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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橋底下說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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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概要】:山岡莊八(1907年1月11日-1978年9月30日),日本小說家。其作品主要是以歷史小説為主。本名是山內 莊藏(結婚後改姓藤野)。
  出生於新潟縣。在1938年以「約束」一文投稿「週日毎日大眾文藝」入選。加入了由長谷川伸所主辦、以創造新文學為目標的「新鷹會」。第二次世界大戰成為隨軍作家。
  戰後,以其暢銷長篇歷史連載小說《德川家康》成為著名作家。此作品自1950年動筆,到1967年完成全書。也因這部長篇歷史小說作品,先後獲得第二回吉川英治文學賞、第二回長谷川伸獎,並獲頒從四位勳二等瑞寶章敘勳。《德川家康》總銷售量超過三千萬部。

【小說類型】:日本歷史小說

【內容簡介】:

  在日本大眾文學界裡,山岡莊八的成就與評價,顯然不及吉川英治、司馬遼太郎二人。然而,就影響力而言,山岡的作品,尤其是《德川家康》、《織田信長》、《伊達政宗》這幾部小說,絕對不比吉川的《宮本武藏》、《三國英雄傳》、《私本太平記》或司馬的《宛如飛翔》、《龍馬》、《阪上之雲》來得遜色。日本著名的《文春週刊》1998年曾對各界名人發出問卷,選出最暢銷的10部「時代小說」,山岡莊八的《德川家康》排行第9,總銷售量竟超過3千萬部!

奇拔奔放的少年吉法師(信長),我行我素,不護細行,心中卻高懸一匡天下的野心,然而燕巢不知鴻鵠之志,周圍的人都視之如阿斗。父親與家老尤其憂心如焚。

  他娶了美濃梟雄齋藤道三之女濃姬,旗鼓相當的鬥智中,我們看到了一名豪放的智慧型武將。

  戰國時代的明星誕生了……

  【織田信長】推出全新設計的平裝新版,全套5冊包含了:《卷一無門三略》從信長的孩提與少年時代開始敘述;《卷二桶狹間》描述信長的崛起與發跡過程;《卷三侵略怒濤》揭開了日本戰國風雲詭譎,信長與武田正式交鋒;《卷四天下布武》信長展開了夢寐以求的上洛之旅;最後《卷五本能寺》信長的氣勢轉往悲劇的宿命。

【其他作品】:
《源賴朝》
《日蓮》
《新太平記》
《豐臣秀吉(異本太閤記)》
《德川家康》
《毛利元就》
《伊達政宗》
《山田長政》
《柳生石舟齋(柳生一族)》
《柳生宗矩(春の坂道)》
《德川家光》
《水戸光圀》
《千葉周作》
《吉田松陰》
《坂本龍馬》
《高杉晉作》
《德川慶喜》
《明治天皇》
《小説太平洋戰爭》

目錄
流浪武士
婚姻之主
織田家的立場
賭(1)
賭(2)
新郎新娘(1)
新郎新娘(2)
戀慕之陣 (1)
戀慕之陣 (2)
兩雄相知
三河孤兒
孤寂之影(1)
孤寂之影(2)
孤寂之影(3)
孤寂之影(4)
疾風之音(1)
疾風之音(2)
怪獸橫行
落英繽紛
上巳節(1)
上巳節(2)
噩耗 (1)
噩耗 (2)
葬禮
憤怒的燒香
無父之子
夫婿的個性
誘拐計
月下之女
死諫
一大支柱
野心
蝮的陷阱
妻子
男人的誓言
禮服和洋槍
貴公子出現
女婿的陰謀
蝮的諾言
等待歸人 (1)
等待歸人 (2)
追放叔父 (1)
追放叔父 (2)
背叛者

愛戀
淫婦
利用中城
較量策略
誘惑的夢想
手不染血腥
清洲陷落
愛情的奴隸
嫉妒的刺客
噩夢中
悲哀的慘劇
那古野城主
積壓的憂鬱
千疊台館
一個錯誤
男人的一諾
隱居
待春之心
老蝮之肚
稀飯三略
下山
長良川的悲劇
瘋狂的戰爭
梟雄之死
女婿的決斷
賣針線的藤吉
尋妾
名花三朵之策
妻子的反擊
策謀三昧
男女的秘密
信長的說服
悲劇的謀叛
疑惑
銀河之嘆
露水黯然
神出鬼沒
援救不及
敗戰與道心
黃金與銅
尊嚴盡失
信長政治
大器小器
陰謀三昧
命運的階梯
悲秋
春天的布棋
反間之計
藤吉郎奉公
藤吉戰法
友情的萌生
亡父的遺產
作戰準備
毒舌之花
帶著新娘
有關狗的對答
流星
失算
自暴自棄兵法
決戰的前奏
今川的進發
最後的秘策
買味噌
戰爭開端
暴風雨前夕
點燃戰火
老虎的奮起
金戈高鳴
人間煙幕
試煉
粽子
凶變吉
田樂窪
最後的憤怒
勝利的行列
妻子的軍陣
大志
澄清的激流
怪招
刺客
刺客的刺客
餐中叱罵
放逐將軍
京師之道
破落宅第
兩片生魚
鈴聲響起
劍聖將軍
龍虎對決
刀鞘師與阿蘭
說謊比賽
洋槍隊
惡緣之城
鬼魂
秘葯的效果
橫死之夜
畢竟還是流星
利用運氣
掌握天下的構想
求職浪人
初春之計
一隻鶴
三河的客人
龍虎提攜
再次慘敗
祝賀的櫻鯛
軍師和鬼才
向濁流挑戰
撥雲見日
新大名
流雲
解難題
大志
老虎的禮物
菩提山來的人
英傑與俊才
玉米
英雄的心事
天才與鬼才
戰略婚姻
柿子成熟時
櫻花默然
勸降狀
落魄的降者
遙指京洛之城
稀客來訪
赤裸的交易
秀才問答
退朝倉
序幕
擂缽嶺
唯一的抵抗
黑夜之虹
疾風來了
不識時務
革命家的面目
稀世鬼神
孫子的決斷
鳳之子
信長政治
日本到手
光秀冷汗
赤身的英傑
回到岐阜
夫婦軍略
政治的表裡
北方的惑星
永祿十二年之計
京都之亂
新陣容
常樂寺的相撲
熱衷茶道
龍虎軍略
攻打越前
佳人的憂慮
感情軍議
決裂
死生
第三度出發
越過朽木
命運之道
鏡子
千種嶺的槍彈
姉川出陣
小谷的謀劃
信長的戰術
誘惑中的誘惑
清晨的戰場
鬼真柄
惡鬼殺到
勝利之跡
四日歸城
甲斐之虎起兵
二條禦所的妖雲
石山本願寺起事
狼火長島
坂本城落
最後的決斷
火燒聖域
皇居落成
三子元服
信玄上洛
忠勝的奇襲
魚鱗與鶴翼
尾張之義
年輕的猛獸
家康狂亂
對答
三河魂
天正元年
絕交問答
信玄挖乾井
落城之笛
惑星的意志
虎禦前山
颱風將軍
追擊戰
朝倉敗走
夢想破滅
虎禦前山的作戰
黎明前的奇襲
久政的自尊
明日的使者
武士對武士
枯萎之荻
信長的裁決
鐵炮之戀
近謀遠慮
攻打長島
憎惡的火柱
佛敵信長
殲滅長島本願寺
長筱之道
岐阜的結論
長筱城之困
雁峰山的狼煙
主戰論(1)
主戰論(2)
改變戰史的人
本願寺戰法
安土的設計
第二次的血風
消失的織田勢
一無所有的右府
無稅的自由城
安土的規模
名城與上布
久秀的發病
軍營之霜
驍將進軍
攻破八方
手取川之戰
梟雄之死
明星墜地
平定天下
坂本城的歡喜
人世的表裡
兩種性格
濱松的使者
血和砂
離心
降服
右府的戰略
被叱的戰略
對談攻打甲府
疑雲
武田氏滅亡
虐殺的陷井
女性的宿命
信長的另一面
光輝的一年
木曾的內應
對談攻打甲府
疑雲
武田氏滅亡
諏訪的櫻花
知我者
人與人的差別
接待準備
罷黜
背後的顧慮
被追逐的妄想
撥雲見日
家康到臨
使者
退還千兩
接待前後
出陣消息
一生中最高興的日子
第二回合的酒宴
兩大凶星
借地
就是現在
風雲之城
信長進入本能寺
最後的酒宴
最後的自嘲
青葉裡的黑暗
鬼大人
阿修羅的計劃
蝮婦道
深意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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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橋底下說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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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武士

        飛鳥高翔在蔚藍的晴空上,從那裡可以看到那古野城的屋檐。看小說首選更新最快的
它的右邊是荒神森林,左邊是八王寺的樹林,連著天王的樹林,接著是只有寥寥幾戶人家的街道。
這裡沒有像樣的山,前面的平松山及小松山,只能算是小山丘,幅地雖廣,耕地卻是有限。
城南的大路上,一位流浪武士向在田裡勞作的農夫喊道:
「喂!請問這裡住著一位吉法師公子嗎?」
農夫拿著鋤頭站起來說:
「您是從城裡來的嗎?」
農夫沒有回答對方的問題,卻問了他另一個問題。
「不是!我是一位流浪漢。」
「哦!既然是流浪漢,為何要問城裡這位阿獃的事呢?」
「這位老兄,我要找的吉法師公子是那古野城主織田彈正忠信秀先生的公子呀!」
「是的,就是那個呆瓜,你為什麼要問他的事呢?」
流浪的武士拿著斗笠,苦笑了一下。
「你明明知道他是城主的公子,竟然還稱他為呆瓜,難道你和他之間有什麼瓜葛?」
「唉!沒有一個百姓不怨恨那個阿獃的。不久前,他帶了許多孩子來到我們的瓜田,糟蹋了五六十個瓜之後就跑掉了。」
「啊!原來如此,他曾經來你們的田裡搗蛋。」
「不是因為你是流浪漢我才告訴你這些事情,只要一想到那個呆瓜要當我們的城主,我就無心勞作了。全村子里的人都和我的想法一樣。」
「我明白了!原來你們是擔心將來的城主是吉法師公子。」
「沒錯!現在他大概已經吃飽了正在河裡游泳呢!不然就是在若宮的樹林里睡午覺吧!」
「若宮的樹林?」
「是的,在城牆邊就可以看到那個樹林。看小說首選更新最快的」
「哦!謝謝你,打擾了。」
說完,武士拿起斗笠往農夫所指的方向走去。
這位武士年約四十,體格魁梧,衣著頗為氣派。
「世間的事真是無奇不有,信秀是一個器量頗大的人,夫人也很聰明,為什麼會生出這種孩子呢?」
武士仰望天空唧唧喳喳飛過的小鳥,旋即將視線移往深綠的樹林。
正午的樹林顯得一片寧靜。
「來到此地,即可看到。」武士自言自語地邁入林中。
「誰?」他突然止步。
原來森林一方的樹蔭下,出現了一個白影。
「啊!大概是個孩子吧!」
他徐徐地撥開林草慢慢前進,快要接近時,他忽地隱身在古木后。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那林中的一個小空地上畫有一個圓圈,兩個小孩正站在圈內比賽相撲。
如果他們是男孩,也不會如此令人感到震驚,但是怎麼看,他們都像是十三四歲的少女啊!
她們的皮膚看起來特別白皙,應該是接近思春期了。可是兩人的衣著與相撲男孩的穿著一樣,系了一條帶子,而且與男孩的系法一樣,彼此的眼神十分嚴肅,雙方都翹著臀部睨視對方。
然而,並不是只有這一組,有許多組同樣打扮的少女圍著那圓圈。
「還沒有,還沒有,繼續看著對方,繼續看著對方。」
突然出現一個聲音。
武士抬起上半身,想要找尋那聲音的主人。
出聲的竟然是個少年,他赤身裸體,坐在離右手邊女相撲手後面四五步遠的高台上,傲視著那個相撲場。
這個少年看起來約十四五歲,頭髮朝上綁在頭頂正中央,並用夾子束著。他頻頻用手指挖鼻孔,掏出鼻屎。
奇怪的是,當他做出這些舉動時,從他的頭髮到他的動作,都令人覺得有種難以言喻的協調感。
少年看到兩人的呼吸相吻合之後,突然喊道:
「好!開始。」隨著這一聲狂叫,兩位少女同時撲向對方。
吉法師在此
武士難過地緊蹙雙眉。
在狼狽不堪的情況下,西邊的人獲得勝利。
「河童川獲勝。」
怪異的少年大叫道,並面向勝利的少女招手,要她過來,然後將身邊的一個大飯糰給她。少女氣喘如牛地從少年手中接過了飯糰,大口吞下。
看來已經進行了好幾場比賽了。
武士所處的位置正好有一大片葉子可以遮身。
那位敗北的少女,來到東邊坐下,肩膀下垂,頭微微地抖著,面有懼色。
「接下來是富貓岳和櫻餅的比賽。」
少年又開始面向兩邊的少女吶喊著。
仔細瞧瞧名為貓岳的少女的眼睛,真有如貓見到老鼠時那閃閃發亮的神色,而名為櫻餅的那位少女,則像是吃了許多餅似的,擁有一對誘人的**。
這一場,一眼即可看出勝負。
在櫻餅的**撞到貓岳的頭的那一瞬間,櫻餅被推到少年的膝上。
「貓岳獲勝。」
少年叫著,突然伸手抓住倒在他膝上的那位少女的腹部,將她丟向右邊的草堆。
獲勝的貓岳也同樣得到了一個大飯糰,然後和剛才那些獲勝的少女們坐在一起。
武士想與她們交談,但在這種奇怪的比賽沒有完全結束之前,他沒有說話的餘地。他也目睹了這位少年對勝、負少女們的好惡之情竟有天淵之別。更有意思的是,勝方少女們的長相多半醜陋,而敗方卻個個都頗具姿色。
比賽終於結束了,少年突然站起來說:
「今逢戰國亂世,女子們也要強身報國。」
「是!」
「別忘了,今天的勝利者,將來我都要納之為妾。」
「是!」
「要有強健的孩子,首先母親要強壯,不能做一個弱者。」
「是!」
「好!今天到此結束。」
武士呆立在原地,看著她們起身。突然他像醒過來似的咳了一聲,離開了樹榦,慢慢地走向他們,問道:
「能不能請問一件事?」
「什麼事?」少年並未受到驚嚇,昂首回答道。
「請問這裡是不是有一位吉法師公子?」
「什麼?」
「就是那古野城主的公子吉法師公子。」
「不知道!」少年不再看他,只說,「好了,我們游泳去吧!只有勝利者才可以跟我來。」
那些獲勝的少女連忙拿起衣服,跟在少年身後,旋風般往森林東邊走去。留在原地的那些落敗少女,慢慢地穿著衣服。
武士走近其中一人,問她:
「請問你有沒有看到吉法師公子?」
那位少女就是櫻餅,她歪著頭,從樹枝間隙射下來的陽光正照在她的臉上。
「你看來像是不認識吉法師公子了?」
「是呀!所以我才問你們呀!有沒有人看到他呢?」
「唉!我們怎麼會沒有看到他,剛剛與你說話的人,正是吉法師公子呢!」
「什麼?剛剛那位就是……」
武士朝吉法師消失的方向看去,然後聳聳肩,嘆了口氣說:「啊!原來他就是吉法師。」
看著那些穿好衣服的少女走出樹林,他茫然地站在那裡。
「原來他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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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橋底下說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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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之主

        當晚。請牢記
在那古野城的一角,家老(眾家臣之長)平手中務大輔政秀家的書房裡——
與身材短小的政秀對坐的,即是白天所看到的那位武士。他們一同進餐,房間里沒有下人侍候,只放著酒瓶,這表示他們兩人一定是有機密相商。
「再來一杯。」政秀舉起酒瓶向客人敬酒。
「不!我喝太多了。」
「唉!才兩三杯算什麼!」
政秀不管那麼多,一味地替他倒酒。
「無論如何,這樁婚事都需要您村松先生的大力支持,無論如何您都是我的貴客啊!」
「平手公!」
「是!」
「老實說,我是奉主君齋藤山城守之命來看吉法師公子的。」
「這是應該的。」政秀回答道,「明天我就派人帶他來這裡。」
「不用了,今日在城外我已見到他了。」
「哦!他今天一整天都應該在天王坊讀書才是,難道你已到過寺內了嗎?」
但是對方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閣下,我的主公是非常疼愛這個公主的,這是他最引以為傲的女兒。看小說首選更新最快的」
「這不用您說,我也十分明白,這是尾張和美濃的結合,這樣好的姻緣,也是我們期盼的。」
「平手公。」
「是!」
「坦白說,我們家的公主,是美濃最出色的美女,也是我們引以為傲的公主。」
「正因為如此,所以我們才懇切地期望能成就這樁婚事,不是嗎?」
「請等一下,平手公,您是負責教導吉法師公子的老師嗎?」
「是的!他是正室夫人的長男,所以選擇師父是件大事。除了我之外,另有三人,分別是林新五郎通勝、青山與三左衛門、內藤勝助。」
客人村松與左衛門春利,露出苦澀的表情,喝了一口酒,繼續說道:
「平手公,不怕您生氣,有些話恕我直言。」
「無妨!無妨!」政秀笑著回答道。
「政秀公,您確信絕對不會因我的直言而勃然大怒嗎?反正我也有些感觸,無論如何,我一定要把話說出來。您知道這裡的百姓在暗地裡是如何稱呼吉法師公子的嗎?」
「啊!這個我並不知道。」
「今天我聽到有人叫他大獃瓜,也有人叫他無賴,更有人叫他小狐狸。」
政秀搖了搖頭。
「這可是一件大事呀!」
「有人指控公子偷了他家的瓜,有位婦人準備用來供佛的飯也被公子拿去捏成飯糰,為了這件事,她哭得很傷心呢!」
「真是太頑皮了,這是他的天性太豁達的緣故,才……」
「平手公。」
「是!」
「您想不想知道吉法師公子拿那些飯糰做什麼嗎?」
「這……他會做什麼用呢?」
「您不知道的話,我可以告訴您。他召集了十幾位十三四歲的少女在比賽相撲,那些飯糰是用來獎勵獲勝者的。」
「哈哈哈!」政秀聽完后,哭喪著臉強笑著,「原來如此,他竟然能召集那麼多人。這倒是健康的活動。」
「人家叫他小狐狸,是因為他能叫狐狸騎在馬上跑。」
「是啊!說到馬,他的馬術在這裡可是赫赫有名的。」
「說正經的!」對方生氣地將杯子放在台上,「我必須為我們家的公主找一個理想的對象,對於貴公子的這些行為,請恕我回去直言。」
政秀並不生氣,但臉色充滿困惑。他連叩了兩三個頭。
「是的,回去見到主公時,當然要一五一十地把所見到的情形稟告他,但是村松公,我也希望您能為我們的公子美言幾句。」
「您要我如何說呢?」
「唉!您不妨說,我這個老朽與您有不同的看法。」
「您說的不同看法,究竟指什麼?」
「我認為,這樁婚事是日本最佳的姻緣,對於我們兩家的未來有重大影響。」
客人默默無言地望著政秀。
稻葉山城主齋藤山城入道道三也曾如此說過。身為城主的信秀不足為懼,最令人懼怕的是其家老平手公。而這位平手公對自己所教育出來的吉法師公子寵愛得無以復加。
此時的村松也只好相信平手公所說的話了。
「我明白了。」他回答道。
「好吧!就這麼辦,待你見到主公后,就把你所看到的,一五一十地稟報他。但別忘了告訴他,這是最好的姻緣。」
「好的。」
這時,政秀雙手伏地,叩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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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橋底下說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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織田家的立場

        政秀十分溺愛吉法師。請牢記
但是對於吉法師信長的行為,他並非絕對贊成。坦白地說,這件事也的確令他苦惱萬分。因為他實在是太會搞惡作劇了。
(他到底是為什麼而誕生的呢?)
政秀日夜苦思這個問題。
信長的父親信秀也常常這樣告訴政秀:
「這都要歸咎於你的教導無方。」
至於他的生母土田夫人,對信長已不抱任何指望,並且希望丈夫將繼承權讓給信長的弟弟信行。
但是,政秀認為這對信長來說,實在有欠公平。
「是的,他不但個性暴躁,而且喜歡搞惡作劇,這是事實,但只要給我一些時日來管教,一定會判若兩人的。」
政秀經常向信長的雙親如此說。但這只是基於他對信長的疼愛罷了。
織田彈正忠信秀的家系,在尾張地方,並不算是真正的名門。真正的名門,是任守護職的斯波氏,織田氏本來只是其家老而已。
主家的斯波氏已經衰微,而尾張八郡分為兩個四郡,由織田伊勢守與織田大和守控制。看小說我就去支配尾張下四郡的織田大和守,其手下有三個奉行,分別為織田因幡守、織田藤左衛門,以及信長之父織田信秀。
所以實際上,信秀只是斯波氏的家老之家臣而已。
然而,在這亂世中,織田信秀以其實力漸漸嶄露頭角成為首領。他由勝幡城擴展到那古野城,並且在古渡築城,而將信長留在那古野城。
實際上,信秀所建立的地位,至今為止,絕不能說是屹立不搖,反倒是正面臨極大的危機。
其中最大原因,便是去年(天文十六年?一五四七年)九月二十二日,信秀擊敗美濃的稻葉山。
稻葉山的城主,正是信長姻緣的對象濃姬的父親齋藤山城入道道三。
齋藤道三人稱蝮(毒蛇)之道三,是賣油郎出身,後來成為美濃守護職土岐家家老長井氏的家臣。之後,他背叛主人,成為土岐家的家老,繼而追殺土岐氏,將美濃一國納入自己的領土,由此成為這一帶的梟雄。
他是個名槍手,當他還從事賣油業時,就常常將油注入一文錢的小洞中,經由此小洞將油注入對方的容器內,能夠滴油不漏。他稱得上是一位才氣煥發的美男子,但卻從來沒有人知道他葫蘆里究竟賣的是什麼葯。
他把自己最得意的槍術保留下來,組織槍隊,等到洋槍進入日本后,他又採用這種新武器,
於是他便擁有了洋槍隊。而他的兵法也是出類拔萃,因此,由他所率領的「美濃眾部隊」足以威鎮四方。
然而,這個怪物在與信秀作戰時卻受到重創,他的部隊幾乎全軍覆沒,而他僅以身免。
不過,這一場勝仗,並沒有完成信秀想當首領的野心,原因是織田家族出了問題。
信秀是這個家族的主脈。而清洲城織田大和守的養子彥五郎信友,把現在有名無實的守護職斯波義統納入自己的城內,並看輕信秀與信長,認為可以輕易地將他們滅亡。此外,犬山城的信長之表兄信清,也是不足以信任。
而信長與弟弟信行,又為了將來的地位而有所爭執,終於招致一場混亂。
這時,平手政秀建議信秀在今年攻打美濃。
這並不是要挑起決戰,只是趁敵人不備時攻打美濃,顯示他們的實力,並牽制織田一族不會倒向齋藤道三。
但在信秀出兵攻打之時,清洲的彥五郎信友卻趁他不在時攻打古渡城。
於是信秀只好從美濃引兵撤退。由此看來,顯然清洲與齋藤道三之間已有著良好的默契。
事到如今,他只好另謀他策了。
這時的平手政秀出了一個奇策,即與齋藤道三和睦相處,這也導致了信長與濃姬的姻緣。
如果能與道三最疼愛的公主結婚,則織田一族的紛爭即可平息,家中地位問題也可解決,一切問題將會雲消霧散。
這段姻緣的結成與否,不僅關係到信長在織田家的地位,同時也決定織田家在尾張的地位。
這位客人的來訪具有重大的意義,然而信長的惡作劇卻被對方看在眼裡,這該如何是好呢?
翌日,政秀送村松與左衛門到城門。然後,他到天王坊去找信長。
信長應該在那裡讀書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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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橋底下說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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賭(1)

        「有沒有看到吉法師公子?」
政秀看到一位從臉部到上衣都被墨汁染黑的和尚。看小說首選更新最快的
「你看看我!」那位和尚指著自己說,「『你如果再不用功,會被家老罵的……』,我這麼 告訴他之後,『笨和尚』,他就叫著把硯台朝我丟了過來,然後從吊鐘旁的窗戶跳出去了。」
政秀一陣愕然,然後說:
「真是抱歉,我再去別處找找看。」
都已經十五歲了,也舉行過成*人禮了,可是大家依然叫喚他的乳名「吉法師」,他不僅是城主之子,而且擁有一個氣派的名字——織田三郎信長,是那古野城的城主。
若要見到這位城主,恐怕要到山川樹林里去找人了。
政秀先回城讓馬兒休息了一下。雖然已經入秋,但炎陽依舊逼人。他拖著沉重的步伐,心想,要到哪裡才能找到這位小狐狸城主呢?
先到樹林里,然後到小松山,再到揖斐川的堤岸找找看吧!
政秀總算看到了。
今天信長又從各地召集了十四五個頑童,在河堤下分岔的河流中玩耍。
真是難以想象,這位城主竟然從天王坊的窗戶跳了出來。信長也是先回城內,把馬兒騎了出來。
「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政秀將他的馬系在柳樹邊,然後一步步接近信長。請牢記他長嘆一口氣。
信長今天的髮型依然沒變,只是腰間綁了一條帶子,但是帶子上卻綁了一些玩意。這些玩意包括火石袋、飯糰、瓜、抓魚的樹枝等七種東西,都系在他的腰帶上。
這簡直是乞丐搬家嘛!
「喂!吉法師公子。」政秀來到他的身邊叫道。
「哦!爺爺!」他看了政秀一眼之後,隨即又到河邊抓魚去了。
「趕快到這邊幫忙呀!快到那邊,魚又跑到那邊去了。這是一條大魚喲!」
「吉法師公子。」
「哎呀!難道不能等一下再說嗎,爺爺!如果你也要魚,等會兒我分一些給你,好嗎?我給你大一點的。」
「吉法師公子!」
這是政秀第三次喊他了。
吉法師公子總算抬起臉來。
「什麼事嗎?爺爺!我正玩得高興!你別妨礙我嘛!」
「你不能到這種地方來。來!我有話要告訴你。」
信長從河邊起身。
「河水幹了,天空的白雲也多了,應該是秋天到了吧!」
「我上一回告訴你的話,你怎麼都不聽呢?」
政秀朝柳樹走去,自己先坐了下來。
「什麼事呀!」
「你不要站在那裡,坐下來說話好不好?」
信長只好與政秀並排坐著。
「有什麼事快說,我現在正忙呢!」
「你的婚事啊!和美濃的聯姻,莫非你給忘了?」
「哦!原來你是指蝮的女兒的事呀!」
「是的,美濃方面已經派家臣前來,你知道嗎?這樁婚事最好能夠成功,你也該收斂一些才是。」
「哈哈哈!」信長大笑出聲,「你真呆,如果我改變態度收斂一下,那麼這樁婚事就難成了。」
「你怎麼會這樣說呢?」
「是啊!她的父親人稱為『蝮』,定與他人有所不同,想必他的女兒也不會例外吧!」
「別胡說。」政秀有些動怒了,「這不是開玩笑,你要知道織田家的安危與此姻緣有直接的關係。」
「爺爺!你又來了。」信長不悅地說道,「織田家的安危又不是我一個人的事,與蝮的女兒的聯姻,又扯上什麼關係?」
「話不是這麼說,你的怪異行動,會令對方的公主厭惡的。」
「要是討厭,那還有什麼希望?要是她是這種女人,我寧可不要。」
「在齋藤道三的眼裡,這位公主是十分重要的,她才貌雙全,在美濃一帶頗有名氣,只要公主一句話,足以影響到她的父親。」
「爺爺!」
「什麼事?」
「我們來賭好嗎?」
「賭什麼?」
「賭這樁婚事能否成功,若是這樁婚事不成功,我這個頭給你,但是……好了!就這樣,我
現在忙得很。等一下我會抓幾條魚叫人給你送去,你趕快回去吧!」
說完,信長又往河邊去了。
「快呀!快!大家快來抓魚呀!」
政秀抬眼望著蔚藍的天空。
他實在不知道這孩子心裡想的是什麼?然而,信長到底又想要抓住些什麼呢?
蝮談義
美濃稻葉山城主齋藤山城入道道三,隨著年齡的增長,煥發著一代梟雄的風采。
他年輕時是個美少年,再加上磨鍊過後所產生的智慧,使得他的眼神更加銳利,更具氣魄。
道三與村松與左衛門相對而坐,他的眼睛一直望著千疊台之外的秋雨。對於與左衛門的話,道三似乎充耳不聞。
「根據我所看到的以及百姓們的傳言,這都是不尋常的事啊!」
「所謂的不尋常,也具有非凡的意味。」
「不!不是這個意思,這是劣於常人的意思。」
「是這個意思嗎?你辛苦了,下去休息吧!」道三如此說道,眼睛卻往庭院的一隅望去,然後他做了一個手勢說道,「把濃姬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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賭(2)

        「遵命!」
女侍各務野站了起來。請牢記
「對了!你也一起來聽吧!」
各務野已年過三十,是女侍中的首領,道三認為她是一位可以信任的女子。
片刻之後,各務野陪伴濃姬前來。
「父親大人,您找我有事?」十八歲的濃姬來到父親面前坐下,並且對父親投以撒嬌的眼神。
她身著加賀染的和服,更襯出雪白的肌膚,看起來高貴而不做作,渾身散發出少女的氣息。
「阿濃,你知道父親的綽號嗎?」
道三突然如此一問,她側著臉說:
「您的綽號叫蝮!」
聽到女兒如此回答,道三不由得一愣,然後點了點頭。
「蝮在生產的過程中,要咬破親人的腹部才能誕生,這如同要殺死父母后才能出世一般。」
「是的,這件事我明白。」
「為父的我也知道你已是個大人了,我們之間沒有必要互相隱瞞。」
「是的。」
「生在戰國時代,我認為做蝮也沒錯,我不殺人,人必殺我,在緊要關頭,或許連父母也會死在自己的手裡,這是世界的實相。」
「啊!真恐怖呀!父親。」
「我原本是個和尚,深信顯、密二教的教義,后以賣油郎起家。」
「這個我也知道。」
「我有三個妻子。第一任就別說了,第二任是美濃的守護職——土岐賴藝的妾三芳野,換言之,我是與主君的妾私通。看小說首選更新最快的」
濃姬一聽,立刻正襟危坐。她明白,當父親說這種話時,是父親最嚴肅的時候。不論這件事
多麼殘酷,不論他人是否能夠接受這種殘酷的事實,他都會毫不諱言地說出真相……這是她父親嚴苛的處身哲學。
各務野也嚇了一跳,屏息聆聽。
「讓你們知道也無妨,當時,三芳野的肚子里已有土岐的骨肉,而我是在知道此事的情況下和她私通的,因為我認為這是取得美濃最好的方法。並且把生下的長男視為自己的親生骨肉來養
育,他就是你在鷺山城的哥哥義龍。然而,不知聽誰說的,最近他知道了我不是他的生父,因此,他也有可能為了土岐家而與我為敵。」
「呀!有這種事嗎?」
「是的,就是因為有這種可能,所以我才把事情說給你聽。三芳野死後,我的第三任妻子,也就是你的母親,是從明智家娶過門的。然而,這並不是愛情的姻緣,只是為了治理美濃一國所採取的必要策略罷了……現在問題回到你的身上。我想把你嫁給尾張的織田吉法師,就算你有異議,我也要強迫你答應這樁婚事。聽好!如果和織田家聯姻,可以壓制鷺山城的義龍,要不然,我的老命也難保,你明白嗎?」
濃姬一時之間無言以對。
將他視為親生骨肉——父親道三養育了義龍。現在父親的內心有說不出的痛苦。為了壓制義龍的謀叛,父親要我嫁給織田吉法師。
「濃姬,我會讓各務野帶幾名老女侍陪你一同到織田家去,但你要記得經常與我聯絡。」
「是,是。」各務野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與其說是老女侍,還不如說她們是被派往那古野城的間諜。
「父親大人!」濃姬頓了片刻,揚起美麗的眉頭說,「父親,你還沒有告訴我實情。」
「哈哈哈……怎麼說?」
「父親,你想拿我去換尾張一國,對不對?」
這時,道三的眼裡突然泛起一陣凄涼。
「哈哈!不愧是我引以為傲的女兒。只有你才明白這一點。」
「是的,十分明白。」
「如何明白的?」
「我問過村松與左衛門,他說尾張的年輕公子,是個沒有頭腦的人。」
道三聽了,笑了幾聲。
「父親,你明知道他是個不用大腦的人,卻還要女兒嫁給他,我彷彿看到父親眼角的淚水……」
「好了!」被女兒一語道破心事之後,道三搖了搖頭說:
「儘管他是個大獃子,你也要嫁給他,明白嗎?我不許你有任何的意見。尾張對我而言,是個障礙,如果能掌控尾張,我便可以少一個障礙,你知道了吧!」
說著說著,道三突然站了起來,拿來一把短刀。
「我把這個給你!聽我的指示,用這個刺死吉法師。」
公主的眼睛為之一亮。當她拿起這把短刀時,卻忍不住笑了。
「父親!」
「什麼事?」
「我不一定會利用這把短刀來刺死吉法師,阿濃還是不知道男人的處*女身,也許這個大獃子
會是我的好丈夫,如果我也深愛著他,那麼我就不會刺殺他了。」
「嗯!到時候一切都隨便你了。」
「還有……」公主很快地側過臉,笑著說,「如果吉法師與我兩人十分恩愛,而父親這邊又有差錯,那麼或許我會反過來勸吉法師來奪取美濃。到時候,也許父親會死在這把短刀上。假如父親能夠答應這一點,我就答應嫁給他。」
「好!」道三愉快地回答,「強者即是勝利者,自己疏忽,即可能導致失敗,這是亂世中不變的鐵律。你真是我的好孩子,我同意你的話。我想以你去換尾張一國,而你卻想趁著我不備來刺殺我,如此一來,我便覺得你並非很可憐地被嫁出去。蝮的孩子,真有你的。」
父親看起來有幾分興奮,公主也恢復了撒嬌的模樣。
「吉法師公子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呢?」
各務野的內心充滿好奇,視線也轉向了這對父女。
(這位父親可以說是個無賴,而這位才女將來又會變成什麼樣呢?)
各務野嘆了一口氣,這對父女的談話,使她愕然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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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郎新娘(1)

        這樁婚事迅速地進行。看小說我就去
處處可以看見道三的處事態度。
「沒有比婚禮更麻煩的事了,要把女兒送到尾張,還要等到他們行過婚禮,我實在沒有這個耐性,我想,信秀城主也與我一樣,我看就這麼辦吧!鷺山城的長男義龍也二十二歲了,如今尚未娶妻,乾脆讓信秀城主也將他的女兒嫁過來,將雙方女兒送到對方手中,就這樣結束婚禮吧!」
道三叫平手政秀到稻葉山城的千疊台來,想這樣處理這樁婚事。
政秀也因對方答應得太快而感到驚愕,他內心頗為困惑。
突然提出要織田家的女兒嫁給義龍……但是織田家的女兒中卻沒有一個年紀適合當新娘的人選。與信長同父異母的哥哥信廣有三個妹妹。大的嫁給神保安藝守,第二個嫁給犬山城的信清,這些都是政治聯姻。小公主今年才十二歲。
鷺山城的齋藤義龍,大街小巷的人都傳說他是土岐的後代,身高六尺五寸,二十二歲,是力敵十人的勇者,同時也是一名驍勇善戰的大將。
政秀唯唯諾諾地說:
「真是抱歉,要嫁給義龍公子的那位新娘……」
道三及時打岔。
「難道信秀城主沒有女兒嗎?」
「不是的,上面的兩位公主都已嫁人了,而剩下的小公主年紀尚小。看小說我就去」
「多大了?」
「才十二歲。」
「喔,夠了!」
「但她是小妾所生。」
「哈哈哈!」
道三突然大笑。
「平手公,想不到你如此守舊,小妾生的孩子又不是三隻手或獨眼的怪胎。為了對我們的家人有所保障,我們將公主嫁到尾張。我很擔心濃姬出嫁后,從此父女見不到面。如果雙方有所往來,那我就放心了。」
這是道三的深謀遠慮,但是政秀卻沒有覺察到。
於是雙方的公主,如同交換物品一般,在當年的十一月初,分別嫁到美濃與尾張。濃姬在女侍各務野的陪伴下到達了那古野城,這一天萬里晴空。
信秀夫婦鄭重地從古渡城前來迎接濃姬公主,平手政秀也到稻葉山來迎接新娘。然而,新郎吉法師信長,卻未出現在大廳進行正式的會面。
與織田家族見面之後,公主即被帶入房間。
在這座新的建築物里,到處飄著木香,庭院里黃白色的菊花綻放,走廊上懸挂著簇新的蘭燈。
「你還滿意嗎?這是倉促興建的。」政秀想討好她。
公主笑著回答說:
「您客氣了,我希望自己能成為城主的好妻子。」
「好、好!想必旅途上也累了,我們夫婦就此告辭。」
政秀為公主選擇了三位侍女,介紹后即退下。加上各務野,濃姬公主共有四個侍女。儘管各務野一再追問信長公子何時會到公主的房間來,什麼時候才能完成婚禮的儀式,卻仍無人知曉。
「我在此暫歇一會,各務野,你們都退下,看看廚房是不是需要你們幫忙。」
新娘子有五六個房間,而公主的房間有十二張榻榻米那麼大,顯得十分寬敞,可以伸展到庭院。對於這座建築物,公主極為滿意,可以感覺到那是精心設計的。然而,作為新郎的吉法師,卻為何一直不見人影呢?究竟為什麼呢?聽說他異於常人,是不是他不喜歡我呢?
她環顧了房間一眼,坐了下來。心想:不久之前,雙方還在作戰,而今,她居然來到敵人的城裡,獨坐於此。想到此,濃姬的內心感到難以言喻的寂寞。即使是烏鴉的叫聲,對她也像是一種威脅。
她想,現在大概兩點了吧。
從今天開始,她將要步上新的生涯。她往庭院一隅望去,突然叫了一聲。
因為在菊花園那個方向,出現一位異樣的少年,他大步朝自己走過來。
少年頭髮朝上束著,他的刀捆綁著紅白色網線;身穿小袖衣服,半截袖子彷彿被剪掉似的。腰間有火石袋、青竹水筒和三四包不知什麼東西捆在一起,前後左右地圍在他的腰間。他的額頭上滿是豆大的汗珠,臉部似乎沾滿了泥巴,褲管更是卷到膝蓋之上。當他步步接近時,公主不禁睜大了眼睛,手摸著懷中的劍。
「喂!你會劍術嗎?」
「你……你是誰?到底是什麼人?」
少年並不回答,徑自來到她的房間,然後將他的刀掏出拋在一邊,就躺了下來。
「好累!我爬了小松山的升龍松,大概有四十尺高吧!」
濃姬雙眼圓睜地望著他。
(他……就是信長吧!)
「我在松樹頂端襲擊老鷹,我的眼珠子險些就被它啄走了,因為它正在築窩呢!」
「你到底是誰呀?」
「喂!你是不是稻葉山來的新娘呢?」
「我問你到底是誰?」
信長坐起身來,雙手在身上拍了一拍。
「在下是這座城的城主,織田三郎信長!」
公主站著看了看剛留下的泥巴腳印。
「我聽說你是美濃的才女,但看你連自己的丈夫是誰都不知道,還說你是才女,我實在有點懷疑。」
「……」
「如何?我便是信長,信長便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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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郎新娘(2)

        「我是阿濃。看小說我就去」公主坐了下來。
「哦,來吧!幫我換衣服吧!我滿身大汗,而且鷹糞和松針全都掉進了我的背里,癢死了,快幫我擦背。」說完,他突然往裡間走去,瞬間便脫下了衣服。
他每天都如此活動筋骨,所以顯得特別結實。光著上身的他出現在公主面前,使她感到手足無措。
「快呀!快點擦!」
「好!好!」
這時候的公主,已經恢復了理智。心想:人們稱他是阿獃,我看根本不是這麼回事,他是在試探我。了解到這一點后,她想:我絕對不能輸給他。她開始用干布擦他的背。
十八歲的公主,第一次看到男人赤裸著上半身,她有些頭暈目眩。
(我絕對不能輸給他!)然而,她的眼中仍流露出困惑的神情。
「後面好了,現在來幫我擦前面!」信長突然轉向濃姬。
「啊!」濃姬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哈哈……」
信長大笑,笑聲傳到天井。
「令尊認為我信長是個呆瓜,卻還要把你嫁給我,哈哈哈……」由於笑聲太大,把各務野等侍女嚇了一跳,她們紛紛前來察看。各務野等看到公主坐在赤裸著上身的公子面前,只好在入口處站著不動。
「你們要做什麼?」信長厲聲斥責道,「把我的衣服拿來吧!」
「是!是!」
其中一位侍女對信長奇怪的行徑習以為常,所以立刻把信長要換的衣物拿了過來。濃姬接過來替信長穿上。然而,她卻不明白自己為何要替他穿上。
穿好后,信長面向濃姬,掐著她豐腴的臉頰說:
「好女人,你的器量不錯。」
「呀……」1……6 k小 說 www.1……6k.cn 首發
「哈哈哈!我說你器量好,幹嗎臉紅呢?阿濃!接下來是我們兩人之間的作戰,看誰先倒,要一直戰,直到有一方先倒為止,哈哈哈!」
他的笑聲猛烈,突然右手指伸進鼻孔,左手抓起一把刀,旋風般離去了。
是的,簡直就像一陣風。
有才女之稱的濃姬,實在猜不透信長內心的想法。她像失了魂似的忘了坐下身子,仍以跪姿望著人影消失的方向。
繼位之爭
初冬,寒風凜冽。織田信秀聽著工匠用手錘敲打鐵釘的聲音,然後,他朝聲音的方向望去。
今年,他四十一歲,明年四十二歲,正逢厄年(即特別容易遭受到災難的年份。在日本,男性的厄年有:二十五歲、四十二歲、六十一歲)。請牢記年內必須請末森城的和尚來念經解厄。
他強壯的體格與炯炯有神的眼睛,完全遺傳給了信長。
坐在信秀後面的,是信長的弟弟——勘十郎信行和新選出來的家老柴田權六、佐久間右衛門信盛兩人。
「權六,看來今年你們的房子便可以完成了。」
「是的,我也希望這樣,所以經常催促工匠們加快速度。」權六回答。
柴田權六今年才二十歲,如此年輕就當上家老,可以想見他是如何地受到重用。不過從外表看來,他像是個三十歲的人。
「這樣一來,我便可以放心地回到古渡本城去迎接新年了。那古野城那邊有信長,末森城這邊有信行,而三河的安祥城也有信廣坐鎮。」
「其實……」比權六年長九歲的佐久間右衛門,看了看信秀的臉色,然後說,「殿下還有許多孩子呢!」
「右衛門,你愛說笑了。」
「這座城是否還有需要注意的地方?」
信秀並未作答。
「你們還是催促這項工程早日完成。信行,我有話要對你說,跟我來吧!」
說著,信秀把勘十郎信行的兩位家老留在那裡,徑自朝城內愛妾岩室夫人的房間走去。
「右衛門,你說殿下還有許多孩子,這玩笑開得不小。」信秀帶著勘十郎走遠之後,權六不禁笑了起來,「十二個公子,十三個千金,一共二十五個孩子。而且其中一個出生不久。其實殿下也用不著難堪,哈哈哈……」
右衛門沒有回答。
「權六,你有沒有覺得最近殿下的身體日益衰弱?」
「是嗎?或許因為明年是厄年吧!而且他現在對十六歲的小妾岩室夫人寵愛有加。」
「這絕不是在開玩笑,主公絕不能發生意外。」
「右衛門,對於家督(在家族武士的傳承上,凡是長子,就優先有繼承權。「家督」一詞除了長子的含義外,更是家族繼承人的代名詞)這件事情……」
「那古野的吉法師娶了稻葉山的新娘,這一家族和百姓們都不喜歡他;而信廣公子又是小妾所生,當然家族也不贊成由他來繼承父位;然而勘十郎又不願意與兄長吉法師相爭,他毫無繼承的意願。」
右衛門緊皺著眉頭,坐在旁邊的木材堆上。柴田權六大笑幾聲之後,也坐了下來,四處觀望了一下,說道:
「右衛門,應該沒有人竊聽我們的談話吧?」
「你有什麼秘密?」
「老實說,勘十郎有意繼承家督的職位。」
「什麼?你是怎麼知道的?是他泄露給你的嗎?」
權六點了點頭,然後再次環顧四周,確定沒有人竊聽。
「起初他並沒有這個意思,但是,勘十郎與那個大獃瓜有天壤之別,無論行為或思想,的確大不相同,勘十郎天生是要當織田家的首領的。」
「請你解釋清楚,當時勘十郎是怎麼說的?」
「如果美濃之蝮考慮向尾張擴展領土,我們也需要有相應的措施。右衛門,你想想看,蝮把最疼愛的公主嫁給那個大獃瓜,到底是為了什麼?他當然是想藉此機會,讓我們疏於防備,這麼一來,他就可以毫不費力地得到尾張了。只可惜他的陰謀卻被勘十郎公子識破。」
「嗯!」右衛門將手置於胸前。
大家都知道這個末森城是屬於勘十郎所有,而信長要繼承家督,必然會遭到家中一族的反對。但是信秀對此卻是隻字不提。
十六歲的岩室夫人,為信秀生下第二十五個孩子,名叫又十郎。信秀看著這個孩子。
他似乎還沒有考慮自己的身後之事。近三十年來,他出入沙場,歷經八十餘次戰役,現在擁有愛妾十三人,孩子二十五個。自己何時會死,難以預料。在這個時代,也沒有人願意去想這個問題。
但是每個人都瞪大了眼睛觀望,希望能早日廢除繼承人吉法師信長。只是這必須組成一支牢固的反信長派,而柴田權六便是此派的先鋒;同時,佐久間右衛門也有支持這一派的傾向。
「勘十郎公子的事是真的嗎?權六,你有十分的把握嗎?」
「確實如此。」
「可是這件事卻還不到公開的時候,假如現在公開,則美濃的道三會認為這件事不利於他的女婿,會以此為借口向我們挑戰。目前,既然已經明白勘十郎的心愿,我們也可以以勘十郎家老的身份來和主公商量。如此也可確知主公心中的想法。」
這時,從工地的一角,突然傳來工人們喧鬧的聲音。
疾風公子
這個城的本城已經完成,規模宏偉。
現在這個工地在繼續建築第二、第三個城堡,如此可以使城池的領域更為廣闊。這段時間,家老與家臣們的房舍,也全都設在工地內。
這是一項龐大的工程,門前堆置材料的地方,有二百七八十個工人,他們陸續地搬運這些材料。
由於剛才那一陣騷動聲不同於往常,使得權六和右衛門對視了一下。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兩人不約而同地站了起來。
就在兩人行動之前,一匹快馬疾風似的奔了過來,停在他們面前。
此人正是他們剛剛談論的信長。
信長一如往常,騎著那匹快馬,迅速地越過人群。
「權六!」
「是!」
「父親在哪裡?」
「呀!豈可如此!您將是尾張一國的太守,應該注意自己的言行呀!」
「我問父王在哪裡,你只要回答我的話就是了,懂嗎?」
這時的權六傻愣愣地待在那裡,不知如何以對。今天的信長不知又怎麼了。暫且不說他從空中飛奔而下的事,單看他穿一件大紅色外套,與弟弟勘十郎信行要進見父親前先整理衣冠的行為迥然不同。信長今天仍然在腰間系著大小袋子,幾乎可以看到肚臍。
「公子,主公在大城堡內。吉法師公子,您有什麼事嗎?您怎麼穿著一件大紅色的外套呢?」
「什麼?」信長仰臉睨視他們兩人,「濃姬說這個與我很相配。」
「哦!來自美濃的夫人這樣說嗎?」
「難道你們覺得不合適嗎?父親是否在岩室的房間里?」
「不知他到岩室夫人那裡有什麼事?」
「中午就和女人糾纏,他說有事要我來,想不到我快馬加鞭趕來,他卻又與女人在一起。算了!我也很忙,我要走了!告訴他我來過了。」
「啊!吉法師公子,主公找您不是有事嗎?」
剛才主公也向勘十郎表示有話要對他說,主公怎麼可能同時叫兩人來聽話呢?難道是有關繼承家督的問題?權六這樣想著,等他抬頭時,已不見信長的蹤影。
這時,又傳來工人們的大聲尖叫,想必又是為了閃避那匹快馬所發出的驚呼。
「如何?右衛門,你瞧瞧這位織田家族長子的行為。」
「嗯!但話又說回來,那位濃姬公主也未免太惡作劇了吧?堂堂一個那古野的城主,她怎能讓他隨便穿著大紅色的外套往外跑呢?」
「有何不可?公子自己喜歡戴紅帽,根本不在意他人的取笑。」
「由此可見他們夫妻之間有問題。通常,只要是正常的女子,一旦結婚,不可能發生這種惡作劇的行為。」
「隨他去吧!反正他不再是小孩了。只要勘十郎能控制大局就好。相信清洲的彥五郎與犬山
城的信清都會支持勘十郎。」
說著說著,權六喜滋滋地笑了幾聲。他面帶笑容地走向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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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慕之陣 (1)

        信長的處境,可以說是四面楚歌。看小說首選更新最快的
這個家族中能夠為信長考慮的,大概只有平手政秀一人而已。
信長的家老除政秀外,尚有林佐渡守通勝及其弟美作守通具,但他們現在卻與反信長派的柴田權六暗中勾結。
如果剛嫁過來的濃姬與信長站在同一陣線……但這似乎是不可能的事。假如他們夫妻感情很好,怎麼可能讓丈夫隨便穿著紅色外套外出呢?然而,她的父親明知對方是個大獃瓜,還要將女兒嫁過來,真是匪夷所思。此外,在鷺山城的蝮之子義龍,對於父親蝮也頗為反感。
「你等著瞧吧!信長。」
義龍曾經這麼說。
同時,信長的生母,也就是信秀的正室土田夫人也認為:「怎麼會生下這樣的孩子,就算被廢也是不得已的事。」
漸漸的,她把希望轉向勘十郎信行。
但是信長對身邊險惡的環境卻無動於衷。也可以說,他沒有如此纖細的神經去感受周邊的事情。或許更可以說,根本沒有人知道他心裡想的是什麼。
從他聽到父親與十六歲的愛妾在一起后立即策馬離去一事,也可以了解到這一點。
這位愛妾岩室夫人,出身於熱田社家的名門,是加藤圖書之弟——岩室孫三郎次盛的女兒,有閉月羞花之貌。
然而,信長對此大可不必感到厭惡,因為父親信秀與平手政秀是唯一能決定繼承問題的人。請牢記
信長得知父親在愛妾的房間后,即不屑一顧地騎馬返回,的確是太任性、太欠考慮了。他越過工人頭上,快馬離開末森城,返回那古野城。
這位惡童的馬術與泳術,是家中任何一人都無法企及的。除了馬術與泳術之外,劍術是平田三位所教;而他的弓箭,又得自於市川大助的傳授;此外,他還跟從橋本一巴學習傳到日本只不過五六年的洋槍。身兼多藝,然而,他卻是個任性的惡童,而他以此為樂。
「快跑!快跑!不要輸給風,不要敗給鳥。」他手持馬鞭催促著,「別人要一天的時間,我只要一刻鐘即可取得天下。」
在所有的村莊里,他是出了名的餓鬼大將(即頑皮小孩)。無論是百姓之子,或是商人、漁夫之子,他都視為自己的部下,在這裡打仗,在那裡打仗,不論何時何地,他都是昂首挺胸的信長。或許,這個信長真的能比他人早一日取得天下?!
信長的奔馬漸漸地接近那古野的城牆。
「快呀!」
他高喊一聲,又抽了一下馬鞭,這匹連錢葦毛(灰毛圓斑)的愛馬,也了解主人的脾氣,它長嘶一聲。
「城主回來了!」大家都知道信長的歸來。
「喂!我回來了。」
守城士兵立即打開城門,瞬間,如往常一般,人馬疾風似的閃過人前。真是神出鬼沒。
他騎到馬廄,將馬交給部下。然後穿過庭院,進入屋內。
「喂,阿濃!」
阿濃在側房聽到他的叫聲,嚇了一跳。
「啊!父親不是有事找你嗎?怎麼那麼快就回來了?!」
信長沒有回答。
「阿濃啊!這件紅色的外套很適合我,權六和右衛門也都這樣稱讚。」
這下子換成濃姬無言相對了。但在這位坐迎良人歸來的美濃第一美女的眼眸中,卻絲毫沒有揶揄、嘲笑的神色。
的確,絲毫也沒有!
他們之間彷彿沒有愛與恨,沒有契約,也不需存有戒心。濃姬就這般與夫婿朝夕相處。但她似乎愈來愈不了解他了。
(說他是個天生的大獃瓜,不!不是!)
雖然眾人都稱他為「大獃瓜」,但對這種悲哀的事,敏感的公主卻在想為什麼自己卻一點都沒有這樣的感覺呢?
他有時相當敏銳,有時卻又像個任性的孩子。
每當他任性時,才女濃姬都像長者一樣包容他。
(他真是個呆瓜?還是城府很深呢?)
既然不明白這一點,也就不知道應該恨他還是愛他?在這種情況下,除了細心觀察他的動向之外,別無他策。
然而,濃姬也想利用父親信秀叫他到末森城去的這個機會來試探他。
「就穿這件外套好嗎?」
一般人只要稍具美感,一定無法接受這種紅色外套。可是信長卻連一眼也不看就說:「好! 就是這件,替我穿上吧!」
公主心想:這怎麼可能呢?但是這時信長早已飛奔而去了。
進到房裡坐下后,濃姬為他更換衣服時問道:
「父親找你有什麼事呢?」
「咦!到底是什麼事呢?」
「是否有很重大的事不能對我說呢?」
「不!只是有件事令我不滿意,所以我沒見到父親便回來了。」
「啊!你沒見到父親呀?」
「管他是不是父親,只要我不滿意,誰都一樣。喂!阿濃,我想你的字應該寫得不錯吧!」
「不是很好,但還過得去。」
「可以看就好了,拿筆和紙來。」
「你是要我代筆嗎?」
「是呀!就是要你代筆,才問你的字寫得怎樣。你準備好了嗎?」
「好了,再磨一下墨就好。」
濃姬趕緊拿來紙和筆。信長坐下,一手離地,眼睛望著天井。
「我要開始說了。」
「好的,我準備好了。」
「世間的女子,有如天上的星星和海灘上的沙子那麼多……」
「世間的女子……這是什麼意思呢?」
「這是情書啊!」
「咦,情書?」
濃姬笑了一下。她想起最初見到信長時,他曾經說:「我們兩人之間要不斷地作戰,直到有一方先倒為止。」
現在的信長,是否要引起我的嫉妒呢?他的居心到底何在?想著想著,濃姬的臉又恢復原來的嚴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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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慕之陣 (2)

        「『……有如天上的星星和海灘上的沙子那麼多』。看小說首選更新最快的好了,我寫好了。」
接著,信長毫無表情地繼續說道:
「但是,卻沒有女子能停留在我的心中,那是因為我愛上了你。」
「好了!接下來呢?」
「只是你若跟隨我,除了會給你帶來不幸外,你的孩子、親兄弟,大家都會怨恨你……」
「主公!」
「什麼事?快寫呀!」
「這篇情書中的女子,好像已經有了孩子?」
「對呀!快寫吧!」
「寫好了。」
「明晚十一時,期盼你到築山的三階松下來,我會在那兒等你。萬一你不出來,也可以想象我等你的樣子,知道嗎?三郎致岩室夫人。」
「啊!」
聽到這個名字的一瞬間,濃姬突然停筆看著信長。看小說首選更新最快的
(他並非想引起我的嫉妒。)
但是他如何把這封信交給岩室夫人呢?
她心裡想著,同時也繼續寫著。
「主公,這位岩室夫人不是父親的小妾嗎?」
「是的,她是熱田加藤圖書家的女兒,我們從小一塊兒長大,可以說是青梅竹馬。」
「這麼說來,你剛剛所指的孩子,便是你的弟弟,也就是出生不久的又十郎,是嗎?」
「你這問題問得真奇怪,父親的孩子,當然是我的弟弟呀!這又如何呢?」
濃姬屏息睜大眼睛,並沒有回答。
「快點封口吧!叫人趕快送去,如果是我送去,對方一定不肯收,你遣人送信去時,什麼話都不用交代。好了!我要出去了。」
「啊!等一下。」
「什麼事?」他瞪著眼睛,「不必給我任何意見,令尊還不是與主君的小妾通姦而取得美濃一國的嗎?而你又是這位道三的女兒。我又不取父王的性命,你擔心什麼?」
「啊……」
信長丟下濃姬,走下殿廊,漸行漸遠了。
濃姬看著自己所寫的書信,內心一陣茫然。
「與主君的小妾通姦而奪取美濃的齋藤道三的女兒……」
儘管信長的這種行為近乎惡作劇,但是濃姬卻沒有資格指責對方。
濃姬嫁到此地,原本是奉命來刺探信長的。
然而,她未必會遵從父命,如果她與信長之間有了真正的愛情,她或許會反過來刺殺親生父親。
出嫁前,她曾經這樣告訴過父親。這是她的真心話,也是她的希望。
男女結合,若能產生愛情,對女人將會有多大的影響啊——阿濃即是懷著這種心情嫁到此地。父親是個小惡魔。現實的情況令她感傷,幾乎迫使她墜入絕望的深淵。會不會因為對現狀的不滿,而使她對信長看似無情似有情呢?
也許當她告訴父親「我是為了丈夫來取父親性命」時,父親會面不改色地笑著回答:
「來吧!為了你的幸福。」
然而,現在的信長值得她這麼做嗎?他要送情書給他父親的小妾!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結果將會如何呢?)
濃姬想著,內心感到一片空虛。最後她還是微微點頭了。
「各務野!你把這封信送到末森城去。」
畢竟,濃姬並非一般的女子,雖然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但她的表情卻是無比安定。她將信折好后,交給了女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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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雄相知

        信長又騎著那匹連錢葦毛的愛馬穿越冬風而去了。請牢記
他平均每天要馳騁四十里路,並且經常找來對手互相較量。說是不危險,卻也沒有比這更險的事了。
天馬行空,而在行空的天馬上那個不知名的怪物,即為「狐狸馬」——這是當地百姓對他的評語。
這次,他的目的地是熱田,也是岩室夫人的伯父家,即熱田神宮的社家——加藤圖書的家裡。他一口氣飛奔而去。
「喂!竹千代在家嗎?」
他大叫一聲后,並未經由門房通報就徑自入門了。
「啊!吉法師公子。」
當門房看到他,正要迎接時,信長已經來到庭院了。這屋子住有岡崎的人質。他走到松平竹千代的房間。
「竹千代,今天天氣很好,我們騎馬去吧!」
當時的松平竹千代(即後來的德川家康)只有七歲。
「啊!吉法師公子……不,我應該叫你信長公子。您好!」
臉頰豐滿的竹千代,面帶微笑地向吉法師打招呼。
「我們有一段時間沒見面了,走吧!我們一起去玩。七之助、德千代,快幫竹千代把馬牽過來,我們要走了。」
「是,我們馬上就去。」
說著,來自三河的竹千代和一同前來的七歲的平岩七之助、八歲的阿部德千代,一起快步朝馬房走去。
因為他們都知道信長是個急性子,所以不得不迅速行動。
「今天要到哪裡玩呢,信長?」
「我們今天到蟹江川的河堤去玩好嗎?而且可以試試竹千代的馬術如何。請牢記」
松平竹千代之所以來到尾張,並非其父親松平廣忠將他送來當人質。
岡崎的松平家,原來是受到駿河的今川義元的庇護。但是織田信秀時常攻打岡崎,於是廣忠只好將其子竹千代送到駿河作為人質,以換取今川家的援軍。然而,現在信長庶兄織田信廣當上安祥城主后,廣忠即希望取得該城。
當竹千代滿六歲時,即與七個同齡的小孩一起被送到駿河當人質,這是去年的事。
在前往途中,他們一行人被與織田家有串通的田原城主戶田一族的人攔劫,對方是松平家的敵人。就這樣,這一行人質被送到了織田信秀那裡。
信秀便利用竹千代來威脅其父親松平廣忠,而釋放了隨行的使者。
然而,由於今川家對於廣忠有恩義在,因此,廣忠這樣回答信秀:
「……我廣忠不能為了兒女私情而忘恩負義。被捕的竹千代,只能怪他的運氣不好,一切任由你們宰割。」
信秀聽了勃然大怒,一度要斬竹千代,但這時,信長卻突然出面阻止,說:
「請把他交給我。」
「你是不是瘋了,他對你有什麼好處?」
由於平手政秀幫忙說好話,使得竹千代得以活到今天。
被家族及百姓們厭惡的信長,卻很得三河孤兒們的愛戴。
當他心情好的時候,在人前人後總是以「三河弟弟」來稱呼他們,並且帶領他們遊山玩水,或參加各種祭祀、典禮活動。
現在竹千代從馬廄牽出的黑馬,也是信長送給他的。
「快!快騎上,我先走,你跟著來,出了門,騎往蟹江川的河堤。反正要盡全力賓士,你要是跑慢了,可別怪我不理你哦!」
竹千代的傭人們,只要知道是信長帶著這些小孩出遊,都會感到放心。
在這塊領土上的大人們,都知道信長是受人厭棄的,從這個村到那個村,無人不知他有「餓鬼大將」之稱,但他們可以確信自己的孩子與信長在一起是絕對安全的,而且他們也都相信孩子們真心喜歡信長。
「信長公子,歡迎光臨,請用粗茶……」
加藤圖書的妻子從側門走出來,分別為竹千代和信長端上茶,但這時的信長已牽著竹千代的馬走出了庭院。
「我不喝茶,我只是來玩而已。」
「但這是我特地為你泡的……」
「那麼留給傭人喝吧!」
「你還是和以往一樣大方。」
然而,信長已充耳不聞地出了門。
「快跑吧!」
他把韁繩交給竹千代,在馬臀上抽了一鞭后,自己也騎上了連錢葦毛馬,兩人之間保持一定的距離。
去蟹江川的河堤只有一條路,今天信長抽鞭的力量較往常來得更強,但竹千代的馬卻超前了一步。
騎在馬上的竹千代,雙手緊緊地抓著馬鞭,咬緊牙根,臉色蒼白。
無論如何,他還只不過是一個七歲的孤兒。信長之所以愛他,就是因為他從不抱怨。
有一次他從馬上跌下來。
「痛嗎?」信長這樣問他。
「不!沒什麼。」他雖然這樣回答,卻一整個月都跛著腳。這個夏天,他們在烈日下比賽相撲時,信長也曾問他:「很熱吧!」
但他依然回答:
「不!沒什麼。」
此外,當空腹學習劍術時,信長也知道此刻最難熬,因此會問他:
「餓了吧?」
但是竹千代還是回答:
「不!沒什麼。」
反正不論問他什麼事,他一定回答「沒什麼」。
信長想象竹千代那張蒼白的臉,於是快馬加鞭追上前去。
冬日的太陽已漸漸西沉,北風也漸漸緊了。
河堤附近有二三十戶人家,屋旁有一些枯樹,在風中顯得更加蕭瑟。
兩匹馬穿過其間來到河堤。
「下來吧!河堤到了,我們把馬兒系在這古瀨淵的柳樹上。」
信長追過竹千代,下馬把馬系在一棵枯柳上。
七歲的竹千代也停下馬來。他的體格尚小,似乎不易下馬。
「跳下來呀!怕什麼?」信長叱責道。
「好!」竹千代回答后,他那小小的身體便沿著馬鞍慢慢地滑了下來。
「哈哈!」
信長朝空中大笑幾聲。
「如何?累了吧?」
「不!沒什麼。」
「你的臉色看起來很蒼白。」
「不會吧!」
竹千代急忙把馬系好,他流露出活潑的眼神,臉上帶著微笑。
「好!哈哈哈!這才是我的三河弟弟,我們要做個強者,否則將來如何應付更強大的敵人呢?好了!既然汗流浹背,就把衣服脫掉吧!」
說著說著,儘管北風漸緊,信長還是率先脫去了上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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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河孤兒

        竹千代慢慢恢復了血色,以示不肯服輸,他也赤裸了上身。請牢記
這個七歲的孩子,是十二月二十六日生的,因此實際上還未滿七歲。他裸露的上身,顯出他的幼小與柔弱。
信長在寒風中挺直了背脊,看著前面的古瀨淵。
「這涼風好舒服呀!竹千代。」
「是呀!好舒服的風。」
「你怎麼搞的,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冷嗎?」
「不!還好。」
「那就好,如果連這種寒風都受不了,又如何能在雪夜裡進行夜襲呢?」
「我竹千代不會冷!」
「哈哈哈!竹千代,這深淵裡有許多河童,我們把它們一一活捉好嗎?」
信長看著竹千代的臉說道。看小說首選更新最快的
然而,竹千代根本不會游泳,信長也知道此事。
「竹千代,你的臉色不太對勁,是怕河童嗎?」
「不!不是的……」
「那麼,你先下去抓一隻上來。」
說著,他把竹千代高舉,將他扔了下去。
冬日的河川,顯得特別清澈,幾乎可以見底。竹千代那小小的身軀,在水中打了三四個轉,細白的手浮在水面上。
「游啊!游啊!」
信長惡作劇地彎下腰叫著。
但是不會游泳的孩子恐怕性命難保了。
「好吧!」
「撲通」一聲,信長也跳了下去,慢慢游到竹千代的身邊,用赤裸的左腕抓住竹千代,將他夾在腋下,使身體浮出水面。
「噗!噗!」
竹千代睜大眼睛,吐出水來。
「哈哈哈!如何?你有沒有看到河童呢?」
「唔……我……我沒有看到。」
「是呀!它們都被竹千代的勇氣給嚇到了,連我也沒有看到河童。怎麼樣?再來一次好嗎?」
「好吧!再繼續找吧!」
「不過,我想今天河童不會出來了,因為它們怕你,所以不知逃到哪裡去了;而且我後來跳了進去,更是把它們嚇昏了。」
「或許吧。」
「竹千代。」
「是!」
「要知道你是我信長的弟弟。」
「是!」
「我們兩人必須同心協力,在日本闖下一番事業。但若要達成目標,一定要會游泳。這一次我再把你扔下去,但你可要自己爬上來。」
「是的。」
「怎麼樣?感覺冷嗎?」
「不!還好!不怎麼冷。」
「是嗎?我總感覺你的身體在發抖。哈哈!真服了你。你險些淹死,卻說不感覺冷,這種膽量真令我佩服。哈哈!所以我特別喜歡竹千代,你真是可愛呀!竹千代。」
說著,信長在水裡胡亂拍著這三河孤兒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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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寂之影(1)

        信長回到城裡,已是夜幕低垂的時候了。請牢記
「喂!阿濃。」
像往常一樣,他人到庭院就開始呼叫自己回來了。
濃姬的神色已大不同於白天,變得開朗、明亮。她從蘭燈下走出來迎接。
「你跑到哪裡去了?」
「我去找三河的孤兒。」
「哦!你是指松平家的人質,竹千代那兒嗎?」
「嗯!真好玩,我把那小孩扔到蟹江川的深淵去游泳。」
「那很好啊!」
「什麼?很好?」
「是的!阿濃到今天才真正了解殿下您的心理啊!」
信長吃了一驚,望著濃姬,但又開始彆扭地挖著鼻孔。
「阿濃!拿紙來。」
「好!好!怎麼了?」
「我的鼻孔內好像有一大塊鼻屎,但是卻挖不出來。」
「好吧!我來幫你擦,你先把手指拿出來吧!」
當鼻屎取出后,信長又大叫道:
「拿飯來,我肚子餓了!」
「是!我已經準備好了。看小說我就去」
話說完的同時,傭人們也送來了晚餐。
信長奇怪地看著濃姬。
「阿濃,你剛才說我與三河的孤兒游泳是件很好的事?」
「是呀!我是這麼說的。」
「你為何會這麼說,說個理由來聽聽。」
「殿下,我覺得你是個可憐的人。」
「什麼?」
「因為在你的親人中,沒有人了解你,所以你就特別喜歡那些三河孤兒,希望得到真正的兄弟之情。而且三河那個孤兒也是最幸福的,就連游泳都是你親自教他的,因此他會對你終生不忘。」
「咦!你還真有點小聰明呀!」
信長的眼神開始變得銳利,他不再說話,將傭人端來的飯奪過來,開始吃飯。
「我肚子好餓,再幫我添一碗。」
他的食慾比別人都要好,只是不知是否經過細嚼慢咽,反正一碗飯到了他的手中,兩三口就解決了。
「我還要一碗。」
濃姬就坐在傭人的旁邊,她面帶微笑,柔和地看著信長。
今晚,濃姬身上的衣服顯得特別亮麗,臉部也經過仔細的化妝,渾身散發出一種難以形容的美艷。
「吃飽了,吃飽了,現在我要睡覺了。」
「等一下,殿下。」
「什麼事?我想睡了。」
「今晚你還不能睡,父親在前面的書房裡等著你呢!」
「父親來了?為什麼你到現在才說呢?」
「這種不好的事,等你吃完飯再說也不遲呀!」
「好吧!父親今天為什麼來這裡呢?」
說著,信長躺下了身體。
「現在平手爺爺正陪著父親呢!看來他很恐懼。」
「為什麼呢?」
「因為你寫的那封情書,岩室已經交給父親看了。」
「就為了這件事呀!」
「而且,他叫你到末森城有話相告,你卻過門而不入。」
「這件事我已經說過了,他不應該中午就泡在女人的房裡,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要見他呢?」
「話不是這麼說,他既然叮嚀要你過去,一定有什麼重要的事要告訴你。」
「好吧!既然駕到,我只好見他了,真是令人頭疼的老父親,他實在是不明世故啊!」
信長做了寫情書給父親的愛妾這種破天荒的事,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好。他把刀抱在手裡站了起來。
「殿下——」
「什麼事?」
「今晚與他們談完話以後,請您到這裡來一下。」
「為什麼呢?」
「殿下與阿濃是夫妻呀!」
「夫妻?這完全是一種策略呀。阿濃,直到有一天你跪在我膝前認輸,我才會收起我的武器。」
「哈哈……」濃姬兩手托著腮笑出聲來,「你還說呢!平手爺爺認為殿下之所以會寫情書給岩室,是因為我不好,為此還教訓了我一頓呢!」
「什麼?我看你並不像是受人教訓過的樣子,倒像是有喜事似的。」
「反正等你那邊事情辦完后,請你過來一下,阿濃一定會等到殿下來為止,即使等到天亮,我也一定會等下去。這是做妻子的責任,也是平手先生教訓我的話。」
「隨便你,反正我當做不知道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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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寂之影(2)

        信長走出了房間,濃姬仍以袖子掩口笑著。看小說我就去
而後她的笑容慢慢地收斂了,她神情嚴肅,低聲說:
「可憐的殿下。」
父與子
在大書房的織田信秀,表情嚴肅地坐著。
正如濃姬所說的,平手政秀面有難色地站在後面,他的身邊沒有火爐。當信長進來時,信秀大聲地叫著:
「三郎!」
信長沒有回答,只是傍著信秀身邊的火爐坐下,將刀子抽出丟在一邊。
「真不懂禮貌,見到父親,也不會打聲招呼就將手放在火爐邊。」
信長朝著政秀的方向看去。
「在陸地上覺得冷,但在水裡游泳反而不會感到冷。喂!政秀,你年事已高,過來吧!站在那邊會很冷的。」
「殿下!這是在主公的面前呀!」
「我知道啊!我又不是瞎了眼。」
「你要稍微收斂一下,快點向主公打聲招呼吧!」
「沒什麼好招呼的,哈哈哈!這些禮節還是讓勘十郎他們去奉行吧!我要做的,是他們所做不到的事情。」
「三郎!」
「父親!」
「你說,你要做他們做不到的事情,那麼你到底會做什麼呢?」
「嗯!我一定要做他人做不到的事情。別人會做的事情,對我而言,並不稀奇,而且我也不想像猴子學人那樣。這種事情,我是最討厭的。」
「哦!所以你就寫情書給岩室,你真是令我頭痛啊!」
信秀對於說出這件事,有些難以啟齒。
「雖然你並沒有模仿他人,但如此下去,誰都不會理你的。看小說首選更新最快的難道你毫無感覺嗎?」
信長哈哈大笑了起來,對於父親剛要開始的說教,他故意嘲笑道:「父親殿下,莫非你是在嫉妒我?」
「你真是笨呀!難道不知道岩室對你這位天下第一無賴,可是恐懼萬分呢!」
「這就對了。」
「什麼?」
「我寫情書的目的即在此。」信長惡作劇地將眼珠子轉了一圈,然後輕聲地說,「岩室假裝很怕我,其實她暗中在注意我,也許對我有意思呢!」
信秀感覺彷彿胸口被重重一擊似的,坐著無法回答。
「殿下!」政秀叫道,「開玩笑也要有分寸呀!如果主公生氣了,那麼政秀向您道歉。」
「什麼?爺爺有什麼好道歉的?」
「我也要向主公道歉,殿下是為了濃姬的事……而迎濃姬過門,是我政秀一人的決定。我一定會說服濃姬,讓她成為您的好妻子,所以您給岩室寫情書一事,到此結束,不要再胡鬧下去了。要濃姬成為您的夫人,並非主公的意思,完全是我一人的主意。我認為這對您有幫助,所以才做此決定。」說著,政秀兩手伏地向信秀叩頭。
「主公!您也看到了。濃姬承認都是她的不好,她答應要將殿下的脾氣改好,並且要做個好妻子!這是她親口告訴我的。」
然而,信秀卻依然如磐石一般,不為所動地望著信長。信長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呢?這時的平手政秀白髮垂地,伏在榻榻米上飲泣著。
假若真如平手政秀所推測的,信長是由於不滿濃姬的過門,而以寫情書給父親的愛妾作為報復的手段,那也未免太可笑了。
信長突然彎著身子笑了起來。
「真是怪事,哈哈哈……真是奇怪呀!哈哈哈……」
「殿下!」
「唉!聽你這麼說,真叫人感到可笑,原來你們的思慮也只到這種程度而已。」
「三郎!」
「好奇怪的事呀!父親,您為何要露出這種恐怖的臉色呢?」
「我有一些事要告訴你,你一定要改過來。」
「我知道,您一定又要我守那些無聊的禮節,如果我不遵守,或許您會廢除我這個長子的名分。父親,一切都隨您處置。我信長已經行過成*人之禮,不再是個小孩了。我每日遊山玩水,這不是沒有意圖的,我信長的家臣在這三郡的各個村裡到處都是。不管您是否廢除我這長子,有朝一日,我一定會憑著自己的實力去取得我所想要的城池。那將是我未來的事業呀!」
「殿下!」政秀來到信長的身邊,「您到底在說些什麼?主公,您一定要原諒他,主公,您一定要原諒他。」
信秀看著這兩人,他一言不發,緊閉著雙唇。
一切成空?
信長突然又大笑起來,但平手政秀卻無法抬起頭來。
「爺爺,好了,再這樣下去我會笑出眼淚來的,你這麼做真叫人難堪。父親都比你鎮靜得多,他不可能為這種事生氣的,是不是,父親殿下?」
這個小孩簡直目中無人,連號稱「尾張之鬼」的信秀,他都不放在眼裡。
向來喜怒不行於色的信秀,拚命地忍耐著,現在他連發怒的力氣都沒有了。
(真是個不成器的傢伙。)
雖是這麼想著,但無論如何,他仍然是為人父者。
(難道他會是舉世無雙的英才,是將相之器?)
有這樣一個口碑極壞的孩子,做父親的也唯有這麼想,才能稍稍撫平那幾近絕望的心。
「吉法師,父親雖然了解你的個性,但有些地方為父的實在不明白,希望你能好好地解釋一下。」信秀將視線移向燭台的火焰上。
「啊!這麼說來,您不是要罵我了?」
信長看了一眼平手政秀,讓坐立不安的政秀坐了下來,然後又看著父親。
「信長的所作所為,哪一點讓父親不明白呢?」
「好,我問你,你所做的事,家中是否有人了解呢?」
信長笑了一笑,搖搖頭說:
「沒有,如果讓他們明白,那麼我信長將會遭到不測。」
「什麼?你說家中有人會背叛?」
「這種事不僅會發生在織田家中,任何一個家族,一旦主人的勢力薄弱,家臣必會以下弒上取而代之。就連父親大人,還有美濃的蝮、越后的長尾(上杉)、相模的北條、山城的三好、松永,不也都是如此嗎?」
「這完全是兩回事!」
「哈哈哈!真有趣,有何不同,父親大人?」
「你的所作所為,即使家中無人明白,但是連家臣們也都打從心裡就不服呀!」
「哈哈哈!」信長聽了更是捧腹大笑。
「若是他們不了解我的所作所為,他們會以擁護勘十郎與我爭奪繼承權來換取他們的心服嗎……父親大人,您明白嗎,您的家臣就只是如此而已!哈哈哈!但是您放心好了,即使我所做的事無人明白,我也不會讓他們來破壞家中的統一。我不會讓他們得逞的,請父王暫時忍耐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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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寂之影(3)

  「唔——」信秀愣愣地點了點頭。看小說首選更新最快的
(假如你有這種意願做家督,又為何總是做出一些奇怪的行為來呢?)
但是他的話也頗有道理,這時的信秀又流露出和善的神色。要在戰場上制勝,絕不能讓對方洞悉自己的想法。事實上,在這個亂世中,不僅是家臣,即使是親兄弟也都不能疏忽防備。
「我再問你一件事……」信秀原想廢除信長的名分,但是聽了他的話后,認為有必要重新考慮,於是他的聲音更顯親切:「既然你的考慮如此周密,那麼對於父親的作戰方式及人生觀,你有何看法?」
「這個……」
信長彷彿打量旁人似的,側著頭說:
「父親,在您身上,找不到我信長所要學的東西,您的勢力最多也只是治理尾張一國罷了,僅此而已。」
「唔——難道統有一國的父親,沒有值得你學習的地方嗎?」
「要學的只有一件事,父親殿下有二十五個孩子,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未來的繼承者,只要盡父親之力的十分之一即可當上一國大名,然而這十分之一的力量是很容易消散的,所以我也感到困擾,父親真是個不明世故的人呀!」
信秀第三次「唔」了一聲,他拚命壓抑住滿腔的怒火。
但是信長的話也並非沒有道理。這些兄弟遲早都會分家,如果彼此關係惡劣,那麼這一力量將會很快地崩潰,而成為鄰國的餌食。看小說首選更新最快的
對於辛苦經營才有今日成就的父親,竟說無可學習,在感情上,這真是一件令人難以忍受的事呀!
(我不能生氣。我是喜怒不行於色的人,至少世人這樣認為。)
信秀再一次壓抑了自己的情緒。
「我問你,你對作為一國大名不滿足嗎?你想不想繼承我的地位?」
信長回答:
「不必您讓給我,我會憑自己的實力去獲得,您放心吧!」
「呵呵呵!這麼說來,你有可能會殺自己的父親了?」
「不!這都是父親崩殂以後的事,只要您還活在世間,那麼我還是可以悠閑地過我的日子。」
「吉法師!」
「父親,您的臉色很難看,是不是肚子痛?」
「如此說來,我死後你到底要做什麼?」
「或者成為尾張的大無賴而終其一生,或者掌握整個天下,二者取其一,這即是我的事業。」
信秀彷彿受了當頭一擊似的。
「什麼?天下?你是什麼樣的大人物?如果你真是一位大人物,為何寫情書給父親的愛妾?」信秀迫不及待地問道。
「哈哈哈!」
信長的笑聲足以震落天花板上的塵埃。
「這是個習題呀!如果這個謎底不揭曉,那麼父王辛苦一生所得到的尾張一國,將會很快地崩潰。哈哈哈!」
信秀突然無意識地用手握住大刀,這一瞬間,信長的身體往後飛躍,並且像烏龜般地縮了縮頭,露出孩子似的頑皮眼神看著信秀。
「政秀,回去了!」
信秀起身,邁開大步,重重地踏出了玄關。
老少之戀
信長寫情書給在末森城的父親愛妾岩室之事,已經傳遍那古野與古渡兩城的家人。
信秀仍然不解原因何在。兒子放言說若不了解箇中原因,父親辛苦一生所得到的尾張一國將會很快地崩潰,這種話聽起來實在令人泄氣。
父親信秀與平手政秀絕口不向外人提及此事。
末森城擴建完工後,信長之弟勘十郎信行就在正月被迎進新居,而父親信秀的愛妾岩室也住進此城。
信秀將本城移到了古渡之後,岩室夫人對於獨處末森城總感到畏懼。
這是一個有風的日子,草木門窗都嘎嘎作響。
十七歲的岩室夫人,愈來愈嬌艷動人。她為昨夜留宿此地的信秀斟酒。
「我最怕聽到這種風聲。」
她露出嬌柔的模樣,身體微微挪近信秀。
「我很怕吉法師公子會乘風而來。」
「別說傻話了。」
信秀說著,卻不經意地往窗戶望去。灰暗的窗戶時時發出悲鳴似的聲音,信秀感覺到信長高亢的笑聲從風的對面傳來。
「古渡的本城離吉法師公子的那古野城很近,我真的很害怕。」
「……」
「吉法師公子的行動沒有人能懂,而且他一夜可行百里,有如猛虎一般。」
「吉法師以前曾來過你這裡嗎?」
這時信秀想起信長的話。
(……如果這個謎底不揭曉,那麼父王辛苦一生所得到的尾張一國,將會很快地崩潰。)
由於信長的話帶有不祥之意,所以令信秀不得不去想這件事。
「沒有!」岩室夫人輕輕地搖著頭。和濃姬的才氣與美麗相比,岩室就顯得樸實多了,她就像是一塊剛做好的餅,令人覺得樸實與柔和。
「以前在熱田的伯父家時,曾一起玩過,但卻沒有那種感情。」
「那為何會寫情書給你呢?」
「不!之前有一次,他來到此城說是要拜訪勘十郎公子的。」
「他有來這房間嗎?」
「是……」
「那是何時的事?」
「還未生又十郎之前。」
「那即是你懷孕之前,也就是來到此地不久所發生的事。那時吉法師說了些什麼?」
信秀的問話雖然簡短,但帶有嚴厲的意味。十七歲的愛妾,臉頰與耳朵都漲紅了。
「他問我是否要當勘十郎的小妾?」
「什麼?勘十郎?」
信秀痛苦地閉上雙眼,將酒注滿酒杯。和年逾四十的自己相比,到底岩室是比較適合勘十郎或是信長啊!
「我告訴他我是屬於主公的人,他就抓住我的肩膀……」
「他抓住你的肩膀,他想要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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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寂之影(4)

        「他要我離開這裡,並且說在那古野城還有許多不為人知的房子,如果我住到那裡,他可以隨時來找我。請牢記當時他的臉色叫人看了害怕。還說如果我不答應,他還會來找我的。從那時候起,我就對於這種風和那個窗戶心存畏懼,彷彿吉法師公子隨時都會來到似的。」
信秀再也忍耐不住了,他說了一聲:
「好了。」
(依此看來,吉法師早就對這名女子有非分之想。)
不!也許事情並非如此。像他那樣的怪獸,只要他真的想要得到,任誰也阻止不了,他一定會把她帶走的。
(那傢伙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呢?)
就在這時,走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父親大人!父親大人!忍者從清洲回來了,有一大事要報告。」
說話者是這座新城的主人信長之弟勘十郎信行。
「什麼?有大事?進來吧!勘十郎。」
信秀放下杯子,親自開門迎接信行。
奇襲
「清洲城發生了什麼事?」
在父親面前,信行不停地顫抖著。
「今日申時(下午四時)有人攻打清洲,且在城下放火。」
「什麼?有人在城下縱火,是美濃方面乾的嗎?」
「是……」勘十郎那張端莊的臉驟然變紅了。
「看來好像是兄長所為。看小說首選更新最快的」
「啊?」
信秀一時之間目瞪口呆,無以回答。
這個隨時都有可能滋事的傢伙,信秀對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連愛妾岩室,也對吉法師心懷恐懼。在過年這段時間攻打清洲城,且在疾風中縱火,真是太無法無天了。
清洲城主織田彥五郎信友,與信秀同是織田族人。彥五郎的主人,是有「武衛先生」之稱的斯波氏的當家主人義統,也居住在城裡。表面上看來,這裡是此國之主斯波氏的居城,同時也是守護職與織田大和守的根據地。
在濃姬嫁到尾張之前,這裡常有密使出入,與美濃的齋藤道三互通信息,因為此地是能避開信秀耳目而從事策謀的最佳巢穴。
彥五郎的家老坂井大膳,是有名的謀略家,人稱「小守護」。其下有坂井甚介、河尻與一、織田三位重臣,他們的勇武聞名於三河,卻受控於那古野彌五郎。
彌五郎並非織田彥五郎的家臣,而是斯波義統的家臣。最近他招募四百人成立少年隊,對他們進行帶有雙刀的槍支的密集訓練。
斯波義統,也就是「武衛先生」,安泰地居住在清洲城,這是由於受到那古野彌五郎的武力護衛。
然而這複雜的清洲城,就在過年的這段時間遭到信長的攻擊。
「的確是吉法師嗎?」
「據忍者的報告,指揮者是哥哥,馬是那連錢葦毛馬,馬上的英姿想看錯都不可能。」
「平手政秀知道此事嗎?」
不消說,信秀開始感到不安。
「勘十郎,萬一那古野彌五郎出擊,此城就危險了,我要到瞭望台去看一下。」
信秀突然像猛將一般,拿著大刀走向本城。
信行尾隨跟上。
瞭望台在本城西方,高約四十尺,朝西而建,主要是為了警戒清洲的勢力。換言之,是為了防止清洲的侵入而建。
走到外面之後,西北風出奇的強烈,身處其中,信秀感到有些頭暈,那是酒精的影響。
肥胖的信秀,雖然身體有些搖晃不穩,但是腳步卻是異常地輕盈,他敏捷地登上瞭望台,而信行跟隨在後。
「不得了,不得了!」信秀大叫著,「清洲的城下成了一片火海,不必上來了,快通知家臣,固守城堡。」
「如此說來,清洲方面可能會迎擊。」
「是的,等他們來攻打再準備就太慢了,城下被燒成火海,他們豈會保持沉默,令我擔心的即是那古野彌五郎!」
「我明白了。」
勘十郎從瞭望台上下來。這一天是正月初四,大家還在慶賀過年,也許正喝得不省人事呢!
想到這裡,勘十郎開始感到不安。
(哥哥到底在搞什麼?)
這場戰爭將如惡魔一般,如果彌五郎引以為傲的少年槍隊追擊,乘機攻打此城,那麼父親一生的心血豈不完了?
勘十郎在下來時,聽到父親在上面又說:
「記住!絕對不能說出吉法師的名字,你快召集人馬固守本城,要注意從清洲來的襲擊,快點發布命令。」
「遵命!」
就如父親所說,這絕不能說出是兄長信長所為,否則誰都會認為這是經過父親同意的戰役。
如此一來,好不容易才建立的和平,卻又要在一族間引起糾紛了。
末森城終於響起一陣大鼓聲。
人人立刻丟下手中的酒杯,其中不乏已經醉了或是睡著的人,披甲戴胄,匆忙拿起刀槍。每一家都顯得異常混亂。
人們紛紛驅向城前。這時已是日暮時分,風勢逐漸威猛,火燒得天空一片通紅,大家的心情都被這股不吉的威勢所懾。
「到底是誰前來攻擊?」
「也許是美濃方面吧!」
「大過年的還作戰,未免太不識相了吧?」
「也許對方是前去援助清洲城的。」
「安心吧!有主公在,如果發生什麼大事,他一定會通知我們的。」
「但是,無論如何,在這寒冬里發動夜襲,也未免太過分了。」
「是的,況且還是選擇祝宴的時候呢!」
強風依舊,大火不熄。眾人急急前往集合,混亂的腳步聲里,可以聽到嘈嘈切切的私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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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風之音(1)

        就在此刻——
吉法師在烈風中騎著愛馬朝那古野城門而來。看小說首選更新最快的
一騎、二騎、三騎,數到第八騎后,城門吏便關閉城門。
與出城時一樣,八騎人馬都回來了,這時已滿天星辰。原本他們所持的槍支上附有三把刀,腰間系有火石袋與飯糰,但卻未見他們帶回槍支。
隨從者包括以前斯波義統的家臣丹羽萬千代及其屬下首領前田犬千代,另外則是最近信長從暴亂者中所選出的五人。城門吏並沒有想到他們會利用過年這段時間去打仗,他以為他們騎馬到遠方賓士去了。
然而在其留守時,清洲城遭人襲擊之事,已從末森城傳到古渡城,再從古渡城傳到那古野城。平手政秀從黃昏起也登上城,到處打聽信長的行蹤。
信長還是依照慣例,先把愛馬牽回馬廄,並且親自喂它紅蘿蔔。
「真是好玩,肚子餓了,先洗個澡吧!」
信長準備帶著這些惡童離去,當他們來到大玄關時,父親的家老青山與三左衛門表情苦澀地等在那裡。
「啊!您回來了。」以頑固著稱的與三左衛門向信長打著招呼。看小說首選更新最快的
「你們玩到天黑,這下子可讓你們玩過癮了吧!」他這樣斥責這些孩子們。
「殿下!」
「與三,有事嗎?你不要責罵他們,這麼晚回來,都是因為我的關係。」
「殿下!進來裡面再說吧!晚餐已經準備好了,平手公也在此恭候多時。」
「啊!爺爺來了!好吧!你可不要責怪他們哦!」
信長露出神秘的表情,回頭看了看那七個惡童,然後笑著離開。
進到裡面后,濃姬已經為他備妥餐具。這時的平手政秀,表情嚴肅如常。
「爺爺!您先別說話,我肚子好餓呀!」
信長搶先一步說,然後將餐具挪向前。
「飯!」
「不行!」
濃姬回答。
「為什麼?」
「先喝杯酒,阿濃自己也想喝啊!」
濃姬這麼說是因為她了解平手政秀正在氣頭上。她溫和地看著信長,然後叫侍女拿酒瓶來。
「殿下……」
「什麼事?爺爺!」
「你這個樣子像是一城之主嗎?」
「這又如何?」
「既然是一城之主,就不該終日遊盪。如果你在外遊盪而讓敵人將此城奪走,這豈不是成了天大的笑話嗎?」
「這種天大的笑話,我可沒聽說過。」
「我告訴你,等一下你好好地問濃姬就知道了,我現在要回去了。」
政秀壓抑住滿腔的怒火,鄭重地點過頭后旋即走出門。
濃姬目送政秀離去后,為信長倒了酒。
「今天有人攻打清洲城,而且縱火燒城。平手爺爺以防萬一,所以特地前來探望。」
「以防萬一?」
「他怕萬一敵人前來攻打,所以不放心。甚至我也被他數落了一番。」
「什麼?」
「他說既然我是你的妻子,就該問清楚你的去向。」
信長對此事毫不感興趣,他一口氣將酒飲盡。
「拿飯來!」
他將碗遞給侍女。
「殿下!」
「你真煩,即使你跪地拜託我,我也不想聽你的話。」
「哈哈哈!」濃姬突然笑了出來,「阿濃並沒有說什麼事呀!」
「你到底想要說什麼?」
「我是說你的背部和肩膀殘留著灰燼,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信長嚇了一跳。
「噢!這大概是玩火的火灰吧!」
「哈哈哈!」
濃姬又笑了起來。
「對不起,殿下,其實你的肩膀和背部根本沒有灰燼,一點也沒有。」
「什麼?」
信長睜大眼睛看著濃姬。濃姬止住笑聲,快樂地將酒杯送近嘴唇。
燭台的火焰搖晃不定,但這閃爍不定的火光令信長聯想到一種充滿魔力的美,一靜一動相互交錯著。
「唔——」信長又望了望濃姬,並且用手輕輕地撫摸她的臉頰。
「阿濃。」
「是!」
「你可以寫信給蝮,請他展示他的軍力,我信長在清洲種下怨恨的種子了。」
「殿下……阿濃不會這麼寫。」
濃姬的表情顯得格外的美。
「如果要寫,我會告訴父親說殿下是日本最好的夫婿。」
「什麼?我是日本最好的夫婿?哈哈哈,這豈不是天大的笑話嗎?」
「不!只利用八騎人馬,即埋下了將來輕取清洲城的種子,我要這麼告訴父親。」
「阿濃!你是有點小聰明,居然了解我的心意。」他接著又大聲說,「你們都退下,今天只要阿濃一人服侍我即可。」
這一叫,嚇得侍女們急忙退了下去。
強風在屋檐上呼嘯著。
信長默默地用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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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風之音(2)

  「再幫我添飯。看小說首選更新最快的」
「是!」
「在我吃飽之前不要說話。」
「是!阿濃也要吃點。」
信長咬著筷子,他開始由衷地佩服濃姬的才氣。
(這女人竟然能猜透我的心思。
直到今天為止,我攻打清洲的用意,在織田家中沒有一個人能夠了解。
我相信沒有人會了解,因為對父親及自己而言,最要小心的敵人便是身邊的織田彥五郎。
彥五郎擁有一位睿智的謀士——坂井大膳,他看穿父親喜愛女色,便要求父親收留加藤圖書的侄女岩室。
這是不可原諒的!)
信長已經下定了決心。
論武力,坂井大膳根本不是父親的對手,但如果讓父親追求酒池肉林之樂,那麼一定可以使
父親衰老得更快,這即是他的計策。
對一個年逾四十的肥胖武將而言,酒與女色是最大的毒藥。長期賓士沙場,原本就很疲勞,如今又接近女色,當然也會增加飲酒的機會,這是健康的大忌,然而卻也是敵人的目標。
正因為如此,所以信長逼岩室逃跑,而他寫情書給岩室,也是希望父親能自我反省一番。然而,父親卻沉溺其中。信長的一切計劃可說是枉然無功。
(好吧!既然行不通,那麼就只好由我來扳倒清洲及坂井大膳了。)
但信長一直未付諸行動,直到今日。
信長就在今天的午時(正午)集合了八位惡童,在寒風中一口氣奔往清洲。看小說我就去
在這過年期間,到處都可以聽到歌鼓樂聲。
他們如一陣強風殺到城門前,乘著風勢朝天吼叫。
這令城中人大吃一驚,以為發生什麼大事,匆忙地武裝待戰。他們發現壕溝方向的柳樹下有一些騎馬武士手持刀槍在那裡穿梭,而且在城下一角有人準備縱火。
「發生大事了。有人偷襲,快關上城門。」
頃刻間,歌鼓樂聲停歇,只聽到城門急促關閉的聲音,城內更是一片騷亂。
惡童們就在城門關閉的前一刻,賓士而出。
「織田彥五郎,你就此關閉城門,真是卑鄙!出來吧!我們等著你。」
他們持槍開始攻擊城門。
這時,火趁著風勢開始蔓延。
人馬呼聲此起彼落。
「到底有多少人馬?」
「三五百人吧!不!也許有千人吧!」
「不!他們只出現少數人,但一定有很多人埋伏著。不要出去,趕快關閉城門。」
這八位惡童有如修羅八荒,他們不知疲憊地奔走於河川原野。因此雖只有八騎人馬,卻讓人以為有兩三百騎之多!
「好了!到此為止。」
風勢愈來愈強,信長故意在四處布置槍支,彷彿經過一番苦戰似的。他將大家集合在小丘下。
「吉法師公子,此地弓箭可及,依然危險。」
信長面帶笑容地點了點頭。
「雖然箭會射過來,但是你們不要怕,先在這裡歇會兒。」
「我們為什麼要在這裡休息呢?」
「將來自然會明白,現在有人正從城垛上窺探,這就是作戰。」
這時天色已暗,即使對方知道這裡集合的人數,也看不清他們的臉。
這是信長經過充分計劃以後的行動,現在他們即將結束這場戰爭。
「清洲這個城算是攻陷了,我們也可以回去了。」
說著,他又揮著馬鞭跑了出去,然而那些惡童,卻沒有人了解他說那句話的意思。
(但是在這座城裡的濃姬,竟然能洞悉我的心。)
他已經吃飽了,將筷子往前一扔,再次抬眼看著濃姬。
「阿濃!」
「是!我現在可以說了。」
「我好睏,把你的膝蓋借我用一下。」
「好!但是你還沒有洗你喜歡的石風浴呢!我已經替你準備好了。」
「不管了,反正把你的膝蓋借我用一下。」
說著,他已經躺了下來,從下面可以看到阿濃雪白的下巴。
「好吧!你說吧!順便幫我掏掏耳屎。你猜,我為什麼要到清洲走一趟呢?」
「如果我猜到,有什麼獎賞?」
「就這樣吧!如果你猜中,今晚我就陪你睡!」
聽到這個回答,公主滿臉通紅。
「八個人放火,繞著城跑,並且把槍丟在那邊,這是殿下你的意思吧?」
「不錯!」
「由此可知,該城的坂井大膳,實非明智之人。」
「嗯……再往裡面掏吧!」
「好!」
公主利用髮夾的尾端,往公子漂亮耳朵的深處掏。
「他們之所以把斯波氏的武衛交給清洲的彥五郎看護,是證明坂井大膳懷有野心,想滅掉這個當家的。」
「哼!」
「如果對外界宣稱是奉舊主斯波氏之命去討伐織田信秀,對社會有所交代,然後再設法殺害武衛。如此一來,由於彥五郎是織田的本家,將可以大搖大擺地當上尾張的太守。」
「……」
「然而由於武衛公也早已識破坂井的陰謀,因此兩人之間彼此猜忌。但是阿濃的殿下早已看穿這一點,是不是?」
「唔……」
「我的猜測八九不離十,明天在清洲城必定會引起一場騷動。因為在城堡內外目睹當時情形的人必定會說,攻城的軍兵人數不多,何以會用這樣少的軍兵來攻打?經過這些無知者的推測之後,結論是坂井大膳和武衛之間事先必定有密約,原先的計劃必是要武衛先生做內應,裡應外合來討伐彥五郎,否則不可能只率領如此少的軍隊前來攻打。請問殿下,我說的對不對?」
信長這時卻已經進入夢鄉了。
「唉!」濃姬嘆了一口氣,張大清澈的眼睛說,「殿下,如果你還認為我是蝮派來的間諜, 那麼你一定不會面朝著我睡。」
濃姬在他的耳邊囁嚅著。她抬頭四處望望,這一回,她連脖子都泛紅了。
這正是柿子成熟的時候。
信長現在已經完全相信濃姬了,否則他不會將臉朝向公主而睡。
侍女們整理膳後去了,濃姬趁此機會將嘴唇貼近信長白皙的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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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獸橫行

        「報告主公大人。看小說首選更新最快的」
末森城的內外,已經瀰漫著春天的氣息,櫻花四處綻放,夜裡涼風徐徐吹來,已經是三月了。
信秀今天表情如常地來到愛妾岩室的房裡,默默地喝著酒。這時,勘十郎的家老柴田權六進見。
「權六,有什麼事等明天再說,不行嗎?」
信秀並不想接見,但是權六硬是將渾圓的肩膀往前挪。
「主公,屬下有十萬火急之事相告,本來應該要在古渡城參見主公,但怕見不到主公,因此才騎馬飛奔過來求見。」
「到底何事?」
「就是為了家督繼承的問題,想必主公尚未裁決,我們重臣聯名寫了一封建議書,希望主公過目。」
信秀拿過權六送來的聯名建議書,把它攤開。
他不必詳讀內容,即已明白究竟。
他們希望勘十郎信行成為家督的繼承人,這也是大家一致的建議。不過,信秀所關心的,是這些聯名者是誰。
因此,他先看署名者。其中包括信長的家老林佐渡守通勝、柴田權六、佐久間右衛門、佐久間七郎左衛門、佐久間大學、都築藏人、山口左馬助、神保安藝守、土田下總守等。看到這裡,信秀不禁嘆了一口氣。
勘十郎的家臣要推舉勘十郎出來,這是不難理解的,但是連信長的姐夫到生母土田夫人的娘家土田下總守也署名在內,這是出乎信秀意料之外的。
看來,信長是遭到所有親戚的遺棄了。
「好吧!今晚我會詳細過目,明早我再給你答覆。」
「主公大人,除了那封聯名信之外,我們另外也寫了一封狀紙。」
「我知道,一樁是寫犬山城織田信清的事,另一樁是寫清洲城彥五郎的事,是不是?」
「我們一族及家臣都覺得,根本管不了信長公子,往後還有很多事情要考慮,所以這是我們一致的願望。」
「權六!」
信秀有些不悅地叫著。
「你們這封聯名建議書,要我廢除信長長子的名分,但是你們是否想過,吉法師是這麼容易服輸的男人嗎?」
「主公,您這麼說可就奇怪了,我們大家絕不讓他說一個不字。看小說首選更新最快的」
「那就好,那麼你有自信讓他不說不了?」
信秀如此反問,但是權六卻無言以對。
「權六,我覺得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事實上,信長也有優點,但既然這是你們共同的願望,那麼我會再三考慮,或許到時候的結論是必須斬了信長,屆時你是否有自信可以與他單獨決鬥而殺掉他呢?」
「啊!不……這完全是兩回事呀!」
這時,權六充分表現出對信長的恐懼。從權六的面部表情,可以看出他根本不是吉法師的對手。
「好吧!我會仔細考慮的,你退下吧!」
「是的,這是大家一致的願望,請您做最後的裁決。」
說完,權六即告退下去。信秀望了望在一旁已聽呆了的岩室。
「你到現在還是怕吉法師嗎?」
「是……是的,他的眼神令人恐懼,白天眼睛里似乎有一道彩虹,到了夜晚,更是會散發絢爛的青光。」
「是嗎?權六似乎也很怕他。沒錯,就連我信秀,也開始對那隻怪獸心懷恐懼了。」
「連主公也……」
「是的。他並非是一隻普通的老虎,如果權六要他讓出繼承家督的權力,這對那隻老虎而言也許是不痛不癢,而且會心平氣和地答應放棄家督繼承權。」
直到最近,信秀才發現信長並非很重視這個家督繼承權。
但是,他為何要寫信給岩室呢?
又為何在正月時到清洲的城下縱火呢?
這謎底將逐漸地被解開。
(這傢伙是不容易受束縛的。)
反而覺得自己已被他捕捉到似的。
正月的奇襲,使得清洲彥五郎與斯波義統間的疑雲更為濃厚。
為此,彥五郎無暇考慮末森城與古渡城的事,他全心全意地想要征討義統,這是他目前最關心的事。
然而,信長很有可能在彥五郎暗殺義統之後,以此為借口,一舉佔領清洲城。
僅利用八騎人馬,即掌握對方弱點,處處製造兩人之間的誤會,這實在是一大奇招。信秀想到此事,不禁感覺毛骨悚然。
「關於權六剛才所提要廢除長子名分之事,您有何打算?」
岩室不安地將手放在信秀的膝蓋上。
「也許到時候,只好讓勘十郎、權六、吉法師三人對決,看看鹿死誰手。」
「啊……這種事對勘十郎而言,未免也太可憐了吧?」
「話是沒錯,但是人各有命。目前看來,那傢伙的命似乎要比他人的來得強。」
「如此說來……該如何是好呢?難道你要在家族的反對聲浪中將家督的繼承權讓給吉法師」
信秀用指尖碰觸愛妾的臉,慢慢地說:
「讓給他,還是殺了他呢?」
信秀自言自語著,這些話並不是說給岩室聽的。話剛說完,突然一陣笑聲從窗外傳來。
「哈哈哈……」門窗被推開了。
「啊!」
岩室嚇了一跳,緊抓著信秀,而信秀也狼狽地握著刀。
「原來是吉法師。三郎,你在幹什麼,豈可如此無禮?」
這時的信長,眼睛依然泛出彩虹的光芒,看著父親。
「哈哈哈……」
他繼續大笑著。
惡童的警告
想到自己的一番低語被信長聽到,信秀感到十分狼狽。
「把家督讓給我,或是殺了我?」
任誰都知道這不是一句溫言軟語。一般人會認為話中含意是與其讓給我還不如殺了我,而感覺到自身的危險。
「三郎,別笑了。」信秀大聲斥責。在愛妾的面前,他一定要保留做父親的威嚴。
「你到這裡來有什麼事?真是無禮的傢伙。」
信長總算止住笑聲,他環顧室內,馬上又恢復孩子般惡作劇的眼神。
「父親,我可是很忙的人,現在只是路過此地,順便進來探望您!」
「什麼?你怎能對父親說出這種話?」
信長皺著眉頭,繼續說:
「我就是不善言辭,所以也感到很困擾。父親,我說出來,您可別嚇一跳哦!明天有人要來攻打此地,我是特地前來通風報信的。」
說完,信長立刻離開了窗邊。
信秀愣了一下,隨即說道:
「等一下,三郎,你說是誰要來攻打這裡?」
信秀急忙走到窗邊,但已不見信長蹤影,整個庭院杳無人跡。
信秀失望地回到原位坐下。
在燭台邊的岩室夫人,臉色更顯蒼白。
「真奇怪的傢伙,我以為他會與我爭執,想不到他一點都不感到驚訝就走了。」
「主公……」
「什麼事?有我在,你別怕。」
「不知道吉法師是怎麼闖進來的……他剛才還說,明天有人要來攻打此地。」
「是啊!我也聽到了,但到底是誰要來攻打此地呢?」
「會不會是吉法師自己?」
「不可能!」
信秀口中雖是如此回答,內心卻感到不安。
(這個信長不知會做出什麼事,也許真的會來攻打這裡。雖然他沒有惡意,但確實嚇了我一跳。)
「哈哈哈,我明白了。」過了片刻,信秀將杯子放在膝蓋上。
「別嚇我了,你到底知道了什麼事?」
「有關吉法師的事,你不必怕了。」
信秀粗壯的手臂繞過畏怯的岩室夫人的背部。
「明天是上巳節(農曆三月三日,即日本的女兒節,是日本一年中最重要的五個大節日之一)吧!」
「是的。」
「所以你放心好了,明天一天我都會在你的身邊。」
「真的嗎?」
「絕對不騙你,為了你,去年我還特地從京都抓來內里鳥,我們可以配白酒喝!」
岩室夫人搖搖信秀寬大的肩膀,輕柔地捶著信秀的膝蓋。
「我並沒有埋怨吉法師公子……但是如果主公願意陪在妾的身邊,那是最好不過了。」
她的意思是說,只要有信秀在,她什麼也不怕。說完,抬頭看著信秀那張嚴肅的臉。
「你真是可愛。」信秀用右臂摟著她,左手將酒杯送近愛妾的唇邊。
「岩室,吉法師這傢伙知道權六和家中所有的人在強迫我做最後的決定,所以他借口有人要攻打這裡,讓大家緊張一下。明天如果我在這裡,大家一定會嚴加戒備,而他卻可以揮揮手笑著回去……」
「有這種事嗎?」
「是的,他就是這樣一個傢伙。如此一來,他就可牽制排斥他的人。只是此後,我又該怎麼辦呢?」
「您是指對吉法師公子而言?」
「不是,是如何決定家督的問題。」
「您有何打算呢?」
「我還在考慮當中。吉法師說到一定會做到的,這就是他的個性。好吧!以後再想吧!我有點困了,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們享受閨房之樂吧!來!跟我來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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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英繽紛

        三月二日在十七歲愛妾的閨中,天氣冷熱適中,確是春宵一刻值千金。請牢記
信長完全能了解父親的嗜好,父親的黃金時代為了擴張領土而戰,如今與女人交歡,是他的回春秘法,也是人生最大的快樂。
(吉法師居然也知道如此孝順我。)
如果信長今天不來通報明天有人要來攻打此地,那麼信秀便得連夜趕回古渡城,與其他妾所生的公主們一起迎接上巳節。
然而由於信長的一句話,使得父親能夜宿於自己心愛的岩室夫人身旁,這令信秀感到非常滿意。
(吉法師到底要用什麼手段?他要如何牽制柴田與佐久間?)
由於這是有關一族首領的事,所以信秀也頗感興趣。
傳說在一夜之間桃、李都會一起開花的三月三日的早晨來臨了。
「岩室,我要起床了。吉法師不知會用什麼方法來牽制他們,我出去看一下。」
信秀這位身手靈巧的老武將,很快地起床了。雖然滿城櫻花綻放,但是信秀並不在意,他在乎的,只是某幾個重要地方。從古渡城帶來的三十個人,已經守在那兒。看來,這些護衛是徹夜未眠地守著自己的寢室、勘十郎信行和各家老的房間。請牢記由於在和平中迎接這個節日,因此大家的心情都放鬆了。在信秀看來,處處都有隙可乘。
「原來如此,那非得小心不可,否則這座七八百人的城會被敵人一舉攻陷。」
信秀巡視完后,再回到岩室夫人的房間。
「真的有戲可看,如果吉法師前來攻擊,勘十郎不知要如何應付?」
信秀像等著看演習一般,他的心情十分輕鬆。他回到房間,岩室因為昨夜的疲累,所以依然睡得香沉,還發出輕微的鼾聲。
「噢!原來春眠不覺曉即此意!」
愛妾半張著嘴唇,露出皓齒,臉上掛著甜美的笑容,著實誘人。信秀看著,忍不住鑽進被窩。
他用手撫摸著她的黑髮,經過一番調息,在春風徐徐吹拂之下,信秀再度進入睡夢中。
不知過了多久……
突然傳來嗒嗒嗒的腳步聲,信秀睜開了眼睛。
「主公!主公!快點起來,出大事了。」
這陣急促聲,是隨信秀從古渡城來的侍衛——五味新藏的聲音。
(難道是吉法師到了。)
由於這是預料中的事,所以信秀故意不回答。
「主公!快醒醒吧!」
睡在一旁的岩室夫人被這陣叫聲驚醒,睜開了眼睛。
「啊!主公,到底是誰在叫呢?」
說到這裡,新藏慌慌張張地打開房門。
「呀!」
岩室面紅耳赤,倉皇地用被子遮掩身體。
「新藏,怎麼如此無禮?」
信秀躺著叱責道。
「情況實在十萬火急,請主公見諒。主公,敵人已迫近城門了。」
「別急,冷靜一點。敵人是誰?來自何方?人數多少?先把事情說清楚。」
「是!敵人是織田十郎右衛門信清,兵力約一千。」
「什麼?是犬山城的信清?」
「是的,犬山、樂田兩城軍兵,已經來到春日井,即將渡過龍泉寺川。」
「什麼?原來是信清……」
信秀一邊搖頭,一邊從棉被中站了起來。
「信清想謀叛?」
「是的!」
「叫勘十郎、柴田及佐久間。」
「遵命!」
「快升狼煙,然後你從古渡到那古野跑一趟,要把這個消息告訴吉法師。可惡的信清!」
信秀髮出猛獸般的怒吼。
「岩室,快把我的大刀拿來。」
說著,他準備跑出去,但被枕頭絆倒了,而此時新藏早已離開。又因為要享受晝寢之樂,所以也沒有侍女在身邊。
「啊!主公。」
岩室夫人上前抱起信秀。
「你怎麼了?主公……主公啊!」
「唔……唔……信清……這傢伙……」
以家中地位而言,犬山城的織田信清在信秀之上。然而信清卻娶了信秀小妾所生的女兒,因此也可以說是信秀的女婿。信清的女兒也即將嫁給勘十郎,最近正打算把公主迎進城來。所以當信秀聽到竟是自己的女婿要謀叛時,氣得腦溢血發作,就在正要跑出去時,被絆倒在枕頭邊。
「主公啊!你怎麼了?怎麼了,主公?」
「唔……趕……趕快……吉法師。」
「主公啊!你要叫吉法師來,是嗎?」
「嗯……」
隨著這一聲低吟,他那強壯的身體即倒在岩室夫人的懷中。這時的岩室夫人仍然不停地愛撫著他。想不到尾張的梟雄——四十二歲的織田信秀即在十七歲愛妾的懷中與世長辭了。
此時房間里,仍然瀰漫著旖旎風光。窗外春陽普照,城內也逐漸寧謐下來,枝頭黃鶯傳來清亮的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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