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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橋底下說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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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概要】:紫釵恨,男,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清史民國

【內容簡介】:

  清未架空,崛起越南,黑旗席捲天下

【其他作品】:《一路向仙》、《斜風》、《仙鈴》、《三千美嬌娘》、《長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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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橋底下說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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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安南的雨 第一章 一八七八的來客(上)

  公元一八七八年。越南。海陽省。

  一艘被塗裝成黑色的內河巡邏艦逆流而上,法蘭西的三色旗在桅桿上耀武揚威地飄揚著,全速運行的蒸氣機發出一陣陣尖銳的聲音,漆黑的炮口在兩岸尋找著攻擊的目標。

  原來喧嘩的紅河兩岸一下子變得寂靜起來,這艘鋼鐵的怪物,人人以畏懼的眼神關好了窗戶。

  一個穿著祭袍的神職人員神色激動地在甲板劃著十字︰「那些該死的異教徒!那些野蠻的土匪!」

  船長一面用望遠鏡在岸上搜尋著目標,一面安慰著憤怒的神父︰「阮有明神父!法蘭西海軍會為天主的使者解決一切困難!」

  雖然被稱為阮神父,但這位神父金發碧眼,是一位最標準的法蘭西公民,阮有明僅僅是他的越南名字而已,他已經為法蘭西的殖民事業奉獻了近十年的春秋。

  這位阮神父就把這當作一種特殊的榮耀,他手在欄桿上擅抖著︰「我不能不為之極度憤怒,我為主和法蘭西服務了二十年,卻是第一次遭到這些匪徒的無理威脅和襲擊。到了!」

  這個時候,巡邏艦一個急彎轉,越過那河邊密密的紅樹林,一眼就能看到神父口中的那批匪徒。

  一個士兵發出這樣的聲音︰「那似乎有平民?」

  阮有明神父大聲反駁︰「那就是威脅法蘭西利益的中國柳幫匪幫!那是匪徒!」

  船長在望遠鏡已經看清楚了,這群人正在激動地聚集在河岸上訴說著什麼,接著他們被突然出現的巡邏艦嚇了一大跳。

  他們的震驚是顯而其見了,他們甚至連什麼反應都沒有做出,始終都待在原地,朝著巡邏艦堆出一張笑臉。

  他們當中有老人,老得幾乎走不動路的老人,幾個十幾歲的少年正以驚詫的目光看著這艘突然而來的戰艦,他們的年齡不會超過十六歲,少年們當中甚至有一個東方小美人。

  沒錯,在匪徒當中還有幾個大手大腳的女人,顯然都是可憐的越南平民,只是比起那個雙手環著一個少年的東方小美人,似乎被歲月摧殘得太厲害了一些。

  他們並沒有對法蘭西巡邏艦做出任何敵意動作,但是所有的船員都知道︰他們就是匪徒!

  但是如果他們知道,那個小美人懷中的少年,會在未來的歷史掀起怎樣的巨浪,肯定第一時間集中所有的火力把他幹掉。

  而現在船長很快做出了自己的判斷︰「全艦注意!自由射擊!」

  雖然大部分人都沒有攜帶武器,但是在十來個壯年男人的身上,他看到了他們身上背著中國式的火繩槍。

  這種1500年代的舊式火器已經完全落後於時代400年了,但是在這個東方王國,這仍是正規軍的主力裝備。

  船員們反應很迅速,立即就開始了攻擊,沒有定標尺,也用不著測距,一門火炮和兩門副炮就直接對準人群放出了呼嘯,整艘巡邏艦立時被淡淡的白煙所彌漫。

  炮彈在那些所謂的中國匪徒中爆炸,四射的彈片打倒了一大片人,那些原本勉強的笑臉,這時候登時發出一聲聲尖銳的聲音,接著更多的血把紅樹林染得通紅。

  毫無抵抗力的平民在彈雨之下拼命地奔跑著,有人高呼著企圖和巡邏艦交涉著,但是回答他們是更多的子彈。

  那個少年的反應很快,他的視野裡看到那面趾高氣揚的三色旗,看到黑色炮口的焰火,看到無數的血花在那裡飛濺,看到被炮彈砸成碎片的笑臉,他看到了親人的倒下,他還看到無從適從的少女無助地望著江面。

  他也覺得肩頭一痛,卻死死地拉著少女的手,拼命地往森林深處奔去,嘴裡大嚷︰「凝雪,快走!」

  少女在海嘯一般的彈雨的面前,她根本不明白他們為什麼向毫無仇恨的自己開火,似乎一下子就失去了所有的反應力,但是當少年的身上開始噴湧著血花的時候,她反應過來了。

  法蘭西人不會和匪徒談判,他們把絕望的尖叫當作最好的音樂來欣賞,看到有負傷倒在地下打滾的平民,他們會一邊笑著一邊朝上面補上一槍,直到對方再也不能動彈為止。

  船員繼續發出肆無忌憚的笑聲,他們用步槍朝著逃難的人群進行射擊,用所有的火炮進攻轟擊,船長可以清楚得看到東方小美人仍在死命地拖著那個好運的少年緩緩前行。

  但那個中國少年似乎已經用盡了全部的好運氣,他又中了一彈,受了重傷,一動也不動。

  船員的笑聲更加肆無忌憚,他們用剛剛復位的火炮朝著這對可憐的人兒轟擊。

  能在瞬間奪去幾十人生命的炮彈,就在她們的頭頂呼嘯而過,他們可以聽到美人兒那尖銳的尖叫,但是她沒有放下自己懷中的少年,反而加速了腳步,最後消失在紅樹林的深處。

  現在紅樹林附近,已經被鮮血所染紅了,船長在清楚地點出七具屍體後,船員便發出一陣陣怪叫,船長向他們宣布全部的戰果︰「在巡邏過程中,我們遭遇裝備有速射步槍的兩百名中國匪徒,並斷然加以攻擊,將其全部殲滅,敵在河岸上留下七十具屍體……阮神父,你的麻煩已經解決了!」

  「感謝法蘭西!感謝主!」阮有明神父發出最標準的法語致敬辭︰「你們消滅了禍害已久的柳匪幫,接下去我們要去海陽向安南人的總督提出交涉!」

  巡邏艦在阮神父的致敬之下朝著海陽城進發,而河岸之上,只留下一地的鮮血。

  他們並不知道,現在麻煩終於開始了。

  阮神父在甲板卻為剛才戰鬥的死者劃著十字︰「這些可憐的異教徒,這些可憐的中國人,你們只能下地獄啊!」

  船員則更興奮了,他們一邊操縱著巡邏艦來了一個三百六十度的大轉彎,一邊尖叫著朝著岸上發射著所有的火力,從左輪手槍開始一直到巡邏艦的火炮。

  對於他們來說,這不是戰爭,也不是戰鬥,甚至不是一次狩獵,這僅僅是一場野外遊戲而已。

  這就是白種人對黃種的征服,那是一種絕對的信心。

  1532年,皮薩羅用168名烏合之眾征服了整個印加帝國,1861年,幾千名法國士兵洗劫了圓明園,1873年,就在這塊土地上,法國上尉安鄴帶領一百多名士兵,幾乎征服了整個越南北部。

  這是巨人對螞蟻的俯視。

  但是這些得意忘形的白人根本不知道,就在他們眼底下的紅樹林裡,歷史的大潮正在毫無聲息地向另一個方向奔去。

  「阿宇!阿宇!你醒醒!」

  少女正在死命地搖晃著少年的手臂,再也沒有方才的從容鎮定,她確確實實被少年的昏迷給嚇住了。

  少年躺在那裡一動也不動,鮮血漸漸地從他的傷口滲出來,把他的上衣變成了一件血衣︰「阿宇,我是凝雪,你醒一醒!」

  從耳邊擦過的槍林彈雨沒有嚇倒她,但是這一刻她變得是如此軟弱無助。

  她尖銳的聲音引來了幾發流彈,接著又是一發炮彈的尖利呼嘯,從背後撲來的氣浪把江凝雪幾乎掀在地上,可是她還是在死死地抓住少年的手︰「阿宇,你醒醒!」

  沒有回應!少年的身體越來越冷。

  江凝雪摟住了阿宇的胸膛,頭腦一片空白,只是呼喚著少年的名字︰「柳宇!柳宇!」

  一切都崩潰了。

  「柳宇?」

  就在她絕望的時候,她的耳朵似乎出了問題,她似乎聽到了柳宇在輕輕地叫著他的名字。

  「柳宇?」

  不是夢,她抬起頭,看到奇蹟了,原來柳宇的臉上變得蒼白而痛苦,他在嘴裡念著自己的大名︰「柳宇……」

  她滿含淚水的眼眶迷蒙了,她什麼都聽不見,什麼都看不到,她的心底只有柳宇。

  「江……凝……雪?」

  無數記憶在瞬間被刻入腦海,兩個人的記憶融合在一起。

  他覺得記憶被撕害了,他現在不再是那個二十一世紀的小職員,他是柳宇。

  一回首,已經是滄海桑田。

  他迷茫。

  只有少女的懷抱,很溫暖,和母親的一樣溫暖。

  他能從記憶讀出自己對少女的依戀。

  「江……凝……雪?」

  柳宇的嘴裡念出少女的名字,而在少女看不到的地方,那倉促包扎過的傷口,正在奇蹟般結疤了。

  他是柳宇。

  她是江凝雪。

  這是公元一八七八年。

  一個被遺忘的年代。

  越南。海陽省。

  一個記憶中毫無印象的地點。

  她是他的未婚妻,她比他大三歲。

  這是今生最大的幸福。

  上一刻,他是那個兢兢業業的小職員,雖然業餘以研究中國軍事史為樂,也曾有過金戈鐵馬的夢想,但是從來沒有想到降臨在這個時代,可下一刻,他已是無法回頭。

  「這是一八七八?」

  沒有人能回答他的回答。

  雪浪拍打著江岸,紅河水正在緩緩流過。

  江凝雪的懷抱,依舊溫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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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安南的雨 第一章 一八七八的來客(下)

  一八七八年。

  大清光緒四年。越南國嗣德三十年。

  在歷史上這是一個非常普通的年份。

  但是成為歷史潮浪最不起眼的浪花,還是決定命運的弄潮兒,都將要從這一年開始。

  柳宇閉上了眼睛,讓呼吸盡可能地放平緩,但是耳邊傳來的,除了未婚妻那關切的聲音,還隱隱約約有那猙獰的笑聲。

  他不顧牽動傷口,用手托著身子,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聲,身子穿過無數的樹葉,憤怒在紅河上尋找自己的目標。

  江凝雪吃了一驚,卻很小心地扶住了柳宇,力求能減輕一些他的痛苦。

  柳宇在找到自己的目標之後,顯得更憤怒,那艘飄揚著三色旗的內河巡邏艦毫無顧忌地宣泄著自己所有的火力,有的法國水兵乾脆脫下了軍裝,就光著上身靠在那裡朝著陸地胡亂地開火,只要看到一個活動的人或動物,都會引來一陣密集的火力。

  看到這一幕,特別是在弄清來龍去脈之後,他幾乎咬碎了牙關。

  這本來是一件小事,不過海陽當時兩個村子之間為了地界之間的爭執而已,這樣的爭執柳宇穿越前也遇到過好幾樁。

  可偏生爭執的一方是個天主教村莊,這便是大麻煩了。

  天主教在越南傳教由來已久,特別是在一八六二和一六七四年的兩次越南條約之後,天主教村莊已成越南境內的國中之國。

  按越法條約,但凡一切教徒事務,不論民事、刑事,只要和教徒有關,皆要由法國領事處置,越南官員不得干涉,即使是教徒殺人越貨,越南官員也不能說一個「不」字。

  借此良機,許多惡徒借機庇護於十字架下胡作非為,順便替法國侵略充當先鋒,而越南境內又星羅棋布著許多天主教村莊。

  他們有如越南境內的無數租界,在享受著不服兵役不納稅等一切義務的同時,又在利用自己至高無上的權力不斷地摧毀著這個中華藩屬國最後的希望,

  另一個村莊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幾年來已經輸了好幾陣,想上告官府,偏偏越南國的官員,一聽得「洋教」兩個字,就趕緊推出去了,惟恐禍事上門,萬般無奈之下,村子裡只好籌了些錢,請來了海陽境內小有名氣的「柳字營」來助威。

  柳字營是退入越南的一支廣西義師殘部,部眾雖然不多,但多是柳氏一族成員,上下一心,紀律尚佳,名氣很是響亮。

  而柳宇和江凝雪一樣,都是屬於「柳字營」的成員,柳宇還是柳字營響當當的少當家,這次特意讓他跟著出來見見世面。

  柳字營也是老油條,處置這種問題一向很有一手,把鳥槍一亮,然後好聲好氣地跟外國傳教士擺事實講道理,讓對方很快軟了下去。

  原來以為一切都處置妥當了,卻沒想到那個滿嘴博愛的外國傳教士竟然調來了兵艦,展開了一場單方面的屠殺。

  方才那一幕又重新在柳宇腦海中浮現︰大炮,硝煙,驚吼,狂笑的神父,慌亂的人群,遍地的鮮血……

  那艘洋洋得意的內河巡邏艦仍在緩緩下駛,那個可惡的傳教士,還在柳宇的眼球裡停留。

  他越發憤怒了,一腰身,就提起了隨身的鳥槍,然後隨手從腰間解開了盛火藥的牛角。

  江凝雪吃了一驚,卻沒有阻擋柳宇的動作,她從來都把自己的角色定位在一個好妻子,就是心中念了一句︰「難怪那麼沉,原來是還拖著槍啊。」

  她現在都覺得自己很幸福,在那樣的彈雨之下沒拋下柳宇,只是她的眼神很快變得詫異。

  柳宇憑藉著印象熟練地操作著那支古董式的鳥槍,速度飛快,從裝填藥子到點燃火繩,十幾個瑣碎的動作在那指間瞬間完成,江凝雪從來沒想到自己的未來丈夫專注起來,是這麼好看。

  柳宇把槍口對準了那個可惡的傳教士,嘴裡狠狠地吸著冷氣,但是在這最後一刻,他還是放下了鳥槍。

  他手中拿的,不是自己服役時用的八一式自動步槍,也不是閱兵式用的五六式半自動步槍,甚至不是抗戰電影中最常見的漢陽造,這只是一支普通的鳥槍一只十六世紀的古董火器。

  憑藉著服役期間消耗的幾千發子彈,他堅信自己超越了這個時代的槍手,但這無法改變他手中的這只鳥槍。

  前明嘉靖年代,明朝自葡萄牙人手中獲得火繩槍制造技術,遂為鳥槍,一直沿用到晚清,未有大的變化。

  而且更難堪的是,鳥槍的制造技術自康熙起一直在緩慢地退步,現在柳宇手上拿著的就是這麼一只填充著劣質火藥的劣質鳥槍。

  器不如人!

  柳宇無奈地看著那幅三色旗,嘴巴張得大大的,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我記著!

  那只是一艘最普通的內河巡邏艇,上面只有幾門小炮和幾十枝步槍啊。

  只需要一只火箭筒,甚至給我一挺狙擊步槍,我就能把他們全部幹掉。

  柳宇的手上只有這只劣質的鳥槍,這種十六世紀的火器與全副武裝的近代軍隊交戰,是沒有任何勝利的可能。

  淚珠凝掛。

  柳宇咬緊了嘴唇,一縮身子,隱蔽得更好,但是他的手還是死死地握緊了鳥槍。

  我不會忘記!

  這是兩百年的屈辱與黑暗。

  而前方,仍是一百年的沉淪與求索。

  我曾經是一名軍人,我曾經是一名狂熱的軍史愛好者,我來自於二十一世紀。

  黑暗的歷史,我可以改變。

  我可以撕碎黑暗,迎來朝陽。

  紅河水漠漠地向東流去,送走了飄揚著三色旗的法國內河巡邏艦,卻也讓紅樹林裡的情緒爆發到了極點。

  柳宇整個人跪在雜草之間,死死地抓住自己的頭髮,江凝雪在身後緊緊地摟住了他。

  「我堅信,我會用百倍的熱情來回報法蘭西的友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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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安南的雨 第二章 執子之手(上)

被火雨洗過的紅樹林里,多了許多輕輕抽泣的聲音。

一場災害。

對于柳字營來說,甚至超過用災害來形容的程度。

柳字營出動了包括柳宇和江凝雪在內的二十七人,可一天一夜的尋找之後,柳宇和江凝雪卻只找到其中十人和兩名傷員。

在河岸上,還留下了七具尸體,四具屬于村民,其余三具都是柳字營的老弟兄。

其余的戰友,就消失在越南的土地之中,如果柳宇沒有進一步的行動,或許再不會出現了。

“不能放棄一個我們的兄弟!”柳宇的聲音不大,卻帶著這個年齡不曾有過的成熟︰“不能放棄我們的親人和兄弟!”

在他兩輩子的人生中,都不曾拋棄過兄弟、朋友、親人。

在過去的軍人生涯,他也乘沖鋒舟踏破洪流,穿過一重重巨浪,在颶風暴雨之中把救生衣讓給了那抱自己大腿哭泣的小女孩。

這只是個小小的挑戰而已。

江凝雪很欣慰地跟在柳宇的身後,看著他一下子成熟起來,用還帶些稚氣的聲音指揮著柳字營的老老少少們在那里搜索著幸存者。

略略成熟的柳宇比起那個還算純真的少年,似乎有著更多的魅力,但是無論發生什麼情況,他變成什麼樣子,江凝雪都會默默地站在他的身後。

不管什麼情況,不管回柳字營會變成什麼樣子,她都是他的未婚妻。

江凝雪已經做好了面對驚天狂瀾的準備。

在江岸邊找到的那三具尸體里,有柳三叔那熟悉的面容,雖然隔世為人,可是柳宇卻哭死在尸體上,怎麼也不肯松開。我*看書

在柳宇接收到的記憶之中,對于三叔,他有著太多的感動了。

柳三叔現在是整個柳字營最有實力的強人,又是柳宇的親叔叔。

沒爹的他能繼位當上少當家,完全是三叔一人之功。

可是三叔一死,他就必須獨力面對所有的挑戰了。

柳字營很小,即使集合全部的男子出戰,也不足百人,加上老弱婦孺,也不過是百五之數,但是他決不能放棄。

時日無多,現在已經是一八七八年,離一八八三的中法戰爭不過五年光陰,他必須抓住每一個機會,才能回敬法蘭西共和國的友誼。

他走在隊伍的最前列,一邊推開遮天蓋日的樹枝樹葉,一邊大聲喊叫著那些失蹤者的名字。

他就是用這樣的行動,找回那兩名已經自我放棄的傷員,也讓所有人接受他的指揮,接受了他的少當家身份。

但是希望越來越小,他們已經分開把附近幾里地都找過了,或許那些人干脆就趁機做了逃兵,在異國他鄉,往人群一鑽,或許再也找不到了。

現在他們幾乎是在空著肚子,這一天一夜,所有人都只是草草摘了些不知名的果子,肚子反而越來越扁,而且他們似乎深入到敵對的天主教村附近了,隨時有可能會同教徒發生沖突。

他不會放棄。

“我們還是回去吧?或者歇一歇,明天再來!”一個和柳宇差不多同齡的少年身子一軟,就直接坐在地上︰“我實在走不動了!”

但是柳宇還是在堅持︰“不要放棄!一定會找到他們!”

烈日當空,太陽毒得很。

柳宇的臉全是汗珠子,他肩上還背著笨重的鳥槍,肚子還在無聲地抗議著,但他邁起步子就想往前走。

但是有人比他的動作更快,江凝雪已經奪過了他的鳥槍,柳宇激烈地反抗了幾下,但是她已經十分困難地走在隊伍最前列。

整個隊伍動了起來,繼續向前搜尋著。

在搜索的同時,他們還必須小心天主教徒的報復,據說這些教徒私藏了不少武器,甚至還有很先進的後膛步槍。

就連那個開口放棄的經世易,一向在柳字營里算是細皮嫩肉了,一看到江凝雪提著鳥槍開始行動了,也不得不跟上去,可腿早軟了,就差在地上爬了。

“謝天謝地!”搜尋終于有了又回報,走了半里地,兩個衣衫不整披發散發的年輕人架著一個掛了彩的傷員從對面奔了出去,就和柳宇他們緊緊地抱在一起︰“我以為再見不到你們了!終于見著了……”

就連經世易的步伐都變得輕快起來了,他們一個個抱過來,連聲說道︰“謝天謝地!終于見著你們了!”

昨天槍炮一響,他們就知道大事不妙,就趕緊開溜了,可人生地不熟,沒走多遠就不知道轉到哪去了,到後來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餓了差不多一天,加上又有個傷員,那真是到了絕境了,還好現在來了救星。

他們的臉上綻放著笑容,可是眼淚立馬就落下來了,一時間所有人都是一哭一邊笑,惟獨柳宇在緊緊在咬著嘴唇。

出動二十七人,戰死三人,現存十七人,不過即使是柳宇,也放棄了繼續搜尋的希望。

或許有更多的淚水,但淚水象不能現在這樣,白白地流逝。

帶著找到的傷員,柳字營在嘗試再次搜尋未果之後,便在柳宇的率領下飛速撤了回去。

天漸漸黑了。

大家摻著淚水著吃下了柳宇帶人征集來的食物,望著柳宇的眼神也多了幾分敬服。

他們覺得,在這次悲劇之後,柳宇一下子成長起來,現在的他,是他們這群人的主心骨,柳字營的少當家,就應當是這樣的。

篝火明亮,可是閉上眼楮,又會回想那張揚的三色旗,柳宇在火堆旁梳理著自己的未來。

前世今生的記憶交集在一起,千絲萬縷,怎麼也理不清,可是看到對面的江凝雪,柳宇的心就平靜下來了。

她奔波了一天,一身風塵,一身辛勞,整個人都軟了,一根手指都不肯動彈,卻還是小心地幫自己的未婚夫把一切都處置妥當了才坐下來。

江凝雪的眼神始終都關注著柳宇,她似乎有很多話兒對這個小丈夫傾訴,但是她還是選擇了寧靜地坐在那里。

在柳宇中,她有若黑暗中的明燈。

她是個完美的妻子,可就是對他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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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安南的雨 第二章 執子之手(下)

星光點點,追憶點點。

看那雙並不細膩的手,柳宇浮想連連.

有些事,是刻在人的心中,即便換了一個靈魂,仍會為之感動。

貧賤夫妻百事哀,自他懂事之後,他一直就跟在江凝雪的**後面,沒受過太多的苦。

在他的印象里,他這個未婚妻的手什麼都做,木工、泥水、種地都是好把式,把家操持得井井有條。

那一次,他父親剛剛戰死,三叔還沒有回來,柳宇差一點就成了沒人要的娃娃。

正當他以為要餓肚子的時候,江凝雪沒征得岳父大人的同意就把他牽回家去了。

她爹還在猶豫這樁婚約的時候,一看到自己進門就在考慮米缸空空的時候,江凝雪已經大大方方地說道︰“阿宇,好好吃飽飯吧,都給你準備好了!”

柳字營都是一群窮人,誰家都沒有多的,可柳宇就看到十一歲的江凝雪變魔術一樣地從床底下弄出十幾個襪口袋,每個袋子都沉沉的,至少有十來斤米。

連岳父都驚呆地听江凝雪說道︰“爹就是這麼粗心大意!每次做飯,我都替阿宇攢了一把米,現在這就是宇的吃食了!”

那年她才十一歲啊!

柳宇一想到這件事,心里就暖暖的一片,就把身子偎在江凝雪的懷里,享受上這淡淡的溫情。

少當家心底在胡思亂想,如果自己不是穿越了,那麼柳宇和江凝雪這對璧人會有怎麼樣的結局?

或許是幸福吧,但更多可能的是悲劇吧……

中法戰爭結束之後,成千上萬象柳宇和江凝雪這樣的海外游子被法國殖民者趕出了越南,在抗戰、對越戰爭中,這樣的悲劇又在重復上演,千萬名饑寒交迫中的游子被逐出了家園。我&看書

但是我的幸福,應當操在我的手中。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江凝雪的手並不非常細膩,卻又有著無盡的溫暖。

柳宇握緊了未婚妻的手。

幸福凝結。

只可惜這世間的幸福都是短暫的,一聲大嗓子打破了兩個人的默默溫情。

“你們是柳字營嗎?是不是!”

黑暗中看不真切,只听見這發話人的聲音帶了幾份急促,接著經世易回答︰“我們是柳字營,什麼人?”

他的話還沒說完,對方已經風風火火地走過來了︰“柳三在哪里?柳三在哪里!”

“出什麼事了?”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他們身上,來的三人都二十多歲,為首的那人精明干練,身著藍色勁裝,兩排英雄扣,背著一支西洋造的前膛快槍,英氣逼人,開口便是︰“讓柳三出來見我!可緊要事知會你們,可要記住了,我是整個北越都鼎鼎大名的司馬泰,記住了,司馬泰!。”

一听到司馬泰這個名字,都是松了一口氣,這人在整個北越都可以算得上小有名氣,是個俠肝義膽的人物,一副熱心腸,經常風里來雨里去替人排憂解難,因此柳宇直接站了出來,照著記憶給司馬泰施了一個大禮︰“可是鼎鼎大名的司馬泰義士?這里由在下作主,不知道司馬義士有何見教?”

司馬泰原本是很瞧不起這個少年,現在卻覺得有若喝一碗蜂蜜那樣︰“好!柳字營是你做主?你們有禍事上門了,越南官府似乎要來尋你們的麻煩,要派大兵過來圍剿你們,我是特意給你們報個訊!”

司馬泰說話間倒也穩重,只是那隱隱的得意之色卻怎麼也掩蓋不住,正是個極好面子的主,柳宇當即詢問道︰“此話當真?若不是司馬義士俠肝義膽,不畏辛勞,星夜前來知會消息,我等恐怕就要人頭落地,這再造之恩,實在是感激不盡!”

司馬泰听得這話真是喜上眉頭,連聲道︰“不敢當!不敢當!都是華夏游子,相互照應,那是理所當然的!”

不過司馬泰傳來的,也確實是個十分緊要的壞消息,或許是這次柳字營出動調解驚動了洋人,司馬泰剛從朋友得到可能前來圍剿柳字營的消息,就在十幾里外遇到了一隊護衛著輜重的越南官兵,看架勢,絕對是朝著柳字營來的。

在越南的各支華人武裝,雖然有黑旗軍劉永福和黃旗軍黃崇英斗得你死我活的例子,但是彼此總有幾分香火情,司馬泰也是一等一的好漢,就是有個好虛名的小毛病,和柳字營也有絲毫交情,因此他特別留心。

這下午又看見一隊越南官兵押著輜重朝著柳字營老營所在開來,知道來意不善,當即帶了兩個伴當風風火火地來知會一聲︰“光輜重就動了一隊人,本隊恐怕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你們還是快退避吧!”

他話一出口,那邊經世易已經插嘴了︰“既然只有輜重,收拾他們去!”

只是司馬泰毫不客氣︰“小孩子莫插話!越國官兵豈是輕易能招惹的?”

在一旁的柳字營老人也是小聲議論起來︰“還真是謝謝司馬義士了!”

“越國官軍,雖然不堪大用,可咱們也招惹不起啊!”

“人家是朝著我們來的,我們不如先退一退!”

經世易滿臉委屈,他好不容易抓住這麼一個機會來表現自己,可是仔細一細想,他自己也覺得越國官兵不大好惹。

越南國的官軍,戰斗力確實很弱,這些年吃的大小敗仗,沒有一百次,也有八十次了。

問題是這是人家的主場,不但兵多將廣,吃了敗戰還可以源源不斷地補充,真吃不消,還可以請大清國出動大兵助剿,想當年那些入越的風雲人物,陸亞終、黃崇英……現在何況除了這一支輜重之外,恐怕人家還動用了大部隊,即便把整個柳字營拉出來,恐怕也是個雙敗俱傷的局面。

一想到這,經世易就低下頭去,卻听到柳宇在那里嘆息︰“可惜陸之平不在海陽,否則以他的高風亮節,必然能替我柳字營主持一個公道……”

這陸之平也是退入北越的一支華人武裝頭目,響當當的一條硬漢子,在北越的名聲,僅僅次于黑旗軍的劉永福,為此司馬泰已經把肩上的西洋快槍都給解下來了︰“海陽有我司馬泰就行,說吧,要我怎麼替你們柳字營討一個公道!”

“好!高平有陸之平,海陽有司馬泰,敢不敢和我和官軍干上一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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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安南的雨 第三章 意外的勝利(上)

比起同齡的經世易,司馬泰對柳宇有著完全不同的信心,一想到這少年方才的言行舉止,便毫不猶豫地說道︰“海陽有司馬泰,好,好!讓他們嘗嘗我這快槍的厲害!”

另一個時空的柳宇,是一個狂熱的軍事迷兼歷史迷,他比這個時代更清楚越南官軍的實際。5.Net

自三十年前越王嗣德登基以來,越南始終戰亂頻亂,尤以北部為甚,而十幾年前太平天國兵敗之後,原本活躍在廣西境內的各支農民起義軍殘部紛紛退入北越。

這些中國內戰的殘兵敗將,退入越南時可以說是驚弓之鳥,可是一入越南那有如魚得水,越南官軍雖有主場之利,卻始終屢戰屢敗,損兵折將,最後不得不請廣西出動兵力越境助剿。

晚清之際,清軍本來就是不堪大用的弱旅,而廣西境內的練軍勇營更是弱旅中的弱旅,可每次出關都會把這些過去的對手打得兵敗如山倒,可等清軍一退回國內,這些被擊散的豪強隊伍又重新聚集起來,再次把越南官軍打得落花流水,這時候越南皇帝又只能以一員下屬的身份向廣西巡撫求救。

有這麼一個對比,柳宇就清楚的知道越南軍隊的實際戰斗力了。

他還清楚得記得一個數字,越軍和他們一樣,都是使用十六世紀的鳥槍進行作戰,根據軍事條例,一名越南士兵每年只允許打六發子彈進行射擊訓練,如果多打一發,那麼所有的費用都由士兵個人負責。

這樣的軍隊,事實都是一些臨時拉來的農民組成,談不上什麼戰斗力,比清朝的八旗綠營還要不如,即使得罪了越南官府,又有什麼可怕的。

自己這邊雖然只有十七個人,其中還有幾個老弱,可大部分都經歷過實戰,收拾幾十個蝦兵蟹將不成問題,何況現在還有司馬泰的那桿洋槍︰“司馬義士!果然好槍!這絕對是西洋造的好槍,能施放米尼槍彈,力及極遠,真正千步穿揚的好槍!”

這桿洋槍在打了幾千發槍彈的柳宇眼中根本不值一提,就是拿到一八七八這個年代來,也是淘汰產品了。

現在全世界都是後膛步槍,可司馬泰還是提著只柳宇認不出型號的前膛步槍,不過畢竟是米尼式步槍。

十九世紀後半葉,步槍更新換代的是比火箭還快,這種十幾年前克里米亞戰爭中的最新式步槍,現在已經成了淘汰產品,差不多就是廢鐵了,十年前西方軍隊就全部換裝了更先進的後膛步槍,而現在更新式的連珠步槍正大行其道。

但無論如何,這支米尼式步槍現在柳宇最大的憑仗了,象柳宇手上這種鳥槍,百米外基本就打不著人了,如果二百米外打死人,那絕對是福星高照,可米尼式步槍,最大射程可以打到七八百米。

司馬泰听到柳宇品評自己的步槍,那是比自己顯露了名氣還要高興︰“真是英雄出少年,慧眼識真金!我這洋槍,能射米尼槍彈,旁人都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就你見識高!”

現在輪到江凝雪驚喜了,她可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小丈夫居然有這樣的見識,細細看了司馬泰的那桿洋槍,卻看不出什麼名堂,心里還是甜甜,附合了一句︰“果然好槍!”

柳宇心頭卻是想道︰“等俺有機會弄幾條連珠槍來,也讓你們見識什麼是好槍!”

司馬泰說起他的槍來,那真是滔滔不絕︰“咱這槍,可是托了關系才買來的!對了,還有這個……”

說著,他解開了腰間的兩只牛角,向大家展示那里面的黑火藥,真正又細又密,都是顆粒狀的,和柳字營用的粉未一般的黑火藥大有不同,少當家脫口而出︰“粒化黑火藥!”

司馬泰平時靠這粒化黑火藥和快槍很是干了些大快人心的事來,可是旁人都是不識他這兩樁神器的,因此很有些明珠暗投的味道,因此現在他可是把柳宇引為知音︰“這便是粒化的黑藥!”

作為一個軍迷,柳宇肯定是對這粒化黑火藥的威力了如指掌。

在黑火藥的歷史上,粒化是一個飛躍式的革命,在用化學和物理方法進行粒化處理後,無論是射程、威力都有一個質的飛躍。

鴉片戰爭前後有人曾做過實驗,同樣的鳥槍,在換用粒化的黑火藥之後,最大射程可以從120弓(192米)躍升到160弓(256米),整整提升了三分之一。

在中國,黑火藥的粒化處理晚明就已經出現,但是一直沒有普及,到了最後干脆失傳了,直到鴉片戰爭後才重新從西方傳入。

可象柳字營這些流落域外的隊伍,到現在還是用著可憐的粉未狀黑火藥,因此柳宇心中大定︰“好!趁熱打鐵,海陽有個司馬泰,就是不一樣,咱們這就討還個公道!”

既然不能收拾法軍,先從越軍那搶些輜重物資過來,似乎也是不錯。

柳宇運用上輩子的軍事知識,把粒化黑火藥分發了下去,又作了簡要的部署。

司馬泰正在興致上,對于柳宇的部署沒有異議,他那兩個伴當一向是對他言听計從,

至于柳字營的眾人,原本他們是最應當提出反對意見的人,畢竟柳宇正在兵行險著,用二十人的小兵力去進攻優勢的官軍,何況這件事又是關系著柳字營的未來,可是無論是老老少少,都同江凝雪是一個想法︰“關健是不能在外人面前丟了面子!”

象經世易對于大出威風的司馬泰滿臉的不爽,可是若讓多說幾句,說不定會讓司馬泰更加得意。

何況既然已經撕破臉了,官兵就要出動了,還不如挑軟柿子來收拾下,說不定還能賺個大便宜回來。

萬一撞上敵人的本隊,也只能說是氣數不佳,總比被人家包圍盡數殲滅強。

而且大家都覺得,柳宇變了很多,變得成熟起來,他的謀劃很不壞,成功的把握很大。

這一回可是把所有的本錢都押上去了,甚至連傷員都連夜出動,只是出發之前,經世易對江凝雪說了一句︰“阿宇媳婦,到時候你留在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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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安南的雨 第三章 意外的勝利(下)

氣氛格外地凝重。

誰都知道越軍並不是什麼強兵,可人家畢竟不是豆腐捏的,人家也是提著火槍作戰,他們的子彈也照樣能打死人。

就在剛才,好些人都在小聲地咬著耳朵︰“大兄弟,萬一這次有個三長兩短,你嫂子就交給你照應了!……”

“爹……”

經世易這人也同司馬泰一樣,有點愛面子,今天江凝雪走在最前頭,已經讓他頗為不快,可看現在這架勢,江凝雪似乎還準備沖在柳宇的前面去,因此他多說了一句︰“阿宇媳婦,到後面去!”

柳宇正缺一個借口︰“打仗是男人的事,女人別湊熱鬧……到後面給我們押陣去!”

里面可有好幾十條槍,一個齊射就能把幾個大活人打成蜂窩,自己是死過一回的人,可是他不願意江凝雪為自己承擔這麼大的風險︰“去後面!”

少當家還是有幾份夫威的,江凝雪咬了咬嘴唇,卻是退到了他的身後去。

“有傷有病的,也跟著凝雪!”

對于柳宇這個處置,大家還有補充意見︰“隨雲,你也到阿宇媳婦那去,你娘就你這麼條苗,你有個閃失,他老人家不是要哭死!”

說完了這幾句話,大家一下子都沉默了。

柳宇和司馬泰一左一右,提著槍走在隊伍的最前方。

夜寂靜得可怕,除了踩在小道上的細碎腳步聲,司馬泰刺刀在刀鞘里滑動的磨擦聲,就只能听到自己那粗粗的喘氣聲,他的胸口都積著一團火兒,不知道什麼才能發泄出來。

他能感受到所有人的緊張,他們都在敬畏死亡,連他自己緊張得要死。5.nEt

他在幻想著戰斗的場面,那可是七八十名越南官兵,他們打出來的一發發子彈同樣會在自己的身上打出一朵朵血花,會讓江凝雪心碎的。

自己該怎麼去戰斗,應當是以最快的速度裝填彈藥,和對方展開對射吧。

如果近了身,那該怎麼辦?

鳥槍可是不能安裝刺刀的,那就狠狠地槍托砸死他們!

天蒙蒙亮,微風拂面。

司馬泰停住了腳步,他緩緩地取下了刺刀,安裝在自己的前膛洋槍上,眼神眯著,指向前面隱隱約約的村莊︰“就在那里!”

在他們的眼,有十幾個黑點已經,似乎還隱約地能听到一些越語。

柳宇幻想中的戰斗也驟然停止,他心口的熱血化作了現實,他朝後一打手勢,整個隊伍開始了行動︰“我帶人從正面殺進去,近了再打!”

柳宇在最前面。

迎風而上。

所有人在這剎那都放開了壓力,行動一下子利索起來。

近了,越來越近了!

拼了!

那隊越南官軍就在村莊前的一塊空地上集結,對敵人的襲擊一無所覺,司馬泰和柳宇同步而行,待得稍稍近了,提起槍,按動板機,“蘌 詈退急灰煌琶致隼吹陌籽趟幀br />
在白煙之中,柳宇看不清剛才的戰果,他只听到對面的喧嘩聲,加快了速度︰“不許打槍!繼續沖!”

在這個距離上,除了司馬泰的米尼式步槍,其余的鳥槍都在最大的射程之外,加進了躍進的速度。

越南官軍大聲尖叫著,風從耳邊吹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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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泰又是一槍。

這一回回答他的是漫天彌漫的白煙,越南官軍幾乎同時集中了六七只鳥槍開火,一時間彈丸四飛,但是在這個射程上,幾乎毫無殺傷力。

不過柳宇的動作更猛烈,也更小心了,他發現視野中的越南官軍幾乎少了三分之一︰“他們派人迂回,小心!”

越來越近了,時不時有槍聲響起,偶有彈丸劃過曠野,在少年的心頭制造起一絲波瀾,在槍彈之下,終于進入了鳥槍的射程。

狹路相逢勇者勝,所有人都提起了步槍,點燃火繩,大聲叫道︰“開火!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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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回又是司馬泰率先開火,在這陣槍擊之後,對方的隊形之中零零星星倒下了兩三人,接下去柳宇和所有人一樣,手持通條開始清理槍膛里的藥渣,力爭以最快的速度裝填彈丸,點燃火繩。

所有人都在重復著同樣的動作,而在開火之後,是漫長的等待。

空氣變得凝固,所有人都沒有多余的想法,他們面臨的是越南人散亂的射擊,就站在曠野上展開對射。

從側面迂回的兩人也到位,他們的射擊雖然沒有成效,卻給對方造成巨大的混亂。

時間在流逝,他們都覺得自己的動作太慢了!

越南人的迂回部隊隨時可以出現!

快!快!快!

柳宇點燃了火繩,在敵陣之中搜索著目標,卻意外地找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江凝雪!

她率領著幾個傷號出現在越南人的側翼!

怎麼搞的,她不是已經退到後方去了!

又是司馬泰那熟悉的槍聲響起!

伴隨他的槍聲,是江凝雪的身影被白煙蓋住了,越南官軍又發出一聲聲淒厲的吼聲!

柳宇不知道用怎麼樣的詞語來形容自己的感受,他沒有時間了!

尖銳的嘯聲之後,一個越南人倒了下去!

他听得子彈打進人身體的聲音。

柳宇滿腔的熱血都被點燃,他帶著柳字營一邊向前怒吼,一邊向前運動著!

他要用憤怒的子彈把他們的胸膛全部打碎!

再近些!

再艱難的戰斗,也應當是男人來承擔。

司馬泰也準備邁步了,但是下一刻他卻被眼前的景象給震倒了!

在柳宇那一槍之後,三三兩兩的越南人轉身就跑,甚至把旗幟和武器都扔在地下,剩下的人還想抵抗,但是看到沖上來的柳字營,他們也把兵器扔下了。

有人把鳥槍高高舉起,有人則把它們扔在地下,生怕給自己帶來災禍。

他們嘴里高呼︰“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我們投降了!”

勝利了!

可是司馬泰也理解眼前的情形,三十多個越南人竟向比自己少得多的柳字營跪地求饒︰“不要打了!我們率隊都給你們打死了!”

可柳宇還沒有忘記自己的責任,那支迂回部隊可至少有二十多人,一個反應就能把他們收拾,他把槍口對準了個小頭目︰“你們迂回的部隊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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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橋底下說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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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安南的雨 第四章 戰利品(上)

“什麼迂回部隊?”

那個小頭目抱頭在地,手抖個不停,根本不象個軍人,他只是回答道︰“沒有什麼迂回的隊伍啊……絕對沒有!”

這時候,整個柳字營已經把戰場都控制住了,少當家順手就給他一槍托︰“你們開始不是有七八十人,後來不是少了二十多人,那些人哪去了!”

他加重了語氣︰“不說,崩了你!”

那個小頭目這才醒過神,他倒是懂得漢話,痛罵道︰“那些沒種的家伙,一听得槍響就跑了!”

他現在總算看清了自己的對手,總共才二十人,其中還有女人、娃娃、傷員,不由嘆了一口氣︰“早知道你們才這麼點人,怎麼也要拼一拼。轉載自我看”

柳宇也覺得這些越南兵比他們想象中還要軟蛋,居然就被他們二十個人都打得落花流水,可听得這廝頂嘴,當即又是一槍托︰“老實點。想重來也不成問題,先吃我一槍再說。”

這個小頭目又擠出副笑臉,只是笑得比哭還要難看︰“幾位都是唐國上人,何必與我們下國過不去了……”

“唐國?”柳宇好一會才明白過來︰“既知我等是中華人氏,那還不交待實情!”

大唐失國已有千軍,可象這些域外之民仍是敬稱中華一聲“唐國”。

漢唐雖亡,英譽永存。

大清猶存,遺恨千古。

這還是歷史中最黑暗的時代。

天已大亮。

故國猶沉倫。

他長嘆了一口氣,從這個小頭目那里獲得詳情︰“方才接戰,貴軍甫一發彈,吾軍士卒已有三成棄職潛逃而去,接戰之後,又有傷亡,士無戰志,待率隊中彈,管奇大人率先潰逃,大軍沖殺而來,便是現下這個局面……”

只是想到越軍竟柔弱至廝,少當家便只覺無語。5.nEt

按他原本的計劃,再過幾年就是中法戰爭,對于這場不敗而敗的戰爭,他早已決心力挽狂瀾,到時他可以聯合越南聯合和法軍作戰,只是一看到今天這批越南官軍的表現,他就明白了。

不怕虎一樣的敵人,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而且這根本不是豬一樣的隊友了,根本就是豬了,他不由感嘆︰“大清綠營、八旗糜爛不堪,沒想到你們安南之兵,更勝于此。”

沒想到這個小頭目倒還有幾分見識︰“上國馮子材軍門、李揚才將軍、劉永福提督諸大人,都是周亞夫、霍去病那般人物,又有洋槍洋炮諸種利器,豈是下國之師可比的!”

“何況下國一隊之兵雖有五十人,只得鳥槍五支,在隊者不過十五之數,每年只許射彈六發,不如大唐國多矣。”

他說的是實情,勝利是件好事,可是柳宇卻沒有預想中的興奮。

柳字營以二十戰八十,俘敵三十余名,獲鳥槍二十,扔到整個越南甚至廣西都是值得夸耀的事情。

只是讓人汗顏的是雙方槍戰的戰果,雙方好歹也是集中了四十支鳥槍,打了差不多三輪排槍,也算是彈雨了,可是這一百多發子彈打出去,實際損失少得驚人。

柳宇這邊就有一個人就擦傷了點皮,幸虧不是江凝雪,否則他非得心痛死,可是柳字營的槍法也爛得可以。

打傷了五個人,打死了一個,這被打死的就是越南人的率隊,而且還是柳宇親手給打死,一見到打死人了,統兵的管奇大隊拔腿就跑,越南也跨了下來。

只是一想到這個命中率,還真是差得可以,而且還是換裝司馬泰那西洋火藥後的戰果。

不過這也多虧了司馬泰,他轉頭瞄了一眼司馬泰,他正提著那支洋槍在那一邊顯擺,一邊用刺刀審問俘虜。

那刺刀雪亮雪亮的,隨時能在身上捅出一個大血窟-來,不過這也是蠍子拉屎—獨一份,其它槍根本裝不了刺刀。

人家這只米尼式步槍真是派上大用場,打得又遠又準不說,自己打一發,人家就能打兩發,在六個戰果之中,有三分之一的功勞屬于他。

如果沒有這只米尼槍,自己恐怕要輸。

一想到這個,柳宇就有點泄氣了。

如果有一支自己當兵用的八一式自動步槍就好了,板機一扣,幾十發子彈就“刷刷刷”地掃出去了,可自己手上就這麼只破鳥槍。

要知道法國人在中法戰爭里用的步槍,是最新的一八七四式和一八七八式後膛步槍,絕對是又快又準又遠,司馬泰的一只米尼槍可以抵得上五只鳥槍了,可是一八七三式的步槍,同樣是抵得上三只米尼步槍了。

只不過現在有人環住了他的胸部,讓他停止了思考。

柳宇不用轉頭,就知道那是江凝雪的溫柔,她比自己高得多,所以還刻意低下身子來︰“我在你背後……”

听得出來,她明明比柳宇要成熟,卻始終還是以自己這個丈夫為中心,她沒有了方才戰場上的英姿颯颯,反而生怕柳宇錯怪他的自作主張︰“不是隨雲他們的事,就是我又牽掛你,怕你出事……”

她不需要解釋這麼多。

都是為了柳宇。

所以少年只是靜靜地享受著少女的溫柔。

在另一個時空,這樣的好女孩已經不存在了。

對這個比自己大上三歲的未婚妻,柳宇只有一個念想︰“縱天荒地老,不離不棄!”

他任由少女環著自己的胸部,想到她那一刻的勇敢︰“以後你都站在我身後去,擋子彈的事情,男人去做。”

“嗯……”少女嚶嚀了一聲,臉上浮現一抹鮮紅。

只不過該做的事情,她始終還會去做。

正當兩個人享受著溫情的時候,就听得司馬泰痛苦地嚷了一聲︰“我的名聲啊!”

柳宇把自己目光轉向司馬泰的時候,他已經把視若珍寶的米尼式步槍隨手放在地上,很不甘心地朝著柳宇說道︰“柳老弟!做兄弟的對不住你啊,給你惹來禍事了”

少當家施一個禮道︰“司馬義士,這是怎麼了!今天之勝,皆足下一人之功,皆有差池,亦不可意氣動事啊!”

司馬泰還在嚷嚷著︰“我弄錯了!我該死,我的名聲啊!我對不住你們柳字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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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安南的雨 第四章 戰利品(下)

司馬泰這麼一嚷嚷,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這邊來了,大家都想知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一看到這,司馬泰的臉越發繃緊了,甚至有些發青了,他只覺得自己對不住柳字營,膝蓋一彎,就要對柳宇行叩頭大禮︰“對不住諸位啊!”

現在可連柳宇都不知道怎麼一回事,還好江凝雪平時倒也同道上的朋友打過一些交道,一看到這,她趕緊朝司馬泰施了一個大禮︰“司馬義士,您這又是何必了?”

柳宇也反應過來,扶住了司馬泰雙手道︰“司馬義士,有話好好說!”

只是柳宇和江凝雪越發熱情,那邊司馬泰越覺得對不起他們︰“都是我的錯,我不該沒有細細察探情形,就誤傳流言,現在官軍大隊還在海陽城內,不曾出動!”

諸人立時神色一變,司馬泰也知道替柳字營惹來了天大禍事,只是他雖然愛惜羽毛,卻也是個敢作敢當的硬漢子。

“只為我一番莽撞,替柳字營惹來了天大禍事,我剛才細加察問了,這些越兵是護送鴉片去海陽城的,和柳字營並無沖突,真對不住各位了。”

他說到這,柳字營眾人也有些慌張了。

不管經過情形如何,這仇是結下了,越南官軍雖然柔弱可欺,可畢竟是一國的經制之兵,隨隨便便都可以動員起上千可用之兵,還可以請來大清官兵源源不斷助戰。

因為司馬泰的莽撞行事,令柳字營無端招惹上越兵,以後恐怕麻煩不斷了。

倒是江凝雪一向溫和,看到柳宇口瞪目呆,仍未有所反應,連聲開口相勸道︰“司馬義士何必過謙,這急公好義之心,我柳字營上上下下感激不盡,以後有何差遣,請只管吩咐一聲。我看_書”

司馬泰被說得淚水都下來了,卻听得少當家猛然一聲大叫︰“你說什麼?鴉片?”

這兩個字開口,眾人都是為之一震。

方才因為開罪了越國,以致大伙兒沒反應過來,現在司馬泰都回過神了︰“對啊!他們押送的是鴉片啊!”

這鴉片,不但是毒品,而且還絕對是好東西啊!

越南鴉片開禁已有十余載,始終處于官府控制之下,但無論鄉下還是城中,鴉片已漸趨流行,以致于成為和黃金、白銀等同的第三種流通貨幣,信用度極高,只要拿出鴉片,你就可以當現金用。

某些荒山野嶺之中的部落,干脆連黃金、白銀都不認,你要想和他們交易,不外乎三種選擇︰鴉片、布匹、鹽巴。

現在風向大變,柳字營一行人都在七嘴八舌地問道︰“有多少黑貨?有多少?”

司馬泰剛才是急糊涂了,現下一下子興奮起來︰“我問過了,是一大宗!整整兩千掛零!兩千兩!”

有若峰回路轉一般,所有人的心思都變了。

柳宇的眼神帶著無盡的興奮,這可是他收獲的第一桶金!

他強自鎮定,可是呼吸還是不受控制地粗重起來,無數念想在心頭浮動著。

經世易帶幾個人蹦過去找到了擔子,他們一邊翻著一邊叫著︰“沒錯,是黑貨!大好的大煙土”

而那個有點見識的越南小軍官跪在地上大叫起來︰“幾位!幾位,有事好商量,這是我們管奇大人的私貨,我們幾百人的軍餉可都指望在上面了。”

“幾位!幾位,我做個主,你們取三成,給我們留個活躍吧。”

“那……那,你們拿四成,對半也成……也成……要不,你們拿六成,給我們留四成,這都是幾百弟兄的血汗錢啊!”

他手抖個不停,一邊哭著一邊哆嗦︰“給我們留三成吧,剩點渣子吧!”

“”柳宇就是一槍托過去,把他給打暈了︰“既然得罪了,那就得罪干淨吧!”

而柳字營這邊,所有人都興奮得要在那里做著白日夢。

自打退入越南以後,他們也確認苦夠了。

兩千兩大煙土。這可是一份巨額財富啊!

加上司馬泰,這里統共才二十個人,每個人都分到厚厚的一份。

“好!這回終于可以弄兩身新衣裝了,爽!就是爽!”

“哥,別急,咱們還是先把柳三叔他們三個的份額給留好。”

“這話對著,這回兄弟還可以給老營留下一份。呵呵,我家婆娘早想弄點胭脂水粉,這回終于有錢了。”

“兄弟我前天挨了洋人的槍彈,今天還跟著凝雪姑娘沖在最前頭,是不是得給我多分點。”

“行啊,兄弟這麼拼命,大家都看得見。”

“終于有這麼一天了,明天弄頭大肥豬,大伙兒斬了好吃了喝!”

就連江凝雪都幻想著自己最喜歡的那身新衣,那邊司馬泰也作出高風亮節的表示︰“好!只要我這兩個兄弟不能少就和,至于我就隨便了!我們快撤吧,省得官軍追上來!”

官軍的俘虜都是綁得牢牢的系在一棵大樹上,他們身下撒了一大把銅錢作為他們資遣的路費︰“不為難你們了,這些錢當你們的路費!”

這場面都是熱騰騰的,幾個人自告奮勇就抬起了裝鴉片的兩副擔子,倒也不重,就準備撤回老營,只是這時候卻听得柳宇發話了︰“等會!”

整個隊伍都停住了,經過這麼一場勝利,他的威信在整個隊伍里可就不一般,那邊司馬泰已經熱情招呼他︰“怎麼了?柳老弟,咱們就快點撤啊,再不撤,官兵就要追來了,這鴉片就保不住了。”

柳宇自言自語地說道︰“咱們是不是有錢了?”

司馬泰為人四海︰“當然了!兩千兩黑貨,怎麼都夠花銷一陣子了!”

可是柳宇卻有自己的想法︰“有了錢該干什麼?”

大家心中都有自己的念想,可是剛才已經宣泄過一回,現在總覺得說不出口,只有江凝雪說了︰“自然替咱們的小家想想了!”

“可只有兩千兩大煙土,夠花多久?”柳宇在後世可不是沒見過暴發戶,他這一回整個腰都彎下來了︰“有件要事,想要麻煩司馬義士!請司馬義士務必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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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安南的雨 第五章 柳宇的決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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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如何,他還是學不會大清朝那朝三叩頭的禮數,不過現在輪到司馬泰扶住他手道︰“不須多禮,多須多禮,都是好朋友!有什麼話就只管講,這兩千兩黑貨確實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就圖這個名聲,我這一份讓給兄弟們也無妨!”

這兩千兩黑貨,看起來數量驚人,可是分的人也不少,加上貨又扎手,真正出手的時候,估計每個人也就是分到四五十兩銀子就差不多了。

這也算是一筆巨款,至少要一兩年時間不吃不喝才能湊足了這筆錢,但偏偏不夠讓大家作富家翁,因此一听到所有人都目光轉向了柳宇,等待著他的判斷。

柳宇腰還是彎著︰“我想買槍,洋槍!”

“請司馬義士推薦個門路!”

買槍?

這句一出,生性跳躍的經世易已經是一拍大腿,听得旁邊一個一向穩重的老人贊道︰“我怎麼沒想到這一點上去!”

他旁邊一個少年已經把眼光轉向了司馬泰背著的那支洋槍,這可是真正的好槍啊,足足讓他流了一地的口水。

這槍真好,真的好!好處大伙兒都看得見!

打得遠,一里地外就可以開火,而且打得精準,自己打一槍,這洋槍已經至少能打兩槍,用起來也方便,有紙制的藥包,不需要一點一點地扣火藥份量……

還有柳字營眾贊道︰“還真是老成持重的辦法!好!好!太好了,不是一般地好啊!”

竟是連贊了不知道多少個好字,大家看著柳宇的目光都變了,原本以為這個少當家年紀太輕,沒有什麼見識,可是才知道,這是咱們有眼無珠啊!

用黑貨買洋槍,這法子誰想得到!

他就應當當這個家!

就連江凝雪都覺得自己的男人格外有魅力,嫁給這樣的男人,即便年齡有些差距,卻還是幸福的。我&看書

那邊司馬泰已經瞪了好一會沒反應,柳宇又多說了一句︰“洋槍!最好的洋槍!”

司馬泰只覺渾身一軟,眼前一亮,自己怎麼就沒想到這個主意︰“對!用黑貨買洋槍,我手上這樣的洋槍!”

說著,他已經把自己手上的米尼式洋槍解下來了︰“絕對是頂好的洋槍!”

這只步槍是他花大價錢在海陽的一個軍火販子那買的,不過那時候手頭緊,也就買了一只,他早就有一個夢想了,肩背上兩支快槍,腰間再插上一只短槍,誰敢和他斗?

他一邊撫摸著愛槍,一邊說道︰“路子我有,兩千兩黑貨,絕對可以一人一槍了!就是不知道貨足不足?”

可在少當家的眼中,這算不了什麼好槍,已經是淘汰產品了。

十九世紀的後半葉,軍用步槍更新換代的速度幾乎是十年一換,十年一至,新式的軍用步槍已經把舊式步槍徹底淘汰出局,象這種前膛裝填的軍用步槍,歐洲人十幾年前已經淘汰了,換上了最新式的後膛步槍。

因此柳宇搖搖頭︰“要更好的!”

柳字營的營眾不由對柳宇的見識更佩服了,果然是英雄出少年,這樣的洋槍還不算好?

司馬泰被柳宇的口氣嚇住了︰“這還不算好?那你要什麼樣的洋槍!”

“後面進子彈!”

“好!”司馬泰一听這話,當即狠狠地拍著著柳宇的肩膀︰“了不得!了不得!”

他是見識過這種後面進子彈的新式步槍,只不過那是洋人才有的,法蘭西的陸戰隊拿著這種步槍那真是威風八面,自己若是弄上那麼一支,那多威風啊!

只是接下去,他又顯擺不起來了︰“柳老弟,我也想要買槍,買快槍,可咱們不識貨啊!”

“這西洋人販的火器,著實是好,可是花樣太多,有前面進彈的,有後面進彈的,有滑膛的,有燧發的,還有掌心雷這樣的利器,林林總總數百樣,做哥哥的也不說清這其中路數!”

“听說咱們天朝的李鴻章李大人,天生都是宰相肚量,心中也不過記得幾百種西洋火器而已,宰相尚不過如此,何況是咱們,豈不是被洋人斬得血淋淋?”

柳宇卻是冷笑一聲。

李鴻章或許有無數特異之處,但在這一點上,又算得了什麼?

作為一個相當狂熱的軍史愛好者,他對這個時代的諸多步槍原來就可以如數家珍,一一娓娓道來。

何況他還在網上踫到過一個旅居美國的步槍愛好者,那廝比他還瘋上許多,手上貨色無數,手上一打的連珠槍、單發槍,都是十九世紀的古董貨色,光是那把真正的溫徹斯特1873步槍就讓他流盡了口水。

至少讓他來搞軍購,絕不可能象李鴻章那樣被軍火販子一次又一次地糊弄過去。

一想到這,他微微一笑,朝著司馬泰說道︰“帶路!”

“啊?”司馬泰猶豫了一下︰“那西洋火器,你可熟?”

柳宇淡然處之︰“一切盡在我心!”

“好!”

司馬泰等著這一刻已經很久了,他大聲詢問道︰“就把這黑貨弄到海陽去買洋槍去!跟我來!”

他原來以為柳字營當中總有人異議一兩句,拼殺了這麼奮力,卻連一文錢都沒拿到手,盡數拿去買洋槍,但是他錯了。

所有人的步伐都輕快起來,他們已經在想象著自己拿到洋槍是怎麼一副模樣了。

錢不是問題,沒有一支洋槍,那才是問題。

不少人就繞在司馬泰的身邊,他們仔細詢問著這只米尼式洋槍的來歷、參數,還有優點,時不時發出一句︰“司馬兄弟,這槍給俺摸一下成不?”

他們問得很細很細,似乎連司馬泰都要了解這支槍,甚至連掛了彩的傷兵,也不要人攙扶,更不要留下就地養傷,他們一邊蹉跎地**行走,一邊問道︰“這回能不能讓我們先挑一支好槍!”

他們的臉上溢滿幸福。

在這個時代。

一支洋槍,重于一切。

他們有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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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橋底下說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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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安南的雨 第五章 柳宇的決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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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陽在北部越南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城市,就人口而言,他僅次于河內和南定,是北越的第三大城市。我^看書^

而更重要的是,他剛好處于紅河河口,可以控扼整個紅河貿易,故此法越兩國聯合辦理的海關亦設于此地,而海陽總督亦駐節于此。

這里的人物風情,與柳宇想象中的越南風物並無二致,江邊是一片密集的蘆葦,時不時有少年在那里嬉笑捕蟹,兩座城鎮聳立在海陽城的北面,山峰起伏。

在這里可以看到波蘭商人那愉快的笑容,也可以听到越南平民的呻吟聲。

但是對于一支華人武力出現在海陽附近,所有人並沒有太多的抵觸,在這片土地上已經有過太多的廝殺和戰火,多上一支古怪的武裝也不算是什麼大事。

這就是一個典型的越南城市。

而走在最前面的司馬泰,神情越來越放松︰“馬上就到了!就是前面那間屋子!”

不知道是不是穿越的緣故,柳宇的視力格外得好,他一眼就看到了那間裝點著彩色玻璃的小屋子,整間房子充滿了巴洛克風格,而房間的頂部還屹立著一副十字架︰“洋人?”

江凝雪松開了挽著他腰的手,已經握住了那只鳥槍︰“真是洋人?”

司馬泰已經輕松起來︰“是個二洋人,為人倒是不壞,手上洋槍不少,就不知道能不能人手一只!”

說著,他一陣快跑,已經在大門繾饗歟骸靶】   開門!生意上門了。轉載自我看”

柳宇則趁著這個時候作了些布置︰“你們幾個都守在外面,凝雪,你帶兩個人跟我進去,這事不需要太多人,黑貨先帶兩百兩進去!其余的,你們可要看緊”

大伙兒雖然控制不住興奮的心情,卻也是照著柳宇的命令行事,而這時候,門突然開了,一個穿著祭袍的俊秀青年出現在眾人面前︰“哈利路亞!午安,司馬泰先生!”

司馬泰朝他一指︰“連錦城!也是個二洋人,不過心腸挺不壞!柳宇,你們老板的主顧!”

“哈利路亞!柳宇先生!午安,女士!老板在里面,請!”

連綿城長得很英俊,配上一身祭袍和文雅的風度,倒算是一個標準的傳教士,柳宇怎麼也無法把他同一個軍火販子聯系在一起。

但是很快柳宇又明白了,在這個國度,只要有一個天主教徒的身份,你可以任所欲為,而一個傳教士的身份,你可以行世間一切罪惡。

而一個軍火販子,如果沒有象傳教士這樣的身份,恐怕立馬會死無葬身之地。

這或許是個諷刺吧!

這間小教堂平時並不開放,裝飾得很有歐味,柳宇可以清楚得看到琥珀色的樓梯,一幅幅的聖女畫,听著連錦城的介紹︰“幾位是要買槍還是買火藥?你們運氣真好,老板剛進了一批好貨,阿門!”

在這個國度,想要弄到軍火是非常困難的一件事,最大的阻力不在于**的官府,而在于法蘭西人。

法國人顯然不希望看到一個武裝的越南和一支武裝起來的軍隊,他們嚴禁任何的軍火流入越南,而他們控制下海關便是他們實施軍火禁運的最好工具。

因此在這片土地,任何一支軍隊的裝備都是遠遠落後于時代的,有一個數據值得注意,作為北部越南戰斗力最強的軍隊,大名鼎鼎的黑旗軍在中法戰爭開始的時候,擁眾三千,但是他們使用的武器與柳字營並沒有太大區別。

唯一的例外就是他們擁有兩百支美國淘汰下來的後膛步槍,並作為他們的中堅火力,給法國人以很大殺傷。

但是軍火禁運必然帶來這樣的軍火販子,他們是標準的暴發戶,只會追逐利潤,他們最危險的事情都願意去干︰“在下鄧村雨,見過幾位!”

鄧村雨並不是連綿城那樣的傳教士,他長得團團圓圓,喜氣臨人,倒象是鄉下的土老財︰“幾位照顧我的生意,就是給我鄧某人面子,說吧!要什麼貨,我這里應有盡有,保證價格公道!”

柳宇卻不敢小看了這個一臉福相的鄧村雨,來的路上司馬泰已經同他交過底了,這廝的水深得很。

別的不說,不要看他現在是這幅模樣,這個人是能把整部聖經都倒背如流,而且連英文的聖經都能背得下來。

他不但會英文,還會法語和西班牙語,至于身份,那簡直是個傳奇。

這廝是越南的五品官,又在廣西辦個捐班,得過藍翎功牌,甚至還有個記名副將的名頭,可是他又是一個忠誠的法蘭西公民,李維業攻克河內的時候,他沒少奔波過。

偏生他還有西班牙護照,香港的英國領事也承認他是英國國王陛下忠誠的臣民,他還為沙皇陛下宣誓效忠過,更是一位忠誠的天主教傳教士。

在越南他更是長袖善舞的人物,無論是海陽總督還是順化的王宮,他都手能通天,黑旗軍、黃旗軍一向不共戴天,可他兩邊都朋友。

有這麼一連串的身份,不要說越南官員,就是海防的法蘭西領事,也不敢願意麻煩上門。

只要鄧村雨不要做得太過份,以致危及到法蘭西的利益,並做到及時上貢,他完全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鄧村雨同樣知道法蘭西的底線在哪里,所以從他這里流出的火器數量很有限,而且都是從香港淘來的垃圾貨色。

現在他客氣了兩聲,又恢復原形了,讓連錦城來招待客人︰“錦城,把剛到的好貨都拿上來!”

連錦城趕緊把幾把長槍和兩把短槍放置在桌上︰“阿門!幾位請好好選擇你們喜歡的!”

至于鄧村雨自己,他干脆咪著眼楮,翹著雙郎腿坐在一旁的沙發上,眼里充滿了藐視。

他見過的世面多了,這樣的娃,他一只手就能收拾一對。

柳宇站了起來。

“我有錢,我要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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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安南的雨 第六章 買槍(上)

鄧村雨原來咪著的眼楮睜開了,他從來沒有想到有人居然對他的貨物不滿意。

天地良心!

這絕對是一等一的好貨啊!

至少四成新的滑膛槍、燧發槍,還有兩支單發的手槍,在外面可是有錢都買不到的好貨,他朝著柳宇掃了一眼︰“柳公子,你有多少錢?”

柳宇以一種看起人的表情瞄了一下桌子上的這幾件武器,都是些淘汰過時的產品,甚至還比不上司馬泰身上背的那支米尼式步槍,他似乎把鄧村雨都給小看了︰“司馬大哥說,您這里洋槍最多最好,可謂是琳瑯滿目,整個安南都算是獨一份了……”

這很大程度上滿足了暴發戶的虛榮心,他繼續打心底小瞧這個少年主顧︰“別說是洋槍,就是洋炮,我都可以給你弄來……”

不過這句他也只能在柳宇吹吹,真要把法蘭西嚴禁進口的西洋火炮走私到越南人,第一個人頭落地就是他,何況他的本錢,玩玩洋槍買賣還可以,玩火炮生意,那絕對是壽星公上吊—找死。

可是柳宇下一刻卻冷笑一聲︰“就這些貨色了?”

他旁邊的江凝雪再怎麼對火器沒見識,也是看得出,這桌上擺的幾件西洋火器,即便比不上司馬泰,絕對也算是精品,比他們用的鳥槍強上不知多少倍,哪料想柳宇還不滿意。

這時候連錦城搭話了︰“有!有!有!我把新到的幾件好貨給你們拿來,阿門!”

他這個自作主張,倒真讓鄧村雨一個難堪,現在他可以是繃緊著臉,二郎腿也不架了,就死死地盯緊著連錦城,生怕他再出個什麼閃失。5.net

這一回連綿槍是小心翼翼地抱出了四支步槍,司馬泰那真是眼前一亮,老朋友啊!

和他的米尼式洋槍幾乎是一樣的貨色,雖然是前膛進彈,可卻屬于外面有錢都買不到的好東西!

至于柳字營眾人,看著連錦槍把槍往桌子上一放,眼都紅了!

多好的槍,多好的線條,這槍油上得多好啊!

連錦城細著嗓子說道︰“這就是我們老板新進的貨色,限量供應啊!多了不賣!”

鄧村雨有些緊張,眼楮睜得大大,這米尼式步槍在法蘭西眼里算是擦邊球了,賣上幾支倒好,若是多了,恐怕法蘭西就要跳出來干涉了。

只是他不想遇上什麼,偏就遇上什麼,只听得柳宇在那里又是冷笑一聲︰“就這些了?隨便到香港淘淘垃圾,都比你們強?”

“垃圾?”這回別說是鄧村雨,就是司馬泰都受不了。

這絕對是精品洋槍啊!

柳宇已經是隨便提起一支米尼式洋槍,漫不經心地說道︰“別以為我不識貨!鄧老板,你這是從香港進來的二手舊貨吧?”

鄧村雨的神情凝結了,柳宇繼續一一道來其中詳情︰“哼!你這里進的洋槍,都是東洋人淘汰下來的貨色,人家東洋人現在全部改換後膛,淘汰下來的前膛舊槍就成船成船地拉到香港去甩賣!”

鄧村雨現在坐不住了,他站了起來,習慣性的笑容堆在臉上,也怎麼也掩蓋不住他的難堪。

柳宇現在反倒坐下來了,他一邊在那里調試著這支前膛洋槍,一邊笑著說道︰“我是真心實意來買貨的!鄧老板可不要砸了招牌,這些洋槍都是日本淘汰下的舊貨,在香港,價錢不到一兩銀子,甚至可以買到兩三支,這種貨色白送我都不要!”

他說的是真情,可他沒說全部的實情。

就是這些日本人淘汰下來的舊貨,大名鼎鼎的李鴻章李合肥就剛買了三千桿裝備他的淮軍,然後以為佔了天大的便宜買到了利器,好生炫耀了一番。

何況越南這個地方與香港可是不同的,在法國人的禁運之下,你有錢也購置不到軍火,只是現在鄧村雨完全被柳宇繞暈了︰“柳少爺您見多識廣,別和小人一般見識,莫砸了小人的招牌!”

柳宇臉帶微笑︰“我是來照顧你的生意的,把好貨色都拿出來吧!”

也別難鄧村雨被柳暈繞暈,他做這生意差不多也有十年功夫,什麼樣的人物沒見過!

可是哪有這麼一個人,對西洋火器如此了解,甚至把底細都如數家珍一般,更讓他心驚的是那句︰“砸了你的招牌!”

這原來不過是柳宇隨口說出,可是听得鄧村雨耳中,卻完全不同凡響。

他這人長袖善舞,也有自己的勢力,在安南這個地方,沒幾個敢說這句話。

“是哪方面派來買槍的?是黑旗軍?黃旗軍的舊部?高平的陸之平?”

他在心底已經轉了無數念頭,最後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劉永福的黑旗軍可能性更大些︰“莫不成是這些年盡用些舊槍糊弄黑旗,以致讓他們察覺了?這少年是黑旗軍派來的?”

黑旗軍割據勝保,是整個北越戰力最強的一支武裝,那可是陣斬李維業的強兵,一想到這,鄧村雨心頭焦灼,竟是一抱拳,略一彎腰︰“幾位爺!里邊請!”

這可真是讓司馬泰大開眼界。

他原來和鄧村雨也算是好交情,好朋友,可是費盡了千方百計,才從他手里買得洋槍一支,哪料想他手上藏了私貨。

至于江凝雪和柳字營眾人,他們實在想象不出,比這些米尼式洋槍還要好的步槍,那到底是什麼啊?

不過他們很快想到,柳三叔戰死時法國人操持的洋槍,是那樣的利器!

一想到這,他們甚至都不知道如何表達自己的興奮了。

至于連錦城,現在趕緊把桌上擺的舊槍都收了起來,心底也不由贊了一聲柳宇。

可是鄧村雨想挪步,柳宇卻還是原地不動,他又是冷笑一聲︰“鄧老板,我這次來,就一個念想……”

“買後膛槍,你這里有嗎?”

他這麼一說,鄧村雨的步子怎麼也挪不開。

這可是犯了法國人的忌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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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安南的雨 第六章 買槍(下)

“我只要後膛進彈的!”

柳宇還是這句話。轉載自我看

鄧村雨那是真正犯難了。

他這回是笑得比哭還要難看,可一想到這少年身後的黑旗軍,又覺得怎麼也招惹不起︰“柳少爺!你行行好,這後門槍,法國人查禁得實在太嚴!”

“沒有嗎?”

現在柳宇說得風清雲散,可是鄧村雨就差哭出來了。

黑旗軍招惹不起,可是讓法國人知道他把後膛槍賣給黑旗軍,非把他劈了不可︰“這後門槍……這後門槍……後門槍……”

那邊連錦城已經替鄧村雨求情了︰“阿門,不多也!不多也!”

“嫌我沒銀子?看不起本少爺?”

鄧村雨又是拉著柳宇的衣服討饒告好,就給他跪下來︰“這個……這個……實在是……這個……後門槍,不多……真的不多!”

那是黑旗軍啊!北越無敵的黑旗軍啊!

他只好咬定了一個念頭︰“得罪不起黑旗軍,那便賣了吧!少賣幾支就行了!”

以他所知道的情形,黑旗軍現下所擁有的後膛槍都是美國林明敦式的,總數應當不到百支,那麼賣給他幾支後膛槍,只要不讓法國人察覺,那也可以蒙混過關的。

連錦城了解他的心意,在前面開腔了︰“老板!我帶他們去地下室了!”

鄧村雨在小教堂挖了一個地下室,專門用來放置自己走私來的軍火,不過以前不管是多大的主顧,他都不曾動了把人家帶到軍火庫的念想,現在終于破例了。我&看書

柳宇渾然不覺自己有著多大的榮幸,他看著連錦城提著煤油燈在前面帶路,鄧村雨患得患失地跟在後面,很從容地安慰︰“鄧老板,這是照顧你生意啊!不會短少你錢銀的!”

“我還求你不要照顧我生意了!”鄧老板心頭一百個郁悶,可是看到柳宇這波從容模樣,也不得不驚嘆︰“黑旗軍什麼時候出了這麼一個人物?瞧這般從容姿態,日後必是非凡之輩!”

他越發不願意得罪柳宇,親自帶著柳宇貓著腰下了梯子︰“這里面擠,柳少爺,司馬泰,你兩個下來就可以了!”

柳宇抬頭看了看江凝雪那修長的**,長吸了一口香氣,終于下了梯子︰“凝雪,在這里等我!”

鄧村雨的這個地下室,原來是個地窖,後來為了放置他走私來的武器,又偷偷挖開了幾米,現在柳宇在暈暗的煤油燈下,一眼看到林林總總的各式洋槍。

前膛後膛,滑膛線膛,燧發火繩,都可以在這里看到,從最舊式到後膛步槍沒有不全的,這完全可以說是一個古董步槍博物館。

鄧村雨還沒松口氣,就被柳宇從身後拍了一肩膀,從槍海里指了一支後膛步槍說道︰“我說鄧老板,你不會拿這玩意來糊弄我吧?”

鄧老板一驚,卻見少年指的那支後膛步槍,听得少年柔聲道︰“司馬,這便是士乃得槍了!”

司馬泰可沒柳宇那般見識,只見得少年指的那支槍,正是一支後膛步槍︰“可有什麼講究?”

柳宇正要賣弄一番︰“這士乃得槍,可謂是後膛槍最劣者,他並非天生後膛,而是英夷用舊式前膛來福截去槍筒後段,改裝後膛而成,故此價格極低……”

這回輪到鄧老板又驚了一回,他真不知道黑旗軍從哪里找來這麼一個西洋火器的大家來,說的東西有一半是自己都不知道的。

他也不知道,柳宇說的只是半句實話,這士乃得確實是後膛槍較劣的一種,可無論如何,終是後膛步槍中的一種,性能很不壞,連英國陸軍都裝備了好些年頭,柳宇現在心頭對這只槍想得很。

他只是笑著說道︰“問題是這槍價格公道啊……”

他話沒說完,柳宇已經落到另一支槍的身上,這回連錦城也佩服起來。

人家的眼楮真毒,這地下室掛了林林總總近百支,還有無數彈藥,可是他硬是從這麼多東西中找到了僅有的後膛槍︰“這是雷明頓1866式的步槍,倒算是不壞!”

得了這個一個評價,鄧老板心頭又捏了一把汗,人家果然是黑旗軍派來的。

雷明頓1866式步槍,也就是黑旗軍裝備的“林明敦”式,在這個世界上算是最流行的單發後膛軍用步槍。

在歷史上黑旗軍歷經多年經營,也不過是買到了區區兩百支雷明頓步槍而已,而這兩百支步槍幾乎是黑旗軍對抗法軍的火力中堅。

對于這種步槍,柳宇倒是給予了不少好評︰“司馬,這槍威力極大,又甚牢固,倒是很適合你!”

這種雷明頓步槍可以說是一種堅固耐用的典型後膛步槍,訓練有速的射手可以保持著一個相當高的射速,當時足足賣出一百多萬支,裝備了十幾個國家的軍隊—除了一向落後于民用市場的美**隊。

甚至到1933年,雷明頓公司還在限量生產這種1866年的步槍,而清朝諸多兵工廠也多次仿制生產了雷明頓步槍在李鴻章的評價之中,這種雷明頓步槍差不多是這個時代第二好的步槍。

而鄧老板在確認人家的身份之後,柳宇又把目光轉向了其它步槍︰“嗯!不錯,不錯!老板,有沒有英造馬蒂尼槍?”

鄧村雨不得不承認,人家是真識貨的,一口就嚷出了極品的名字,據說李鴻章李合肥把這槍評為當世第一名槍︰“那槍雖好,可惜太貴,不曾進過!”

正說著,卻听得柳宇發出一聲驚嘆︰“咦?這是溫徹斯特1866式步槍?”

鄧老板賣了這麼多年槍,卻還沒有人家的這個眼力︰“少爺好見識!”

在前世,柳宇曾遇到過一個在身居美國的輕兵器狂人,那廝收藏的古董步槍足有一打,其中就有一支溫徹斯特1873式的真品,每每見面都拿出這支價值數萬美元的步槍來炫耀一番。

“好槍!好槍!司馬,你好看看!可惜了。”

這前面幾句贊美當真讓鄧老板喝了蜜一般,可是最後這句可惜又讓他的心都吊起來了。

“鄧老板,可有溫徹斯特1873年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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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安南的雨 第七章 連珠(上)

溫徹斯特是這個時代最好的連珠步槍,但也是這個世界最貴的步槍,沒有其一。

一支溫徹斯特1873年式步槍的價格是100美元,李鴻章認為當世第一名槍的馬蒂尼,僅僅是他的五分之一都不到。

因此柳宇一句話就把鄧村雨給打暈過去了,他從來不曾想過,在越南居然有這麼高端的顧客︰“沒有!沒有!”

柳宇對這槍可是有感情的︰“可惜了!著實是可惜了!”

他說著可惜,可是目光怎麼也移不開。

在這個時代,大多數步槍,包括他剛才大事贊美的雷明頓1866式步槍,都是單發步槍,每發射一發子彈就要重新裝彈的步驟,而溫徹斯特不同,他是連珠槍真正的貴族槍。

溫徹斯特從來不做低端市場的生意,他的槍就是這個時代最好的連珠步槍,他的彈匣可以灌滿15發子彈,然後一個普通士兵可以很輕松地把所有子彈射擊出去。

最好的步槍!

好槍!

一只鳥槍,一分鐘的射速大約是一發。

司馬泰手上的米尼式步槍,一分鐘射速是兩到三發。

而象士乃得這樣的普通後膛步槍,一分鐘可以輕松地打出六發子彈。

可是換上任何一支溫徹斯特步槍,柳宇可以輕松地在一分鐘之內打出三十發以上的步槍子彈!

三十發!

他在說服自己︰“司馬,別看這槍射速不壞,可是裝填的可不是步槍彈,而是標準的手槍彈,威力有限,射程也有限。我*看書”

在這個時候,要達到這麼高的射速,總得付出一些代價,所以溫徹斯特連珠槍和後世的沖鋒槍一樣,使用的並不是大威力步槍彈,而是手槍彈。

所以比起來最大射程可以達到3000米左右的普通步槍,溫徹斯特的有效射程實在有限,更重要的是運用的問題。

在柳宇的印象中,甲午戰爭中,李鴻章的淮軍就裝備了不少溫徹斯特和其它連珠槍,但是這些清軍只要看到敵軍的影子,就在一兩千米外濫發彈藥,彈如雨下,日軍毫發未損,等到日軍沖近了,淮軍已經彈盡槍熱而潰了。

“咱們關健還是要一個準,威力大,那才勁道足!”

現在連鄧老板都听得津津有味,他做了這麼多年的軍火生意,還是第一次知道這其中有這麼多門道。

了不得!了不得!

听說李合肥不過是懂得幾百種西洋火器就可以做宰相了,這個柳宇年紀輕輕,卻對西洋火器如此精通,那日後的前程無量。

“鄧老板,可惜了!你這里沒有1873年式的溫徹斯特,那才是真正的好槍!如果有,價錢再高,我也一定買一支!”

但是只有柳宇自己知道,他對這種步槍是感情的,至少是非常有感情。

在去年,也就是1877年,這種溫徹斯特1866年的步槍剛剛創造了一個奇跡。

1866式步槍定型投產後,溫切斯特就極有遠見地送了幾支特制的豪華版給土耳其的高官,結果就是1869年土耳其定購了一小批M1866。

但在後來的測試中,軍官們發現手下那些愚蠢低能的大兵都能非常迅速地學會裝填射擊溫切斯特,于是大批訂單接踵而至。在1870和71年,土耳其總共買了5千支卡賓型和4萬5千支帶刺刀的步槍型M1866,以及數百萬發子彈。

而土耳其人的訂單,在去年的俄土戰爭得到豐厚的回報。

在普列文那戰役,俄國人三次用密集隊形向土耳其人的掩體沖鋒,都被土軍的速射步槍擊退,使得高射速的連珠槍聲名大噪。

第一次戰斗發生在7月20日,7500名俄軍步兵輕率地進入鎮子,被埋伏在鎮內的土軍痛擊,溫切斯特槍在這種近距離交火中體現了極大的優勢。在不到20分鐘的戰斗中,俄軍傷亡2845(包括一個旅長兩個團長),土軍傷30亡12。

7月30日清晨,土耳其士兵從2000米外開始用單發步槍射擊,無情地射殺俄軍,在200米距離上換裝連珠槍將更加密集的彈雨傾斜到俄國人頭上,俄軍進退兩難,甚至拋棄了所有傷員。

等到戰斗落幕,俄軍的傷亡數字為169名軍官和7136名士兵,佔總兵力的28%,土軍傷亡僅為2千。

俄軍在戰後繼續增兵,9月11日,8萬4千名士兵再次展開橫隊沖鋒,結果還是撞上了連珠槍組成的火牆,到第二天中午,戰斗就結束了。俄軍損失了300名軍官和12500名士兵,羅馬尼亞人損失56名軍官和2500名士兵,土軍傷亡只有4千。

消息傳出後,歐洲各大交易所里俄國股票全部崩盤,盧布貶值逾三分之一,各家銀行都拒絕再購買俄國的戰爭公債。

土耳其司令部對這個喜訊的第一反應,就是向溫切斯特公司下了14萬支步槍的訂單。

憑心而論,當時俄軍的裝備並不算太弱,他們裝備的步槍大致和法軍裝備的步槍屬于同一代產品,可是高射速的連珠槍面前被轟殺成渣。

從這一天起,連珠槍就徹底淘汰了單發步槍。

為什麼這種價格會這麼貴!

他很想買上一兩只1866式,但是他知道這麼一支連珠槍,恐怕能能買上半打的後膛單發槍。

他現在所要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還是把自己手上掌握的這支武力盡快後膛化,和法國人站在同一條起跑線上!

他甚至沒問價格。

他只能安慰自己︰“溫徹斯特1873式,那才是真正的好槍!知道不?美國人叫這槍什麼?征服西部之槍!那槍不但性能更好,還能用中火彈。”

鄧老板在柳宇的講解之下,終于明白了一個事實。

溫徹斯特1873年步槍,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連珠槍,也絕對對得起那個天價。

至于其余的連珠槍,都只是中庸之作而已,這其中也包括了他這只溫徹斯特1866年的步槍。

他開始擔心自己的庫存了。

而現在柳宇終于眼前一亮,他指著一支隨意被放置在那里的步槍問道︰“還進了這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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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安南的雨 第七章 連珠(下)

真是說曹操曹就到,鄧老板還真佩服這個年輕人,眼力真好︰“這是西洋淘汰下來的舊貨,轉了幾次手,沒人要,我的上家就硬塞了給我十幾支抵債!”

“十幾支?”柳宇關切的關健詞終于出現了︰“量不小啊!”

旁邊連錦城接過話頭道︰“是啊,何止是不小啊!上家壓了很多貨,賣不出去,只好轉給我們抵債了。阿門!”

鄧村雨所有的步槍、手槍,足足有一百支左右,但是柳宇選擇的唯一要求就是後膛槍。

後膛槍進貨的價格貴,所以鄧村雨手上的後膛槍不過五六種,每種也就是備上一兩支而已,根本形不成全面戰斗力。

要知道一支近代化軍隊,必定是裝備整齊劃一,可是現在雖然買到十支左右各種種樣的後膛步槍,可以讓柳字營的戰斗力躍升一個程度。

可是這點戰斗力怎麼去對抗法蘭西三色旗?

日後的中法戰爭他們就在越南動用幾萬支後膛步槍,幾百門新式大炮,幾十艘戰艦。

這點實力甚至只能算是黑旗軍的零頭,他們和法國人開戰的時候,也足足裝備了200支雷明頓1866式的單發後膛步槍。

何況鄧村雨積壓的這批連珠槍,絕對是好貨色!

價廉貨美!

世界上第一種真正的連珠步槍,只要扣動一下板機就能打出一發子彈,創造過諸多奇跡的神槍。

斯賓塞騎兵卡賓槍!

柳宇第一眼就把他認出來了。5Ccc.NEt

他當真是覺得柳暗花明又一村,一個箭步就握住了愛槍。

這槍不算太新,不知道經歷過多少風塵,但保養得甚好,柳宇可以感受到槍油的味道。

在步槍上可以看到幾個法國文字,這也是從法國淘汰下來的舊貨,不知道經過幾手又轉到了香港這個亞洲最大的軍火市場,然後又轉到了鄧村雨的手上。

天賜之,吾當取之!

斯賓塞騎兵卡賓槍,你會在東方開始另一段傳奇的!

柳宇所握持的步槍,就是南北戰爭中大名鼎鼎的斯賓塞步槍的騎兵卡賓型,比方才那把溫徹斯特1866型還要古老一代的連珠步槍。

全世界第一支真正的連珠步槍!只要扣動一下板機,就能發射出一發子彈,不需要每發射一發子彈就去裝填子彈。

這是好槍!

價廉貨美!買得起,也用得起的好槍!

柳宇在腦海里很快把這種步槍的資料給搜索出來。

這種步槍的彈匣只能裝七發子彈,比起溫徹斯特的15發大彈匣要少得多,射速也降了低一個檔次,但由于彈種的關系,比雖然同樣使用手槍彈的溫徹斯特射程要遠上不少。

七連珠!一想到這個,柳宇越發振奮精神了。

在南北戰爭中,要知道,這種不被陸軍部認可的步槍如同野火一般在部隊獲得了美譽。

1865年6月,愛德華茲將軍在寫給軍械部的信中寫道︰“我的部隊從1864年7月14日開始裝備斯賓賽步槍,……無論到了何處,進行什麼樣的戰斗,我們總能發現斯賓賽步槍是我們最好和最可信賴的朋友。”

許多士兵寧願用自己好幾個月的軍餉去購置一只斯賓塞步槍,甚至有指揮官自己出錢替部隊換裝,這種連珠槍組成的火網令任何敵人都為之膽戰心驚。

甚至連一慣鼠目寸光大量采購舊式步槍的美國陸軍部,也被迫在官兵們的壓力追加了訂單,但是到戰爭結束,美國政府采購了十萬支斯賓塞步槍,可士兵自費購買的步槍也差不多是這個數字。

這是一支適合于戰場的步槍!

在南北戰爭後的幾年,斯賓塞公司因為不善經營而破產,這種斯賓塞步槍也被淘汰,但這與步槍本身無身,和市場定位有關。

這種步槍只能打死人他使用的手槍彈,對于對付比鹿更大的動物不是很有效果。

而在和平年代,美國人相互獵殺的不再是脆弱的同胞,而是西部的野牛斯賓塞對此幾乎無能為力。

即便是在公司破產之後,美軍騎兵部隊仍然長期裝備了這種騎兵用的卡賓槍,而他所使用的彈藥,一直生產到1920年代,在21世紀後半葉,又重新開始了斯賓塞步槍的生產市場上原版的價格已經是一個天價了。

可是柳宇的獵物不是野牛,而是法蘭西、日本人、英國……那些侵略過中國的洋人!

因此柳宇難免不了激動,他甚至把自己的底牌都給泄露出來了︰“好!我用黑貨換你們的斯賓塞!”

這下子司馬泰都呆了,他根本沒想到從頭到尾都表現得極為精明的柳宇怎麼現在犯迷糊了。

鴉片這東西雖然值錢,能當現銀使,可畢竟不容易出手,至于鄧村雨這邊,他從來是只收真金白銀的。

不要說越南的白鉛錢,清國的通寶,即便是各色雜銀,他都是不收,他只認黃金和鷹洋!

誰叫他做的是獨家生意,現在把底線泄露給別人,那豈不是任人宰上狠狠一刀!

只是他沒想到的是,那邊鄧村雨听了這話,幾乎是欣喜若狂︰“你說什麼?黑貨?你手上有黑貨?”

旁邊連錦城也道︰“瑪路利亞!上帝賜福給你們,我們老板正要四處找貨源,沒想到你們就送上門來了。”

司馬泰不得不承認柳宇真是絕對的好運氣,沒想到這鄧村雨居然這麼膽大包天。

只是細細一想,這軍火和毒品原本就是利潤最高的兩個行當,這當真是奸夫對淫婦,一看就勾搭上了︰“黑貨沒問題!你要多少就給多少,不過這十幾桿斯賓塞,我全要了!你還有多少斯賓塞的子彈,我也包圓了!”

“成!十六桿斯賓塞快槍,每桿配彈三百發,都給你個公道價!把黑貨給我瞅瞅!”

成交了!

柳宇信心百倍。

手持斯賓塞,連珠施放,回環轟打,天下又有何處去不得?

只不過他並不知道,麻煩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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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橋底下說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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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安南的雨 第八章 試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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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十六桿斯賓塞卡賓槍之外,柳宇還買下了四支雷明頓1866式步槍。轉載自我看

有了這種大威力的單發步槍,他就可組織起象普文列戰役那樣完美的火力網。

首先讓雷明頓步槍在遠距離上開火,狙殺敵軍,等敵軍進入到二百米以內,集中十六桿斯賓塞步槍,爭取在十幾秒內將七發子彈全部打出去,然後再重新裝填射擊,給予敵軍以極大殺傷。

只可惜,步槍總數少了些,他手上的黑貨也少了一些,在這個世界上的任何軍隊,遇到這種戰術都必須付出相當的代價才能獲勝,至于在北越這個地方,足以對付除了法軍之外的任何對手。

至于得罪了越南官軍,現在這還是個問題嗎?

原本鄧村雨未必肯做這個生意,這二十桿步槍流出去,恐怕會影響到整個北越的局面,恐怕法國領事要來找他的麻煩。

只可惜他得罪不起黑旗軍,一想到黑旗軍會來找自己的麻煩,他就失去了拒絕的勇氣。

現在海陽附近的黑貨生意又實在太緊張了,他找了好幾條路子才從柳宇這里弄到了這點貨。

他們做的可不是別的生意,是軍火和毒品生意,只要有利潤,他什麼都可以干。

因此在具體生意上,他死咬著不放︰“連槍帶彈,一千四百兩銀子,這是實在價了!”

這絕對不是個越南的實在價,在香港,恐怕只要一半不到甚至三分之一的價格就可以買到了。我看*書

可誰叫這是越南,有錢都買不到洋槍的地方。

要知道一支馬蒂尼步槍,在香港也不過是二三十兩銀子而已。

何況鄧村雨一轉手,就能從黑貨身上賺到一大筆。

只是柳宇,他還是向後退一步,看著江凝雪b 渥櫻 鬃隕先偷舜逵曩┘邸br />
聲音還是那麼好听,只是柳宇覺得,這筆生意似乎離自己遙遠起來了。

無論是前生還是今世,他在殺價這門學問上,都是真正的反面典型。

而江凝雪這個可愛的未婚妻,似乎在這上面極有天份,迫使鄧村雨連繼讓了兩次價,卻還象買衣服那樣步步緊逼。

最後鄧村雨終于松口了︰“給我一千一百兩黑貨,要剛才你們給的樣品!”

江凝雪則還不肯︰“一千兩黑貨,剛好,鄧老板你還在賺頭了!阿宇,給他一千兩!”

她正想形成一個既成事實,那邊柳宇開口了︰“一千一百兩就一千一百兩!沒問題,不過你得給我派個人,指點指點!”

他畢竟沒親手試過這些十九世紀後半葉的古董步槍,總得找個軍事顧問來,那邊鄧村雨也很痛快,他指著在那里看好戲的連錦城︰“就他了!借給你們三天,保證讓你們人人都成神槍手。”

他看得出來,柳宇身邊這些人,都是用鳥槍的好手,連最熟悉無比的鳥槍都用得這麼熟練,那後膛步槍的操作根本不值得一提。

連錦城笑了笑,他這個倒是和人很好相處︰“瑪路利亞!以後請多多關照!”

柳宇倒是從鄧村雨的話頭找到了個話題︰“對了,鄧老板,最近黑貨怎麼這麼緊俏啊?”

鄧村雨倒是難得說了句實話︰“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廣西那邊有位總兵大人,一向是很照顧道上兄弟的,常替運黑貨的馬幫開道,這一回不知道為什麼搞起黑吃黑,硬是扣下一大宗黑貨,據說有好幾萬兩!”

柳宇再對歷史了如指掌,也對這些細節不了解︰“這位總兵大人倒是真不夠朋友!”

“是不夠朋友!”鄧村雨接過話題︰“他李老兵那麼大的家業,還硬要向我賒賬買一大宗軍火,他難道不知道我這里周轉不開嗎!”

說到這,鄧村雨顯得氣呼呼,柳宇卻多說了一句︰“凝雪,再給鄧老板兩百兩黑貨做訂金!”

兩百兩黑貨,確實是個大數目,可是江凝雪沒說第二句,就直接找出了兩百兩,用大秤秤準了,給鄧村雨遞了過去。

他此話一出,鄧村雨可沒那個膽。

這柳宇雖然是代表黑旗軍來的,可是黑旗軍再大,又能斗得過法國人?

萬一法國領事動怒,他可是要家破人亡了,因此他一邊流汗一邊朝著柳宇笑道︰“現下這海路不大好走,下回吧!下回吧!”

柳宇卻笑道︰“不會虧待了鄧老板,絕對會比這一次的價錢更公道!何況這只是定金而已,到時候賣不賣,一切由鄧老板作主!”

鄧村雨思索了好一會,才終于開口道︰“留三百兩黑貨下來!我給你們進一批斯賓塞快槍,不過什麼時候到貨,這可不好說!買得到買不動,也不好說啊,不過保證是後門槍!”

他想清楚,反正采購步槍的權力在他自己手上,你不是喜歡溫徹斯特1873嗎?

那好,咱就買溫徹斯特,這槍貴得要死,到時候咱就買這天價槍來糊弄你,看你能弄來多少錢買槍。

現在連江凝雪都佩服起自己的未婚丈,就這麼張嘴皮動動,硬是買來了這麼多新式洋槍,還有這麼多子彈。

更強的是,他干脆把下一批的軍火都給訂下來了,看這訂金就知道數目不少,說不定柳字營能人人都有一支後膛的新式洋槍。

至于尾款,現在有了柳宇這個小丈夫,那還是個問題嗎?

雙方點清了貨物和黑貨,當即就算是結清了,只不過這一回倒又遇到麻煩事。

二十支快槍倒好辦,柳宇可是為每支步槍買了三百發子彈,或者說,整整六千發子彈,五百發是一箱,六萬發就是十二箱,至少要十來個抬著走。

因此一出門,柳宇便對連錦城說道︰“想辦法雇了兩騾子來馱貨吧!”

連錦城笑臉綻放︰“那您許諾的一百兩黑貨是不是現在給?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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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安南的雨 第八章 試槍(中)

一听這話,都連江凝雪都不知道柳宇究竟是什麼時候許了連錦城一百兩黑貨的賞格,也不知道他們怎麼勾搭上的。轉載自我看_

難怪這連錦城表面站在鄧村雨的身邊,實際卻一直在幫偏架,挖牆腳,鄧老板這一回不被柳宇把老本都掏出來才怪了。

柳宇從不吝惜允諾過的東西,他對江凝城使了個眼色︰“凝雪,拿兩百兩黑貨出去!鄧老板那邊的新貨,麻煩錦城多照看點。”

回扣果然是個大殺器,連錦城的笑容綻放得極其燦爛︰“主將賜福于您!我就去弄輛牛車過來,保證一車就足夠了!”

柳宇卻是不著急,他很沉穩地說道︰“錦城,不要著急!先找個地方試試槍再說!”

雖然是高價收了批舊貨,柳宇卻著實高興,斯賓塞這種世界級的名槍放在現在也不算落後,特別是近戰集中火力的時候,甚至還能壓過法軍一籌。

連錦城對附近的情形也很熟悉︰“就我們教堂後面的河灘,有片蘆葦地,平時沒人去!”

這一說定,就派了幾人看管彈藥,其余眾人跟著連錦城提著快槍和兩箱子彈就跟過去。

司馬泰這一回倒真是累了,他左手提著一只雷明頓,右手抱著一只斯賓塞,可是肩上還背著那只米尼式的前膛步槍,別人讓他放下,他怎麼也不肯︰“這槍雖然慢了些,可勝在威力大,和他也有感情了。”

這河灘上倒是荒涼的很,地方雖然空曠,卻不見人影,甚至還進而能看到片片白骨,也不知道什麼時代的廝殺留下的,只是拿來試槍,卻是最好不過了。轉載自我看

柳宇看了看遠方幾株不知名的大樹,點了點頭,朝連錦城說道︰“每人先打個三發吧,先用哪種?”

連錦城離開了鄧雨村的視線,登時便有些匪氣︰“斯賓塞,連珠槍!司馬,你還背著這燒火棍干什麼!”

別看連錦城長得秀氣,滿口一個阿門,在鄧村雨手下,他可是個好槍手,死在他手下的冤魂沒有二十也有一打了。

只是這說話總是有著一種文文的味道,司馬泰頗有些不爽。

這支米尼式步槍可是費了好多心思才從連錦城這買到,原來以為天下洋槍莫過于此,可是今天才知道原來鄧村雨還有很多私藏的絕頂好貨色,心底不由暗罵連錦城不夠仗義。

何況他和同這支洋槍也有感情,雖然听柳宇說後膛進彈的步槍如何如何,可畢竟口說為虛,眼見才為實,這支米尼式步槍的威力、射速他是親身體驗過,而且還能上刺刀,一只可以當好幾只鳥槍來使。

因此他哼哼兩聲︰“這槍雖然老了,可也不壞!何況這斯賓塞卡賓,不是不能上刺刀嗎?我還準備帶著他和人玩玩白兵!”

這是開始柳宇評價斯賓塞步槍提到的,這也是實情,不能上刺刀,那只能靠密集的火力殺傷敵人,當真要臨陣白兵,這槍幾乎就成了擺設,只是連錦城說話還是那麼文氣︰“主啊!憐憫無敵的人吧!我們各打一輪!”

“好!”

兩個人提起斯賓塞,因為是用的金屬定裝彈,不需要象前裝那樣從牛角里倒火藥,塞彈丸,然後再點火,前後反復要十幾步,兩個人非常簡單地打開槍膛,往彈匣里一發一發地灌子彈,不過片刻功夫,已經將槍復位。

連錦城和柳宇幾乎同時提起槍,板動擊錘,三點一線,瞄準,子彈上膛,開鎖,按動板動,閉鎖,“X匾簧 黃 趕傅陌籽蹋 礁鋈說募繽繁緩笞φ鴝 歡丁br />
好!司馬泰還真沒見過這種快的槍,他剛想贊一聲好,又見得機槍轉動的聲音,柳宇與連錦都完成了抽殼、拋殼的動作,兩發金屬彈殼落在地上,板動擊錘,子彈繼續上膛、閉鎖,兩個人按動板動,一聲巨響,又是一發子彈打了出去。

這麼快?

司馬泰還沒細細回過神來,沒想到兩個人的動作幾乎一致,在彈殼落到地上之後,又再次板動控制桿,進彈閉鎖扣板機,一聲巨響。

不可能這麼快!

等到柳宇和連錦城打完七發子彈的時候,司馬泰都已經麻木了,太快了!

有這麼快嗎?

十幾秒鐘就打完了七發子彈,這是七發啊!

他最快的速度是一分鐘三發,這槍太他媽地強了!

他甚至有一種對天狂吼的感覺。

接著,他發現安靜下來了,回頭一看,原來柳字營眾比他還要不堪,全都張大嘴巴,看著白煙中的兩個年輕人。

他們根本不知道怎麼樣表達自己的震撼,至于柳宇的那個未婚妻,看她的眼楮滿是星星,就差直接上去擁抱了。

連錦城對于這種反應已經習以為常了,他放下了斯賓塞步槍,朝著柳宇笑道︰“平手吧!”

柳宇也笑了︰“不!我贏了!”

他輕松地扳下擊錘、瞄準、扣動扳機,“蘉禲@擁 蛄順鋈骸拔葉嘁環  br />
斯賓塞的彈匣只能容納七發子彈,但是槍膛還能容下一發,所以他打了八發。

微風拂面。

柳宇望向遠方。

牛鬼蛇神,我一槍轟之。

連錦城被柳宇打擊得不輕,他只是順口回答︰“阿門!”

硝煙還未散盡,江凝雪已經奔出去了︰“我去看你的戰果!”

司馬泰也追了上去,柳字營眾都朝著他們射擊的兩顆大樹奔去。

“都打中了!”

這是江凝雪欣喜的聲音。

而司馬泰在這之前還抱有最後一線希望。

柳宇不是說這槍不及遠嗎?他們打的那兩顆樹,距離都超過一百米以上,他在這個射程開火,能打中一半算不錯了。

冷酷的現實打破了他的幻想,全中!

十五個黑黑的大洞就在他的眼前。

不是說用的手槍彈嗎?威力不足,對付比鹿大的獵物殺傷力不大嗎?

天啊!別說是鹿,便是牛都能打得死了!

因此司馬泰作出很正常的反應,他緊緊地抓住了那支斯賓塞卡賓槍,嘴里叫道︰“這是我的了,這支米尼式給你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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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安南的雨 第八章 試槍(下)

他話音剛落,大家都眼楮死死地盯住了他手上的那桿斯賓塞了。我看&書

不地道!太不地道!

左手摟只斯賓塞,右手提著雷明頓,就拿只米尼步槍來糊弄我們。

大伙兒都眼熱起來。

雖然不能說是粥多僧少,可二十個人只有十六桿斯賓塞可分,這樣的好槍,誰不喜歡!

一看到氣氛有些凝結了,柳宇登時笑了︰“錦城,咱們來試雷明頓!”

“阿門!”

大家的注意力立即被柳宇這句話吸引過去,現在在柳字營,十三歲的柳宇完全可以說一不二!

他已經是他們心目中的當家人了。

這雷明頓步槍果然不負這個很有男子漢味道的名氣,比起來相對縴細的斯賓塞步槍,厚實得多,所用的子彈也是標準的軍用步槍彈。

子彈上膛,扣動板機,這一回兩個人的肩膀重重地擅抖了一回,好大的後座力!

原本以為見識過斯賓塞步槍的速射威力之後,就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打到他們了,可是一開火,大家都知道錯了!

好勁道,確實好勁道!

少當家和連錦城都是選擇兩百米外的一顆大樹,這一回他們要打一發,裝填一回子彈,可是誰說雷明頓這種單發步槍速度慢的?

喲,是柳宇說的,他確實有道理,不過這個“慢”,也太快了點吧。

現在大家都知道這個“慢”的定義,柳宇和連錦城熟練地操作步槍,隔著十秒前後就發射一發子彈,在細細的白煙之後,大家可以從硝煙中聞到那凜冽的殺氣。5.net

鳥槍一分鐘才能打一發子彈,就是司馬泰一向拿來炫耀的米尼式步槍,也不過是一分鐘兩三發打兩三發子彈而已,可是這號稱“慢”的雷明頓,一分鐘至少打上六七發子彈。

神速!神速!

在柳宇和連錦城試射七發之後,江凝雪又奔出去去查驗戰果。

這一回司馬泰的震撼更強,連錦城在二百米外開火,居然七中其五,更恐怖的是柳宇,竟然發發命中,全打在那株大樹上,而且都是一個圓心散布,間隔並不遠。

看著樹上的一個個黑窟窿,司馬泰又吸了口冷氣,這威力太強勁了吧,這可是二百米外啊!

整整二百米外,怎麼有這麼強的勁道,難怪柳宇會口口聲聲說︰“斯賓塞用的手槍彈,殺傷力弱了些!”

這樣強力的步槍彈,恐怕一千米外都打死牛了!

他心底在糾結著。

是選擇射速快的斯賓塞,還是大威力的雷明頓?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

至于自己的米尼式步槍,射速比雷明頓還慢,威力比斯賓塞還弱,自己還真是井底之貨。

與他同樣糾結的人很多,誰叫這兩支槍都是如此強勁。

大家小聲議論著,在心中掙扎著︰“該選哪一支?”

那邊柳宇已經對江凝雪一笑,把自己手中的斯賓塞遞了過去︰“這支拿著!接下去由我來分配!”

大家都默認了柳宇的權威,柳宇東指西點,誰拿斯賓塞,誰拿雷明頓︰“意叔,你的槍法是出名的精準,所以這雷明頓非得你來用不可!”

“經世易,你槍法一般,只能用斯賓塞!”

柳宇把一支支步槍親自遞到了眾人的手上,看到了一張張笑臉,這真是鳥槍換了槍,以後柳字營可以橫著走了。

一想到自己以前所用的鳥槍,就會想起來這支隊伍歷史上所受到的無數屈辱,想到自己的小心翼翼,更體會到這其中的欣喜。

現在可總算翻身了,就是遇到洋人都不怕了,至于得罪過的越南官軍,那還是個問題嗎?

柳宇把一支斯賓遞與自己同宗的少年,一邊說道︰“隨雲,你槍法不錯,不過先用用斯賓塞!我教你怎麼使喚!”

柳隨雲笑了笑,可是淚水不受控制地落了下去,越積越多。

柳宇笑了︰“別哭!”

柳隨雲哭得更傷心了︰“我想起三叔了!如果那個時候,我們有這麼多洋槍,三叔就不會……”

說著,他更是放聲大哭起來︰“三叔!”

傷痕在這一刻裂開了,河岸那血的一幕再一次銘刻在柳宇的心頭。

無情的射殺,冰冷的尸體,猙獰的笑聲,逃亡的平民……還有那無奈放下槍口的一瞬間。

一種情緒在他的心頭澎湃,讓他平靜不下去。

他手上握著一只斯賓塞,他能看那持槍手上跳動的青筋。

柳字營眾們也各自握緊了槍支。

此刻不分彼此,不分身份,都跳動著同一個心聲。

柳宇幾乎是不受控制地大聲呼喊道︰“我們買槍干什麼用的?”

“干什麼啊?”他的問題撕碎天空。

風雲緊急,回答他是柳隨雲滿是淚水的臉︰“殺洋人!”

“殺洋人啊!”是司馬泰的聲音,他也能感到自己血液靈魂的跳動︰“殺洋人!”

“殺洋人!”這是經世易那還有些稚氣的聲音,可現在他一點都不稚嫩,他還特意補充了一句︰“殺法國人!”

“殺洋人啊!”

“殺法國人!”

“殺法國人!”

這樣的聲音此起彼伏。

不管是誰,他們都激動得不受控訴,朝天海天發出自己的心聲。

在這樣的聲音之間,只有連錦城無奈的聲音︰“阿門!主是如此仁慈……”

但是他也只能用這種方式表達自己的不滿。

他不能理解他們,但是他清楚這其中的緣由。

他們或許落魄,或許有過污點,但是他血里流的,都是華夏的血。

這些中華游子,始終是有根的人,他們忘不了長久以來受到的欺凌,忘不了故國的百年國恥,他們骨子里含蘊著不知何等的勇氣。

縱有洋夷千軍萬馬,戰艦銅炮,吾猶一身當之!

這河灘上的聲音,必將讓世界震動!

“殺洋人!”

柳宇的淚澆了下來。

他提起斯賓塞,板動擊錘,扣動板機,朝天開火。

槍聲如雷。

七連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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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9-15 11:14:03

第一卷 安南的雨 第九章 驚變(上)

空氣熾熱而潮濕,讓人的肺部呼吸總有一種噴火的感覺。

不過沒有人敢加以大意,人們小心地相互注視著。

在這個戰亂的國度,實力便代表一切,強權便是公理。

隨時會有匪幫會把一只只肥羊吞噬下去,而受害者也隨時會變成窮凶極惡的加害者,即使是越南官軍,也隨時可能變成無惡不作的盜匪。

現在他們就巡視著那只人數不多的隊伍,還帶有騾馬,似乎是一只豐碩無比的肥羊,但附近的幾支隊伍都不敢馬虎,探馬四出,力爭都情形弄清楚。

旗號是海陽境內小有名氣的“柳字營”,這隊伍當中還有女人,似乎讓大家既興奮又小心。

柳字營的實力不弱,幾支非法武裝考慮是不是該聯起手做上一票,又派了斥候過去的同時,不自然地聯合起來。

資財頗厚,他們又聚集了近百人,足以吞下這二十人的小隊伍了,正當他們興致滿滿的時候,查探的斥候已經屁滾尿流地跑回來了︰“是黑旗軍!黑旗軍!”

在北越有一支隊伍是不能招惹的,那便高懸七星黑旗的黑旗軍!

北越第一強兵,縱橫無敵的隊伍,即使是擁眾近萬的黃旗軍都在他們的打擊之下灰飛煙滅。

可還有幾個人不依︰“怎麼可能是黑旗軍?他們從來不到海陽來,而且我看得清清楚楚,絕對是柳字營的旗號!”

“人人都有一支後門槍,身上的子彈帶灌得滿滿的,你告訴,除了黑旗軍,誰還有這能耐!”

那個斥候幾乎是吼出來︰“大家再退了吧!他們黑旗軍辦的事,不是我們這些小人物招惹得起的!”

全部後膛槍裝備的黑旗軍小部隊,懸掛著柳字營的旗號,出現屬于法國人勢力範圍的海陽……

把這三個關健點結合起來,所有人都只有一個念頭︰“快散了!這事太大,我們還是免得被余波奔波到為好。5.nEt”

而在這支小隊伍之中,經世易隨時隨地都提著他心愛的斯賓塞卡賓槍,掂起腳伸長脖子朝著遠方張望著,期盼著遠方能出現一隊敵人,然後他就可以用斯賓塞將他們打成粉碎。

有這種想法的,可不止是他一個人。

大家都知道回老營的這條道不甚太平,常有人出現黑吃黑,可大家盼著的就是這麼一個試手的機會。

現在柳字營可以說是再好也不過了,柳宇帶著他們留在海陽附近訓練了整整一天。

每個人都打了十發子彈,親身體會過那硝煙彌漫白煙陣陣的感覺,連錦城先帶著經世易打了三發點射,經世易都被那後座力震得麻木。

接下去是更華麗的場景,柳宇親自演練了一番土耳其對付俄國人的戰術,為此好不容易才找到一處荒涼的射擊場,大威力的雷明頓步槍在五百米開始射擊,順利命中了多處目標,然後在二百米之內,斯賓塞展開齊射,組成了一道密集的火網,散亂的彈殼撒滿了一地。

經世易順利地打完了一輪齊射,當七發彈殼撒落在地的時候,他徹底愛上了這種感覺。

心曠神怡,無以復加,連珠齊放的感覺,太爽了!

唯一不爽的就是,這只是實戰演練而已,並不是真刀真槍上陣,所以他一直期望著有不長眼的小毛賊送上來。

到時候他就能嘗到斯賓塞組成的火網將敵人打飛出去的感覺,可是這毛賊為什麼就不上勾了!

他哪里想到,一只裝備二十只後膛快槍的強大武力,有哪個小毛賊敢來招惹的。

正當他郁悶不樂的時候,又看到了同樣背著斯賓塞的司馬泰,他就更不快了。

憑什麼他演練的時候,既能玩斯賓塞,又能用雷明頓,兩把槍用得不亦樂乎!

他承認,江凝雪是可以有特殊照顧的,別人試射斯賓塞的時候,都是打三個單射就了事,可是柳宇每次都讓江凝雪打一個彈匣,可人家照應未婚妻,這也是沒有問題的。

可是司馬泰這個好講虛名的外人,憑什麼能打兩個彈匣,最後還拿雷明頓打了好幾發。

他也是好面子的人,怎麼也不肯承認自己在這方面比司馬泰弱了。

他想發瀉自己的不滿,可是看在走在司馬泰旁邊的柳宇,他又失去了勇氣,只好小心地琢磨著自己的斯賓塞。

現在柳宇已經徹底成為這支隊伍的主心骨了,從司馬泰到柳隨雲,沒有一個人不是區敬服他的,這二十桿後膛洋槍可是活生生的例子。

而現在柳宇現在正在和司馬泰交談著︰“雷明頓的開火距離,我覺得再縮短為好,四百米就足夠了,那樣才會更精準。”

司馬泰對這個少當家已經佩服得五體投地,差不多就以柳宇的話當真理了,他連連點頭道︰“沒錯!沒錯!”

另一側的連錦城並沒有說話,耳朵卻豎了起來,仔細傾听著柳宇的講話。

他正等著柳宇往下說的時候,卻听說有人叫道︰“吉哥來了!真巧啊!星暉,你也是來找我們的?”

和他們對面踫上的也是柳字營的一員,他熱情地招呼了聲柳宇︰“阿宇,你們回來了!弄了些好貨?”

柳宇也上去招呼了兩聲,吉星暉就拉著柳隨雲喊道︰“你老娘有話叫我告訴你。”

“什麼事?”柳隨雲倒真是個孝子︰“三哥,出了什麼事?”

兩個人就站在一邊說話,沒說幾句,那邊柳隨雲已經嚷了起來︰“大當家的,老營出大事了!”

柳宇一詫異,隨口問道︰“怎麼了?”

那邊柳隨雲拉著吉星暉的手就說道︰“柳浩豪那老小子不厚道,想要謀奪大當家的位置!”

吉星暉在旁邊幫腔道︰“沒錯!我可以作證,三叔一去,柳浩豪就和官府的人勾結在一起,硬是要搶頭把交椅。”

“什麼人?”

吉星暉搶先答道︰“是個游擊官,姓石,居心甚是不良,拿著一張空白的委任狀,竟要讓柳浩豪這混賬坐頭把交椅,等少當家成年了再作決斷……”

“大清國的?”

“當家的英明!”

ps:感謝好心的編輯,下周居然安排了推薦,明天偶爭取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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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橋底下說書人
Crawler | 2017-9-15 11:14:03

第一卷 安南的雨 第九章 驚變 (下)

吉星暉把這件事的來龍細脈講得清清楚楚︰“那個石游擊是廣西提督馮子材軍門的部下,這一回馮大人委他出關招募營伍,常駐安南,他便竟同柳浩豪勾搭在一起……”

他把內情說得甚是詳盡,非親歷其事所不能知也,原因很簡單,在這事上,他便是主謀。我看書&

若不是他推波助瀾,柳浩豪雖然頭腦簡單,一向是個標準的莽漢,可也不會這個節骨眼上跳出來鬧事。

他看了人家石游擊的頂戴花翎,還有那幾份委任狀,加上三言兩語下來,當即跳出來擁戴柳浩豪。

等雙方談好價碼,他特意出來尋找柳宇這批人,結果倒看到了二十條洋槍,他再不懂洋槍,也知道這是精品,當即就猶豫了下,本來還想來游說柳隨雲的,可是沒說幾句,柳隨雲已經把他說服了︰“當家的,吉星暉願替您打先鋒做前驅,風里來火里去絕無二言!”

柳字營是柳宇規劃中的一塊基石,雖然說戰兵不足百,火器皆為鳥槍,尚有婦孺五十人,但都是子弟兵,絕無忠誠上的問題。

因此柳宇當即一點頭,握緊了江凝雪的手︰“我們這就回老營去。”

那個石游擊許出一個營官的缺,在外人眼里,都是天大的優厚,在他眼里,卻有若鴻毛一般,他要的只是柳字營︰“司馬,把你那米尼給星暉。”

司馬泰早覺得多背一只米尼槍累人,一听得這話,當即是毫無猶豫地放下槍,連帶附件彈藥,全給吉星暉︰“拿著!記住,這是司馬泰用過的米尼槍,莫忘了!”

吉星暉那是眼楮一亮,這是好槍啊!

剛遞了投名狀了,就有如此好處,再看這二十支後膛的洋槍,還有他們這進退有序的氣質,前程無憂啊。5.net

那邊江凝雪卻拉住了柳宇的手,她細聲問道︰“你們覺得柳宇配不配當我們柳字營的家?”

這些天同行,這二十人早已擰成一條心,幾乎是一口齊聲地說道︰“當得!自然當得!”

“浩豪他這一個莽漢,怎麼能當我們柳字營的家!”

“自然要阿宇這樣年輕有力的當家!”

“他柳浩豪能弄來這麼好的洋槍?”

大家七嘴八舌,都是一個意思,江凝雪又特意轉頭問道︰“譽哥,朱叔,你們兩位都一向和浩叔親近,你們怎麼看?”

這兩人齊聲一致地回道︰“我們幫理不幫親!”

“好!”江凝雪握緊了拳頭︰“跟我們家阿宇回老營去,這槍以後就正式歸你們了!”

柳宇沒想到江凝雪居然替自己鼓足了士氣,他大聲叫道︰“回老營去!讓他們看看咱們這些天的成果。”

大家鼓足了士氣,不過半個時辰,眼見著不過一里地就到了老營。

不用柳宇發話,大伙兒已經自動集結在一起,眼里都帶著幾分殺氣,現在發布命令的是臨時擔任教官的連錦城︰“立正!”

他倒是個好教官,柳字營立即排成了兩列縱隊,頗為整齊,這都是這幾天隊列訓練的結果︰“報數!”

“一、二、三、四……”

連錦城這一回終于沒有舉著十字架,而是行了個一個標準的軍禮︰“閣下,柳字營列隊完畢,請指示!”

趁著剛得洋槍後的熱騰勁頭,這一路上除了射擊訓練和實戰演練,柳宇沒少折騰過隊列教育。

除了江凝雪和少數人,柳字營眾多半覺得這種乏味的訓練覺得無趣,但是一來剛得了洋槍,熱勁沒過,二來柳宇還常用連錦城這個軍事顧問的名義,強行把隊列推行下去,現在已經是有模有樣了。

無論什麼時候,隊列訓練都是軍隊最基礎的訓練,只有通過隊列把所有的士兵訓練成進退一致,一切行動皆服從命令,上級如臂使指的健卒,才算是從老百姓向軍人進化的第一步。

現在顯現的就是隊列訓練,十分整齊的兩列縱隊。

連錦城這個滿口聖經的家伙,在基礎教訓方面確實有些天份,不會比當過兵的他遜色。

而遠方,便是柳字營的老營。

“上子彈!上刺刀!托槍!”

無論是江凝雪,還是柳隨雲,都趕緊把一發發子彈灌進彈匣之中,擁有雷明頓的老兵沉穩則把刺刀安在刺刀座上。

集體托槍,目光冷徹而熱烈,他們的臉上充滿著期盼。

兩列縱隊齊整,悄無聲息。

他們在等待著柳宇的命令。

柳宇覺得自己有一種爽快的感覺。

眼前的一切,突然充滿了快感。

柳宇是個標準的軍迷,他喜歡閱兵。

當他在網上看到有雜碎居然提議取消**閱兵的時候,他當即破口大罵。

老子十年才能這麼痛快地爽一回,可你們這幫雜碎還要奪走這樣快樂。

閱兵萬歲!

可是在前生,他永遠只能在閱兵場上喊︰“首長好!……為人民服務!”

他也想呼喊一聲“同志們好……同志們辛苦了”,現在他終于等到了這個機會。

這才是真正的軍人!

二十個自己親手**來的軍人。

他們衣衫破爛,軍姿並不標準,有高有瘦,有矮有胖,可是他不再是一群農民了。

沒有如林的刺刀,只有四把刺刀,吉星暉還在隊尾十分緊張地安裝著刺刀。

可是他們站在那里,便有一種雄糾糾氣昂昂的味道。

他們朝氣蓬勃,他們帶著一種軍人特有的味道。

即便是身為女兒的江凝雪都不例外,站在隊首的她,臉上帶著一絲潮紅,雙手卻死死地托著槍,力度之大,連手指都有點蒼白起來了。

這便是老子的隊伍!

“凝雪出列,舉旗!”

江凝雪舉起那面一個斗大“柳”字的旗幟,戰旗獵獵,面向東方。

所有人臉朝前方,眼神如劍。

遠方是柳字營的老營。

是如畫江山。

是漫漫征程!

柳宇高喝︰“全體齊步走!”

ps:今日三更,第一更,求推薦票。

看到書評區不少討論,我只說一句,至少我每本書和上一本都有所突破吧,紫釵我始終不是那種原地踏步的人

不過有些東西,象後宮,象惡搞,始終是刻在我的血肉里去的,只是還沒到引出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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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橋底下說書人
Crawler | 2017-9-15 11:14:03

第一卷 安南的雨 第十章 方隊(上)

柳字營的老營位于一條小河之側,地勢甚是平坦,但離大路甚遠,原本是戰亂中遺棄的村落,後來略經修整,便成為老營。5.nEt

整個老營里只有幾十間草草修成的茅屋,還有幾間高腳竹樓,並沒有什麼特色。

雖然這是老營,可也以隨時拋棄,不過在茅屋、腳樓之間,早已經準備了許多垛口、槍眼、水溝,準備對付前來襲營的敵軍。

而最重要的防衛設施,便是四角設置的四個望樓,從白天到黑夜都安排有人站崗。

現在兩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就在哨樓上無聊地閑談,偶爾起身觀察下有無敵軍經過。

碎碎念了將近兩個小時,什麼話題都被講了幾回,那地上的一碟花生米早已經連殼都沒剩下,鳥槍也隨意架在一旁,太陽卻越來越燥熱。

視野還是那山那水,看不到半個人影,看得都快淡出鳥來,兩個人不得不重復方才的話題︰“還是廣西老家好啊,不知道這次能不能回去啊。”

他們離家的時候,還只是青澀的少年,而現在卻早就過了而立之年,只是這個話題,他們已經談過好幾回了︰“浩豪這人,還算樸實吧,就是莽撞了些……”

兩個人寂靜下來了,心里有些苦苦的感覺,只是一個人突然抬起頭來,似乎發現了什麼。

“有人!”

鳥槍趕緊架了起來,兩個人在搖著響鈴,不多時一大群人已經放下手上的活,朝著這邊關注來了。5.net

兩桿鳥槍也架了起來,藥子塞得滿滿的,有人已經跳上望樓上問道︰“怎麼了?怎麼了?”

兩個哨兵越發緊張了,他已經看到了那個“柳”字的旗幟︰“是阿宇他們回來了。”

“阿宇?你搖鈴架槍干什麼!”

只是說話這人才出口,又覺得大不妥當︰“真要把他們的槍下了啊!”

“這是大當家親口說的!”

“不成!我不願意!”

只是說話間,小小的竹制望樓頂部已經架起了好幾桿鳥槍,頗有些對峙的意味,只是大伙兒听得一聲“咦”的驚呼︰“怎麼了?”

“不對啊!”

“怎麼不對了?不是他們?有人來冒充?”

一個親近柳浩豪的小頭目當即喝了一聲,卻發現這兩個哨兵都是眼楮眨得大大得,一副發春的模樣︰“啥事?”

他轉頭去,仔細朝著那黑旗下的陣容看去。

這不好還看,他的眼楮也瞪得象銅鈴一般,死死地那里眨著不眨,就盯著看。

好一會,他眨了下眼楮,左手拼命在眼楮上擦了擦,然後又瞅了瞅,手還沒放下,又用袖子擦了擦了眼楮,這才倒吸一口冷氣︰“我看錯了沒有?”

他的語氣很是不確定,大伙兒的注意力這才吸引過來,整個場面寂靜了,接著一群人都幾乎同時用手抹了抹眼楮,然後死命地張著看,嘴里的內容幾乎是一樣。

“看錯了吧?”

“你也看錯了?”

“我也眼楮怎麼也出毛病了!”

“我沒看錯?”

“不可能,我眼楮亮著的!”

連哨兵都在確認方才的事實︰“這回該怎麼辦?”

正說著,那個小頭目已經反應過來,他一個箭步就踩著梯子往下走︰“快!跟我來!”

老營的中心,是一座高腳竹樓,幾個人原本正在大聲地商討著事情,卻被方才傳來的消息給打斷了,不由喧嘩起來

“什麼?柳宇帶人回來了?”柳浩豪不到三十,是個虎背熊腰的大漢,他脫口就出︰“我去接他!”

只是話剛說出口,他又後悔了︰“按你們說的,把他的槍下了!”

他對面是個臉色蒼白的精瘦老者,白發短須,兩只眼楮幽深得有些可怕,頂戴藍瓴,一身官袍,卻怎麼沒有官場中人的氣度,只有幾分江湖氣度︰“柳營官不必去,派人把他請到這里來便是!”

“游擊大人……”柳浩豪欲言又止︰“這事讓柳宇參與,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哼!”石游擊的眼光凌厲得可怕︰“提你做營官,不僅僅是馮提督馮軍門的意思,也是李總兵李鎮台的好意,你想讓給那個小鬼?”

“讓給他也無妨!”柳浩豪頭腦倒是有些簡單︰“反正都是柳字營︰”

石游擊放下狠話了︰“那李鎮台的好意你就不領了?鎮台大人只認你一個,你不就想替柳字營幾百弟兄謀個官身?告訴你,要干營官謀富貴的人海了去了,不缺你們柳字營一支!這大清的營官,你想不想干?這大清的榮華富貴?你不替自己想,也得替手下的弟兄想!”

柳浩豪是個莽撞之輩,被石游擊這麼一說,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不由在說服自己︰“我不在意……我不在意!”

他心底還是在意的,他們這些海外游子,哪一個不是朝思暮想,期盼著衣錦還鄉的一日,到那時白日衣繡,才是人生得意之時。

象劉永福在越南都做了二品三品的大員,據地保勝,不可謂不風光,可是他私下還是對人說,寧可大清做個小把總,也不願意在越南做一品大員,可以說出他們這些人的心聲。

可是白日衣繡豈是那般容易的,好不容易從天下落下餡餅來,總兵大人出關鎮守北越,要招募勇營,因為賞識自己,所以特意才派了石游擊攜帶委任狀前來。

大清軍制,一營多五百人,柳字營不過百五之數,卻自成一營,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

石游擊見他沒言語了,當即是長袖一揮,官威作︰“給我坐下了!讓人把這小鬼頭給緝捕過來!”

柳浩豪當即象個小學生那樣坐下了,石游擊見到這副情形,得意非凡︰“在安南這,誰敢同馮軍門做對,誰敢同李鎮台做對!這件事,我說了算!”

“我等這小鬼上門!”石游擊又落下一句狠話︰“讓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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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安南的雨 第十章 方隊(下)

柳字營的哨樓上,一群人還是面面相覷。5.nEt

他們看著人跳下哨樓,可心中卻是半點主張也沒有︰“怎麼辦?”

“我眼楮壞了,什麼都看不錯了!”當即有油頭的人喊道︰“哪邊都不支持!”

這人原本是支持柳浩豪的,可是看到柳宇這架勢,已經打定主意了︰“我眼楮真壞了!”

在老營里,經過石游擊等人竭力爭取,柳浩豪也不過剛剛獲得三分之二多數,則現在一些人認為柳宇更正統的人就七嘴八舌︰“我還是那句,阿宇應當坐頭把交椅!”

“頭把把椅就應當是他的!”

正說著,他們突然發現不對勁的地方︰“哎?二哥他不是跑去通知浩豪嗎?他怎麼往外走了?”

柳宇以標準的步伐地向前邁進,作為軍事顧問的連錦城緊隨其側,時不時按柳宇的意思發出一聲聲命令。

再往後是舉著戰旗的江凝雪,她背著斯賓塞的卡賓槍,臉頰上掛著一滴滴晶瑩的水,緊隨著柳宇的腳步,步伐堅定而有力。

而二十個人,剛好排成兩列橫隊,整齊一致地向進,步調統一,不多一寸,也不少一寸,在地面留上自己的印記。

他們當中,有著帥氣英俊的司馬泰,有著少年老成的柳隨雲,有著生性活躍的經世易,但是這一刻他們變了。

在太陽下的他們,換了一支洋槍,就若換一個人一般,整個人的精氣神就完全不一樣了,每一個人都被融入到這個集體當中,成為集中的一滴水,他們這個集體充滿著陽剛之氣。轉載自我看

他們的腳步震撼著大地,他們的步槍充滿著陽剛之氣。

在刺刀和洋槍面前,似乎沒有任何東西能擋住他們。

柳字營雖然有很多久經戰陣的老兵,但是他們始終只是些農民,他們從來沒有接到過系統的軍事訓練,他們起初還是無法理解,柳宇從哪里弄來這麼多先進的洋槍。

可是他們後來又能從柳宇率領的陣容看到一種力量,一種他們無法理解也無法抗衡的力量。

一種在洋槍和刺刀之外,還能打動他們的力量,有若劇烈的炮聲一般在他們心中爆炸。

只不過在人群的最後,吉星暉明顯個是標準的南郭先生,他的姿式一點也不標準,因此他身邊諸人都格外精神。

他們的衣服打著補丁。

他們的氣質無懈可擊

這是一次完美的山寨閱兵。

雖然以專業眼光來看,這次閱兵根本不值得一談,可柳宇在心底得意。

如果有分列式進行曲就完美了

似乎是听到他的心聲,連錦城從衣服里取出一把小巧的口風琴,開始吹奏起來。

軍樂陣陣。

接著是柳字營驚破天地的聲音。

吉星暉沒被齊喝震麻過去,卻看到有人繞了個大圈,一陣小跑背著鳥槍過來,臉上盡是迎合的笑臉︰“我支持柳宇當家!”

他心底“呸”得一聲,見到對方想插到自己身後,當即又挺直了胸膛,步伐加重了力量,米尼槍的刺刀向右一揮,示意對方讓開。

在兩列橫隊的未尾,突然又多只由一人組成的一隊尾巴,只不過比起前面兩列,那簡直就是個小丑在表演。

在哨樓頂部,已經罵聲陣陣。

“太無恥了!”

“無恥!”

“二哥這個軟骨頭!”

就連支持柳宇的人都罵開了,可一水洋槍的兩列縱隊根本不受這個事件的影響,繼續以標準的步伐前進。

“真他媽不要臉啊!昨天是怎麼說的!都當屁放了!”

就在哨樓上仍在大罵的時候,突然有人一個箭快就下跑了,嘴里嚷了句︰“我去了!”

“我也去!”

“我也去!”

不過走到一半,這原本兩列的橫隊已經變著三列橫隊。

新加入隊列的營眾一開始並不適合這樣的操練,但是他們很快都著昂著頭,邁著整齊的步伐前進。

只是現在任何一個命令都要重復兩次命令。

“一、二、三、四……”

……

“一、二、三、四……”

全體托槍向前。

越往前越走,他們的動作就變得熟練起來。

在口風琴的伴奏下,他們已經漸漸融入了集體。

三三兩兩的人群,時不時帶著槍一陣小跑加入了隊列之中,很快,隊伍不再是三列了。

而是四列、五列,等進入老營的時候,已經六列了。

走在前面的人頭昂得越來越高,以一種自發的傲氣讓後來者不發一言,只是照學他們的動作。

他們的加入帶來了更強的視覺沖擊,如山一般的隊形,如海濤一般前行。

在他們身側,是不斷加入進來的人群,有的人沒帶槍,有的人赤足,他們很自覺地加入到後面的行列中去。

前面一列都是滿滿的一排十人,容不得他們插隊進去,但是他們很快後悔了。

沒過多久,在柳字營之中排資論輩,不是按照他們這次分列式中所站的列數來區分的。

前兩列的人都是拿洋槍的,大家心里都很清楚,所以大家只能擠破腦袋往第三列鑽。

第三列只有十人,但是聲明自己站在第三列的人,至少也有一百個人,聲稱站在第四列的,也有五十個,至于第五列之後,一個人也沒有是站在那里。

事實上這個隊伍比他們想象中壯觀、雄偉。

已經是整整八列了。

整整八列,八十人的大方陣。

而柳宇的嫡系力量,僅僅是在站在前面的兩列而已。

但是現在這八列中的每一個,都是站在柳宇這邊的,而且時不時都有帶著槍來投靠,甚至連婦女、孩子、老人都加入進來。

八列隊形,在那里齊步邁進,步調協同,銳氣進取。

柳宇並不知道這個數字,他只知道隊列中加入許多他熟悉的面孔。

他覺得差不多了,面前只是短短的一段直路了。

是到時候了。

“全體!正步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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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安南的雨 第十一章 石游擊(上)

又是齊聲一喝。

柳宇轉過身來,江凝雪正舉著柳字營的大旗英姿颯颯在對著他。

一看到他轉身,她自覺在牽住了他的手,接著遞過了大旗。

柳宇看到的,是江凝雪的笑容,是如林的八列方陣,也是勝利!

他覺得很有說些什麼的,但是方隊的前兩列發出齊聲一致的歡呼︰

“大當家好!”

柳宇詫異了一下,卻揚動了下旗幟,在江凝雪的臉上香了一口,握住她的手︰“老婆好!”

接著他奮力揚動柳字大旗︰“弟兄們好!”

回答他的是如雷的聲浪,整個方隊都動了起來︰“大當家好!”

柳宇已經感受到自己把勝利女神給推倒了,這代表什麼!

是整個柳字營站在自己這邊來了!

前兩列又發出齊聲一致的聲音︰

“大當家辛苦了!”

“為弟兄們效命!”

接著全體又重復了一遍︰“大當家辛苦了!”

“為弟兄們效命!”

歡聲如雷。

江凝雪的眼里帶著淚花,她在嘴里輕輕地說道︰“夫君好!”

石游擊在高腳竹樓里也听到了這樣的歡呼。

他一旁的柳浩豪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當即有些坐立不安,就要起身︰“大人,我出去……”

石游擊呸了一聲︰“不過幾聲嚷嚷,你就怕了!你要記住一點,馮軍門是站在你身邊的,李鎮台也是站在你身邊的!”

說起馮子材和李總兵,柳浩豪登時安心了許多,這兩位都是大清朝的棟梁之臣,幾次領兵出關入越助剿,立下過無數汗馬功勞,他們發上一句狠話,連越南國主都得跳三跳。5.net

那邊石游擊繼續給柳浩豪吃定心丸︰“當年長毛四十萬猛攻鎮江的時候,我便跟隨馮、李兩位廝殺了,這二十年戎馬生涯,也不知道經歷過無數腥風血雨,難道還會在這陰溝里翻船了!”

“你的營官我保定了!”

柳浩豪雖是莽撞性子,卻听得外面的陣陣歡呼之後,卻也知道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石游擊身上了。

這位石游擊可是貨真價實的大清游擊官,從三品的方面大員。

游擊之職,在綠營之中雖次于提督、總兵、副將、參將之下,卻也是從三品的大官,而這位游擊大人,絕非冒名虛稱。

前兩年馮子材領兵出越的時候,柳浩豪曾和他們打過交情,知道他確實是大清朝的游擊官,而且還是馮子材在平定天國守御鎮江時的老部下了。

現在石游擊的聲音就帶著幾分殺意︰“看他一個小鬼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怎麼?游擊大人難得還要干涉我柳字營的家務不成?”

柳字營營眾擁著柳宇就走進了,現在擠在最前面正是吉星暉這幾個新投誠的,他們一見到柳浩豪就指著他罵道︰“就是這個野心狼子,居心叵測,竟想謀害大當家,搶您的頭把交椅!”

柳浩豪真沒想到,才一會功夫,這幫人怎麼全翻臉不識人了,若不是他們搖旗吶喊,自己怎麼會跳出來搶這頭把交椅。

一想到這個,他罵了一聲“混賬”,就沖上去和吉星暉等人廝打起來,吉星暉立功心切,那真是拳拳見肉,現場亂作一團。

石游擊卻不理會,他鷹眼直視柳宇︰“你便是柳字營那娃娃?”

“柳宇!”作為穿越者,柳宇在這方面大有優勢,他說話的方寸掌握得到很好︰“家務事,外人莫干涉!”

石游擊卻是用一種狠毒的眼神看著柳宇他們︰“你可以知道,你們是在毆打一位營官,一位從五品的守備官,你們要反了!”

說著他舉起了手上那份委任狀,在那里得意洋洋的炫耀。

柳宇一揚手,一示意,吉星暉等人這才退了幾步,柳浩豪可不架住這麼多人車輪戰,早已打破相了︰“我是李總兵隸下的從五品守備,你們太目無王法了!”

自從石游擊這得了委任狀之後,他連挨打都帶了一份官腔,那邊石游擊卻死死地盯著柳宇︰“柳字營的營官就應當是柳浩豪,你”

他豎起食指,就無禮地直指柳宇的腦袋︰“老老實實地把營官讓給守備大人,你還得保得一條小命,不然……”

“你們與柳字營,得罪了馮軍門李總兵,都是灰飛煙滅的下場!”

柳宇見到這麼無禮的家伙,當即是氣炸,當即想開口痛罵,那邊柳浩豪倒是一邊痛得直落淚一邊說道︰“大人,難怪不能打個商量?柳字營保不住,小人寧願不作這守備了!”

他這人雖然被人推出當槍使,可本性卻是不壞,只是石游擊卻是毫不留情︰“李總兵賞識的是你,不是這小娃娃!”

他說話毫不客氣︰“我清兵制,一向是大帥擇分統,分統擇營官,李總兵選的是誰,那換誰都不行!這小娃娃更不成,我說了,柳字營一定要由你來當家!”

“我不當這個成不?”柳浩豪火了,現在他是夾在中間,里外都不是人︰“我不爭了!”

柳宇當即插嘴道︰“好!”

石游擊听得這話,那個簡直是一跳三尺高︰“小雜種,你是不是不把本官放在眼里了!是不是把馮軍門、李總兵都不放眼里了!你是不是想找死!”

“柳字營的家務事不用你管,老頭你想往哪養老便往哪去!”

“我是堂堂三品游擊大人!”

“吾,柳字營大當家是也!”

兩個人針鋒相對,那當真是針尖對麥芒,石游擊見一慣使的殺手 無效,當即又加重了語氣︰“你真想柳字營連灰找不到?”

柳宇也是火冒三丈︰“請滾出我們柳字營!”

現在他不但得了二十支洋槍,也完全掌握柳字營,可不怕任何人,更別說這個莫名奇妙的游擊!

石游擊听得這話,反而冷靜下來︰“你們是找死!我最後給你們一次機會!把位置讓出來!”

“不然我派人滅了你們!只需要半個時辰,你們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柳宇也是真是火大了︰“奉陪到底!”

石游擊繼續說道︰“什麼是洋槍知道不?我能找來十只米尼式的洋槍,然後讓十個好槍手,一刻鐘就把你們趕盡殺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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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安南的雨 第十一章 石游擊(下)

冷場。5.net冷得不能再冷。

十支米尼式的洋槍?

老天在上,你沒看到柳宇他們背的是什麼!

二十桿後門槍啊!

所有人看著石游擊的眼神都變了,變得憐憫甚至充滿了同情。

石游擊對此渾然未覺,他還要趁熱打鐵︰“讓你們瞧瞧,這是什麼!這是李鎮台親手頒發的委任狀,看到這關防沒有?”

委任狀被他甩得刷刷作響,誰都能看到那大紅大紅的官印︰“你們想吃皇糧的話,就把這小鬼免職!這樣的機會,可不會有第二次!”

“兩條路,給你們選!一個是康莊大路,另一條就跟著這小鬼走到黑,等著讓馮軍門派兵把你們剿平了吧!”

這才是他的殺手 。

在北圻這個地方,誰不知道馮子材的大名,誰不清楚李總兵的赫赫戰功。

這是天神一般的人物。

委任狀都差一點就甩到柳宇的臉上去了。

柳宇真被嚇到了。

確實確確實實地被嚇到了。

不是因為那封委任狀,而是曇花一現般,他看到那位李總兵的大名。

晚清武官封賞極其泛濫,記名的提督、總兵不知道多少。

提督作為武官的最高軍餃,實缺不過十八個,記名提督卻有六千多人,總兵實缺七十八個,記名總兵二萬多人。

他原來也不會刻意去記這個名字,只是這位李總兵,確確實實在歷史上記上了他自己的印記。

今年是西元一八七八年。

他明白了石游擊的來意。我&看書

倒吸一口冷氣。

“提督餃記名總兵……”

他一個字一個字地念了出來︰“潯州鎮副將李……”

他話還沒說完,那邊石游擊搓著手說道︰“你們知道鎮台大人的厲害了吧?給臉不要臉!呸!”

他一口唾沫就吐到柳宇那原本潔靜的臉上,趾高氣揚地摘下自己的頂戴花翎,甩了甩拖在腦袋後面的鞭子︰“我與鎮台大人,都是昔日馮軍門力守鎮江時的舊部,還收拾不了你這幫小兔崽子?”

“今天我就一句話,這事,老子說了算!”

柳宇臉上多了一口唾沫,卻沒有絲毫發怒的感覺,江凝雪隨手想幫他抹去,也被他阻止了,他只是沉穩地看著石游擊︰“你說了不算!”

現在柳字營營眾氣勢弱了許多,雖然說大清兵,一向不曾進入到海陽境內,可那是誰!

是大清朝的提督軍門、總兵鎮台,是天上的人物啊,不知道有怎樣的權勢,隨便幾句話就能收拾了柳字營。

那邊柳浩豪已經被這場面嚇得不敢開口,他不知道局面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石游擊陰森的眼神似乎都能把柳宇撕碎了︰“給你條活路!”

柳宇沒有回答,場面靜得可怕。

他在思索。

他的色眼瞅了關切著柳宇的江凝雪一眼︰“先讓這娘皮侍候本游擊,然後立即整隊去高平!”

“我保你們的皇糧軍餉,保你們的榮華富貴!也保你不死!!!”

他聲音剛停,那邊柳宇終于開口了︰“欺人太甚!”

槍從背上解了下來,槍口對準了石游擊,石游擊先是一呆,然後又狂笑起來︰“卻原來是弄了桿後門槍,就敢在本官面前狂妄自大,哈哈哈!笑死我也!”

說著,石游擊把自己上衣解開,露著胸膛罵道︰“有本事!往這打!我看你怎麼收場!馮軍門,李鎮台……”

“V br />
濃烈的硝煙味。

柳宇板動擊錘,上膛,按動板機,子彈打中石游擊的右臂上。

石游擊只覺得自己這只手仿佛就飛了,巨痛無比,整個人幾乎站立不住,頂戴花翎飛了出去,在那邊大叫道︰“我是大清記名游擊石……”

“V br />
第一發!

柳宇沒受剛才那一槍的影響,仍舊是熟練地操作著斯賓塞卡賓射擊。

這一回是右手了,剛好打在關節處,看石游擊那傷勢,似乎是骨頭都被打碎了,他使盡全力想向柳宇撲來,發出一聲狼嚎般的叫聲︰“我是大清廣西提督馮子材部下!”

第二發!

柳宇搖搖頭,臉上那唾沫還沒被擦去,在這種情況下顯得格外帥氣。

炙熱的彈殼拋落在地上。

所有人都靜靜地看著柳宇的動作。

甚至連石游擊帶來的兩個護衛,也被這殺氣所嚇住了,他們第一時間就把雙手舉得高高地。

子彈上膛,板機,這一回更不客氣,對準了石游擊左大腿,一槍命中,血花飛濺,整個人直接被倒在地。

第三發!

天地之間,仿佛只剩下柳宇和石游擊兩個人。

“李鎮台不會放過你的!”

柳宇嘴角帶著微笑,退殼,感受著卡賓槍的後座力與火熱的感覺。

槍口冒出焰火,又是一發足以致命的槍彈落在了關節處。

第四發!

石游擊不知道自己怎麼就遇到了這麼一個殺星,他有些害怕︰“我是從三品游擊……”

他的話沒說完。

“嗯?”彈殼帶著優美的拋物線在地上蹦跳著,在場的男人都不自然動了一下身子。

沒錯,柳宇這一槍太狠了,他就是朝著那第五肢的。

那麼粗的手槍彈,在這個近的距離上打中第五肢,那是什麼感覺?

石游擊有一樣從地獄歸來的感覺,現在他說話也是吞吞吐吐了︰“我是……大官,從三……品!”

第五發!

“我饒不了……你們!絕饒不了……你們!”雖然被打倒在地,甚至連下身都挨了柳宇一槍,這石游擊好歹是多年行伍,硬氣得很︰“我是三品……游擊大人!”

柳宇沒有和他多說一句,扳動機錘,扣動板機,開火。

時間定格了。

這一槍還是朝他下身轟去,只見他**處一片血肉模糊。

第六發!

空氣里彌漫著硝煙的味道,柳宇手一按,一發熾熱的彈殼從槍機里蹦了出來。

子彈上膛。

接著,他听到了石游擊在地上那絕望的聲音︰“饒命啊!饒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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