“..........”
恍惚記起很久以前也有人對自己說過類似的話,肖穎心裡驀然一緊,以為他下一刻就要分開她的雙手,可是他說完之後卻一動不動,瘦削的背挺提直直的,猶如一道不可逾越的山峰。
她一直以為自己不夠了解他,是因為他總是藏得太深,讓她永遠走不進他的心裡去,可是如今才知道,只不過是自己沒有用心罷了。
他沒說錯,她是真的不夠用心,心有旁騖,所以才會一次又一次地誤解和錯過。
已經是那樣明顯的事實,她卻一直發現不了。
那些曾經以為離自己十分遙遠的東西,如今才知道,近得觸手可及。
“有一個理由。”最後肖穎說,“只怕你不會相信。”
誰知葉昊寧卻說:“為什麼不信?我早說過,你根本不會撒謊。”
她有點尷尬:“謝謝誇獎。”頓了頓,才鄭重其事地說,“因為我愛你。”
他仿佛沒聽清,短暫地沉默了一下便要求:“再說一遍。”
她仿佛是豁出去了,一咬牙,沉聲說:“不管你信不信,以前的人和事,我真的已經都放下了.....現在我愛的人是你,所以不想離婚。”
病房裡氣氛沉悶,雪白的床前圍了一堆人,最後還是醫生領著兩三個護士進來說:“請各位先出去吧,病人該休息了。”眾人聽了,這才散開。
葉昊寧走在最後,所以聽見病床上的老人低低地哼了聲,他連忙回過頭,只見祖父正半睜著眼睛望著自己。因為病著,目光有些混濁,全然不似往日神采熠熠的模樣。

葉昊寧心下一黯,面上卻不動聲色,只是又折回床邊俯下身子問:“您想說什麼?”
祖父家的規矩一向很多,又極為嚴格,因此葉家所有的小輩都被調教得十分謙和有禮,對長輩從來都用“您”來稱呼。

此時葉昊寧彎下腰去,耳邊只聽見低微虛弱的幾個字,雖然斷斷續續,但到底還是聽清了。
你快結婚。
葉家最有權威的人似乎終於找到一個最恰當的時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而又令當事人無法反駁否決。

從床上老人的眼裡看去,這個在葉家孫輩中最為出眾的年輕人,正自微微斂了眉,一張英俊的臉上神色仿佛有輕微的波動變幻,簡直是難得一見的情形。
這時候,原本已經走到門口的眾人也都停了下來,相互對視的眼神中不乏疑惑。
最後葉昊寧沉聲點點頭:“好,我答應您。”

他的聲音倒是被大家聽得清清楚楚,所以出來之後葉母就問他:“你答應你爺爺什麼了?”
葉昊寧靠坐在車內座椅裡,嘴角不著痕跡地抽動了一下:“結婚。”竟然有種被威逼算計的感覺。
其實這個話題早已被反復提起過很多次,但每每都因為他漫不經心的態度而不了了之,可是這一回,卻是避無可避。

門鈴響起的時候,肖穎正在看書,被打擾了閱讀的興致,自然有點不悅,便看著來人問:“你怎麼來了?”
“我怎麼就不能來?”誰知葉昊寧竟比她更囂張,揚了揚眉,輕推開她撐在門上的胳膊,徑自坐進沙發裡。
“吃了火藥了?”她仔細覷他的臉色,不懷好意地揣測:“難道是有人給你氣受?男的還是女的?我猜八成是後者吧。”
“哦,何以見得?”對方不置可否,只是拿那雙漂亮得不像話的眼睛斜斜睨她。

他的眼神裡嗖嗖地如飛小箭,肖穎撇了一下唇角,很識時務地選擇閉口不答。
真是奇怪,和葉昊寧相處的時間久了,她竟不知不覺養成了遇強則弱遇弱則強的性格,一旦發現他不好招惹了,她便下意識地避戰。
結果反倒是葉昊寧又接著說:“看來你很自覺,知道只有像你這樣的女人才敢給我氣受。”

真是天大的冤枉!
其實算算時間,他們已經有一個多禮拜不曾見過面,就連電話也通得少,平時各忙各的,偶爾聯絡一下,也是不鹹不淡的。她身邊的那些好友加損友們,諸如許一心之流,甚至已經開始懷疑是不是葉昊寧找到新歡了。
可是現在,她這枚“棄婦”居然被某人轉回頭來安了這麼一個罪名,多麼可笑。

所以她立刻辯駁:“不要血口噴人,我明明一直都是逆來順受。”又將手上的書本揚起來:“你看,你不打一聲招呼就過來,打擾我看書,我不也沒說什麼嗎。”
“還用得著說麼。一打開門,不耐煩的情緒就寫了滿臉。”葉昊寧終於露出進門之後的第一個笑容,一伸手將書奪過來,並順帶著拉她坐到自己身邊。

他隨意看了眼封面,便似笑非笑地開口:“金剛經?肖穎,你打算出家麼?”
“修身養性不行嗎。”她被束縛在有力的臂彎裡覺得有些透不過氣,掙扎了兩下,又說:“就算是要出家,那又怎麼樣?”
她故意和他作對。
“那可不行。”
“為什麼?”
“你今年多大?”葉昊寧卻突然轉了話題。
“二十四。”
“哦,那也不算小了。”
被他上上下下打量得有些莫明其妙,肖穎揪住衣襟,神色警惕:“什麼意思?”
其實這是有心理陰影的,因為總會不由得想起爸媽家的鄰居李阿姨,那位熱心的阿姨每回見到她也會用這樣的語氣說“已經不小了啊”,再接下來要做的當然就是給她介紹相親對像。
所幸後來認識了葉昊寧,她也就可以理直氣壯地回絕說:“我有男朋友了。”這才讓那位阿姨打消了熱心助人的念頭。

“你怕什麼?”葉昊寧的眼神仿佛鄙夷,“把護在胸前手放下來。我只是想和你商量件事。”
她不免“哼哼”兩聲,突然有些小人得志:“原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啊。好,你說吧,先說了我再考慮同不同意。”
商量嘛,當然是有商有量咯。而且,這是多麼難得,他葉大少爺居然也會有事需要和她商量。

葉昊寧再度將她細細打量了一番,才慢慢說:“沒什麼可考慮的,你一定要同意。”
他的神色竟是少有的鄭重,令她隱隱生疑:“到底什麼事?難道說是你破產了?想向我借錢?”兀自算了算:“我的存款倒是有一些,但只怕杯水車薪。不過,如果你有需要,我當然義不容辭立刻借給你……”
“和我結婚吧。”某人最後忍無可忍,很不給面子地打斷她的“好意”。

肖穎怔了怔,還沒說完的話就這樣卡在喉間,眼睛死死盯著那兩片薄薄的嘴唇,仿佛不可置信,好半天才猛地推開他站起來,訕笑道:“你的玩笑開過頭了吧。”
其實葉昊寧心裡忽然有些許懊惱,表面上卻不動聲色,反而笑得越發開懷,索性將空出來的兩只手交疊墊在腦後,慢條斯禮地說:“我是認真建議的。難道你之前一點這方面的想法都沒有?”
見對面那女人毫不猶豫地搖搖頭,他輕輕揚起眉梢:“那麼,難道你覺得嫁給我你會吃虧?”

那倒不是。
肖穎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也相信以他的條件,再好的女人都能找得到。
所以不得不頗為懷疑地反問:“你是不是發燒了?”還是受了什麼刺激?後半句忍著沒敢說,因為葉昊寧的眼神又在瞬間變得凌厲了。
如飛小箭。

幸好他並不打算和她計較,停了停,只是繼續語氣溫和地擺事實講道理:“如今你年紀也不算太小,而我們倆一時半會兒又沒有分手的跡像,等哪天真的分手了,說不定那也已經是三四年之後的事了。到那個時候,你還指望能再次成功地找一個與自己合拍的人麼?
她沒反駁,只在心裡腹誹,切,她和他就很合拍麼?
“與其指望一個未知的將來,倒不如現在就行動,反正遲早都是要結的,你說對不對?”
好像是有那麼一點道理啊,她垂下眼睛心中微微松動,結果卻聽見他又說:“除非,你早有別的人選,非那人不嫁。”
屋子裡似乎突然靜下來。
她低著頭,所以表情昏晦不明,半晌才聽見自己開口說:“給我一點時間考慮。”
她以為他不會答應,可最後他卻漫聲說:“好。”

最終點頭同意結婚,已經是一個月之後的事了。
因為打算一切從簡,便只邀請了兩家親戚參加酒宴。

婚禮前一晚,肖穎對許一心說:“真好!本來爺爺還重病住院的,誰知最近突然好轉了,明天也要參加婚禮呢。”
“那就是雙喜臨門嘍。”
“嗯。”肖穎點點頭,“都是葉昊寧說爺爺身體快不行了,一直催著快點辦,我總覺得太倉促了。”
“現在只差臨門一腳,想這麼多做什麼!再說了,老人家身體好轉,不是好事麼。”
“是呀。其實我也覺得葉昊寧說得很對,錯過了他,指不定我還找不找得到比他好的呢。”
“難道只是因為這個?”許一心問。
她略想了想,“當然還有別的原因。”
“什麼?”
“因為我自己也願意呀。”
雖然他並不是那個自己從小期待著的人,可是,她也同樣不再是過去的她了。不是麼?

從此,一段嶄新的生活徐徐拉開序幕
婚禮當天,葉老精神熠熠端坐在太師椅上,遞給兩位新人一人一封大紅包,同時示意孫子俯身過來。

“爺爺也是迫不得已啊,誰讓你遲遲不肯結婚。”
小葉低眉順眼:“您做得對。”
“不會怪爺爺騙你吧。”
小葉仍舊低眉順眼:“不會。”心想,不就是順水推舟的事麼,當然不怪您。回過頭,朝微微納悶的新婚妻子輕輕一笑,直笑得她不禁皺眉疑惑,他才神色自若的真誠誇獎道:“葉太太,你今天真漂亮。”
番外
故事發生在若干年前的C市。

啟明星幼稚園的王老師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笑眯眯地宣布:“今天我們班又加入了一個新的小伙伴!江允正小朋友今後會和大家在一起,你們要好好相處,就像兄弟姐妹一樣,知不知道?”
“知——道——了。”
“很好。來,江允正小朋友,讓我看看把你安排在哪兒……”王老師的目光在教室裡搜尋了一遍,自言自語:“到底坐在哪兒好呢?……”突然眼睛一亮,“啊,就坐在葉昊寧小朋友的旁邊吧!”

結果班上兩個最粉嫩俊俏的小男孩就這麼並排坐在了一起。

王老師繼續笑眯眯地,挨個摸了摸江允正和葉昊寧的小臉蛋,嘖嘖,觸感真好,簡直愛不釋手。
“你們要乖乖的喲。”
兩個小朋友俱睜著烏黑清澈的大眼睛,穿白毛衣的葉昊寧乖巧地點了點頭,而穿藍色小外套的江允正眨眨眼面無表情,沒什麼表示,看樣子是剛換陌生環境,有點怕生。

接下來的時間裡,王老師講故事的時候總忍不住要朝靠窗的那張桌子多瞄兩眼。多麼可愛啊!做幼兒工作五六年,她從沒見過這麼機靈俊俏的男孩子,而且還是並排的兩個!

所以中午吃飯的時候,她向其他老師炫耀了一番,又憧憬:“如果其中一個是我兒子就好了……”話音還沒落,就有人顛顛地跑進來,“老師——老師——”
“良辰?你怎麼跑來了?”她皺眉,接住撲過來的小娃娃,“現在是睡午覺時間,不可以到處亂跑的。”
蘇良辰臉上紅撲撲的,兩只小麻花辮搖搖晃晃,奶聲奶氣地說:“王老師——,葉昊寧和那個新來的江允正……”喘了口氣,“他們……打~~~~起來了——”
“啊?”

王老師跑著蘇良辰一邊往午休室小跑前進,一邊問:“他們為什麼打架?”
“葉昊寧又把毛毛蟲丟在我的枕頭上……”懷裡的小女孩突然嘴一癟,大大的眼睛立刻閃動著水光,講不下去了。
“別怕別怕!”王老師連忙安慰,“等下老師就去處罰他。”又想,哦,應該是這樣的——那個葉昊寧惡作劇,恰好被江允正看到,小家伙嫉惡如仇,於是就忍不住替受欺負的女同學出氣了。

誰知一路跑進房間一看,所有的小朋友都在自己的床上睡得好好的,十分安靜,根本沒有想像中的混亂場面。
王老師先把蘇良辰放回床上,才輕步走到另一張床邊,壓低聲音問:“葉昊寧,江允正,你們不好好睡覺,擠在一起干嘛?”
葉昊寧先抬起頭,小臉笑得很天真:“老師,我在給江允正看我的玩具。”小手從被子裡伸出來,果然拿著一只嶄新的變形金鋼。
再看小江允正,也是一臉興味盎然的樣子,與新同桌擠在一張床上,十分親密。

哪裡打架了?王老師不由懷疑地回頭看看來報告的蘇良辰,不過心倒是放下來,和聲和氣地說:“下午你們再玩,現在小朋友們都在睡覺,你們也要乖乖睡覺。”然後不由分說將小江允正抱起來,送回他自己的床上。

十幾個小朋友睡得很安穩香甜,王老師在門邊看了一會兒,滿意地關門退出去。

五分鐘之後,兩個粉嫩的男孩又擠在了一塊兒,惡形惡狀。
“葉昊寧,你干嘛要搶我的毛毛蟲!”
“那明明是我捉來的!”
“明明是我先找到的!”
“……現在它還在蘇良辰的床上。”
“算了,不要了。把你的變形金鋼借我玩兒吧。”
“好。”
事後過了很久,這個話題仍時常被某惡劣之人拿來說笑。
“我說肖穎,你主動起來真是可怕。”
她早就習慣了,所以不理他。
“難道當時不擔心我拒絕你?”
“在你面前我早就沒有面子可言了,難道不是嗎?”
“不要這樣說,我什麼時候不尊重你了?”
“.....”
每到這個時候,肖穎就會憤恨地想,早知道就離了算了,也好過此後天天受這種譏諷,簡直是非人的待遇,精神上的折磨!
把飯菜端上桌,她板著臉說:“麻煩讓一讓。”
葉昊寧倚在門邊,側開身子,仍舊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最後她終於忍不住,惱羞成怒地開腔道:“你是不是前一陣低燒燒傻了,好好的笑什麼笑。”
可是對方根本不與她計較,只是不置可否地轉過身施施然去洗手,准備開飯,她就好比攢了很久的力氣,卻一拳打在一大堆棉花上,根本無處發泄。
於是只好在吃飯的時候小聲嘀咕:”我看原來就是傻的。”
仿佛是自言自語,但還是被葉昊寧聽見了,他很快便停下筷子揚眉問:“你說什麼?”
她說:“如果不傻,當初在醫院裡怎麼可能那樣見義勇為,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有這麼誇張嗎?”葉昊寧哂道:“我自己的情況,我心裡清楚的很。”忽又狐疑地微微眯起眼睛看她,“肖穎,你該不會以為我那樣做是因為不想你傷心吧?”
她抬起眼睛瞪他。
他立刻笑得很詭異:“你會不會想太多了?其實我只是純粹出於人道主義罷了。”
“隨你怎麼說。”她訕笑一下,重新埋頭吃飯。
不爭論並不代表不計較。
肖穎私下盤算了一番,覺得十分有必要為自己扳回一城,否則這日子以後沒法過了。
恰好葉昊寧的妹妹帶著男友從澳洲回國來渡假,一家人吃完飯之後,肖穎便在廚房幫忙准備水果。
阿姨三番五次地催她:“你別忙了,出去和他們聊天吧。”
“沒事,我就想站著多活動活動、”
“說起來你最近倒像胖了些”阿姨側過頭來打量她。
肖穎不禁一窘,直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講出去都丟人,這陣子葉昊寧生病,她照顧他,結果卻把自己照顧胖了三四斤。
上次因為回B市辦離職手續,和幾個老朋友見了一面,許一心就頗為懷疑地問:“你是不是把葉昊寧的補品全都偷偷吃進自己肚子裡去了?”
可是事實上哪有什麼補品?葉昊寧趁著生病,簡直已經將他一貫挑剔的特質發揮到了極致,尤其是在她主動示弱之後,更是當機立斷地打發走了能干的阿姨,開始明目張膽地奴役她,卻又常常說這個不滿意,對那個不合胃口的,氣得她想跳起來罵人。
但終究還是於心有愧,不得不忍氣吞聲。
然而就是在如此受壓迫的環境下,她反倒胖了,真是千古奇事。
所以葉昊寧才會嘲笑她:“人家都說心寬體胖,看來你對現狀十分適應及滿意嘛。”
天知道她有多麼想衝上去拳打腳踢一番,可看著他那張明顯清減下去的面孔,最終還是只能咬著 牙忍了又忍。
不過現在可好了,果然如醫生之前說的那樣,經過悉心調養,葉昊要又重新恢復了許一心心目上無可比擬的超人形像。
肖穎覺得眼前仿佛有一大片曙光,七彩絢爛,意味著苦日子就要到頭了。
端著果盤進客廳的時候,正好聽見葉思顏在跟她的親大哥說:“......我上禮拜還在街上遇見她,看起來挺好的。”
肖穎順口接了句:“在說誰?”
“嫂子!”葉思顏卻立刻止了話題,似乎有點尷尬,所以目光很快便轉向肖穎手中的水果,顧左右主他,“我要吃橙子。”伸手一推身旁的男友,拿眼睛輕輕瞟過去,“你倒是主動點兒啊。”
其實她的眼睛與葉昊寧的極為相似,同樣漆黑深邃仿佛蘊著微光,十分漂亮勾人,可是對方卻似乎不為所動,又或許是早就習慣了,竟然只是抿著唇角淡淡地笑了一下:“我都已經得到你家人的一致認可了,還需要窮表現什麼?”
“就衝你這態度,我就不認可你。”
“都見過家長了,再反悔是不是有點遲?”
“還沒加印蓋戳呢,是你高興得太早了!”葉思顏拖著他站起來,連水果也不吃了,兩人一路回到臥室,繼續唇槍舌劍。
肖穎回過頭,就只見葉昊寧靠在沙發上低低地笑,她心中若有所動,便問:“是不是感覺特別開心,遇上同類了。”
“還好,一般般。”他又看她一眼,指指樓上,“我不吃,你拿去給爸媽。”
“阿姨已經送了一份上去了。”肖穎自顧自坐下來,挑了一顆草莓,看都不看他,“誰說是給你吃的?”結果沒過幾秒鐘,她還是猶豫了一下,問道:“你們剛才在談論誰呢?”
葉昊寧似乎不懂,揚眉反問:“誰?”
“你妹在澳洲街頭遇到的那個,一見我走過來,她就神色古怪,到底怎麼回事?”
見她滿腹狐疑,葉昊寧倒是忍不住笑了聲:“真奇怪,你最近怎麼越來越敏感?”
“你是說我以前很遲鈍?對於這一點,我早就承認過了,用不著你提醒。不過,近墨者黑嘛,我難免要改變一點。”又說,“別打岔,快說!”
葉昊寧仿佛無所謂,輕描淡寫地報了個名字:“唐昕。”
“哦。”肖穎應得飛快,其實是因為心裡隱約猜到了,於是不再出聲。

結果卻聽見葉昊寧再度閑閑地開腔:“沒別的問題了?”看樣子似乎意猶未盡。
她被這樣一撩撥,終於還是沒能忍住:“問題多著呢!就看你會不會如實回答了。”
“說吧。”他換了個更舒服愜意的姿勢,連眉心都未動一下,仿佛早有准備。
可是,在公婆家討論這種問題是不是有點不太好?
肖穎看了看四周,偌大的客廳,倒是只有他們兩個人,葉昊寧的眼神望過來,平靜的毫無波瀾,她最終還是開口道:“你們為什麼會分手?”
“因為她不愛我。”
看見肖穎在下一刻變得無比驚訝的表情,葉昊寧啼笑皆非,又說 :“你的樣子真呆。”臉上照舊是一排雲淡風輕,仿佛他的心情並沒因為這個問題而受到絲毫影響。

可是肖穎卻真的連反駁都忘了,半晌才將看似簡單的信息消化完全,訥訥地:“是這樣啊。。。。。。”
誰知葉昊寧卻又語氣平淡地糾正:“其實更笨算不上分手,我和唐昕從來就沒開始過。”
“什麼?”她反映了好半天,才突然省悟,可又更加難以置信,難道是你單戀?“


他不置可否地睨她一眼,顯然對這樣的措辭感到輕微不滿:”那時候還能年輕。”幾乎是從青蔥歲月開始,又或許更早一些,他曾經是真的愛過唐昕。
  那個從小與自己為伴的女孩子,他親眼看著她一點一點地長大,從嬌氣漂亮的小公主逐漸變成美麗驚艷的女人,他甚至已經忘了自己是在什麼時候愛上她的。
  可她偏偏不愛他。
  他是眾人眼中的天之驕子,似乎走到哪裡都能得到傾慕的眼光,但他最想要的,卻永遠得不到。
所以,就算旁人都早已心知肚明,但那個時候的葉昊寧卻從沒告訴過唐昕,他愛她。
因為那自小而來的驕傲和執拗,他始終都不曾松過口。

直到晚上回了家,肖穎還在繼續著自己各式各樣的疑問,結果葉昊寧終於不耐煩了,拿眼角冷冷地瞟她:“你不累嗎?”
“不累。”她同樣瞟回去,目光卻落在他的手腕上,語氣突然一沉,“你說,你是不是還對唐昕余情未了?否則為什麼已知戴著情侶表不肯換?!”
“你怎麼知道這是情侶表?”葉昊寧微怔,隨即眯起眼睛又問,“說吧,發現多久了 ?”
她冷哼:“很久了。”
“那為什麼知道現在才提?”
她突然語塞。
“看來你以前根本不好奇。”他停了一下,“或者說,不重視。”怎麼形勢突然大逆轉了,現在倒好像該她理虧似的。所幸最近與葉昊寧朝夕相處,反應能力卻是上了一個台階,因此肖穎也只是愣了一會兒,便又板起臉來:“休想轉移話題,險吧你的歷史問題解釋清楚再說別的。”
“沒什麼好解釋的,只是因為戴習慣了。”那已經是多少年前的事了,當時唐昕生日,他確實是抱著私心,便買了這一對表,可是後來也許被她發現了什麼,結果一段時間之後,她找了個借口,將手表還了回來,嘴上只說“太貴重”,可是其實大家都明白,這樣一塊用過的女士表,即使還給了他,以後又能有什麼用處?


但他還是收了回來,只記得當時自己神色自若地說:“我送給別人,比這貴重的多了去了。”
只是她那是陡然松懈下來的表情,雖然轉瞬即逝,他卻至今仍舊忘不掉。
有些話,終究還是不該說。
也不能說。
他相信自己的選擇沒有錯,就如同相信終有一天會有另一個女人讓他愛上一樣。
“你保險櫃裡有那麼多說表,隨便換一塊怎麼樣?”耳邊某人還在嘀嘀咕咕,葉昊寧托著下巴考慮了片刻:“可以,但我也有條件。”
“什麼條件?”只要換掉那礙眼的東西,什麼條件都好商量。
“暫時還沒想到。”他又一本正經地提議,“不如我們先去洗澡吧,其他的慢慢再說。”
“好啊。”
“你去拿睡衣。”
“好。”
“連我的也一起拿上。”
“……為什麼?”
“因為是你剛才親口答應的。”
“……”
眼前那張英俊的臉笑得多麼奸詐,而肖穎則不禁納悶,她親口答應他什麼了?
那只手已經攬過來,她最後只能十分疑惑地任由他擁著,帶進浴室,嘴上仍在說:“我覺得,有時候我們溝通很有障礙。”
“不會。”身邊那人似乎很勉強才守住笑容,然後語氣認真地說,“親愛的,我卻覺得現在這樣剛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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