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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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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野人

鬼魂陳沒說是與不是,目光看向了地上那一串血跡,他的眼神很冷。

大伯像是想到了什麼,嘴裡嘶了一下,目光閃動,壓低聲音對我道:「你也要曾經提過,這地方確實有野人……不是,是瘋子。」

「瘋子?」到底是野人還是瘋子?我沒弄明白。

大伯便道:「據說這裡面本來就有野人,不過過去緊挨著橫向村還有很多小村落,那時候重男輕女,生的又多,女兒多了就往蟒山扔,聽說很多嬰兒都被野人揀去了。這些人擁有人類的智慧、野獸的性格,而且領地意識很強,你爺爺曾經遠遠的看過。」

我摸了摸大伯的額頭,道:「沒發燒啊。」

大伯嗆了一下,猛的拍下我的手,道:「誰跟你說笑,這是你爺爺親口說的,難不成他還逗我玩?」

我正色道:「爺爺肯定不會逗你玩兒,但你會逗我玩兒。」我覺得大伯說的事情根本不靠譜,野人什麼的,應該只是某種靈長類生物,在說,關於動物領養人類棄嬰的事,各國都有發生,這一點並沒有什麼奇怪的。

我將自己的想法說給眾人聽,隨後看向鬼魂陳,本來認為他會對我另眼相看,但他眼神十分冷漠的掃了我一眼,繼續道:「是人。」說完,他便直接朝著血跡追蹤下去。

我氣的夠嗆,合著我說了這麼多,都白說了?

我們一行人,除了鬼魂陳手裡有裝備,其餘人都是光桿上陣,因此也沒人敢離的太遠,就在我們所有人都全神貫注,關注前方的蹤跡時,我突然聽到頭頂上方,似乎傳來了一陣響動,於是下意識的抬頭看了一下,雨點就那麼打了下來。

下雨了?

我伸手在臉上抹了一把,但緊接著,我發現自己手上,竟然出現了一條紅色的印記,緩了緩,我立刻反應過來,是血跡。

從樹上掉下來的。

「大伯。」我感覺叫了一聲,指著樹冠的位置,道:「上面有東西。」一邊說,我一邊將手上的血給大伯看,大伯看了一眼,皺起了眉頭,對小黃狗道:「上去看看。」

鬼魂陳給小黃狗扔了一把匕首,小黃狗叼在嘴裡,身手利落的往上爬,緊接著竄進了林子裡,半晌沒出聲。

大伯喊道:「上面是什麼東西?」

「是一個人,但不是黑子。」小黃狗答道,頓了頓,又加了句:「已經死了,像是被什麼東西咬死的。」緊接著,小黃狗從樹上縮下來,手裡竟然提了個黑色的包,道:「上面墊著草窩,像是什麼東西的巢穴,那個人死了大概不久,血還能流。」

小黃狗的拿下的裝備包裡,還有一桿獵槍。

我惡寒了一下,只覺的之前被鮮血滴過的地方,**辣的發著燙,我忍不住問道:「上面那個人,死得怎麼樣?」

小黃狗臉色很差,看了我一眼,道:「你希望他死得怎麼樣?別問了,怪噁心的。」頓了頓,小黃狗道:「看來這串血跡,可能是上面那個人得,咱們走岔了。還是先離開這裡,樹頂的巢穴很大,應該是個大傢伙。」

什麼野獸會在樹上築巢?

以我淺薄的見識,我只想到了猴子,難道是大猩猩?

鬼魂陳搖了搖頭,道:「血跡還有。」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我果然發現了星星點點的血跡。

小黃狗弄下來的黑色裝備包,也是大包,裡面半鼓,旁邊竟然還掛了兩桿槍,都是獵槍,一桿是木的,一桿是加鐵的,加鐵的那個相當現代化,而加木的那個則已經斷了,從斷裂口可以看到一個個牙印,似乎是什麼野獸當成磨牙的玩具給弄斷的。

我雖然害怕,但第一次見槍,到底還是興奮戰勝了恐懼,手一伸,道:「給我,我試試。」

小黃狗已經被欺負成習慣了,翻著白眼罵了句土匪,還是乖乖的將獵槍上教。

我第一次玩槍,學著電視裡面的樣子,給槍上了膛,便對準了遠處的一顆龍血樹放了一槍,但槍聲和我想像中的很不一樣,並不是砰的一聲,而是一種像卡機一樣的聲音,什麼也沒打出來。

小黃狗壞笑道:「忘了跟你說,裡面沒子彈。」

大伯揮了揮手,示意我們不要鬧,道:「找找包裡有沒有子彈,把槍填上,萬一真遇到野人,也好有個準備。」鬼魂陳也贊同,於是沒有急著往前走,而是在原地等著我們充子彈。

等我們拉開黑色的裝備包時,在裡面發現了很多有趣的東西,一個佳能的數碼照相機,一些壓縮食物還沒有吃完,裡面有子彈盒,另外還有很多登山的設備,比如繩索一類的物品,跟我們的裝備包差不多,當然,除了他有槍。

小黃狗一邊充子彈,一邊分析道:「這應該是個打獵的,你看,裡面還有麻醉彈,但沒有專門的麻醉槍,所以肯定是團夥做案,麻醉槍可能在其他人手裡。」

小黃狗裝子彈裝的挺順溜,我剛想問他在哪兒學的,突然有想起一個問題:既然有同夥,這個人為什麼還會死?手裡有獵槍有麻醉槍又有人,即便真的有熊,也可以拿下,怎麼這個人會死在樹上?難道他的同夥也出事了?

我下意識的看了看前面滴溜溜的血跡,心說莫非這些血跡不是黑子的,而是他同夥留下的?那如果是這樣,那黑子又去什麼地方了?

我覺得事情很亂,但我本來就不是個愛動腦筋的,想不通就乾脆放到腦後去,專心的清點起裝備,而就在這時,又一滴血滴在了我臉上,我頓時覺得噁心了,剛想擦,突然就覺得不對勁。

我明明已經挪了地方,怎麼還有血滴到我臉上?

下意識的,我抬起了頭,這一抬頭,差點沒嚇的我哭爹喊娘,只見就在我頭頂的上方,茂密的樹冠裡,不知何時,竟然探出了一個毛茸茸的腦袋,它的樣子就像是一個被扭曲了的大猩猩,鼻子扁平,雙眼凹陷,嘴巴奇大,裡面長著鋒利的牙齒,此刻正張著嘴在樹冠上方頭盔我們。

那眼神是分凶惡而邪祟,讓人覺得有種陰森森的感覺。

我的目光一與它相對,那東西嘴裡就發出一種形似夜梟的怪叫,猛的從樹冠裡竄出來,向下朝我撲過來!

這一幕來的太快,我生平何時遭遇過這樣的事情,別說這種奇怪的生物,就是猴子,我也只在動物園見過,它這一撲極快,我根本沒有閃避的時間,只覺得眼前一花,一個黑影朝我撲過來,伴隨著一種獸類身上特有的惡臭就壓了下來。

那一瞬間,我總算體驗到了美國主角們臨死前那一聲淒厲的叫聲,無一例外的,順著人的本能,我也發出了類似的聲音,然而,伴隨著我提前而來的慘叫,還有砰的一聲槍響。

靠,這大嘴巴都要啃我臉上了,現在放槍有個屁用。

最後那個東西壓下來,我只覺得臉上一陣劇痛,但奇怪的是,它沒有開口咬我,只是腥臭的口水留了我一臉。

我基本已經被嚇呆了,就在這時,小黃狗衝了過來,直接將壓在我身上的東西推開,踢了我一腳,道:「別裝死,我一槍打中它腦門,牙齒都沒磕到你,裝什麼裝。」

我這才從生死一線的刺激中清醒過來,側頭一看,那東西果然腦袋開花了,我只覺得自己鼻尖全是口水的腥臭味,臉上黏糊糊一片,立刻一屁股竄起來,扯過小黃狗的衣服擦了把臉。

小黃狗氣的臉都黑了,舉著獵槍的手直哆嗦。

這一下把大伯驚的夠嗆,我看見他腦門上在這一瞬間就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嘴唇都白了。大約是經歷過生死邊緣,我覺得自己沒那麼慌亂了,便強自鎮定,道:「大伯,這是不是爺爺說的野人?」

這東西渾身覆蓋著棕色的毛髮,雖然都是一個鼻子兩隻眼睛,但相貌差了十萬八千里,野人如果長這樣,那也太沒水平了。

大伯仔細研究了一番,道:「應該就是村民們傳聞中的『野人』,不過看樣子不是真正野人,它有尾巴。」

尾巴?

我好奇心上來了,盯著它的屁股看,蹲下去摸了一下,果然牽起了一條短短的尾巴,已經退化的只有一點,上面的毛硬硬的,就在我摸這條尾巴時,它突然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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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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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放棄

我嚇的趕緊放手,道:「它還沒死。」

「死了!」小黃狗用槍撥弄它的頭部,堅信道:「死的不能再死了。」

死了?死了屁股還會動?不止尾巴,現在連它的整個屁股都動起來了。

連鬼魂陳冰冷的眼神裡,都透出了一絲訝異,就在這時,我鼻尖突然聞到了一陣濃烈的血腥味,那種味道和普通的血很不一樣,夾雜著一種特別的氣息,就像……就像是腸液混合了血的味道。

大伯眼神銳利,猛的盯住了那東西微微動彈的屁股,用匕首撥開那條尾巴後,大伯倒抽一口涼氣,道:「在產仔。」

我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死,心說這不是開玩笑吧?我的世界觀已經被顛覆一次了,難道還要再顛覆一次嗎?我立刻湊過去看,不由也愣住了,真的有一團東西,正從它的下體往外排,伴隨著羊水與血液,一個醜陋的幼崽已經出了個腦袋。我下意識的想到,腦袋先出來,居然還是個順產。

但剛生到腦袋那裡,屁股的晃動就停止了,幼崽非常醜陋,但有著極為細微的面部表情,它的頭顱微微轉動了一下,似乎覺得很難受,但母體已經徹底死亡了。

很快,那隻幼崽就不動了,看來也是死了。

我心裡覺得有些不舒服,一條生命,才冒了個頭就死了,真可惜,但轉念一想,這東西吃人,而且我也不是獸醫,於是就釋然了。

大伯嘆了口氣,起身在樹上蹭了蹭手,道:「這地方血腥氣太重,恐怕會招來其它野獸,我們還是先離開,緊接著,我們沒有再多做停留,便沿著血滴繼續往下走,然而沒走多久,我們的眼前便豁然開朗,原來在不知不覺間,我們竟然已經穿過了那片龍血樹林,眼前出現了兩刃峭壁,腳下是懸崖,峭壁就在懸崖兩側,由於一道深溝。

我驚了一下,之前大伯跟我們說過,穿過叢林後,就會到達一處深谷,當地人稱為蟒溝,也叫『一刀峽』因為它的形狀,就像是用神仙凌空一刀劈成的一樣。

但大伯可沒說過,會出現懸崖。

鬼魂陳將目光看向大伯,顯然在問怎麼回事。大伯皺起眉頭,似乎在回憶,但片刻後,他搖了搖頭,道:「咱們走錯路了,這懸崖下面,有一個天然的隧道,咱們如果按照原定路線走,山勢會慢慢向下,然後通過下方的隧道進入一刀峽,現如今,要麼重新走,要麼在這裡下繩子,從這兒下去。

從這兒?我探頭向下望了一下,山崖上的石壁層層疊疊,凹凸不平,倒是比較適合攀爬,只是這高度……也太為難了一點,下面雲霧迷濛,什麼也看不清,足以見其深。

我有些好奇,究竟是怎麼樣的奇葩民族,才會把村子建在這蟒山深處?他們不用與外界交流嗎?生病了不用去醫院嗎?不用人民幣嗎?即便這些都不用……那他們那兒的女人,豈不是沒有內衣穿?

鬼魂陳是這次的債主,自然事事徵求他的意見,他朝下看了一眼,道:「重走太耗時間,就從這兒下。」

我不得不提醒他:「黑子還沒找到。」

鬼魂陳看了我一眼,道:「不找了。」

「什麼?」剛才還雷厲風行的要找人,一副誰幹阻攔就宰了誰的樣子,現在說不找就不找了?那我們費這一翻功夫,究竟是為了誰?老子差點被那母猩猩啃了,這筆賬找誰算去?

我立刻道:「你該不會不管黑大個的死活了吧?他可是你的人,死了你要承擔責任的。」***,當現在的法律是擺設嗎?除非你爸是李剛,否則什麼都沒用。

「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頓了頓,鬼魂陳用又輕又冷的聲音,道:「我已經找過他,仁至義盡,不會再為他浪費時間了。」說完,他轉身就走,道:「回去拿裝備。」

我簡直無法形容自己心裡的震驚,一個人,居然可以冷血到這種程度?他之前對我說,不願意在我身上浪費時間,我可以理解為他看我不爽,畢竟我的性格確實有那麼一點小瑕疵,欠揍了一點,但黑子呢?黑子可是他的人,一直對他的話唯命是從,甚至開槍引走了熊,給所有人留下了生的希望。

而且他還受了重傷,此刻,他或許正昏迷在某個地方,等著同伴去救他,就這樣不管了?

小黃狗顯然也沒料到姓陳的這樣冷漠,但他反應沒這麼大,皺了皺眉,嘴裡罵了句不是東西,便沒說什麼了。大伯只是嘆了口氣,抬起腳準備回程。

我忍不住攔下大伯,思緒有些混亂,道:「大伯……你教過我,醫者父母心,黑大個現在已經受傷了,他等著我們去救……」大伯打斷了我的話,神色有一絲歉意,道:「崽崽,走吧,人各有命。」

我愣住了。

在我的映像了,大伯是個老頑童,沒有外人時,他三四十歲了還可以帶我去捉鳥斗蛤蟆,一有病人,他就會化身為德高望重的醫者,對於病人的事情,從來沒有不耐煩或者狠心的時候。

其實,我當初在精神病醫院裡的待遇很豐厚,而且專科的資格證,還是大伯托關係塞錢弄來的,這一點我非常不想承認,不過是事實,大伯他對我心軟,見不得我去醫院裡實習受氣,畢業沒多久,聽我訴苦了一次,立刻道:「不受他那個鳥氣,你不是修精神科嗎?去考個證,大伯給你亮綠燈,保證把你弄進專科醫院。」

醫院裡,接到急症或重危病人時,便會開通道亮綠燈,果然,我後來一考就過了,這才拿了紅本本,有資格進入市裡最大的精神病醫院。

但我忍受不了那裡的環境,幹了很多缺德事,如果說,我在醫德上有哪怕一絲的優點,都是從大伯身上學到的,所以後來才辭職不干。

然而,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大伯此刻會給我這種說法,什麼叫人各有命?大夫、醫生、我們一群的白衣天使,不就是為了救命嗎?

雖然大伯你沒穿過白大褂,但你也不能這樣啊?

大伯顯然發現了我的不對勁,他沒吭聲,慢慢踱著步子走,片刻後,我們與鬼魂陳已經拉開了一段距離,這時,大伯才低聲道:「這個人,我們惹不起。」

我犯倔,道:「不就是會小李飛刀會抓女鬼嗎?我不怕他,掄起身量來,我還比他壯,准揍的他滿地找牙。」

「臭小子。」大伯在我腦袋上敲了一下,道:「你個不爭氣的東西。你以為現在是什麼朝代?靠武力能解決問題?可怕的不是他這個人,是他背後的勢力……你爺爺當初要不是萬不得已,也不會去招惹他們。」

勢力?

我撇了撇嘴,道:「他爸是李剛?」

大伯苦笑一聲,道:「比李剛可厲害多了,總之你少惹他。」

我看出大伯是確實為難,便放軟了姿態,壓低聲音道:「黑大個我們真的不管了?」其實他人還不錯,雖然長得人高馬大,但挺會來事,在火車上還跟我玩斗地主來著,輸了一千個大洋給我,比鬼魂陳有人情味多了。我想著所有人都撇下他不管,心裡不是滋味。

但大伯已經說的這麼明白,有放軟了姿態給我講明其中的厲害關係,我雖然有些犯倔,但在社會上混這兩年,這其中的利害還是明白的,這件事情,再糾纏下去,恐怕只是自打嘴巴,唯一的辦法只能祈禱了,但願黑大個爭氣點,最後我們回去後,他已經在營地裡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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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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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落水

回去的路上比較順利,為防出意外,我們避過了那一片血腥地,因此繞了些路,但好在此刻太陽已經冒頭,相比之下,反而走的比晚上快,由於一整夜沒睡覺,所有人都精神疲憊,一回營地便補充了食物和水源,鬼魂陳充分發揮領導人的氣勢,輕飄飄的說了一句:「吃完就動身,下到谷底再紮營。」

一句話,將我睡回籠覺得美夢撞碎成一片一片的。

匆匆吃了些食物,我們收拾好裝備,便重新往那片入口處走去,來來回回的折騰,鬼魂陳顯得很不滿意,顯然,如果這一趟沒有我和小黃狗,那麼他和大伯兩人,完全也不用這麼折騰,因此一路上,他臉色都很冷漠。

我有些不滿,但想起大伯的態度,也只能忍下來,小黃狗低聲對我說道:「是你那塊臘肉惹得貨,香味散的太遠,晚上把熊引來了。」

我覺得特別沒面子,虎著臉道:「你們不也吃了嗎?怪我……怪我就給我吐出來。」

小黃狗氣的鼻子都歪了,低罵道:「屁,誰怪你,我是說他……」他指了指鬼魂陳,遲疑道:「我知道你不喜歡他,我也不喜歡,但是師父很忌憚,所以你別惹事。」

惹事?我像是那麼吃飽了沒事幹的人嗎?

好吧,雖然很多人都這麼說過我,但是我還是一個很有原則的人,事情輕重緩急我還分不清嗎?我沖小黃狗翻了個白眼,沒搭理他,快步跟了上去,跟大伯走在一起。

又是一個多小時的路程,蟒溝重新出現在我們面前,清晨的山峰自峽谷中吹蕩而來,夜晚那種陰森恐怖的感覺消失無蹤,站在懸崖邊上往前旺,兩邊的峭壁上怪石嶙峋,青松迎著晨曦別有韻味,下方峽谷中翻滾的白霧,也彷彿被堵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讓人心中的抑鬱一掃而空。

我正想感慨一下大自然神奇的魅力,大伯直接在我後腦勺拍了一巴掌,道:「別傻站著,幫忙。」這一巴掌可真疼,我一邊揉,只見大伯他們正在整理裝備,從裝備裡面拿出了登山繩。

繩子一共兩捆,每捆的長度有三十米,繩子的兩頭都有大鐵扣,可以和同規格的繩子連接起來。

大伯將兩個繩子扣一接,兩條繩子合二為一,變成了一條六十多米的長繩。

繩子的起頭處,有一個活動扣可以套在樹上,我們就近找了棵大樹,將活動扣絞上去,隨後將那一大捆繩子拋了下去。繩索在空中舒展,很快垂入了翻滾的雲霧裡。

我看著下面,忍不住嚥了嚥口水,心說我就算了,這麼高難度的攀岩,對於大伯可夠嗆。我正為大伯擔心呢,大伯已經將保險繩栓自己的腰上,包了自己那份裝備,道:「我先下去。」說完,將匕首含在嘴裡,帶著手套的雙手,扯著繩子就開始慢慢向下。

大伯下繩子的姿勢非常專業,用腳在山崖山一蹬,滑下一段距離後,又握緊繩索重複,再加上有保險扣,既省力又便捷,緊接著,小黃狗示意我下去,我道:「你下,下去看好大伯。」

小黃狗古怪的看著我,道:「我說……你小子暈血就算了,不會還恐高吧?」

我道:「去你媽的,再他媽屁話,老子現在就把你踹下去。」

小黃狗聳了聳肩,顯然被我罵習慣了,毫不在意,栓了保險扣,動作靈活的跟著下去了。

此刻,大伯的身形已經隱入了雲霧中,再也看不見,小黃狗逐漸往下,漸漸在我眼裡縮成了一個黑點。鬼魂陳沒等我,小黃狗下去沒多久,他便栓上了保險扣,自己下去了,最後懸崖邊上只剩下我一個人。

好吧,我承認,我是有些害怕,靠,百米懸崖啊,下面雲煙霧繞啊,絕壁上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啊,我他媽又不是猴子,我不怕才怪。

任何一個沒有爬過懸崖的普通人,第一次做這種事情,都會害怕,我就奇了怪了,鬼魂陳是個不要命的,他不怕也就算了,怎麼大伯和小黃狗也表現的這麼英勇?

難道真的是我太沒用?

我有些鬱悶,低頭往下看,發現小黃狗也已經沒入了雲霧中,而鬼魂陳的身影,在我眼裡,也就一隻小貓大了,最後我只得一咬牙豁出去,安慰自己,輸給誰也不能輸給小黃狗,不然多沒面子。

我將保險套套上,有緊了緊繩子,帶上手套,這才牽著繩子慢慢下。

我一墜到半空,就覺得手都軟了,嚇的冷汗一陣陣冒,我滴個親爹耶,我就是一個普通人,也沒有攀崖的興趣,何苦這麼折騰我。

一路上,我也不敢低頭,一路仰著脖子往上看,慢慢往下縮,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雖然我動作不太好看,但好在鼓足了勇氣沒出什麼差錯,縮了一段距離後,我才敢低頭看,這時才發現,自己離腳底下的雲霧已經很近了,下了這片雲霧,我們就會降落在山谷裡。

我心下吁了口氣,人有時候害怕的,就是未知的或者沒有體驗過的東西,我的膽子也不算小,因此在空中晃蕩了一陣就習慣了,緊接著還覺得這種體驗挺興奮,便想學著先前大伯的姿勢來一遍,誰知我重新抬頭,準備模仿大伯時,頓時就嚇懵了。

因為不知何時,懸崖上面,正蹲了幾個人。

由於陽光和視角的原因,我根本看不清他們長什麼樣,但我可以很肯定,他們正蹲在懸崖邊上,而且低頭,似乎在擺弄什麼,我心裡咯噔一下,一個心頓時開始往下沉,完了……繩子!

就在這時,蹲著的人中,突然有一個抬起了頭,並且朝下面張望,頓時,我看清了他的臉。

靠!根本不是人,而是那種大猩猩!

該死的,這群『大猩猩』圍在懸崖邊想幹什麼?

我腦海裡頓時就嗡鳴起來,心知不妙,這些東西,恐怕是來報復的。動物都嗅覺都很靈敏,而且大多靈長類動物都是群居,我們之前接觸過那隻『母猩猩』,身上必然留下了味道,而母猩猩又死了,這些東西,難不成是來報復的?

不行,我要快點下到底,否則天知道這些畜生會做出什麼事。

我立刻加快了速度,學著大伯的樣子往下溜,下方清楚的傳來小黃狗的聲音,正在叫我的名字,催促我快一點。他們在雲霧之下,又哪裡看的見雲霧上面的環境,我急的汗都出來了,即便隔著手套,向下溜時,手心已經會產生火辣辣的摩擦感。

然而,就在這時,上面的東西,突然發出了夜梟似的叫聲,緊接著,我手中繃得筆直的繩子,瞬間就斷了,我整個人都往下掉,掉進了雲霧裡,雲霧在我眼前一閃而過,心臟失重,彷彿要從嗓子裡跳出來,這一刻,我甚至什麼都沒辦法想,只有一種死的絕望。

完了!

這個念頭剛一閃過,我砰的就砸進了一團冰冷的水裡,一不防備,霎時就嗆進了氣管裡,我下意識的掙紮起來,但同時也醒悟到,我得救了,我沒死,我掉進了水裡!

靠,難道我就是電視劇裡的主角,我有不死之身!

當然,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我立刻掙紮著往水面浮,但不知為何,這水裡的阻力十分大,我才剛冒出個頭,就被水流往前卷,也不知是朝那個方向捲去。

「靠!」我聽見小黃狗罵了句娘,緊接著,一條繩子朝我扔過來,小黃狗惡劣道:「孫大夫,接著。」

他扔的比較準,我一下子就抓住了,被他半扯著拖上岸,我喘了半晌,才道:「謝謝你,黃大夫。」

鬼魂陳根本沒看我們這邊的情況,他正拿著斷繩看,片刻後,他站起來,道:「被石頭砸斷的。」

大伯驚了一下,道:「怎麼回事?小崽子,你想自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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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大蟒

我連罵娘的心都有了,我自盡幹嘛不去跳天津的國貿大廈,我非跑到這山裡來自盡,又不是吃飽了撐的。鬼魂陳走過來,手裡拿著斷掉的繩子,輕飄飄的問:「怎麼回事?」

我大致講了一下,大伯便嘆氣,道:「要不是這條水路,你小子今天就死定了。」

一晚上沒睡,又是熊又是墜崖,來來回回折騰,我這會兒累的腿都軟了,再去看大伯,他雖然身體一向硬朗,但到底還是上了年紀的人,此刻臉色很不好看,我立刻對鬼魂陳道:「下也下來了,總該紮營了吧?」

鬼魂陳這一次還算有人性,沒有反對,大伯看了看周圍的環境,道:「這裡水汽比較重,地上都是濕的,乾脆去裡面睡。」他一轉身,指向一個洞口。

那個洞口呈橢圓形,只有半米高,裡面黑洞洞的,也不知有沒有什麼蛇蟻,我頓時就沒脾氣了,苦笑道:「大伯,那麼小一個洞,那是給狗睡的,咱們就不要去攙和了。」

大伯眼一瞪,在我腦袋上拍了一把,道:「那待會兒你別睡狗洞。這才是進峽谷的正規通道,裡面是個天然溶洞,兩頭的出入口都是這樣,你爺爺跟我講過,他當年也在裡面休整過一晚上。」

我看著還是不放心,這溶洞不是密封的,簡直就是天然的巢穴,天知道里面有沒有住什麼野獸,想了想,我踢了踢小黃狗的腿,道:「你先進去看看。」

小黃狗翻了個白眼,將裝備包放下來,拿著手電筒,俯身趴了進去,不多時便喊道:「沒東西,很安全,你們進來吧。」我們這才依次爬進去,末了時,我和小黃狗又鑽出來,大伯和鬼魂陳在裡面搭帳篷,我們出來撿柴。

谷底的環境跟我想像中得很不一樣,眼前這條湍急的水流是從地下水裡湧出來的,一直往前奔湧,也不知道要流向哪裡。地下水十分冰冷,而且水流激烈,裡面佈滿了從山上掉下的大石,使得水流受阻,衝擊出大片翻滾的浪花,周圍的地面都是水霧濛濛。

河流邊上,生長著巨大的老樹,我也認不得什麼品種,有點像榕樹,根系錯綜複雜,糾結不清,有些樹根直接探進了水的邊緣處,水根下面,偶爾還能見到一些水蟲在游動。

林間水汽蒸騰的很厲害,看什麼都模模糊糊,此刻又是二月份的初春,天氣很冷,沒有篝火,光靠水袋肯定不行。

周圍的樹幹都是潮濕的,小黃狗提議去遠處找一找,我們便背河而行,準備去山崖的另一面找。這個峽谷夠大,因此地貌變化也多,我們兩人並排而行,尋找比較乾燥的柴火,就在這時,我的肩膀突然被人抓住了。

我側頭一看是小黃狗,於是挑了挑眉,示意他幹嘛。

小黃狗幹了我一眼,目光突然盯向左手邊的一個方向,壓低聲音道:「有人。」

人?

我立刻朝那個方向望過去,但樹木林立,一眼望去,只有無數樹幹已經爬滿的青藤,入眼全是一片綠色,哪裡能看到什麼人。

我剛想問小黃狗是不是看錯了,他便扯了我一下,將我扯到了他之前所站立的位置,隨著角度的不同,我的視線立刻捕捉到了一絲不同尋常。

就在前方,一片桑科的樹葉下,正有一個人在窺視我們。

之所以說是窺視,是因為那個人幾乎全身都躲在樹葉裡,但卻暴露出了半個額頭,因此被小黃狗發現了。

什麼人這麼鬼鬼祟祟?

我和小黃狗對望一眼,最後小黃狗拽了拽我的手,示意先躲起來。緊接著,我倆身體瞬間躲到了一顆大樹後。

那個偷窺的人,也不知有沒有發現自己已經暴露,依舊埋伏在樹林裡,我不由緊張起來,難不成這下面也有野人?小黃狗奪了半晌,低聲道:「不成,咱們悄悄繞過去,一個總打不過咱們兩個。」我雖然害怕,但也知道這麼幹藏下去沒什麼用,便點了點頭,兩人貓著身體往右走,隨後一轉身繼續往前,繞過了之前那片行走地。

片刻之後,我們已經饒到了那個人身後。

但這是,我卻發現不對勁了,因為那個人的頭顱,竟然從始至終都沒有移動過,再會潛伏的人,恐怕也做不到如此吧?拉近了距離後,我發現它的頭也不對勁,是褐色的,不像中國人該有的顏色。

我心中一動,立刻加快了腳步,小黃狗嚇了一跳,低呼道:「你幹什麼?」我沒理他,衝過去後一把掰開樹葉,頓時忍不住笑了,道:「你個慫貨,太一驚一乍了,你自己看看這是什麼?」

根本不是什麼人,而是一截木頭樁子,只不過形狀恰巧有些像而已。

小黃狗眼睛瞪的賊大,顯然不相信自己會看錯,眼睛猛眨。

我看他吃癟,心裡比較暢快,笑道:「別眨了,人都有犯錯誤的時候嘛,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我說完,結果小黃狗還在眨,眼睛就跟抽筋了一樣,還一個勁兒往旁邊抽,嘴都歪了。

我心說小黃狗雖然屬犬科,但模樣長的還是不賴,也有勾引小姑娘的本錢,怎麼這麼自會形象,嘴巴這一歪,就跟破了像一樣,我剛想讓他別對我做鬼臉,就覺得脖子突然涼了一下,似乎被什麼東西個舔了一下。

只瞬間我就僵住了,因為我想起了民國小姐,難道她還不死心?非要強姦我才肯罷休?這……我到底要不要從了她……

小黃狗臉色跟要哭似的,眼睛也不抽了,衝我做了個噓的嘴型,手便緩緩的移到了腰部的位置,似乎是要拔刀。我連罵娘的心都有了,只覺得時不時就有什麼冰冷的東西在我脖子上舔一下,遇到女鬼,拔刀有什麼用,趕快去找鬼魂陳救命啊!

我壓根連回頭的勇氣都沒有,而就在這時,突然有有一個東西貼近了我的後背,這一貼我感覺不對勁了,民國小姐是沒有實體的,貼著我的是什麼東西,憑感覺,那東西又粗又硬,於是我回來一下頭,一回頭我就嚇懵的。

我了個去……小青姐姐出來了!

只見我身後的大樹上,竟然吊了一條青蛇,不、應該是青蟒,非常巨大的青蟒,身體掛在樹上,一半垂下來,剛好挨著我的背,而它的頭卻呈現出一種褐色,就像帶了一頂頭冠。

我瞬間醒悟過來,驚駭不已,難道剛才偷窺我們的,是這條蛇?

然而,我根本沒有時間想更多,因為此刻在我面前的,是一條青色的大蟒蛇,此刻,那顆圓潤碩大的頭部正垂在樹幹上,時不時吐著信子,幾乎可以砰到我的脖子。

難道剛才舔我的就是它?

我連哭的心都有了,所謂人心不足蛇吞象,別看蛇只有那麼大,但它實際上,可以吞下體積比自己大很多的東西,然後就躺在那裡不動,用半個月的時間去消化獵物。

而眼前這條大青蛇離我太近,只要我一動,它幾乎就能將我撲倒,而我和小黃狗兩個,加起來也才兩百來斤,估計還不夠它塞牙縫。

我瞬間就出了一層冷汗,只覺得連呼吸都不敢了,生怕一動就會驚擾大蛇。小黃狗雖然把手放到了匕首上,但一柄小小的匕首對付一條大青蟒,完全就是螳臂當車,我甚至有些大義凌然的想,乾脆讓小黃狗自己逃命得了,只怕大伯如果知道了我的死訊,不知會傷心成什麼樣。

我也不知道自己此刻為什麼還能想這麼多有的沒的,但就在這時,小黃狗又突然把手放下了,似乎不打算拔匕首。

難道他準備一個人跑路了?

靠,這麼不講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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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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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救援

我剛想著,卻見小黃狗用極緩的姿勢蹲下身,隨後拿起了一塊大石頭,猛的向蛇的右邊扔過去,這一扔,小黃狗顯然使出了吃奶的勁,扔的十分遠,最後發出砰的一聲,聲音很大。

我感動的差點流淚,好兄弟,以後再也不欺負你了,我跟祖師爺發誓。

然而,令我目瞪口呆的是,上面的青蛇居然沒有反應,顯然,對於遠處的動靜,它對到嘴的美食更感興趣,接著,它掛在樹上的身體開始移動,準備發起進攻了。

這一刻,我感覺自己渾身的血液都涼了,甚至有種拔腿就跑的衝動,但凡是對蛇有一點瞭解的人都知道,在大蟒面前逃跑,是最傻的舉動,因為很多大蛇都是近視眼,獵物跑的越快,它憑聲音和嗅覺,追得就越快。

像我這樣的情況,站著不動,是最明智的選擇。

大約是死期將至,我哪點良知又冒了出來,僵直的站著,猛衝小黃狗甩眼色,示意他先跑,蛇吃我好歹要一點時間,能幫他拖一陣。

也不知小黃狗有沒有收到訊號,他只僵直在原地,目光嚇傻了一樣盯著蛇。

最後,那條蛇動得越來越快,湊的也越來越近,我甚至都能聞到一種蛇特有的腥味,臭的人幾欲嘔吐。我不是美國冒險片的主角,面對這種危險,我根本淡定不起來,此刻,根本不會有人來救我們。

生活不是冒險小說,不可能有驚無險,所以當我認識到這一點時,我是真的嚇哭了,眼淚都流出來了,我不想死,不想死……

別說我窩囊,我只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或許我有些欠揍,但這二十年來,我從不否認自己是個好人,遇到流浪的老人會給他買一個面包,公交車偶爾偷看一下露胸的妹妹,也僅僅看而已,連手都不敢伸一下。

但也僅此而已,一個普通不過的良民。這種時刻,不會發生美國冒險片的場景,來個劇情逗轉,有驚無險,所以我這次,真的是死定了。

就在我已經能感覺到腥風撲鼻時,我身後,突然傳來了小黃狗的一聲大叫,緊接著,眼前的青蛇突然調轉方向,猛的竄了出去,我只覺得一道青影嗖嗖的從我眼前飄過,再轉過身時,小黃狗和青蛇都不見了。

我醒悟過來,頓時腿都軟了。

小黃狗引開了大蟒,利用聲音與速度,成功吸引了大蟒的注意力。

但我卻懵了,最後,我狠狠扇了自己一個耳光,使出了全身力氣往回跑。

我要去拿槍,我不能讓黃小子死掉,否則,我直接跳國貿大廈,死了算了。

等我一身狼狽的跑回洞穴時,大伯驚的差點跳起來,他道:「崽崽,我讓你們去撿柴,怎麼搞成這個樣子,是不是又跟小天打架了?」

我這個事情卻出奇的冷靜,快速將事情複述一遍後,我道:「拿槍救人,陳哥,你願意出力就來,不願意我不勉強。」大伯畢竟上了年紀,論起奔跑速度,估計還不如我,我讓他不用出來,大伯直接踹了我一腳,臉色鐵青,道:「我徒弟,我能不去嗎!」

就在這時,鬼魂陳起身,輕飄飄的道:「一起去。」緊接著,他五個手縫裡,突然多出了五柄小刀,這一次,居然不是木的,而是鋼鐵的。

我驚了一下,隨即大喜。

三人二話不說,帶了槍支裝備,立刻趕到之前的地方。

此刻我心中很平靜,確切的說,是一種絕望,我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個樣子,這片蟒山,危險居然如此之多,我們只不過是撿個柴而已,居然會……

最重要的是,我知道小黃狗生還的機會太渺茫了,蛇在追擊時速度非常快,根本不是人能比的,除非小黃狗突然長出一雙翅膀,否則……

強烈的自責讓我幾乎絕望,絕望到了最後,就是平靜。

我再也沒吭聲,甚至衝在最前面,將鬼魂陳都甩在身後。到了遇蛇的地方,可以清楚的看到潮濕的地面有重物壓過的痕跡,我們立刻順著這條痕跡找下去。

越往下找,我心裡的震驚越大。

按照我絕望的猜測,小黃狗跑出不下百米,絕對會被大蟒追到,但我們一路搜尋過去,大蟒卻一直沒有停下追擊,難道……小黃狗真的長翅膀飛了?

我心中逐漸升起一絲希望,然而,這股希望,當碰到一面懸崖時,戛然而止。

我們走到頭了,但沒有看到小黃狗,而大蛇的蹤跡也突然消失。

大伯猛的抬起頭往上看,似乎在想蛇會不會追到這裡後,就爬到樹上去了,但樹很高,上面空空蕩蕩的。

或許,蛇已經吃了小黃狗,然後離開了。

我腿一軟,整個人跌倒在地,一種絕望與內疚湧了上來。我真真實實的感受到,小黃狗是因我而死的,他有勇氣為了救我而死,而我卻……

半晌,大伯蹲下身,臉色很難看,但他沒說其他的,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在附近找找,或許那小子還沒出事。」他說話,聲音嘶啞的厲害。

就在這時,我耳裡卻突然聽到了一陣咳嗽聲,我以為是大伯,但轉頭,卻發現大伯好好的,而鬼魂陳,依舊冷漠的站在後面,看我們的目光,就如同在看一場沒有感情的戲。

聲音是哪裡來的?

很快,大伯道:「小天沒死,快找。」大伯話音剛落,從石壁裡,忽然伸出了一隻人手,那隻手上佈滿血痕,但片刻後,第二隻同樣的手也伸了出來,緊接著,一個人從山崖裡鑽出來。

是小黃狗!

我張了張嘴,千言萬語堵住喉嚨裡,最後我道:「以後我不欺負你,大伯作證,再有下次,我就出門裸奔。」小黃狗聞言,頓時嗆了一下,苦笑道:「算了,反正我也習慣了。」

我打量了一下,他身上有一些擦傷,除此之外,到沒有別的傷口,一時不由覺得奇怪,於是問道:「那條大蟒呢?」

小黃狗臉色一變,道:「不知道,我是躲進了裡面,蛇進不來,估計就走了,咱們還是先回去,沒準那東西聞到氣味,會再回來。」

我忍不住彎下腰查看了一下那個洞口,那洞口極其隱秘,也不知道小黃狗在那種被蛇追擊的狀態下,究竟是怎麼發現這裡的?

這個洞口呈扁平,以小黃狗的身材,勉強能爬進去,但那條大蟒比較粗,反而進不去了,洞裡黑漆漆的,也不知有多深,像是天然形成的空洞。

我們怕蛇再追上來,便繞著路往回跑。我看著小黃狗,其實挺納悶的,這小子竟然能跑那麼遠,究竟是怎麼辦到的?我本來想問,但看他樣子,像是挺累的,便將話嚥下了,待回了洞穴,我們也不生活了,小黃狗處理了一下身上的傷勢,吃了些食物,便鑽進睡袋裡睡覺。

雖然一夜沒睡,身體很疲憊,但剛剛經歷了生死關頭,我哪裡睡的著,便主動提出守夜,讓大伯他們去休息。大伯挺寬慰的,說我的少爺脾氣總算開始改了。

我聽的直想翻白眼,心說我一個窮**絲,活生生的被慣出了少爺脾氣,這是誰害的,還不是你個老頭子害的。

所以說,教育要從娃娃抓起。

我坐在帳篷外面,想著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就跟做夢一樣,二十多年的平淡生活,一個決定就被完全打破了。這根本不適合拍《探索與發現》,而應該叫《生死追擊》才對。

但如果再讓我選一次,我恐怕還是會來,因為這地方太恐怖了,我如果不跟上來,天知道大伯會不會掛掉,他那老胳膊老腿,除了會逞強裝面子,就什麼都不會了。

好吧,雖然我一路都在添亂……但,也是可以原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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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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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壁畫

這個溶洞比較大,但由於光源有限,再加上鬼魂陳一路跟催命一樣,休息時間緊迫,因此也沒有多加觀察,待他們三人都休息時,我實在閒的無聊,便打著手電筒在溶洞裡逛。

這個溶洞給我的第一感覺就是非常乾淨,其實偶爾還能在光滑的地上看見土塊的痕跡,大約是有什麼動物鑽進來過,但之所以說它乾淨,是因為這裡感覺不到人的氣息,有一種自然的幽深純淨感。

我大學時也去過一個比較有名的景點溶洞,但由於每天接待遊客,即便工作人員天天打掃,還是可以看見骯髒處,溶洞裡天然純澈的地下水,因為遊客日復一日的伸手嬉戲變得渾濁,光滑的石板上,時不時就能看到吃小吃時滴落的油漬,即便工作人員保護的再好,很多溶洞與生俱來的東西,已經在日復一日的遊人接待中,慢慢消失了。

而這裡,沒有這些東西,即便有動物帶進來的泥土,也透著一股自然的氣息。

我們的帳篷是搭在入口不遠處的石台上,石台對面就是一汪天然的地下水,陽光透不進來,水顯得黑沉沉的,但當我將燈光打上去時,水就變成了淡淡的橘黃色,清澈透底,在洞頂反射著粼粼波光,溶洞在波光的閃動下,彷彿隨時會消失一樣。

倒掛的鐘乳石,有些短如兔尾,有些長長的滴落到水面上,遠處看不見的黑暗中,也不知是怎樣的景色。

這可算是免費旅遊了,我回頭看了看帳篷,也沒什麼變故,便稍微走遠了一些,一路走過去,溶洞中得景色千奇百怪、有些如蓮花、有些又似人像,雖然手電筒光芒比較小,但並不影響觀賞的心情。

我往前走了不久,突然發現,原來就在我們帳篷的不遠處,竟然放了一堆東西。

那東西隱在黑暗處,方方正正,也看不出具體的樣子,但看形態,似乎是人為的。我有些好奇,立刻加快腳步,隨著手電光的拉近,那東西的整體形狀也顯露出來,居然是一塊碑。

我愣了,有什麼人會在這裡立一塊石碑?吃飽了撐的吧?於是我繞到了石碑前面,發現上面刻滿了一種歪歪扭扭的文字,像一條條扭曲的蝌蚪。

雖然我認不出這是什麼文,但我可以很肯定的斷認,這絕對不是漢族文字,我雖然不能辨別出從古到今的各種字體,但漢文演變的大致規律還是明白的,無論是甲骨到隸纂,至少我知道它一筆一劃,方方正正的形態,然而這種歪歪扭扭的字體,絕對不是漢族的。

難不成是少數民族?

我想起大伯的話,爺爺所抄錄的下半部分,就是蟒山深處一個村寨裡傳出來的,莫非這個碑文是他們立的?我越想越有可能,這個溶洞,是連接外界的必經之路,村裡的人在入口處立一塊碑也是正常事。

我放棄查看這塊碑文,準備繼續閒逛,但等我站起來時,卻發現眼前的溶洞石壁上,竟然有一幅幅刻畫出的壁畫!

這下是把我給驚到了,合著村寨裡的人,還喜歡搞藝術創作?早知如此,當初進山也應該代些顏料水彩什麼的做社交禮物,沒準人家心情一好,就讓我們隨便抄了。

壁畫明顯是用某些尖銳的物品刻上去的,因此即便溶洞裡水汽很大,但至今依舊能看的很清楚,上面的人物不過巴掌大,如同連環畫一樣,刻畫了不同的場景,我逐漸看下去後,雖然壁畫的風格有些抽象,但還是看出了個大概。

壁畫描繪的是一群人躲避戰亂的過程,但有意思的是,這是一幅近代作品。

比如第一幅畫裡,描繪的是戰爭場景,裡面有很多路人甲一樣的人物,擺出各種被殺死的形狀,而殺他們的人,都舉著一根長長的東西瞄準,顯然是槍,有槍,那肯定就是近代的。

第二幅畫,畫的是一隊隊長長的隊伍,裡面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但他們穿著的,都是少數民族的服飾,壁畫中的他們,忍受著頭頂的烈日在往前走,而前方,則是一片虛無,或許代表著,他們沒有目的地。

第三幅則是一幅很慘烈的場景,雖然不是戰爭,但其慘烈程度不亞於戰爭。

隊伍中爆發了某種疾病,很多人都痛苦的倒在地上,到最後,長長的隊伍剩下的人不多了。

第四幅,剩下的少數人進了山,在山裡打野兔、摘野果,還搭起了草房子,一幅要定居的模樣。

第五幅壁畫則有些耐人尋味,畫的是一扇門,門被關上了,再也沒有打開過,壁畫到此,戛然而止。

我有些好奇,這扇關閉的門,代表什麼意思?

不歡迎外人嗎?

我也不是傻子,將這壁畫和石碑聯想在一起,大概也能推測出,這是一幅記錄了村寨祖先遷徙的歷史壁畫,只不過這個村寨存在的時間,並沒有我們想像中的那麼長。

我回憶了一下前兩幅畫的場景,戰爭似乎比較激烈,而在近代史上,稍微激烈一些的,並且能造成大規模遷移的,似乎是抗日戰爭爆發以前的事情,也就是說,距今約一百年左右。

我正琢磨著,還想繼續往前走,看有沒有別的發現,就聽帳篷的地方,似乎傳來了一種奇怪的聲音。我如今早已有些杯弓蛇影,怕又出什麼幺蛾子,便連忙趕回去,結果回去一看,卻是小黃狗掏著命根子在放水,我剛想教育他撒尿的時候找個隱蔽的地方,卻發現這小子睡眼惺忪,直接將一泡黃尿尿進了溶洞的天然水池裡。

真他媽糟蹋東西!

我氣的臉都黑了,沖上去就朝著他腦袋拍了一巴掌,罵道:「你個混蛋,怎麼不尿你自己嘴裡去!」誰知小黃狗朦朦朧朧的,也沒有防備,我一拍,居然直接把他拍水裡去了。

冰冷的地下水濺了我一身,小黃狗頓時就醒了,嗆著水罵道:「姓孫的,咳咳,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你今天跟師父保證什麼了?***,有種去裸奔!」

我噎了一下,自己好像是說過這麼個話,再欺負他就裸奔,但想了想,我還是忍不住反駁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不招惹我,我當然不欺負你,誰叫亂撒……」

小黃狗氣的鼻子都歪了,道:「嘿,管天管地,你還管人拉屎放屁……」這次他是火了,想沖上岸來跟我幹架,說實話,小黃狗身材跟我差不多,但他一直在鄉下天天鍛鍊,上山採藥,下河摸龜,又有我大伯的獨門泡澡秘方,我要真打架,哪能打的過他呀。

我後退一步,琢磨著好漢不吃眼前虧,要不要把大伯拉起來擋一擋,就見小黃狗向岸上怕的姿勢突然頓住了,在水裡倒抽了一口涼氣,一隻手瞬間就摸向了自己的襠部,還動了起來。

我看的眼睛都直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心說:我了個去,不是吧,居然當著我的面打飛機,兩年不見,這哥們臉皮夠厚啊……

就在這時,小黃狗的手越動越快,但我卻覺得不對勁了,怎麼看他的臉色……可不像打飛機打出來的。

小黃狗的臉,不知何時,竟然透出一股黑氣。

我心知有變,也顧不得罵他變態,連忙跑到水池邊,準備看看怎麼回事,就見這時,小黃狗的手突然從襠部裡掏了出來,一條烏黑的東西,被他死死捏住了兩手之間。

那東西長約二十釐米,通體烏黑,看不到頭尾,圓滾滾,肥溜溜,此刻正在小黃狗手裡不住彈跳,小黃狗猛的將那玩意扔了出去,快速的爬出了水面,以一個極其彆扭的姿勢,一瘸一拐走向帳篷裡。

我心裡咯噔一下,完了,他的命根子沒出事吧?要是被咬斷了,這人一定會殺了我的!

我怕出事兒,正想跟上小黃狗,卻聽身後的水裡,突然傳來了一種拍水的聲音,我一轉頭,頓時頭皮都發麻了,只見原本清澈的水裡,不知何時,竟然浮著一層黑。

仔細一看,卻是密密麻麻的大黑蟲,正朝著我游過來。

我頭皮一炸,心道:又惹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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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藥

而這時,小黃狗不知去帳篷裡做了什麼,大伯和鬼魂陳全部都從裡面竄出來,大伯連衣服的扣子都沒扣,衣衫凌亂的竄出來,一看水面上得蟲子,驚呼一聲:「是地癩子!」

地癩子是我們家鄉的俗話,意思就是老蜈蚣。蜈蚣分很多種類,其中有一種身形比較怕,身體的足相對細細,隱藏在身體底下,尋常人乍一看,根本發現不了。

這種蜈蚣小時候很容易辨認,但活到一定歲數,成了老蜈蚣之後,身體的足就退化了,變成了如同蚯蚓一樣的體質,只不過別看它像蚯蚓,卻比蚯蚓毒的多,聽說被地癩子蜈蚣咬上一口,會手腳麻木半個月,嚴重的還容易猝死,用現代醫學理論講,就是毒液的入侵,使得心臟供血發生紊亂,造成急性心肌梗塞死亡。

大伯這一嗓子吼完,我才反應過來水裡的是什麼東西,頓時暗罵一聲,心說這洞看著漂亮,內裡卻是藏污納垢,居然養了這麼多地癩子,這不存心害人嘛。

我立刻叫道:「快跑。」一邊說,我一邊去奪裝備,大伯喝了一聲,道:「慌什麼!」說話間,大伯從裝備包裡拿出了一個小藥品,我看了下名字,是土黴素。

這時候拿土黴素做什麼?難不成大伯拉肚子了?要嗑藥?

我張了張嘴,準備讓大伯先憋著,到了安全的地方再嗑藥,誰知大伯擰開蓋子後,竟然從裡面抖出了一種黃色的藥粉,那藥粉在地上,遇到氣流就消失無蹤,空氣中頓時瀰漫著一股極其難聞的味道,如果非要形容,那麼有些像福爾馬林。

我覺得有些噁心,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然而就在這時,那些如潮水般湧過來的地癩子,此刻卻又如潮水般的散去,如同遇到天敵一般,片刻間就不留痕跡。

這一驚一炸來的太快,我半天才反應過來,猛的想起小黃狗,他依舊鑽在帳篷裡,也不知在幹什麼,這禍是我惹出來的,怎麼也要去慰問慰問,我正打算撩開簾子,大伯攔了我一下,道:「小天在療傷,等他弄完,我們收拾裝備換個地方。」

這次我真的感覺很愧疚,吶吶道:「大伯,對不起……」

大伯笑了一下,道:「現在知道說對不起了?這事不怪你,地癩子喜歡吸人血,你就算不招惹它,它也會來招惹你,還好你主動守夜,我們才沒有在做夢的時候被吸成人幹。」

我有些懷疑大伯是不是在安慰我,就在這時,小黃狗從帳篷裡出來了,他大概做了緊急處理,臉上得黑氣也褪去,只是神色有些咬牙切齒,走路一瘸一拐,似乎怕蹭到襠下的傷處。

我光是想一想就覺得疼,想道歉,又感覺這時候拉不下面子,便主動收拾帳篷,最後把小黃狗那份裝備背到自己身上,狗腿的說:「我來吧,你休息。」

小黃狗沒吭聲,算是默認了。

大伯說驅蟲粉撐不了多久,要盡快離開,因此小黃狗一出來,我們就打包東西走人,按鬼魂陳的意思,是要繼續前進,等到天黑在紮營。

他們好歹還睡了一覺,我卻是一天一夜沒闔眼,要繼續走到晚上,估計夠嗆。

最後大伯到底比較心軟,便道:「再往前走一程,還是歇一下,大家休整好體力再動身。」

鬼魂陳這次大概是良心發現,看了要死不活的我一眼,冷冷的點了點頭。

沿著激烈的河流往前走,樹木便逐漸稀少,岸邊出現了很多大石,最後我們找了一塊相對平整的大石板,在上面重新架起了帳篷。

帳篷離水邊不遠,時不時就被水花濺到,但好在是防水的,也沒有多大問題。

大伯讓我先去睡,說他守著,鬼魂陳良心發現,讓我們三人都去睡覺,由他在外面看著,既然如此,我們當然不客氣,三人鑽進了帳篷,睡袋一裹,睡了個昏天黑地。

我躺下時,渾身舒服的幾乎要呻吟,骨節隨著肌肉的放鬆,響起了炒豆般噼裡啪啦的聲音,眼睛一閉,就襲來巨大的疲憊感,幾乎一躺下就睡著了。

這一覺睡得很安穩,也沒有發生意外,醒來的時候,天都黑了,帳篷外面燃著篝火。

大伯和小黃狗都已經不在,帳篷裡只剩下我一個人。撥開簾子一看,那大伯和小黃狗手裡正一人舉著一根木棍,呵,居然在烤魚。

小黃狗手裡拿了兩份,估計有一份是我的,我坐到火堆旁,從他手裡拿過來自己烤。這魚的形狀有些奇怪,大頭,身體比較小,渾身黑漆漆的。

鬼魂陳吃素,所以沒參加我們的烤魚盛宴。

夜裡無事,自然要說些閒話,我隨口問大伯還要走多久,大伯道:「穿過這條峽谷,還要過個飛龍淵,這個峽谷比較大,快的話一兩天的路程,慢的話,可能得兩三天。」

兩三天?我一聽就覺得沮喪,下到這谷底還不足一天的時間,又是蟒蛇又是成群的地癩子,這要是在裡面走個兩三天,我還要不要活啊?

大約小黃狗也挺沮喪的,狠狠的吃魚肉,一邊吃一邊問道:「師父,飛龍淵是什麼地方?」

大伯搖了搖頭,道:「好像是個瀑布,你師祖沒留下多少信息,到時候再看吧。」

我們一邊說接下來的行程,一邊吃魚肉,鬼魂陳跟所有人都不答腔,他一直眯著眼看上方,我心裡突然有種感覺,莫非他是在擔心黑大個?但這個想法很快就被我否決了,不是我將人心想的涼薄,而是鬼魂陳一路上的言行舉止,實在是很冷血。

不錯,除了冷血,我不知道該用什麼詞形容。唯一見他熱血的時候,大概是在對待妞妞的事情上,但我覺得,那是身為一個醫者最基本的職業操守,鬼魂陳既然是一個道醫,救死扶傷就是分內的事。

撇開救人這一點,我仔細想了想,他渾身上下,真是沒有一點人氣。

由於他一直盯著上方的山崖,因此這一次篝火夜話,變成了我們小家庭的談話,從路線最後越扯越遠,扯到了世界局勢發展,人民幣增值,彷彿我們不是去玩命的,而是出來旅遊的。

就在這時,我吃魚的時候,感覺自己突然咬到了一塊硬硬的東西,似乎是骨頭,但奇怪的是,它不像一般的魚骨,因為我並沒有感受到刺。

我將那東西吐出來,發現確實是一塊骨頭,但不像魚骨。

「這什麼玩意?」我將骨頭放在手心,遞給眾人看。

大伯一開始還在吃魚,一看到這塊骨頭後,半塊肉都從嘴裡掉了下來,他問道:「崽崽,你從哪兒弄來的?」

廢話。

我翻了個白眼,指了指自己吃的魚,大伯臉色頓時就變了,拈起我手中的骨頭,一字一頓道:「這是人的小指骨。」

「哦……」我道,緊接著,我反應過來,頓時啊了一聲。

鬼魂陳臉色也變了,看了看手中的魚,直接扔到了地上,問小黃狗:「這魚哪兒來的?」

小黃狗幾乎就要吐了,捂著嘴道:「河裡捉的,沒辦法,這裡的水流太急,裡面只生活了這種魚。」鬼魂陳一開始估計也沒多看,此刻,他猛的搬開魚頭的嘴,裡面頓時露出了一顆顆鋒利的牙齒,他眼睛一閉,隨後又睜開,道:「是淡水食人魚,不要再吃了。」

不用他說最後一句話,我們也沒人再吃的下去了。

我估計自己吃的那條魚,在不久之前還啃過人肉,小黃狗肯定是殺魚的時候不仔細,把這些東西留在魚肚子裡了。

我噁心的要命,直接跑到河邊吐了起來,穢物就吐在河邊上,這時,令人更噁心的一幕出現了,水裡悄然冒起一隻大頭食人魚,將我吐得的東西,全部吃了……然後,然後就潛入水裡去了。

我胃裡一翻,又吐了,直吐的冒酸水才算完。

等我回去時,大伯和小黃狗估計也吐過了,臉色慘白如紙,唯一沒有中招的,只有吃素的鬼魂陳,我甚至有些懷疑,這傢伙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此刻,我也沒有心情罵小黃狗了,畢竟他也是為了給我們改善伙食,就在我們三個人臉色慘淡時,鬼魂陳從裝備包裡掏出了三顆藥丸,輕飄飄的說道:「魚的體內有屍氣,這是歸陽丹,解屍毒陰煞,吃吧。」

大伯道了聲謝,我們三人接過藥丸服下,不知是不是真的有效,服下後感覺沒那麼噁心,精神也好了許多,一行人將剩下的魚全部扔到河裡,重新安排了守夜事宜,便有各自休息。

我和大伯守上半夜,鬼魂陳和小黃狗守上半夜,大約兩個鐘頭後,鬼魂陳兩人都睡熟了,大伯突然壓低聲音問我:「剛才那藥丸你吃了沒有?」

我愣了愣,道:「吃了啊?怎麼?」

大伯噎了一下,苦笑著伸出手,我一看,頓時懵了,這不是鬼魂陳給的藥嗎?大伯怎麼沒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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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面條

我看著大伯,半晌說不出話來,最後嚥了嚥口水,低聲問道:「大伯,這啥意思?」

大伯看了眼帳篷,見裡面沒動靜,於是在我耳朵上擰了一把,一臉的恨鐵不成鋼,道:「小崽子,你什麼時候能機靈點,姓陳的是什麼人,他給的東西你也敢吃?」

我立刻就想起了《鹿鼎記》裡面,神龍教教主給韋小寶吃的神龍丹,頓時連撞牆的心都有了,哭喪著臉問道:「難不成這是毒藥?小黃狗有沒有吃?」

「什麼小黃狗!」大伯拍了我一巴掌,示意我不要瞎取外號,道:「是不是毒藥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你以為小天跟你一樣傻?」

我頓時怒了,道:「他不提醒我!」

大伯搖了搖頭,道:「現在說什麼也沒有。」頓了頓,他又道:「身上如果出現什麼不適,隨時告訴我。」我在心裡將姓陳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大伯一說完,我就覺得渾身不對勁,我感受了一下,道:「身上似乎有點癢……」

大伯臉都黑了,道:「那是因為你兩天兩夜沒洗澡了。」

說到洗澡還真是,這一路走來,跌跌撞撞,一身的臭汗夾黃泥,我被大伯這一提醒,便擰了毛巾在河邊擦擦洗洗,擦著擦著,突然發現河面上似乎飄了什麼東西,藉著篝火的光芒,隱隱綽綽,也看不真切。

剛好身邊就有一根樹杈,我穿著個內褲,站在河邊翹著屁股去鉤那東西,大伯道:「崽崽,大半夜的幹啥呢,也不怕得風寒,洗完了就過來烤一烤。」

他說話間,我樹杈的鉤子就鉤住那東西了,便也顧不得回話,一個勁的將東西往岸邊拉,大伯被吸引過來,眯著眼看了看,也就這我的手一起使力,片刻後,浮在水面上的東西被我們拖到了岸邊,我看了,差點沒吐出來,直罵自己手賤。

被我鉤過來的,竟然是一具屍體,也不知在水裡泡了多久,浮腫青白,彷彿按一下就會破裂似的,五官都漲變了形,猶如一張大白餅。

今天這一天,噁心的事情可夠多,在這麼下去,我就快要習慣成自然了。

稍微後退一步,下意識的摀住了口鼻,我道:「這地方怎麼會有屍體,大伯,你不是說,這蟒山裡很少有外來人嗎?」

大伯沒我這麼害怕,他皺了皺眉頭,似乎在觀察屍體,片刻後,指著身體道:「你看他穿的衣服。」

我恨不得立刻走人,哪還有心思去看他,大伯這麼一說,我也只能壯著膽子多瞄兩眼,結果一瞄就不對勁了,這衣服是專業的登山服,而且有很多小口袋,似乎不是買得,而是特製的。

大伯解釋道:「這是個偷獵的,估計跟龍血樹林裡那人是一夥的,只是不知為什麼,會死在這裡。」我猛的想起了晚上吃的人肉魚,頓時覺得噁心,道:「沒準是遇到什麼危險,全部淹死在河裡了,咱們晚上吃的那些魚,或許就啃過他的同夥。」

大伯神色變了變,道:「河裡撈屍最不吉利,把他放下去。」我們收了鉤子,任由屍體重新漂浮在河裡,很快就被激烈的水流一路捲入黑暗。

我也覺得自己這兩天運氣很背,聽說枉死在河裡的屍體,七日之類,鬼魂都不會離體,會附在屍身上,等替死鬼,誰撈誰倒霉,黃河每年就會吞噬很多人的生命,在黃河下游,便有專門打撈屍體為生的人,撈上岸,根據身上的證件,通知家人出錢領屍,出不來錢的,便將屍體從新扔回黃河。

有些人說,撈屍的人很沒有良心,但事實上,這個行業不僅噁心,而且背負了很大的危險,拿點紅包倒也無可厚非。

畢竟,有誰願意沒事去黃河裡免費撈腐屍?除非他吃飽了撐的。

正想著,大伯說換班的時間已經差不多了,讓我去把小黃狗他們叫起來換班,等我自己鑽進帳篷裡,卻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滿腦子都是大伯的事。

其實這一路上的危險到還在其次,關鍵是姓陳的給的那顆藥,如果只是要大伯帶路,那麼為什麼變著法兒讓我們吃藥?

顯然,這其中的關係,或許並沒有大伯講的那麼簡單,我實在難以理解,大伯都一把年紀了,究竟有什麼事情值得他這麼折騰的。

想了很久,還是不得要領,也不知什麼時候就睡了過去,迷迷糊糊間,我看到有人拉開了帳篷的拉鏈,一陣冷風頓時灌了進來,一開始,我以為是小黃狗,變想讓他快點把拉鏈拉上,冷死了。

但緊接著,我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因為有人在摸我的臉,那雙手很滑、很涼,似乎還在我耳邊說話,但具體說了什麼,我又聽不清楚。

此刻,我就彷彿被夢魘了一樣,明明知道外面的情況,卻就是醒不過來。

那手一摸我的臉,我就覺得不對勁了,小黃狗一向躲我還來不及,怎麼會主動湊上來?更何況,他一個大老爺們,又不是玻璃,沒事摸我臉幹嘛?羨慕我兩天沒刮的鬍渣?

我知道事情不對勁,在睡夢中努力掙紮起來,妄圖掙脫這層夢障,許久之後,當那雙手準備伸進我衣領裡時,我才醒了過來。

外面的篝火透進來,講帳篷裡照的紅彤彤的,我立刻抓住了摸向我胸口的那隻手,低頭一看,愣住了,居然是小黃狗?

靠!難不成這小子真是個玻璃?

我頓時怒了,罵道:「給老子下來。」

小黃狗低著頭,半晌,抬起來,輕聲道:「你在跟我說話嗎?」他一抬頭,只見一張臉慘白慘白的,嘴裡吊著一根猩紅的舌頭……這、這哪裡是小黃狗,分明是民國小姐的臉!那張如同打了白粉的臉,正慢慢向我湊近,猩紅的舌頭一甩一甩,似乎隨時都會碰到我的嘴。

我霎時間倒抽一口涼氣,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強烈的恐懼之下,反射性的一腳就踹了過去。結果我這一腳踹出去,頓時覺得腳下傳來一陣劇痛,似乎踢到了石頭,緊接著,我整個人都坐了起來……

原來……是個夢中夢。

這一次是真的醒了,沒有小黃狗,也沒有民國美女,我覺得渾身都發冷,一摸,才知道自己竟然出了一身冷汗。、

帳篷裡就我一個人,灰濛蒙的,外面有一些動靜,我準備爬起來,但卻渾身發軟,最後,我幾乎是雙腿發抖的走出來帳篷。、此刻,天還沒有大亮,河面上漂浮這濃厚的霧氣,小黃狗蹲在水邊洗臉,大伯和鬼魂陳在收拾包袱。

大約是我臉色不好,大伯驚了一下,道:「是不是生病了?昨晚上讓你別洗,二月份的地下水,跟冰箱裡凍過一樣,你偏不聽。」大伯邊說,邊摸了下我的額頭,頓了頓道:「發燒了。」

難道真的是因為昨晚洗了冷水澡?

我覺得有點不太可能,我身體一向不錯,有時候冬天忘了換煤氣,經常都是洗冷水,從來也沒感冒過,這一次難道真的中招了?

我下意識的看了眼正在河邊洗冷水的小黃狗,一看之下,不由愣住了,佈滿濃霧的河面上,正飄浮著一條船,船上有兩個人。

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

女人是那個民國小姐,她正把頭低在男人腹部的位置,不知在幹什麼。

我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態有些不對勁,但就是移不開眼鏡,片刻後,那個女人抬起頭來,嘴裡叼了一根東西,我一看,頓時胃裡就翻騰了……那是一根腸子,民國女人哧溜溜一吸,就跟吸面條一樣……

「鬼、鬼……」此刻,除了這兩個字,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我是一個接受過現代教育的好青年,在我二十四年的生命中,除了恐怖片,我從沒有見過這麼可怕的場景。

民國美女吸完『面條』,將臉轉向我,露出了一個極其猙獰的笑容,我只覺的心臟的跳動陡然停了一下,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往腦袋上衝,緊接著眼前一黑,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

某日,孫邈跳崖。

大伯驚,問曰:「何事如此?」

邈哭,答曰:「讀者看書,不投推薦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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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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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木筏

等我醒過來的時候,小黃狗正在掐我人中,大伯額頭上全是細密的汗珠,一見我醒過來,嘴裡道:「謝天謝地,好點了沒有?」

不醒還好,一醒來,我滿腦子就是之前看到的情景,下意識的道:「大伯,鬼、有鬼……」

大伯忙道:「沒鬼、沒鬼,不怕。」他遞給我一袋熱水,估計是架著火現燒出來的,道:「剛采的退燒藥,先喝。」但我這時候,哪有心情喝藥,眼睛不斷四處瞄,就怕那民國小姐突然從哪個角落裡冒出來,大伯見此情況,嘆了口氣,突然起身,走到一邊,似乎在跟鬼魂陳說什麼。

令我驚奇的是,一向冷冰冰的鬼魂陳,居然破天荒的笑了,那種笑容,讓人有種被算計的感覺,看的人心裡很不舒服。我略一想便明白過來,民國小姐的屍體沒有燒,來糾纏我是必然的事,我們這裡,唯一能對付她的,估計就只有鬼魂陳。

我被嚇成這幅模樣,估計大伯是在跟鬼魂陳求情。

我一邊喝藥,一邊看鬼魂陳的反應,由於距離的太遠,我無法聽出他們二人在說什麼,只覺得大伯面上有求人之色,但事到如今,再拖下去,我這條小命真的會被活活嚇死,因此心裡雖然覺得憋屈,連累大伯低三下四,但也不敢說什麼。

片刻後,鬼魂陳似乎說了什麼,大伯的神情一下的就變了,似乎在考慮,猶猶豫豫,彷彿很難下定決心一樣,最後,他搖了搖頭。

鬼魂陳的臉色瞬間就冷了下來,轉身坐到了水邊,盤腿而坐,手掌心朝天,微微抬頭,似乎在練氣功一樣,不理大伯了。

大伯臉色很不好,見我一直在看著他,便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不怕,有大伯在,那女鬼不敢來找你。」

我下意識的問道:「為什麼?」

大伯噎了一下,道:「因為大伯有童子血。」

我沒忍住,笑了,道:「得了吧,老爸都跟我說了你的風流韻事了,早八百年前就沒什麼童子血了。」頓了頓,我正色道:「我不怕,她敢來,我強姦她。」說完,不顧大伯發黑的臉色,我去水邊洗了把臉。

鬼魂陳就坐在不遠處,一派世外高人的模樣。說實話,要說不怕,那是騙人的。這女鬼也沒有明面上傷我,但就是弄些恐怖的東西來嚇唬我。如果這是恐怖片裡的場景,我還能忍受,說不定還能一邊吃麵條,一邊看她吸腸子。

但偏偏,這不是什麼恐怖片,而是活生生出現在我面前的場景。

都說人有三魂七魄,我覺得自己肯定已經飛了一魂一魄了。

雖然確實害怕,但剛才的事情我看在眼裡,雖然不知道兩人說了什麼,但鬼魂陳明顯提出了很為難的要求。我孫邈雖然怕那女鬼,但也不是個軟腳蝦,容不得這小子給我大伯甩臉色,既然他擺明了不幫忙,我也不稀罕低三下四的求他,更不能讓大伯為了我委曲求全。

我一邊想,一邊洗臉,心裡將自己知道的神佛都拜了一遍。聽說童子血可以闢邪,我回憶了一下,自己也沒為那個女同胞獻身啊,怎麼我的血不但不闢邪,反而這麼招邪呢?

難不成是因為我年紀大了?

我越想越來氣,於是撿了塊石頭,扔到了鬼魂陳面前的水裡洩憤,水花四濺,頓時濺了他一身,鬼魂陳猛的睜開了眼睛,冷冽的目光嗖的飛過來。

我朝他冷笑了一下,說實話,雖然鬼魂陳挺厲害,但我一點兒也不怕他,我就不信,他還真敢光天化日宰了我不成。

大伯扯了我一把,遞給我一個警告的眼神,我只得服軟,沖鬼魂陳喊道:「不小心,別誤會。」他冷冷的看了我一眼,道:「不要再耽擱時間,動身。」

由於我的原因,眾人已經將動身的時間挨到了中午,此時雖然我還在發燒,但也不好說什麼,一行人收拾好裝備,便繼續向前走去。

為了防止多生變故,我們不敢再進旁邊的林子裡,而是一直沿著水邊的石灘。

這些大石頭常年受水汽的侵擾,上面生了密密麻麻的苔蘚,踩上去隨時都可能滑倒,為了防止大伯的老胳膊老腿摔成終身癱瘓,我和小黃狗一路都扶著他。

苔蘚間還寄居著各類昆蟲,最常見的就是螞蝗,一個個吸飽了血,圓滾滾的躺在青苔上,踩上去就會濺出一泡血,時不時還會發現,腳上也帶了一兩隻。

我們一路拔螞蝗,一路磕磕碰碰,足足走了四個小時,就在這時,我們突然發現,前方沒路了。

確切的說,我們前面,已經被水淹沒了。

我愣了愣,看向大伯,道:「你可沒說前面還有這麼長得水路,早說,也好準備個橡皮艇什麼的啊。」

大伯嘶了一聲,道:「不對,你爺爺沒說有水路啊。」

我看了看,發現原本只佔了峽谷一半的河,到了這塊地方,大約由於地勢的原因,就逐漸擴寬了,造成前面的峽谷,全部被水覆蓋,一眼過去望不到邊,煙波浩渺,猶如汪洋。

我又觀察了一下兩岸的峭壁,發現兩岸的石壁內凹,似乎有過大面積的脫落,便分析道:「爺爺來這裡的時候,都是幾十年前的老黃曆了,我估計這地方發生過某些自然災害,比如地震、泥石流、滑坡一類的,造成水域拓寬,看來咱們要想往前走,得學鴨子游過去了。」

大伯皺了皺眉,道:「根據你爺爺口述,咱們這條峽谷不過才走了一半,再加上之前的耽擱,最少還有兩天的路程,怎麼游?在水裡面泡兩天?」

我噎了一下,覺得這辦法夠嗆,泡兩天?那還不泡得跟那具浮屍一樣?我想想就覺得夠嗆,一看鬼魂陳陰鬱的臉色,不由有些幸災樂禍,假意問道:「陳哥,這可怎麼辦,要不你給想個主意?」

小黃狗也是一幅幸災樂禍的嘴臉,就等著看鬼魂陳的笑話,這時,卻見鬼魂陳凝視了水面半晌,突然輕飄飄的說道:「扎筏子過去。」

我愣了,隨即忍不住罵道:「扎筏?你沒病吧!告訴你,我不會扎,別說扎木筏子,小爺我連斧頭都揮不動,你要搞自己搞去。」說完,我扶著大伯坐下,鬼魂陳挑了挑眉,輕飄飄道:「孫先生,你覺得我這麼辦法怎麼樣?」

大伯坐著,想了半晌,點頭道:「可以。」

我噎了,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忍不住道:「大伯……你什麼意思?」

大伯瞪了我一眼,壓低聲音道:「早就讓你忍,怎麼這麼沉不住氣,多向小天學學。」我下意識的看了眼小黃狗,不由撇了撇嘴,有什麼好學的,他現在不也氣的臉都綠了。

我們這次的裝備裡,繩索一類的工具都齊全,只不過就少了斧頭,我們要扎木筏,總不能拿兩把匕首去砍樹吧?但好巧不巧,當時我們所撿的那個偷獵者的包裡,就有帶斧頭,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既然大伯已經答應了,我也沒理由再偷懶,幾人商議一番,由大伯駐守原地,我們返回原路,砍一些適合扎筏的工具。這裡的樹都十分粗壯,我們不可能砍一整顆,因此我們的計畫是砍一些大樹的分枝。

雖然是分枝,但根根都有成人手臂粗,滿眼都是樹,因此並不難找,不到兩個小時,就將要用的木材準備好,我們三個青壯年,靠肩扛,一捆一捆的背到了水邊,一行四人開始扎木筏大業。

說實話,我小學的手工課老師,教過我折飛機折船,就是沒教我怎麼造木筏,按我的映像,可能就是將一堆木頭捆在一起,只要攤平了就行,但我試了下,發現這種活,根本無法無師自通。

但鬼魂陳十分有一套,指揮我們將木頭擺好,搭出竹筏的形狀,手裡的繩子便如靈蛇一樣,在木頭之間穿梭,有特定的手法,十分簡單,只不過一套做下來很枯燥而已。

我看了沒幾下便回了,四人便輪著來,等我們將木筏做好,已經是入夜了,說實話,看著靠在水邊的木筏,雖然手掌心因為綁繩子火辣辣的,但還是很有成就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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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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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水怪

小黃狗建議明天一早在放筏下水,但鬼魂陳說時間緊迫,現在就下水,兩人換班,輪流撐筏子。

他一路上似乎確實很趕,好像有人在催命一樣,但具體為什麼這麼急,大伯也沒有明說,我試探著問了幾次,都被大伯顧左右而言他的擋了回來。

這一路上,鬼魂陳是領路人,我們也不好多說什麼,大伯說我是病號,不用輪夜,最後由小黃狗和鬼魂陳承擔了撐筏子的任務。

此刻,水面上很黑,我們的木筏扎的並不專業,水勢稍大,水就會將木筏全部打濕,我們在上面,根本就不能睡覺,二月份的寒天,讓人如同是睡在冰上似的。

但就算再冷,白天畢竟又是砍樹,又是扎筏的忙了一天,此刻我累的筋骨痠痛,也顧不得冷了,鑽進睡袋裡就睡了個天昏地暗。木筏在黑暗中一路往下漂,只在前方掛了一盞昏黃的風燈,隨著山裡的夜風搖搖晃晃,將佈滿霧氣的河面照的一片昏黃。

由於太冷,中途的時候我醒了一次,撐船的依舊是小黃狗。鬼魂陳輪在下半夜,模模糊糊的我覺得尿急,便鑽出睡袋放水,小黃狗並沒有撐槁,而是倚著木槁站立。

此刻水流平緩,帶著木筏慢慢往前走,事實上並不用人手操縱,只偶爾調整一下方位,避免木筏撞到石壁上而已。

半夜起床,我也沒有說話的心思,便走到木筏的尾部放水,尿著尿著我突然覺得不對勁,那水下頭,似乎有什麼東西。

由於風燈的照明範圍並不大,我也看不真切,但凡是進過深水的人都知道,在深水區,你往水下望時,是什麼也看不見的,但偏偏這黑漆漆的夜色裡,就著風燈昏黃的光芒,我居然還能看見水底有一個個黑影。

這就奇怪了,難不成水底下有大石頭?

琢磨了一下,我覺得不太可能,之前我們測過水深,這裡至少十米的深水,再加上水底有暗流,水勢渾濁,即便下面真有大石頭,我們也不可能看見才對。

這麼一想,我的好奇心就上來了,放水完畢後,便拿了手電筒往水裡照,但不看還好,一看就把我嚇懵了。

水裡確確實實有幾個黑影,而且不是大石頭的影子,它們會動,正跟著我們的木筏!

我瞬間就頭皮發麻了。

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幾乎已經讓我神經緊繃到極限,瞬間我就想到,難不成是水怪?還是什麼大魚?如果真是魚,那這魚可夠嗆,估計能直接把我們的木筏子頂翻。

我趕緊往後退了一步,沖小黃狗打了個手勢,示意他趕緊過來看。小黃狗嘖了一聲,道:「木筏就這麼大,兩個人都站到尾巴上,你是想弄翻船啊?」說著,他問道:「什麼事?」

我嚥了嚥口水,壓低聲音道:「水下面有東西。」

「廢話,這又不是死水河,當然有東西。」小黃狗估計以為我是白天被嚇傻了,還留有後遺症,便嘆了口氣,耐心道:「好了,我守著,沒什麼東西敢過來,小祖宗,你睡覺就好好睡,別大半夜的瞎折騰。」

我頓時連哭的心都有了。

他大爺的,難道小爺我的人品就這麼差,像那種沒事瞎折騰的人嗎?

我立刻走到了木筏中央,哭喪著臉道:「真有東西,很大的影子。」我回憶了一下剛才見到的黑影,又加了一句:「就跟大猩猩一樣大。」

小黃狗神色古怪的看著我,往水裡瞟了一眼,很敷衍的說道:「看吧,什麼也沒有,睡吧睡吧,不然師父又要揍我。」

我怒了,直接踹了他一腳,吼道:「真的有東西!」

他嗆了一下,估計是已經把我當成嚇傻了得神經病,揉著屁股不情不願的走到船尾,道:「好、好,祖宗,我看行了吧……」他話說到一半,突然頓住了,整個人猛的後退兩步,一臉的驚駭,指著水下面,結結巴巴道:「我靠……真的有東西,像、像大猩猩。」

我倆動靜太大,將大伯和鬼魂陳都吵醒了,兩人將腦袋探出了睡袋,大伯迷迷糊糊道:「崽崽,大半夜的,你們倆做什麼玩意兒?」

我剛想跟大伯說明情況,結果我們的木筏子猛的就抖了一下,似乎有什麼東西再頂。

大伯沒注意,懶懶散散躺在睡袋裡,木筏子一頂,他頓時就滑到了另一頭,眼見就要掉進水裡,我感覺衝過去拽住了他的雙腳。

然而鬼魂陳人緣太差,沒這麼幸運,木筏一震,連人帶睡袋都掉進了河裡。

我心裡很樂,但也沒機會樂太久,大伯毫無形象的趕緊從睡袋裡掙扎出來,似乎正要開口,但沒等他說出第一句話,木筏子又跟著震了,緊接著,一雙佈滿鱗片的手,突然抓住了我們的木筏。

手?

人手?

長了鱗片的人手?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那些手縫間,還連接著墨綠色的腳蹼。

我了個去,這個世界太瘋狂了。

那雙手力氣十分大,附著與木筏的尾部,隨著它的使力,我們的木筏竟然開始翹起來,我、小黃狗還有大伯,幾乎都控制不住傾斜的力道,慢慢往下滑。

緊急間,我抓住了木筏的隙縫處,將一隻腿橫過去,勉強阻擋了大伯往水裡滑的趨勢,於此同時,小黃狗叫道:「快,爬到船頭去,把船壓平。」

現如今,只有我和大伯最靠近船頭,為了不掉到水裡去,只能拼了命的往船頭爬,但好在那玩意力氣雖然大,但加上我們兩個成年人的體重,到也沒那麼好對付。

木筏重新恢復了平衡,小黃狗立刻從裝備包裡,抄出我們白天砍木頭時用的斧頭,朝著那雙手的其中一隻看過去,但沒等他斧頭落下,從水裡突然竄出了一顆光禿禿的腦袋。

那玩意就像一隻脫了毛的猴子,全是覆蓋著鱗片,鼻子扁平,雙眼很大,上面似乎還覆蓋了一層膜,像一對死魚眼,嘴巴十分大。

我這輩子,什麼時候見過這種怪物,頓時就懵了,腦海裡閃過一個念頭,如果這裡有一天攝像機,那麼我就可以拍攝《探索與發現》了。

但事實上,這裡沒有什麼攝像機,即便有攝像機我也不敢拍,因為此時,那東西竟然猛的朝小黃狗嚇嘴,上半身幾乎都竄出了水面。

小黃狗估計也懵了,手下反應慢了一拍,往後躲,手裡的斧頭不僅沒砍到,反而掉進水裡了,發出啪的一聲水響。

緊接著,那東西竟然往我們的木筏上面爬,大伯立刻提醒道:「槍,快開槍。」我這次想起來,這次我們還繳獲了一把獵槍,於是手忙腳亂的去翻裝備包,而我們的動作哪裡趕得上水裡的怪物,它幾乎已經全部爬到木筏上了,整體身形就像人一樣,水怪!活生生就一個水怪!

那東西一爬上來,頓時就伴隨著濃烈的腥臭味,彷彿有一大堆死魚在腐爛一樣。

小黃狗此刻也退到了船頭,拔出了匕首,他沒我這麼慌張,雖然害怕,但還是擺出了防禦的姿勢。

就在我剛掏出槍的那一刻,那怪物身後的水裡,又竄出一個東西,我心裡一驚,心說完了,它還有同夥。

沒等我看清它同夥是公是母,那東西就突然從水裡跳出來,緊接著,原本已經衝我們擺出攻擊姿勢的水怪,猛的發出一種淒厲的慘叫,於此同時,一大泡腥臭的血液從它背部噴濺出來,霎時將在周圍的水面染紅。

這時我看清了,從水裡竄出來的,不是它的同夥,而是鬼魂陳。

而此刻,那隻水怪的背上,正鑲嵌著一柄斧頭。

是小黃狗掉進水裡的那一把。

那水怪還沒死,張開血盆大口,一邊淒厲的尖叫,一邊猛的轉身去撲鬼魂陳。

我此刻槍已經在手,想也沒想,立刻砰的放了一槍。

這還是我第一次開實槍,千鈞一髮之際,也沒時間瞄準,只朝著水怪的背部打了一槍,運氣還算好,剛好打中了水怪的脖子,又是一泡血濺出來,那玩意搖晃了幾下,栽進水裡了。

我看著木筏上點點血跡,只覺得跟做夢一樣,半晌,我才冒出三個字:「有水怪。」

小黃狗氣息平復下來,長長吐了一口氣,好笑道:「這話早點不說?水怪已經被你弄死了。」我甩了甩脖子,發現自己身上竟然**的,也不知是水水還是汗。

鬼魂陳完全淋成了落湯雞,抹了一把頭髮,道:「快走,下面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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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河神

「什麼?還有!」小黃狗頓時怪叫了一聲。

我想起之前見到的黑影,忙道:「不錯,好像一共有三四個……天吶,這些是什麼東西?」我問完,沒有人回答我,或許他們也不知道。

小黃狗抄起木槁就開始划水,加上原本的水流助力,我們的速度一下子就變快了,昏黃的風燈搖搖晃晃,將周圍的一切都照的隱隱綽綽。

鬼魂陳衝我打了個手勢,示意我端槍注意警戒,現在的情況也不是鬧彆扭,搞內戰的時候,我點了點頭,將槍指著水面,留意周圍的動靜。

鬼魂陳半蹲著身體,手中夾滿了銀色的小刀,盯著水底下,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這時,大伯才道:「你爺爺當初可沒跟我說有這些,不敢照我看,這玩意有些像民間傳說中的『河神』。」

河神?我驚了一下,心說是河怪才對吧?這東西,渾身上下,哪一點像神了?

大伯見我不信,搖了搖頭解釋道:「這你就不懂了,在古代,有很多神都是妖魔變化來的,舉個最簡單的例子,山鬼你聽說過吧?」

我點了點頭,大詩人屈原便有《山鬼》一詩,裡面讚美說: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薛荔兮帶女蘿;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將山鬼形容為一位身著藤蘿,往來於深山的女神。

大伯見我點頭,便接著道:「其實,最開始的山鬼,就是枉死在山裡的野鬼,經常作惡,民間就有人燒香,求乞山鬼少作惡事,漸漸地,便被賦予了神職,成為了大山的守護神。這河神也是一樣,最開始,據說是冤死的水鬼常年找不到替死鬼,就變為人身魚皮的怪物,凡是有船行駛過,必定要使之傾覆,才肯罷休。那時候,最開始被稱為河鬼,後來逐漸有人燒香供奉,時間久了,便也成了河神。」

我聽大伯分析的好像在理,但總覺得這些事情有些不靠譜,你說,來個女鬼,我還勉強能接受,但水鬼變成有實體的河神,這就有些光怪陸離,讓人難以置信了。

然而,就在我和大伯說話這片刻間,鬼魂陳突然倒抽一口涼氣,猛的後退一步,卻見木筏的尾部水花四濺,從尾巴部分,猛的冒出一顆光禿禿的頭顱。

河神!

它一竄出來,就張開了鋒利的牙齒,露出裡面暗紅色的肉,彷彿要一口將我們吞下去。光是看到那張大嘴,我都已經覺得噁心不已,更別說它還想來咬我,想也沒想,一直上膛的槍對著河神就開了兩槍。

我以前從來沒用過,雖然瞄準的比較差,但勝在距離近,又連發兩槍,因此其中一槍,十分幸運的打中了河神的頭部,它也不知死了沒有,慘叫一聲,瞬間就埋進了水裡。

我挺得瑟的,舉著槍站起身,道:「大伯,有我在這兒,管它河神還是河鬼,我保管他有來無回!」誰知我話音才剛落,我們的木筏突然又被頂了一下,這一次木筏沒有倒的趨勢,而是緩緩被拖出了水面。

小黃狗整個人都呆了,握著木槁,咕嘟嚥了聲口水。

此刻,我們身處的木筏,竟然被架空了,滴滴答答淌著水,似乎被什麼東西給舉起來了。

我心裡頓時升起一個不詳的猜測,為了證明這個猜想,我幾乎立刻就探頭往下看,這一探頭,我那個驚悚的猜想頓時就被證實了。

此刻,水面上有三隻河神,大半個身體冒出了水面,形成了一個三角形的分佈,正用長了腳蹼的雙手將木筏托起。

我了個去……

……這個世界太瘋狂了。

在我看見河神的一瞬間,其中一隻抬起了死魚一樣的眼珠子,猩紅的眼球直勾勾的盯著我,隨即,它們像是約好了一樣,猛的一推,我們的木筏,頓時傾斜,以一個倒栽的姿勢掉進了河裡。

我幾乎是一瞬間就被河水給淹沒了,如水的那一瞬間,我看見我們的裝備包全部都掉進了水裡,除此之外,便什麼也沒看見,鼻腔立刻嗆水了。

但或許是這兩天遭遇的危機太多,我反而沒有大亂陣腳,入水的一瞬間,我的理智十分清晰的告訴我,快點浮出水面,木筏雖然翻了,但並沒有沉,我必須快點爬到木筏上去,否則就完了。

一個正常人在水裡,是根本無法與河神較量了。

但我這個念頭剛升起,還沒等我往上浮,就感覺自己的腳被一隻堅硬的手抓住了,我可以很清晰的感覺到,那雙手上佈滿了堅硬的鱗片,它一抓住我,立刻就將我往下托,速度極快。

我落水時很突然,連個深呼吸都來不及做,此刻肺裡的空氣早就耗光了,隨著那隻手不斷將我往下托的動作,掙扎之際,再也憋不住,水直往我口鼻裡灌,那種溺水的感覺,簡直讓人恨不得立刻死去。

我此刻什麼也無法想,求生的本能讓我另一隻自由的腳,不斷去蹬拽著我的那隻手,我蹬了好幾下,除了溺水加重外,沒有任何改變。

就在大腦因為缺氧和溺水而陣陣抽痛時,我腦海裡閃過的唯一念頭是:完了,這次真成替死鬼了。這個念頭還沒消失,我下墜的動作猛然就停頓了一下,緊接著,有人揪著我的衣領將我往上提,由於情況太過混亂,我也不知道是誰,但可以猜到,不是小黃狗就是鬼魂陳,大伯那老胳膊老腿,能照顧自己就不錯了。

不過相比之下,小黃狗的幾率比較大一些,筆記我們平時雖然又吵又打,但到底是自己人,上山掏過鳥,下河摸過龜,比起那個遭雷劈的鬼魂陳,這份情義自是不必說。

拽著我的力道十分大,我趁這機會,一邊被往水面上帶,一邊使出吃奶的力氣用腳去蹬那雙手,混亂中,也不知蹬中了什麼地方,那雙手終於放開了,於此同時,我也竄出了水面。

此刻,我無法形容自己的感覺,一出水面後,我什麼都顧不得去聽,也顧不得去看,只猛吸氣,一邊吸氣一邊咳,吐了不少水,隨後就感覺到冷,再接著就有一種抽筋的感覺,肌肉的僵了。

而這時我才看清救我的人,一看之下不由愣了,是鬼魂陳。

他將我拽上河面後,看都沒看一眼,猛的又竄入了水裡,而這一次,我突然發現,他手中沒有那種小飛刀,而是一柄斧頭。

靠!這斧頭不是插在河神背上,掉進河裡了嗎?

難不成趁著著落水的功夫,鬼魂陳又摸上來了?

那現在不是應該逃命嗎?這小子還下水乾嘛?

我張了張嘴,什麼話也說不出來,黑漆漆的河面上,只有我一個人。緊接著,我心裡驚了一下。

現在不是想鬼魂陳的時候,我真正該擔心的,是大伯,那個老頭子,現在怎麼樣了?

我下意識的望瞭望黑面,陰慘慘,黑沉沉的,沒有一絲活人的氣息,難道他們已經……我有些不敢再想下去了,然而就在這時,我突然聽到有人叫我:「小崽子,快過來!」

聲音似乎是從我背後傳來的,我立刻在水裡面轉身,但身後依舊是黑茫茫的,看不見一個人。

那聲音還在叫,越來越急,我聽得出來,那是大伯在叫我,聲音有些嘶啞,像被水淹過一樣,但我根本看不見人。猛的,我心裡浮現一個詞:替死鬼。

難道根本不是大伯人在叫我,而是他的……

就在我為自己這個想法而渾身發寒時,前方突然傳來了一道昏黃的光芒,隨著光芒穿透黑暗,我才終於醒悟過來,恨不得扇自己一個耳光。

光芒是手電筒發出的,此刻,小黃狗正拿著手電筒,他和大伯兩個,都趴到了崖壁上,腳下就是幽黑的河水,看來是故意躲到上面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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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打撈

大伯見我半天沒動,氣的臉的綠了,一個勁兒朝我招手,這時候我也不敢再耽誤了,顧不得再去想鬼魂陳,立刻游到了峭壁邊上,順著凹凸不平的痕跡往上爬。

很快,我和大伯他們匯合人,三人都是**的,縮在懸崖上一個凹陷處,離腳下的河水大約有五米高,凍的幾乎瑟瑟發抖。

大伯的眼睛一直瞪著幽黑的河面,我知道他在看鬼魂陳,我整個腦袋都混亂了,這姓陳的,難道真的是活膩歪了,這種時刻,不學我們乖乖躲到石崖上來,反而還鑽進水裡,他存心想找死嗎?

我心裡跟打鼓一樣,盯著漆黑的河面跳的很厲害,說實話,我這輩子第一次這麼討厭一個人,一是因為他非要讓我大伯冒險,而是因為他的冷血,但這一刻我才發現,或許事情遠不像我想的那樣,不管怎麼說,姓陳的這次救了我一命,如果不是他拉我那一下,恐怕我就真的要淹死在水裡了。

想起之前那種溺水的痛苦,我心裡由衷的有些感激姓陳的。

小黃狗牙關打顫,哆哆嗦嗦的問道:「他怎麼還沒上來?」

大伯喘著粗氣,道:「下面還有三隻河神,能不能上來還不一定。」

我想起鬼魂陳不要命的舉動,也哆嗦著問道:「他下水乾嘛?別告訴我,他是想下去打撈裝備。」那不是找死嗎?我們的裝備全部掉進了河裡,當然,裝備包是防水的,裡面的東西不會損壞,但問題是,現在河裡有三隻河神,它們能在水下呼吸,游動速度極快,鬼魂陳一個普通人,這種時候下水撈裝備,不是找死嗎?

難道那個地圖就那麼重要,他連命都可以不要?

我幾乎已經可以肯定,在這件事情上,大伯和鬼魂陳之間,肯定還有一個我所不知道的目的,否則,大可以不必這麼拚命,裝備丟了,回頭重來,下次帶更好的裝備,再走一次。

我相信,以我大伯的財力,還不會心疼那兩個錢。

但顯然,鬼魂陳和大伯在乎的不是錢,他們更在乎時間,彷彿急著去做某件事一樣。

我看了看大伯凍的發白的臉,想問,但最終還是忍下了。如果是以前,我可能不會忍,但最近一段時間發生的事情,讓我深刻理解到,大伯這個人,並不是我想像的那麼簡單。

當然,我不是說大伯是壞人,而是……大伯或許有什麼難以言喻的苦衷,否則,以大伯的性格,絕對不會對鬼魂陳這麼忌憚。

就在我思考關頭,河面上突然竄出了一個人頭,緊接著,那個人從水裡拽出了一個東西,丟上了倒翻的木筏上,我一看那個東西,不驚呆住了,是個已經死了的河神。

而冒出來的那個人,不是鬼魂陳是誰?

我張了張嘴,下意識的想叫他快點上來,但沒等我開口,他似乎深吸了一口氣,片刻後,又一頭紮進了水裡。

小黃狗立刻將手電光照向那片水域,片刻後,從水底,湧出了一股暗紅。

這股暗紅很快消失開來,消失的無影無蹤。我突然發現,自己竟然不暈血了。

緊接著,鬼魂陳第二次竄了出來,又扔了一具河神的屍體。他的面容很冷酷,上半身的衣服已經不知去了哪裡,一手擰著斧頭,黑髮**的貼在臉上,周圍的水全被河神的血給染紅了。

我倒抽一口涼氣,突然明白了大伯那句話:別招惹他,這個人不是你惹得起的。

原來……他下水,是要先宰河神,再撈裝備。

我嚥了嚥口水,忽然覺得,自己生活的世界變得很不真實,原來我一直所認識的,平凡的沒有奇蹟的世界上,竟然真的有一些像奇蹟一樣的人。

鬼魂陳只冒出頭不到半分鐘,緊接著,又竄入了水中,這一次時間比較長,鬼魂陳足足過了三分鐘才浮上來,三分鐘,是一個正常人潛水的極限。

緊接著,又一具河神的屍體被扔到了木筏上,接著,他衝我們游過來,將那個木筏也一起拖到了山崖下,接著,他抬起頭,面容冷漠,輕飄飄的說道:「看好木筏,我下去撈東西。」

「等等!」我叫了一聲,道:「下面沒有河神了吧?」

「沒了。」他輕飄飄的回了一句,聲音沒有波動,跟遊魂一樣。

我於是吸了口氣,道:「我跟你一起去。」鬼魂陳似乎有些意外,但也沒說什麼。

我深吸一口氣,直接從石崖上跳下了水,道:「我剛才是沒準備,所以才溺水,別小看我,小學的時候,我還拿過社區的游泳冠軍呢。」

大伯在上面說道:「是,是拿過,一共就十名小朋友參加比賽,最後有六個人沒到場,剩下的三個年齡都比你小,還全是女的。」

我頓時說不出話來,憋了半天,二話不說扎進了水裡。

靠,老虎不發貓,你們當我病危呢!小爺今天就拿出成績讓你們看看。

由於沒了河神的搗亂,再加上我水性確實不錯,因此到幫了不少忙,我和鬼魂陳兩人下水打撈裝備袋,沒有遇到什麼困難,只不過其中一隻放藥品和食物的裝備袋,怎麼找也找不到了,最後只得放棄。

由於一場惡戰,人人都落水,又冷又累,鬼魂陳也沒有勉強再繼續前進,我們將河神扔到了水裡,將木筏子重新翻過來,用繩子系在石崖上,便決定就地休整。

裝備包裡的東西都沒有受到損害,只是可憐了我們的睡袋和帳篷,全部進了水,是再也沒法用的,於是四人重新爬上了山崖的凹陷處,準備在這裡過一晚。

這塊凹陷處大約是由於山石滑坡形成的,裡面空間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但我們四人躺在裡面也差不多,地面也是石頭,比較乾淨,於是就地將睡袋外面的防水層拆了,做了一個簾子擋在洞口,勉強擋一擋二月份的寒風。

這一段石崖比較好攀爬,到處都有能抓手的地方,石縫裡生長了很多野草,此刻初春,野草芯裡抽出嫩芽,但外表還被去年的衰草裹著。

小黃狗跟個猿猴一樣,花了一個多小時,爬著山壁采了很多野草,足足堆了一面牆,升起一堆火。我們四人裡,只有我在裝備包裡帶了換洗的衣服。

當時我往裡面塞衣服時,小黃狗還嘲笑我,說:「你以為是去旅遊啊?咱們是進深山老林,換的沒有髒的快,這又不是城裡,你能不能不折騰?」

當時我沒搭理他,心說就算是進山裡,萬一有個颳風下雨的,不正好以防萬一嘛?

因此當我們四人脫的只剩內褲,而我拿出一套衣服穿時,大伯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我有些得意,拿出外套,道:「大伯,別說侄子不孝敬你,最暖和這件給你,看……裡面還有羊毛。」

大伯樂的一個勁兒笑,裝模作樣的感嘆道:「哎呀,有個侄子就是不好,操心,操的我心都碎了。」小黃狗嘴角狠狠抽了一下,穿著內褲縮成一團,睡了。

我覺得挺不好意思的,有道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現在同伴都在忍受寒冷,獨我穿的這麼暖和,怎麼也有些過意不去,想著之前鬼魂陳救了我一命,我便琢磨著要不要趁此機會,修補一下我們的革命友情,但沒等我開口,鬼魂陳看了我一眼,便慢悠悠的睡了,搞的我很沒勁。

由於眾人都太累,我們也沒有安排守夜,只眯著眼不敢深睡,察覺到火快熄滅時,我便迷迷糊糊的起來加兩把柴草,又迷迷糊糊躺下,過會兒又起來。

濕衣服架在旁邊烤,冒出白滾滾的煙氣,熏得洞裡雲煙霧繞。

如此折騰,直到那堆柴草用完,我才心安理得的睡了個昏天黑地,等一覺醒來的時候,洞窟裡就我一個人了。

我懵了,心說難道又丟下我一個人跑了?

就這時,小黃狗走了進來,踹了我一腳,道:「要啟程了。」我這才發現,洞窟裡的裝備已經不見了,撩開洞口的擋風簾一看,裝備已經全部轉移到了木筏上,大伯在下面衝我招手:「快下來,就等你了。」

我連忙將簾子一扯,順著石崖往下爬,下到了木筏上,此刻正是太陽初生,遠處的水面波光粼粼,夜裡的陰沉之氣蕩然無存,一樣望去,天高水闊,兩岸峭壁直入雲天,石崖上青松翠柏,在所多有,讓人覺得心曠神怡,也難怪眾人今日心情都這麼好。

隨著小黃狗木槁一撐,我們的自制手工木筏,離開了崖壁,逐漸劃入水中央,向著遠處波光粼粼的水面駛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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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迷眼洞

這一路上風平浪靜,偶爾會有一些急灘,但好在小黃狗撐木槁的技術不錯,算是有驚無險。由於是水道,因此行進的速度快了很多,直到當天下午五點多,我們前方突然出現了一道山峰,將前路攔腰截斷。

那山峰主體呈黑色,猶如一柄利劍只差雲天,山崖上佈滿了一種藤蔓植物,上面開滿了密密麻麻紫白相間的花朵,形狀有些像金銀花,從雲霧繚繞的山頂倒掛下來,如同一條由鮮花組成的瀑布,再加上水霧蒸騰,看起來更是如夢似幻,彷彿進入了人間仙境。

風裡傳來了一種極其好聞的花香,我們一行四人,幾乎都被那一道花海瀑布所吸引,目光不由自主的停在上面,半晌,小黃狗突然大叫道:「哎呀,不好!前面沒路,咱們要撞崖了!」

我心裡驚了一下,恨不得抽自己兩個耳光。

現在是看風景的時候嗎?命都快沒了!

我連忙道:「撐住撐住,別讓筏子撞上去。」

我和小黃狗慌成一團,鬼魂陳卻不疾不徐,他懷揣著雙手,慢悠悠的問大伯:「怎麼回事?」

大伯擺了擺手,道:「不要急,慌成一團,像什麼樣子!」頓了頓,他道:「你爺爺跟我說過這個地方,這地方,名叫『迷眼洞』,山體中央有一個大洞,可以從這兒穿過去,洞就在花藤下面,別慌。」

「真的假的?」我有些不信。

大伯沒搭理我,示意所有人都蹲下身,他道:「這洞比較窄,進去了都別抬頭,撞傻了可不負責。」說話間,我們的木筏已經被水流帶向了崖壁,而且正好是朝著那一道花海瀑布而去。

這下我總算是信了,因為如果前方真的是死路,那麼水流必定是死的,但推動我們木筏的這股水流,卻是條活流,說明花藤後面有通水口,所以水才會往那個方向流動,將我們往花藤出處推。

我們四人都匍匐下身體,木筏逐漸分開了鮮花瀑布,駛進了洞窟裡,裡面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

我試著抬了一下頭,才一動,頭就碰到洞頂了,而且洞頂的石頭不是平的,倒有些像鐘乳石一樣,有些長有些短,稍不注意就容易受傷。

我吸取了教訓,當即爬在木筏上動也不動,四人沒有誰說話,黑漆漆的,我覺得這麼安靜有些滲人,便沒話找話說,問大伯:「這洞為什麼叫迷眼洞?」

大伯道:「這名字是你爺爺起的,據說這洞裡,有些不乾淨的東西,會障眼法。」

我恨不得扇自己兩個嘴巴,心道,讓你多嘴,沒事兒問這個問題幹嘛。

大伯這麼一說,我更覺得周圍寒氣嗖嗖的,下意識的縮了縮身體,準備打開一盞手電筒,給自己撞一下膽色,結果我才剛摸到手電筒,大伯突然將我的胳膊按了一下,警告道:「別開燈,看見什麼不該看的東西,我可救不了你。」

大伯一說話,我嚇的都快尿褲子了,因為……因為他的聲音,不知何時,變成了一個女人的聲音!

這木筏上,可是正正經經的四個大老爺們,什麼時候多出一個女的了?特別是,這個女的,現在還按著我的胳膊,我幾乎可以感覺到,她指甲很長,又長又硬。

我眼淚幾乎都要下來了,哆哆嗦嗦的叫道:「陳哥……救命。」話音剛落,我覺得有隻手突然從我身後探過來,隨即人中的地方被狠狠掐了一把,緊接著,鼻子裡便聞到一股臭味,像爛水果一樣,讓我腦袋霎時間清醒過來,而這時,我才發現,抓著我手那個女的,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了。

洞裡亮起了手電光,打手電筒的是大伯,他爬在木筏的最前面,轉頭憂心的看著我,道:「是不是看見什麼不該看的了?」這一次,大伯的聲音恢復正常了,我一摸自己腦門上,居然全是汗。

這時我才看清,掐我人中的是鬼魂陳,而且他手裡還拿了個鼻煙壺一樣的小瓶子,臭味似乎就是從裡面散發出來的,我下意識的往後縮脖子,閉著那陣味道。

大伯見此,解釋道:「這裡面究竟有沒有不乾淨的東西,你爺爺也不知道,不過他說,這跟外面那種藤蘿花有關,它的花粉能麻痺人的神經,產生至幻作用,所以人一進了洞,就容易看見些虛假的東西。」

大伯這番解釋倒是合情合理,事實上,有很多植物都有這種作用,古時候,據說還有一種叫做『石沽花』的植物,它能讓人產生很多愉快的幻覺,形成了如同毒品般的作用,當時據說還有商人將這種野生的『石沽花』販賣到西域去換貓眼、換特產。

大伯正說著,我忽然發現,隨著木筏的浮動,在大伯頭頂的方向,突然掉下來一根黑漆漆的東西,足有成人手臂那麼粗,像一條增肥版的地癩子。

又是幻覺?

我看著它在大伯頭頂上彈來彈去,再差十釐米左右就能咬到大伯的頭了,於是提醒道:「大伯,你頭上好像有東西,我不知道是不是幻覺。」

大伯哦了一聲,轉過頭去確認,緊接著,他猛的往下一縮,吼道:「狗屁幻覺,這是真的!無敵地癩子,咬斷你手臂就跟咬火腿腸一樣!」

小黃狗驚了一下,連忙將木槁橫靠著,由於洞穴狹窄,木槁頓時抵住了洞穴的細縫,使得木筏停止了前進,而那隻地癩子,還掉了一半在撲騰,緊接著啪的一聲掉到了我們的木筏子上,黑漆漆的身體粗如手臂,像蛇一樣靈活擺動,扭曲成好段,嗖嗖嗖朝大伯爬過去。

大伯當時身上有帶一些驅蟲粉,但已經因為河神搗亂,而掉進了水裡,此刻我們身邊可謂是一點驅蟲的辦法都沒有,眼睛大伯手無寸鐵,情急之下,我立刻拔出匕首,朝著那條地癩子扎過去。

那地癩子很粗,因此紮起來並不困難,一匕首就將它釘住了,這東西頓時在木筏上彈來彈去,十分噁心,粘稠的血流了一地。

地癩子喜歡生活中潮濕的石縫裡,天氣干的時候,也會躲進潮濕的泥土了,民間有句俗語,叫:貼地一分閻王親。就是說像這種東西,最容易跟死物打交道,特別容易鑽墳,據說有些富戶給家裡遷祖墳的時候,墳一挖看,裡面全是黑漆漆的地癩子。

所以,地癩子也是不吉祥的東西,老一輩的人還說,這東西就是孤魂野鬼變的,一般家裡如果來了地癩子,是不能打死的,要把後門打開,把地癩子趕出去,因為過去的時候,農村的後門,不論逢年過節,還是平時,都會粘門神,就是用來擋不乾淨的東西。

那地癩子被我釘在木筏上彈來彈去,不多時便死透了,它一死,一直緊閉的嘴就張開了,我忍不住湊過去看,只見它的嘴成四方形,像一朵喇叭花一樣,嘴裡全是三角形密密麻麻的小牙齒,牙齒不大,但勝在數量多,一直延伸到很裡面,簡直看不清有多少。

要是被它一口咬住,即便不會像人一樣咀嚼,估計也被那些牙齒給戳爛了。

我正慶幸自己下手快,否則大伯這老胳膊老腿,沒準真的被咬殘了,誰知沒等我開口,小黃狗驚呼了一聲,道:「壞了,地癩子是群居的,它的血會引來很多同伴,咱們快走。」

「來不及了。」鬼魂陳輕飄飄的說了一句,猛的打開了手電筒,隨著兩柄手電筒的光芒匯聚一處,視線變得更加開闊,而眼前的一幕,幾乎讓我渾身的寒毛都豎起來了。

只見前方的洞頂上,密密麻麻懸滿了地癩子,每一條都有手臂粗,此刻全部在掙扎,似乎要從洞窟的隙縫裡出來,不多時,有些掉進了水裡,便像蛇一樣朝我們的木筏游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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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轉移

我們頓時手忙腳亂,游上來一個就趕緊用腳去踩,順勢踢到水裡去,但地癩子的數量越來越多,我踩了沒幾下,就覺得腳腕處傳來一陣劇痛,卻是被一隻地癩子咬上了。

光是想到它那一張噁心的嘴我都覺得受不了,趕忙去將它往下拔,忍著痛拔下來,直接往石壁上狠狠一摔,再扔進水裡。

鬼魂陳永遠能是最鎮定的那一個,他頭微微一歪,輕飄飄的說道:「這麼下去不行。」

屁話,我也知道不行。

但能怎麼辦?難不成坐在這兒讓它們咬?

小黃狗直接不怎麼客氣,一邊對付不斷爬上來的地癩子,一邊道:「你們倒是想個辦法!」

我道:「你們不都說我豬腦袋嗎?我沒辦法……想不出來!」話剛說完,我看著那些不斷往下掉的地癩子,猛的想到,水流是一直往下的,然而這些地癩子似乎並不想順流而下,我們只要躲過這一段路,地癩子也不會主動來追擊我們。

於是我將自己的想法對眾人一說,大伯道:「你的意思是直接衝過去?」

我點了點頭,說實話,這法子雖然是我想的,但從某一個方面來說,我還是挺不信任自己的,因為這一路上,我已經惹了很多禍了,此刻反而有種畏首畏尾的感覺。

於是我接著道:「要不要這麼做,看你們。」說著,我扯出之前那塊擋風的防水布,道:「咱們往下衝時,可以先將這塊布罩在身上,這布很難咬穿,可以頂一陣子。」

說完,大伯直接點了點頭,道:「沒那麼多功夫了,就按小崽子的方法辦。」緊接著,我、大伯以及鬼魂陳,我們三人縮進了防水布里,將周邊壓得嚴嚴實實,由小黃狗在最前面,只露出兩條胳膊,隨後將橫著的木槁一取,就順著水流直接往前衝。

取了木槁,四人便縮成一團,躲進了防水布里,隨即,便有密密麻麻的東西從洞頂掉下來,砸在我們身上,有些還不停的彈跳,那種柔韌的觸感,讓人雞皮疙瘩都幾乎起來了。

隨即,我們的身體也越來越重,我幾乎可以想像此刻是個什麼場景,如果不出所料,我們的防水布外,應該已經爬滿了密密麻麻的地癩子。

就在這時,小黃狗突然驚呼道:「這裡怎麼破了一個洞!」

大伯一看,臉色就變了,道:「誰買得劣質貨!」

好像是我買的……

但我沒吭聲,我怕被揍。

為了彌補這個過失,我主動湊過去,身體一側,將那個破洞壓在身下,於此同時被我壓住的,還有一條冒了頭的地癩子,在我背下面不斷蠕動,我死死發力,估計最後我被壓扁了,只覺得背下面黏糊糊。

這種感覺,別提有多噁心了,我幾乎不敢去想只能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聽著外面下冰雹一樣的動靜。

片刻後,『冰雹』越下越少,到最後幾乎不下來,大伯便道:「我數一二三,咱們將水布掀了,扔進水裡。」

眾人齊點頭,最後,大伯口令一到三,我們一行人掀著水布,猛的翻身,將壓在身上的地辣子全部裹在了布里。小黃狗斜著一腳踢進了水中。

木筏上還有幾條漏之魚,也被我們一一踹進了水裡,那些地癩子入水後,果然如我所想,不願意順水而下,便一個個往迴游,很快便重新躲進了石縫裡。

直到此刻,我才放鬆下來,整個人出了一層臭汗,只覺得腿上的傷口火辣辣的痛著,背上黏糊糊的感覺揮之不去,便就著水擦了擦。

由於洞穴很矮,我們幾乎都無法坐直身體,只能半趴著去查看傷勢,一看之下,我總算明白自己的傷口為什麼鑽心撈肝的疼,原來那地癩子細小的牙齒,有很多都脫落,嵌在了肉裡,而且有些嵌的特別深,傷口處血糊糊一片,看起來如同打爛得肉糜。

這一番鍛鍊下來,我的暈血症也好多了,但這麼血淋淋的傷口出現在自己身上,我還是覺得挺可怕的。大伯看了一眼,皺眉道:「要快點取出來,這些東西都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牙齒毒的很。」一邊說,一邊道:「小天,你按住他的腿。」

看大伯這架勢,是要給我去牙齒了,又沒有麻藥,又沒有手術鉗,這得多疼啊。我苦著臉,只得豁出去,認命了。

大伯剛打算用手,鬼魂陳大約看不下去,打了個手勢,道:「我來。」說著,他手指縫間,出現了一柄小刀。

靠!報復!他絕對是想報復!

大伯不好說什麼,便稍微退後。

不可置信……你居然就這麼把你侄子給賣了?他要是一個哆嗦,不小心割斷我那條經,那該怎麼辦?

我嚴重懷疑,鬼魂陳是想藉機,公報私仇。

正當我嚴正以待,準備忍受接下來非人的折磨時,鬼魂陳突然用兩根手指在傷口周圍各按了一下,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緊接著,他那兩根手指在我傷口處沾了沾血,嘴唇快速的動了起來,帶血的手指在我眼前晃來晃去。

這是……作法?

我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我怎麼忘了,這是個道醫……隨即哭喪著臉看大伯,您不會真讓他來給我治傷吧?就手指舞兩下,畫個符能好?

靠,那還要西醫幹什麼!那還要中醫幹什麼,全***回家中紅薯。

我連撞牆的心都有了,正當我想著,要不要奮起反抗時,鬼魂陳突然停了下來,他看了看自己帶血的兩根手指,目光掃射了一圈,突然看向了小黃狗,隨後,將那兩根手指,在小黃狗額頭點了一下。

這是干嘛?

我還沒弄明白,鬼魂陳便面無表情的開始對我的腿動刀子,我閉著眼睛,等候疼痛,結果突然,小黃狗嘶的一聲大叫,捂著自己腿,嚎道:「怎麼回事,疼死我了!」

我下意識的睜開眼,結果驚呆了,因為不知何時,鬼魂陳已經在我腿上動手術了,但神奇的是,我竟然一點感覺都沒有,彷彿打了大劑量的麻藥一樣,但與此同時,小黃狗痛的汗都出來了,彷彿刀子是割在他身上一樣。

我想起了剛才那一幕,心說……難道我的痛感轉到小黃狗身上了?

我了個去……這個世界太瘋狂了。終於,當鬼魂陳停下手術時,小黃狗終於停止嚎叫了,他看鬼魂陳的眼神,恨不得要扒他一層皮。

我反而有些愣了……這小子這麼做,難道是在向我示好?

可是,他為什麼要向我示好?難道是為了感謝我?

像鬼魂陳這種目中無人的人,估計也不想欠別人什麼,先前我幫眾人渡過難關,他算欠我一個人情,所以才主動提出給我做『無痛手術』,當然,只要能不欠人情,痛感轉移到誰身上,對他來說,或許沒有任何意義。

我心裡覺得很不舒服,像這種人,其實恰恰意味著冷漠,看起來似乎是想還人情債,說白了,只不過是不想與任何人產生糾葛,簡直就是一種十分冷漠的做法。

小黃狗額頭上汗都出來了,我挺內疚,於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投去一個歉意的眼神,他看了我一眼,最後搖了搖頭,示意什麼都不用說。

接著,我撕了快衣服上的布,將傷口纏起來,一行人開了一盞手電筒,繼續順流而下。

這個洞穴比我想像中得更長,我問大伯有多長,大伯說:「很長,九曲十八彎,繞來繞去,要饒很久,聽你爺爺說,這地方沒被水淹沒之前,是一個天然的大石窟,沒準還住過原始人,因為在石壁底下,繪了很多原始捕獵場景,這洞,年份應該很久遠了。」

我覺得不對勁,分析道:「爺爺當年來的時候,這裡已經是水道了,他怎麼知道下面的石壁有畫,難道爺爺還下水過?」

大伯笑道:「這可說不準,你爺爺年輕的時候,特別富有冒險精神,我小時候,他就經常給我講進山採藥遭遇的奇聞異事。」

「採藥?」我覺得挺新鮮,現在這個時代,就是中醫,也很少進山自己採藥了,爺爺生活那會兒,條件雖然沒有現在好,但爺爺作為一個有名望的大夫,親自採藥,還是不太靠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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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飛流淵

大伯大約知道我的疑惑,笑道:「你個小崽子,不入這一行,你不懂。舉個例子,同樣一味草藥,種在南方,它的藥性是寒的,但如果移植到北方,用溫室栽培,或者反季節培植,它的藥性就會發生變化,當然,這個變化可能不是太大,但咱們中醫用藥很講究,一副藥方裡,一味藥的藥性變了,整幅藥方都廢了。所以,有很多藥,一定要去原產地,一定要在適合的季節去才行,你爺爺當年,可是把大半個中國都走遍了。」

頓了頓,大伯嘆氣,道:「現在有很多古時候流下來的藥方,都不起作用,所以有些半吊子就說是騙人的,他們哪裡知道,不是藥方錯了,是藥性已經隨著環境而改變了。」

半吊子?那不就是我?

我噎了一下,沒吭聲。

我雖然知道爺爺在民間有名氣,但爺爺死的早,我還沒出生他就死了,據說是病死的,具體什麼病,家裡人一直沒提起過,我趁這個機會,便順便問大伯:「爺爺醫術真那麼厲害?那他最後怎麼病死的?是不是沿著的病?癌症嗎?」

大伯怔了怔,突然冷笑道:「癌症算什麼,真有癌症,我都能治。不過……這世界上,比癌症更可怕的病,還有很多。」我不明白大伯最後一句話是什麼意思,但他說能治癌症,這個我還是半信半疑的。

因為我曾經聽說,確實曾有癌症病人輾轉找到過大伯,據說是治好了,又有說沒治好的,這點,我無從考證,但作為一個晚輩,這種質疑大伯醫術的話,我還是不好問。

這種時候插他的台,簡直是自己找抽。

於是我沒繼續開口,其實對於中醫,像我這種半吊子實在沒有資格開口,我祖上一直是中醫,據說最輝煌的時候,太祖爺爺還做過宮廷御醫,但這些輝煌事蹟,發展到現代,實在沒有什麼好炫耀的。所謂富不過三代,窮不過五輩,不管什麼人,往上數數,總會有那麼兩個比較牛逼的人物。

但不管多牛逼,他們都不是我。

木筏繼續在黑暗中漂流,大約剛才的談話觸動了什麼,大伯匍匐在木筏上,沒在說什麼,大約又飄了十多分鐘,依舊沒有到頭的架勢。

我是個憋不住的人,再說,這洞裡本來就黑沉沉,顯得陰氣森森的,我們一群大活人,卻每一個開口說話,更是覺得氣氛詭異,於是我還是率先打破沉默。

我跟鬼魂陳沒什麼話說,至於小黃狗,他被折騰的夠嗆,此刻儼然有些想睡覺的架勢,於是我便又厚著臉皮開口,問大伯:「過了這個迷眼洞,咱們還要走多久?」

大伯頭也沒回,觀察著前方,道:「後面應該都是水路,聽說過了『飛流淵』就到地方了。」

水路?

我樂了,那敢情好,往木筏上一躺,吃吃喝喝睡睡,沒事在用地下水泡一下腳,就到目的地了,所以說,船是人類很偉大的發明。

大伯知道我憋不住,又道:「後面的水路不長,估計也就一天的行程。」

我問大伯飛流淵是什麼地方,不會又和迷眼洞一樣,是爺爺自己給取得名字吧?大伯說這個不清楚,爺爺當初走的急,哪裡能細說這麼多。緊接著,我們便無話可說,不多時,盡頭處終於出現了一絲光芒,我們成功的漂流出迷眼洞,進入了一段新的水域。

這段水域依舊是高山絕壁,與之前的那一段水域沒有任何區別,只不過經過長達一個多小時的迷眼洞行程,當我們出來時,太陽都快下山了,只剩下點點餘輝灑落在水面上。

有了之前夜晚行船的經歷,這次我們果斷的找了出石崖,將木筏栓起來,決定等第二天天亮再啟程,以免又生出什麼變故。夜晚,躺在石崖裡,我突然有些想念我的小藥鋪,雖然收入不怎麼樣,招的小護士也讓人頭疼,但總算能餓了吃,困了睡。

算起來,我已經在這蟒山裡,過了第三個夜,夜風很冷,即便燃上篝火也抵擋不了寒意。

我們食物和藥品都丟了,因此晚飯是小黃狗去山崖上掏的鳥蛋,我一路上沒幫什麼忙,也挺內疚,便跟著小黃狗一道,這裡的山崖比較好攀爬,山壁上長了各類樹種,其中以松樹和野棗樹居多,幾乎每一個樹上,都能發現幾隻鳥窩。

鳥繁殖生蛋都有季節性,根據種類不同,生蛋的時期也不同,因此鳥窩雖多,真正能掏到蛋的卻不多,最後當我們汗淋淋的從山崖上下來時,兜裡只有十幾個鳥蛋。

鳥蛋才多大,十多個,哪能喂飽四個爺們,後來小黃狗提議去捉魚,我直接就踹了他一腳,道:「我寧願餓死,也不吃你捉的魚,」他訕訕的摸了摸鼻子,估計也是想起了之前的噁心事,便不提摸魚的事情。

我們用三個石頭堆成一個小灶台,在石頭上,放了一塊成人巴掌大的薄石板,石板洗淨後架在石頭上,在石頭裡點火。很快,石板被燒得很燙,將鳥蛋往上面一打,便成了煎蛋。

又沒味道,還伴隨著蛋類的腥臭,吃的我想吐。

餓著肚子輾轉一夜,第二天我們繼續出發,這並不是旅遊,實在沒什麼有趣的,當你覺得又冷又餓的時候,你就會發現,這種:兩岸夾古松,一水向東流的景緻,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美。

為了不拖團隊的後腿,我向小黃狗學會了撐木槁,兩人便輪著換,我一直撐到中午一點多,期間我們沒有任何食物補給,但估計離我們的目的地已經不遠了,我和小黃狗換了班,將木槁交給他,自己趴在木筏上,幻想著到了地方,要好好找當地人『化齋』。

由於我們此次入山,本來就目的不純,因此早已經對好了一套說辭,在我們每個人的裝備包裡,都準備了一台照相機,偽裝成團隊攝影師,入山采景,不慎迷路。但我敢說,這是我這輩子用過的最貴的相機,一台兩萬多,由大伯置辦的,方便我們偽裝,跟我自己買得一千塊錢的數碼相機,完全不是一個檔次,說實話,我現在還不知道怎麼用。

正當我琢磨著挺無聊,要不要拿出說明書研究一下的時候,撐木槁的小黃狗突然倒抽了一口涼氣,猛的叫道:「師父!」

我眼皮都沒抬一下,樂呵呵的接嘴道:「有妖怪……」

我們所有人都是或臥或坐,小黃狗站著撐木筏,看的比較遠,估計是看到什麼令人沮喪的東西,他都快哭出來了,叫道:「那不會就是飛流淵吧?」

我一聽目的地到了,樂的一屁股爬起來張望,結果一望之下我也傻了……前面的水路突然中斷了,分明就是一道瀑布!而我們的木筏,此刻正朝瀑布口滑過去。

我驚的寒毛都炸起來了,連忙叫道:「快,快往回滑。」

然而,我們此刻已經進入了瀑布水流的範圍,木筏身不由己的被水流牽著走,即便我們再努力,也僅僅使得木筏的下流速度變慢一點,僅一點而已。

我總算知道小黃狗為什麼露出一幅哭喪的表情,他是提前在給自己哭!

大伯也愣了,道:「飛流淵……沒聽你爺爺說過有瀑布啊。」

我怔了一下,頓時臉就黑了,道:「飛流淵、飛流淵,飛流直下三千尺,說的不就是瀑布嗎?爺爺太坑爹了!」大伯也反映過來,一屁股跳起來,叫道:「快、快,下水,往山崖上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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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失散

然而,這時已經晚了,我們的木筏已經被帶入了水流最激烈的地方,木筏幾乎是在水裡打旋,我們四人裡,除了鬼魂陳,幾乎沒人還能站的穩,隨著打顫的木筏,跟著搖搖晃晃,幾乎就要跌進水裡,而木筏一邊打旋一邊被巨力往下扯。

我只看得到,瀑布口離我們越來越近。

這一刻,沒有任何奇蹟出現,冒險片裡的情節,沒有一樣發生在我們身上,沒有老樹將我們的木筏卡住,更沒有突然冒出一截繩子。

當木筏衝到瀑布口的那一瞬間,我猛的意識到:靠,老子果然不是主角。

我不知道自己此刻為什麼會冒出這樣一個想法,或許是,我的大腦已經因為這些變故而混亂了,緊隨其來的,便是懸空感,腳下的木筏瞬間消失了,瀑布劇烈的水聲,伴隨著所有人生理性的呼叫,在一種急速的下墜中,撲向了底下。

這是真正的飛流直下三千尺,疑似肉餅落九天。

我只希望摔死的過程能快一點,最好一秒斷氣,千萬別讓我受太多的痛苦,然而,下一秒,我就感覺自己砸進了一團冰冷的水裡,入水才沒幾秒,就被一隻手擰著後脖子給擰出水面。

我一邊吐水,一邊看眼前的環境,這才發現,瀑布的下方,竟然是一口大湖。

將我擰出水面的是鬼魂陳,此刻我們離瀑布還是比較近的,周圍白浪翻飛,水珠崩裂,眼前全是水汽,水濛濛一片,也無法看太遠,再加上瀑布的水聲轟鳴,幾乎聽不見其它聲音。

鬼魂陳面無表情,轉頭動了動嘴巴,似乎在對我說什麼,但除了瀑布的聲音,我什麼也聽不見。片刻後,他大約也意識到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便扯了一下我的胳膊,意識往岸上游。

我舉目望了一下,沒有看到大伯和小黃狗,下意識的不願意走,心想他們會不會溺水了?我水性還不錯,想在附近找一些,但鬼魂陳力氣很大,見我不動,冷漠的眼神頓時凶狠起來,拽著我往前游。

我掙紮了幾下,但無奈我沒有練功氣功,只是一碟弱菜,很快便被鬼魂陳拽著游離了原地。

裡瀑布稍遠一些,眼前的景象便清晰起來,之前我以為這是大湖,但現在看來,這片湖不是一般的大,我們身處其中,朝前看不到盡頭,左右看不到岸,就跟到了海裡一樣。

最後鬼魂陳挑了左邊的方向,慢悠悠的說道:「那邊。」

我跟在他後面游,越游越怕,因為直到此刻,我都沒有看見大伯和小黃狗。

一開始,我還抱著希望,或許他們已經游開了,但現在,湖水浩大,上面有什麼,一眼就能望透,但我根本沒看見大伯和小黃狗的影子,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們真的溺水了。

這個想法,幾乎讓我渾身發寒,最後我不游了,深吸一口氣,猛的一頭紮進了水裡,但是才剛入水,我又被擰了起來,鬼魂陳的聲音依舊是慢悠悠的,但這一次,語氣中有著明顯的警告意味,他道:「你幹什麼?」

我掙紮了一下,沒掙開,頓時就怒了,揪著他的領子,道:「我幹什麼,我救人!我知道你看不起我,是,我脾氣壞,人欠揍,你***要是看不慣,自己滾,別攔我。」

鬼魂陳一向面無表情的臉,微微挑了挑眉,道:「你很有自知之明。」

我嗆了一下,但此刻不是跟他理論的時候,我又掙紮了一下,他還是不放,救人如救火,我此刻急的眼睛都紅了,生怕晚一步,大伯和小黃狗就要變成水鬼,頓時也顧不得忌諱,直接一拳揍了過去,喝道:「放開我!」

鬼魂陳放開了,但他躲的很快,我那一拳並沒有打到他,隨後我潛下了水,由於水下環境在瀑布的衝擊下十分紊亂,我下水後,幾乎根本就無法睜開眼睛,我試著睜了幾下,但除了讓眼球被刺激的充血刺痛外,完全無法尋找東西。

反覆入水後,我終於放棄了,只覺得整個人如墜冰窖,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大伯他們,遇難了……

隨後,我幾乎是處於一種呆滯的狀態,不願意離開這片湖水,但又沒有辦法,於是傻愣愣的呆在原地,以期有什麼奇蹟出現,或許下一秒,他們就會從水裡竄出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游到岸上的,應該是被鬼魂陳拖上去的。

片刻後,他拍了拍我的臉,慢悠悠道:「他們沒死。」

這句話觸動了我的大腦,我下意識的看下他,希望他能繼續說下去。鬼魂陳頓了頓,慢悠悠的從懷裡拿出一個東西,那是一個巴掌大的圓盤,形似一面古鏡,背面雕刻著造型古怪的鬼神,正面是黃澄澄透亮的一片。

「這是什麼東西?你拿它幹什麼?」我問道,事關大伯和小黃狗的生死,我不得不弄仔細。

鬼魂陳慢悠悠的回道:「兩儀鏡,如果有剛死之人,魂魄一天之內不會離體,鏡面會產生相應的反應,但現在鏡面是在正常的,也就是說沒有死人。」

我連哭的心都有了,說實話,鬼魂陳雖然用過很多神奇的手段,但要真說對此深信不疑,我還是有一定差距,畢竟之前的二十年,我沒有遭遇過任何靈異事件,更沒有跟道士鬼魂打過交道。

如今,大伯和小黃狗的生死,我如何能寄託於一面鏡子?

見我不信,鬼魂陳也沒有說什麼,脫了衣服擰乾水,似乎打算繼續往前走。

我們現在所處的地方,是一片畢竟平緩的地面,地面長著青草,時值初春,抽出了嫩黃的新葉,一眼望去美不勝收,如果是在城裡,定然招來無數遊人,只可惜,眼前的情況,我實在提不起任何興趣。

戌時,鬼魂陳已經走的很遠,我幾乎只能看到一個背影,但我知道,他的話不管能不能信,我都只能信了。在這個地方,我一個人是活不下去的。

想了想,我將身上的水擰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如果大伯他們真的沒事,那麼這片地方,位置太大,兩撥人馬想要相遇,肯定是很難的事情。我大伯做事一向很理性,按照他的性格,他很有可能會繼續往目的地走,等著我們去匯合。

但如果……大伯他們真的出事了……

我腦海裡空了一下,猛的看下鬼魂陳的背影,心中閃過一個惡毒的念頭……如果不是他,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了。如果大伯他們真的出了事,我一定要著小子償命。

二十多年來,我從來沒有過這種想法,甚至也不敢有這種想法,作為一個接受中國教育的好青年,我是決計不敢去想殺人放火這種事,然而,現在我才明白為什麼明知會被判死刑,依舊還會有那麼多殺人犯,因為兔子急了也會咬人,當一個人被逼急了,也就沒辦法了。

就在這時,前面的鬼魂陳停了下來,我們眼前,出現了一片叢林。大伯只跟我們講了到飛龍淵的路程,但之後該怎麼走,我們完全毫無頭緒。

但人類都是傍水而居,只要我們沿著大湖走下去,要找到那片於是隔絕的村寨,應該不難,而此刻,沿大湖而下的,正是一片叢林。

我皺了下眉,對穿越樹林,實在是沒有什麼好感,但鬼魂陳只一停頓,便直接鑽進去了。

這片樹林的樹木不算高大,有些是常青的樹種,有些植物外面還包著冬衣,裡面已經抽出嫩芽,穿梭在其中,時不時就會被一些帶刺的灌木扎傷,但鬼魂陳沒有停留,對於另外半張地圖,他似乎相當執著,我也沒有停留,因為我想早點確認,大伯他們是不是安全的。

事到如今,我也只能期望鬼魂陳那面破鏡子,是可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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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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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納衣

林子不知道有多深,天色也逐漸暗下來,最後我們隨意找了個地方,就地架起了一堆篝火,直到此時,我們也就在昨晚吃了幾個鳥蛋,胃裡早已經翻騰的厲害,我估摸著讓鬼魂陳去找吃的是不可能了,便趁著天色還沒有全黑,自己去周圍找吃的。

此時是初春,自然不會像電視劇裡寫的一樣,逛一圈就采來一堆野果,一入眼全是新抽的綠色,沒有半點食物可尋,我又爬了幾顆矮樹,看到幾隻鳥窩,裡面沒有蛋,等我心灰意冷捂著肚子回去時,卻發現鬼魂陳正在嚼一堆東西。

這小子,已經餓的開始啃草了。

我走過去,他看了我一眼,指了指地上那堆形似蘿蔔苗的植物,也不知他是從哪兒弄來的,但鬼魂陳既然會吃,想必也沒有毒。我也沒資格再挑三揀四了,連忙塞了一根在嘴裡,澀的,帶點甜味,嚼起來很脆,咔嚓咔嚓的,味道沒有我想像中得難吃。

大約吃飯是人最放鬆的時刻,在單調的咔嚓聲中,我道:「陳哥,你要找的那副地圖,有什麼用?」我問完,鬼魂陳沒有回答我,其實這也在我的意料之外,這一路上,鬼魂陳與所有人都保持著距離,就連在迷眼洞,我唯一一次大顯神威,救眾人與危急時,他也在事後立刻還清了人情,擺明了不想跟任何人產生牽扯。

自找了個沒趣,我摸了摸鼻子,吃完草便倒在地上睡,我和鬼魂陳沒什麼可交流的,一夜無話,直至第二天天明,我們又開始了叢林行走,這非常無趣,只有真正體驗過的人才知道。

走到中午十分,叢林的樹木逐漸稀疏起來,於此同時,在我們眼前,出現了一大片綠油油的農田。

我看到這個就愣了,剛才還處於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但一瞬間,就冒出人類文明的痕跡了,鬼魂陳心情挺好,慢悠悠的說道:「應該就在前面。」

我們順著農田往前走,走了沒幾步,樹林裡便突然竄出了幾個人。

「請停下。」說話的是一個年紀應該跟我差不多的年輕人,皮膚黝黑,穿著少數民族的服飾,背上背了一把弓箭,此刻,他一手做出阻止我們的動作,一手握著弓。

這年輕人看著很平常,但我有種預感,如果我們再往前一步,他說不定就會搭弓射箭。

這還是我第一次在這蟒山類遇見外人,不是我想像中得蠻民,似乎跟外界的任何一個少數民族都差不多。

跟在這個年親人身後的,還有兩個比較健壯的小夥子,背上同樣背著弓,三人擋住了我們的去路。

鬼魂陳沒開口,冷冷的看著三人,大約是姓陳的目光太過不友善,片刻後,原本還用『請』字的年輕人,臉色黑了一下,道:「這裡不許外人進入,你們快點離開。」一邊說,他一邊指了指農田前的一塊石碑。

那石碑原本是非常大,該是很扎眼的,但由於被藤蔓覆住了一些,又加上我們之前的心神全部被農田吸引過去,因此反而沒有發現。

石碑上有兩個大字和一溜的小字,小字看不清楚,大字我還是認得的,上面寫著:納衣。

我在腦海裡回憶了一遍,對這兩個字沒有特別的印象,也不知這是一個少數民族的名字,還是這個村寨的名字。我觀察了一下他們的衣飾,有點像雲貴一帶的侗族,又有些像苗人,但沒有一個是穿現代衣服的。

我估摸著,這應該就是那個寨子裡的人類,心說不能結仇,見鬼魂陳不打算搞外交工作,我便擠出一個欣喜至極的笑容:「這裡居然還有人!不要誤會……我們是攝影團隊,想進蟒山餘脈采景,但是沒想到前面有條瀑布,我們兩個和同伴分散,已經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

按我的估計,山民一般都比較淳樸,只要說的可憐一點,應該就能打動他們,然後收留我們去寨子裡坐一坐。

誰知我說完,其中一個比較壯的小夥子,對事先開口的年輕人道:「歧築,我看這人賊眉鼠眼,很不可信。」

賊眉鼠眼?

我頓時就有種血往腦袋上湧的感覺,我發誓,我活了二十四年,從來就沒有人用這個詞形容過我。

那個叫歧築的年輕人看了我一眼,道:「你們還有同伴?」

為了給大伯等人鋪路,我忙點頭,道:「有!也不知是不是被湖水往下衝,我們正打算沿途找人,但……我們的食物和裝備都丟了,所以……」

我沒說完整,接著便用眼神看那個叫歧築年輕人,看的出來,他似乎是三人中的小頭頭。

這幫人的戒備心明顯很高,看得出來,也很不歡迎外人,最後歧築大概是良心發現,點了點頭,道:「你們跟我們來,不過進了寨子,不要亂走,也不要多問。」

我鬆了口氣,連忙點頭,道:「只要給我們吃的就行。」

鬼魂陳沒有多說什麼一路裝啞巴,低著頭,跟一個小媳婦一樣,走在我們一幫人後面。

正所謂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為了方便之後的事,我一路上便著法兒跟歧築等人套近乎,我先是讚美一下他們的衣服,問是哪個族的,衣服很有民族特色,怎麼也該拿個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

歧築三人理都不理,我心知還沒有摸透,要套近乎,就一定要知道對方是什麼性情,於是我又換了個話題,說這些禾苗長勢挺好,今年肯定能豐收,歧築總算嗯了一聲算是回答,但也沒多說話。

一路過去,農田漸少,最後成了一片起伏的草原地帶,一眼望去丘陵起伏,上面佈滿了青草,沒有樹木一類的植被,似乎是人為的。

草地上開滿了一種淡白色的花,形狀如同蝴蝶蘭,密密麻麻,挨挨擠擠,漫山遍野都是,一眼望去都看不見盡頭,就在這時,走在後面的鬼魂陳卻突然拽了一下我的胳膊,一向輕飄飄的語氣,變得有些深沉,他道:「有毒。」

毒?

我反應過來,眼神示意那些花,道:「它們?」

鬼魂陳點了點頭,矗立在原地沒動,也就在這時,歧築等人在原地停下腳步,拿出一根竹製的長哨子,開始對著花海吹奏起來,片刻後,在很遠的地方,傳來了同樣的哨子聲,帶著一種特有的節奏,如同在回應。

歧築聽完那哨子的回聲,面上鬆了一口氣,對我道:「族長同意你們進去了,走吧。」說著,他從衣兜裡掏出一個小瓶,瓶裡有一種比較刺鼻的液體,他塗抹了一些在手指上,隨後手指在人中的位置一抹,形成了一條淡黃色的紋路。

隨後,他將那小瓶子給我,道:「這片花海是有毒的,野獸不敢進去,人在裡面走不到一半就會暈倒,這個能辟毒。」我發現,這小子雖然看起來有些拽,但心思似乎不重,否則也不會一下子說出花海的奧秘。

我點了點頭,給自己抹上,順道幫鬼魂陳抹了一下,那種味道很刺鼻,而且經久不散,原本這些花是有淡淡的香味兒,但我們鼻子裡,此刻只能聞到類似蠶繭一樣刺鼻的味道。

這片花海比較大,我們足足不行了將近十多分鐘才走出去,身處其中,自然是一飽眼福,只是誰又能想到,這些花得毒素,卻可以讓人昏迷甚至久吸致命的程度。

一路下去,由於我堅持不懈的套近乎,三人多少也鬆懈下來,歧築雖然拽拽的,但還算有禮貌,另外兩個壯小夥心思就沒那麼多,等我們從花海中走出去時,已經跟我勾肩搭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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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天坑

這一趟走的挺久,似乎要去他們寨子聽不容易,我覺得奇怪,便問道:「你們怎麼把地開闢在那麼遠的地方?走來來回回,有沒有公共汽車,不是很累人?」

那兩個壯小夥,一個叫巴達,一個叫多羅,聽名字,也不知是什麼意思。

巴達比較豪爽,直接道:「我們的寨子的地是統耕的,在寨子後面,你之前看見的那塊地,叫『護答』,在我們族裡的意思,就是守護的意思。

統耕?難道是統一勞作,統一非配?這倒是很新鮮,我回憶了一下,這種生存模式,在過去的少數民族中確實還存在,只不過大凡這種模式的民族,都是靠家族管理,內部很嚴苛。

我聽得似明非明,道:「護答,就是一種形似,守護的寓意對吧?」

「對。」巴達笑了笑,又道:「我們每天都有人輪流去各個入口巡邏,這山裡有很多野獸,而且時不時也會有一些外來人,如果是偷獵的,我們就打暈了弄出去,如果是跟你們一樣落難迷路的,我們就……」

「就怎麼樣?」他賣關子,我忍不住問了一下,巴達露出一個十分奇怪的笑容,道:「我們不怎麼樣,不過……你以後就知道了。」一個淳樸的山民,突然露出這樣的表情,我還是有點很不舒服的,感覺有種被算計的意思。

緊接著,我心中一動,突然想起之前在溶洞裡看到的壁畫,根據壁畫的內容,當時搬遷進來的,應該是一支漢族人,為什麼到這兒,就全部成少數民族了?

當然,這事兒我不好問,因為我現在扮演的是遇難流落古寨的陽光攝影師。

穿過花海後,是一片岩石地帶,不多時,我們前方出現了一個大洞。

確切的說,從我現在所處的位置看過去,可以看到地面凹進去了一大塊,如同一個大型隕石撞出的天坑,而當我走到天坑邊緣,看清裡面的情景之後,我整個人如遭雷擊,頓時呆住了。

不僅我,連鬼魂陳的臉色都變了。

像是早已經料到我們會如此驚訝,多羅自豪道:「這就是我們的納衣寨。」

我和鬼魂陳對視一眼,看清了彼此眼中的驚訝之情。

這個天坑非常大,而且也很深,一眼都望不到頭,低頭可以看到,如同一體的建築,雖然是瓦房木製,但製作的十分用心,而且從佈局來看,就如同古時候的漢宮,完全是連在一起的一片大型聚集地。

而天坑的盡頭處雲霧迷濛,但也隱約能見,那裡應該有什麼大型建築,在雲霧中時而藏頭,時而露尾,俯覽下去,就如同漢宮跌入天坑,其景象,簡直讓人瞠目結舌。

我們此刻正處於大坑的頂上,許久之後,我平復下心中的震驚,道:「咱們怎麼下去?」我下意識的看了看,納衣寨的總部在坑底,那麼為了方便人的進出,應該會鑿石梯一類的東西,但我順著天坑的崖壁看了一圈,似乎沒有石梯的痕跡。

歧築從包裡掏出兩條黑布,道:「外人如果進寨,是要矇住眼睛的,出入的方法,是不能洩漏出去的。」我心中有些不以為然,雖然這天坑對我來說很大,但如果有飛機經過,要想下去,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再不濟,弄個降落傘,登山繩也行啊。

不知是不是看透了我的想法,巴達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擠眼道:「以後你就知道了?」

以後?難不成還要留我們常住?那敢情好,更方便我們的動作。

一想起我們是來偷人家的寶貝,我就覺得挺過意不去的,乖乖帶上黑布,但我這人有時候特沒有安全感,一帶上黑布我就覺得心裡發虛,生怕這些人會突然捅我一刀,人一但眼睛看不見,對周圍的一切都很難信任了。

鬼魂陳一路都沒有說話,巴達甚至還問我,你朋友是不是啞巴,我頓了頓,壓低聲音道:「他不是啞巴,不過他掉下水的時候,也不知是不是摔壞了腦袋,一直就這樣,算了,先別管他,呆是呆了點,但人不壞。」

巴達頗為同情的點了點頭,隨後我們兩人在黑暗中,被人牽著開始走。我能感覺到先是在往右,走了挺長一段距離,緊接著,便有石階,而且周圍挺窄,似乎是進了某個有石階的地道。

地道里七彎八拐,時不時歧築等人會停下來,片刻後,便會聽到一種咯咯咯的聲音,像是有什麼機關在啟動。我心裡有些緊張,大約是因為第一次接觸這類東西,有一股很強烈的衝動,想扒開布看一看。

但我的自制力還算不錯,也僅僅是想了一下。

我們在地道中又穿行了很久,路線什麼的,我一開始還能記住,後來就完全被繞暈了,等我都有些不耐煩時,突然感覺到一陣冷冽的山風迎面而來。

這時,便聽歧築道:「過了橋就到了。」

還有橋?

說話間,我被巴達牽引著往前走,很快,我感覺到自己踩上了木製的橋板,但橋身立刻就搖晃起來了,似乎是在空中一樣,而且橋搖晃的非常厲害,間接還能聽到橋身咯吱咯吱的搖晃聲,我有些害怕,乾笑道:「這、這橋應該結實吧?」

巴達老實的回答:「結實,才用了一百多年。」

一……一百多年?

木橋?

還是懸空的?

我腿軟了一下,幾乎要哭了,道:「巴達,好兄弟,你可把我扶緊了,我餓的沒力氣了。」這橋實在搖晃的很厲害,我以前去景區遊玩,也走過不少的懸索橋,但從來沒走過搖的彷彿要散架的橋,走上去令人膽顫心驚,每一步都是生死的較量,等我終於腳踏實地時,我感覺自己渾身已經濕透了。

這時,我們又被領著走了一段路,歧築便道:「可以摘下來了。」

我急不可耐的將黑布扯下來,只見自己不知何時,已經進入了一棟古色古香的木屋裡。

當然,這裡面的佈置都是少數民族的風格,歧築說這裡是他家,我們可以先暫住這裡,等族長召見我們後,會給我們收拾行裝送我們出山。

還要等族長召見?

我覺得有些暈,到時候是不是還要領旨謝恩?

不管怎麼說,我們算是成功打入了敵人的內部,但我現在最關心的不是這個,而是大伯他們的行蹤,於是我問歧築:「我們的同伴落水,他們有沒有進你們寨子?」

歧簇搖了搖頭,道:「寨子裡來了外人,全寨的人都會知道,我們有自己的通知方式,暫時還沒有接到你們的同伴。」他所說的通知方式,估計就是那種哨子,這是在中國歷史上流傳很久的短途通訊手段,將不同的音調賦予不用的意義,這樣,每個宗族都會有自己特殊的聯繫方式,不是同族的人,根本聽不出意思。

我心裡有些著急,我和鬼魂陳都在外面過了一夜了,大伯他們怎麼還沒有了?難道是遇到了什麼事情?

歧築見我著急,便道:「你們是從小澗瀑布掉下來的?」

小澗?我估計他說的是飛龍淵,於是點了點頭,道:「嗯,然後掉進了大湖裡,就失蹤了。」

歧築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道:「大湖……我跟其它巡邏的人說一下,如果你同伴他們也是沿湖而下,肯定會路過我們的巡邏點。」

我有些不安,但此刻,也只能如此了,如果實在不行,恐怕我還是要離開寨子,重新搜索,不管怎麼樣,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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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白虎點頭

我不敢去想大伯他們可能已經死了這種事情,只能安慰自己,或許他們昏迷了,然後醒了,找吃的,然後找路,總得花費一些時間。

歧築說完,便道:「我去給你們準備些吃的。」我道了謝,歧築剛要跨出門,突然他回轉頭,道:「對了,還不知道你們的名字……你該不會姓孫吧?」

孫?

我怔了一下,有些摸不準他這句話的意思,道:「姓孫怎麼了?」

歧築搖頭,道:「我們這裡不歡迎姓孫的人,逮到了是要沉湖的。」

沉湖?我頭皮頓時炸了,乾笑道:「這都什麼時代了,殺人是要償命的。」

歧築道:「山高皇帝遠,我們這裡不在管轄範圍內。」

我心知,估計是當年爺爺抄書的事情,惹火了納衣寨的人,所以才搞出這麼條規定,當即,我幹笑道:「不,我姓陳,叫陳邈,他也姓陳,我們是兄弟,親兄弟。」

歧築打量我們一眼,道:「不像。」

鬼魂陳冷冷看了我一眼,也沒有拆穿,我順勢道:「我爸媽也說我們不像,我長得比他帥。」歧築大笑了兩聲,這才走出門去。

我頓時鬆了一口氣,心說爺爺啊,您老欠下的債,都拖到孫子輩了。想到此處,我心裡驚了一下,萬一大伯碰上巡邏的人,傻乎乎的說自己姓孫,那豈不是……

越想越坐不住,再加上對著寨子的情況不明,要我待在這裡等消息,簡直就是一種折磨,於是趁著歧築準備吃食的功夫,我拉著鬼魂陳到了外面,此刻再不喜歡他,我們也是同一條繩上的螞蚱了。

出了門,我才看清了所處的環境,此刻,我們儼然已經進入了天坑的寨子裡,這裡的房屋都是木製的,房屋外面大多設有木製的迴廊,廊外種了各種樹木,像是景觀樹。

我心說這裡的人還挺會享受生活,這時,鬼魂陳卻突然朝著迴廊往又走,似乎發現了什麼東西。

不同的房間,都是由迴廊鏈接起來的,我們走了不遠,便看到一座形似鼓樓的建築,黑漆漆的一塔形,塔的頂端繫著紅布,布在二月的寒風中獵獵作響。

鬼魂陳連停頓都沒有,直接步上了塔樓。我看他隨意的動作,心下有些奇怪,這小子到真是自在,就跟這裡是他家後花園一樣。

我跟在他屁股後面上了塔樓,樓比較高,大約有七八米,細長,全是由木頭架起的,但僅僅只有最頂端的位置設置了平台,可以落腳。

等一站上鼓樓,我就知道這是干嘛的了,如果沒猜錯,這應該是一座放哨的哨樓,四面通風,站在上面,一眼望去,可以俯覽整個村寨,眼前所見,全是青瓦木樓,樓間掩映著翠綠,儼然一幅世外桃源的景象。

然而,當我向東眺望時,卻發現了一絲不尋常,東面的建築物比較少,而且此刻已近日落,那片地方卻依然雲煙霧繞,最神奇的是,落日的餘輝照映在上面,如同彩霞一般,只看到見霞雲從天上落到地下,卻完全看不出,霞雲中究竟是什麼。

我有些好奇,捅了捅鬼魂陳的胳膊,道:「唉,你說那邊是什麼地方?王母娘娘的天宮?」

本來,我也是隨口這麼一說,但鬼魂陳卻點了點頭,若有所思道:「不錯,是天宮。」我以為他在看玩笑,但當我朝他看過去時,卻發現鬼魂陳眼神閃動,目光緊緊盯著那片霞蔚之處,似乎那地方有一個**美女在跳舞一樣。

我忍不住有些好奇,看了看那塊地方,又看了看鬼魂陳,不由問道:「我說……有什麼好看的,不就是一堆雲嘛?你說那地方是不是有湖?」沒有水,就引不來那麼濃厚的霧氣,我心說,那地方肯定有大湖,沒準還連接著外面,這麼一想,我又惦念起大伯。

誰知鬼魂陳卻搖了搖頭,道:「不,那邊沒有湖,有龍。」

龍?我道:「史泰龍還是李小龍?」

鬼魂陳看了我一眼,明顯不想跟我扯,輕飄飄的說道:「是青龍。」他說的神神叨叨的,一幅世外高人,裝神弄鬼的模樣,很像電視劇裡跑龍套的,我不客氣的嘲笑他,道:「左青龍,右白虎,你是不是想告訴我,這裡即將有龍神降世?」

鬼魂陳壓根沒有搭理我,他又盯著那團雲霞看了半晌,突然有轉過身,背對著雲霞,向西眺望。

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西面是一面絕壁,只不過西面的山崖很有意思,上半部分凹下去一大塊,就如同一個圓形的水瓢,缺了一個口,但除此之外,我實在看不出什麼特別的地方。

順西至東,修建了一條蜿蜒的石道,看起來已經很陳舊,也不知是做什麼用的。

鬼魂陳在這個地方眺望了很久,我有些不耐煩,便道:「我下去再轉轉,看有沒有什麼發現……還有,你不是要抄地圖嘛,在這兒站著有什麼用?」

鬼魂陳似乎很不屑於跟我為伍,我問完,他連眼神都沒有甩一個,我有些不是滋味,這種被人瞧不起的感覺挺難受的,但細細一想,他確實有瞧不起我的資本,於是也只能嚥下這口氣。

正當我準備下樓時,鬼魂陳拽了我一下,輕飄飄的說道:「不急,晚上再出去。」

晚上?我驚了一下,醒悟過來,道:「你是說夜探納衣寨?」人天生就有一種劣根性,害怕刺激,又喜歡追求刺激,這種劣根性在我身上尤為明顯,我即緊張又好奇,壓低聲音道:「去哪兒?」

鬼魂陳指了指那團煙霞的地方。

我道:「難道石書在那兒?」我覺得不對勁,大伯一路上沒有說過石書的具體位置,但根據之前他所講得隻言片語,我還是推測出了一些,那塊刻著石書的大石,應該不在寨子內部,而在一個被寨中人視為禁地的地方,既然如此,鬼魂陳去那兒幹嘛?

我問完,鬼魂陳搖了搖頭,很難得的解釋:「不一定,那片地方,有了不得的東西。」

了不得的東西?鑽石?黃金?我有些懷疑,他怎麼就看出了不得了?

鬼魂陳不知為何,似乎心情很好,他一向面無表情的臉上,出現了一抹放鬆的神情,指著那片霞蔚,慢悠悠的解釋,道:「水汽是發散的,如果那地方有湖,雲霧不可能聚而不散,像這種無水而生雲的氣象,在風水上叫龍吸水,是生機極旺的預兆,活人住在這裡,能延年益壽,健體強身。你看……」

說著,他又指向西方,示意我去看那處缺口,道:「這叫白虎點頭,與青龍相呼應,由於白虎點頭時露出了一道缺口,風氣自缺口直衝進來,形成一股直氣流,氣流直衝青龍,又沿著圓形山崖迴旋,形成靈風不散的格局,天地靈氣匯聚於此,日月精華納於谷中,不知是多少求道之人嚮往的場所。』

我對風水也只是知道一些皮毛,但從不信封,覺得都是些騙人的玩意,所以也只聽了個一知半解,納悶道:「你還懂風水?」想了想,道士懂風水,也不是什麼稀奇事,但光憑這些就能斷定,那裡有了不得的東西?

我不太相信,心說信鬼也就罷了,信風水我就傻!為這種封建迷信的東西冒險,實在有點不值得。

鬼魂陳看了我一眼,輕飄飄的道:「不知易不足以學醫。」這句話我到是聽明白了,他所說的易,指的的乃是《易經》,易經在中華民族的歷史上,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據說它涵蓋萬象,涉及道、巫、術、星、醫等。

當年秦始皇焚書坑儒,使得無數經典從此湮滅,丞相李斯,當時將《易經》列入醫術占卜之書,《易經》才得以倖免於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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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9-15 11:52:33

第三十九章 變故

但凡中華文化,都能從中找到蹤影,而其中,風水又以易為之總綱,不離陰陽五行之說,事實上,中醫更是講究陰陽與五行,五臟各據五行。

如,中醫認為,腎屬水,其色黑,其華在發。

在道家學說中,水所代表的顏色,就是黑色。

頭髮是黑色,腎是它的主管,腎藏精,一個人精神思慮過大,傷了精氣,往往會出現發枯或發白,比較有意思的是,現代科學也證明,大多數黑顏色的菜,有利腎的功效,比如木耳。

當然,這方面,我雖然知道一些皮毛,但也僅僅是皮毛而已,但自古以來,《易經》受到了極高的推崇,我心想,鬼魂陳怎麼突然說出這麼一句話?難道他是鄙夷我的醫術,認為我應該看看《易經》?

被一個和我差不多大的人教育,我覺得挺鬱悶的,也沒有什麼心思再看下去,一路下了鼓樓,既然鬼魂陳決定夜探納衣寨,那我們接下來,還是好好休息,為夜晚留存足夠的體力。

在回歧築家的過程中,我還發現了一個比較奇怪的現象,這個寨子裡人似乎比較少,也不知是出去勞作了,還是干嘛,總之至今為止,納衣寨的人,我總共就見了三個,甚至另外兩個,如今也跑的沒影了。

等我們回去時,剛好飯菜上桌,我們三個邊吃邊聊,確切的說,是我一個人跟歧築聊,飯間,我旁敲側擊的問出了不少消息。

比如,這個寨子裡,總人口不過兩百人。

當家的族長是個四十歲左右的壯年人,族裡的人尊稱為『滿達』,意味德行和權力最高,最圓滿的人。期間,當我問歧築,他們這一支究竟屬於哪個民族時,歧築沒回答我,只是敷衍的說,不屬於任何一個民族,接著便沉默下來,任憑我怎麼旁敲側擊,也套不出一點話了。

氣氛似乎冷了下來,為了和歧築打好關係,我不得不做出一些挽回,於是讚美,說你們族人的真會建房子,這地方簡直是人間仙境。

大多數人都有民族情結,有時候,你誇耀他的民族,往往比誇耀他本人要好得多,我心說這你總該笑一下了吧?結果我說完,歧築神情突然變得有些古怪,三兩口扒完了飯,聲音也不似先前那麼熱情,淡淡道:「你們今晚好好休息,滿達這兩天有事,或許來不及召見你們。」

我不知道自己是哪裡惹惱了他,心裡挺鬱悶,但臉上也不能表現出來,於是連忙笑道:「沒事,沒事,我們自己逛逛就好,對了……有我同伴他們的消息嗎?」趁著他還沒走人,我趕緊問出了最關心的問題。

歧築臉色和緩了些,說還沒有發現,他緊接著勸我,道:「只要過了小澗,就只能往下走,最後都會路過我們這兒,你不用擔心。」

不擔心,不擔心才怪。

時間越久才越擔心,如果他們真死在水裡,沒準這會兒,屍體都已經泡脹了。

待歧築出門,我立刻問鬼魂陳:「怎麼辦?」

他看了我一眼,輕飄飄的道:「什麼怎麼辦?」

此刻,我也就他一個人能說話了,便也不掩飾,焦急道:「我大伯啊,我告訴你,他要是出了什麼事,我絕對會給你搗亂,你去抄地圖,我就拿個大鑼敲,把寨子的人全都招過去。」

我威脅完,鬼魂陳沉默了一下,突然搖了搖頭,依舊不冷不熱的說道:「你大伯死不了,他……可厲害。」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鬼魂陳的面癱臉上,露出了一種十分古怪的笑容,似乎已有所致。

我心裡猛的跳了一下,覺得這是個不好的兆頭,他似乎知道大伯的什麼隱晦……而顯然,大伯這一路上,也有事情瞞著我和小黃狗。

他們之間……除了幾十年前,孫家與陳家的債以外,難道還有別的什麼東西?

有時候,我的性格其實和大伯很像,只不過或許是歲月的積澱,大伯很沉穩,但同樣,他的個性也是很乖張的,經常能讓人砰一鼻子灰,除了鬼魂陳,我從沒見大伯對誰這麼忌諱過。

還有那一顆藥丸,究竟是不是毒藥?

如果是毒藥,為什麼我到現在還沒感覺?亦或者說,是大伯防備過當?

但話有說回來,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大伯這麼防著鬼魂陳,這其中的究竟有什麼隱情?

我想了很久,但是不得要領,到了晚上,歧築給我們安排了房間,是挨著的兩間房,中間是木製的,大約這房子也有一些時間,有些地方,露出一些細縫。

我正脫著衣服,心理突然冒起了一個念頭,偷窺。

人在單獨處的時候,總會做出一些奇怪的事情,像鬼魂陳這種人,當他一個人的時候,會幹什麼?當然,我好奇的重點並不是這個,更確切的說,我很想弄清楚,這個身上有什麼秘密。

於是,我幾乎連一點內心掙扎都沒有,很無恥的就開始了偷窺行為。

這地方與世隔絕,完全沒有電,房間裡點著的是村民自制的一種蠟燭,色澤發黃,製作的比較粗,像一根斷了兩頭的香蕉,冒出來的火苗一點黑煙都沒有,比外面的白蠟燭明顯更環保。

此刻,鬼魂陳正坐在桌旁邊喝茶,似乎沒有幹別的事情,我看的腰都酸了的時候,鬼魂陳突然吹滅了燈。

我心裡一喜:好戲來了。

大凡用蠟燭,都有這樣一個習慣,要睡覺時,必定是將蠟燭挪至床頭,等躺好了,再吹燈,但鬼魂陳沒有,他明明還在桌邊喝茶,卻突然把燈給吹了,這小子想幹嘛?

正當我激動的聽對面的動靜時,對面卻安靜了,甚至連茶杯磕碰的聲音都沒有,更別提有腳步聲,就在我納悶的時候,就突然聽到鬼魂陳的聲音:「情況有變,今晚的行動取消。」那聲音,幾乎就一牆之隔,貼著我的面門響起。

靠!原來早被發現了。

我挺尷尬的,但鬼魂陳那邊黑黑的,戌時,響起了吱呀的聲音,看來那小子已經上床睡了。

我有些疑惑,他一直在房裡,怎麼會知道情況有變?難道是他自己出現了什麼情況?

我回憶著白天的情況,鬼魂陳似乎沒有哪裡不舒服,他之前趕路那麼急,怎麼到這兒,反倒不急了?正當我躺在床上納悶時,突然,我發現自己門口站了一個人。

門外月光很皎潔,因此外面並不是漆黑的,透過微弱的月光,一個黑影出現在我的門外。

我們所睡的是內間,因此門是過去那種老式的糊紙門,而此刻,那發黃的門紙上,正有一個黑影,看影子,分不出男女,但他站在我的門口沒動。

我啥時候受過這種刺激,大半夜的,一個黑影一動不動站你門口,跟殭屍似的,估計是人都鎮定不下來,我心跳頓時漏了一拍,也不敢輕舉妄動,隨手抓過床頭木製的長形燈座,準備當防身工具。

我猜測著外面那個人是誰,但片刻後,那個人影就消失了,看他離去的方向,似乎是歧築的房間,難道是歧築?大半夜的,他在我房門外幹嘛?

我在床上靜靜躺了會兒,越想越不對勁,貓著身起床,小心翼翼的打開房門觀察,外面一切照舊,沒有任何變故,而歧築的房門,也已經黑了,顯然,他也睡了,但就當我踏出門時,鬼魂陳的房門突然打開了,黑暗中,他衝我打了個手勢,示意我看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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