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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橋底下說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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積壓的憂鬱

        信長的意思並不是在今天才表現出來。看小說首選更新最快的
在此之前他就知道美濃的入道道三的影響力已逐漸微弱,而現在叔父信光又死了。在這種局勢非常不好的時候,讓信行派的首領林佐渡守通勝當那古野城的城主,這不僅僅令蝮的女兒濃姬驚訝地瞪圓了雙眼而已。
除了濃姬之外,接到這個通告最驚訝的人,可能就是林佐渡本人了,接下來就是末森城的勘十郎信行、柴田權六。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啊!)
當佐渡被叫到信長跟前時,他驚訝得眼睛一眨一眨地,而信長仍是像以往那樣滔滔不絕地說著:
「佐渡,那古野城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城。守山的信次及弟弟們都不能擔任這個責任。所以我希望你能到那裡去,好好地固守那個地方。」
「要我去固守那個地方——你是要我到那裡去做代理城主,是不是啊?」
「不是,我不是要你去做代理城主,我是要你去當城主。雖然你不是織田家的人,但是與我們有相當的淵源,所以我希望你能接管叔父信光的家臣,繼續管理那地方。你儘快帶領你的家人進城,準備去接收那個地方吧!」
這時林佐渡幾乎想拍拍自己的面頰,試試看這究竟是不是真的。
在嘴上他雖然說是為了這個織田家族,所以才必須排斥信長,然而實際上與其說是為這一家族,倒不如說是為了自己本身的利益。
(因為信長不容易接受別人的意見,當然也絕不照佐渡的意思去做……)
佐渡本身已有這種感覺,這種感覺形成了他的不滿,造成了佐渡逐漸親近他的弟弟信行,這是不爭的事實。
信長當然也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所以他的這一招可說是正中了佐渡的心。信長讓他在這一族中,得到了這一族人該有的地位及領地。那麼,佐渡的不滿定會逐漸減輕。
「好吧,既然是主人的命令,我也只好遵命。」
「對,這樣才對。我會去跟勘十郎講的。」
如此一來,末森城的勘十郎信行和柴田權六,當然以為林佐渡背叛了他們,而開始懷疑林佐渡。看小說首選更新最快的
「什麼,那古野城就這樣交給了佐渡……那麼,佐渡一定是背叛了我們。」
信長的這一招,雖然未能完全終止他們的作為,然而卻能減緩他們陰謀進行的速度。
在這期間,信長就全心地整頓軍備,因為他有一種直覺,要準備對付美濃的內亂。
入道道三和義龍這對父子的戰爭,如果真正打起來,順利的話,道三可贏。但萬一義龍勝了,形勢就完全逆轉了。
和義龍結合的信行一派,他們也一定會帶領大軍進入美濃,那麼信長那時候可說是慘敗無疑了。
「對,就是洋槍,砰!砰!像雨點般地射出去的槍彈是沒什麼意義的。要準備繼續訓練一個人幾十發、幾百發地射,學著把火藥綁在腰上。」
人們這時才真正明了尾張這個大笨蛋為什麼當初會在他的腰間綁上這麼多的袋子行走。
「原來這大笨蛋的乞食袋……」
被別人交相批評、綁在腰間的袋子,事實上就是他構想著將來能夠放火藥及彈丸的袋子。
「一般作戰時,腳步要輕快。如果槍彈能夠百發百中,這些子彈必會造成對方隊伍的混亂,然後騎馬隊再進攻,即可輕易獲勝。」
信長全力投入這種戰術來磨鍊和提高士氣。與此同時,信長也面臨著人生的第二次試煉,而這試煉就像針對他、向他挑戰而來似的。
第一件事就是他的同胞弟弟,也就是末森城勘十郎信行下面的弟弟喜六郎秀孝,被守山城主孫十郎信次誤殺的事件。
時間是在盛夏的六月,那天守山城的孫十郎信次來到龍泉寺川的松川,在河邊狩獵。
當然,在那附近的堤防邊,有著禁止通行的標示。但因在河邊監守的士兵們的怠慢,竟讓一個頭戴斗笠、騎著馬的年輕人跑進了禁區。
「停下來!」
「停下來,那匹馬,下來呀!」
「守山城的城主信次在河邊狩獵,是不容許閑雜人馬進入的。」
雖然他沒有攜帶任何武器,但是對他們的警告並不在意,他的馬逐漸接近烈日下的信次。
「喂,下來呀!」
這時,性情暴躁的戰國武士,信次的侍衛洲賀才藏這個年輕人,拉弓拔箭,往對方的肩膀射去。
這一箭射中了那個騎士稚嫩的肩膀,他鬆開馬繩,在馬上搖晃了一下就跌下馬來,倒在那裡一動也不動了。
「啊……」
射箭的人見到馬上的人不聲不響地就掉落下來死去,也嚇了一跳。
「快去看看!你看看我的射箭技術如何啊?」
才藏把弓箭扔下,慢慢地走近屍體。當他看到屍體的時候,他被嚇得呆立當場。
這是信長與信行的同胞弟弟,今年才十六歲的喜六郎秀孝。他死去時,臉部仍像少女般的美麗……
「這是一件大事,洲賀才藏殺死了喜六郎。」
這件事被信次知道以後,他趕快跑到河邊,將屍體整理整理,然後匆匆忙忙地打點了自己的衣物,放在馬邊。
「各位,你們就等待信長殿下的指示吧!再見!」
信長最愛的一個弟弟被殺了,信次也被嚇壞了。
「啊,殿下……」
這時大家都急急忙忙地往河堤邊上奔去,就像雲被風吹散一般,向四方逃走。
就在這麼短短的時間裡,又少了一個能夠幫助信長的人。孫十郎信次就這麼消失了,守山城又成了一個沒有城主的地方。
然而,喜六郎被誤殺的這件事,也激怒了末森城的勘十郎信行。
因為喜六郎不但敬愛信長,同樣也愛著信行。
「這一定是哥哥信長的指示。哥哥就是怕喜六郎倒向我這邊,所以就假裝成信次誤殺了他的樣子,信次到底跑到哪裡去了……好,這麼一來,我就看哥哥還有什麼花招。」
勘十郎信行這天存著報復的心理,帶著他的年輕侍衛來到守山城城外,在城下的街道四處放火,只留下一個空城,他把所有能燒的東西全部燒掉了。
接下來變成信長生氣了。
但是如果現在不剋制,便會成為敵人的餌食。
信長壓抑著自己的怒氣,重新考慮守山城城主的人選,他問了林佐渡、美作兄弟、佐久間右衛門、佐久間大學這四位大臣。
林佐渡沉默不語,他的弟弟美作卻回答說:「當然是三郎五郎信廣啊!」
信廣的妹妹,也就是和濃姬交換,嫁給了齋藤義龍的那位。
(哈哈哈,美作,你到現在還和義龍有私通啊!)
信長這麼覺察著,。然後又問佐久間右衛門:
「你呢,你認為誰比較好?」
「我認為喜藏已行過成*人禮了,如果按順序,是該讓他入城的。」
喜藏是被信次誤殺的喜六郎下面的弟弟,和信長不是同胞兄弟。
「你這麼說就奇怪了,三郎五郎是殿下的哥哥,但是卻沒有立他,反而立了比他還小的喜藏先生,這不是順序顛倒嗎?」
「不,並沒有顛倒。」佐久間大學開口說話了。
剛開始佐久間、林兄弟和柴田權六都是排斥信長的,但是最近他們對信長的態度開始改變了。
不,與其說他們支持信長,不如說林兄弟和柴田之間有互相對立的態勢。
(好吧,你們既然支持弟弟,那我就支持另一邊的哥哥。)
「是嗎?不立兄長,而立幼小的弟弟,這不是顛倒順序是什麼呢?」
「我告訴你,信秀先前曾經分封領地給他們,但是後來三郎五郎信廣的城池卻被今川奪去了,難道不是嗎?」
信廣曾經從父親手上接管城池,卻被今川義元奪走,那就是三河的安祥城。被這麼一駁,林美作也無話可說。
本來就像是個老好人的三郎五郎信廣,被敵人俘虜,而和熱田的松平竹千代做人質交換,才勉強救回一命。
「原來如此,那麼這守山城就讓喜藏做城主吧!」
信長也讓十三歲的喜藏完成了成*人禮,稱之為安房守信時,入主守山城,做了城主。這又造成和義龍暗通款曲的勘十郎一派的不服。然而,這時最令信長感到擔憂是美濃的蝮父子之間的騷動,較以前更為激烈了。
「報告。鷺山城的義龍反叛了。入道道三先生已出了稻葉山城,義龍想一舉將他擊滅。」
這是弘治元年(一五五五年)的十一月底。
信長在客廳里突然笑了起來。
「哈哈哈……就如此而已啊!我的辛勞卻沒有半點代價。像我這樣的人物所祈求的難道就只有這麼一點嗎?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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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疊台館

        齋藤入道道三在每年的冬天都會到稻葉城的山頂,那裡有一座他精心設計、自誇是座攻不破的城堡。看小說我就去他在那裡蓋了一間名為千疊台的館舍。
山頂上的城較為暖和。
道三已經六十三歲了,對未經世面磨鍊的人而言,此時已是漸漸老化的年齡。今天,蝮迎接來自鷺山城的長井隼人正,他們仍然那樣唇槍舌劍地談論著。
「怎麼樣,六尺五寸他的病勢如何啊?」
六尺五寸指的正是他的兒子義龍,聽說義龍得的癩病正在逐漸惡化之中,似乎生命已垂危,所剩時日不多了。
「是,情況沒有好轉的跡象。」
長井隼人正是入道道三的親哥哥,這個人和道三完全不同,他講求律義,是個大好人。
「請不要說那麼泄氣的話,好不好?我看他沒有那麼容易死的,就算我再怎麼,都覺得他將來沒什麼希望,也不用在我這做父親的面前說他的病情沒有好轉,這太過分了。」
「不,我說他情況不好,也就是說,他可能會治癒!」
「不要騙我,以前得過癩病的人,從沒有被治好的,大家都是這樣等待著病人的死去。」說著,入道的臉皮也鬆弛了,「實際上,這麼說的我也是在等他死啊!」
接著,他又冷笑了起來:
「這實在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以前看到刀箭,或者是圖畫,只要是好的東西,就想擁有。後來回過頭再去看看自己擁有的東西,卻又會覺得不是那麼喜歡了,甚至連看都不想去看。我對那六尺五寸,也可能是如此。本來我覺得應該只要再多加些努力,就可以把他鍛煉好的,但是自從看了尾張的女婿之後,我愈看他就愈討厭他,那根本是天生的資質就大不相同。看小說首選更新最快的」
「照你這麼說,信長殿下是天下奇才了?」
「是啊!本來覺得可以和女婿相提並稱黃金的男兒,就是我的外甥十兵衛光秀、六尺五寸、喜平次、孫四郎,但是現在我覺得他們與女婿根本不能比,甚至連銅都稱不上。」
喜平次龍元、孫四郎龍之,都是濃姬的同胞兄弟。
「入道殿下所說的我不明白。以前你不是認為十兵衛光秀是世界上最有希望的人嗎?」
「是啊,所以說現在的看法是完全不同了,十兵衛要非常努力才能使自己成為一個偉大的男人。然而,尾張的女婿根本是生下來就已經很偉大了。你說這怎麼分勝負呢?」
「你愈說我愈不明白,不是有句話說,玉是愈磨愈光亮的啊!難道這句話是騙人的?」
「當然是,只要看看我哥哥,不是愈磨愈鈍嗎?」
「唉!你就這麼說我的呀……」
「看你那成三角的眼睛,就像那掛著的瓶子。好了,你今天到此有何貴幹啊?」
「對、對,我這還要往山上的城裡去,去帶喜平次和孫四郎二位公子到鷺山城去,因為鷺山城的殿下希望能見見他們,讓他們陪陪他。」
「什麼,那個六尺五寸要喜平次和孫四郎到他那兒去啊?」
道三突然睜大了眼睛,看著照在庭院里的溫暖陽光。
「好吧,假如他們兩人要去,你就帶他們去吧!」
他就這麼乾脆地點了點頭。
「再怎麼說,義龍殿下卧病在床已有一個多月了,而且一天比一天衰弱,剩下的時日也不多了。到了這種時候,似乎特別眷戀自己的兄弟。所以叫他們兩人去,可能是要交代一些遺言吧!」
「哥哥啊!」
道三用兩手支撐著他的下巴,說道:
「同樣是兄弟,但是哥哥你真是一個很幸福的人啊!」
「為什麼這麼說呢?我雖然是哥哥,但卻也是你的家臣啊。」
「不,這真是奇妙的組合呀,真是妙。和你比起來,我道三卻是個惡魔呀!」
「你怎麼這麼說呢!」
「哈哈……沒有關係。假如他們兩個人要去就帶他們去吧!但是你必須注意,不要叫他們兩人被別人給殺了。」
「什麼!被殺?你是說被那個生病的義龍殿下所殺?」
「算了!假如他們就這樣被那個六尺五寸殺害的話,那麼他們必然也無法好好地活在這世間,你就帶他們去吧!」
長井隼人正似乎無法了解蝮的話中含義,他側頭想著,慢慢走出了千疊台館,向山頂的城堡去了。
此時,入道道三的頭腦卻非常清楚,他有相當敏銳的感知度,能夠想象到即將發生的事。
「阿勝,跟那大好人見了面,還真是壞了我的心情,我想紓解一下,去替我拿杯酒來。」
他把妻子留在山上的城裡,在此地另有一愛妾叫阿勝。
「好的,遵命。」
只有二十五六歲,正是花樣年華的阿勝,指揮侍女搬運酒肴過來,自己拿起了酒瓶,將入道的酒杯注滿。
「阿勝,今天天氣很好,酒也特別甜。」
「這樣很好啊!」
「到底,我入道也似乎不太像是個惡魔,因為我也有失手的地方。」
「館主,你所謂的失手是指……」
「是啊,就是忘了殺一個該殺的人。所有該殺的人都殺了,就是忘了這麼一個人。如果有人要來取我的首級,大概就是那個人了。」
「你這麼說……到底是誰呢?」
「哈哈哈……就是那六尺五寸的笨蛋啊!他以為如果殺了我這個父親,就可以完全接收美濃。然而,他這笨蛋卻不知道,如果發生了這種事,那麼這地方就全成了尾張女婿的了!真是沒有半點頭腦啊!」
雖然阿勝認為他通常說話都是悖於常理,然而此時聽了這話之後,也感到不寒而慄。
怎麼會有一個做父親的人後悔沒有殺掉自己的兒子呢?她一想到在這世間居然有這樣的父親,就覺得這實在是件可怕的事。
「阿勝!」
「是……是……」
「那個笨蛋居然用這個好人作為使者,叫他來迎接喜平次和孫四郎。喜平次和孫四郎也都是笨蛋,也許他們還真的就這樣去探望他呢!這一去就必須小心了,因為若不是被六尺五寸給斬了,就是他們兩人將那六尺五寸斬了。不論怎麼說,這些都是愚蠢而沒有什麼大成就的人。」
入道這麼說著,又把酒倒入酒杯里,慢慢地喝著。
「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阿濃若是個男孩,那麼美濃就必定可以保住……不,說不定這樣也好,因為阿濃嫁給了日本第一的女婿。」
在陽光漸漸傾斜之前,他就和愛妾這樣閑談著。現在他想在陽光未照入房屋之前小睡片刻。
當他正要入睡之際,有人急急忙忙來到他的館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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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錯誤

        「報告!」
在近侍走到寢室的入口處發出喊聲時,入道已經起身了。看小說我就去
「誰呀,誰來了?」
「是武井肥后守,他有十萬火急的事必須見你。他還帶著他的手下們一起來了。」
「什麼,武井肥后?好吧,你就把他帶到書院去吧!去告訴道空說這個館仍必須繼續警戒,不能怠慢,懂嗎?」
他很平靜地說著,一邊讓阿勝替他換衣服。
「這些笨蛋終於出事了。」
說著,他用鼻尖輕笑著。
武井肥后守助直並非以前土岐家的家臣,他原來是信州的人,被武田氏追趕而逃到美濃,后被入道道三重用,也可以說是道三的心腹之一。
正因如此,道三以從容的態度走到書院。
「到底怎麼回事啊,看你這副急促的樣子。」
道三毫無防備地坐在他的對面。
「館里發生了一件大事。」
「哦,你所謂的一件大事,是指淺井、朝倉的聯軍已來到這荒野了嗎?」
「不是,還有比這更重大的事要向您報告。」
肥后的面色非常蒼白,神情緊張。但他的眼中閃著亮光,反映出奇怪的感情。
「這麼說,是鷺山城發生了什麼事?」
「何止發生了事,長井隼人正從這個城到鷺山……」
這麼說著,道三突然睜大眼睛,搖了搖手說:
「如果是那件事的話,並不算什麼大事。」
「這……這麼說,館主已經知道了。」
「知道。是不是喜平次和孫四郎被六尺五寸給殺了?」
「是的,沒錯。」
武井肥后這麼說著,突然兩手向前伸直,肩膀不停地顫抖著。
「唉!這也是意料中的事。」
「原來你心中早已察覺到了。」
「不,這也不需要我特別去察覺,這只是因為當初我忘了殺那個人的報應啊!那個笨蛋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就一直認定我不是他的親生父親,這難道不是件奇怪的事?」
「長井先生根本就不知道這是義龍殿下的計謀,他陪伴著他們兄弟二人進入了病房之後,他們就說他快沒命了,叫他把告別的酒杯分別拿給他們,而當他們各自拿起酒杯之時……」
「是義龍親自殺了他們嗎?」
「不,是殺手棒兼常,他是一個有名的殺手。看小說我就去孫四郎根本還沒看到他是如何出手的,就已人頭落地。他返過身又揮了一刀,就從喜平次的肩膀斬到胸部。」
「嗯,除了說他們笨之外,沒有其他言語可以形容。就這樣被殺了,連刀都還沒有拔出鞘,
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所以,我想今天他會封鎖這消息,說他們二人還停留在鷺山城。館主,無論如何,請讓我為你守護這個城吧,請你下令吧!」
「嗯!」道三想了想,「這是不需要的。如果那個愚蠢的人攻過來,我只要往山上走。無論那個笨蛋有多大的力量,也無法移動這座山的啊!這個城也不會如此輕易就被攻下,這一點那六尺五寸的傢伙非常清楚。在這段時間裡,尾張的女婿就會到來。唉,最後得到好處的還是我的女婿啊!」
蝮原已決定由喜平次繼承他的一切,且任命其為一色右兵衛大輔。這時傳來兄弟二人同時被殺的消息,但蝮連眉頭也沒皺一下。
「館主!」
肥后說著又垂下頭去:
「你不能太大意啊!不是有句話說,大意失荊州呀!還是讓我守城吧!對方既將他二人留在那裡,我們今晚就一定要備戰,他們明後天一定會衝過來的。」
「衝過來也好啊,沒什麼好擔心的。」
「不,我們不能太輕率,我們必須要有充分的兵糧,萬一這城被包圍,我們總要有萬全的準備才好呀!」
「不要說這愚蠢的話,在這世上不可能有萬全的準備呀,肥后!」
雖是這麼回答,但道三也心動了。
這可說是因那兩兄弟被殺而感到悲哀,並擔心著他的安危而前來懇求守城的武井肥后的話令他覺得感動的原因。
(我的兒子義龍背叛了父親,殺了自己的弟弟,而與自己沒有任何關係的肥后卻擔心自己的安危!)
但這也可看出蝮實在是已經老了。因為在這裡根本就不需要仰仗武井肥后的武力呀!
假如他們攻來,他可以往山頂上去,根本不需要出去面對,因為這山城建築得非常隱秘,可說是無隙可乘,這也是入道原先的想法。
「館主,無論如何,請讓我……」
道三苦笑一聲:
「好吧,假如你真的如此擔心我的安危,那麼就過來守城吧!但是不必運兵糧來,因為我已有萬全的準備了。」
「謝謝你允許我這麼做!」
「沒有辦法啊,你既然這麼堅持,我也不得不讓你這麼做了。」
就這樣,武井肥后帶著他的三百多位兵士,就在當天晚上進入了山頂的城堡。
入道躺在床上。
已過了十一點,沒有一點風,四周一片死寂。
「阿勝,你幫我揉揉腳吧!」
「是。」
「今天中午我在閑聊時不是告訴你,喜平次和孫四郎會被鷺山城的那個笨蛋殺掉嗎?」
「什麼,被年輕的殿下……」
「這真是愚蠢的報應,不過,他們的母親可能至今還不知道發生了這種事,在她知道之前,你什麼都不必說。」
「是……是。」
「怎麼,你在發抖嗎?阿勝?」
「是啊。這真是很可怕,這個世界也實在太殘酷了。」
「哈哈……是啊,該殺的沒有殺,這也是這世上惡的修羅場吧!」
然而,他真的會進攻這千疊台館嗎?
又過了大約六刻鐘左右,和入道同床共枕的阿勝,覺得四周的空氣似乎過於冰冷而起身。
「阿勝,那是什麼聲音啊?」
「好……好像是軍隊聲……」
阿勝嚇得抓起自己的衣領。
「完了!」
一代梟雄齋藤入道道三的嘴裡第一次發出這種又悲哀又悔恨的聲音。
「我還是太粗心了,上了肥后那傢伙的當……阿勝,注意聽好,我聽到那不是從下面攻上來的聲音。」
「咦!那是我們自己的。」
「不是,不是對我們有利的一方,而是上了武井肥后這傢伙的當,就這麼把城給他了!」
當他這麼叫時,已聽到從山頂向這館里不斷打過來的槍聲,接著就是四處可聞的嘶喊聲。
到了外面,看到山頂上已是一片火海,將四處照得非常明亮。
兩個孩子已遭殺害的明智夫人,目前不知如何,女人和幼兒……
然而,像道三這樣的人物,居然沒有察覺到武井肥后已倒向義龍,就如此輕易地讓敵人進入他的不落城裡。
「道空啊!道空,你在哪裡?」
道三在寢室拿起一支槍。
「不要打這種無意義的戰,能逃就快逃,能逃出去的就是勝利者。我可是要逃走,快!跟著我來!」
他就這麼叫著沖了出去,最先殺出敵陣的就是這個人稱為蝮的道三。
不落之城已被敵人佔領,如今萬事休矣。敵人就這樣從上面攻了下來,在下面又有義龍的軍隊等待著。在這種二夾一的形勢下,以一敵二是註定要潰敗的。
到了外面之後,道三重整了部隊,巧妙地躲開了他兒子義龍的主力軍隊,朝著義龍所在的鷺山城去了。
就像沒事一樣,他們只是互換城池而已。
「齋藤道三隻是把稻葉山的城讓給義龍,而到此地隱居起來。」
他原本就是一個個性很強的人,絕對不願意從自己的口中說出失敗二字,所以他也不提說這是一場敗仗。此時,他已派人快馬加鞭地到他女婿信長那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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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一諾

        齋藤義龍逐出父親道三佔領稻葉山城一事,消息不僅傳到信長的耳里,連信行方面也得到了情報。看小說我就去
岳父派來的使者,在寒風中到達清洲。信長在屋內與濃姬一起接見了這位使者。
這是道三從岡山頂逃到鷺山城的當天夜晚。
使者表情昂奮,嘴唇發紫,傳達道三的話,聽其言語即知是屬於道三流派的。
「我想入道殿下心中自有打算,總之,我將他的話一五一十地報告便是。」
「好!好!因為蝮心中所想的事情很少人能了解。」
信長將火爐放到另一邊,似乎對使者的話不十分在意。
「入道先生說他這次犯下了嚴重的錯誤。看小說我就去」
「沒錯,正是如此,然後呢?」
「他說此錯誤無法挽回,他要我告訴你道三就如同已經泡在味噌(一種調味品,與豆瓣醬、
黃豆醬很相似)里了。」
「原來如此,這麼一來,又多了一道叫大入道泡味噌的菜了!」
「然後又說,尾張那個呆瓜女婿是會派援軍來,還是……他這麼說。」
「唔,他說那個呆瓜到底會派援軍來還是如何呢?你說呀!」
「是!他說呆瓜有呆瓜的想法,如果把自己的意思說出,可能會攪亂女婿的第六感。如此一來,對這呆瓜可就過於失禮……」
「好!好!你別擔心,你就把他的第六感告訴我吧!如果我派援軍前去,會勝嗎?」
「啊!這件事他也有交代。」
「什麼?他也有交代?」
「是!他說女婿一定會如此問,屆時,可要如此回答……」
「嗯!快說。」
「他說不論你派援軍來或者不來,女婿你來或是不來,總之,這一戰是註定失敗的。」
「嗯!」
聽到這些話的信長,也呆在原地。
按理而言,派使者前來,是要求援救的,可是他又說不管去援救與否,都註定會失敗,這是沒道理的呀!
但是在一旁聽著的濃姬,卻異常的緊張。
「照父親這麼說,那麼你去也是無濟於事了。」她突然打岔。
信長想了片刻之後,卻做了令人意外的回答,
「我會派大軍前去救援,你就如此回去告訴你主公。」
「啊!你要親自出陣嗎?」
「是的,我是個大獃瓜,就算我這一戰失敗,也不會被人恥笑的。」
「殿下……」
濃姬在一旁想要阻止,但是信長卻視若無睹。
「我雖然是個阿獃,但是呆瓜也有仁義,我一定會去。你要如此傳達。」
「是!謝謝你!畢竟還是入道眼裡的女婿。」
使者感動得將雙手置於榻榻米上,淚水潸然而下。
「但是你要記住,此事除了岳父之外,不可讓其他的人知道。」
「是!是!我明白……」
「好!你快回,叫他等我吧!」
之後,使者快馬加鞭地趕回。這時的信長用手挖著鼻孔,望著捧在手上的火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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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齋藤義龍逐出父親道三佔領稻葉山城一事,消息不僅傳到信長的耳里,連信行方面也得到了情報。看小說我就去
岳父派來的使者,在寒風中到達清洲。信長在屋內與濃姬一起接見了這位使者。
這是道三從岡山頂逃到鷺山城的當天夜晚。
使者表情昂奮,嘴唇發紫,傳達道三的話,聽其言語即知是屬於道三流派的。
「我想入道殿下心中自有打算,總之,我將他的話一五一十地報告便是。」
「好!好!因為蝮心中所想的事情很少人能了解。」
信長將火爐放到另一邊,似乎對使者的話不十分在意。
「入道先生說他這次犯下了嚴重的錯誤。看小說我就去」
「沒錯,正是如此,然後呢?」
「他說此錯誤無法挽回,他要我告訴你道三就如同已經泡在味噌(一種調味品,與豆瓣醬、
黃豆醬很相似)里了。」
「原來如此,這麼一來,又多了一道叫大入道泡味噌的菜了!」
「然後又說,尾張那個呆瓜女婿是會派援軍來,還是……他這麼說。」
「唔,他說那個呆瓜到底會派援軍來還是如何呢?你說呀!」
「是!他說呆瓜有呆瓜的想法,如果把自己的意思說出,可能會攪亂女婿的第六感。如此一來,對這呆瓜可就過於失禮……」
「好!好!你別擔心,你就把他的第六感告訴我吧!如果我派援軍前去,會勝嗎?」
「啊!這件事他也有交代。」
「什麼?他也有交代?」
「是!他說女婿一定會如此問,屆時,可要如此回答……」
「嗯!快說。」
「他說不論你派援軍來或者不來,女婿你來或是不來,總之,這一戰是註定失敗的。」
「嗯!」
聽到這些話的信長,也呆在原地。
按理而言,派使者前來,是要求援救的,可是他又說不管去援救與否,都註定會失敗,這是沒道理的呀!
但是在一旁聽著的濃姬,卻異常的緊張。
「照父親這麼說,那麼你去也是無濟於事了。」她突然打岔。
信長想了片刻之後,卻做了令人意外的回答,
「我會派大軍前去救援,你就如此回去告訴你主公。」
「啊!你要親自出陣嗎?」
「是的,我是個大獃瓜,就算我這一戰失敗,也不會被人恥笑的。」
「殿下……」
濃姬在一旁想要阻止,但是信長卻視若無睹。
「我雖然是個阿獃,但是呆瓜也有仁義,我一定會去。你要如此傳達。」
「是!謝謝你!畢竟還是入道眼裡的女婿。」
使者感動得將雙手置於榻榻米上,淚水潸然而下。
「但是你要記住,此事除了岳父之外,不可讓其他的人知道。」
「是!是!我明白……」
「好!你快回,叫他等我吧!」
之後,使者快馬加鞭地趕回。這時的信長用手挖著鼻孔,望著捧在手上的火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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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居

        「殿下,希望你能放棄出兵之事。請牢記剛才殿下所言,阿濃實在很感激……很感激,我在心中也為你喝彩著。」
「傻瓜,我在思考時,你要保持安靜。」
「要是你救不了父親,而連自己的性命都……」
「你這個女人真煩,難道連自己的生母被殺也不感到可悲嗎?你難道不想為死去的兩個弟弟報仇?難道你不感到氣憤嗎?」
「不!我當然氣憤,但我生怕我所愛的殿下被討伐,這是我所擔心的呀!殿下,您想想看,既然義龍有本事攻打稻葉山,可見他和信行公子及犬山城已聯絡好了。如果殿下出兵美濃,那麼尾張這些想反叛的人都會趁機造反的。」
「阿濃!」
「是……」
「你一向都像是我的軍師,可是現在你所說的話卻都毫無意義,我勸你還是到佛堂為母親及弟弟們祈福吧!」
「看來!你一定要出兵了。」
「你真煩,既然大家都稱我為呆瓜,那麼我這個呆瓜所做的事當然是不同於凡人。」
濃姬以埋怨的眼神看著自己的丈夫。雖然心存感激,但是她實在是很想大聲地痛哭一場……
事實上,正如父親道三所言,就算信長親自前來也是很難有勝算,這即是在暗示如果這邊的情況有危險的話,那麼也就不要來,這也是一個做父親的顧慮,但是卻更加強了信長出兵的決心。
當然,信長也憂慮出兵之後接踵而來的各種事情是否能擺平。但是如果不在這裡尋求活路,那麼在往後的人生里,又如何去渡過更多的困苦險惡呢!因此,他想利用這次機會來考驗一下自己,這也是無可厚非的事。看小說首選更新最快的
信長完全無視於濃姬的憂慮、攔阻,只是默默地思索著。
今晚的冬風特別冷冽,從木曾路吹到這個平野,再吹向南方。
今夜,信行一黨也正秘密地商議著有關信長是否會前去救援道三的問題。
如果他出兵的話,那麼清洲城將會面臨危險,因為一旦信長前往美濃,則義龍與信行一定會對他進行夾擊。
「啊!你還在呀?」
不一會兒,信長用手在火爐上輕敲了幾下,他的神情恢復,朝濃姬看去。
濃姬看他的模樣,也鬆了一口氣,她知道信長心中已有妙計。見到他那閃閃發光的眼神,濃姬忍不住笑了出來。
「好了,阿濃,要是你還在那裡的話,那麼就到北邊的房子里去請武衛先生來。」
「啊!您是指岩龍丸先生?」
「是的!你也留下來聽我要跟武衛先生談的話,你就像個證人般地聽我們談話好了。」
武衛先生是以前也愛慕岩室卻遭冤枉而被此城南曲輪的織田彥五郎所殺的斯波義統之子——岩龍丸。
事情發生后,岩龍丸死裡逃生,逃到古渡求救於信長,從此信長將他留在身邊。這一次,也帶他到清洲。
「岩龍丸先生與這一次美濃事件有關嗎?」
「關係重大,你請他來吧!」
「是!」
濃姬點了點頭,然後走了出去,將快滿十六歲而又有個名字叫義銀的岩龍丸帶了過來。
「武衛先生,那邊太冷了,到火爐邊來吧!」
年僅十六歲的岩龍丸,在信長面前顯得有些膽怯。但他到底還是出自於名門,長得眉清目秀,有著一般人所沒有的高貴氣質。
「是!謝謝你的好意。」
岩龍丸來到火爐邊后又鞠了一個躬,然後端坐著。信長仍然以平常的語調說:
「武衛先生,看樣子美濃的蝮就要被他的孩子給吞了。」
「被他的孩子所吞是指……」
「因為義龍可說是已把他的頭給砍下來了。稻葉山城已被取走了,而蝮自己也逃到鷺山城去躲起來了。」
「這麼……有什麼我義銀可以……」
岩龍丸在事先不知道的情況下半夜被叫到這裡來,他心想一定是有什麼不祥之事要命他去做,所以他有點恐懼地問道。
信長並沒有笑,而是以皺眉來代替笑意。
「正因為如此,所以我信長決定要隱居,從今天開始,本城城主即是你武衛先生。」
「這……你……這個……又為什麼呢?」
「你不要有這種表情好嗎?再怎麼說,你本來就是尾張國守斯波氏的嫡子,你來當這城的城主,支配尾張一國,對你的身份而言,這是不足為奇的呀!」
聽到此事的岩龍丸與濃姬,當然都吃了一驚,尤其濃姬更是大為詫異。
這事一定有他深思熟慮之處,然而無論如何,這種決定也未免太唐突了。
「好吧!武衛先生,到今日為止,我信長之所以能安泰地在尾張生活著,是因為有美濃的蝮做我的後盾。而現在蝮已經倒了,我信長已無能力治理尾張。既然沒有能力,那麼也只有隱居了。」
「請等一等。」
岩龍丸顯得十分慌張,眼珠彷彿要迸出眼眶似的。
「信長殿下,連您都沒有力量治理尾張,那麼我義銀又如何能治理尾張呢?」
「放心吧!雖然你現在沒有能力,但只要自己想要有能力時,力量自然會出來的,何況我信長隱居起來,也會使你的能力增強。當然,如果我沒有十分的把握,也不會任意將尾張交給你,別忘了這件事。」
「依您這麼說,不知您有何良策?」
「有的。斯波氏、今川氏與吉良氏,原來同是足利將軍的連枝。換言之,你們是同一家,只是今川家後來逐漸隆盛,而你們兩家逐漸衰微。如今,我信長將尾張讓給你。如此一來,你們三家可以恢復以前的同盟。只要你們之間有了好的關係,那麼就可以以今川氏為後盾了。而有了今川義元做後盾的話,那豈不是要比美濃蝮的力量來得更大嗎?」
「啊!這樣的事能成嗎?」
「我信長不考慮那種不可能的事。駿河是今川氏、三河是吉良氏、尾張是斯波氏,這不是又回到以前的足利一族嗎?至於我信長把尾張一國讓給你的這番心意,武衛先生,相信你不會有任何異議吧?」
「這當然……」
岩龍丸不停地眨著那雙像狐狸般的眼睛。
這是當然的事,從父親那一代就寄居在此的名門孤兒,能一躍又重為尾張的國守,這簡直像是在做夢,他哪裡會有什麼意見呢?
「如果你沒有異議,那麼明早就發表我信長隱居的消息,然後就得趕快處理三家同盟之事。好了,今晚沒事了,你回去休息吧。」信長說。
「如此一來,我也與岳父一樣,成為空無一物的尾張隱居者。」
在岩龍丸的面前,信長突然兩手一伸,深深地打了一個大哈欠,幾乎可以看到喉嚨的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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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春之心

        次日清晨,信長不僅說說而已,他搬到南曲輪,讓斯波義銀進入清洲的本城,並且發表從今日起義銀將成為尾張國守之事。看小說我就去
無論如何,他還是尚無子女的二十二歲青年,將慘淡經營得來的尾張一國就這麼拱手讓人,而自告隱退,這讓信行一派懷疑自己的耳朵是否聽錯了。
「那個大獃瓜,是不是發瘋了?」
「有可能,因為美濃的蝮垮了,這打擊導致他發瘋也說不定。」
「這麼一來,事情就怪了,我們爭織田家的家督繼承權,又為了什麼呢?」
「當然是要打倒信長,把尾張一國奪回呀!」
「但是這個尾張現在已經不是信長的了。」
「嗯!聽起來這也是一件怪事,到目前為止,除了這個大獃瓜的信長之外,織田家的家督權非交給信行不可。然而,現在為了要把尾張搶回來,必須打倒武衛先生了?」
「要打倒武衛先生,但這似乎與織田家的家督扯不上關係。」
這時,信長的密使卻飛奔於四面八方。
在當時日本的武將家格(即門第)里,第一是足利氏,第二是吉良氏,第三是今川氏,這和後來德川時代的御三家是一樣的。看小說首選更新最快的
在足利將軍膝下無子的時候,就從吉良氏中選出人來繼承。若是吉良氏無適當的繼承人,則由今川氏選人出來就任將軍。若一定要分別這三家的話,則這一族中是以斯波氏的筆畫為順位之首。所以如果今川、吉良、斯波三家相結合,在名分上可以說是日本的第一同盟。
而信長就是利用義銀的名義先去說服今川氏,再去說服吉良氏。
今川氏原來就不把毫無實力的吉良氏看在眼裡。只要讓他做個三河的國守,他就可以在背後充分地牽制他。
問題乃是在尾張。尾張的織田從西三河入侵時,今川就必須要費盡苦心才能加以壓制,而現在的尾張由一族的斯波氏挂帥,而且名義上由三河的國守吉良氏所提攜,如此一來,他也沒有反對的理由了。
信長的目的確實達到了。
今川義元十分贊成三家的同盟,終於在三河會見三河的當家主人吉良氏與尾張的斯波氏。兩國境內人員往來絡繹不絕。次年,山野到處都長有柔和的濃尾草,瀰漫著春天的氣息。
濃姬在此時才明白信長真正的用意。
戰術戰略精湛,但是外交手腕還嫌嫩了些的信長,二十二歲即告隱退,任誰都想不到他會以這種捨身的手段換來強大的今川氏作為尾張的後盾,這實在是一個很成功的謀略。
但是這件事卻讓信行的參謀束手無策。事態已經三轉,誰擁有尾張的主權對他們而言,即是他們的敵人。雖然信長讓給了義銀,但是實際上卻換成了今川義元。
「如此一來,後果會是如何呢?以今川義元為對手而爭這織田家的家督,這是行不通的。」
「是呀!而且這麼一來,齋藤義龍也無法進入尾張,因為對手是今川家。」
就這樣,他們與尾張的對立也產生了變化。但是尾張的年輕隱士織田信長,卻能輕鬆地與濃姬談笑風生。
「阿濃,你看義龍和信行的合作,和我們這邊的合作,哪一邊的合作力量大呀?」
已進入二月了,庭院里紅、白梅花相互輝映著,在這天的午後——
從那時候開始,濃姬每日都過著念經的日子,為死於非命的母親與弟弟們祈福。
「那麼,你也快要出兵美濃了吧?」
她的眼裡閃爍著光輝。
信長故意把火爐抱在身上。
「不!現在出陣太冷了,如果冒著寒風出征,容易感冒。」
「哪有人永遠都不會感冒的。」
「唉!你真是血液循環不好的女人,要知道,蝮是需要冬眠的一種動物,等天氣暖和些,他自然會出穴。如果太早出來,它會感冒的。」
「咦?這麼說來,你讓他們三家同盟之事,不是太早行動了嗎?」
「是的。蝮要出穴大概要等到三月下旬到四月初。現在還太早了些。阿濃,膝蓋借我一下,今天我也要學習蝮睡午覺的習慣。」
「是!」
「如果現在出戰,再笨的人也都知道這是為掩護美濃而出陣的一場戲,所以不能這麼做。此外,如果我一出兵,那麼蝮會……」
信長只把話說了一半,就把話題給岔開了。
「隱居就要像個隱居者,你知道嗎,阿濃?」
阿濃以伸出膝蓋來回答這位頭腦奇妙的人的問話。
然後,無所顧慮地將雙手放在他那端麗的額頭上。
「殿下。」她低聲地叫著他。
「阿濃……阿濃……真是幸福!儘管美濃的父親死得再悲慘,阿濃也絕對不會再哭的,殿下……」
這位蝮的女兒心裡十分明白,信長出陣美濃之時,即是父親道三死亡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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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蝮之肚

        「天氣暖和多了!」道三如此說。看小說首選更新最快的
「是呀!你看艷陽高照,尾張的那位女婿不知在搞什麼,真是令人困惑呀!」
這裡是岡山山頂鷺山城道三住處的客廳。
道三的面前有與他一起前來這山頂城的道家孫八郎、垣見新六郎、柴田角內,他們半武裝打扮面對面地撫摸著自己的鬍鬚,雙腿盤坐在那裡。
正如道三所言,山上的風與陽光,都非常的暖和,艷陽似乎在向花兒與黃鶯招呼著。
「主公,信長公子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他到底來不來呢?」
「我怎麼知道?」道三半開玩笑地說,「我又不是我女婿,但是那個大獃瓜所做的事絕對不會錯的。」
「照您這麼說,兵糧僅能維持一個月,那麼他也快出兵了吧?」
垣見新六郎有些不滿地說著。道三突然笑了出來,笑聲似乎要壓制新六的不滿。
「新六呀!比起我那女婿,你就像是陽光前的螢火蟲,實在是太微小了。」
「這麼說信長公子遲遲不來,自有他的道理了?」
「當然!新六,我出給他的謎題,他猜得十分正確。我的用意是要他好好鞏固內部,要是不能鞏固內部,就不用到美濃來,否則會造成憾事。請牢記雖然我嘴裡沒有這麼說,但是那傢伙卻耍出年輕即告隱居的把戲,實在令我欽佩。」
「可是他的內部已經鞏固了,既然已經鞏固,那麼他為何還不來,這不是令人起疑嗎?」
「新六!」
「是!」
「想想看,如果他一來,我能夠不下山應戰嗎?難道你忘了這件事?」
「當然是要應戰啦!」
「如果應戰,你想我會如何?我會勝嗎?我是被討伐的人。信長這傢伙即是看清這一點,而想讓我多活一天,真是可愛的人!」
「主公!」
這時,角內叫著他。
「什麼事?」
「依主公之意,這一回您是下定決心討死了?」
「角內,你真是愚蠢,像我道三這種惡黨,死都不得其所的話,這簡直是羞辱了世間所有惡黨們的面子吧!」
「……是如此嗎?」
「當然!在這城裡,我可以告訴世人說我是把王位讓給那六尺五寸的笨蛋兒子而隱居於此。一旦下了山,我就不能自稱是隱居,而必須與那混蛋兒子一戰。只要形成敵對,那麼以往的家臣就要分為義龍方與入道方,這種小氣的分法,豈能讓我道三堂堂正正地活在世上?我之所以逃到這山上來,是還不想把我的女婿信長引出來。在我死之前,我要給他最好的贈禮,那即是阿濃之父是個偉大的蝮,這即是我要給他的贈禮,如此我死了才會瞑目。」
柴田角六側首沉默著,看來他還是不明白道三的這番話。
「哈哈哈……」
道三翕動著鼻尖笑了出來。
「我女婿在兵糧將盡時必會前來,而他來之時,也正是我道三的死期。」
「這話是指……」
道家孫八郎第一次開口。
「這麼說,信長公子來也是於事無補了?是嗎?」
「怎麼會是於事無補呢?」道三睜大眼睛說。
「第一,他來,就表示信長是個堂堂的男子漢,是個重信義之人。他一定會履行與岳父的約定,為了履行約定,甚至不惜投下了尾張一國,他讓今川、吉良、斯波三家同盟,而自己卻空手前來救援。你看,如此重信義之人,在我們家、那六尺五寸的家裡有這種人嗎?所以信長一定會成為最傑出的日本男人,這即是我道三所要給女婿的第一個禮物。」
「原來如此!」
「話雖是這麼說,然而要接受這禮物,需要具有相當大的器量,否則就算我要給,他也承受不起。而信長便是具有這種器量的人。第二個禮物是,如果信長出陣,那麼這個六尺五寸的傢伙,到底要在何處予以迎擊呢?而這勝負不用想也知道。信長會勝,是因為他真正地了解尾張與美濃的情況,可是,這也是給那六尺五寸的一個警誡,因為他一直自視甚高。」
「那麼,您引女婿出來就僅僅是為了這樣?」
「不!還有一個。他為了我,不怕拋棄一切而隱居起來,這可以說是仁至義盡了。而我這惡黨卻有那種混賬的兒子,叫我與他相爭,還要躲躲藏藏地活在世間,我能嗎?而且信長的軍兵,將來一定會成為日本最重要的軍隊,所以我豈能眼看那些軍兵這樣死去呢?在雙方死傷過多之前,我不如先去討死。如果我討死,信長也不會笨到再來參加美濃這一戰了。如此一來,他即可引兵撤退。只要他帶兵撤退,那麼尾張即可平安無事。這便是我給他的最大的禮物。」
說著,道三眯起了眼睛,卻又大聲地笑著。
「唉!說來說去,這都是我自己的疏忽,這麼大一把年紀,犯下這麼大的錯誤。唉!算了,各位!我死了之後,你們要跟隨信長或是那六尺五寸的,我都不管,但是要記住一點,那個六尺五寸將來也一定會被信長所滅,而淪為他的部下。這便是我的遺言,可要牢記在心。」
這時的道三既未進攻,也未引誘敵人來此山頂的小城,他把一切的夢想與希望,完全託付在女婿信長一人的身上,等待著出穴日子的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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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飯三略

        四月十八日,信長終於決定出兵了。看小說首選更新最快的
「蝮的城內大概快沒有糧食了吧?」
在此之前,每日賞花、游泳的清洲年輕隱士,突然如電光石火般地迅速展開行動。
他將兵力一分為二,一半留守城內,而自己帶著主力兵,即八百名的洋槍隊、槍隊、弓箭隊,以及得意兵士,人馬約為兩千。
從十七日的傍晚起,他即秘密地發布命令。十八日天未明之時,軍兵即已集合於城內的馬場,四周火把通明,有如白晝。
「阿濃!我就要去殺你父親了。」
信長在前一天晚上阿濃就寢前,什麼話也沒有說。到了半夜三點,在小小的隱居所里突然大聲疾呼:
「鎧甲、刀、開水!快點替我準備。」
「是!」
一旁的小侍衛們早已知道他要出兵之事,所以很早就起來走動替他打點。信長心想,濃姬事先毫不知情,等一下她起來時一定會大吃一驚。
當信長結束吼叫時,從寢室出來的濃姬兩手捧著出兵時用來祝福的碗盤。
這讓信長嚇了一跳。看小說我就去
「阿濃,是誰告訴你今早的事,你怎麼得知的?」
「是!」
濃姬慢慢地回答,她將碗盤放在信長的面前,然後繞到後面為他系綁鞋帶。
「你是如何知道的,阿濃?」
「殿下曾經命令木曾川的艄公要隨時待命,但我要他們在得知殿下的命令后立即通知我。」
「你真是可惡,那麼你昨晚一定是輾轉難眠?」
「殿下也是吧!您在想些什麼呢?」
「是的,我並沒有睡好。」
回答之後,又說:
「我去了之後,蝮一定會下山討死,到時你可別哭哦!」
「這話豈不很奇怪?」濃姬安靜地回答,「要討死的不僅只有蝮,也許會輪到殿下您呢?」
「哈哈哈!說得也是!戰爭嘛!對死也要有所心理準備的。」
濃姬微笑著,又繞到他的面前。她為他扣好手套的紐扣后,看著他:
「我阿濃是蝮的女兒,也是你這阿獃的妻子。」
「那麼你知道自殺的方法嗎?」
「不!我不知道。」
「這就奇怪了,你留守在此,萬一有人來襲擊,你不自殺,那要如何是好?」
「既然我是織田上總介的妻子,那麼我一定會先儘力防守,最後真的沒辦法時再被殺死。」
「啊!這倒也是個好方法。哈哈哈!想不到除了自殺之外,還有這種方法。」
「殿下,我已經準備好了,請您上座吧!」
「不需要坐椅子,要記住,一旦決定要出戰,我織田即是上總介,我站著喝稀飯就好,站著吃東西,讓食物就這樣流進去,那麼我就可以兩三天不用吃東西了。」
「好吧!那麼請舉杯。」
「噢!倒吧!」
小侍童終於完成了一切的準備工作,這時,侍女們也跑了過來。
信長傲然地站在那裡,手中持著濃姬給他的土酒杯,待酒注滿后,他一口飲盡,並且將所剩的一兩滴輕輕地潑在身後丹羽萬千代的鐵甲上。然後將杯子擲向柱子,杯子就這麼破了。
「再倒。」
「是!」
「還要!」
「是!」
「再倒!」
「是!」
飯上有燒味噌,開水五杯、六杯、七杯地往裡倒,而他也一口氣全部吞了下去。
「好!這麼一來,萬一發生了事情,我兩三天不吃也無妨。阿濃!」
「是!」
「或許我可以帶些土產回來給你。」
「呀……」
「要是我還活著,那麼我們一定還有相見之日。」
「哈哈哈……即使沒有生命,我們還是會再重逢的。」
「什麼?你死了之後,還要糾纏我信長嗎?」
「是呀!我會坐在蓮花上的。」
「好!萬一你被人殺死,那麼頭髮可別亂了,要笑著來見我哦!好了!出陣。」
「是!」
前面的前田犬千代一步步地走了出去,在後的信長踩在草坪上也走出了庭院。
法螺號角聲終於響起,接著便是大鼓聲,這是出戰的信號。
這時天空還未亮。
濃姬很快地從庭院追了出去,來到了本城的馬場后,她停下腳步,緊咬著嘴唇。
看來丈夫是決定去救援父親道三了,他說要為她帶回土產。但是濃姬卻對此事不抱希望。
她想了又想,為父的還是要像個父親的樣子,讓他能夠死得其所。
在人群熙攘的火堆中,丈夫騎著愛馬的英姿,如畫般映在她的眼前。逐漸地,眼前出現的是排列整齊的黑色洋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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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

        「報告!」
道家孫八郎的聲音從庭院前端傳來。看小說我就去
「織田上總介的援軍,總算從尾張出發入境了,密探正在注意他們行進的速度。」
「好!終於來了,謝謝你的通報。兵糧也僅能維持三天了!準備一下吧!」
道三說著,又把道家叫了過來。
「等一下,我有事情要告訴你,我們從長良川的川原出去,把那個六尺五寸的傢伙引誘至此,等他過河之後,千萬不要殺他,你去通知大家。」
「這件事我知道。」
「此外,告訴堀田道空,我討死之後,要到我女婿的陣營里去通知他。記得告訴他,道三已被斬,而戰爭也已經結束了,只要說這些,知道嗎?可不要說那些沮喪的話,而把使者的感情都表現出來。道三已經被斬,戰爭已經結束了,再見……只能說這些。對了,還有一事,要是道空先我道三而死,那麼此事即無法傳達。所以不論發生何事,他都不能比我先死,一定要把這件事傳到我女婿的耳里,絕對不可拖延。」
「我明白了。」
「好了,既然明白,可以下去了。」
道三目送道家孫八郎跑出去之後,他即站了起來,取過了鞋子,微笑地看著柴田角六。
「角六,阿勝實在是個好女人。看小說首選更新最快的」
「什麼……」
「就是被武井肥后所殺的稻葉山千疊台的那個阿勝啊,那個女人的肌膚有如■■般的柔嫩,但發生這事對她而言也實在太可憐了。」
「你看,我這個美濃大惡黨齋藤山城入道道三,今年六十三歲,男性象徵隆起,有如壯年一般,你說是不是?」
「是!」
「你的性器可是下垂的喲!」
「是……我知道。」
「好了,快繫上手套,而且要綁緊些,要體現出男性雄壯的氣魄,持槍時,盡自己所能將其發揮出來吧!我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少能耐。」
岡山頂上的大鼓聲響起時,是四月十九日。
自稱大惡黨的入道道三,鞋上系有黑帶,他一眼即可被認出,因為他身著紅色披風,而且所持槍只也塗上紅色,他睥睨著四方,然後慢慢地下了山。就這樣,他朝長良川的川原準備出戰。
稻葉山的義龍,好不容易終於等到了今日,因此他很快地來到了對岸,並將所有的洋槍搬了出來。
而這些稻葉山城裡的洋槍,也是入道道三費盡苦心所得來的。
「哈哈哈!那傢伙一定心想我會很羨慕他吧!今天的每一發槍彈,都不能讓它白費,因為這些洋槍對於將來尾張女婿有所幫助。」
這一天,道三與義龍雙方都按兵不動,而河川兩岸都沒有槍響,是一個安靜的夜晚。
在義龍方面想來,要道三這一方自動下山來與他一戰是他所期望的。然而下了山的道三親自率兵前來攻打自己,有著「戰略無類」之稱的道三,就對著自己,穩穩地坐在對面,使得他心存畏懼。
入夜之後,道三方面所派出的各方密探,紛紛回報信長進軍的動態。
「現在信長的先鋒已經到達長良川的岸邊。」
「噢!我知道了。」
「報告,義龍與信長和入道的戰爭乃是一件大事,現在信長方面似乎要把他們引誘到上游。」
「原來如此,這麼說來,他們兩軍在夜裡有所行動了?」
「是的,信長殿下將尾張的勢力往上游移,和入道先生形成距離,在其間打樁,看來他是企圖進行各個擊破的作戰方式。」
「辛苦你了,這正合我的心意。」
道三若有所思地笑了起來。
「女婿呀,你可要善加引誘他們,距離拉得愈遠愈好。」
這時,他突然望向副將堀田道空。
此刻的道空也明白入道的心意了。
「是的,離得愈遠,那麼對尾張方造成的損失也會減少。」
「是的,他已經冒著危險前來,這已算是仁至義盡了。我不能讓他受到太多的損失,否則就不能算是我給女婿的贈禮了。好吧!安心吧!相信信長必然能夠明白我的心意。」
然而,到了月亮出來的夜晚十一點時,又有密探進來報告說:
「報告!」
「有何緊急狀況嗎?」
「信長殿下誘敵的先鋒部隊已經往上游埋伏,但是信長殿下本隊的隊伍已經渡河了。」
「什麼?渡河了?」
此時的道三臉色驟變地吼叫著。
「這個大獃瓜,他終於還是這麼做了。」
他呻吟著,這位大惡黨的道三,眼淚不停地從睜大的眼睛中淌了下來。
「這個呆瓜……這個呆瓜……你是真心的要來救我這個惡黨……不!不!你真是個大獃瓜,為了我道三……竟然不惜背水一戰……道空!無論如何,我還是要盡我的力量,我要為那個阿獃盡點力。」
「應該的,他真的是將生死置之度外。」
「是的,雖然話是這麼說,但是我絕對不能讓他這麼做。他這麼做,只是我的死期提早罷了。好吧!道空,我要睡了。然後在拂曉時,從我方朝向那六尺五寸的本營直接進攻。萬一他被我女婿所殺……那麼我道三也只是一個小惡黨而已。好了,我要睡了,其他的事拜託你了。」
在這小小的帳篷里,另有一個房間。道三帶著哭泣的容顏迅速地回到房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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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良川的悲劇

        信長利用深夜渡了河。請牢記
「好吧!在天亮之前,歇歇腳吧!」
為了預防萬一,他準備了五隻船,自己就在旗本內睡覺。
但是敵人卻未發現他們的掩護隊伍已經移到了上游。這令信長不禁感到好笑。
(勝利了,義龍實在不是個高明的男人。)
想到這裡,信長更是覺得好笑。
只要夜盡天明,信長便已經渡了河,與道三的勢力合為一體。如果這件事被對方知道,他們一定會匆忙追回。
這樣一來,在上游的埋伏部隊便可立即加以反攻,而前面便是信長最得意的洋槍隊。
信長的洋槍隊發出一陣輕微的響聲后,隨即安靜下來,這並不是嚇人的槍聲。他將八百支分為四隊,每隊分配兩百支,他的安排是使第四隊射擊結束之前,第一隊也已裝妥了子彈,軍兵可說是經過了一番嚴格的訓練。
之後,他又將來到上游的一隊解散,另一隊埋伏在對岸,準備隨時突擊義龍的本隊;而信長卻與道三的軍隊合而為一。
這麼一來,義龍一定會倉促地渡河前來,這時也正是信長顯示威力的時候。如此一來,洋槍與弓箭隊可以分為兩段攻擊河中的敵人,只要往前來,一定會死於槍下。
(蝮這位岳父一定會大吃一驚。)
信長想著一心想死的道三,要是自己獲勝了,他一定會對自己另眼相看。請牢記想著想著,信長也不知不覺地發出鼾聲睡著了。
就這樣從十九日進入二十日。
雞鳴報曉時,信長睜開眼睛一看,東方已經出現魚肚白了。
「噢!天亮了,但是我們要等,川邊的霧很濃,所以我們不易瞄準目標。重要的是,要讓我們的子彈百發百中,所以我們必須等待霧散。」
信長自言自語地說著,然後起了床。
「安靜些,你們再休息一會兒吧!」
他獨自在營里巡邏著。
「既然來到這裡,不可浪費任何一顆子彈,我們要瞄準敵人的額頭,然後才可開槍。」
就在此時——
下游傳來了一陣叫喊聲。
此刻的信長卻微微地笑著。
「義龍這傢伙,他自認為知道川原,所以起得特別早,但別去理會他。」
就在這同時,在對岸的入道道三,朝著齋藤義龍的本營吶喊著。然而這陣叫喊聲卻讓大家嚇了一跳。
儘管道三在對面沒有義龍所擁有的洋槍,但是一直到現在他都頑固地守著本營不動。
這件事對義龍而言,本來就叫他覺得奇怪。然而在天空將明未明之際,從對方卻突然傳來了「哇」的叫喊聲,這種氣勢似乎顯示不讓他們進攻,這當然會令他們大吃一驚。
「難道入道先生已經發瘋了?」
小真木源太側首望著六尺五寸的義龍。義龍的臉裹著繃帶,只露出一對眼睛,他也獃獃地凝視著。
「要小心,我們的對手可是沙場老手的父親呀!」
「但是如果他是一個正常人,應該不會向我們決此一戰的呀!你不認為嗎?」
「不!不!我想父親一定有其用意,只是不知他在想什麼罷了。」
義龍在思考中突然「哇」地大叫一聲。
「我方是由誰負責最靠近河川的地方呀?難道是竹腰道塵嗎?」
「正是竹腰!」
「什麼?是竹腰?我明白了,竹腰這傢伙……」
義龍的嘶啞聲自喉嚨深處傳出。他所率領的四千餘兵馬中,唯一能讓父親入道高枕無憂的,便是竹腰道塵所率領的六百名士兵。義龍的心中開始有所懷疑。
「快叫道塵來。」
「是!」
其中一名近侍立即從帳篷里跑了出去。
「一定是這樣……」
義龍再一次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
道塵與道三之間一定存在著某種默契,只要渡了河,道三與道塵的勢力即可合而為一,這時候他一定會改變方向而朝本營殺過來……義龍這麼想著。
這時對岸又傳來了吶喊聲。
此刻黑夜已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泛青的天空,河面上的白霧也徐徐飄向北方。
「道塵來了嗎?」
「是!我來了。」
「噢!道塵,我看父親會不顧一切地乘霧渡河過來,我希望你打前鋒,先渡到河的那一岸做我方的先鋒。」
「是!謝謝。」道塵回答時凝視著義龍。
在這一瞬間,他已經明白義龍的心意。
「趕快去!」
「是,遵命!」
道塵在草地上叩謝之後起身,他一臉已沒什麼好說的表情,往河邊自己的陣地跑去,並且告訴部下說:
「各位,你們仔細聽著,我道塵被殿下懷疑是入道先生與道空先生一方的人,有背叛義龍殿下之嫌疑,所以我們被任命為先鋒部隊。然而就算我們全死了也不會有後援來,進也死,退也是死。所以我們只有為自己殺出一條活路來,沖啊!」
道塵一隊雖感到事態的嚴重,但也只好直衝往河川。
這是義龍方面第一次的吶喊聲。
天色已漸明亮,義龍的機動部隊也開始發現織田方的埋伏勢力。
「完了,快回,否則會遭到夾擊。」
但為時已晚。因為信長的埋伏部隊已經朝著那喊叫聲追殺前去,而水中也有信長的本隊在那裡等待著。
信長引以為傲的洋槍隊已經「砰砰砰」地發射子彈攻擊。
哇!哇!到處傳來吶喊和悲鳴之聲,而長良川已演變成父子互相殘殺令人鼻酸的修羅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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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狂的戰爭

        信長牽著愛馬來到水邊,望著霧已經逐漸消散的對岸。
他終於決定心中的想法。
讓上游的埋伏部隊慢慢逼近敵軍,待敵軍下到他們的正前方時,再一舉予以殲滅,而在下游的部隊可前進與道三的本隊會合。
如此一來,可以讓義龍的軍隊完全過河以攻打道三的本隊,然後再採取迎面攻擊的方式——信長如此算計著。
「射擊!」
「射擊!」
號令發出之後,信長方面開始對前來的敵軍發動槍林彈雨的射擊。敵軍的屍體遍陳於霧裡的川原之上。
「犬千代,你瞧,敵人這些笨蛋已經落荒而逃到河中了。」
「殿下!」
與信長騎馬并行的前田犬千代,看到敵人的一隊手持槍支慢慢地進入河中心。看小說首選更新最快的
「還早!」信長叫喝著:
「由於堤岸上有洋槍在,所以他們只好往前進了。」
「但是……」犬千代卻不明白。
「那是當然的,他們無後退之路,瞧!有二十個人打前鋒,後面又有人跟進。你看在河堤那邊有他們的督戰隊埋伏,如果他們後退,將會被擊殺。義龍啊!你真笨,竟然將洋槍對準自己人,如此一來,我是勝利在握了。」
「洋槍對準自己?」
「是啊!你瞧,下到河川的那一隊,不一會兒工夫就會消失的。」
信長話還沒有說完,對方的子彈已經「嗒嗒嗒」地射向河中,打前鋒的那二十個人影,就這樣消失在河流中。
雖然洋槍沒有完全命中,然而卻如信長所觀察的一般,由於後退無路,只好採取往河中前進的「遁水術」。
那一隊消失后,水中又出現另外一隊。但是同樣地在織田一方發動射擊之前,就已經消失於河中。
「哈哈哈!」
信長的表情已不再如老鷹般緊張,他豪放地笑了。
「犬千代,彈藥是珍貴的,告訴他們別再射擊了。」
「不射擊能獲勝嗎,殿下?」
「已經勝了,我們只要控制這大局,敵人自然會從河中消失的。到底還是美濃軍有一套,他們學習到了長良川的鵜的本事。」
信長催促著,於是犬千代騎著馬朝洋槍隊的方向飛奔而去。就在此刻,對岸又傳來一陣呼叫聲。原來是己方的埋伏部隊攔劫敵人的退路。
如同這般,第三、第四、第五隊的敵軍爭先逃向河裡,但是有人卻在被擊中之前即已溺水,沉浮不定地流到下游。然而這卻可以說是敵人唯一的退路。
「哈哈哈!這場戰爭倒是省了我一半的子彈和箭呢!」
信長再一次地拍著馬鞍笑了。
「報告!」
傳令兵氣喘如牛地前來。
「什麼事?」
「下游的敵人已渡河了,但是入道先生好像正朝其本陣殺過去。」
「有這種事?我方的埋伏部隊剛要襲擊義龍的本陣。他們這麼做豈不是太危險了?敵人怎麼可能現在就渡河了呢?你再去偵察一次,要掌握正確的消息。」
信長一如往昔地叫罵著,他的確是在叱喝著。
因為我方的埋伏部隊正追擊敵人的右翼,如果道三真的這樣做,那麼眼前的計劃將遭破壞,而這個破壞會導致義龍將部隊一分為三,其一是他的埋伏部隊,其二是對付道三的,另外一隊用來對抗信長。
但是這個無謀之舉,原是不可能也是不可以發生的事,卻偏偏發生了,因此也就造成這場戰爭的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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梟雄之死

        信長這一次的作戰方式,無非是要獲得絕對的勝利,但是入道道三為了不讓信長的尾張勢力受到損傷,因而自己想早一步求死。看小說首選更新最快的雖在同一個戰場上,但是兩人的心思卻完全不同。
此外,義龍也對竹腰道塵一隊六百人產生懷疑,由於被懷疑,所以他們只好前進求死。其中一半死於水中,另一半則困在霧中尚未過河。這可以說從一開始就是一場亂七八糟的戰法與戰術。
另一方的道三,在兩次發出誘敵的吶喊聲后,慢慢地站立起來。
此刻的信長正在河上看著敵人沐浴在槍林彈雨中,而道三卻是兩手捂著耳朵。
「噢!過來了,到底是誰先渡過河來的呢?」
他微笑地站立著,彷彿事不關己似的。
「記住,我道三討死之後,你們趕緊到信長那兒去,別忘了我的話。道三已經被殺死,這戰爭也結束了。除此之外,什麼話都不必說。」
他再一次叮嚀堀田道空,然後慢慢地拿起自己最得意的槍走了出來。
這時前方好像已開始交戰,吶喊聲此起彼伏。
敵人的部隊似已登陸。
「好呀!好呀!竟是我所認識的竹腰道塵的部隊打前鋒,既然如此,那麼一定是村山三六為第一槍手了,背叛我者……」
但是道三卻面帶微笑,慢慢地來到霧中的河邊站立著。
他打算就在此候敵。
這時前方突然有人問道:
「是誰?」
由於霧濃,對方看不清道三的衣裳,所以也不知他就是道三。
「是誰?對方的武士,你應該是有名有姓的大將吧!你為何保持沉默呢?」
當對方往前逼近一步時——
「哈哈哈……是我!」
他不讓對方有說話的餘地,便持著長槍刺了過去,對方登時倒在河邊呻吟著。
道三在河裡洗掉刀上的血跡。
道三之所以選在河邊,或許是認為在這裡可以洗去刀上的血跡吧!
「是誰?你是?」又有一個人前來。
「是我!」
道三再度出手,對方又倒下。到底是道三得意的槍法,那是昔日賣油時所鍛鍊出來的。
「是誰?」
「是我!」
他只要回答這麼一句話,槍便刺入對方的胸部或腹部。其中也有在倉促中由部屬掩護退走的,但多半還是一槍斃命。
對於靠近水邊的屍首,道三將槍插入石中,再輕輕地將屍首拋入川內。這出自六十三歲老人的腕力,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好吧!你們先去吧!再過一會我就會跟著你們去了。」
就這樣,他絲毫未改變腳下的位置與姿勢,只是在原地靜候敵人的來臨。
「年紀大了,就不要做那些沒有意義的動作,要學會■■魚的狡猾才行。」
這時,對岸的義龍下令全軍渡河。
起初,他擔心竹腰道塵會背叛,但是他們卻意外地突破對方而找到一條出口,這使得他下定決心要討伐父親道三。
這或許是由於他將信長的埋伏部隊當做自己的部隊,而決定發動總攻擊。
他並不知道信長的本隊已經逼近自己,只要一渡河,他一定無法壓制道三的勢力。而信長方面早已有萬全的準備。
正因為如此,在長良川的河面上,義龍的軍隊比預定時間早一刻躍入河川,然而這卻使得道三■■的姿態顯得更加忙亂了。
「誰在那裡?」
接踵而至的是一位騎馬的武者。
「啊!你身著紅色披風,一定是大將吧!」
對方說著,手持的長柄槍隨即朝道三的胸部刺了過來。
道三閃過,立即回以一槍。
「啊!」
對方的武器被擊落了,他翻身下馬,拔出大刀。
「來吧!不!先報名來!」
「你是誰?」
「我是今天的先鋒大將竹腰道塵。」
說完之後——
「道塵,是我。」
入道道三將槍換到左手,右手持著大刀。
在這一瞬間,道塵的頭已經離開了身體。
道塵那無首之身發出一陣叫聲,不!那也許是鮮血濺出體外的聲音。然後,這無首之軀依然像活人似的前進了兩三步,往河中走了過去。就在此刻,道三左手的槍柄突然被人擊落。
那是義龍最得意的部下——豪傑長井忠左衛門。
「喂!你為何砍落我的槍?」
道三拔起大刀相對。
這時,忠左衛門的槍忽然斷成兩截,他被人踢中屁股跌坐在地上。此時道三的周圍陷入一片混戰。
根本無人有餘力來保護道三,大家各自揮動大刀與眼前的敵人廝殺。
「嗯!這樣也好。」
道三輕笑。
長井忠左衛門起身之後,拔起大刀。
「道三殿下,你要有所覺悟。」
他朝道三砍了過來,但偏右了點。
「蝮道三討死的時候已到,有誰快去告訴我尾張的女婿。」
他大聲地呼叫。這時,刀又從左邊砍過來。
「小真木源太,為我刺最後的一刀吧!」
道三這時出其不意地將刀尖對準自己的腹部刺了進去。
「你……你們這些傢伙,豈能明白我這大惡黨的心意呢?好吧!你來吧!我讓你斬了我的頭,你們兩人自己去分吧!」
刀依然插在他的腹部。一代梟雄齋藤道三將臉朝向長井忠左衛門。
這時,忠左衛門將刀刺入他的身體,小真木源太也舉刀斬下他的首級。道三的首級就這樣落地了,他的身體在河中濺起了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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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婿的決斷

        信長在大良口作戰時,傳令兵又前來報告。看小說首選更新最快的
「殿下,不會有誤,敵人繼續渡河,道三殿下的本營一片混戰。」
「當真?」
「是的,沒有錯。」
「啊!蝮岳父他真……好吧!趕緊到河的下游去,但是要記住不可發射槍彈,否則有可能打到入道這一方的軍兵。」
信長對部下發布命令之後,自己率先出發。
「好!我們要一口氣突破敵人的陣營,往河川下游去,等到達目的地后,再改變方向,與敵人決一死戰,明白嗎?」
「是!」
「既然明白,就跟我來吧!」
對於大良口的敵人,他們比預期的還要早一步就予以攻擊殲滅。信長毫無顧慮地在馬上抽了一鞭。
這比他預定的時間還要早一個小時。
霧散了,朝陽光芒四射。本來接下來的是一場渡河戰,而現在敵方卻已渡過河,真是危在旦夕了。
威風凜凜打頭陣的信長之後跟著槍隊,槍隊之後又跟著洋槍隊,他們手中散發出火把燃燒的味道。看小說首選更新最快的
從大良口到道三的本營之間,需要經過一個向左急轉的彎,右岸又是片森林,使得前面的視線被遮擋。
渡河時可說是個掩護物,但現在對他們而言,卻是個大大的障礙物。
「快點,但千萬不能讓隊伍亂了,我們要這樣突破敵人的中心,減弱敵人的勢力。」
這個團體肅然地前進,這種無形的重量感,令人有一種備受壓迫的感覺。
這時,他們前進了一半的距離。
突然從森林的那一方出現三騎人馬,正朝著掛有五個木瓜之旗的信長方向前來。
洋槍隊的右邊小隊,立即以槍管對準三騎人馬。
「等一下,不要射!」
信長把速度放慢下來。
「停下!報上名來!」
他的聲音洪亮如昔。這時,騎士中的一位緩緩地朝著信長的面前而來。
「我是來找織田上總介信長殿下,謝謝他前來救援,我是齋藤道三的家臣堀田道空。」
「原來是道空先生,我是信長。」
聽到信長的話后,道空立即下馬,在乾涸的小石堆上單膝跪下。
「現在齋藤入道道三已經被斬,戰爭已經結束了。」
「什麼……入道殿下已經被斬?」
「是的,戰爭也已經結束了。」
「唔——」
信長的眼神銳如電光,他仰臉望著碧空。
「被斬死了?他還是這麼做了……」
他睨視著虛空,片刻后,說道:
「死在誰的槍下?」
信長眼睛微微泛紅地反問。
「是長井忠左衛門與小真木源太。」
「是誰取走他的首級?」
「小真木源太。」
「遺體呢?」
「被投入長良川的清流中。」
「哈哈哈!你們大家都聽到了吧?信長的岳父就是為了不讓我們受到任何的損失,現在連他的葬禮也都已經結束了,這真是奇了,哈哈哈……」
「尾張的殿下,我要說的還是現在入道殿下已經被斬……」
「等一下,我不需要接受你的指揮,而且我們到此會戰,也不是為了弔祭他。」
「是的……」
「各位,我們趕緊返回大良口。既然要幫助的人已經討死了,那麼這場戰爭也將失去意義。道空,後會有期,希望在尾張再見!」
「是……」
這時道空已抬不起頭來,就如道三所言,這個大獃瓜已經了解道三討死之心,對於此事,信長可以說是了如指掌。此時,丹羽萬千代突然出來進言:
「既然已經來到此地,難道就這樣……」
話未說完,信長立即駁斥道:
「笨蛋,這裡會有義龍為我們收拾的,走吧!我們渡河回去吧!」
既然決定要走,他們的速度也如來時一般迅速。
「道空,再見了。」
不等對方的回答,信長即掉轉馬首離去。
望著這隻機敏的隊伍,堀田道空的淚水不禁奪眶而出。
「入道殿下,你的目的是要引出女婿信長,我也把你的話轉告給信長殿下了。信長殿下也確實完全接受您的託付,您可以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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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針線的藤吉

        道三的遠見與信長對戰術的眼光同樣銳利,這終於使得尾張的勢力毫無損傷地結束了這一場戰爭。看小說首選更新最快的
無論任何戰爭,只要入侵他國,即使戰爭獲勝,己方所受的損失也一定十分龐大。
勝利了!只要聽到這個消息,當地的土豪、武士及百姓們,都會為勝利者歡呼。但這卻會引來入侵者的激流。
如果當時信長無法抑制自己的感情,那麼這股激流將會影響他的勢力。
道三即明白這一點,所以決定早點求死。而信長也十分明白道三的用意,因此很快地命令軍隊渡河。
畢竟勝利一方的勢力還是很可怕的。
當信長的軍隊渡到河中間時,義龍的先鋒部隊也及時追趕而來。大良口之渡,又有如呼風喚雨似的。前進時打頭陣,後退時,他卻堅守後面,這即是信長觀察「人間五十年」所得到的信條。所以來到大良口時,他先讓洋槍隊到達對岸。
其次是弓箭隊,之後是槍隊,最後他利用事先已備妥的小舟渡河。這時,義龍的軍隊已經到達了河口,大家異口同聲地說:
「別讓信長逃跑。」
「那個大獃瓜只有一人,他渡不了河的。」
約有三百名士兵在毫無掩護的情況下追趕到河中。
信長站在小舟上冷眼旁觀著。當追兵接近小舟時,信長開始舉手指示最先渡過河的洋槍隊向河裡射擊。如果當時信長讓洋槍隊墊后,那麼這將可能成為「尾張的憾事」。
此刻,洋槍隊已拿起了點火把,正等待他的指示。當命令一下,第一隊開始「嗒嗒嗒」地發射,接著第二、三、四隊也採取行動。等第四隊結束射擊后,第一、二隊又接著不斷地射擊。終於,河面上的敵人一一倒下,就此消失。此時信長已悠然自得地站在對岸了。
不!不僅是大良口的渡河,其後在渡木曾川時,他也曾遭到野武士的襲擊。下了清洲城,到處吶喊著「義龍勝利」。不用聽也知道,岩倉的城主,織田伊勢守的部下現在已經在附近村落展開縱火的暴行。
這可以說是一個四處充滿飢狼餓虎的戰國時代,如果信長的軍隊受到打擊,甚至還要派出救援部隊的話,那麼他們也一定無法重返尾張的國土。對於這一點,道三與信長同樣具有卓越的戰略眼光。
「阿濃,岳父蝮是自己討死的,我也無可奈何,看來我還是睡我的午覺吧!」
信長帶著毫髮無傷的軍隊返城。現在他似乎已經忘了今川、吉良、斯波三者同盟之事,又移住到清洲城的本城。他沉默著,像是心有所思。
弟弟信行,依然與柴田權六繼續策動著。
由於讓林佐渡進入那古野城,因此他們的實力略損。尤其信長出擊美濃而傳來義龍勝利的消息后,對方更是充分顯現出蠢蠢欲動的跡象。看小說首選更新最快的
但是對方也不希望由自己一方先揭出反叛的旗子,因此也忍耐地等待時機的來臨。但是自始至今,信長所採取的各種方法,只不過是要對方睜大眼睛,放棄這種蠢蠢欲動的想法。
「父親蝮死後已經成佛,你多為他誦經,我到外面走走。」
從美濃回來至今已有一個月,小麥已經收割,農事告一段落,百姓們都鬆了一口氣。這正是五月中旬的時候。
信長這樣告訴濃姬后即出了城,跟隨其後的,便是擔心信長的前田犬千代、丹羽萬千代、毛利新助等小侍童們。
「離我遠些,今天我想一個人走。」
他們只好保持距離地跟隨在後。強烈的陽光照射在他的草帽上,在別人看來,他像是遊手好閒的武士,輕輕鬆鬆地朝五條川的東邊走去。清洲城位於五條川的西邊,東邊建有市場及商店,地方逐漸地擴大。
現在這條街的商店超過三十家,這是由於信長政策所帶來的繁榮。
信長不喜歡按著世間的常理與人類智識來行動,他認為戰術戰略及政策與道德禮儀沒有兩樣,所以不喜歡依常識來行事。他認為如果受限於常理,則很難向前跨越一步,如此一來,當然難有進步。這如同腐臭之水的沉澱物,只是永遠停留於惡臭中,根本就不可能有所改變。信長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人說左,他卻要說右;人說白,他偏要說黑。然而這並不是他在性格上對事物做一種毫無意義的扭曲。在這世上,他的一切行為都是在反抗「古來的常識」,他憎恨這些東西。
信長不像他國的武將般痛恨敵人間諜的出入。他看到很多領主在國境內設有關卡,如果有他國的人要入境,則須繳納昂貴的通行稅。見到這種情況,他總會說:
「這些人真笨!」然後抱頭大笑。
所以在他的統轄區內,廢止所有關卡的通行稅,讓商人可以自由地進出。
這在戰國時代是一項創舉,也是大膽的作風。如此一來,各國的商人可以輕易地進出此地,或留居此地。這使得清洲城的街道更加繁榮,同時,百姓也較他國來得富有。
「啊!看起來真繁榮。」
說著,他向東邊的市場慢慢走去。斗笠下的信長,面帶微笑地看著熙來攘往的人群。
人群集中的地方也是金錢聚集的場所,如果這裡的百姓都很富足,那麼信長的胸中也必定會感到很充足。
不!誰都想不到讓他們自由地進出,卻是獲益匪淺。
這種事在其他國家是絕對不允許的,但是他讓一些人才流入這裡,也促進了文化的交流,使得天下的事更快速地傳到這地方來。信長在這個市場里已挖掘出一些人人都想要得到的人物。
其中包括來自堺港的洋槍製造者、來自小田原的刀鞘製造者、生於甲斐的塗料師,以及來自南蠻的槍身製造者等。
如果遇到下雨的日子,這個市場會搭起類似小馬屋的木房。然而今天天氣很好,周圍樹蔭下到處可以見到小商店。
信長悠閑地逛著,他看到有一堆反面朝上的箱子,上面放著一些針線,於是他就來到這店的門前。
「好久沒見你來賣針線了。」信長在這家店的門口停下腳步,「生意好嗎?」
對方抬頭看著信長。
「這裡景氣不錯,還是來這裡較有賺頭,除了這裡、駿河與小田原之外,其他的地方都不見人潮,沒有人就沒有東西,沒有東西就沒有錢。」
「我說賣針線的,你是哪裡人?」
「就在這附近啊!但是這附近以前不是什麼好地方,所以我就四處為家了一段日子。」
「噢!原來如此,你的意思是說這裡比以前慢慢地好起來?也就是這塊土地要比以前來得好,是不是?」
「是的。人們常說那個大獃瓜和那匹大笨馬,如今那個阿獃是清洲的大將,這位愛馬如命的馬殿下,還真是異於常人,他的作為還真是非比尋常。」
「你說的馬殿下是指信長嗎?」
「是的,但是那匹馬不同於其他的馬,它的毛好,而且眼睛銳利。首先,你瞧,從泉州的堺港到此,人潮雲集,這是有目共睹的。在別國通過關卡還要繳納通行稅,如此一來,有誰會去那個國家?既然無法招徠人群,又如何能使金錢落入此地?但是本城的馬殿下,即看清這一點,所以先集合了人群,既然有了人潮,那麼錢就會滾落於此,所以我看這馬殿下,將來一定是日本的首富。
「嗯!」
信長點了點頭。
曾經有人稱讚過他的戰術與戰法,但是被稱讚將來會是日本的首富,這倒是第一次聽到。
「賣針線的,你今年多大了?」
「你看我像是多大呢?」
「你看起來年紀蠻大的!但又好像很年輕,你說這個城的大將像是匹馬,我看你倒像是只猴子。」
「武士,你怎麼這麼說呢?小時候我長得肥胖可愛,檀那寺的和尚都叫我日吉丸呀日吉丸,非常地疼愛我。但是為了生活而奔波,所以臉都皺了,不過我還是蠻喜歡自己的臉,我今年二十歲。」
「噢!這麼說來也像,但是如果說你是三十歲,倒也像是個三十歲的人。」
「武士,你別取笑我了,倒是讓我看看你的面相。」
「什麼?你會看面相?」
「是呀!在賣針線的同時,我也觀察面相,上至天文,下至地理,我都會!四處走走,也充實了不少,這也是為了謀生呀!」
「哈哈哈!原來如此,看來你為了生活也吃了不少苦頭,就幫我看看吧!」
說著,對方舉起鹿爪似的手指搔著頭。
「嗯!武士,最近你會遇到貴人,這個人的出現,也正是你開運的時候,從此以後時來運轉。只是你的個性急躁了些,這即是你的缺點。」
「原來如此,這麼聽來,最近我可望得到功名利祿了?」
「是呀!看你現在無所事事,倒不如去找本城的那位馬殿下,既然有意出仕,那麼跟著這位馬殿下是最好的。」
信長抑制住內心奇妙的感覺,而望著那年輕人閃煉著金色光芒的眼睛。
「在這附近除了他還有誰可以跟呢?」
「還有駿河的一個人,我曾看過他的相,他就是以前在此地做人質的一個小孩,不過如果是我,我還是要跟隨此地的馬殿下。」
「你在駿河碰到的那位,叫什麼名字呢?」
「是三河松平清康的孫子,他的相貌很好,即使與人爭吵的樣子,我也很欣賞,所以我還特地問了他的身世。對了!他的家人說他叫竹千代,他去年完成成*人之禮,現在名叫元信。他的夫人即將臨盆。可是我看他還像是個小孩。」
「賣針線的!」
信長從懷裡取出一錠銀子。
「喏,這是給你的酬勞。原來竹千代已經娶妻了。」
「你認識這位清康的孫子?」
「嗯!那已是七八年前在尾張時候的事情了。他現在已經十五六歲了。」
「是的,就是這種年齡,他的夫人年紀好像大了些,是今川館的侄女,也是關口刑部少輔的公主。他的相貌不錯,將來一定會成大器。」
「賣針線的,你叫什麼名字呢?」
「我呀!我叫木下藤吉郎。武士,現在我也要想辦法,如果我成為武士,將來也會成功的,你要記得呀!」
「我會的,你願意仕用於本城的大將嗎?」
信長因為對此人頗感興趣,所以這樣問他。然而這位藤吉郎的回答,卻是令人感到好笑。
「是呀!我要在近期內混成馬殿下的部下。反正在人世間就必須選擇適合自己的跳板,如果選得不好,到頭來終究是一場空。你瞧,美濃蝮的道三即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如果結局像他一樣,那也是徒勞無功。這位武士,我們就把這匹馬當做跳板吧!」
「跳板?」
「是呀!主君本來就是部下們的跳板呀!」
信長從藤吉郎的面前離開了。
(這傢伙真是可惡,那個皺皮猴!)
在此之後,他又現出嚴肅的臉色,嘆了一口氣。
「噢!竹千代已快要為人父親了。」
信長已經二十三歲了,如果說人生只有五十年,那麼他已經過半。在這一瞬間,他的感觸良多,朝著人潮望去。他終於點點頭,走出了市場,徑自回到城裡,他似乎已經忘了那些跟來的小侍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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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妾

        「阿濃,我有話要告訴你。」
回到城裡后,信長叫著紅著眼從佛堂出來的濃姬。
「來這邊坐吧!」
說著,他的表情也變得嚴肅起來。
「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濃姬依信長之言坐到了他的旁邊,她望著丈夫。
「是的!」信長回答,「在東邊的市場,有一隻猴子說要把我當做他將來成功的跳板。」
「啊……一隻猴子?」
「不!這件事以後再說好了。他又告訴我有關竹千代的事情……啊!就是三河那沒有父母親的孤兒,那個松平小孩竹千代的消息,就是他告訴我的。」
「是竹千代公子的事?那隻猴子……」
「那隻猴子也是人呀!他給我取的外號是『馬』。不過,這倒也無傷大雅。那個竹千代到駿河當人質,今年也有十五六歲了,他已經娶妻,即將為人父了。」
「什麼?竹千代快要有孩子了?」
濃姬話說到一半,臉突然抬不起來。是的,不錯!濃姬嫁到這裡已有八年,兩人有夫妻之實也已有六年,但是濃姬卻一直都沒有孩子。
「竹千代的夫人即是今川義元的侄女,也就是關口刑部少輔的女兒。請牢記」
「你在想些什麼?至於那關口刑部少輔的女兒,根據密探的報告,義元和鶴姬有個非常可愛的養女,她的本名是瀨名公主。」
「喔……這又如何呢?」
「義元將其掌上明珠嫁給年紀比她小的竹千代,用意何在,難道你不明白?」
「這……居心何在呢?」
「想想看!他討伐竹千代的雙親,現在心中難免有些畏懼,最近今川義元會舉兵上洛。」
「什麼?這是為什麼?」
「難道你還不明白,如果他要上洛,首先就要壓制三河,而三河唯一可以利用的即是松平黨。如果松平黨的黨主竹千代和自己的養女結婚,那麼他會顧及這種恩義,況且兩人之間又有了孩子。如此一來,因為竹千代的關係,使得父子夫婦都成為他們的人質。這麼一來,不論松平黨是否願意,也勢必要成為上洛戰的先鋒。他們已開始為這件事做準備了。」
「嗯!聽起來是很有道理。」
「現在我也下定決心了。」
「殿下,你下定什麼決心?」
「阿濃,我想要娶妾。」
「你……想要擁有小妾嗎?」
「你會嫉妒嗎?你又不能生育,可是我信長思子心切啊!」
濃姬睜大眼睛,靜靜地凝視著信長,是的,信長是該有自己的小孩了,可是這種話從丈夫的口中說出來,是多麼令人感到悲嘆,她心中實在不是滋味。
「你別保持沉默,有話儘管說好了。」
「殿下……」濃姬壓抑住自己激動的情緒。
「阿濃是不願意為殿下所試探的。」
「你這麼說是因為我叫你不要嫉妒嗎?」
「不僅如此,既然你要我阿濃不嫉妒,那麼你最好打消這個念頭。」
「哈哈哈……我不會打消此念頭的。」
「這麼說來,你是要定了?」
「是的,我不想多說,我最近較為空閑,想暫時離開你,去生些孩子,我要離你遠些,你明白嗎?」
「什麼?你要離阿濃遠一點?」
「是的,我要暫時離開你,四處去找小妾,我看還是不要讓她在城外,乾脆帶回城裡來好了。」
「……聽起來你似乎已有中意的女子了?」
「是的。」
信長正經八百地說著。
「有兩三人呢!」
說著,他又做出挖鼻孔的舊習。
「有兩三個人?」
「是的!一兩個其實也不怎麼夠,我看還是要三個算了。」
「什麼?」
濃姬呆住了,幾乎忘了喘息。但接著她馬上發現這件事有些蹊蹺。
這是當然的。如果是一個普通女子,聽了他的話一定會不高興,況且濃姬是個好強的女子,她的心當然更是難以平靜。然而他現在一次就想要擁有三個小妾,看來這絕對不是普通的戀情。現在她明白了。
她想起信長剛才提起市場的猴子說他是一匹馬的事情。
(這個殿下一定在想些什麼。)
想到這裡,她的心情也輕鬆了許多。
竹千代即將為人父,那麼信長想要孩子,也是無可厚非之事。但是除此之外,信長的腦海里也必定有一些奇想。
濃姬這麼想著。她是個不服輸的女人。
「我明白了。」她雙手交叉。
「我阿濃嫁到此地,本來就是有意要取殿下的首級,因此不會像世間女子那樣嫉妒的,如果殿下想要納妾……」
「這麼說來你是沒有意見了?」
「是的!阿濃絕對是相信殿下的。」
「好!哈哈哈……那麼我要開始尋找小妾了。好吧!未來小妾的教育問題就交給你了。而在世間的人都會認為我已遠離你了,我要讓他們有這種錯覺。」
看來他心中有需要深思熟慮的事。她望著信長拿著大刀起身,這種姿勢是如此自然,像是昔日少年時要到河川狩獵一樣。
信長就這樣快速地出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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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花三朵之策

        「喂!猴子!」
「什麼事,侍衛?」
「別叫我侍衛,干跪叫我狐狸馬好了。」
信長出了城,便返回東市場賣針線的年輕人木下藤吉郎那裡,並且將他帶到五條川西邊的一個房間里。
「狐狸馬難道是你侍衛可以叫的嗎?」
「別裝蒜了,皺皮猴,你早就知道我是信長,你是故意稱我是馬,還要把我當成跳板。」
「嘿嘿……大將您都知道了,真是抱歉!」
「什麼話嘛!我有事情要讓你看,你可要仔細看喲!」
「大將,你就是這個樣子,剛才看你的相時,不是告訴過你,你的缺點即是個性太急躁了。難道你已經忘了嗎?」
「對了,還有一件事你忘了告訴我,你說最近我會遇到一個貴人,只要他出現,我就會開運。你說的那個人是不是指你自己呀?」
「嘿嘿嘿!」藤吉郎抱頭笑著。
「真不愧是個大將,連這一點也看得清楚。」
「我就是知道,所以才要前來試探你,接下來所要看的事,你可要給我仔細看,我的運是否會開,一切都看你了。如果你能為我做點事,那麼我也會像父親般地把你給撿起來的。」
「什麼?像父親般……」
「是的,你的父親不是已經死了,他以前也是我父親的侍衛,也就是來自中村的百姓木下彌右衛門,是不是?」
信長說完,自稱是藤吉郎的年輕人臉色驟變。
「到底不愧是一名大將,既然連這些都知道,那麼我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
「瞧你這張嘴巴,現在也居然和他人一樣稱我為大將了。」
「真是抱歉,但是你畢竟是我藤吉所看中的人啊!」
「又不是在演愛情戲,聽起來像是農村的姑娘們所使用的話。」
信長的言語還是尖銳如昔。他們來到一間屋子前。
「守門的,是我,開門呀!猴子,你跟我來。」
他大嚷著,然後進了門,在對方未出來迎接前,已經從庭院走到書院了。
「出羽,你在嗎?我是信長,想向你要杯茶喝。」
藤吉郎旁若無人似的,睜大眼睛,在信長的腳邊雙膝落地。
信長大聲地喊著出羽。這裡是織田家的重臣——生駒出羽守的公館。從一旁看去,藤吉郎就像在取他的草鞋,看起來十分好笑。信長的叫聲,使得這一家突然起了很大的騷動。此時,比信長大五六歲的這家主人,從走廊的那一頭跪拜而來。
「啊!歡迎殿下光臨!」
「不必多禮,給我茶就好了。」
「是、是,他們現在就在準備,你稍微等一下。」
「出羽!」
「是!」
「你有個妹妹吧?」
「是!我是有個妹妹。」
「她叫什麼名字?」
「她叫阿類。」
「多大了?」
「十七歲。」
「好!女人到了十七歲也會生育了。好吧!讓阿類端茶來吧!」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出羽,你是不是也有個小妾呢?」
「你怎麼突然問這件事呢?」
「你別問我,先回答你有還是沒有?」
「是的,我有一個小妾。」
「好!既然這樣,那就好說話了。」
生駒出羽對信長這種沒頭沒腦的談話方式,感到莫名其妙。
「請問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就是要阿類成為我小妾的事啊!」
「啊!」
「既然你都有了,那麼對於我納妾之事應該不會有意見吧?如果你沒有意見,事情可就好辦了。我想納個妾為我生孩子,而所生的孩子便是你的外甥,即我的繼承人。」
「什麼?那麼你的意思是要阿類……」
「如果她不喜歡我,那就算了,等會兒阿類端茶來時,我直接問她好了,其他的事你就別問了。」
生駒出羽聽了目瞪口呆;藤吉郎跪著的腳也微微地顫抖著,他似乎也嚇了一跳。
這隻猴子像是在水中一般,汗流浹背,臉上滿是污垢,眼珠子朝上轉動著。
「事情是這樣的,阿濃不能生,但為了織田家的香火,我總是要有孩子的,所以我暫時離開她。我對她已經感到厭煩了,對於道三的女兒,你儘管放心好了。」
藤吉郎洗耳恭聽信長的每一句話,但是出羽卻不知其言下之意何在。正室的濃姬不能生育,因此信長想納阿類為妾,如果將來生了兒子,即可繼承織田家的香火。這個意思出羽倒是明白,只是他的內心懷有一種不安。因為這一族的重臣們都想廢除信長,信長之子將來果真能夠繼承織田家嗎?
當他還想著這問題時,阿類已經端上茶來了。
信長一口氣喝完茶。
「阿類呀!你想生小孩嗎?」
十七歲的阿類被信長突然這麼一問后,像個娃娃似的一動也不動地望著他。頓了一會兒,才說:
「呀!你說什麼?」
她反問道。阿類正是二八年華的少女,有如新鮮桃子般的健康。
「我是問你想不想生孩子?」
「哦……但是一個人也生不了呀!」
「是的,一個人是生不了,那麼你想不想生我信長的孩子?」
「殿下的孩子?」
阿類這才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滿臉通紅了。
「是的,想生嗎?」
「是!假如是殿下的孩子,那麼……」
「好!出羽,你聽好,明天把阿類帶進城,再見了。猴子,走吧!」
說著,他有如在沙場一般,以疾風迅雷般的速度前行。
「接下來要到這裡,你可要看清楚。」
走出生駒出羽的公館之後,他們又來到須賀口附近吉田內記的公館前站著。信長回頭看著藤吉郎。
他看到後面跟來了毛利新助,在快到他家時,信長說道:
「猴子,等一下出了這個房子之後,你先行告退,把我信長交代之事辦妥。你到美濃、駿河、三河一帶走一趟,觀察其動向。我會讓你成為我的貼身侍衛的。」
「謝謝,這是我的福氣呀!」藤吉郎回答。
「那麼,我就再讓你看一件瘋狂的事。」
「瘋狂?」
「不!也可以說是人生的真實,也是真實人生的意義所在。你這傢伙,要是給我看錯的話,小心你的腦袋瓜。」
「可以的,要首級不成問題。看到你今天所做的事,如果我毫無感覺,那表示我從一開始即是個沒有頭腦的人。」
「好!進來吧。」
信長大大方方地進了門,當那家人在玄關看到他后,信長立即叫喊著:
「內記,內記,我不要喝茶了。」
信長在花園內即這樣叫著。
夏日的陽光已經西斜,庭院的樹上傳來蟬鳴嘰嘰。
「好久沒有出來打獵了,今天難得出來。我不要喝茶了。你們家的井水很甘美,請你女兒為我倒杯井水來。」
四十五六歲的吉田內記,拖著肥胖的身體從走廊的一端出來。
「奈奈!奈奈!殿下駕臨寒舍,快點舀杯井水出來吧!」
他向屋內大聲地叫著。
「你這身打扮,能狩到獵物嗎?」
內記彎著身體抬頭對他說。
「今天呀!今天我是出來獵女人的呀!」
「獵女人?在河川那邊嗎?」
「內記,河川那邊會有什麼女人?如果有,那也只是船夫與漁夫們的妻女罷了。」
「哦……」
「內記,你那引以為傲的女兒奈奈,今年多大了?」
「你說奈奈呀?她已經十六歲了。」
「聽說她完全不像你,常聽到人們說她的好話,她這裡怎麼樣呀?」
「你是指她的頭髮嗎?她的頭髮很美,一頭烏黑的秀髮。」
「哈哈哈!你這個父親也真是的,我不是指她的頭髮,而是指她腦袋瓜里的東西,她的肚量如何?脾氣好嗎?」
「脾氣呀……要從我這做父親的口中說出來,那你又會說我是在自誇。」
「又是值得驕傲的吧!好了!坦白地說,內記。」
「是!」
「我是來獵取奈奈的。」
「獵取奈奈?這不是在開玩笑吧?殿下不是很討厭女人嗎?」
「最近我卻很喜歡女人,這真是一件很糟糕的事,不論白天或黑夜,我都想要擁抱女人。由於阿濃不能生,所以最近開始對她感到厭煩,我想要找其他的女人。」
「這是在開玩笑吧?」
吉田內記似乎還不敢相信信長的這番話。這時的奈奈手托著茶盤端來冰冷的井水。
「奈奈!」
「是……」
「果然不同凡響,如果在尾張,可算是第一二號的大美人了。」
奈奈嚇了一跳,放下了茶盤,先看了父親一眼,然後又看著信長。
如果說阿類像是個新鮮的桃子,那麼這裡的奈奈像是五月水邊含苞待放的白色菖蒲花一般。
「再為我倒杯水吧!」
「是!請儘管用吧!」
「你的手指又白又可愛,好!那麼明天就跟令尊一起入城來。」
「是!」
她先回答后,又問:
「請問入城是為了何事?」
「噢!對了,明天入城是做我的小妾,為我生個孩子,你喜歡小孩嗎?」
「是的!我很喜歡。」
「對於我信長呢?你會討厭我信長嗎?」
吉田內記一直屏住氣息。
在他的眼裡,奈奈還是個孩子。然而孩子的成長實際上要比父母親所想象的快得多。
在這片刻間,她從腳到耳朵都漲紅了,只是低著頭。
「如果你討厭我信長,那麼可以不用來。」
「不……不……我不討厭。」
「好!既然如此,此事就說定了。」
他接下來的話,更是令人吃驚。
「好!決定了。內記,明天。走吧!猴子。」
吉田內記茫然地呆立原地,甚至忘了目送他們出門。
但是,信長選擇小妾之事,並非到此即告結束。出了言田內記的家門后,已不見藤吉郎的影子。信長回到城內,濃姬也壓抑住激動的情緒,像以往一樣坦然地出來迎接。
「阿濃,我已找到兩人,還少一人,把你的侍女深雪叫過來。」
兩年前,濃姬因為看中深雪的個性,所以招她為侍女,深雪今年已經十九歲。
「『還剩下一個人是深雪,叫深雪來。』你有沒有問我是否願意,如果我不願意,你又能勉強我嗎?」
這時的濃姬柳眉倒豎,她是真的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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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的反擊

        對於妻子而言,丈夫擁有其他的女人,雖然在這時代是司空見慣的事,但這畢竟是令妻子感到不快的事。
一個男人同時擁有許多女人,由此導致的嫉妒之心,有如一條條的蛇相互交錯又彼此相咬。
但由於濃姬的個性太好強,所以她拚命壓抑自己的不快。
對於信長想納妾之事,她一開始即表示沒有任何意見,這也是她的好勝心使然。然而這件事卻一直困擾著她,她真的能夠與其他女人共侍一個丈夫嗎?
就在她煩惱之際,信長又匆忙地回來告訴她說自己已經找到兩個,剩下另一個就是她身邊的侍女深雪。
到昨天為止,還一直儘力為自己效勞的侍女,從明日起竟然會成為自己心中所嫉妒的敵人……她又為何要去忍受這種強烈的屈辱呢?她想,也許她該離開此城了,但是她又能到哪裡去呢?
「殿下!」
濃姬氣得橫眉倒豎地說:
「阿濃也是個女子,要我阿濃開口對深雪提這種事,我辦不到。請牢記」
她嚴厲地拒絕,並看著信長會有何反應。
但是信長在這一瞬間,彷彿是受了母親叱責的孩子一般毫無反應,他說:
「噢!這倒是一件妙事。」
「哪裡妙?深雪是阿濃的侍女,即使把生命奉獻給我,也是無怨無悔的。她就是這樣的女子。」
信長頑皮地側著頭說:
「這麼說來,你是不願意親自去對深雪提這件事?」
「是的,我絕對不答應。」
「好吧!既然如此,我只好自己開口了。各務野,你去把深雪叫來。」
「殿下!」
「什麼事,阿濃?」
「殿下,在我面前提這種事,深雪會怎麼想呢?」
「你放心,我只是問她喜不喜歡我而已。各務野,快去叫她來。」
「不!不可以,如果為了這種事而叫她來,那麼深雪一定會死的。」
「怎麼會死?我只是要她做我的妾,她怎麼會死?」
「殿下!」
濃姬再也無法忍耐了。
「我是答應你可以擁有其他的女子,但是你為何要做出這種令人生氣的事呢?你為何要折磨我,讓我痛苦呢?深雪不是殿下想象的那種浮華的女子。對於殿下與我兩個人,她都必須顧慮到義理,這麼一來,她應該順從哪一方呢?最後她除了自殺之外又能如何?對於這樣的女子,我希望你不要心存任何希望。你為何不再從外面找一個回來呢?如果你還不聽我的話而一定要得到深雪,那麼在你這麼做之前,你就先殺了我。就算休了我,我也沒有地方可以去,乾脆一刀把我殺了,從此一切就可以隨你的意了。」
濃姬臉色蒼白地說著,雙拳不停地擊打信長的膝蓋。
「好!你說得好。」
他似乎在安慰著濃姬。
濃姬由於感情的激昂,根本不知道信長在想些什麼。
但是房內的小侍童及各務野等侍女,都出現不安的眼神。
大家都知道信長脾氣剛烈,而濃姬好勝的個性也不輸於男人,在大家看來,這真是針鋒相對的決鬥場面。
「好!你說得好。大家都給我退下。既然你這麼說,那麼我也有事情要告訴你。」
信長以嚴厲的聲音叫著。大家彼此看了一眼之後即退了下去。
「阿濃,很順利呀!還是你行,我們進行得很順利。」
濃姬抬起頭迷惑地望著這張頑童的臉,她終於展露了笑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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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謀三昧

        「非這麼做不可的,首先我拜訪生駒出羽,我要他的妹妹阿類做我的小妾,用意何在,你明白嗎?生駒出羽對我與信行雙方都有義理在,他正為不知要投效何方而感到迷惑。看小說首選更新最快的如此一來,他的態度可以馬上決定了。」
濃姬靜靜地看著信長,她倒要看看信長對於剛才自己的憤怒作何解釋。
「其次我選中吉田內記的女兒奈奈,這是他最引以為傲的女兒。他與其他家臣見面時,都會問及是否有好的姻緣,可是一旦有人去提,他又說女兒太小,反正拒絕所有的姻緣就是了。林佐渡也曾經吃過這個閉門羹,柴田權六、佐久間之子也曾經託人去提過親,但都遭到拒絕。」
「……」
「正因為如此,所以如果她做了我的小妾,那麼這個消息一定會馬上傳遍末森城。」
信長說著,似乎很得意地將眼睛眯了起來。
「哈哈哈……因為在今川義元上洛之前,我必須重整家風,先讓他們以為我信長是個色*情狂。阿濃……」
阿濃並沒有問答。對女人而言,還是無法忍受丈夫談其他女人的事。看小說首選更新最快的
「你想!如果我信長是個色*情狂的消息傳到了末森城,那麼信行一定會正經地前來勸告我,但是他周邊的人也會煽動他揭起叛旗……他們可能會告訴信行說此刻是起義的最佳時機。這麼一來,他們一定會與美濃聯絡,求助於那六尺五寸的義龍殿下。然而問題是信行會因此而有所行動,還是能夠壓制這些人的煽動而不起叛變呢?弟弟信行,現在看起來還像是個孩子,但是他已經二十歲了,也應該有分辨是非的能力;他要是能想到在這裡兄弟起爭執,織田一家必然會滅亡的話,他一定會回到我的身邊,他一定會勸我不要沉迷於女色中。換言之,他會壓制其他人的意見,回到我的身邊。但是如果他揭起了叛旗,那也就無可奈何了,我也只好閉著眼睛斬了他,斬了他以鞏固這個家,否則我們就會成為今川的餌食了。」
「啊!你就是為了這……」
濃姬只把話說了一半,真不愧是美濃蝮的女兒,只要聽到有關戰略上的事,她幾乎會忘掉其他的事。
「哈哈哈!正因為這樣,所以只選擇兩人還是不夠。我想了一想,覺得最好有一人是家中的女子,經過一番思索之後,我才決定選擇深雪。」
「……」
「但是阿濃你能了解嗎?你說什麼被休了之後也沒有家回,這些話我聽起來都很滿意。這些話在小侍衛與女侍中會造成一陣流言,而這流言可是價值千金。阿濃,如果這些話傳到美濃義龍的耳里,他一定會認為蝮死了,阿濃被信長疏遠了,那個大獃瓜終於露出狐狸尾巴了,於是他會疏忽對我的防備。而擁護信行的那些笨蛋們,知道我與你之間起了一場大爭執,又以阿濃的侍女為自己的小妾,那麼他們一定會認為整個清洲城鬧得天翻地覆,這一來,他們會鐵定這是最好的時機。如果他們真有叛意,那麼此刻即可一目了然。假使信行壓抑他們的叛變而給我意見,這就是一件好事了。阿濃,剛才你的生氣方式,我非常滿意,現在你明白一切了吧!你可以去把深雪叫來,親自告訴她我想納她為妾的事,好嗎?」
阿濃聽了先是吃了一驚,內心也感到非常的狼狽。
這能算是信長為自己的辯解嗎?
他的說辭太巧妙了,而且所用攻勢也讓對方無法說個「不」字。
依這樣說,他並非與其他女人有感情,信長的思緒里,整個戰略層面非常嚴謹。
對於今川義元的上洛準備,如果信長不預先準備對抗,那麼將會為時已晚。準備的第一個工作,便是要使反信長的空氣在尾張一掃而空。反信長的空氣一掃而空之後,其次便要看末森城信行一派最後的決定如何而定。除此之外,無計可施。
信行已經是個大人,他到底有無器量讓兄弟同心協力來維護這個大局呢?為了要試探他的心,只好使出這種愛好女色的手段。
如此一來,美濃的齋藤義龍認為信長已經遠離了濃姬,家中起了風波。於是他的心情會鬆懈下來,而認為信長已沉迷於女色中。而且信長最大的敵人今川義元,也會誤判信長的實力。
(這麼聽來,他的話是蠻有道理的。)
濃姬畢竟還是個女人。
對於自己的憤怒,信長以「你生氣的方式我很滿意」加以搪塞,濃姬卻認為不能如此輕易地放過他。
這是比濃姬起初所想象的更深遠的一場男女決鬥。
濃姬停了片刻后,以嚴厲的目光凝視信長。
信長卻若無其事地說:
「阿濃!快去叫她,快呀!讓她了解此事,否則深雪可能會自殺。」
他以此為武器而催促著濃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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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的秘密

        濃姬強忍著淚水。請牢記
她不能在此放聲痛哭,因為她不是個弱女子。
不!她不能自亂陣腳,如果以哭取勝的話,那麼信長以後再也不會和濃姬商量任何事情了。
(既然我是蝮的女兒,那麼我阿濃就不能像其他的女子一樣。)
她這樣想著。明日起阿類與奈奈就要進城來,從此自己將位居下風,也許為此她必須哭泣這一生也說不定。
「殿下……」
濃姬畢竟還是堅強的。
她彷彿要看穿他的心似的望著他,而且她的嘴唇像是含著刀刃般地微笑著說:
「殿下的話里遺漏了一件大事,所以我還不便叫深雪來此。」
「什麼?有件大事被遺漏了嗎?」
濃姬嚴肅地點了點頭。
「殿下,你納生駒出羽的妹妹為妾,是想讓出羽的態度有所決定,是嗎?」
「是的,沒錯。看小說我就去」
「殿下……對於吉田內記的女兒,那是要讓此事能傳到末森城,使大家認為殿下是個色*情狂。」
「是的,沒錯,但是還少一人,所以我要你把深雪給我。」
「等一下,我還要問你。」
濃姬嚴厲地阻止了對方的回答。
「殿下……」她像唱歌似的說,「你要我把深雪給你,讓美濃疏忽對你的小心,讓他們以為我們家出了事,是不是?」
「是的,我是這麼說的,沒錯呀!阿濃。」
「就只因為此的話,那麼我阿濃以殿下之妻的身份,不能讓深雪、阿類、奈奈進城來。」
「什麼?這樣不是違背了我的想法?」
「是的!因為在你的戰略中只是要利用這些女子,這對殿下自己及這些女子而言都太可悲了,我絕對不同意這件事。」
這會兒變成信長著急了。
「唔——」他大大地吐了一口氣。
「原來如此,你真是個可怕的女子。」
「哈哈哈……你到現在才知道我是一個可怕的女子,殿下,我必須做一個讓你引以為傲的妻子。」
「不錯,你的確是個好妻子。」
「既然你明白,那麼我再問你一次,為何要以生駒出羽的妹妹為第一個小妾呢?」
「阿濃!」
信長微微臉紅地說:
「那是因為要抬舉你的緣故,所以才如此安排。」
「那麼吉田內記的女兒呢?」
「你倒是個很殘酷的太太啊!納奈奈為妾,是因為我想要有好的孩子。」
「深雪呢?」
濃姬緊追不捨地接著問:
「要是你的回答令我滿意,那麼我會允許深雪作為你的小妾,這到底是為什麼?」
「深雪做我的小妾是因為……」
信長狼狽地像鸚鵡般地學濃姬說話,終於忍不住地放聲大笑,他舉起兩手投降了。
「好了!好了!哈哈哈!我會叫她來的,我已經明白了。不過,殿下,既然要選為小妾,你說這男女之間沒有感情,那是騙人的。就是因為喜歡,所以才想要擁有,你應該要如此告訴我阿濃才對呀!可是你竟然還騙我,好吧!我會叫她來的,但是你要像個男子漢大丈夫,把自己所想的告訴她吧!」
這一次信長好像是被大刀砍中似的,看來濃姬是全勝了,她終於識破了男人的謊言,並且在丈夫面前加以指正。正因為如此,使得信長重新正視自己的妻子,並且不能忽略妻子的存在。
濃姬終於搖了搖桌上的鈴鐺。
「各務野,叫深雪來。」
十九歲的深雪,一無所知地前來。
「殿下說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訴你,我也在此聽著,你就把自己的意思說出來吧!」
她以平靜的聲音說著,然後看著信長。
「殿下,請向深雪說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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