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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出戰


第四十章出戰

一石激起千層浪。

白馬雖然只是一個縣城,但是卻城郭高大,易守難攻,再加上上千豪強私兵駐守,黃巾軍絕無可能一日之內攻下白馬。

眾人的神色落在陳旭眼中,他如何不知這些人的想法?就將自己的猜測告知眾人。

如今黃巾軍缺糧,攻城只欲速戰。

若是他們殺退官兵以後,換上官兵的衣甲前去詐城,則白馬縣城即日可破。

白馬城破,豪強私兵絕無戰心,眾多豪強也會讓自傢俬兵保護自己逃離白馬,絕不會想到要和黃巾軍拚死一戰。

如此,黃巾軍就可輕易獲得這些豪強富戶的家產。

郡中官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色都非常難看。

他們雖然並沒有上戰場,與黃巾軍面對面地交戰,但是這幾場戰爭他們都看在眼裡。

官兵每次都以絕對優勢攻擊黃巾軍,卻每次都打得極為艱苦,黃巾軍的戰鬥力由此可見一斑。

若是黃巾軍攻破白馬,得到糧草輜重,再合兵一處,則濮陽城危矣!

橋瑁環顧四周,見到眾人臉色,若有所指地說道:「我濮陽豪強、富戶家中私兵不少,若黃巾軍果真攻城,就算他們心中不願,也要遣家中私兵前來助戰。」

郡中官吏,有不少人家中都藏有私兵,聞言臉色一變。

家族中的私兵,都是他們花費大價錢才組建的,若是派他們上戰場,眾人自然是肉疼不已。

然而休戚與共的道理眾人都懂,黃巾軍若是攻破濮陽,他們家族幾代積累的財富,就會添作他人嫁衣。

心念急轉之間,眾人皆是說道:「若濮陽果真處於危難之間,我等定然遣家奴前來助戰。」

陳旭冷眼看著眾人,心中頗為不屑。

這官吏家中雖有私兵,然而這些人大多都是烏合之眾,不聽號令。若非迫不得已,他絕不會啟用這些私兵。

城門打開,白馬的潰兵全部進城,陳旭派遣陳靜前去鼓舞士氣,他卻將白馬的門下賊曹留下,向他詳細詢問黃巾軍狀況。

陳旭雖然只是一個義兵首領,白馬的門下賊曹卻不敢輕視陳旭。

且不說門下賊曹只是個敗軍之將,無論是陳旭的名聲,還是現在執掌濮陽數千兵馬的身份,都是他需要仰視的存在。

陳旭提出的問題,門下賊曹一一回答,不敢有絲毫隱瞞。

聽完門下賊曹的回答,陳旭臉色頗為陰沉。

橋宇與陳旭相識已久,見狀心中一凜,急忙問道:「文昭,可是有何不對之處?」

郡中官吏們此時也都尚未離開,聽到橋宇之言,齊刷刷地看向陳旭。

深吸一口氣,陳旭也不答話,打開東郡地圖,思量半晌,用手指著一個地方,說道:「東武陽危矣!」

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啊!

郡中官吏,剛從白馬失守的震撼中回過神來,聽到陳旭如此說話,全都大驚失色。

東郡下轄十五縣,其中濮陽、白馬、東武陽相鄰,全都是大縣,人口眾多,豪強富戶集中。

若是黃巾軍果真先破白馬,再破東武陽,以黃巾軍喜好屠殺富戶、豪強的習慣,不知能夠斂得多少錢財、糧草。

而且,濮陽、白馬、東武陽三座城池呈掎角之勢,守望想助,若是白馬、東武陽城破,其他縣城必定畏懼黃巾之威,若濮陽危急,他們必不敢出兵相助。

橋瑁急忙問道:「文昭何出此言?」

陳旭答道:「我方才問過白馬的門下賊曹,他說埋伏他們的黃巾軍只有兩千餘人,而且打得是『李』字大旗。」

「如今圍城的黃巾軍,加上後勤輜重兵,亦不會超過五千,但是埋伏白馬官兵的只有兩個千餘人,還有兩千餘黃巾軍去了哪裡?」

「況且我軍上次劫營,卜己只是受了一點輕傷,他作為一軍主帥,不可能一直躲在營帳之中休息。」

陳旭說道這裡,眾人才恍然大悟。

黃巾軍這是要兵分兩路,一路由李姓黃巾賊將帶領襲擊白馬,一路由卜己親自率領,奔襲東武陽。

卜己那一路,若是使用襲擊白馬的計策,東武陽城破之日必定不遠。

長史想通這些,急忙說道:「如今東武陽潰兵尚未來到濮陽,我等何不發兵前去救援?」

其餘人聞言,亦是點頭稱是。

橋瑁看了看地圖上濮陽與東武陽之間的距離,頹然說道:「晚了!」

從濮陽到東武陽,就算星夜兼程,也要一天一夜才能到達,黃巾軍謀劃這麼久,必然有備而去,說不定這個時候已經攻破了東武陽。

橋瑁有些意興闌珊。他胸懷壯志,但是以前由於濮陽張家處處掣肘,這個東郡太守當得很不如意。

好不容易等到張氏被陳旭滅門,整合了郡中勢力,原本以為可以大展拳腳,卻不想黃巾起義突然爆發。

若是能夠在亂世中擊退黃巾,無疑是一樁大功,但是現在東郡轄下的兩座縣城,眼看就要被黃巾軍攻破,這絕對會成為他政治生涯中的一大污點。

若是宦官之後再到皇帝面前進讒言,他絕對會落得一個被罷官免職的下場。

陳旭看到橋帽了樣子,心有不忍,出聲安慰:「橋公,勝敗乃兵家常事。再說我們現在也只是猜測,黃巾軍詐城的計策,不見得能夠瞞住白馬與東武陽的縣令。」

橋瑁聞言,臉色稍薺。

當夜,濮陽城廣派斥候,著重偵查白馬與東武陽的情況。

為了以防萬一,就連其他縣城的方向,濮陽也派出去了很多斥候。

次日一早,王延引軍來攻,陳旭下令緊守城門,不能出戰。

王延見郡國兵不出戰,就派遣黃巾士卒輪流叫罵,罵完郡中官吏,又開始罵陳旭,言語之間侮辱之極。

陳旭聽到城下污言穢語,心中惱怒不已,但他深知黃巾軍驍勇,若出城作戰,勝負難料。而今官兵有城牆為依託,只要緊守城門,黃巾軍必定無計可施。

他雖然熟讀兵法,畢竟還年輕,有些年輕氣盛在所難免,受不了黃巾軍的污言穢語,就想要躲避。

為了耳根清淨,陳旭吩咐軍中將官謹慎防守,他自己卻怒氣衝衝地回到城中。

還沒過多久,就聽到城牆上喊聲大作,陳旭心中一凜,趕緊跑了過去,卻見陳虎單槍匹馬衝出城外。

陳旭滿臉憤怒,大聲罵道:「我不是說讓你們緊守城門麼,陳虎為何打開城門出站?」

城牆上的將官見陳旭發怒,誠惶誠恐地說道:「小將軍被賊人罵得怒火中燒,非要出戰,末將拚死阻攔,卻被小將軍一腳踹翻。小將軍叫開城門,守城士卒不敢阻攔。」

這時陳旭才暗道失策,就連他都忍受不住黃巾軍的叫罵,何況脾氣爆烈的陳虎?

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陳虎是陳旭的堂弟,兩人之間的關係卻比親兄弟還親,他絕不會讓陳虎有所閃失。

陳旭取了自己的武器,大聲喊道:「開城門,準備迎敵!」

他早被黃巾軍罵了一肚子的火氣,直到現在還沒平復,陳虎既然違抗軍令出城,那就痛痛快快地廝殺一場吧。

守城士卒聞言,個個出聲歡呼。

他們被黃巾軍指著鼻子罵,早就惱怒不已,只是礙著軍令,不敢出言。

現在既然主將準備出站,士卒們自然磨拳搽掌,準備痛痛快快廝殺一場。

咚!咚!咚!咚!

沉悶的戰鼓聲響起,濮陽城門大開,陳旭帶著四千士卒出城,殺氣騰騰。

陳虎早就已經衝到陣前,他雖然是莽夫,卻並不笨,知道自己一人絕對無法抵擋眾多黃巾軍,就高聲罵道:「你們這些七孫,可認識我陳家二郎?那個賊將敢來送死?」

東漢時期,武將非常注重名聲。

兩軍對壘,一般對方有人叫陣,本陣都會有人出戰,除非敵將驍勇無比,才會出現圍攻的事情。

黃巾軍被陳旭偷襲連敗兩陣,損兵折將,很多黃巾將領心中都不服氣,看到陳虎單槍匹馬前來叫陣,全都大怒。

一個黃巾將領不待主將同意,拍馬直取陳虎,口中罵道:「黑廝休要張狂,某來去你性命!」

王延素知陳虎勇猛,剛要阻攔,就見那員黃巾將領已經衝了過去,兩人交戰,只一合,這員黃巾將領就被憤怒的陳虎一槍拍落下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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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白馬失守


王延見自家將領落馬,連忙派出五員黃巾將領前去搶救。

奈何陳虎動作太快,一槍拍飛這員黃巾將領之後,縱馬提槍,又一槍將此人刺於馬下。

趕來的五員黃巾將領,見狀大怒,全都拿著武器殺向陳虎。

陳虎依然不懼,一人獨戰五員黃巾將領,絲毫不落下風。

王延見狀,謂眾人言:「不曾想數年不見,此人越加勇武不凡,陳家二郎真猛將也!」

四周的黃巾將領雖然並不服氣,但自忖換作自己,絕不可能獨戰五人,也都不敢說話。

六人在戰場上你來我往,打得好不熱鬧,城牆之上的官兵喝彩之聲不斷。

就在此時,陳旭帶著眾人出城,身旁的將官看到黃巾軍以五打一,全都大怒,高聲罵道:「賊子好不要臉,以多欺少!」

罵完之後,就有人想要前去幫助陳虎,卻被陳旭攔了下來。

以他的眼光,自然可以看出陳虎正在上風,這五員黃巾將領雖說有些本事,但與陳虎比起來,卻是相差甚遠。

陳虎雖然經驗比不上幾人,但是他有一身蠻力。

經過陳旭教導,深得一力降十會的精髓,隨著交戰的時間越來越長,陳虎的槍舞得越發得心應手。

幾人又鬥了幾個回合,陳虎暗暗想到:我雖然佔了上風,但是急切之間卻拿不下他們,若是拖得久了,豈不讓別人笑話?

他想起陳旭曾經給他講過的回馬槍,想到:這六人弄得我手忙腳亂,每次要殺掉一人之時,其他幾人就來救援,我不如用那一招,先殺掉一人再說。

說起回馬槍,陳旭自己都不太懂,只是給陳虎講了一些原理,好在陳虎悟性不錯,居然也能使得有模有樣。

鼓聲轟隆作響,雙方士卒都拚命為自家將軍搖旗吶喊,但是黃巾軍以五敵一,首先在氣勢上就輸了一籌,喊聲卻不如官兵那般響亮。

又交戰十幾回合,黃巾將領發現,陳虎槍上的力氣沒有以前大了,全都心中一喜,他們都以為陳虎耐力不行,後繼乏力。

官兵陣營,也有些人發現陳虎處於劣勢,急忙出聲說道:「二將軍如今身處劣勢,我等是否要去救援?」

陳旭聞言,只是搖了搖頭。

又過了一會兒,陳虎好像力氣耗盡,急忙撥馬向本陣過來,那六員黃巾將領如何肯舍?全都拚命追趕,想把陳虎斬於馬下。

馬有快慢,追有先後。

如此一來,幾個黃巾將領就分開了。

陳虎故意將馬放慢,瞧見一人向他追來,猛然回身,大喝一聲,一槍將跑在最前面的黃巾將領刺於馬下。

其他幾人見狀大驚,正要勒馬,就見陳虎撥轉馬頭,仗著馬快,連殺兩人,其餘兩人不敢交戰,跑回本陣。

官兵見自家將軍如此勇猛,士氣大振,全都拚命搖旗吶喊。

陳旭趁機一揚長槍,一馬當先殺向黃巾軍,官兵們也都拚命向前廝殺。

黃巾軍鬥將本就以多欺少,卻還被陳虎連殺三人,頓時士氣大降。

雙方兵力相差無幾,但是官兵士氣高昂,再加上有陳旭、陳虎這兩個猛將左突右衝,黃巾軍雖然勇猛,亦是落了下風。

廝殺了一柱香的時間,看到己方士卒一個個倒在血泊之中,陳旭與王延彷彿心有靈犀一般,全都下令鳴金收兵。

一戰下來,可以算得上是互有勝負。

王延本就無心交戰,他來攻城的目的,只是為了給濮陽城造成壓力,拖住軍中官兵。

今日既然看到官兵數量並未減少,他也就放下心來。

只是陳虎的貿然出戰,激得黃巾將領前去單挑,折了幾人,王延心中頗不是滋味。

陳旭本意也不想與黃巾軍交戰,畢竟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官兵需要的是以奇兵擊敗黃巾軍,而不是正面廝殺。

陳虎的貿然出戰,可以說是打亂了雙方主將的計畫,兩軍就這樣稀里糊塗地混戰了一場。

回到城中,陳旭清點兵馬,發現折了七八百人,陳旭心痛不已。

看著猶自得意洋洋的陳虎,陳旭怒不可遏,大喝一聲:「軍法官何在?」

軍法官答道:「末將在!」

陳旭問道:「依照我軍軍令,不聽號令、擅自出戰者,該當何罪?」

瞅了一眼陳虎,軍法官有些欲言又止,但是他看到陰沉著臉的的陳旭以後,心中一凜,連忙大聲說道:「不聽號令,違抗軍令者,按律當斬!」

不理會驚愕不已的諸將,陳旭寒聲說道:「陳虎身為義軍副首領,卻不聽號令,擅自出戰。左右何在?將他拉下去砍了,拿其首級傳檄三軍!」

軍中眾將聞言,盡皆駭然失色!

侍立在左右的士卒,幾乎都是從陳家村一起跟過來的人,知道陳旭、陳虎兩人關係甚密,如何敢去拿陳虎?都踟躕不前。

陳旭見狀,勃然大怒,拔劍在手,高聲說道:「我為主將,爾等欲抗命耶?」

士卒們聞言,全都大駭。

抗命可是死罪,幾人只得不情不願地來到陳虎面前,要將他押下去。

陳虎今日殺了幾員黃巾將領,心中正高興著,希望陳旭能夠誇讚他一番,卻沒想到自己素來敬重的兄長,居然要殺自己。

眼圈一紅,陳虎脖子一梗,怒聲說道:「要殺便殺,我陳虎決不求饒!」

陳旭心中更怒,挺起手中長劍,就要去殺陳虎。

陳靜站在一旁,聽到陳虎的話就知道不好。

看見陳旭的動作,他一把抱住陳旭,哀聲說道:「大兄,阿虎雖然不遵軍令,但他陣前殺死黃巾軍數員將領,可是一樁大功,兄長還請三思。」

此時,其餘將官也都反應過來,紛紛出言勸道:「臨陣誅殺大將,必使軍心動搖,將軍還請三思。」

「陳虎將軍奮勇殺敵,立下大功,不如將功抵過?」

一時間,營帳之內,全是為陳虎求情的聲音。

陳旭本來就沒準備真得殺掉陳虎,見眾人全都出言求情,臉色緩和下來,說道:「陳虎違抗軍令,擅自出戰,本是死罪,但念其殺敵有功,權且饒他一命。」

「然,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左右將他拖下去,重打二十軍棍,再曉諭三軍!」

話畢,陳旭不再理會眾人,一甩長袖,就走出營帳。

陳虎面色憤憤,正要出言,卻被陳靜一把拉住。

……

陳虎被打二十軍棍之事,在軍營裡掀起軒然大波。

士卒們見狀,皆是心中一凜。

自家主帥治軍如此嚴厲,就連本族族弟殺賊立有大功,因為違抗軍令,就要被斬首示眾,若非諸多將官求情,恐怕已經屍首分離。

自此,濮陽郡中軍令如山,士卒、將官再也不敢稍有觸犯。

陳虎被打軍棍之後,心中一直不忿,託病在家養傷,不肯再來軍營,陳旭也從未前去看他一次。

一時間,兩人之間的關係,似乎變得有些微妙。

這一日,陳旭正在大帳之中處理軍中事務,突然有人來報,說是有很多白馬的豪強來到濮陽城。

陳旭聞言,心中嘆息一聲,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郡守府,橋瑁接見了許多白馬的豪強富戶。這些人大多都衣冠不整,滿臉悲色。

白馬城破得太突然了,他們都帶著自家的一些私兵逃了出來,家族幾代積累下來的財富,甚至還有很多家人,都沒有逃出來。

剛一進門,陳旭就看見,一個貌似領頭的人對橋帽說到:「白馬城破,縣令殉國,我等懇請郡守大人發兵奪回白馬。」

其他從白馬逃過來的人,也紛紛出言應和。

橋瑁雖是東郡太守,卻也不敢得罪這些人,臉上露出難色,只好把目光落到剛進門的陳旭身上。

陳旭見狀,只得硬著頭皮向白馬的豪強、富戶施了一禮,說道:「黃巾賊人攻打白馬,只是為了錢財、糧草,縱使我等現在出兵,星夜兼程,亦無法阻攔黃巾賊人劫掠白馬城。」

「況且濮陽兵馬遠遠少於黃巾軍,若是貿然派兵出城,則濮陽城危矣!」

既然有人開頭,郡中官吏自然紛紛出言反對。

他們家眷都在濮陽,自然不願為了白馬而將濮陽置於危險之中。

白馬的豪強富戶,見濮陽不願發兵,雖然心中不悅,卻也不敢過分逼迫,最後只得怏怏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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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卜己之死


黃巾起義以來,濮陽城雖然未逢敗績。

然白馬失陷,以及東武陽危急的消息,還是給整個濮陽城蒙上了一層陰影。

為今之計,濮陽城只能一邊派遣斥候偵查情況,一邊讓信使通知其他縣城緊守城池,防備黃巾軍詐城。

這一日,陳虎依舊在在院子裡生悶氣,陳靜勸了許久他都不說話。

在陳虎眼中,自己的兄長居然因為一點點小事就要殺自己,他心中感到無比委屈。

從小到大,兄長就格外疼愛自己,就算自己冒冒失失地闖下大禍,兄長也不會責備自己,反而會幫自己平息禍端。

他感覺曾經溫和而慈祥的兄長,似乎變得陌生起來。

拍門之聲突兀地響起,陳虎打開大門,看到軍中傳令兵出現,心中一喜。暗道:兄長還是忍不住派人前來召我了麼?

不想,傳令兵說出來的話,卻讓陳虎如墜冰窟。

「將軍有令:陳虎不聽號令,擅自出戰,且不知悔改。從今日起,除去陳虎軍中一應職位,逐出濮陽義兵。」

傳令兵宣讀軍令完畢,臉色不忍,張了張口,想要安慰陳虎,卻說不出話來。

他也是陳家村本族族人,對於陳旭的軍令也感到不滿,但是卻毫無辦法。

嘆了一口氣,傳令兵說道:「阿虎,大郎正在氣頭上,要不你去給大郎道個歉?」

「走開,走開,走開!」

陳虎如同一個受傷的野獸一般,憤怒地嘶吼著,狠狠將院中的大門關住,居然抱頭痛哭了起來。

傳令兵有些擔心陳虎,想了想,就朝陳靜的住處跑去。

主將大營,陳靜給陳虎求情,說得口乾舌燥,陳旭卻連眼睛都未抬一下。

看到陳靜滿頭大汗,一臉焦急的樣子,陳旭心有不忍,嘆息說道:「阿虎若不能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我寧願他一輩子呆在陳家村碌碌無為,也不願他在戰場上丟掉性命。」

陳靜思量半晌,向陳旭深深作了一揖,便不再說話,轉身去找陳虎。

兄長還是那個兄長,他從來沒有變過!

是夜,陳旭獨自漫步在軍營外面,仰望天空。

東漢的夜空格外明朗,皓月當空,繁星滿天。呼吸著無比清新的空氣,陳旭一時間居然忘掉與黃巾軍的戰事,有些陶醉。

「大兄!」

一聲呼喚,打斷了陳旭的美夢,放眼望去,只見陳虎滿臉愧色地走來,怯怯的看著陳旭。

陳旭也不答話,只是靜靜地望著陳虎,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臉色掙紮了一下,陳虎『撲通』一聲跪在陳旭面前,澀聲說道:「前番我得罪張其,害得大兄殺人逃竄。昨日又不遵軍令,讓八百無辜將士殞命。」

「大兄好意教導,我卻憤憤不平。若非阿靜開導,我又豈知兄長美意?」

「大兄,阿虎知錯了,還請大兄責罰!」

話畢,陳虎以額叩地,不再說話。

經過陳靜開導,陳虎心中豁然開朗,明白陳旭的良苦用心,頓時羞愧難當,就跑過來向陳旭賠罪。

看到自家族弟如此模樣,陳旭也是眼睛一酸,連忙將他扶了起來。

他之所以責罰陳虎,不是因為陳虎不聽軍令、擅自出戰;也不是因為那些陣亡的八百名官兵。

他是因為太看重陳虎,才會愛之深,責之切。

將軍難免陣上亡。

作為一個三國迷,他深知就連那些名留青史的名將,也並無幾人落得好下場。

若是陳虎以後仍舊如此莽撞,他日定會戰死沙場,絕無倖免。

陳旭輕撫陳虎背,嘆息道:「兩軍交戰,非同兒戲,若阿虎以後再如此魯莽,但凡有所閃失,我如何向叔父叔母交代?」

陳虎泣道:「大兄愛惜之意,阿虎已知,以後絕不會如此莽撞。」

聽到這番話,陳旭才臉色稍緩,與陳虎漫步在營帳之外,傾心相談。

自從陳旭殺人逃竄之後,只在臥虎嶺跟陳虎見過一面。等到天下大赦,回到陳家村,他也一直忙碌不堪,幾乎沒有機會跟陳虎交談。

兩人談論許久,陳旭才感覺一年以來,陳虎變了很多。他依然性情如火、直率,卻也穩重了許多。

營帳之內,傳令兵飛奔而至,大聲稟報:「報!前往東武陽的斥候已經歸來,有要事稟報將軍。」

陳旭聞言,帶著陳虎疾步回到軍中,看到滿臉倦色的斥候,急忙問道:「東武陽是否失守?」

……

郡守府中,陳旭臉色怪異。他聽到斥候的稟報之後,有些不可置信。

他感到事情重大,所以就急忙趕到郡守府,請求橋瑁召集郡中官吏連夜議事。

郡中官吏匆匆趕到,看著臉色怪異,滿是驚喜的橋瑁、陳旭二人,有些不知所謂。

環視一週,見郡中官吏已經到齊,橋瑁對著有些拘謹的斥候說道:「你將偵察到的軍情,再詳細地講一遍。」

斥候看著太守鼓勵的眼神,膽氣一盛,大聲說道:「我等謹遵將軍軍令,前往東武陽查探黃巾軍動向,卻不想半路遇見黃巾潰兵。」

「黃巾潰兵胳膊上全都綁著白布,滿臉悲色,遠遠就聽得哭聲震天。」

「我等不敢靠近,只是偷偷跟隨,聽到黃巾軍零散的話語,才知道黃巾軍在東武陽遭受大敗,黃巾渠帥卜己戰死。」

一語落下,滿堂皆驚!

「黃巾軍居然沒有攻破東武陽?」

「卜己戰死,不可思議!」

「黃巾軍莫非詐敗?」

一時間,所有人都被這個消息震撼到,郡中官吏們議論紛紛。

對於眼前的情形,陳旭、橋瑁早已料到。他們剛剛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是覺得不可思議。

本來以為東武陽旬日之間就會城破,卻不想真實情況卻來了一個驚天大逆轉。

待眾人從這個震撼的消息中回過神來,橋瑁才大聲說道:「肅靜,先讓斥候把話說完。」

官吏們議論之時,斥候自然不敢插嘴,聽到橋瑁的話,才繼續說道:「初時,我等亦懷疑此事真假,但是後來我親眼看見,身上插滿箭矢的卜己屍體,被平放在馬車之上。」

「距離雖然很遠,但是小人天生目力過人。只要是在白天,若無東西阻攔視線,可以看清一里外的東西。」

「小人曾見過卜己面貌,絕不會有錯!」

感覺到此事重大,這個斥候當時不敢怠慢,一邊讓其他同伴,繼續前往東武陽偵查戰況,一邊星夜兼程趕回郡中報信。

眾人確定卜己已死,全都振奮不已。

卜己為一方渠帥,主帥若死,黃巾軍必定不戰自潰。

陳旭卻沒有眾人這麼樂觀,他深知黃巾軍驍勇,若張角不死,黃巾軍的信仰就不會奔潰。

死了一個卜己,還有更難對付的王延。

但是無論如何,黃巾軍在東武陽大敗,總歸是一件好事。

他現在只是非常好奇,到底是何人,居然能夠看穿黃巾軍的計策?

次日一早,就有斥候回報,說東武陽並未失守,而且防守嚴密,就連濮陽的斥候都不讓進城。

但是回報的的斥候,卻偵察到大概的戰況。

原來,黃巾軍詐城的計策被識破以後,東武陽縣令將計就計,犧牲一些官兵,引來黃巾軍攻城。

而後徵調豪強富戶私兵,廣派弓箭手埋伏在城門口。待卜己進城之時,亂箭齊發,猝不及防之下,卜己被亂箭射死。

奈何卜己素來厚待士卒,黃巾軍見主帥陣亡,不退反進,高呼著『報仇』,奮力廝殺。

僵持下來,豪強、富戶的私兵居然節節敗退。

就在此時,一員猛將從城外殺來,在黃巾軍中左突右衝,手下並無一合之敵,豪強私兵這才士氣大振。

那員猛將奮力廝殺,手刃將近兩百黃巾士卒,黃巾軍這才膽寒,搶過卜己屍體,就此退兵。

東武陽守軍損失很大,無力追擊,只得眼睜睜地看著黃巾軍退走。

東武陽縣令見過黃巾軍的戰鬥力,害怕他們去而復返,就派人緊守城門,不許人們進出,就連濮陽派去的斥候,也懷疑是奸細,不讓他們進城。

以上的戰鬥經過,還是這些斥候,從哪些偷偷圍觀的百姓口中得知,有幾分真假,卻是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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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黃巾退兵


這一天,可真是多事之秋。

才開始,攻打白馬的黃巾軍歸來,帶回糧草輜重無數,黃巾大帳歡呼之聲震天,士氣大振。

卻不想樂極生悲,沒過多久,東武陽的黃巾潰兵就趕回來,並且帶來了卜己陣亡、以及半路被官兵埋伏的消息。

王延聞言,險些昏死過去,咬牙切齒地大聲喊道:「陳旭匹夫,某與你勢不兩立!」

原來,陳旭聽說黃巾軍在東武陽大敗,只有一千多潰兵往濮陽趕來,就讓橋瑁徵召濮陽豪強、富戶家中私兵、家奴守城。

陳旭讓他們在城上廣插旗幟,大聲吶喊,他本人更是坐鎮城牆之上,這才使得黃巾軍大意,以為官兵全在城中。

而後,陳旭卻讓陳靜、陳虎帶著全部官兵,化妝成百姓,分批出城前去埋伏東武陽的黃巾潰軍。

一戰下來,官兵斬首千餘,奪得武器、旗幟無數,就連卜己的屍首都被官兵搶了回來。

最後,黃巾軍只有三百餘人逃得性命,淒淒慘慘地回到濮陽的黃巾大帳。

幾場交鋒下來,陳旭每次都是以多打少。

一口口吃掉黃巾軍,使得一萬多黃巾軍,現在只剩下不到七千。

並且陳旭還將己方主帥的屍體奪走,王延如何不恨?

且不說黃巾大寨之中,黃巾軍義憤填膺,紛紛要求攻打濮陽,奪回卜己屍體,血洗濮陽。

卻說陳靜、陳虎大勝而歸,帶著卜己屍體前來領賞。

郡中官吏見果真是卜己屍體,全都大喜過望。

黃巾起義以來,他們每日提心吊膽,如今黃巾渠帥戰死,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笑容。

郡丞看著卜己插滿箭矢的屍體,咬牙切齒地說道:「反國逆賊,死何足惜?今日既然奪得賊人屍體,正好將其梟首示眾,掛在城牆之上震懾賊人。」

其餘官吏聞言,也都出言附和。

他們是帝國官吏,黃巾軍是反****人,兩者之間有著不可調和的矛盾。

若是將卜己屍首掛在城牆上,一來可以顯示濮陽兵威,二來可以震懾黃巾賊寇,何樂而不為?

橋瑁亦是有些心動,但是他也怕黃巾軍看到卜己屍體被掛在城牆上,會惱羞成怒,不顧一切地前來攻城。

幾次與黃巾軍交戰,一千五百郡中士卒,加上三千義兵,現在只剩下三千餘人。

郡中雖然不乏豪強、富戶私兵,若是要求這些人上戰場的話,濮陽的豪強富戶必然心中不願,是以橋瑁將目光投向陳旭。

陳旭聽到郡丞的提議,心中微怒。

卜己雖是反賊,但畢竟是一方渠帥。

自古以來,死者為大。

若是再去侮辱此人屍體,不禁顯得有些氣量狹小,還會刺激黃巾軍,惹得他們發狂。

陳旭挺身而出,昂然說道:「卜己雖是一介反賊,他的屍體卻不容褻瀆,若果真如郡丞所言,本就已經是哀兵的黃巾軍,必然與濮陽城不死不休。」

「末將建議,將卜己屍體以禮送還給黃巾軍,如此,黃巾軍必定退兵!」

郡丞的提議被陳旭反駁,臉色有所不愉,『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陳旭雖然並無官職在身,但是他統領郡中兵馬,幾次戰爭下來,在軍中擁有很大聲望。

況且陳旭也算得上是橋玄門生,深得橋瑁信任,若是郡丞執意爭執,必定惹得橋瑁不喜。

畢竟,如今叛亂四起,郡國還要有陳旭這樣的武將保境安民。

就連郡丞都不發話,其他人自然不會自討沒趣,若是果真惹得黃巾軍不死不休,豈不是得不償失?

沉吟半晌,橋瑁問道:「文昭,若是將卜己屍體歸還給黃巾軍,他們果真會退兵?」

沒有絲毫猶豫,陳旭答道:「黃巾軍屢逢敗績,軍心不穩。再加上主帥新亡,渠帥之位尚未定下,若是我等歸還卜己屍體,黃巾軍必定退兵。」

黃巾營帳之內,眾人爭執不休。

王延頭痛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心中煩躁不已。

黃巾軍雖然團結、有信仰,但是黃巾將官也有私心。如今渠帥陣亡,黃巾諸將自然想要更進一步。

本來,官兵初次劫營之後,卜己悔不聽王延之言,之後非常重用王延,把他當做下任渠帥培養,眾人本不該相爭。

但是這次卜己的死,王延卻脫不了干係。若非他獻的詐城計策,卜己也不會以身犯險,被官兵所殺。

要不是白馬一路的計策奏效,黃巾軍劫掠到很多糧草,暫時解決了糧草的危機,恐怕早就有人要將王延拿下治罪了。

王延本人如何不知道這些?

感受到眾人有意識的疏遠,他當即起身,拔劍在手,厲聲說道:「卜帥身死,此事我難辭其咎。然大帥屍體還在官兵手中,若不將大帥屍體奪回,我等如何對得起大帥的在天之靈?」

其餘眾人,也都放下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他們都受過卜己恩惠,也不願意看到自家主帥的屍體被官兵糟蹋,紛紛出言說道:「攻破濮陽,奪回大帥屍體!」

王延見狀,舒了一口氣。

他現在甚至有些感激官兵,將卜己的屍體奪走。不然的話,黃巾軍必定會爭權奪利、四分五裂。

就在眾人商議發兵攻打濮陽之時,突然有黃巾小校進帳來報,說官兵遣人將卜己屍體送來。

眾人聞言,都有些摸不著頭腦,爭先恐後地跑出營帳,前去迎接卜己屍體。

只有王延在心中一嘆,他看了看一個個面懷悲色的黃巾士卒,眼中厲芒一閃。

他素有大志,從小就希望能夠出將入相,但是因為出身的緣故,不能出仕。如今好不容易叛亂四起,讓他看到了希望。

他決不允許這些人,為了爭權奪利,而斷送兗州黃巾軍的未來。

眾人來到卜己的屍體面前,全都跪倒在地,失聲痛哭起來。

官兵並未侮辱卜己的屍體,反而取掉他身上的箭矢,還給他整理了一下儀容,換上了新的衣服。

送還屍體的官兵小校,向眾人施了一禮,不卑不亢地說到:「我家將軍雖與黃巾軍處於敵對雙方,卻敬佩卜帥為人。」

「見到卜帥屍體,嘗扼腕嘆息。特意叮囑我等不得褻瀆卜帥屍體,還親手為其整理儀容,而後派末將將卜帥屍體送還。如今屍體已到,若諸位無事,某就先行告退!」

官兵小校的一番話,使得原本怒氣衝衝的黃巾諸將,全都臉色稍薺。

兩軍交戰,各為其主,戰死在所難免,怨不得他人。

雖然身處敵對方,但黃巾諸將大多都是兗州人氏,也都聽過陳旭名聲,敬佩他的為人。

幾場交戰下來,陳旭料事如神,黃巾軍雖然大敗,卻也心中讚歎。見陳旭如此厚待自家主帥屍體,眾人自然不好再發怒。

王延上前,說道:「陳將軍恩情,我等不敢相忘,還請小將軍幫我帶一句話。」

「如今漢室昏聵,百姓毫無活路,叛亂四起,大漢帝國氣數已盡。似陳將軍這等英雄,若肯前來,兗州黃巾渠帥之位,我等虛位以待。」

黃巾諸將雖然不滿王延擅作主張,但是畢竟陳旭威名在外,若是他真的前來,讓他當黃巾渠帥倒也無妨。

因此眾人也都紛紛出言:「君閣所言甚是,陳將軍若肯棄暗投明,我等必定奉其為渠帥。」

官兵小校聞言,哈哈大笑,不屑地說道:「黃巾反賊,烏合之眾,人人得而誅之!且爾等數次敗於陳將軍手下,將軍又豈肯棄明投暗,與你等同流合污?」

附近的黃巾軍聞言,臉色憤憤,個個拔刀在手,對官兵小校怒目而視。

「若無他事,某就此告辭!」

話畢,官兵小校對於黃巾軍的舉動視而不見,昂首闊步就要離開,臉上毫無懼色。

黃巾諸將見此人如此囂張,有些脾氣暴躁的人,就要前去殺掉官兵小校,卻被王延一把攔住。

王延謂眾人言:「他為送卜帥屍體而來,若我等擅自殺人,傳將出去,豈不讓天下人嘲笑?」

遂讓眾人放任官兵小校離去。

……

果如陳旭所料,卜己屍體歸還以後,黃巾軍再無戰心,當夜就拔寨退兵。

陳旭也並未派兵追趕,如此,東郡之危解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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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一病不起


現在已經是六月初,濮陽的城門,終於大開。

雖說四門皆有官兵把守,進城搜查得非常嚴密,但是城門口處仍舊是車水馬龍,進出之人絡繹不絕。

畢竟,黃巾軍的壓力,使得濮陽關閉城門很久,城內之人想要出城而不能,外面之人想要進城而不得。

長久下來,很多人都積累了許多事物需要處理,大家進進出出亦很正常。

戰亂過後,百姓的臉上都露出劫後餘生的表情。

也有一些人滿臉悲色,在這場戰爭中,他們家中要麼有男子、要麼有親戚戰死。

陳旭騎著軍中賞賜給他的那匹駿馬,帶著郡中甲士巡視城門。

黃巾軍雖然退去,他也不敢大意,生怕黃巾軍混入城中,裡應外合前來奪城。

陳旭來到守門士卒面前,朗聲說道:「進城之人,爾等定要仔細檢查,切莫讓黃巾細作混入城中。」

士卒們見到自家主將,個個昂首挺胸,崇拜地看著陳旭。

對於士卒們的眼神,陳旭早已習以為常,揉了揉額頭,他感到一股倦意。

與黃巾軍交戰的這些日子,看似輕鬆無比,實際上他耗費了很多心血。

好不容易戰爭結束,他也不敢大意。

如今天氣變得越來越熱,很多戰死的士卒,以及餓死的流民,他們的屍體都開始腐爛。

為了預防瘟疫的發生,陳旭向橋瑁建議:征發民夫,前去收攏東郡境內的屍體,焚燬之後掩埋在土中。

但是古人講究入土為安,焚燒屍體的提議遭到很多人的反對,後來還是橋瑁力排眾議,才同意陳旭的提議。

然而卻沒有官吏願意接下著個差事,最後陳旭只能親自出馬,四處收攏屍體,焚燒掩埋。

黃巾軍退兵,陳旭並未安心。

他知道,黃巾起義,只是戰亂的開端,在往後的歲月之中,這樣的戰爭,將會在大漢帝國的每一片土地上爆發。

而躺下的屍體,也會血淋淋地訴說著亂世的悲痛。

想起那些倒在血泊中的郡中士卒與黃巾軍,陳旭心中感到愧疚無比。

郡中士卒是他的手下,黃巾軍雖然名義上是反賊,卻只是一些無家可歸、被官逼反的百姓。

陳旭這段時間,總是會感到空虛與迷茫,不知道自己鎮壓黃巾軍到底是對,還是錯。

「將軍,太守大人召將軍前往郡守府議事。」

傳令兵的出現,打斷了陳旭的思路。

他不敢怠慢,再次囑咐城門的守軍仔細盤查,莫要讓黃巾細作混入城中,而後騎馬前去郡守府。

剛進郡守府,陳旭就聽到橋瑁的大笑之聲。

他環顧四周,見到郡中官吏個個臉上都露出喜色。

見到陳旭,橋瑁一把拉住他,大笑道:「黃巾賊寇氣數盡矣!」

而後,將手上的兩封書信交給陳旭。

第一封書信,講到兗州黃巾軍的消息。

卜己死後,七千餘黃巾軍流竄到東阿,卻不想發生內亂,王延率兵突襲其他幾個爭權奪利的黃巾將領,斬首千餘,奪得渠帥之位。

後來又有很多人不滿王延對袍澤動手,陸陸續續散掉千餘,而今兗州黃巾軍不滿五千人。

第二封書信,提到了豫州的戰報。

皇甫嵩先被黃巾軍圍困,但是他瞅準戰機,趁著波才依草結營之時,以火攻之計大敗黃巾軍,與趕來支援的曹操、朱儁合兵一處,斬殺黃巾軍一萬餘人。

因初戰告捷,皇甫嵩被皇帝封為嵩都鄉侯。

隨後,皇甫嵩、朱儁趁勝進攻汝南、陳國黃巾軍,在陽翟、西華地區擊潰波才、彭脫等部,屠殺數萬黃巾軍。

看到這裡,陳旭雙拳緊握。

在前世,他看三國演義的時候,看到皇甫嵩屢屢大破黃巾軍,還很崇拜他。

當他來到這個時代,看到這些所謂的黃巾軍,只是一些被逼造反的百姓之後,心中對於他們,卻產生了深深的同情。

若是兩軍交戰,殺人卻沒什麼,但是皇甫嵩的行為,完全是在屠殺!

陳旭記得不太清楚,他只知道皇甫嵩曾經在大敗波才之後,屠殺過幾萬黃巾軍;而後在東郡,生擒卜己,斬首七千。

更為過分的是斬殺張寶以後,屠殺俘虜十餘萬,將他們的頭顱築成京觀,用來炫耀自己的戰功,其中甚至包括很多為了能夠吃飽肚子,而跟從黃巾軍的老弱婦孺、平民百姓。

歷史不忍細看。

在後世看來,這些只是一連串的數字,但是在陳旭的眼中,那都是一個個活生生的生命。

深吸一口氣,陳旭努力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

橋瑁似乎看出了陳旭的狀況有些不對,關心地問道:「文昭,你怎麼了?」

強笑一聲,陳旭答道:「無妨,只是看到皇甫將軍擊敗黃巾軍,心中有些感慨罷了。」

橋瑁也並未多想,滿臉興奮地說道:「待皇甫嵩將軍平定豫州黃巾,就會揮兵北上。屆時,王延所率的幾千黃巾軍,又有何懼之?」

……

回到家中,陳旭悶悶不樂。

後來幾天,他常常在夢中看到,王延的幾千黃巾軍被屠戮一空,看到五萬黃巾軍投河而死,看到十幾萬黃巾軍的頭顱被築成京觀。

他常常在夢中驚醒,渾身冷汗淋漓。

幾日下來,居然發起了高燒,一病不起。

橋瑁以及郡中官吏,還有軍中諸將,全都大驚失色,一個個過來探望陳旭。陳虎、陳靜更是每日侍立左右。

然而,陳旭卻睜著渾濁的眼睛,不管別人如何詢問,他只是不發一語。

他感到很迷茫,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來到這個時代,也不知道自己能夠改變一些什麼。

眾人心急如焚,遍訪名醫,卻仍是束手無策。

一時間,郡中流言四起,說是陳旭鎮壓黃巾,被黃天責罰,中了邪,郡中士卒也都人心惶惶。

好在橋瑁派人抓捕散佈流言之人,梟首示眾,濮陽城才沒有動盪起來。

亂世用重典,特別是在這個緊要關頭,橋瑁也顧不得上仁慈。

這一日,陳旭躺在床上,閉目在心中嘆息,聽說有人前來探望,他心中煩悶,不願說話,只是假寐。

忽然一個焦急的聲音響起:「文昭吾弟,你為何如此模樣?」

陳旭感到聲音有些熟悉,睜開沉重的眼睛,看到典韋正一臉焦急的看著他,喃喃說道:「國輔吾兄,莫非我與兄長在夢中相見?」

看著面色枯槁的陳旭,典韋眼圈一紅,一把抱住陳旭,泣道:「文昭,這並非做夢,為何半月不見,你變成如此模樣?」

陳旭見不是做夢,欣喜異常,就要起床行禮,卻不想渾身無力,無法動彈。

典韋看到陳旭的動作,一把將他按在床上,說道:「文昭有病在身,躺在床上即可。」

陳旭看到典韋,悲從心來,悲泣道:「兄長,天下混沌,百姓艱苦,無數人無家可歸,餓蜉遍地。」

「黃巾軍若非實在活不下去,如何肯去造反?」

「卻不想我親手殺掉數千黃巾,再加上聞得皇甫將軍屠戮數萬黃巾人馬,於是悲從心來,每日噩夢不斷,分不清夢境與現實。」

「嗚呼,兄長救我!」

陳旭涕淚縱橫,悲呼不已。

說到底,陳旭的靈魂只是後世的一個宅男。

在太平世界長大孩子,雖然心中有熱血,喜歡幻想,但是他的本性卻極為善良。

殺掉張其一家,那是他們罪有應得,陳旭絲毫沒有愧疚的感覺。

但是與黃巾軍交戰過後,他卻感覺自己彷彿是朝廷鷹犬,是鎮壓農民起義的冷血屠夫。

再加上想到大漢帝國百姓生活的艱難,想到前前後後幾十萬黃巾軍死於皇甫嵩的屠刀下,心中的壓抑,以及自身的疲勞,才使得陳旭一病不起。

典韋聞言,有些不知所措。

他只是一介武夫,雖然同情百姓,但是他更希望建功立業。

東武陽那個單槍匹馬殺掉幾百黃巾軍的猛將,正是典韋。當時他正好路過,本來想要前來濮陽,助橋瑁一臂之力。

卻不想半路遇到官兵與黃巾軍交戰,他既然是前來投軍,自然與黃巾軍是敵人,所以就衝入戰陣,大殺四方,卻不想居然使得官兵扭轉戰事。

典韋雖是莽漢,卻並不笨,他知道陳旭這是心病。

他不知道怎麼開導陳旭,只好將目光投到身後的那個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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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東武陽名士


這時陳旭才發現,典韋后面居然另有一人。

來人年齡三十上下,身長一米七幾,一襲青衫,臉色英俊,器宇不凡。

長長的鬍鬚,為此人增添了一份飄逸。他頭戴綸巾,雙眼之中偶爾透露出的智慧光芒,顯示出他的不凡。

陳旭見狀大驚,此人雖然沒有拿著羽扇,但是青衫、綸巾,這可不是一般人的裝束,只有一方名士才敢如此。

羽扇綸巾並不是諸葛亮、周瑜的專利,在這之前,京城洛陽的士人們就這般裝束,現在可以說是名士們的時髦打扮。

不敢怠慢,陳旭強撐著就要起身行禮。

中年文士上前,一把按住陳旭,臉上露出慈祥的表情,他幽幽一嘆,朗聲說道:「大郎身子有礙,切莫如此。」

中年文士看似弱不禁風,按在陳旭身上的力氣卻也不小。陳旭不能起身,只得出言說道:「旭何德何能,敢叫先生前來探望?」

細細打量了陳旭一陣,中年文士臉上露出回憶之色,唏噓嘆道:「數年不見,不想大郎已經聞名州郡矣!」

聽著此人的語氣,好像以前見過陳旭一樣。

愕然地看著眼前之人,努力翻看腦海中的記憶,陳旭卻發現自己對於此人,卻沒有絲毫印象。

陳旭一臉慚愧之色,連忙說道:「還請恕我愚鈍,不曾記住先生名諱,不知先生可否告知?」

中年文士聞言,亦不惱怒,大笑一聲,說道:「我見你之時,你尚是一介幼童,如何記得我?」

陳旭、陳虎這時從外面進來,看到典韋,全都大喜,連忙上前行禮:「見過典君!」

典韋得見故人,心中亦很欣喜,扶住兩人的手臂大聲笑了起來。

陳靜、陳虎看到中年文士的這身打扮,不敢怠慢,亦是上前行禮。

文士並未客氣,坦然受了兩人一禮,說道:「昔年陳家村的幾個稚子,不曾想如今已經長大成人!」

陳靜、陳虎對視一眼,有些摸不著頭腦,卻不知眼前之人是誰。

只有陳旭,突然想起以前村中老人說的話。

村中老人曾經說過,陳家村祖上出身不凡,是大漢開國丞相陳平的後人,現在雖然敗落了,但是與東郡其他陳氏家族卻也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陳平本是河東郡武陽人氏,他的子孫後來有一支遷徙到東郡,開枝散葉,後來慢慢分化成兩脈。

其中一脈就是濮陽陳家村,另外一脈,正是東武陽陳氏。

兩脈雖然分開,畢竟是血脈相連,仍舊有些聯繫。若是一脈支撐不下去,另外一脈也不會坐視不理。

因此,幾百年下來,陳家村才能夠發展成為如此規模。

老人們曾經為了激勵族中後人,沒少講起祖先的輝煌與族中名人。其中有一個活生生的例子,那就是東武陽的陳宮。

另外一脈,雖然也早已敗落,但是卻出了陳宮這麼一個名滿州郡的名士。

所謂名士,不僅要有淵博的知識,還要有高尚的品德。

可以說,這個時期能夠聞名天下的名士,絕大多數都有真才實學,值得人們敬佩的。

而陳宮,就是其中之一。

陳宮性情剛直,足智多謀,不阿權貴,因為自身才華橫溢,年少時就已經與海內知名之士相互結交,如今早已名滿州郡。

就連陳留邊讓,都對陳宮讚不絕口。

邊讓少辯博,能屬文,剛直不阿,天下知名;與陶丘洪、孔融並為後進之冠。年只二十餘時,就被議郎蔡邕深深敬佩。

陳宮曾經在邊讓門下求學,深得邊讓器重。正是因為便讓的緣故,陳宮才能以一介寒士的身份躋身名士之列。

這也是為何歷史上曹操殺掉邊讓之後,陳宮就遊說張邈等反叛曹操,迎呂布入兗州,並且竭力謀劃與曹操為敵了。

可以說,便讓對於陳宮,就猶如橋玄對於陳旭。

漢代以來,不管是遊俠還是名士,都是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特別是為了孝、義,更是如此。

他一直呆在東武陽躬耕讀書,東郡太守橋瑁,曾幾次征辟陳宮,都被陳宮拒絕,如此一來,陳宮名氣更大,就連東武陽縣令見到陳宮,都要以禮相待。

陳宮去過陳家村一次,那時他還尚未及冠,並沒有現在這麼大的名氣。

等到陳宮出名以後,陳家村的長輩們全都以此為榮,並教導陳家村子弟要好好向陳宮學習。

這時陳旭才想到,為何黃巾軍會在東武陽大敗了。如果有陳宮這個三國牛人在那裡,定然不會眼睜睜地看著黃巾軍攻破城池。

要知道,陳宮可是在歷史上,差點就將曹操弄死的猛人啊,黃巾軍的這點小伎倆,又怎麼會瞞過陳宮?

東武陽的詳細戰報,早在幾天前就送到了濮陽,但是中間並未提到陳宮。

但是據陳旭所知,東武陽除了陳宮,並無智謀過人之輩,見到一身名士打扮的文士,並且與典韋一起過來,陳旭這才想到此人是陳宮。

猶豫了一下,陳旭試探地問道:「先生可是出自東武陽陳氏?」

雖說東武陽陳氏並不是豪族,但是因為陳宮的存在,也是小有名氣,若是眼前之人出自東武陽陳氏,就一定是陳宮了。

文士讚賞地看了陳旭一眼,說道:「大郎還知道我這個叔父啊?」

陳旭聽聞此人果真是陳宮,心中大喜,自身的病情也彷彿減輕了很多,當即滾落下床,伏地拜道:「叔父在上,請受小侄一拜!」

他來到這個時代,除了聞名大漢的橋玄,並未真正意義上遇到一個三國時期的頂級謀士,如今好不容易碰到一個,還跟自己沾親帶故,他如何不激動?

若是能與陳宮拉上關係,陳旭以後的路會好走很多。

陳旭雖然也是名揚州郡,但他是以一介豪俠的身份,相比於陳宮這種名士,身份簡直相差千里。

按照輩分來講,陳宮是陳旭的叔叔一輩,所以陳旭才叫他『叔父』。

一把拉起陳旭,陳宮說道:「大郎身體要緊,快快起身。」

陳旭瞅了陳虎、陳靜一眼,說道:「族父在此,還不過來行禮?」

直到此時,陳靜、陳虎才知道眼前之人的身份,全都崇拜地看著陳宮,連忙再次以晚輩身份行禮。

他們從小以來,屢次被族中長輩教導,要向東武陽的族父陳宮學習,出人頭地,振興陳氏。

諾大的陳氏宗族,這些年來,也只有陳宮這麼一個聞名州郡的名士,他幾乎成為所有陳家村少年們兒時崇拜的對象。

見到陳旭三人的模樣,陳宮嘆了一口氣,說道:「我等祖上為大漢開國丞相陳平,奈何家中早已敗落,不成想如今濮陽陳氏居然出現了爾等三人,看來我陳氏振興有望啊。」

陳旭謙遜地說道:「我等微薄名聲,如何能與叔父相比?叔父為東武陽名士,年少時就與聞名四海之輩相交,我等陳家村子弟,皆以叔父為榜樣。」

雖然陳宮並非愛慕虛榮之輩,但是能被族中後輩視為榜樣,終究是一件值得愉快之事。

擺了擺手,看著面色枯槁的陳旭,陳宮向幾人說道:「大郎的病,我能治,你們幾人先退下去,莫要讓他人進來。」

典韋三人滿臉疑惑,他們都知道陳宮是個名士,卻並未聽說過他會治病。但是礙於陳宮的身份,他們也不敢多問,只得出去把守房門,不讓他人進出。

陳旭也有些愕然,一臉不解地看著陳宮,輕聲喚了一聲『叔父』。

房內只剩下陳旭、陳宮之時,陳宮的行為更加隨意,他坐在陳旭床邊,看著陳旭說道:「大郎所害之病,可是心病?」

陳旭聞言,只是沉默不語。

輕輕為陳旭理了一下披散的長發,陳宮說道:「大郎出身貧寒,知道百姓生存艱難,同情黃巾軍也不足為奇。大郎聽聞皇甫嵩將軍屠戮黃巾軍,心中鬱結難安,才一病不起,可對?」

陳宮如此說話,陳旭卻也並不驚訝。典韋來時,他就將話說得非常明白了,以陳宮的智謀,想要猜出這些,並不足為奇。

微微嘆了一口氣,陳宮起身,說道:「我幼時亦是家貧,百姓的生存狀況我又何嘗不知?然大漢雖然腐朽,黃巾軍卻絕不能成事,大郎如此作為,將來恐成大禍啊!」

陳旭聞言,心中一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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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再議黃巾


郡中官吏聽聞東武陽名士陳宮來到濮陽,前去看望陳旭,他們不敢怠慢,全都蜂擁而至,想要與陳宮相見。

陳宮雖然算不上是聞名四海的名士,但好歹是出自東郡。

自古以來,人們的鄉土情結都非常嚴重,本地若是能夠出現一個名士,當地的士人也會與有榮焉。

東郡人傑地靈,有名的士人不在少數,但是如同陳宮這般,被當代大儒稱讚的卻並不多見。

郡中官吏大多都是本地出身,自然願意結交陳宮這等名士,若能夠借此與邊讓扯上關係,在這個注重名望的時代,更勝過為官一方。

他們初時見陳宮前來探望陳旭,還頗為驚訝。畢竟陳旭雖然有些名聲,但是橋玄稱讚他的話尚未傳揚出去,並未被眾多有名望的士族所接受。

有幾個知情人士說出兩者之間的關係以後,眾人才恍然大悟,而後對於陳旭更是刮目相待。

先被橋玄看重,又有陳宮這樣的名士為族叔,若是他能夠勤奮讀書,再靠著橋玄的名聲結交一些當世大儒。

如此一來,他雖然出生貧寒,畢竟祖上光輝過,很容易被士族接受,前途將不可限量。

雖說兩脈陳氏關係有些疏遠,但是畢竟有血緣關係,在這個對宗族觀念非常看重的時代,只要是同族,哪怕關係再偏遠,若是族中有了值得培養的後輩,身為長輩定然會不遺餘力地栽培。

陳宮能夠放下身段前來看望陳旭,就已經說明了問題。

眾人再次探望過陳旭的身體以後,說了一些保重的話,陳宮就被邀請前往郡守府,只留下陳旭一人仰望屋頂,思考著陳宮跟他說的話。

典韋因為東武陽殺敵有功,被橋瑁任命為濮陽義軍副首領,在陳旭病重的這段時間裡,暫時執掌兵權。

典韋在橋府躲避過,字也是橋玄所起,也算得上是橋氏黨羽。如此一來,郡中軍權就被橋氏牢牢掌握在手裡。

陳虎、陳旭兩人雖然閒時全都侍立在陳旭左右,悉心照料,但他們畢竟也要忙於軍中事務。大多數時間,陳旭都是由陳家村子弟照看。

由於東武陽的傑出表現,橋宇被派了過去,封賞有功士卒,出門在外,自然也無法看望陳旭。

「哎,叔父所言,我何嘗不知?但是難道要我眼睜睜地看著黃巾軍一再被人屠殺麼?」陳旭痛苦地抓住自己的頭髮,心中混亂不已。

他的靈魂來自後世,前世的他雖然是個宅男,卻很愛國,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憤青』。

每當他想起幾十年戰亂下來,華夏銳減的人口,以及後來五胡亂華,漢人們的悲慘生活,他就感到莫名的憤慨。

雖說在後世,真正華夏人的血統,早已跟無數胡人混雜在一起,甚至連陳旭自己,都可能擁有胡人血統。但是陳旭,他仍然不願看到胡人在華夏大地上肆虐。

在後世,他看到悲慘的歷史,除了憤怒,並不能做些什麼。但是既然來到了這個時代,他就想改變些什麼,想為漢人多留點元氣。

然而,真正感受到戰爭的殘酷,陳旭才知道自己是多麼的渺小,所以他才感到迷茫。

陳宮在屋中跟陳旭說了很多,特別叮囑陳旭要與黃巾軍劃清界限。

他說,雖然天下大赦,陳旭殺掉張其一家的罪狀被赦免,並且深得橋瑁器重,而且殺退黃巾軍有功。

但是十常侍把持朝政,張恭見自己親戚被殺,絕不會善罷甘休。

以前陳旭逃逸,張恭抓不到人,只能忍下這口惡氣。但是陳旭現在執掌濮陽兵馬,名聲鵲起,張恭再想對付陳旭的話,簡直是易如反掌。

縱然陳旭立下再大功勞,張恭還可以給陳旭扣上一個私通黃巾的罪名。

這個罪名看似有些不可思議、滑天下之大稽,但是陳旭與現在的黃巾渠帥王延有舊是真;陳旭同情黃巾,數次誇讚黃巾軍有信仰、驍勇善戰,很多人亦是知道。

送還卜己屍體雖是為了戰局著想,但是張恭卻可以在這上面做文章。

所以,陳旭現在看似戰功赫赫、光鮮無比,其實卻是在懸崖上走鋼絲,一不小心就會摔得粉身碎骨。

屆時,不僅是陳旭,就連陳家村都可能會遭受牽連。

最後,陳宮叮囑陳旭注重言行,切莫讓人抓住把柄。

頂級謀士,果真非凡。陳宮卓越的眼光,居安思危的遠見,無一不顯示出自身的非凡。

這個在另一個時空被埋沒,令人扼腕嘆息的智者,終於在這個時空之中,再一次展露出自己的才華。

聽完陳宮的分析,陳旭渾身上下冷汗淋漓,不再去思考這個民族的未來,反而為了自己的安全早作打算。

如此一來,陳旭的身體反而好了很多。

大漢雖然日薄西山,現在仍是威壓四海,董卓不亂政、諸侯不併起,這個龐然大物就無法撼動。

當夜,陳虎離開濮陽城,回到陳家村,此後再也沒有出現在城中。陳旭、陳靜更是將軍中賞賜的所有錢財,全部分發給士卒,使得陳旭在軍中的威望如日中天。

橋瑁再次想要征辟陳宮,陳宮仍是不允。

他本性剛正,如今十常侍干政,他不願出仕為官。否則也不會把識破黃巾軍詐城的功勞,讓給東武陽縣令了。

這次若非為了陳旭這個族子,他絕不會前來濮陽。

臨走之前,他又過來看望了陳旭一次,見他身體越來越好,丟下一句話就離開了。

這幾日,陳旭的飯量越來越大,身體也越來越好。

在此期間,他一一拜訪了前來看望過他的郡中官吏,而後常常向濮陽有名有姓的士族家中走動,結交了不少濮陽有名望的人氏。

如今,陳旭被橋玄稱讚,以及他是陳宮族子之事,早已在濮陽城傳開。

再加上陳旭擊退黃巾,保衛了濮陽城的安全,無論他去拜訪哪一家,都會被熱情招待。

陳旭一槍刺穿一根木樁,感覺現在渾身上下充滿力氣,滿意地看了看自己的傑作,喃喃自語:「得軍心,交士族,討黃巾。」

「如今郡中郡兵歸心,亦與士族相處融洽,只剩下討伐黃巾了!」

『得軍心,交士族,討黃巾』,正是陳宮離開的時候對陳旭說的話。

陳旭雖然不願與黃巾軍交戰,但是為了自身安全著想,他也顧不上悲天憫人了。況且,就算他不討伐王延的黃巾軍,皇甫嵩若是過來,東郡的黃巾軍也難逃死亡的下場。

「也許我先去擊敗他們,能夠活下來的人會更多一些吧?」陳旭把長槍從木樁之中抽了出來,低聲說道。

次日,陳旭來到郡守府,向橋瑁建議,出兵討伐東阿黃巾殘軍。

橋瑁與郡中官吏聞言,全都大驚失色,自是不允。

他們見過黃巾軍的勇悍,相同兵力之下,濮陽的官兵與黃巾軍正面交鋒,絕對無法戰勝黃巾軍。

況且皇甫嵩在豫州大破波才,過不了多久就會揮兵北上,屆時,東阿的五千黃巾餘孽,將片刻之間化為飛灰。

他們都覺得,郡中完全沒有必要去冒險。

陳旭絲毫不為所動,昂然說道:「皇甫將軍雖然大破波才,但是豫州黃巾軍眾多,短期之內想要徹底平定,絕無可能。」

「王延雖然有五千兵馬,遁入山中,但是他們並未離開東郡,而且攻破白馬獲得的糧草,必然無法支撐許久,若是斷糧,必然再次攻打東郡城池。」

「白馬丟失一次,已是大罪,若是其他城池再有所閃失,日後陛下怪罪下來,卻是如何?」

「況且如今流民眾多,若是有人忍不住飢餓,難保不會投入王延麾下,諸公難道願意看著東郡黃巾死灰復燃?」

「我知諸君心中所想,無非是懼怕黃巾驍勇,唯恐官兵不敵。然數仗下來,黃巾軍順兵折將,更兼內部爭權奪利,軍心早已渙散,若是官兵一到,黃巾軍必定難以抵擋。如此天賜良機,還請諸君三思!」

陳旭的話,振聾發聵。

皇甫嵩哪怕速度再快,來到東郡至少也到了八月。

兩個月下來,黃巾軍若是果真收攏流民,再次攻打縣城,勝負難料。到時候遭殃的豪強士族,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會聲討郡中官吏。

想通這點,郡中官吏頓時沉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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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黃巾再起


對於是否要主動出兵討伐黃巾軍,郡中官吏都有些猶豫。

陳旭催促了幾次,都被橋瑁糊弄過去。最後,他只能悶悶不樂地回到軍營。

又過了半個月,東阿傳來急報,橋瑁看完之後,不敢怠慢,召集郡中文武官員前來議事。

陳旭剛一進到郡守府,就見橋瑁急忙上前,一把拉住陳旭的手,滿臉懊悔地說道:「悔不聽文昭之言,卻不想黃巾軍果真再起,再次攻打縣城,聲勢浩大。」

說完話,橋瑁就把手上的急報拿給陳旭看。陳旭看完以後,沉默不語。

數日前,東阿的縣丞王度反叛,帶領城中很多流民頭抹黃巾,高呼著『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搶奪完倉庫中的財物以後,將縣中倉庫燒燬。

縣令心中懼怕,棄城而逃,縣中軍心大亂,小吏、百姓不敢留在城中,背負著各家老幼東奔渠丘山。

話說東阿有一人,姓程名昱,字仲德,身長八尺三寸,美須長髯。此人本名立,因夢中於泰山捧日,更名為昱。

其人性格剛戾,足智多謀,膽大過人,乃世之奇才,早已聞名州郡,就連陳宮與其相比也相形見絀。

但是因為他自身的性格緣故,經常得罪人,雖然名聲很大,很多人也不願與他交往。所以雖然四十有三,仍舊未曾出仕,呆在家中徒耗光陰,心中一直遺憾不已。

程昱見到縣丞王度反叛,覺得這是一個天賜良機,若是能夠在這個時候立些功勞,再憑藉他的名聲,日後想要出仕將不在話下。

程昱派人前去偵查王度,發現王度得到一座空城卻沒有足夠兵力守城,就帶領叛軍出城西五六里止屯。

於是,程昱就對縣中大姓薛房等人說:「現在王度等人得城郭不能居,其勢可知。此不過欲虜掠財物,非有堅甲利兵攻守之志也。今何不相率還城而守之?且城高厚,多穀米,今若還求令,共堅守,度必不能久,攻可破也。」

薛房等人深以為然,奈何吏民懼怕,不肯從,並且說道:「賊人在西邊,我們只能逃到東邊才能躲避賊人。賊人若是為了錢財,就不會前來攻打我們,這樣我們就能保全性命。」

程昱見狀,就對薛房等人說:「這些愚民難成大事,不要再跟他們商量。」

於是,程昱秘密派遣數騎,在東山上舉起王度的大旗,並且讓薛房等人看見,而後大呼喊「賊已至」。

百姓們真的以為王度等人打了過來,慌亂之中,只得跟隨薛房等人往西邊跑去。眾人路過縣城,見城中沒有賊人,於是都躲到了城中。

官吏與百姓,覺得自己等人跑到東邊,王度還緊追不捨,生怕王度攻城,自身性命不保,就求見縣令,要求與他一起防守縣城。

王度見眾人又回到縣中,大怒,就率眾前來攻城,官吏與百姓奮死守城,王度久攻不下,就退兵,想要離開。

卻不想程昱帶領縣中官吏與百姓,打開城門追殺王度。猝不及防之下,王度等人敗走,東阿由此才得保全。

沉默良久,陳旭微微一嘆,他沒想到小小的東郡居然臥虎藏龍,三國時期最頂尖的兩個謀士,程昱、陳宮都出生這裡。

橋瑁見陳旭久久不語,不由出聲說道:「王度那廝敗走以後,居然進到山中投奔王延,請求他發兵攻打東阿,殺掉程昱。」

「卻不想王延認為,王度打著黃巾軍的旗幟,反叛朝廷,為禍鄉里,不但不收留他,反而將其斬首示眾。」

「王延收編了王度帶來的潰兵以後,又招募了很多無家可歸的流民,見自家糧草所剩無幾,就順勢起兵,進犯東阿。如今東阿危急,不知文昭可有退兵良策?」

話畢,橋瑁滿臉期盼地看著陳旭。

聽完橋瑁的話,陳旭才覺得心中的疑惑盡去。

他以前一直對黃巾軍不大喜歡,是因為後世聽過很多黃巾軍的惡行,說他們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使得起義之後,大漢的百姓們生存更加困難。

但是他在這個時代,看到的黃巾軍,他們對於豪強、士族毫不留情,但是對於平民百姓卻秋毫不犯,若是有多餘的糧食,甚至還會接濟那些無家可歸的流民。

後世的傳聞不見得就是真實的,黃巾起義以後,不知道有多少野心家,他們打著黃巾軍的旗幟,四處為惡,敗壞黃巾軍名聲。

而王度,正是其中一例。

王延並非庸才,深知民心的重要性,所以從來不去禍害百姓。就連卜己戰死之時,有手下提議進兵攻打陳家村,屠村洩憤,也被他否決了。

橋瑁既然詢問,陳旭也不敢怠慢,思量半晌,說道:「為今之計,橋公可徵召濮陽豪強、富戶家中私兵守城,而後盡起郡中士卒,前去支援東阿。」

聞言,橋瑁一愣,臉上露出狐疑之色。

前番幾場戰爭下來,官兵雖說大獲全勝,但是也損失不少,如今郡中士卒只有三千餘人。相反,王延收編王度的潰兵,以及招攏流民以後,實力大增,現在已經有七千餘人。

「黃巾軍戰力不凡,如今兵力更是數倍於我,就算盡起郡中官兵,恐怕也無法破賊啊。」

雖然相信陳旭的統兵才能,橋瑁還是有些遲疑,其餘郡中官吏亦是這樣想法。

陳旭也不生氣,耐心解釋道:「此一時,彼一時也!以某觀之,如今進兵,黃巾軍有五敗。」

「黃巾軍前番來襲,正是豫州黃巾大破官兵之後,再加上卜己未死,黃巾軍上下一致,因此才有如此戰鬥力。」

「反觀今日,黃巾雖眾,其勢已衰。皇甫將軍在豫州大破黃巾軍的消息,想必現在已經傳遍大漢,黃巾軍若是知曉,心中必然膽寒。未戰先怯,此為黃巾軍一敗也!」

「王延黃巾雖然兩倍於我,卻魚龍混扎,既有王度潰兵,又有新招收的流民。短期之內,必定無法做到上下一心,誠為烏合之眾,此為黃巾軍二敗也!」

「卜己身死,黃巾內亂,黃巾頭領死傷無數,黃巾軍必定人心惶惶,將令難以通達,乃兵家大忌,此為黃巾軍三敗也!」

「東阿程仲德,世之奇才,一人可抵千軍。更兼東阿軍民剛剛打退王度叛軍,士氣大振,急切之間,王延休想攻破東阿。久攻不下,其勢必衰,此為黃巾軍四敗也!」

「我軍連戰連勝,士氣高漲,作戰之時將士們必定用命;反觀黃巾軍,屢戰屢敗,軍無戰心,此為黃巾軍五敗也!」

陳旭洋洋灑灑說了一大堆,郡中官吏一個個聽得信心滿滿,也不過多思考有些牽強的『黃巾軍五敗論』,全都拍案叫好。

橋瑁被陳旭的自信感染,亦是說道:「既然文昭有信心破敵,我等又怎會畏畏縮縮,出言阻攔?」

「只願文昭再破黃巾,又立奇功,待平定黃巾以後,我必定上表向朝廷為文昭請功。」

陳旭連忙作揖行禮,大聲說道:「如此,旭先行謝過橋公。」

且不說在郡守府,陳旭信心滿滿地說可以擊敗黃巾,之後就去校場點兵,宣佈出征事宜。

幾場戰爭下來,曾經的新兵,早已不再畏懼戰爭。雖然有很多袍澤戰死,但他們死得其所,至少自己家人的生活改善很多。

戰利品的私有化,加上主將慷慨,從不貪污、剋扣士卒戰利品,使得這些郡中士卒甚至願意再次爆發戰爭。

畢竟,起碼在軍中,他們不會像以前一樣,勞累終日卻不得溫飽,現在只要奮勇殺敵,有付出,就會有回報。

黃巾軍兩倍於官兵又如何?以前的戰爭中,陳旭的料敵先機,卓越的指揮才能,早已使得郡中士卒對他有著盲目的崇拜。

一時間,所有人都開始摩拳擦掌。

看到士卒們的表現,郡中官吏對於這次主動討伐黃巾軍,更是不再猶豫,紛紛全力支持陳旭。

相比起士卒們的磨拳搽掌,以及郡中官吏的支持,其實陳旭心中卻有些七上八下。

張角未死,黃巾軍的信仰就不會崩潰。有信仰的黃巾軍,絕對非常可怕。

但是,經過陳宮提醒,陳旭知道自己沒有退路,為了撇清與黃巾軍的關係,唯有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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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東阿危急


東阿城,戰火紛飛。

黃巾軍存糧無多,再加上屢次被官兵打敗之後,長時間躲在山中,軍心已經開始渙散。

王延知道,現今情形之下,唯有攻破一座縣城,才能讓這支隊伍重拾信仰。

但是,三天下來,黃巾軍的幾次強攻都被東阿軍民打退。

後來,王延想了很多辦法,詐城、挖地道、聯繫城中細作裡應外合、散播流言、勸降等計策,都被他一一使出,奈何每次黃巾軍都是損兵折將,鎩羽而歸。

六月初,天氣越來越熱,許多從戰場上下來的傷員,疼得滿臉冒汗,汗水流到傷口裡面,更是加劇了這種痛苦,有很多黃巾士卒忍不住呻吟了起來。

王延四處行走,安慰著受傷的黃巾士卒,看著已經漸晚的天色,只得咬牙下令收兵。

「莫非真是天亡我黃巾軍?」王延凝視著城牆上那個高大的身影,頹然想到。

皇甫嵩大破豫州黃巾的事情早已傳開,若非士卒們全都人心惶惶,他也不會冒險出兵攻打東阿。至於缺糧的問題,他完全可以找那些沒有搬到城中的豪強下手。

然而,恐慌與不安在軍中蔓延,他如果不給黃巾軍信心,這支驍勇善戰的隊伍,很可能就會慢慢拋棄自己的信仰。

卻不想,前番在東武陽,因為陳宮而使得黃巾軍大敗,卜己戰死;這次來到東阿,又有程昱這樣的人物出現,使得東阿小城堅如磐石,不可攻破。

王延捶胸頓首,巍然嘆道:「大漢帝國人才何其多!」

他想到了陳旭、陳宮、程昱,僅僅是一個小小的東郡,就有這麼多出色的人才,讓黃巾軍屢屢碰壁。

一時間,王延推翻腐朽大漢帝國的想法,居然有些動搖。

若是大漢能夠人盡其才,翦除宦官,不知道又會煥發出怎樣的青春!

「不!即便如此,還是豪強世族把持天下,百姓活路又在何處?」如同一個受傷的野獸一般,王延在心中憤怒地吶喊著。

他雖然是王莽之後,家中藏書不菲,算得上是書香世家,但是一百多年不出仕,使得這個家族生活在整大漢國的最底層,深知百姓生活的艱苦與無奈。

王莽當年雖然亂政,但是他頒布的的一系列改革措施,卻是為了天下百姓生活得更好,因此才觸動了士卒、豪強的利益,落得一個悲慘的結局。

王延秉承祖先遺志,曾經發過誓要出將入相,改變大漢帝國現今的局面。

幾日下來,黃巾軍攻城一次次被打退,士氣都非常低落,此時聽得鳴金收兵,都怏怏不樂地退去。

東阿縣城,守城的士卒們見黃巾軍退去,都舒了一口氣,很多人一下子癱軟在城牆上。

連續幾日,黃巾軍都猛攻縣城,官兵們雖然拚死守城,卻也死傷慘重。由於兵力不足,很多人在城牆上一守城就是一整天,只有黃巾軍退去以後,他們才能稍作休息。

這些人也許稱不上是官兵,他們大多都由豪強私兵,以及縣中百姓組成。但是在程昱的帶領下,居然爆發出如此強大的戰鬥力,真是令人不得不感嘆程昱的個人魅力!

一位曾經的縣中士卒,拿著幾個饅頭與一碗水,走到程昱面前說道:「先生,您先吃點東西,喝點水。」

程昱看著這位士卒,板起的臉龐舒緩了下來。他性格剛正,不苟言笑,以往經常得罪人,卻不想在縣城短短幾日,就贏得了所有人的尊敬。

他雖是一介文士,但是身材高大,比很多武將看起來還要魁梧。

仗著身強力壯,以及劍術非凡,每次黃巾軍攻上城牆,他就仗劍殺敵,幾日下來,死在他劍下的黃巾軍也有數十人。

他的智謀與勇武,贏得了整個東阿縣城士卒與百姓的愛戴。

程昱囫圇吃下幾個饅頭,喝完碗中的水,對著那個士卒說道:「謝謝。」

士卒受寵若驚,連聲說『不敢』,心中對於程昱的敬仰又更加深刻。程昱身為一介名士,卻不以他身份低微而輕視他,使他心中感激不已。

戰爭告一段落,待士卒們稍微恢復了一點力氣,程昱就指揮眾人加固城牆,收攏屍體。

看著有些殘破的縣城城牆,程昱揉了揉眉頭,也感到一絲疲憊。幾天高強度的守城,縣中士卒幾乎已經達到了極限,若是再無援兵,縣城城破之日不遠矣。

一陣喧鬧之聲響起,卻見東阿縣令帶領著幾個縣中官吏上來,急匆匆地來到程昱面前。

士卒們與程昱看到這些人,臉上都露出厭惡的神色。

這些人每當黃巾軍攻城之時,都嚇得躲到城中,不敢出面,要不是程昱獨當一面,在城牆上鼓舞士氣,恐怕士卒們早就崩潰,東阿也早已被黃巾軍攻破。

然而,縣令畢竟是縣中最高長官,程昱雖然有名,卻是一介白身,倒也不會過分得罪縣令。

縣令上前,臉上滿是焦急,向程昱問道:「仲德,向濮陽求救的信使已經過去了幾日,濮陽援兵為何還未到來?」

程昱一聽縣令之言,暗道不好,心中直罵此人愚蠢。

縣中士卒如今就指望著濮陽派來援兵,才苦苦支撐,縣令的話讓士卒們知道,必定士氣大降,再也無心守城。

環顧一週,程昱果然看到四周的士卒們交頭接耳,面露怯色。

惡狠狠地瞪了縣令一眼,程昱大聲說道:「濮陽與東阿相距不近,信使才過去兩天,如何能夠這麼快就搬來援兵?以吾觀之,再等幾日,濮陽援兵必至!」

縣令被程昱的眼神嚇了一跳,再加上如今縣中只知程仲德,而不知縣令,他有些惱火的回瞪了程昱一眼,想要派人將程昱拿下。

但是考慮到防守東阿還用得上程昱,再加上縣中士卒,也不見得會聽自己的命令拿下程昱,他只能一甩袖子轉身離去。

縣令來到城樓的樓梯處,突然轉身,對著程昱說道:「再過兩日援兵若是還不到來,我就啟程離去,爾等好自為之!」

聽聞縣令之言,不僅是程昱,就連縣中士卒們也是驚愕不已。

待程昱回過神來,縣令已經離開,他只能氣憤地拔出手中的佩劍,虛砍幾次,大聲喊道:「匹夫!匹夫!無膽匹夫!」

見士卒們又全都面露怯色,程昱連忙出聲說道:「我素聞濮陽陳旭勇冠三軍,更兼熟讀兵法,謀略出眾,屢次大敗黃巾賊寇。」

「陳文昭若知黃巾軍攻打東阿,必定不會坐視不理,文昭若至,黃巾軍則不足為慮。我等不必考慮縣令說法,只要能夠守住東阿,縣中豪強富戶絕不會虧待爾等。」

「況且,黃巾軍作惡多端,若是城破,我等必定性命不保。為今之計,只能死守東阿,靜候援兵。」

縣中大姓薛房此時也走過來,拔劍在手,大聲說道:「仲德所言極是,若爾等得保東阿不失,我必定聯繫縣中豪強富戶,籌些錢財賞賜有功士卒,戰死者,我等必定不吝撫卹。」

有了薛房的保證,士卒們這才安心。薛房是縣中大戶,向來善待百姓、佃戶,在縣中聲譽極好,他既然出言,絕不會有假。

況且陳旭的大名他們也早就知曉,單人獨騎在郡中當眾殺掉許多人,而後揚長而去,郡國兵不敢追趕,聽起來就讓人熱血沸騰。

前些時日,陳旭屢次大敗黃巾軍的消息,也已經傳到東阿,很到士卒、少年都非常崇拜陳旭。

士卒們的轉變,程昱全都看在心裡,微微放下心來,但是他依然愁眉不展。

按照路程,濮陽的援兵至少還要五日才能到達東阿。若是兩日後縣令果真棄城而逃,他縱然在縣中頗有威望,畢竟不佔據大義,再加上數日守城,士卒們已經疲憊不堪,恐怕很難堅持五日。

「為今之計,只能希望郡中援兵能夠早日到達!」程昱在心中暗暗想到。

兩日下來,黃巾軍繼續猛攻東阿,一共折損了一千餘人,縣令看到濮陽援兵還沒到達,果真棄城而逃,卻不想被埋伏在城門四周的黃巾軍所擒。

黃巾軍讓縣令上前,勸眾人投降,卻不想被程昱一箭射死。

而後縣中上下軍心浮動,黃巾軍趁勢猛攻縣城。一時間,東阿岌岌可危。

程昱一劍刺死一個黃巾士卒,卻不想被另一位黃巾軍砍了左臂一刀,程昱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不由悲呼道:「想我程昱有經天緯地之才,卻不想今日要死於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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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援兵


「嗚嗚嗚嗚!」

就在此時,淒厲的號角聲響起,城外突然喊殺之聲震天,本來瘋狂攻城的黃巾軍也開始混亂起來。

「援兵!援兵來了!」

潰敗的縣中士卒們,聽聞號角聲響起,全部歡呼起來,一個個士氣大振,拚死反擊。

攻上城牆的黃巾軍先是一愣,而後開始慌亂起來。如今還未攻破縣城,若是官兵兩面夾擊,黃巾軍有敗無勝。

王延站在中軍的指揮陣地之上,看著左突右衝,手下全無一合之敵的陳旭、典韋,臉上狠狠抽搐了一下。

縣城即將攻破,濮陽官兵居然在這個時候趕來,他很不甘心,但是他的理智告他自己,這個時候必須退兵。

「嗚嗚!」

鳴金之聲響起,城牆上浴血奮戰的黃巾軍,不甘地開始撤退。

那個砍傷程昱的黃巾士卒,臉上露出一絲狠厲之色,想要在撤退之前殺掉程昱。

他掄起大刀,拼盡全身力氣砍向程昱。

程昱想要反抗,奈何身子動彈不了,只能閉上眼睛,在心中哀嘆。

他守住了東阿,等到了援兵,卻不想還未伸展自身所學,就要身首異處。

他有名士的氣節,並不畏懼死亡,既然無法阻擋,就轟轟烈烈的死去吧!

程昱睜開眼睛,大喊一聲:「死何足惜!」

大刀砍落,鮮血噴濺而出,程昱的全身都被染紅。

「殺!」

此時,城牆上的黃巾軍已經不多,縣中士卒們開始反撲,那個掄刀砍向程昱的黃巾士卒,被趕來的縣中士卒亂刀分屍。

「先生,你沒事吧?」兩個縣中士卒,快速跑到程昱面前,焦急地問道。

程昱睜開眼睛,抹了一把臉上的鮮血,迷茫地說道:「我還沒死?」

這時,他才發現一個斷了右臂的縣中士卒,趴在自己身上,已經死去。正是這個重傷的士卒,在關鍵時刻替他擋了一刀,才救下程昱的性命。

強忍住心中的感動與悲憤,程昱環顧四周,發現城牆上能夠站起來的士卒已經不足一千。

他撐起自己的身體,右臂執劍,大聲喊道:「諸軍,隨我追殺黃巾,為死去的袍澤報仇!」

士卒們轟然應喏,不顧自身的傷口與疲憊,全都吶喊著追殺黃巾軍。

……

陳旭進城,看著眼前這個前世就已如雷貫耳的三國頂級謀士,心中激盪不已。

他一把扶起跪在地上的程昱,朗聲說道:「東阿縣令不顧縣城安危,棄城而逃,死不足惜。先生率領眾人浴血奮戰,死守東阿,擊退黃巾,有功無過。」

「某雖然只是義軍首領,並無真正官職,卻也願意以某項上人頭,向郡守大人舉薦先生之功!」

擊退黃巾以後,程昱不顧左臂的傷口,來到陳旭面前,向他請罪。

當時雖然是迫不得已,但是程昱畢竟擅殺上官,這可是大罪。若是陳旭抓住不放,足以將他下在獄中。

「先生還是先下去養傷,殺東阿縣令之事,某自會向郡守大人分說。」

程昱渾身疲憊,由於失血過多臉色顯得有些蒼白,身體有些搖晃。陳旭一把扶住程昱,急忙說道。

程昱道完謝走後,陳旭低頭沉思,他感覺程昱跟他想像中的名士有些不同。

在他眼中的名士,一個個都應該是虛懷若谷,滿腹才華,淡泊名利之輩。但是在程昱身上,他卻看到了名士的另一面。

程昱的才華與聲望毋庸置疑,但是他卻對於功名卻有極其強烈的渴望。

然而,由於他的脾氣不好,加上經常得罪人,使得自己的仕途很不通暢,一直熬到四十三歲,仍舊沒有得到一官半職。

四十三歲,對於古人而言,已經算是很大的年齡了。

其實,他脾氣不好固然是不能出仕的原因之一,更重要的原因卻是十常侍專政,公然賣官。

如今的大漢官職,可以說得上是明碼標價,除了一些大家族的子弟,想要立功陞官幾乎絕無可能。

程昱雖有才華,家境也不太差,但是也並不十分富裕。買官的話,一則他沒有那麼多財物;二則,傳揚出去對名聲不好。

那些名揚天下的名士,視聲望超過生命,若是通過買官得到官職,傳揚出去則名聲盡毀。

賣官,又稱捐官,始於漢武帝時期。

當時邊關多事,國庫開銷甚大,用爵位換取糧食的做法已不足以解決問題,於是便出賣官位,以增加收入,支付龐大的軍費開支。

至此,「賣官鬻爵」才合二為一。

東漢末年,劉宏在鴻都門懸內外大小官爵價格表,四百石的賣四百萬,「三公」賣一千萬。

名士崔烈,曾賄賂靈帝保姆,半價買得司徒之職。本來以他的才能與威望,足以擔任三公之職,但是他花錢買官之後,卻被天下人所不齒。

後來他問他兒子崔鈞,說:「外人是如何議論我的?」

崔鈞答道:「外人嫌你一身銅臭。」

崔烈聞言大怒,舉杖擊之,鈞狼狽而走。崔烈罵曰:「死卒,父楇而走,孝乎?」

鈞曰:「舜之事父,小杖則受,大杖則走,非不孝也。」

崔烈聞言,慚愧不已,停住腳步不再追打崔鈞。

程昱空有一身抱負,卻無法施展,往常看著頭上漸生的白髮,嘆息不已。時間長了,為人更顯得嚴肅,不近人情,就更難出仕了。

陳旭也聽人說過程昱的事情,想到這裡,巍然一嘆。

因為賣官之事,天下之間流傳了好幾首歌謠。其中就有歌謠這樣說道:『據秀才,不識書;舉孝廉,父別居』;『直如弦,死道邊;曲如鉤,反封侯』。

可見似程昱這般滿腹才華的名士,卻不能出仕的情況,在大漢帝國也並不罕見。

有些名士豁達,淡泊名利,反而躬耕讀書,著書立傳,教授子弟;有些如同程昱的這般名士,卻在家中鬱鬱寡歡。

大漢帝國到達這個地步,如何會不亡國?

不再去想這些事,陳旭一邊派遣信使向橋瑁匯報東阿戰況,以及程昱射殺縣令之事;一邊讓陳靜帶領士卒防守四門,再遣士卒安撫民心。

處理好手上的事務,陳旭也感到一絲疲憊,他猛然拍了拍腦袋,暗叫失策。

本來依照濮陽到達東阿的路程,正常情況之下,濮陽援兵還要三日才能到達。但是陳旭生怕東阿失守,就讓士卒們馬不停蹄,星夜兼程馳援東阿。

長時間的急行軍,士卒們都疲憊不堪,好在陳旭在軍中威望很高,士卒們才沒有嘩變。

到達東阿城下,陳旭也是鼓起最後的力氣,才救下東阿縣城。若是黃巾軍死戰不退,憑藉疲憊不堪的三千濮陽援兵,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但是,黃巾軍被陳旭連敗幾次,心中已經有些陰影,就連王延也是如此。因此,一看到陳旭帶兵前來支援,就變得毫無戰心,立刻下令收兵。

現在,就連他這個主將都如此疲憊,更不用說那些普通士卒了。陳旭趕緊走出大帳之外,想要讓士卒們輪班守城,好恢復體力。

到達城牆上,陳旭發現城牆上只有兩百人。陳旭心中非常詫異,就問守城的將官,為何人數這麼少。

守城將官不敢怠慢,說道:「陳靜將軍有令,將縣中士卒分為四班,每班八百人,輪流守城,若是黃巾軍攻城,其餘士卒再前來支援。」

聞言,陳旭心中頗為喜悅。陳靜是自己族弟,在自己犯糊塗的時候,能幫自己查漏補缺,當真是一件好事。

顧不上感嘆,也顧不上休息,陳旭又回到縣衙中處理事務。

現在縣令與縣中很多官吏一起逃走,縣令被程昱射殺,其餘人都被王延斬首示眾。如今諾大的一個縣衙,有很多事情需要陳旭處理。

處理了半日,陳旭就被縣中瑣碎的公文,弄得焦頭爛額,突然聽到程昱來訪,眼睛一亮,連忙出去迎接。

程昱傷口包紮好了,好在並無傷到骨頭,休息了半日之後,臉色好了很多。

看到程昱,陳旭先是向前行禮,而後扶住他的右臂說道:「旭在縣中處理了半日事物,感覺力不從心,既然東阿有先生這種大才在此,還請先生不辭辛勞,助我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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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東阿對


程昱聞言一愣,他沒有想到陳旭如此不客氣,開口就要讓他幫忙處理縣中事物。

他雖然身負曠世才華,奈何一直沒有施展之處,今日能得陳旭看重,心中自然有些許感動。

但是,他畢竟是聞名州郡的名士,有些許傲氣與風骨,縱然有那麼一絲絲的感動,也只是淡淡應了一聲,並無過多的表示。

畢竟,在他眼中,陳旭完全是一個後輩,縱然有些名聲,暫時執掌一郡兵馬,還不足以讓程昱高看一眼。

「縣中瑣事,小事耳。我素聞橋公稱讚文昭軍略過人,不知可有計策退敵?」

程昱口中的橋公,自然是指橋玄。他雖然年長,有些名聲,但是跟橋玄比起來,猶如螢火之光與皓月爭輝,簡直不值一提。

橋玄的為人,程昱也敬佩非常,常常以為自身榜樣。他聽說橋玄曾經盛讚過陳旭,自然想要過看看,陳旭到底是不是名副其實。

陳旭聞言,瞳孔一縮。他知道自己的回答,將關乎到程昱對他的看法。

名士都有自己的驕傲,不會人云亦云,哪怕是程昱敬重的橋玄也不行。若是陳旭沒有真才實學,程昱絕不會阿諛奉承。

若是果真如橋玄所說,他不介意再讓眼前之人名聲更加響亮一些。

他雖然一直沒有出仕,但是曾經在潁川書院,教導過裡面的學生一段時日,可見他在士人中的聲望。

潁川書院,陳旭在後世,一直以為是虛構的,卻沒想到來到這個時代,卻真有這個地方。

這個地方其實並不叫潁川書院,只是一些豫州名士辦的私學,廣邀天下名士前去講學。對於每一個前去講學的人而言,都是一種莫大榮譽。

可以說,潁川創辦的這個私學,影響了整個大漢的歷史,為曹操的崛起奠定了基礎。

三國時期的頂尖謀士,荀彧、荀攸、郭嘉、戲志才、鐘繇等人,都是出自這裡,他們以後全都投奔到曹操麾下,為他出謀劃策,征伐諸侯。

三國的前期,這些人全都綻放出了無比璀璨的光芒。

三國的中後期,卻有另外一個私學,它的光芒絲毫不亞於潁川私學。

它是由荊襄名士組建的一個私學,諸葛亮、龐統、徐庶等等三國名人,都曾在這裡求過學。是漢末唯一一個,能與潁川私學相媲美的地方。

其實那時所謂的私學,並不完全是老師在上面講,更多的卻是相互探討,並不以人的年齡而有所區分。

程昱雖然曾去潁川私學講過學,並不算是郭嘉等人的老師,反而像是好友。

正如後面的諸葛亮等人一樣,都說他曾經與水鏡先生為友,並沒說過他在那裡求學。

三人行,必有我師。

漢時名士創辦的私學,都非常開放,弟子與師為友者比比皆是,與戰國時期齊國的稷下學宮非常相似。

再加上很多人所學不同,有的崇尚墨家,有的崇尚儒家,有的崇尚法家。他們之間相互論道,在爭辯中碰撞出智慧的火花,有時學生甚至能與講師爭辯幾日。

程昱正是因為曾被潁川私學請去,當過講師一段時間,才聲名顯赫。若是能夠得到他的誇讚,亦會身價倍增,令人刮目相待。

陳旭知道這是自己的一個機遇,不敢怠慢,開始快速整理自己的思維。

過了一會兒,陳旭朗聲說道:「黃巾軍雖然屢戰屢敗,然戰力仍在,更兼士卒倍於官兵,不可力敵也。」

程昱聞言,點了點頭,看來陳旭並沒有被幾場勝利沖昏頭腦。

「然,皇甫將軍於豫州大破黃巾軍,虎視兗州,王延黃巾必定心中急躁。再加上數次大敗,若不攻破縣城,重拾軍心,黃巾軍必會轉變成一盤散沙,將不足為慮。」

「黃巾乃無根之萍,缺乏糧草,王延興兵攻伐東阿,一為重整黃巾軍軍心,二為補充糧草。若我等堅守數日,待黃巾斷糧,則黃巾軍不戰自潰。」

「屆時,我等再出兵攻之,生擒王延亦不在話下。」

聽完陳旭的話,程昱臉上露出了笑容,說道:「黃巾軍屢次敗於文昭之手,今日濮陽援兵既然已至東阿,若黃巾軍有畏戰之心,轉去攻打其他縣城若何?」

陳旭聞言,哈哈大笑,說道:「如此,黃巾軍不足為懼矣!」

「若我軍至,黃巾軍再退,則此後再與我等交戰,心中必生畏懼之心。軍無戰心則必敗,某料定,王延絕不會如此!」

程昱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繼續問道:「若你為王延,該當如何?」

陳旭聞言,呆立當場,他不知道程昱為何有此一問。

然而,長輩詢問,陳旭不敢不答,思量半晌,才出聲說道:「我若為王延,當放眼天下,不計眼前得失。」

陳旭知道,黃巾軍起義必定會失敗,他們的敵人太過強大,完全不是現在的他們能夠抗衡的。

「朝政雖然**,實力猶在。四處豪強、士族,更是一股非常強大的勢力。黃巾軍與這三者為敵,焉有不敗之理?縱然能夠逞一時威風,他日必將被狠狠鎮壓。」

程昱是當世名士,所以陳旭才毫無顧忌地說朝政**。

這些名士往往都喜歡抨擊朝政,在別人說來是大逆不道的話,從他們口中說出,就變成了不畏強暴的名士風采。

「黃巾軍的唯一生路,就是藏於山中,混入民中,暗中積蓄實力。待天下大變,再伺機而起。」

陳旭想起後世紅軍的做法,斬釘截鐵地說道。

後世的紅軍在經歷幾次失敗之後,才從明處轉到暗處,一直等到日本侵華戰爭爆發以後,才開始了真正的發展。

八年的積蓄實力,在日本戰敗以後,一舉推翻老蔣,奪得華夏的統治權。

程昱眼中精光一閃,眉毛一挑,說道:「何為天下有變。」

陳旭眼神閃爍了一下,終究沒有將歷史上,發生諸侯並起的事情講出來。

他大笑幾聲,掩飾自己的心事,說道:「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這個天下以後會如何,又有誰會知道呢?」

卻不想程昱仍舊不放過他,咄咄逼人地問道:「我素聞文昭通曉天時,既然天氣的發展,都能從生活的蛛絲馬跡中推斷出來,那你是否能夠推斷出天下的走向呢?」

陳旭打了一個哈哈,說道:「通曉天時只不過是他人謬讚,再說未來不可估測,誰又敢妄言談論?」

他以前看過一些三國類小說,有好多主角見到名人,就靠著歷史知識,說出一大堆話,讓謀士、猛將震驚無比,然後納頭便拜,這完全是無稽之談!

歷史不可琢磨,一個小小的蝴蝶就可能讓它發生偏差。至少因為陳旭,卜己與王延的人生軌跡已經改變。

即使一些大勢不能改,你就算說了出去,別人也不會相信。須知,一個小小的刺客,可能就會讓未來的梟雄曹操死於非命。

程昱聽到陳旭如此說,才臉色稍緩。

是啊,大勢難改,小事難測。甚至一件非常小的事情,就能改變歷史。

程昱不再深究所謂的『天下有變』是什麼,反而問道:「你保存勢力,遁入山中,就不怕黃巾軍軍心渙散麼?」

須知,王延不退兵的理由,就是他已無退路。這場戰爭,已經賭上了兗州黃巾軍的信仰,以及一切。

搖了搖頭,陳旭說道:「我不是王延,所以我不會這麼像他一樣。」

「黃巾軍遲早要覆滅,信仰也遲早要崩潰,就算能夠攻破東阿,取得一時的勝利,難道他又能夠抵擋皇甫嵩將軍的數萬官兵?」

「信仰沒了,可以再培養,若是連黃巾軍都沒了,就真的是一無所有了。」

程昱定定地看著陳旭,嘆道:「辛虧文昭不是黃巾軍!」

他也不客氣,轉身走進縣衙的辦公地方,就開始處理縣中事物。既然陳旭知道如何對付黃巾軍,他也沒有必要再說什麼。

見程昱去處理縣中公務,陳旭才舒了一口氣,他感覺跟程昱說話非常費力。抹了一把臉上的汗,陳旭走出縣衙。

程昱此事抬頭,盯著陳旭離去的背影,輕聲說道:「金麟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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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欲擒故縱


漢代的官員,可能有些人沒有真才實學,但是那些名士,絕非浪得虛名之輩。

將陳旭弄得頭昏腦漲的縣中瑣事,在程昱手上,全都被輕輕鬆鬆地解決掉。

因為程昱的存在,剛剛經過戰亂,而有些惶惶不安的縣中百姓,也都平靜下來。

那些想趁著縣中****,四處打劫的流氓地痞,也在陳旭的屠刀之下,開始銷聲匿跡。

陳旭站到城牆之上,看著緩緩退去,卻仍舊保持隊形的黃巾軍,不由出聲讚歎:「王君閣真大才也!」

濮陽援兵來到東阿已經三天,這幾天,王延每次都是試探的進攻,並無真正意義上的強攻。

吸取了上次白馬城破的教訓,陳旭一開始就讓信使傳諭各個縣城,讓他們謹守縣城,休得出戰。

陳旭相信,有自己帶來的三千濮陽兵,東阿縣城將堅如磐石。等到黃巾軍糧絕之時,就可以一舉將其擊潰。

黃巾軍既然退去,陳旭就不會繼續待在城牆上。

這幾日,他每當閒暇之時,就會向程昱請教學問。郡中傳聞程昱為人不好相處,但是陳旭與其相交,卻絲毫沒有這種感覺。

陳旭但有所問,程昱絕不藏私,總是盡力回答。

他之所以顯得比較刻板、不近人情,跟他平生所學有些關係。他崇尚法家,為人一絲不苟,所以顯得生性剛戾,日後在曹操帳下也有酷吏之稱,使得外人對他又恨又怕。

奈何漢代以來,儒家獨大,再加上當時律法崩潰,程昱所學不得施展,這就使得他的性格變得有些陰霾。

陳旭與程昱相交,有時候也會渾身上下冷汗淋漓。

他發現程昱膽大包天,什麼話都敢說,什麼事都敢做。縣中但凡有人觸犯律法,他絲毫不講情面,全都依照律法行事,有時甚至比律法懲處得更加嚴厲。

程昱的這種性格,在歷史上被演繹得淋漓盡致。

當年曹操缺糧,帳下謀士無計可施,程昱挺身而出,為曹操籌集到很多肉乾,使得曹軍渡過了危機。

這些肉乾之中,有一大半都是以人肉製作,可見其為人之狠厲。為了此事,他名聲受損,一生不入三公之列。

曹操曾與袁紹交戰,擁兵十萬進攻鄄城。當時程昱率七百兵馬守著鄄城,曹操知道鄄城危急,命人告訴程昱,欲加二千兵馬前往鄄城助守,程昱不肯接受。

袁紹至鄄城,見程昱只帶七百人守城,心中疑慮,不敢攻城,隨後退去,鄄城由此才得保全。由此觀之,可見程昱是何等膽大包天!

陳旭來到縣衙之內,看到程昱頗為清閒,不由心生羨慕。程昱絕非僅僅是一縣之才,區區縣中瑣事,他片刻了之間就能解決,所以每日處理完公務之後,就在縣衙讀書。

陳旭向程昱施了一禮,說道:「我每日忙於軍中事務,不得休息,卻不想先生每日如此愜意,真是羨煞旁人。」

程昱將手上的竹書放下,問道:「文昭,你可知縣中糧草尚可支撐幾日?」

陳旭聞言一愣,猛地拍了拍額頭。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但是前番為了盡快支援東阿,他就拋棄輜重,帶了幾天乾糧,輕裝上陣。

來到東阿,一直忙著軍中事務。有程昱這個大才在此,後勤什麼的陳旭一直沒有操過心,所以對於縣中存糧也並無過問。

直到程昱問起,他才暗道失策。歸根到底,他只是一個少年,縱然跟橋玄學過兵法,但是實戰不多,又怎麼會面面俱到?

「先生,可是縣中糧食不足?」陳旭急忙問道。

他本來想把黃巾軍拖垮,若是官兵比黃巾軍更快斷糧,那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程昱起身,臉上看不出表情,緩緩說道:「縣中遭前縣丞劫掠、焚燒,早已無糧,如今官兵所吃糧草,皆是我等擊敗縣丞所繳獲的糧草。」

「這些糧草有很大一部分,都是縣丞從東阿大戶家中劫掠來的。前番為了守城,就將這些糧草全部徵調,東阿大戶雖然不滿,卻也不敢多言。」

「如今縣中將近四千人馬,人吃馬嚼,糧草早已所剩無幾。」

陳旭背著手在縣衙裡來回走動,心中有些煩躁。官兵兵馬不夠,若是分兵從濮陽運輸糧草,難保王延不會半路劫糧。

況且,濮陽糧草也並不多,很多都是濮陽大戶所贈。若是為了防守濮陽,他們縱然不願,也會出糧,但是為了救援東阿,這些人才不會繼續當冤大頭。

這時,他才知道這幾日,王延為何只是試探性的進攻了,他是在等待東阿城內亂啊。

看到氣定神閒的程昱,陳旭心中一動,連忙問道:「不知先生可有計策,解決眼前困境?」

程昱微微一笑,反問一句:「如今狀況,哪些人最不希望東阿城破?」

陳旭毫不猶豫地答道:「當然是橋東郡與東阿豪強、富戶。」

橋瑁是東郡太守,若是治下縣城被黃巾軍攻破,日後定會遭受朝廷責罰。

前番縣丞反叛,東阿豪強、富戶全都損失慘重,這也是為何程昱提出奪回東阿縣城之時,縣中大姓薛房等人,立即出言贊成。所以,這也人定然不願看到縣城再次被黃巾軍攻破。

陳旭聞弦而知雅意,當即問道:「先生之意,可是要向縣中富戶借糧?」

程昱臉上露出了笑容,說道:「然也。」

皺了皺眉頭,陳旭說道:「縣中富戶家中,前番已經被縣丞劫掠,縱然願意支援我等糧草,恐怕也是有心無力。」

程昱聞言,哈哈大笑:「文昭切莫小看東阿大戶,他們每家都有秘密倉庫,王度所劫掠的糧草、錢財,只不過是這些大戶的九牛一毛罷了。」

陳旭聞言,覺得不可思議。『九牛一毛』,固然是程昱誇大的說法,但是也可以看出,那些糧草在這些豪強、富戶眼中,並不算得上什麼。

要知道,東阿這幾日消耗的糧草,絕不是一個小數目,若果真只算得上是這些人的一小部分財富,那麼這些大戶人家家中的錢財、糧食之多,簡直不敢想像!

看著陳旭的表現,程昱搖了搖頭。陳旭雖然聰慧,但畢竟出身低微,不知道這些豪強、大戶,到底富裕到了什麼程度。

大戶可以說是『倉漫溢,糧爛底』,百姓卻是『腹空空,死路邊』。

程昱沒有過分拿捏,將自己知道的一些情況透露給陳旭。

陳旭聞言,怒氣勃發,一拳砸爛縣衙辦公案几,罵道:「大漢正是有這些蛆蟲,百姓才會揭竿而起。」

對於陳旭的話,程昱沒有絲毫評論,只是摸了摸自己的鬍鬚,盯著陳旭不再言語。

感受到程昱的目光,陳旭才知道自己有些衝動了,連忙向程昱作揖道歉。

既然知道這些人家中,有那麼多糧食,陳旭自然要想辦法,讓他們提供軍中糧草,就向程昱問道:「不知先生有何良策,可以使東阿大戶獻上糧草?」

……

當天晚上,陳旭下令,讓士卒們拆除營寨、多備乾糧,隨時準備撤軍。而且讓人通知縣中大戶,告知他們,若是有人願意與大軍一齊撤出東阿,必定會保護他們的生命安全。

東阿大戶聽到這個消息以後,全都大驚失色,紛紛聚集到縣衙之中,求見陳旭,詢問為何退兵。

陳旭見東阿大戶都已到齊,臉色沉重地說道:「某亦想保東阿不失,奈何濮陽早已缺糧,無法運輸糧草過來,如今軍中已經缺糧。更兼我麾下士卒多是義軍,沒有軍餉,長時間守城而無收穫,士氣低落。」

「若是我等不撤回濮陽,不出數日,必定不戰自潰啊。」

聽到陳旭的話,就有一個當地豪強站了出來,大聲說道:「將軍臨陣退兵,丟掉東阿,難道不怕太守大人責罰?」

這些人中沒有一個是蠢人,知道陳旭是想逼迫他們,供給大軍的糧草、軍餉。如此,他們又怎麼會坐以待斃?

陳旭冷笑一聲,說道:「某前來東阿之前,太守大人就給了我臨陣機變之權。軍中無糧,兵無戰心,如不撤兵,卻是奈何?」

話畢,陳旭也不理會眾人,就要讓陳靜曉諭三軍,撤退回濮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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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暗鬥


東阿豪強大戶,見陳旭不像是在開玩笑,一時間,都有些不知所措.

他們雖然有秘密倉庫,存放著很多錢財、糧食,若是黃巾軍真的佔領東阿,仔細搜索,也很有可能會被搜查出來。

雖然對於自家錢糧的藏身之地很有信心,他們卻不敢去賭,若是果真被黃巾軍找到,這些家族幾代的積累,可能就要毀於一旦了。

所以,一聽到陳旭真要帶兵離開東阿,他們連忙出聲阻攔。

可能有人會問,他們為什麼不帶上家族中的財物、糧食,跟官兵一起回到濮陽?

首先,這些大家族每家擁有的錢糧,都不是個小數目。

漢代的錢財大多都是五銖錢,布匹。若是用車來拉,價值一百萬錢的財物都要用好多大車來裝。

若是東阿所有大家族,都把財物運到濮陽,哪怕陳旭有三千濮陽兵馬,也不能照看得過來。

其次,財不外露的道理這些人都懂。平日將財物藏在家中尚且無事,若是果真都搬出來,恐怕就會遭人覬覦。因此,他們不能,也不敢這麼做。

很多人都懼怕豪強的勢力,但陳旭是濮陽義軍首領,並不是本縣官吏;這次的敵人,也不是後世的諸侯。

若是本縣官吏,絕對不會得罪這些縣中豪強、富戶,不然以後定會遭受報復,丟官罷爵都是最輕的懲罰。

豪強、大族有多大能量,想想後世的孫權江東集團,就可見一斑。

被稱為一代雄主的孫權,仍舊擺脫不了被江東士族掣肘的局面,處處要看這些人臉色行事。

而被稱為江東小霸王的孫策,也是因為得罪這些人,才會落得一個被刺死的下場。

若敵人是諸侯,這些本縣大戶待城破之日,只需改換旗幟便可,諸侯不但不會開罪他們,反而會百般拉攏。

偏偏,他們現在的敵人是黃巾軍。黃巾軍大多都是農民、流民出身,本就仇視這些豪強富戶,若是城破,這些人不逃走的話,難保不會落得一個身首異處的下場。

所以說,程昱給陳旭獻上的這條計策,不可謂不狠。這是一條陽謀,縱然東阿豪強大戶,明明知道陳旭想趁火打劫,也不得不出這筆錢糧。

畢竟,陳旭沒有明目張膽的找這些人索要錢糧。他們之後縱然交上錢糧,也會露出一副心甘情願的表情。

東阿大姓薛房,一把攔住陳旭,說道:「將軍若是軍中無糧,我等各家商議一下,籌些糧草,定可保軍中糧草不斷。」

陳旭故意面露難色,說道:「軍中將士並無軍餉,恐怕毫無戰心!」

他的意思很明顯,不僅要糧,還要錢。

東阿一位大戶家主聞言,怒氣勃發,大聲說道:「汝乃一介義軍首領,無官無職,休要得寸進尺!」

陳旭睥睨了那人一眼,臉色變冷,說道:「如此,全軍出城,返回濮陽。」

話畢,陳旭不再答話,一甩袖子,轉身就走。

薛房等人大駭,生怕陳旭果真離開,一把拉住他,大聲說道:「將軍且慢,一切好商量!」

經過薛房百般勸阻,陳旭才假裝不情願地留下。而後他去巡視縣城,安撫軍心。

本來先是下令準備棄城回到濮陽,現在又說不回去,如此就有些朝令夕改的樣子,難免軍中士卒不會心生抱怨。

好在陳旭在軍中威望甚重,再加上他宣佈了要給士卒們發軍餉之事,士卒們不但沒有怨言,反而士氣大振,歡呼不已。

東阿的豪強、大戶聚在一起,臉上都有不忿之色。陳旭如此明目張膽的索要錢糧,激怒了很多人。

方才頂撞陳旭的那個大戶家主,一腳踹翻屋中的案几,大聲罵道:「黃口小兒,欺人太甚!」

又有一個臉色陰霾的人,冷笑幾聲,說道:「此人竟敢如此行事,真是不知死活。」

一時間,怒罵陳旭之聲不絕於耳。

他們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在縣中呼風喚雨,就連縣令都不敢得罪他們,卻不想今日在一個剛剛及冠的小兒身上吃癟,如何不怒?

薛房待眾人心緒平復了一下,才開口說道:「如今還要指望此人防守東阿,先莫要得罪他,等到黃巾軍退去,再與他計較不遲。」

「現今還是先將錢糧籌齊,待日後,他就會後悔今日的所作所為!」

薛房雖然比起其他人來說,在縣中名聲比較好。但他畢竟是一方豪強,再加上陳旭索要的錢糧,不是一個小數目,心中難免有些憤怒。

次日,堆積如山的糧草與錢財送到軍營之中,第一次領到軍餉的士卒們,非常高興。看到自家主將,寧願得罪豪強,也要為自己這些人爭取利益,他們全都高盛喊道:「願為將軍效死!」

見士卒們士氣高漲,陳旭非常客氣地將東阿的豪強、大戶送走,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

總價值超過兩千萬的錢糧,雖然對於一支軍隊而言,並不算得上什麼,卻是讓這些東阿的豪強、富戶有些傷筋動骨。

畢竟,他們家中的錢財,也並不是天上掉下來的,而是祖祖輩輩一點點積累下來的。再說,他們只是一些縣城的小地主,根本無法與濮陽這種郡城的首府相提並論。

若非兗州富裕,人口眾多,這些人絕對無法湊齊這批物資。有了這些錢糧,足夠陳旭將王延的黃巾軍徹底擊潰!

軍營之中喜氣洋洋,只有陳靜一臉陰沉。

這一日,黃巾軍又是試探進攻了一次,而後退兵。陳旭如往常一樣,先去縣衙與程昱交談了一番,而後回到自己的住所。

他卻沒看到,在他離開以後,程昱意味深長的看著他。一直古板的臉上,居然露出了詭異的笑容。

放下了手上的兵書,陳旭揉了揉額頭,感覺有些疲倦,想要去休息。就在此時,陳靜走了進來……

由於軍中事務繁忙,陳旭、陳靜都身居要職,每天忙得不可開交。雖然兩人每天都見面,但是私下交流的時間並不多。

見到陳靜過來,陳旭心中有些疑惑,出聲詢問:「阿靜,今日來此,卻是所為何事?」

陳靜看著面露倦色的兄長,猶豫了一會兒,一咬牙,說道:「大兄,各地豪強、大戶串通一氣,守望相助,大兄為何得罪東阿大戶?」

前番陳宮的忠告,陳靜已經知道,所以才把陳虎派回陳家村,萬一以後被十常侍陷害,也可謀條退路。如今陳旭卻如此行為。得罪了東阿豪強,豈非自尋死路?

須知,各地豪強雖然彼此交情不深,有的甚至有些間隙,但是若有人敢勒索豪強、大戶,他們也會不會坐視不理。畢竟,今日其他人被人勒索,難保明日自己不會被人勒索。

就連權勢滔天的十常侍,在有了士族這個大敵以後,也不敢隨意得罪這些豪強。豪強在朝廷之中的勢力可能有些弱,但是對於地方的掌控,卻要遠遠高於朝廷官員。

若是哪個官吏,不跟本地豪強打好關係,莫說能不能有所作為,就是自己的身家性命,恐怕也難得保全。

「莫不是有人向大兄進讒言,故意坑害大兄?」陳靜想到這裡,眼中閃過一道寒光。

陳旭起身,走到門口,看著燦爛的星空,半晌之後才說道:「阿靜,我等出身如何?」

愣了一下,陳靜不知道陳旭是什麼意思,只得如實答道:「陳家村雖然祖上輝煌過,卻是早已沒落,我等如今只能算得上是普通農戶。」

「是啊,農戶。」陳旭呵呵一笑,繼續說道,「我雖然有些名聲,終究是出生太低,況且得罪了十常侍,又豈會有好下場?」

陳宮雖然曾經給陳旭出謀劃策,但是在濮陽城內,他拜訪那些豪強、大族之時,那些人雖然表面上非常熱情,但是陳旭仍然從很多人的眼睛深處,看到了不屑。

想要依靠豪強的勢力,幫忙對抗張恭,無異於痴人說夢。待黃巾之亂平定以後,陳旭在這些人眼中,就再也毫無用處,他們又怎麼會為著陳旭而去得罪十常侍?

而且,就算十常侍不以私通黃巾的罪名陷害陳旭,也會有其他的藉口。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自古以來便是如此。

為此,陳旭對於自身的前途,一直非常迷茫。直到與程昱進行『東阿對』之後,他才恍然大悟,一個瘋狂的想法,讓他怦然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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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王延中箭


陳靜離開以後,臉色仍舊非常迷茫,他為自家兄長瘋狂的想法而感到迷茫。這條路,是否能走通?

「大兄乃我兄長,不管他做什麼決定,我必定拚死追隨!」陳靜不再去考慮其他事情,握緊拳頭,在心中暗暗想到。

東阿城外,黃巾軍中軍大帳,王延聽著下面斥候的匯報,臉色越來越嚴肅。

揮了揮手,報信的斥候退了下去,王延揉了揉眉頭,感覺疲倦不堪。他起身,在大帳之中來回走動著。

看到空曠的中軍大帳,王延嘆了一口氣,臉上滿是落寞。

他殺掉幾個黃巾軍將領以後,其他人都以為,他是因為貪戀權勢才向袍澤動手,又陸陸續續地走了好多將領。現在的他,有些孤家寡人的樣子。

若不是他百般挽留,如今的黃巾軍,可能早就散了。

「我真的是貪戀權勢麼?不是,絕對不是!若黃巾將領之中,有一人能值得我效忠,我絕不會如此做!」王延以手捧面,在心中吶喊。

他素有大志,希望能夠出相入將,但是由於出身的緣故,不可能出仕,呆在鄉中,一直鬱鬱寡歡。

好不容易黃巾起義,天下大亂,他召集族中子弟投奔黃巾,本以為黃巾軍能夠成就大事;卻不想,他遍觀黃巾諸將,都是空有熱血,卻無智謀之輩。

卜己在時,由於他待黃巾士卒甚好,在軍中威望很高,王延還認為自己有可以輔佐他成就大事。卻不想。他在偷襲東武陽的時候,居然中計戰死。

「卜帥,黃巾軍的未來,應當在哪裡?」越想心中越是煩悶,王延不由出聲大呼起來。

他本來謀劃,等到濮陽向東阿運送糧草之時,派兵劫糧。如此,不但可以緩解黃巾軍的糧草危機,還能夠斷掉東阿的糧道。

若是官兵不向東阿運送送糧草,則東阿城內的糧草,必定要先比黃巾軍先消耗完畢。

屆時,東阿城將不攻自破。

王延雖然相信東阿的豪強、大戶家中藏了很多糧草,但是他並不相信,這些人會大方地將糧草送給官兵。畢竟,三千多人每日消耗的糧草,絕對不是一筆小數目。

聽到斥候的稟報,王延才知道自己失算了,他沒想到陳旭居然敢逼迫東阿大戶,讓他們供給大軍糧草。

雖然陳旭這樣做,會給他自己以後帶來禍患,但是王延也顧不得幸災樂禍了。官兵現在既然已經不缺糧草,他以往的謀劃就全部落空,現在只能強攻東阿。

他不是沒考慮過退兵,但是現在已經退無可退。再退的話,黃巾軍真的就要散了。如此,他的理想,他的報復,也全都將成為一場空。

……

「咚!咚!咚!」

戰鼓聲連續響了幾日,黃巾軍也不要命似的強攻東阿了幾日。這幾日下來,雙方全都死傷慘重。黃巾軍戰死將近兩千人,官兵的死傷也有八百餘人。

一槍刺死一位黃巾士卒,看著黃巾軍緩緩撤退,陳旭才松了一口氣。他雖然勇猛,但是幾日戰鬥下來,亦是感覺疲憊不堪。

一旁的典韋渾身被鮮血浸透,殺氣騰騰地來到陳旭面前,甕聲甕氣說道:「文昭,每日防守,為何不出城迎戰?黃巾賊人連續進攻數日,早已毫無戰心,若是趁他們撤退之時,揮兵追殺,必能大破黃巾軍。」

陳旭聞言,沉默不語。如今的黃巾軍,雖然比不上當初進犯濮陽的黃巾軍,卻也不是易於之輩,貿然出戰,勝負難料。

典韋見陳旭又是不語,正生悶氣,想要從城牆上下去休息,卻不想陳旭突然說道:「兄長,我給你五百官兵,你可敢出城追擊?」

典韋聞言大喜,當即說道:「有何不敢?」遂領五百官兵,大開城門,出城追殺黃巾軍。

由於每日防守,陳旭雖然知道黃巾軍勇猛,但是對於他們真正的戰鬥力,卻並無準確的概念。這次派遣典韋出戰,一來,他是想掂量一下雙方的戰鬥力;二來,他也有自己考慮。

黃巾軍的士氣並不高昂,他們在濮陽的時候,就數次被陳旭打敗,再次與陳旭交鋒,心中難免有些陰影。

幾日強攻東阿,官兵們固然疲憊不堪,黃巾軍亦是如此。好在東阿是個小縣城,城牆不高。否則,僅僅憑藉數千黃巾士卒,可能連城牆都上不去。

王延臉上露出掙扎的神色,自從陳旭從縣中大戶那裡拿到糧草以後,他就知道,自己再也沒有希望攻破這座縣城了。

但是他並不甘心,想到不久就會北上的皇甫嵩,他也會迷茫過,不知道這些跟隨自己的士卒們,都會有怎樣的下場。

「殺!」

典韋帶著五百官兵,吶喊著衝向正在撤退的黃巾軍。

好在王延帶兵有方,黃巾士卒撤退之間頗有章法,見官兵來攻,也不怯戰,反而回身廝殺。

王延回過神來,看著在戰場上猶如殺神一般的典韋,本來準備撤退的王延,立刻讓人吹起了號角。

兗州黃巾如今進退兩難,官兵出城迎戰,卻讓王延看到了一絲希望。若是能將這五百官兵全部留下,就算撤兵,亦可勉強維持住不讓黃巾軍崩潰。

「想要趁我軍撤退追殺,真是痴心妄想!」王延冷笑一聲,拔出佩劍,讓傳令兵搖動大旗,指揮自家士卒作戰。

不得不說,王延是個人才,黃巾軍在他的指揮下,毫不慌亂,進退有據。剛剛還在撤退的幾千黃巾軍,沒過多長時間,就將典韋所帶的五百官兵,團團圍住。

典韋大戟翻飛,收割著一個又一個黃巾士卒的性命,跟在他身後的官兵見主將如此勇猛,也都奮不顧身的殺敵。

這些天,黃巾士卒們早已見識過典韋的勇猛,真正與他交鋒之時,才感覺膽寒。一時間,典韋所過之處,無人敢當。

王延見狀,一把拿起那桿書寫著『黃天』的大旗,奮力高呼:「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聽到這個聲音,黃巾士卒們才開始居然有些迷茫。

自從卜己死後,再也沒有人這麼喊過,他沒不知道,沒有了卜己的兗州黃巾,到底還算不算得上是黃巾軍。

迷茫過後,很多在起義之前,就已經是太平道教徒的士卒,淚流滿面。

只要大賢良師還在,只要自家渠帥的信仰還在,他們仍舊是黃巾軍!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久違的口號聲響徹戰場,黃巾士卒們不再退卻。

一個又一個的黃巾軍撲向典韋,雖然都被典韋殺掉,但是他們仍然如同飛蛾撲火般,義無反顧。

看到這一幕,陳旭動容了。說實話,他並沒有真正瞭解黃巾軍,一直都沒有。

戰場之上血肉橫飛,典韋雖然勇猛,手下並無一合之敵。但是黃巾軍實在太多了,跟在他身後的士卒,也越來越少。他只能怒吼著,殺掉一個又一個靠近他的黃巾軍。

戰場上的情形,使得陳旭微微一嘆,黃巾軍虛實,他已經知曉,沒必要讓出城的幾百官兵繼續犧牲。就帶領著早已準備好的官兵,出城營救典韋等人。

見到陳旭親自出城,王延眼中精光四射,將手中的大旗交給別人,招呼著親兵就殺向陳旭。

王延劍術不凡,只是不擅長使用長兵器,戰場之上他很少親自出戰,所以很多黃巾士卒都不知道他會武藝。

見到自家渠帥親上戰場,黃巾士卒更是士氣大漲。一時間,典韋的壓力更大。

王延知道,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若是能趁此良機,仗著黃巾軍遠遠多於官兵,將陳旭殺死或是生擒,則官兵必定潰敗。

「諸軍聽令,生擒陳旭!」王延衝入戰場,大聲呼喊著。

很多黃巾士卒聽到王延的喊聲,都丟下典韋,前去圍殺陳旭。此時黃巾軍仍有將近五千兵馬,官兵只有不到三千,廝殺起來自然佔盡下風。

好在典韋、陳旭勇猛,左突右衝。冷兵器時代,猛將的作用絕對不可小覷。如此,倒也並非完全無法抵擋黃巾軍。

陳旭也不戀戰,與典韋匯合之後,就率軍往城中殺去。奈何王延不願放掉陳旭,招呼著黃巾軍,拚命阻攔陳旭。

陳旭看著圍攏來的黃巾軍越來越多,不敢大意,彎弓搭箭,瞄準之後一箭射向王延。

王延不查,被陳旭射下馬,黃巾軍頓時有些騷動,陳旭趁勢殺回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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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約戰


回到城中,典韋來到陳旭面前請罪。他帶出去的五百官兵,最後跟著回來的,不足兩百。

典韋滿臉通紅,他認為,要不是自己向陳旭請戰,陳旭就不會同意他出城作戰,也就不會損失那麼多官兵了,所以心中愧疚不已。

陳旭一把拉住典韋,輕聲安慰道:「兄長按我軍令行事,奮勇殺敵,賊人膽寒,何罪之有?」

陳旭安慰了一會兒,典韋心中才好過一些。此時,他心中又有些疑惑。

「文昭,方才黃巾渠帥被你一箭射於馬下,為何不趁勝追擊,反而撤回城中?」

他雖然是一介莽夫,但是與橋玄、陳旭待在一起那麼久,耳濡目染之下,多少懂得一些。

方才的情形,黃巾軍群龍無首,若是官兵趁勢反擊,很有可能取得勝利。

典韋的疑惑,其餘軍中將官心中也有,只是沒有開口詢問罷了。待典韋問出以後,他們都盯著陳旭,想要知道自家主將為何不趁勢殺敵?

搖了搖頭,陳旭說道:「王延此人,劍術非凡,自稱於夢中所學,我能感受到那一箭並未射中他的要害。」

「況且,黃巾軍非同小可,不可小覷。兄長與其交戰,當知黃巾之勇。我軍兵力遠遠少於黃巾軍,再戰下去,勝負難料。」

聽完陳旭的話,眾人不再疑惑。

黃巾軍的勇悍,有目眾睹;官兵雖然數次擊敗黃巾軍,但是每次在絕對的優勢下,都還損失慘重,陳旭的擔憂也不無道理。

安排完眾人照看傷兵、撫卹死去的將士,而後把軍中事物都交給典韋、陳靜。之後,陳旭卻獨自來到城牆上,看著黃巾軍安營紮寨的方向,默默不語。

「希望我不要看錯人!」陳旭暗暗想到,心中居然有些忐忑。

卻說王延被陳旭的兩石大弓射下馬,他的親兵全都手足無措,跑去搶救他。卻見王延並無大礙,這才松了一口氣。

他的親兵都是跟他一個村子出來的,對於王延忠心耿耿。眾人正惱怒陳旭放箭射人,想要找他拚命,卻發現官兵已經殺出黃巾軍的包圍。

王延見無法留下陳旭,就緊緊握住那隻射來的箭,下令撤兵。回到營寨以後,王延遣散所有人,在中軍大帳之中,將陳旭射他的箭拿了出來。

箭是一支好箭,可是居然沒有箭頭,而且在箭頭之上,還包了一塊絹布。王延攤開絹布,仔細讀著上面的內容。

絹布上寫著:王延吾兄,我等村落相鄰,是謂同鄉,奈何刀兵相見?豫州黃巾大敗,皇甫將軍隨時都可能揮兵背上,黃巾起義雖然聲勢浩大,卻注定失敗。

某不忍君閣兄身死,亦不願與兄交戰,望兄速速退兵!

看完絹布上的話,王延沉默良久,而後把絹布燒成灰燼。

他知道陳旭絹布上說的話,絕非危言聳聽。他也知道黃巾必敗,但是卻不認為會敗得很快。畢竟,大賢良師兄弟三人,擁兵數十萬,這讓他存了一絲僥倖的心理。

王莽被殺,王家隱忍上百年,背負了太多的罵名。而他的子孫,卻沒有忘記祖先的志向。

王莽篡位以後,深知土地兼併的危害性,就實行改革。但是卻觸犯了豪強、大族的利益,他們開始激烈的反抗,使得天下變得動盪不安,最後王莽被殺。

王莽的土地國有、均產、廢奴三個大政策,被胡適先生稱為『中國最早的社會主義改革』。但是,在一直以忠君思想為主的歷朝歷代,卻被罵為叛逆者。

王家落魄後,世代生活艱苦,更加堅定了他子孫們的信念,覺得祖先的志向是那麼的偉大。

「兩百多年了,如果錯過這次機會,可能連我王家的傳承都會斷掉吧?我絕不甘心!」

絹布化成灰燼,王延喃喃說道:「文昭有情,我又豈能無義?」

陳旭站在牆頭上,正是擔心自己會看錯王延,怕王延將自己射出去的絹布公佈出來。到時候,縱然他可以否定那張絹布的真實性,亦會惹得眾人懷疑。

好在王延是位正人君子,他也素來敬仰陳旭為人,不屑於這麼害他。

連續兩日,黃巾軍都沒來攻城。第三日,王延又帶領黃巾軍前來,但是並未攻城,只是讓人向城中下戰書。

戰書上是這個意思:黃巾軍與官兵各出五百士卒,若是黃巾軍勝,則官兵退出東阿;若是官兵勝,則黃巾軍退兵,不再進犯東郡。其中特別提到,陳旭、典韋不能上戰場。

王延看過陳旭的絹布之後,不願再與陳旭交戰。而且,就算他能攻破東阿,待皇甫嵩來時,他手下的幾千黃巾軍,仍是難逃覆滅的下場。

思前想後,王延覺得,只有與大賢良師合兵一處,才有可能擊敗官兵。與其在這裡消耗兵力,還不如北上冀州。

所以,王延才想出了這麼一個辦法。

以五百兵力與官兵交戰,贏的話,即使官兵不讓出東阿,黃巾軍也會獲得士氣;就算輸了,王延也可以找到藉口退兵。

若是其他人,不見得會答應他的這個要求。但是陳旭既然與他通了書信,就很有可能答應他這個要求。

東阿城內,陳旭、軍中將官、縣中豪強大戶全都聚在一起,商討著是否要答應王延的約戰。

陳旭冷眼看著交頭接耳的縣中豪強,不發一語;程昱呆在旁邊,目露奇色。

沒過多長時間,薛房就代表東阿的豪強、大戶向陳旭進言:「黃巾賊人倍於我軍,今日難得他們願意以同等兵力交戰,還請將軍分奮大漢之聲威,派遣五百官兵,與黃巾賊人一戰!」

這些豪強、富戶,他們雖然痛恨黃巾軍,恨不得將他們全部消滅。但是如今黃巾軍兵臨城下,感受到自家受到了威脅,他們巴不得這些黃巾軍全部離開。

至於離開之後,黃巾軍到底會去攻打哪裡,卻不關他們的事。

陳靜立於一旁,見狀,出言:「黃巾軍悍勇,官兵有所不敵,若是遣五百人與其交戰,恐難勝出。」

一位東阿豪強見到陳靜說話,立刻斥責到:「這裡都是一縣德高望重之人,汝無官無職,此地又豈容你來多嘴?」

被人斥責,陳靜臉色通紅,握了握拳頭,終究是沒有發作。他退到陳旭身後,低著頭,卻沒有人看到他眼中閃過的寒光。

陳靜是一個矛盾的結合體,他既慷慨大方,為人豪爽;又性格陰沉,睚眥必報。

斥責他的那人看到陳靜退去,臉上閃過一絲不屑,其他豪強、大戶亦是滿臉戲謔。

看著東阿豪強、大戶們得意的嘴臉,陳旭不發一語。他知道,上次自己逼迫他們,這些人現在是在報復。

自己執掌兵馬大權,這些人不敢得罪,就把氣撒在陳靜身上。

此時,又一個豪強出言說道:「縣中數千兵馬,每日人吃馬嚼,耗費錢糧無數,這些都是我等支出,若是能夠早日逼迫黃巾軍退兵,有何不可?」

這才是這些人心中的真正想法。但是他們絲毫沒有考慮過,若是官兵敗了會怎樣?就算是官兵勝了,若是黃巾軍還不撤兵,又該如何?

陳旭把目光投到程昱身上,卻見他低著頭,好似絲毫也不在意縣中會不會出兵。

在他看來,現在只需將黃巾軍拖上幾日,等到他們糧盡,官兵就可不戰而勝。

大破幾千黃巾軍,這可不是一個小功勞。

他雖然跟陳旭認識的時間不長,但是一葉知秋,陳旭每日有空之時,都會找他請教一些問題。從他的言談之中,程昱知道,這個剛剛及冠的年輕人,非常不簡單。

陳旭既非庸才,就絕對不會答應黃巾軍的約戰。

環視一週,見東阿豪強、大戶紛紛要求答應黃巾軍的約戰,陳旭就開口說道:「如此,我等迎戰便是!」

話畢,陳旭不再多言,就招呼陳靜離開縣衙。

陳旭話音落下,豪強、富戶們全都興奮異常,只有程昱猛然抬頭,不可思議地看著陳旭離去的背影。

前翻陳旭派兵出城,試探黃巾軍之事,程昱就感覺莫名其妙;陳旭今日的舉動,他更是覺得匪夷所思。

不知為何,這個時候,他心中居然有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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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假借天命


六月的天氣開始變得很熱,下完戰書以後,黃巾軍就在城外排成整齊的隊伍,默默注視東阿縣城。

「嘎吱!嘎吱!」

刺耳的聲音響起,東阿縣城的城門打開,只見五百官兵排成兩隊,向城外走去。

這五百人,全都是精壯的大漢,身上的鎧甲以及手上的武器,都頗為精良。

王延看著官兵的架勢,就知道陳旭同意了自己的提議,臉上不禁露出喜色。他排開眾人,讓其他人不要跟上,獨自上前,與陳旭相見。

兩軍的主帥遙遙對立,良久,陳旭突然大聲說道:「黃巾軍叛亂朝廷,惑亂天下,爾等逆天而行,必遭天譴!」

王延被陳旭說的話弄得一愣,一時間居然有些不知所措。他手下的黃巾軍,聞言亦是大怒,一個個面紅耳赤的在陣中怒罵。若不是礙於軍令,恐怕就要上前與陳旭拚命。

他麼大多都是太平教信徒,深信『蒼天已死,黃天當立』。都認為大漢的氣數已盡,這才跟隨大賢良師揭竿而起。

現在陳旭居然說他們是逆天而行,會遭天譴,這些人又豈會善罷甘休?

王延回過神來,臉色也不好看。他知道陳旭的意思,這是要亂黃巾軍的軍心啊!

「陳文昭,兩軍對壘,我等在戰場上分勝負便是,沒必要口出妄言,徒惹人笑話!」

王延的聲音亦是非常大,兩軍將士全都聽到他說的話。

陳旭一揮手上的長槍,突然哈哈大笑起來,而後說道:「某並非虛言,若是爾等順應天心,投降我等,方可活命;若是執迷不悟,一意逆天而行,必遭天罰!」

話音隆隆作響,再加上陳旭信誓旦旦的樣子,兩軍將士猜測不出陳旭的用意,都有些疑惑不解。

王延臉色一沉,厲聲說道:「某敬你為英雄,才想與你進行君子之戰。若是你再胡言亂語,侮辱我黃巾軍,就算我不介意,我手下的黃巾將士們也不會答應!」

王延拔出自己的佩劍,指向身後的黃巾軍。

黃巾軍見狀,全都右腳踏地,揚起手上的武器,大聲喊道:「殺!殺!殺!」

聲音整齊嘹喨、震耳欲聾,官兵們聽到黃巾軍的怒吼,頓時臉色大變,露出懼色。

站在城牆上的東阿豪強、大戶,亦是雙腿發軟。

此時,這些人居然開始後悔。開始他們一直以為,黃巾軍是仗著人多勢眾,官兵才暫避鋒芒,因此才逼迫陳旭派兵迎戰。

如今見到黃巾軍士氣如此高昂,官兵如何能是他們的對手?若是兵敗,東阿豈不是又要被黃巾軍佔領?

後悔之後,他們看向城外陳旭的眼光更加不善。若非陳旭在陣前胡亂說話,又怎會激得黃巾軍如此?

身處陣前的陳旭,不但沒有被黃巾軍的聲勢嚇住,臉上反而露出了笑容。他揮了一揮手,十幾輛大車從城中出來,上面載滿了水與食物。

雙方將士都不解其意,紛紛將疑惑的眼光投在陳旭身上。

待運送食物與水的大車來到陣前,陳旭大聲說道:「某方才所說,實乃肺腑之言,爾等不信,某亦不敢勉強。然,兩軍之中挑選出來的將士,俱是勇武過人之輩。」

「既是壯士,如何能夠虧待?」

說到這裡,陳旭猛然伸開雙臂,大聲喊道:「若爾等信我陳旭,只要是此次參加約戰的將士,不分敵我,車上食物與水盡可拿去。」

陳旭的話語一落,宛如晴天霹靂一般,把在場的所有人,全都雷得裡焦內嫩,不知所措。

那些被挑選出來的五百官兵,素來信服陳旭。他們在軍營中雖有食物,卻很難吃到肉食,現在車上的肉食不在少數。微微騷動了一下,就有人上前拿起車上的食物與水,大吃大喝起來。

見有人動手,其餘官兵也都大聲說道:「將軍又豈會害我等?既然這些食物是賞賜給我們的,我等只管去吃便是。」

官兵們不再遲疑,全都上前哄搶食物與水。

王延皺著眉頭,百思不得其解。看到官兵們的樣子,他也不願多想。他相信陳旭為人,知道他絕不會在這些食物與水上面做手腳。

猛一揮手,王延說道:「既然陳將軍盛情相邀,我等又豈會拂人美意?爾等上前,拉過來一半食物與水,吃過之後再去交戰!」

那些準備參戰的黃巾士卒,雖然不相信陳旭,但是自家主將既然已經發話,他們也不會違背。

再說,這段時間他們過得也並不好,雖然比起當流民的時候好上很多,但是每頓幾乎都是只吃半飽,肉食更是很少能夠吃到。

今日交戰,尚且不知有幾人能夠活下去,若是飽餐一頓,做個飽死鬼總好過當做餓死鬼。

於是,戰場之上出現了非常詭異的一幕,本來勢不兩立的官兵與黃巾軍,居然在一起大吃大喝。

這種事情聽起來不可思議,卻實實在在的發生了。其實在歷史上,還發生過更加不可思議的事情。

後三國時期,羊祜坐鎮襄陽,都督荊州諸軍事。他對待敵人講究信義,通過數十年的懷柔政策,很多受過他恩惠的東吳將領紛紛投降。

東吳大將陸抗知道羊祜的用意,就對自己的部下說:「羊祜專以德感人,如果我們只用暴力侵奪,那就會不戰而被征服。我們只保住邊界算了,不要為小利而爭奪侵擾。」

後來他生病之後,羊祜聽說以後,立刻派人將藥送了過去,並且讓人傳話:「這是我為自己配置的藥物,還沒來得及用上,聽說你生病了,就把藥物給你送來。」

很多東吳將領,都不放心羊祜送來的藥物,陸抗卻毫不遲疑,直接將藥物服了下去,之後病果然好了。

王延暗暗注視著戰場上的一切動靜,他雖然知道陳旭不會在食物上做手腳。卻也知道,陳旭不會無緣無故做這些事情。思前想後,他認為陳旭是想瓦解黃巾軍的鬥志。

眾人吃喝完畢,陳旭遣人將陣前的東西收拾了一下,看了看天色,而後讓被選中的五百官兵列好隊,對他們說道:「黃巾軍逆天而行,必遭天譴。」

「爾等乃大漢官兵,受天地庇佑。此番作戰,交戰之前,爾等當大聲吶喊『天祐大漢,雷神助我』。如此,自有雷神擊雷,為爾等助威!」

陳旭的聲音很大,敵我雙方都聽到了,卻沒有一人相信陳旭的話,就連站在城牆上的陳靜亦是如此。

見士卒們非常疑惑,陳旭臉色一板,大聲喊道:「陣中大呼『天祐大漢,雷神助我』,此乃軍令,爾等可知?」

聽說軍令二字,士卒們心中一凜。陳旭治軍極嚴,帳下士卒但凡聽到軍令,便無人膽敢違抗。

「我等領命!」

看到陳旭肅殺的臉龐,五百士卒知道主將並不是開玩笑,齊聲吶喊。

黃巾士卒們看著晴朗的天空,感受到天氣的悶熱,根本不相信陳旭說的話。只有王延一人,不會為何,心中感到淡淡的不安。

他不願繼續拖延時間,對著陳旭大聲喊道:「如今雙方士卒吃喝已畢,可否開戰?」

陳旭偷偷看了看天色,大聲說道:「開戰!」

戰鼓聲轟隆作響,吃飽喝足的雙方士卒吶喊著衝向對方。只不過一方喊著『蒼天已死,黃天當立』,另一方喊著『天祐大漢,雷神助我』。

雙方如此交戰,有些滑稽,對於官兵而言,甚至還有些兒戲。

戰鬥不息,口號之聲不絕。這便是陳旭給五百官兵下達的軍令。

然而,隨著交戰時間越來越長,官兵慢慢處於下風。這個口號聲,居然成為黃巾軍嘲笑官兵的話題。

戰鬥還在繼續,官兵已經倒下了一百多人,與黃巾軍相比,他們缺少一種不畏死的氣勢。他們的喊聲越來越小,士氣也越來越低,要不了多久,剩下的官兵就可能會崩潰。

雙方都緊緊注視著戰場,王延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多。黃巾軍只要再廝殺一刻,勝利就唾手可得。

突然,陳旭抽出了長槍,縱馬衝向戰場,而後以槍指天,大聲喊道:「天祐大漢,雷神助我!」

「轟隆隆!」

一道閃電劈下,雷聲響起。

「轟隆隆!」

雷聲越來越大,整個戰場之上突然之間寂靜下來。

寂靜之後,官兵們臉上爆發出狂熱的表情,吶喊著殺向那些不知所措的黃巾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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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折辱


大戰過去了十幾日,黃巾軍也早已退去。

那一日,當雷聲響起的時候,勝負已經決定。之後的黃巾軍毫無戰心,甚至有很多太平教信徒,坐在地上失聲痛哭。

就連王延亦是覺得不可思議,無奈之下,他只好下令撤軍。

自那以後,不管是軍中士卒,還是縣中豪強,看待陳旭的眼神都很不一樣。

聖人雖然曾經說過:子不語亂力怪神。但是在整個華夏的歷史上,對於鬼神之說,還是非常敬畏的。

平常打雷,眾人都認為,這是天上的雷神要懲罰那些惡人。人們雖然心生敬畏,倒也不會感覺如此強烈。

主要是陳旭未卜先知的能力,才讓人覺得恐懼。

人們永遠無法忘記,陳旭讓官兵喊的那些話;也無法忘記,當他以槍指天,大呼『天祐大漢,雷神助我』之後,天上就響起驚雷之聲。

更何況,那天只是打雷,並沒有下雨,這更讓城中百姓議論紛紛。

東郡在兗州的西北方,靠近冀州,與魏郡相鄰。黃巾軍渡過黃河(古時稱為河水,為了方便,就叫做黃河),千里奔襲,突襲魏郡。

好在冀州是黃巾軍的大本營,各個郡縣都防守甚嚴,王延卻是無功而返。

這些時日,陳旭倒也並非一直呆在東阿。他一邊派人向濮陽匯報這裡的戰況,一邊糾結官兵遠遠跟著黃巾軍。直到看著他們路過聊城、博平,進入冀州境內,陳旭才放下心來。

確定黃巾軍徹底退出了東郡,退出了兗州之後,陳旭就帶兵回到東阿。東阿的豪強、大戶們知道這個事情,全都歡呼起來。

此時,已經七月了。

王延這支黃巾軍撤退,兗州的叛亂就已經徹底平定。陳旭帶著剩餘的官兵,全部撤回濮陽。

光和七年六月,可真是風起雲湧。

南陽太守秦頡與張曼成戰鬥,斬殺了張曼成。而後,剩餘的黃巾軍立趙弘為帥,困守宛城,孫堅身先士卒,率先攻入宛城,大破黃巾。

先是波才敗,再是卜己敗,而後張曼成、趙弘又失敗。彷彿一時間,整個天下的黃巾軍都在潰敗。

消息傳到王延所帶的部隊裡,本就以為官兵有雷神相助黃巾軍,更是惶恐不安。

有一些人要求跟大賢良師匯合,又有一些人認為黃巾軍注定失敗,還不如落草為寇。

王延想起自己祖先的失敗,又想起陳旭給他絹布上所說的話。

最終,對於黃巾起義的結局,亦是感到悲觀。

這支黃巾軍再次分裂,又走了一些人,最後只剩下兩千餘人,跟隨著王延在山中落草。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卻說陳旭回到濮陽,郡中豪強,都知道了他在東阿勒索當地豪強、大戶之事。再加上兗州黃巾已經平定,他們對於陳旭,自然沒有什麼好臉色。

但是,對於陳旭能招來雷電相助之事,有些人嗤之以鼻,認為不可信;也有些人,對陳旭敬畏不已。

濮陽城內,陳旭並未見到橋宇。詢問之後,才知道上個月橋玄去世,橋宇回到睢陽為橋玄辦理後事。

聽聞此事之後,陳旭、典韋都悲痛欲絕。橋玄對他們而言,不僅僅有收留之誼,更有知遇之恩。

兩人都想前去睢陽為橋玄守喪,奈何他們如今身居要職,不得離身。再加上東郡雖然沒有了黃巾軍,但還是有很多人趁著天下大亂,嘯聚山林、打家劫舍。

作為東郡的兩個義軍首領,平定匪患、安撫地方,都是他們不可推卸的責任。

而且,隨著黃巾起義的爆發,很多無家可歸的流民全都心思浮動,若是不能將他們震懾住,難保這些人不會扯著黃巾軍的大旗,聚眾造反。

東郡義軍數次大敗黃巾軍,這可是大功一件。早在得知王延退兵之時,橋瑁就上表洛陽(古稱雒陽,為了比較大眾化,以後就稱為洛陽),盡訴陳旭、典韋、陳宮、程昱等一干人的功勞。

他為人比較正直,並沒有貪沒其他人的功勞。

但是,作為東郡太守,能將治下的黃巾軍擊潰,他的功勞無論如何也少不了。

眼見已至七月中旬,這一日,陳旭剛剛處理完軍中的一些事物,就聽說朝廷的天使來到濮陽,橋瑁讓郡中大小官吏出城五里迎接。

天使到來的消息,讓很多立下戰功的軍中將官、士卒,都非常興奮。

他們很多人,直到現在還是一介白身。

雖然有些將官在軍中任職,但是他們大多都是像陳旭、典韋這樣,只是義軍,並無朝廷正式冊封的官職。

陳旭不敢怠慢,叫上軍中重要的將官,就前去郡守府與橋瑁匯合。

天使有兩百官兵隨行,領頭之人年齡三十上下,面白無鬚,臉色有些陰柔。陳旭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此人是個宦官。

此人神情頗為傲慢,看到郡中官吏出城五里迎接,『哼』了一聲,臉色不愉。

之後,天使就對著橋瑁說道:「橋東郡好大的架子,雜家左等右等,卻不想,直到現在才等到你來迎接。」

他也不下車,目光在陳旭以及他身後諸將的身上,稍微停留了一下。

而後,他向地上吐了一口痰,面露厭惡之色地說道:「呸,連一些雜七雜八的義軍,也有資格來迎接雜家?」

話畢,他也不理睬其餘郡中諸多官吏,直接讓他的隨從,驅車往濮陽城的方向趕去。

這個宦官先是給橋瑁一個下馬威,而後又故意折辱濮陽義軍。

打狗還要看主人呢,更何況陳旭、典韋擊退黃巾,立下大功,深得軍中將官信服?

郡中官吏臉色全都非常難看,陳旭身後的將官,更是個個面露不忿之色,全都手握劍柄,把目光望向橋瑁。

橋瑁乃一郡太守,是個實實在在的封疆大吏。他率領郡中官吏出城五里迎接,如此低聲下氣,卻還被一介閹人刁難。

現在的濮陽上下,幾乎都是橋瑁氏門生。

正所謂『主辱臣死』,漢代郡國太守與帳下官吏的關係,也算得上是主公與臣子的關係。

漢末士人對於閹黨的仇視,絕對是深刻不已。縱然十常侍權勢滔天,他們也不會懼怕,更何況是其他宦官?

若不是顧忌著這個閹人代表朝廷顏面,恐怕早就有人會憤而拔劍,讓他血濺五步了。

橋瑁亦是臉色通紅,望著天使離去的背影,不發一語,而後趨步跟上。

陳旭乃他帳下義軍首領,更是被他的族父橋玄看中,此人明面上是羞辱陳旭,其實也是在羞辱他橋瑁。

將握緊的拳頭緩緩鬆開,橋瑁終究是沒有說話,默默跟在車仗的後面。

其餘人見太守都忍下了這口惡氣,也不再言語,只是每人心中都憋了一股怒氣。

橋瑁為橋玄族子,雖然橋玄並未刻意提拔過他,但是因為橋玄的名聲,士族豪強都要給他一些顏面,何曾被人如此羞辱?

他縱然憤怒,卻也只能忍下。

畢竟,今時不同往日。

橋玄的去世,對於整個橋氏來說,都是極大的打擊。他在世的時候,哪怕並未出仕,以他的人脈以及名聲,亦可以讓十常侍忌憚三分。

自古以來,人走茶涼。

縱然有人會看在橋玄的面子上,為橋瑁在朝中說些話,亦不會為了他,而徹底得罪十常侍。

況且,東郡雖然擊退了黃巾軍,算得上有功。但是,黃巾軍畢竟在他的治下叛亂,而且就連他的下屬,東阿縣丞也參加了叛亂。前翻黃巾軍更是攻破白馬,將白馬城洗劫一空。

若是朝廷真的追究下來,哪怕他有擊退黃巾軍的功勞,亦會吃不了兜著走。

如今的大漢,十常侍權傾朝野。就連盧植這等當世大儒,就是因不願行賄宦官,而在剿滅黃巾軍的過程中被撤職,並且還被人污衊,押解進京。

橋瑁素來與十常侍不合,失去橋玄這個靠山,前途堪憂。這次朝廷派了天使過來,真不知道是福是禍。

出來迎接天使的眾人,臉色各異,都趨步向前,緊緊跟在橋瑁身後。

只有陳靜低著頭,臉色猙獰。他從小敬重陳旭,見自家兄長受辱,又如何肯嚥下這口惡氣?

他抬頭望瞭望陳旭,卻從陳旭臉上看不到絲毫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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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驚變


天使傲慢無禮,眾人都是義憤填膺。

多方打聽之後,大家才知道此人姓張名庸,原名趙庸。後來認了張恭為義父,才改姓張。

義子,又稱為螟蛉之子。古人以為蜾蠃有雄無雌,無法進行生產,沒有後代,於是捕捉螟蛉來當作義子喂養。

東漢時期,曾明確規定,允許宦官收養繼子傳襲爵位。三國魏武帝曹操的父親曹嵩,便是太監曹騰所收養的義子。曹騰死後,曹嵩繼承了他的爵位。

眾人打聽到這個消息以後,才恍然大悟。

陳旭與張家的過節,整個東郡無人不知。他曾經膽大包天,居然當眾將張其一家全部殺死,因此才聞名州郡。

如此大仇,因為陳旭殺人之後逃逸,張恭一直沒有辦法報復。但是天下大赦以後,陳旭又開始嶄露頭角,張恭聽說以後,就開始暗暗留意陳旭。

十常侍權勢滔天,素來橫行霸道,所有人都要忌憚三分。但是張恭的本家親戚,卻被一個賤民殺害,他如何嚥得下這口氣?

不僅如此,如今天下大赦,此人還在郡中擔任要職,又立下赫赫戰功。憑藉這人的才能,以後絕非池中之物。

如此,張恭更是欲除之而後快。

兗州黃巾若是還在,他還不好下手。畢竟,十常侍手上的權力,都是來源於天子,皇權受到威脅,對於他們而言,並沒有任何好處。

而且,這次席捲天下的起義,由於張角弟子唐周的舉報,朝廷查出宦官封胥、徐奉曾與黃巾軍有勾結,並且想要裡應外合拿下洛陽。

這兩個宦官的所作所為,使得靈帝對於宦官的信任,已經大不如從前。

黃巾軍退出兗州,橋瑁將戰報發到洛陽以後,眼見天下黃巾軍節節敗退,十常侍終於再次露出了他們尖銳的獠牙。

軍中大帳之內,陳旭、陳靜、典韋三人相對而立,臉色都不好看。

自從知道天使的身份以後,不僅是他們三人,很多人都看得出來,這個天使來者不善啊。

典韋一臉憂愁,對陳旭說道:「文昭,天使既是張恭義子,恐怕不會善罷甘休啊。」

陳旭低著頭沉默不語,陳靜也沒有說話。自從陳宮前來預警之後,兩人就知道,早晚會有這麼一天。

陳旭雖然靠著誅殺張其一家出名,但是也並非沒有代價。十常侍的報復,就是最慘重的代價,更是普通人無法承受的代價。

陳靜當初想出這個方法,一來,是因為他年輕氣盛,考慮不周;二來,也是被形勢所迫。

當時若是不那麼做,就不可能會有今日的陳家村。且不說張其一家的報復,就是去年的乾旱、饑荒,陳家村可能都熬不下去。

風險與利益並存,若是不做那件事,更不會有今日的陳旭。

早在東阿的時候,陳靜就隱約知道自己兄長的打算。本來對於自家兄長的想法,他還是有些不贊同,如今看來,還是陳旭高瞻遠矚。

大帳之內的氣氛有些沉重,良久,陳旭才開口說話:「兄長莫要為我擔憂,大不了我再出去躲藏個三年五載罷了!」

話畢,陳旭拿眼睛偷偷看向典韋。他所要做的事,不知道典韋會不會幫他。兩人關係雖然很好,但是相比於自家性命與前程,所謂的關係,就顯得有些蒼白。

典韋一腳踹翻案几,拔劍在手,虎目圓瞪,鬚髮倒豎,厲聲說道:「文昭乃我兄弟,若是狗官膽敢害你,某豈會坐視不理?」

聞言,陳旭心中暗喜。

雖然對於算計典韋,心中有些愧疚,但是他真的希望得到這個蓋世猛將的幫助。他也不願看到,典韋像歷史上那樣,為了保護曹操力戰而死。

連續幾日,張庸都沒有傳達天子旨意,反而把自己當做是東郡的主人,不斷宴請濮陽的豪強、大戶,還有一些郡中官吏。

但凡被邀請的人,礙於他的身份,都不得不赴宴。但是赴宴之地,每次都被張庸帶來的那些官兵團團圍住,不繳納一定的財物,就不允許入內。

很多人心懷不忿,想要拂袖離去,卻不想被官兵們抓住不放,非要繳納財物之後才能走。

後來,大家知道張庸這是在以宴請眾人為名,收刮錢財。因此,很多人不肯再去赴宴。卻不想,張庸的那些隨從們,居然闖到這些人家裡,硬把他們拉去赴宴。

一時間,整個濮陽城都被張庸弄得雞飛狗跳。

這些人雖然不忿,更是有幾個人堅決不願交錢。然而,當天晚上,這幾人家中的房子,就被一群黑衣人明目張膽的燒掉了。之後,再也無人膽敢不去。

這一日,陳旭得到消息,張庸要邀請橋瑁、陳旭、典韋等一干人前去赴宴,而且放出話來,這些人要拿出比別人多一倍的財物,才能前去赴宴。

張庸的如此行為,倒是讓陳旭等人心中鬆了一口氣。不怕此人不貪,就怕他抓住張其的事,執意找陳旭麻煩。

就連橋瑁也鬆了一口氣。

如今橋玄已死,他失去靠山,再加上以前跟十常侍勢不兩立,若是他們在陛下那裡進讒言,東郡擊退黃巾之事,不但不會成為功勞,還會成為他的催命符。

他雖然有氣節,卻也知道進退。若是能夠破財免災,倒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陳旭、典韋拿出自己分到所有的戰利品,發現還是不夠,只得東借西湊,才籌齊張庸所要的財物。

他們跟橋瑁的想法一致,若是能不發生衝突,最好不要發生衝突。

卻說,待陳旭等人前去赴宴之後,陳靜總是隱隱感到不安。他在軍營中無意識的走動著,忽然看見了很多生面孔,還有現任的濮陽兵曹掾史。

「兄長來了以後,此人從未踏入軍營半步,今日為何來此?」心念急轉之間,陳靜就知道,此人這是要來奪權。

若是沒有別人的支持,憑藉兵曹掾史膿包的性格,絕不敢如此做。稍微一想,陳靜就知道這次赴宴,陳旭他們恐怕凶多吉少。

壓下心中的恐懼與憤怒,陳靜悄悄離去,然後偷偷召集陳家村子弟,將自己的猜測告訴眾人。

為了安全起見,陳靜只找來了三十幾個陳姓子弟,就連另外被他們陳家村收留,跟從前來從軍的幾十人,陳靜也沒有通知。

族中子弟聞言,面面相覷。天使想要對付陳旭,他們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要知道,天使就代表朝廷,跟當初的張其可不一樣。他們面對張其之時,還敢反抗,但是面對天使,若是膽敢反抗,可就是造反!

如此,哪怕眾人逃得性命,等到以後再次天下大赦,也不可能被赦免。甚至連他們的親人,也有可能會被牽連。

大漢幾百年的威望,深入人心。

靈帝初期,竇武任大將軍,聚集數千人馬謀誅宦官。不想事情敗露,卻被宦官劫持皇帝,一封詔書讓他麾下將士全部散去,竇武被圍自殺。

可以說,竇武當時處於絕對優勢,卻因為詔書的緣故,一敗塗地,由此可見皇權在普通人心中的影響。

陳靜看到眾人臉色,大怒,拔劍在手說道:「大郎乃我等兄弟,爾等見死不救耶?」

一人聞言,一腳踹翻案几,大聲說道:「若非大郎,我陳家村早就不復存在矣,事已至此,有何懼之?大郎既被奸人陷害,我等不如殺將進去,救出大郎!」

其餘人等,聞言面紅耳赤,亦是高呼:「唯死而已!」

這邊的動靜,已經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好在兵曹掾史還未徹底收服兵卒,顧不上這邊的事情。

見眾人都願救陳旭,陳靜心中大喜,說道:「彼處有數百兵卒,兄長等人措不及防,必為所擒。為今之計,我等趁著閹賊尚未掌控濮陽,搶到馬匹殺將出去,而後再請援兵前來救兄長。」

眾人雖然心中仍有疑慮,不知何處有援兵,正要出口詢問,忽然聽到遠方喧嘩之聲大作,眾人心中皆是一凜。

陳靜手持利劍,大聲說道:「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我等先離開濮陽。」

話畢,不待眾人答話,陳靜就一馬當先殺馬廄。三十餘人一人雙騎,搶過馬匹就呼嘯著往北門飛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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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遊街


這一日,濮陽城中****不已,偶爾還有喊殺聲響起,有不少人橫屍街頭。

黃巾之亂初過,剛剛安心下來的濮陽百姓,他們的心又提了起來。眼下的情形,莫不是又有人造反了?

百姓們緊閉房門,不敢出去看熱鬧,一個個戰戰兢兢地呆在家中,唯恐有亂兵闖了進來。

城裡亂了一日方才平息,第二日一大早,就有衙役敲著大鼓,喊著亂匪被平息,讓躲在家中的百姓出門正常勞作。

百姓們才開始還不敢出去,過了沒多久,有些人終究是膽大無比,再加上心中好奇,就小心翼翼地開了房門。

有了第一個人出來,就有第二個人。於是乎,沒過多久,濮陽城又恢復了往日的繁華。

直道這個時候,眾人才從官府的安民告示上得知,昨日發生的是什麼事情。

原濮陽義軍首領陳旭、典韋,勾結黃巾軍,圖謀刺殺天使,被天使帶來的官兵拿下。其餘同謀,陳靜等人趁亂逃脫,還有一些人被官兵就地格殺。

原東郡太守橋瑁,先是橫徵暴斂,致使東郡叛亂四起;而後又用人不明,將黃巾賊人陳旭、典韋任命成為義軍首領,勒索東阿豪強,禍亂東郡。天使奉天子旨意,收其印綬,不日將其押解進京,聽侯發落。

這個安民告示,沒有一個人相信,哪怕是那些不知道張庸與陳旭有仇的普通百姓,亦是如此。

若陳旭果真是黃巾同謀,莫說是濮陽城,就連整個東郡,可能也早就被黃巾軍拿下了。東郡正是由於有陳旭在此,才能屢敗黃巾,最後將他們驅逐出東郡。

至於刺殺天使被人拿下,更是無稽之談。陳旭、典韋的勇武,濮陽無人不知。

若是果真想要殺天使,先不說他們在軍中威望甚高,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殺掉天使。況且就算兩人想要硬拚,單憑天使帶來的官兵,又怎麼可能攔得住兩人?

先說陳旭,他不但勇武過人,而且箭術高超,一箭射出,例無虛發;再說典韋,他以一己之力,在東武陽殺掉數百黃巾軍的事情,早已在濮陽傳開。

如此兩員虎士,又怎麼可能會被幾百官兵抓住?就算真的抵擋不住,他們想要走的話,又有誰能攔得住?

橋瑁為官清廉,深得東郡百姓愛戴,就算黃巾軍真的破城,也不會殺害這樣一員好官。說他橫徵暴斂,導致東郡叛亂四起,完全是栽贓嫁禍了。

起初卜己帶來的黃巾軍,雖然有些是東郡人士,但是其他郡縣的人士也很多。

這些人之所以來到東郡,正是因為無家可歸,只有東郡百姓生活尚且過得去,他們才遷徙過來。

再者,東郡乃一塊要地,濮陽更是立於南北咽喉之處,扼守黃河天險。黃巾軍南北的義軍想要匯合,只能攻佔濮陽,所以東郡才會出現這麼一隻黃巾軍。

不得不說,東阿縣丞的叛亂,的確是橋瑁的過失。他身為一郡太守,治下居然有官員叛亂,多少都有一些責任。

於常理來講,這種事情只要處理得當,及時鎮壓叛亂,朝廷亦不會過分刁難。畢竟,人心難測,誰也不敢保證一定瞭解自己的下屬。

若是君主開明,像這種情況,朝廷不僅不會責罰,反而會賞賜。不然的話,若是下次有人的治下叛亂,叛亂之人的上官,很可能會因為懼怕朝廷責罰而棄官逃走。

如此一來,叛亂肯定無法第一時間平息。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這句話在張庸身上,被演繹得淋漓盡致。

「鐺!鐺!鐺!」

響亮的鑼聲響起,一個差役大聲喊著:「天使有令,押解犯人遊街!」

話音落下,只見差役押解著兩隊犯人出來。為首兩人,正是陳旭與典韋。他們頭上戴著鐵枷,腳上還帶著腳鏈,被關押在兩輛囚車之中,昏迷不醒。

另外還有十幾人,他們都是曾經被陳家村收留,而後跟著陳旭前來參軍的人。

這些人渾身上下傷痕纍纍,一個個披頭散髮,臉色萎靡。他們沒有囚車,都是戴上木枷,被差役驅趕著前進。

陳靜怕這些人靠不住,臨走之前沒有叫上他們,結果就莫名其妙的被抓住了。

還有一些人脾氣火爆,直接動手反抗,直到現在,濮陽城有很多地方,還殘留著他們的鮮血。

兩隻遊行隊伍碰到一起,那些被押解著,本來神色萎靡的士卒,看到陳旭以後,紛紛大聲叫道:「將軍,將軍,你怎麼了?」

這些人被陳家村收留,才得以活命,對於陳家村全都感激不已。

在陳旭逃亡期間,他們都聽過陳旭的事蹟,後來跟陳旭一起參加義軍,更是被陳旭的超高的統帥能力,以及出色的人格魅力所擇服。

如今看到陳旭如此模樣,這些人全部大驚失色,大聲喊著陳旭的名字。

恍惚之中,陳旭聽到有些在喊他。努力睜開自己的眼睛,卻看到了一幅令他不可思議的場景。

搖了搖頭,苦笑一聲,他是個聰明人,事到如今,如何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那天去赴宴之後,才開始他看充滿警惕,不管是酒還是飯菜,都不敢隨意用。後來看眾人吃過都沒事,他才開始動口。

宴會之中,張庸一直沒提張其的事,只是勸眾人多喝酒。陳旭怕被張庸灌醉,一直小心翼翼,卻不想沒過多久,他就一頭栽倒在桌子上。

原來,才開始的酒水並沒有問題,早就被眾人喝完了。後來拿出來的幾壇,大多數都沒問題,只有一壇有問題。

就這樣,陳旭在陰溝裡翻了船。

陳旭感覺頭昏腦漲,想要用手去揉一揉,卻發現雙手被綁在頭上的鐵枷上。扭過頭,眨了眨眼睛,看到那十幾個焦急而又熟悉的面孔,陳旭心中愧疚不已。

「諸位兄弟,是我陳旭害了你們。」陳旭的聲音有些干澀。

眾人見陳旭醒來,全都大喜過望,一下子來了精神,紛紛問道:「將軍,我們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被抓起來?昨天有好多兄弟都不明不白的死去了。」

說到這裡,這些人的情緒都非常低落。

陳旭聞言,大吃一驚,這才發現他們那一對只有十幾個人,陳家村本家的子弟卻是一個都沒有。

心中焦急不已,陳旭急忙問道:「阿靜與其他族中子弟呢?」

「聽說他們趁亂逃出了濮陽。」

他們七嘴八舌的回答著。陳旭醒過來,這些人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陳靜拋棄他們的事,他們還不知道。

聽說陳靜他們逃出了濮陽,陳旭既是欣慰,又有些惱怒。他太瞭解陳靜了,這些不是本族的人,他信不過,所以才將他們拋棄。

這就是陳靜與陳旭的區別,若是陳旭,他絕不會拋棄這些人。對於自己的屬下,他是一個好的統帥,會竭力去信任他們。

陳靜是個好朋友,卻不容易交心。但凡是他真正的兄弟,拋頭顱、灑熱血他也在所不惜。但是,對於那些沒有得到他信任的人,他絕不會冒險去救他們。

就在此時,典韋也醒了過來,看到自己這樣,一時間還有些迷茫。他喝的酒比陳旭多上很多,所以醒來的較晚。

半晌之後,他才醒悟過來,忍不住破口大罵起來:「斷子絕孫的閹賊,下藥將某迷倒,真不是玩意。」

典韋的聲音突然響起,如同炸雷一般,整耳欲聾。圍觀的百姓先是嚇了一跳,而後噓聲四起,他們這才知道為何陳旭、典韋會被抓住了。

將人家麻翻,感情是有預謀的,虧得還在告示上說什麼預謀刺殺天使。

然而,他們畢竟是普通百姓。就連很多豪強、士族,此時也不不敢多言。東郡太守橋瑁,也是輕易被下在獄中,雖然待遇比遊街的這些人好,卻也好不到哪裡去。

如今的濮陽,張庸把以前被橋瑁下在獄中的那批官員,全都放了出來,就連被逼掛印而走的人,也都紛紛回來。現在的濮陽城,閹黨一手遮天,他們的實力,絕對超過張其一家還活著的時候。

此時與他們作對,是非常不明智的舉動。所以很多人,雖然對於張庸的所作所為很不滿意,卻也無人膽敢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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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殤


典韋鬚髮皆張,虎吼一聲,雙臂、雙腳用力,想要掙脫出去。

奈何,張庸早已知道典韋勇猛過人,給他戴上的鐵枷與腳鏈都是特製的,任憑典韋如何用力,也無法掙脫。

陳旭見狀,嘆息一聲,愧疚的說到:「兄長,閹賊既然設計抓住我等,就不會讓我等如此輕易逃脫。卻不想,因我之故,連累兄長若斯!」

話畢,陳旭兩眼通紅,眼淚也在眼眶之中打轉。事情弄成這樣,他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既然已經與張恭結仇,還知道天使就是張恭的義子,他就應該早做打算。

只是他心中還抱有一絲僥辛心理,希望此人能夠顧全大局。他若是在這個關頭對付自己,定然會遭致非議。

所以陳旭才一再忍讓,就是為了那虛無縹緲的希望。

畢竟,如今雖然黃巾起義,但是天下的權柄還是掌握在漢室手上。

與天使為敵,就是與漢室為敵。雖說他早有謀劃,為自己留了一條後路,但是若非被逼無奈,他也不願走上這條路。

但是,這次由於他的優柔寡斷,很多人丟掉了性命。甚至就連他和典韋,恐怕也會殞命。

典韋發覺自己無法掙脫身上的束縛,有些黯然。以前無論遇到什麼情況,憑藉他手中的武器,都能夠殺出一條血路。

如今的他,就如同一頭困在籠子裡的猛獸,往日的威風,都已不在。

轉頭看向陳旭,見他兩眼含淚,一臉愧疚,典韋不由大怒,憤然說道:「大丈夫死則死矣,何故作此女兒之態?」

「某素來敬重文昭乃真英雄。你我為兄弟,某雖然身陷牢籠,亦不曾怨恨。汝如此姿態,豈不讓圍觀之人小覷吾等?」

典韋多少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思,他為人豪爽,義字當先。當初只是自己同鄉被人侮辱,就憤而殺人。

如此人物,又怎會因為被自家兄弟連累而自怨自艾?

兩人相交如此之久,他絕不相信陳旭會懼怕死亡,他還以為,陳旭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對自己心生愧疚。

陳旭聞言,想要擦乾眼淚,卻發現自己的雙手無法動彈。

他穩定情緒半晌,肅然說道:「兄長與我,兄弟也,連累兄長旭心中縱然有愧,亦不至於如此。」

「我所愧者,乃這些跟隨我從陳家村出來的人。他們因我之緣故,死傷大半,初聞此事,不免悲上心來。」

聞言,典韋不再言語。這時他也注意到另一隊囚犯,只剩下十幾個,他們都是跟隨陳旭從陳家村出來的人。

張庸企圖通過遊街,讓陳旭備受侮辱。然而,實際情況,並不如他想像的那般。

圍觀的人很多,卻沒有一人對著陳旭等人謾罵,反而有很多人同情他們。雖然不敢為他們打抱不平,亦是私底下竊竊私語,在心中大罵天使。

陳旭乃濮陽人氏,以一介平民的身份,先是殺掉張其一家,為民除害而名揚州郡。而後率領義軍,屢次擊敗黃巾軍。

可以說,現在的陳旭,在很多濮陽百姓心中,是一個不擇不扣的英雄。是很多少年崇拜的對象,也是很多家長教導自家孩子的正面教材。

起於微末,而自強不息,剛剛及冠,就有如此作為。在這個士族、門閥、豪強把持天下的年代,陳旭無異於一個傳奇。

以微末之身而有所成就之人,不是沒有,卻無一人如同陳旭這般,距離濮陽百姓如此之近。

郡守府,如今的官員全都變成了新面孔。張庸坐在太守的位置上,聽著下面之人的阿諛奉承,臉上露出享受的神色。

他雖然是張恭義子,但是在宮中也只是一個小小宦官,即使是張恭自己,在十常侍之中,也不算是什麼厲害角色。

說是十常侍,其實有十二名宦官,他們分別是張讓、趙忠、夏惲、郭勝、孫璋、畢嵐、栗嵩、段圭、高望、張恭、韓悝、宋典。

其中張讓、趙忠的權勢最高。至於演義中所說,張讓、趙忠、封諝、段圭、曹節、侯覽、蹇碩、程曠、夏惲、郭勝為十常侍,卻是無稽之談。

不說其他,單說蹇碩,此人壯健而有武略,靈帝時得寵。中平五年,置西園入校尉,碩任上軍校尉,掌禁軍。可以說,他雖是宦官,卻不弄權,再加上勇武過人,才被靈帝視為心腹。

不說皇帝、皇后,張庸在這些宦官以及他們義子面前,一直都是唯唯諾諾。直到現在,他才知道被人奉承,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情。

「天使在上,橋瑁素來痛恨中涓,如今既然已經將其下在獄中,何不如此?」以前被下在獄中的郡丞,用手抹了一下脖子,眼中厲色一閃而過。

他投奔張恭,素來與橋瑁不和。張其一家被殺以後,橋瑁趁機執掌東郡大權。與十常侍有勾結的人,要麼被迫掛印而走,要麼被下在獄中。

此人當初,正是被橋瑁下在獄中的一人。他本以為,張恭會很快將他搭救出來,再給橋瑁還以顏色,卻沒想到,一拖就拖到現在。

所以,他非常痛恨橋瑁,出獄得知橋玄去世以後,就想殺掉橋瑁洩憤。

他不知道是,當初橋瑁的行事,在洛陽捲起了一陣風浪,很多士人為此振奮,出面彈劾宦官。十常侍無奈,才隱忍下來,一直到今日。

這次張恭為了趁機報復陳旭,欠下了其他宦官很大的人情,他們都幫忙張恭在皇帝面前進讒言。這才有了張庸當做天使,前來濮陽之事。

十常侍權勢滔天沒錯,但是他們樹敵太多,也是處處被掣肘。一旦有機會,那些所謂的士人,絕對介意反咬一口。

張恭這次派他前來,首要目的就是處死陳旭。至於橋瑁,雖然能削去他的官職,卻不能將他怎麼樣。

橋瑁在士林中,畢竟有舉足輕重的身份。單單將他拉下馬,宦官們還能頂住朝中的壓力。若是將其處死,先不說橋玄門生故吏的反應,其他士人也會人人自危,拚死反抗。

到時候,所產生的後果,不是張庸這一個小小宦官所能擔當的。縱然他是張恭之子,亦會成為一個替死鬼,用來平息士人們的怒火。

畢竟,皇帝寵信十常侍,卻並不在意其他宦官的死活。

瞥了郡丞一眼,張庸細聲細氣地說道:「橋東郡乃一郡太守,縱然有過,也輪不到雜家來懲罰。爾等要是膽敢胡來,休怪我手下無情!」

感受到張庸話語中的殺機,所有人都心中一凜,不敢再言。

就在這時,有人前來通報遊街狀況,張庸聞言,臉色難看。他受張恭指示,不僅要讓陳旭死,還要讓他受盡羞辱。而遊街,正是其中一環。

卻沒想到,這個方案不但沒有效果,反而讓百姓們對於陳旭同情不已。

張庸冷笑幾聲,眼中寒芒射出。

他不能拿橋瑁怎麼樣,卻能隨意擺弄陳旭。這人只是一介賤民,沒有一點身份背景,縱然有些戰功,那些士人亦不會為了他而得罪十常侍。

「他不是愛惜士卒,重情義麼?」張庸得意的笑了幾聲,繼續說道,「那就讓他親眼看著,那些囚犯一個個人頭落地!」

遊街被取消,眾人都被帶向一處鬧市。來到這裡以後,所有人都臉色大變。這處鬧市,正是濮陽每次斬殺犯人的地方。

漢代斬殺犯人,並不是在菜市口。所謂的拖往菜市口斬首示眾,清朝才有這種做法。

每個朝代斬殺死囚的地方都不一樣,但是毫無疑問,全部是在鬧市之中斬殺,這是為了震懾其他犯罪之人。

張庸早已來到此處,看著眼前的這些階下囚,絲毫沒有掩飾自己臉上的得意之色。

「陳旭與這一干犯人,勾結黃巾,按律當斬!」

張庸也不等什麼午時三刻,就讓劊子手捉了一個囚犯,押解上前就要斬首。

陳旭見狀大駭,怒聲罵道:「閹賊,漢律:處決犯人都是秋後問斬,你既然敢藐視法律!」

張庸看到陳旭著急的樣子,哈哈大笑起來:「法律規定,謀逆者,隨時都可問斬。爾等勾結黃巾,視為叛逆,現在殺之何妨?」

話畢,他不再理會陳旭,也不將這些人一起斬首,反而讓劊子手將這些人,一個個當著陳旭的面殺掉。

那些囚犯,見自己要被殺死,臉上都露出恐懼的神色,大聲罵著張庸,這卻不能挽救他們的性命。

陳旭看著這些人一個個屍首分離,看著他們的鮮血噴灑出來,目眥欲裂,在囚車中掙紮著喊道:「閹賊,某誓殺汝!某誓殺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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