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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9-15 11:52:33

第四十章 比賽

等我仔細一看,我驚了,地面上,有一層與木板十分相近的灰色粉末,此刻,那些粉末,大多沾到了我的腳上,而且我仔細一聞,這種粉末似乎還有一種淡淡的香氣。

我頓時明白過來,不由覺得心驚,看來我是小看這裡的人了,他這是在防我們啊。

難道鬼魂陳說的變故就是這個?

但此刻,我已經踩上那些灰跡了,為了不引起懷疑,我直接走出去,對著迴廊外的一顆樹撒了泡尿,以此掩蓋自己半夜起床的目的。

第二天吃早飯的時候,岐築說滿達暫時沒有時間召見我們,讓我們可以自由在寨子裡逛,我問滿達平時是不是很忙,岐築道:「大多數時候是不忙的,我們這裡很少發生其它事情,不過再過三天是我們這裡一年一度最大的祭祀,有很多事情要做。」

祭祀?

我挺好奇的,問他是祭祀哪個神,岐築頓了頓,才道:「不是神,是湖。」緊接著,他似乎組織了一下詞語,才道:「你們之前看到的那片大湖,最終匯入地下水輾轉又流到我們寨子裡,在寨子的南面有一個巨大的洞窟,我們每年祭祀時,都會選出寨子裡最厲害的勇士進洞,據說那條洞連接著外面,能從那個洞窟出去的,就是每年祭祀的勝利者,可以獲得很高的威望。」

他這段話說的有些問題,我忍不住道;:「什麼據說……看來你也是道聽途說吧?既然每年都舉行,難道就沒有一個人成功過?」

岐築很肯定的回答道:「沒有。」

我不由覺得奇怪,正所謂空穴不來風,其風必有因,納衣寨既然會留下這麼一個傳說,或許是曾經有人通過那個洞窟到達過外界,所以才會留下這麼一段話,但為什麼後來的人都失敗了?

我正想再多問兩句,岐築便說要去準備比賽的事宜,問我要不要跟著去參觀,能有這個大搖大擺參觀的機會,我當然是求之不得,事實上,石書什麼的,我根本就不關心,如果這次大伯真出了事,石書對我來說,還有什麼意義?

我跟在岐築後面,一路往南走,這期間,我發現了一個很奇怪的現象。

很多房屋都上了鎖,上面的漆斑駁脫落,似乎很久都沒有人住,房門的雕花上,還可以看到堆積的灰垢,只偶爾才會看到比較乾淨的房間,似乎這個寨子,很多房屋都是空置的。

我想起岐築當時的解釋,這個寨子總共也就兩百來人,也就是說,寨子所擁有的房屋面積,遠遠超出了居住量,而且,這裡的房屋修建的很精美,並不是幾根木頭就能架起來的吊樓,在佈局上都很有講究,每隔百米就會看到一座塔樓,還有抽水的水車緩緩轉動,隔一段路還能看到交錯的巷道。

很明顯,這裡最初的設計,是參照古時候大型的聚集村落設計的,而且比較特別的是,它的風格帶有濃厚的漢族特色,但同時,又帶有少數民族的特點。

我對少數民族瞭解不多,因此也看不出具體是那個民族的風格,只隱約覺得,有點像西雙版納一帶,又有點像越南一帶,很雜亂。

往南的路程挺長,沿途遇到了幾個同路的青年,其中兩男一女,兩個男的我都不認識,女的那個長得挺漂亮,跟這裡的環境一樣美,水蜜桃似得皮膚,兩隻大眼睛又黑又亮,十分靈巧。

這姑娘叫蝶彩,意思是跟蝴蝶一樣漂亮的姑娘,她特別開朗大方,估計很少見外人,先是熱情的跟我侃附近的美景,我則跟她聊一聊都市的生活,片刻後,就混得哥哥長妹妹短的。

沿途,我又發現了一個挺特別的地方,這地方沒小孩,這可是件大怪事,我問碟彩:「蝶妹子,我走了大半天,怎麼一個小孩兒都沒看到?」

「小孩?」|碟彩愣了愣,道:「他們啊,都送山外面讀書去了。」

我嗆了一下,忍不住驚呼:「讀書?」

碟彩笑眯眯的點頭,說:「是啊,要與時俱進嘛,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窮不能窮教育,要不我們怎麼會漢語的?」我奇了,道:「這麼說你們也出去讀過書?」

「去過,都去過。」碟彩道:「外面挺沒意思的。」對於她這句話,我感到非常不認同,雖然這裡的景緻確實稱得上世外桃源,但不通電,沒有電視、沒有電腦、沒有飯館,來來去去兩百號人,生活簡直毫無樂趣可言,住個幾天當度假還行,要住一輩子,我會憋死的。、

如果打從生下來就沒有出去過,那我還能理解,但對於這些被送到外面接受過教育,並且還接觸過大城市的人來說,他們願意以這種原始的生存狀態聚集在這裡,簡直是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這裡有什麼吸引他們?

山?水?我實在無法想像。

大約是我震驚的表情太過明顯,緊接著,碟彩開始跟我講她出去讀書的事,我實在有點刮目相看,因為這姑娘,居然是杭州大學歷史系畢業生。

我了個去,這個世界太瘋狂了。

我不死心,揪住這裡面的疑問,道:「這麼說你們也有身份證?」

碟彩說有,不過沒有進行房產登記,他們的身份證,大多以流動人口的形式辦理。

我心說,難怪跟這些山民交流起來沒有絲毫障礙,搞了半天,經歷都跟我半斤八兩啊?

仔細問了問,發現基本上都讀過書,岐築是09屆商務系畢業,我一聽,眼鏡都急紅了,這麼有前途的紅本本,比我那個精神病醫師證強多了,窩在這地方,簡直太可惜了。

但人各有志,我看得出,他們挺喜歡自己的家園,於是想勸的話也說不出口。

又走了二十多分鐘,遠處果然出現了一片大湖,確切的說,它更像是被樹木掩映的河流,一眼望去很長,盡頭處是一個橢圓形的大洞窟。由於距離太遠,也看不清模樣。

岐築所謂的準備,是指鍛鍊水技,湖面停了很多竹筏,比我們扎的木筏,不知標準多少。此刻,已經有很多年輕人在練水技,其中還有我認識的巴達和多羅,我連忙搖手向他們打招呼。

不多時,巴達和多羅撐著竹筏停泊靠岸,巴達一下岸就給了我一個熱情的擁抱,問我住的習不習慣,比起城裡如何,我說:「很好,山美水美人更美。」巴達哈哈直笑,問我要不要去竹筏上玩兩把,我看了看湖裡,他們的訓練方式十分有趣,分為不同的項目。

第一種就是巴達正在進行的項目,裡面放了很多竹筏,但真正有人的,只有四五隻,任務目標就是要從眾多的竹筏中穿出去,自己的筏子不能碰到周圍的竹筏,但可以用竹篙把其它竹筏頂開。

巴達說完,岐築解釋道:「洞裡面結構很複雜,這可以訓練躲避的靈敏度,你看那個人……」他指著正在湖中心練竹筏的一名大漢,道:「我們這裡從來沒有人找到過出口,所以後來規格就往下降,誰能進得最深,誰就是贏家,他就是去年的冠軍。」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裡確實有個長的比較高大的漢子,正操縱著竹筏在眾多竹筏中靈敏的穿梭,彷彿那些障礙物不存在一樣。

我沒什麼興趣下去玩,但架不住巴達的熱情,最後勉強上竹筏操弄,也練出來一些心得

最後我覺得挺無聊,蝶彩便主動提出帶我轉轉,我心中一動,指著那團煙霞湧動的地方,問那是什麼,蝶彩臉色立刻就變了,猛的將我的手拽下來,道:「那地方不能指。」

我噎了一下,小時候大伯常騙我,說小孩子不能用手指月亮,指了就會被割耳朵,那又不是月亮,為什麼不能指?我用眼神示意蝶彩,她嚥了嚥口水,指著湖邊一顆大樹,示意去那兒坐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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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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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鬼龍

待我倆坐下,蝶彩才道:「邈哥哥,在我們寨子裡,你可千萬別關心那裡,那是大忌諱。」忌諱?我心中一動,心說有門連忙保證道:「蝶妹子,我也就是好奇問問,怎麼……那地方有危險?」|

蝶彩猛點頭,隨後又搖頭,有些不清不楚,只聽她壓低聲音道:「不能說有危險,但也不能說沒危險。據說我們族裡的人遷到這裡時,那個洞就存在了,裡面終年不停的吐雲煙,我們族受漢文化影響很深,當時族裡有人懂風水,說那地方是個『鬼龍洞』。」

鬼龍洞?

我有些詫異,鬼魂陳說那地方是風水寶地,青龍吸水,怎麼到了這丫頭嘴裡,就變成鬼龍了?

我立刻道:「你給說說,這鬼龍是怎麼回事?」

蝶彩看了看四周,見附近沒有人,這才道:「我們族裡的風水先生說,之所以會冒煙,是因為那裡面有條死龍,你聽過龍走水不?」

我點了點頭,示意自己聽過。

在咱們民間,蛇被譽為小龍,據說有些年頭活的久的蛇,能變為蛟,躲在深山裡修煉,蛟再經過修煉,又能變為龍。所謂的龍走水,又叫走蛟。

據說蛟修煉到了時候,就要游到大海裡化龍,這期間,蛟作法,使得河水暴漲,形成直達長江或黃河的水流,最終匯於大海,在海裡完成變龍。

但大凡這種時刻,天上都會電閃雷鳴,正所謂天生萬物,各有造化,像這種蛇變蛟、蛟變龍的做法,就是在奪天得造化,會受到雷霆擊頂,如果蛟能躲過雷劫,變能入海化龍,如果躲不過,就只能被雷劈死。、

所以,在民間,如果哪個地方無緣無故連降暴雨,或者突發洪水,就會有人推測,莫不是有龍在走水?而且據傳,在很多發大水的地方,都有人在渾濁的水中,看到形似蛟龍的巨型生物,有時只冒頭,有時只冒尾。

有人說是蟒蛇,也有老一輩的人認定,那就是走水的那條蛟龍。

碟彩見我點頭,變道:「那個鬼龍洞,據風水先生說,裡面曾經住過蛟,但走水沒有成功,裡面有鬼龍。剛遷居到這裡的時候,也有大膽的人進去看過,但進去之後就沒能回來。後來,那鬼龍經常作祟,風水師父就在那山崖邊豎了塊龍碑,每年上九龍抬頭的時候,我們全寨子的人都要祭拜,這才相安無事。

我向來不信這些迷信,雖然女鬼我是見過了,但真說有龍鬼,還真不好相信,於是懷疑道:「它怎麼作祟?」

蝶彩見我明顯不信,不由有些生氣,道:「我跟你說件事你就信了,你有沒有發現,我們寨子的人口比例很不協調?」我沒想到她會扯上這件事,不由點頭,道:「早發現了,是聽不協調的,寨子佈局都要趕上漢宮了,才兩百來號人,太糟蹋地皮了。」

蝶彩點了點頭,道:「我們寨子人口確實少,不過住在這兒的也就兩百來號,但山外面還有,讀書的娃娃一百多號,還有在外面創業的一百多號。」

創業?

靠,還搞外交?

我震驚了。

蝶彩見我這模樣,不由撲哧一聲笑出來,敲了敲我的額頭,道:「這有什麼好奇怪的,要送娃娃們讀書,不得有人民幣嗎?我們寨子是統耕模式,在外面創業的那部分人,也可以在外面結婚,不過錢得出一半給寨子,這些錢基本上都是給娃娃們用。」

哦,我點了點頭,道:「那你怎麼不選擇出去創業,嫁到城裡,不挺好的。」

蝶彩不樂意了,道:「為什麼要嫁到城裡?就你們城裡人好?我覺得咱們納衣的漢子也不錯。」我頓時尷尬,忙道:「哪兒能啊,正所謂人傑地靈,你們納衣走出去的人,個個都是這個,比城裡人強。」一邊說,我一邊豎起了大拇指。

碟彩道:「難道你就不是城裡人,油腔滑調的。」

我忍不住叫苦,心說以後看來得少說話,不過就說錯了一句話,就招來這麼一堆破事,我連忙道:「別、別,碟彩妹子,甭管城裡人還是山裡人,我們都是黃土養育、日月滋潤,大家都是中華兒女,就不要分彼此,也不要討論這個了,說正事。」

蝶彩這才收了話頭,回歸正題,道:「現在我們寨子加起來,其實有四百多號人,但房子還是多了,知道為什麼嗎?」

我推測了一下,道:「莫非你們遷過來的時候,人數更多?」

她點頭,道:「聽說牽來的時候,有一千多號人,花了將近一年的時間才將整個寨子修建好,但沒多久,寨子裡的人就越來越少,是因為一種怪病。」

怪病?

我心裡忍不住樂,這不是撞上我大伯的老本行了嗎?我們什麼都怕,就不怕病。我忙道:「什麼怪病?」

「長斑。」蝶彩道。

斑?什麼斑這麼厲害?紅斑狼瘡?

我示意蝶彩繼續說,但她搖頭,道:「都是聽老一輩講的,具體什麼斑沒說,反正得了那種怪病就會長斑,要不了幾天,斑就會自己破裂,然後流膿,慢慢腐爛,我們寨子裡的醫生,根本治不好。」

我道:「當時沒去外面請別的醫生?」

「沒有,那時候西醫還沒有這麼發達,去了也沒用,只用傳統的中醫治,反正死了很多人,不過,要擱在現代,那可說不準。」

我聽到這兒,突然覺得迷糊,道:「難道你們認為,這怪病就是龍鬼再作祟?這可沒根據。」

蝶彩搖了搖頭,跟我講了她所謂的證據。

怪病爆發後,陸陸續續死了很多人,大家都找不出病因,但當時也沒有懷疑到鬼龍洞的身上,直到有一天,有個年輕人由於害怕而失眠,睡不著覺,天剛麻碼亮便起床。

他起床後,也沒有別的事情可做,便去打水,結果就在他打水的時候,忽然發現水裡冒出一股黑水,那黑水很快就溶解在水裡面。

他將這事告訴當時的滿達,滿達又去找風水先生,那先生驚了,說:「天下水,莫不歸龍管,這事龍鬼再作祟,咱們得想辦法。」

後來便設立了龍碑,年年祭祀,那怪病,竟然就此絕跡了,水裡也再沒冒過黑流,不過那次死的人太多,傷了元氣,因此後代一直繁衍的很少,直至現代,空出了很多房間。

我聽在耳裡,卻有些不以為然,那股黑水的來歷,恐怕跟鬼龍沒什麼關係,在國外曾經發生過類似的事件,是當地一個小鎮的的水突然變溫,然後從水裡也突然冒出一些雜質,溶解在水中,當地人儘管過濾,卻依舊中招,幾乎整個鎮子的人都出現了嚴重的腹痛,但又不致命。

沒過多久,這病又不治而愈了,有科學家到當地考察後發現,是由於那段時間,當地出現了地熱運動,導致部分地下硫化物洩露,進入了水裡,那種硫化物很難輕易過濾,當地人食用完,自然沒有好下場。

但沒多久,地下運動穩定,沒有硫化物繼續洩露時,水質便慢慢恢復了。

我估計,蝶彩所說的鬼龍怪病,估計跟上面的那起事件差不多,是由地質運動引起,使得某些地底有害物洩露造成的,只不過被當時無知的先民當做鬼神作祟。

蝶彩說完,又道:「事情就是這樣,因為那裡面住著鬼龍,你這樣用手去指,是很不敬的行為。」我忍不住摸了摸蝶彩的額頭,道:「沒發燒啊?我說,你怎麼也是歷史系的高材生,難道還信這些東西?」

「信.。」蝶彩狠狠點了點頭,道:「我以前有機會參加過考古實習,經歷過許多不可思議的事情,小時候我也不信,但現在我信了,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人類所不瞭解的力量。」

我頓時想起了民國小姐以及鬼魂陳的『無痛手術』,一時也啞然,對這番話,說不出任何辯駁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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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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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龍碑

蝶彩說完,看了看天色,說快中午了,要回去做飯,我們的對話便就此打住。回去之後,我將這事兒講給鬼魂陳聽,他聽完,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樣,問我:「孫先生有沒有告訴你石書刻在什麼地方?」

別說我不知道,即便是知道,在這種大伯生死不明的時候,我也不會告訴他,於是很誠懇的表示自己不知道,鬼魂陳沒說什麼。

到了當天晚上,果不其然,那個黑影又出現了,看來經過昨晚的事情,這人依舊不信任我們,我不用猜都知道那個黑影是誰,在我們附近的房屋,全都是空的,沒有人居住,只有歧築一戶人。

白天,據蝶彩說,歧築的父母是打獵的時候被野狼咬死的,這小子自小就是個孤兒,不過寨子裡過的是統耕生活,吃食穿著都是均分,到也沒有虧待他,只不過這附近,一直是他一個人住。

此刻,那個黑影,除了歧築,還能有誰?

這個寨子裡究竟有什麼秘密,為什麼要這麼防備我們?

戌時,黑影走了,周圍重新恢復了寂靜,正當我思索關頭,隔壁鬼魂陳的房間裡,突然傳來了砰砰砰的三聲輕響,似乎他在敲擊什麼東西。

我下意識的起床,想透過細縫偷窺一下,卻發現鬼魂陳也正位於細縫處,我剛想罵他偷偷摸摸,就聽鬼魂陳壓低聲音,輕飄飄的說道:「走。」

我愣了一下,也跟著壓低聲音道:「大半夜的去哪兒?」

鬼魂陳那邊似乎沉默了一下,戌時才低聲說出三個字:「鬼龍洞。」

我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雖然不相信那裡有什麼鬼龍,但這大半夜的往黑漆漆的洞裡鑽,任誰也不好受,我有些納悶,道:「去那兒幹嘛?」

鬼魂陳沒有回答我,戌時,我聽見他房間裡傳來一種極其輕微的響動,像是在打開衣櫃一類的,但我知道房間裡沒有衣櫃,他應該是在開窗,準備從窗戶裡翻出去。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窗戶外是一片空地,上面只零零星星種了幾顆大樹,樹木高大挺拔,樹形跟龍血樹很像,但樹幹更為粗壯而已。

我聽著那邊的動靜,雖然不想去,但卻也明白,我們現在是同一條繩上的螞蚱,不能憑意氣用事了,微微遲疑,我便也偷偷摸摸打開窗戶,跟著翻了出去。

黑暗裡,整個古老的納衣寨都沉睡與一片黑暗之中,稀少的人氣,空曠的房屋,使得它看上去,如同一棟棟森然的鬼宅。

今晚沒有月亮,簡直是一點光線都沒有,黑暗中,我們兩人碰頭後,鬼魂陳便找準一個方向,摸黑往前走,我後悔的直想罵娘,黑燈瞎火,連點星光都沒有,這不出了找罪受嗎?

果然,沒走幾步,我就撞上了一個堅硬的東西,摸了一下,估計是棵老樹,但鬼魂陳今晚不知是受了什麼刺激,似乎心意已決,非得去鬼龍洞轉一圈才甘心,我們倆便只能抹黑往東邊走,足足走了四十多分鐘才總算到地方。

遠遠地,我們就望見了一個巨大的黑影聳立,我估摸著那應該就是蝶彩所說的龍碑,在這附近沒有住家,我們到了地方,便點起了從房間順出來的原始火摺子,微弱的光芒稍稍驅散了黑暗。

眼前的這塊龍碑是矗立在山崖前的,距離山崖大約七八米的高度,就有一個黑幽幽的洞口,由於光線的原因,究竟是什麼面貌我也看不清楚,只覺得黑暗中,如同怪獸張開的大口,感覺分外滲人。

鬼魂陳沒有急著往上爬,他停在了龍碑前,細細觀看,上面的記載,無非就是一些巫祝告慰之詞,我看的一知半解,但鬼魂陳卻看的很用心,不愧是當道士的,隔行如隔山。

我第一次做賊,有些心虛,生怕突然竄出一個村民喊:「抓住他們。」因此不斷張望,最後實在穩不住,忍不住低聲問道:「看完了沒有?」

鬼魂陳點了點頭,道:「她告訴你,這塊碑是遷過來時立的?」我點頭,道:「怎麼?有問題?」鬼魂陳忽的冷笑了一下,道:「這碑的時間,應該就在五十年以內。」

我問他是怎麼看出來的,他道:「這碑雖然做的極近仿古,但石沁是騙不了人的。」說著,他指了指字跡間黃色的沁跡。大凡石刻的東西,如果放置在曠野,時間久了,常年經歷風吹雨打,日曬雨淋,慢慢就會拿有沁色,時間越久,沁色就越深,我記得以前老家院子裡有塊灰黑色的古碑。

據老一輩說,那碑原本是乳白色,流傳久了,至今就變成了灰黑色。

我湊近仔細看了看,發現沁色果然比較淺。

但蝶彩不會騙我,她當時的神奇舉動,說的都是信誓旦旦,不像是在故弄玄虛,難道連蝶彩也被騙了?

我想了想,覺得這事到有可能,蝶彩今年不過二十四歲的年紀,這塊碑雖然沒有她說的那麼長,但怎麼也有四五十年,估計蝶彩這一輩的人,都不知真相,畢竟,一個普通人,是很難去瞭解沁色這麼偏門的知識。

但如果是這樣,豈不是上一輩欺騙了這一輩?

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猛的,我腦海裡浮現出一個猜想。既然碑的年代是假的,那麼那個關於怪病的故事,也肯定是假的,這個故事的唯一作用,似乎一直在渲染鬼龍洞的可怕,讓人不敢接近,難道說……這是上一輩人故意編出來的故事,是為了不讓人接近鬼龍洞?

這洞裡,難道隱藏了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鬼魂陳曾說,這是青龍吸水的寶地,莫不是洞裡真有什麼了不得的寶貝?

我想起了大伯給我的那顆夜明珠,心說照這情況看,裡面的寶貝沒準比夜明珠還要珍貴,一時間便覺得心癢難耐,問鬼魂陳,道:「咱們現在上去?」

誰知鬼魂陳搖了搖頭,道:「現在不是時候,準備不到位。」我看了看,發現我們兩人加起來,手上就兩個火摺子,確實沒有多餘的東西。

但換句話來說,我們如今寄人籬下,什麼裝備都沒有,難不成對歧築說:「我們想去鬼龍洞裡找你們族的寶貝,麻煩你準備些繩索裝備?」這顯然不可能,除非我找死。

那麼唯一的辦法,只能是等,一點一點的收集必要裝備,否則我們就這樣徒手爬上去,恐怕很危險,因為那個洞口一看就不是人工早就的,很可能是某些地質運動形成的大型洞口,大凡這種洞口,內部都比較深,有可能直通地下水,也有可能縱橫交錯,形成如同蜘蛛的構造,像這種天然的洞穴,一向是蛇蟲鼠蟻的最愛,沒準還會有其它更恐怖的東西,徒手上去,顯然不太靠譜。

我大伯曾經給我講過一個故事,有一種靈芝類的中藥,一般多見與天然的潮濕洞窟裡,有一個學徒為了採藥,徒手爬進了一座大山裡的洞窟,誰知進去後就再也沒能出來。

後來他師父集結村裡的人去找,一行十多人打著火把進洞窟,走了很久,終於找到了那個學徒,但他已經被啃的只剩下兩條腿,內臟什麼的,全都被掏空了,也不知究竟是什麼東西干的。

這事我也不知是真是假,大伯故事特別多,有些是他聽別人說的,有些是他親身經歷的,很難辨別出真假。我一想到那個故事,在一看這洞窟,也覺得有道理,便同意鬼魂陳的做法,兩人一路又摸黑回去,決定耐心等待,慢慢湊裝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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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使壞

再過一天,便是納衣寨一年一度的『神湖祭祀』,滿達一直也沒有時間召見我們,大伯等人依舊沒有來納衣寨,但歧築帶給了我一個好消息,說在另一個入口周邊的森林裡,發現了一堆生火的痕跡,而且火堆旁還找到了一些東西。

歧築將那些東西拿給我看,我一看之下就樂了,那是食物的包裝袋,有我當初帶的酸辣味的泡麵,還有壓縮牛肉乾。絕對錯不了,這肯定是大伯他們留下的,而且看著情況,他們還打撈出了一些裝備。根據這兩個包裝袋的食用量,我估計他和小黃狗都活的好好的,因為單獨一個人,或者受了傷的人,是沒有胃口吃下這麼多東西的。

確定大伯和小黃狗無恙後,我的心情也放鬆下來,但我還是摸不透大伯的意思,他知道進納衣寨的路線,按理說早已經到這裡了,但他們寧願在入口外的林子裡生火,也不願意進入納衣寨的範圍,顯然,大伯他們是有什麼打算的。

我一時猜不透,跟鬼魂陳商議,他就像個啞巴一樣不吭聲。

到了第二天神湖祭祀,我們被蝶彩拉去參觀,湖面上一共停泊了十艘竹筏,上面人數不等,其中參賽的,有我認識的巴達和多羅兩人。

這時,我也終於見到了納衣寨的滿大。

他穿著少數民族的盛裝,是一個大袍,年齡大約四十多歲左右,留著淺鬍鬚,看起來十分威嚴。

蝶彩似乎有些躍躍欲試,她對我道:「比賽還沒有開始,可以臨時加人的,你有沒有興趣,不如咱們幾個一組,進去逛逛?」

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我們?我們是外人,也能參加?」

「當然。」蝶彩俏皮的眨了眨眼,道:「水是包容廣闊的,神湖祭祀不管是不是外來人,都可以參加,只要去跟滿達匯報一下就行。」

我剛想說自己沒什麼興趣,就聽鬼魂陳點頭,說了個好字。

其實鬼魂陳長的是很受女人歡迎那類型,剛開始蝶彩很喜歡他,但他個性實在不討喜,沒多久我就跟蝶彩哥哥妹妹的叫起來了,這時鬼魂陳主動開口,蝶彩挺高興,蹦蹦跳跳的跑到滿達那裡,指著我們說了幾句話。

那個滿達朝我們張望一眼,一手單放在額頭,衝我們打招呼,據歧築說,這是他們族特有的禮節,表示歡迎和尊重,我連忙遠遠的朝滿達回禮。

緊接著,由歧築挑了一支竹筏,竹筏上有現成的裝備和食物。蝶彩說裡面的洞窟很深,而且陰冷的地方,總會寄居一些水生物,比如地癩子或蜈蚣,還有這一帶特有的一種食人魚,所以食物和一些必要的武器是一定得準備的,比賽的時間為早晨的九點整,誰進的最深,誰就是冠軍。

我有些奇怪,道:「裁判們都在外面,誰進的最深,這誰能說准?

「這……」蝶彩遲疑了一下,道:「裡面有很多岔道,但為了比賽的公平性,一般我們是共用一條水道,互相之間監督,是不會弄虛作假的。」

我又問她冠軍有沒有什麼獎勵,她說有,可以成為下一屆滿達的候選人。

「這就沒了?」我問。

蝶彩聳肩,說就這樣,對於我們外來人說,這個名額可能不珍貴,但對於族裡的人來說,這是很大的誘惑。我實在不理解這種誘惑來源於何處,於是聳聳肩,表示不予置評。

等到比賽開始,連我們在內的十一隻竹筏,頓時快速滑動起來,破開翠綠的湖面,朝著隨圓形的洞窟划去。

洞窟的面積很大,完全可以容納十多只竹筏並排在裡面劃動,洞口處有天光,陽光斜射進來,可以看清洞口的大致佈局。洞口的頂部,是很多不規則的尖石,一根根倒數著,像很多利劍懸在頭頂,洞窟兩旁的石壁上有深深淺淺的水痕,可以看出,湖的水位線經常發生變化。

這條水道十分寬闊,比賽的氣氛也並不緊張,甚至竹筏上的眾人還互相說笑。我們這邊是歧築一個人掌槁,蝶彩笑著解釋說:「前半段地形單純,水流平緩,沒有什麼競爭力,小時候後我們還常進來玩,不過等到了裡面,水道狹窄多變,水流湍急,那才是競爭的地方。」

果不其然,眾人說說笑笑的劃了沒多久便住聲,神情逐漸嚴肅起來,而這時,我們所處的水道也越來越窄,不知是誰當先發力,竹筏一馬當先衝到了前頭。

我一看,是去年那個高大的冠軍。

蝶彩立刻站起身,叫道:「超過他,歧築,快!」水洞裡已經看不見陽光,但每個人的竹筏前都掛了一盞風燈,還是那種比較老式的,外面罩著玻璃,裡面是葫蘆形的煤油燈芯,搖搖晃晃,將洞裡的環境也照得閃爍不停。

這時,眾人的優劣也逐漸顯現出來,歧築動作雖然靈巧,但輸在力氣不夠,竹筏落在了第四位,領先第一的是去年的冠軍,身後緊跟著兩隻竹筏。

竹筏行到這裡,水道收窄,形成了一個狹小的出水口,地勢十分奇怪,幾乎只能容一隻竹筏穿過,水流也因為地勢的改變而激盪起來,竹筏在水流的推動下很不好控制,忽上忽下,忽明忽暗。

最終,還是那個冠軍先通過,我們排在第二。一開始,我對這本來是沒什麼興趣的,但競爭形態展開後,水洞裡的眾人呼喝弄槁,水浪翻湧,在氣氛的帶動下,我也跟著緊張起來,恨不得多出一根竹槁,也好幫幫忙。

穿過狹口後,後面的水道更是刁鑽,水裡時而冒出巨石擋路,時而突然變得低矮,沒多久便見了幾條小岔道,這時已經算比較深了。

蝶彩指著那些小岔道說:「以前神湖祭祀,是以找到出口為勝利,所以很多人在水洞的岔道里亂鑽,但出了很多怪事,進去了就出不來,所以後來降低了要求,以進的最深的為贏家,現在已經沒有人冒險進這些岔道了,我們一般挑最寬敞的水路。」

其實,我們現在走的這條水路也不寬敞,十多只竹筏擠在裡面,再加上水流的激盪,不一會兒便有兩個人落入了漆黑的水裡,風燈將水面照的時隱時現,按規矩,一旦落水就是輸,要退出比賽。

領先的那個冠軍哈哈大笑,對落水那兩人說:「你們兩個別跟著攙和了,回去吧。」緊接著想起了一片豪爽的附合聲,紛紛哄笑,讓他倆回去。

這其中嘲笑的意味並不多,看的出來,這些人是真正貫徹了比賽第二,友誼第一的原則。那兩個落水的人也不惱,**的爬上竹筏,說了句明年再來,便灰溜溜的倒滑,往回退,十一隻竹筏,只剩下九隻。

蝶彩見我很激動,又道:「這比賽有趣的地方多著,還可以對別人使壞。」

我已經被吊足了胃口,忙道:「怎麼使壞。」蝶彩道:「可以用自己的筏子去撞別人,把人撞下水,等到就剩你一個時,自然就是冠軍了。」我聽著有趣,道:「這不就跟弱肉強食一樣,總之把所有人都撂倒,咱們就贏了,對吧?

「對。」蝶彩眼睛彎成了月牙,笑眯眯的點頭。

這竹筏上,我和蝶彩性格最鬧騰,立刻鼓動歧築去撞人,歧築被我們煩的沒辦法,朝准了最近的一個筏子撞,這撞實際上也有技巧,槁撐著石壁用多大力,都有講究,黑暗中,我也具體看不清歧築是怎麼做的,只聽噗通一聲便有人落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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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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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冠軍

隊伍繼續往前,由於眾人刻意的『使壞』和天然多變的水道,很快十一隻竹筏的隊伍,只剩下了四個,歧築身材跟鬼魂陳差不多,都是那種看起來沒幾兩肉,但卻很有本事的人,我沒想到他看起來還沒我壯,竟然會這麼厲害。

還剩下四個筏子,其中有去年的冠軍,還有巴達,而多羅已經不幸被人『陷害』落水,灰溜溜的回去了,剩下的一人年紀比我們都大,還帶了一個搭檔,兩人一胖一瘦,年紀相仿,大約都三十幾的樣子。

此時,我們已經進的很深,領先的依舊是去年的冠軍,第一他技巧確實好,第二人高馬大,佔了天然的優勢。此刻水勢已漸平緩,但水道越往前越見狹窄,由於風燈光線暗淡,三米以外就看不見,因此也不知道前方是什麼地形,四艘筏子都想搶佔先機,互相推擠,鬼魂陳盤腿坐安安穩穩坐在竹筏尾部,而我和蝶彩則是搖搖晃晃,一個大意就會跌下水。

領先第一的冠軍是我們所有人的追逐對象,目光幾乎都放在筏子上,眼見距離越拉越大,我剛想給歧築鼓勁兒,讓他加油,就見前方的冠軍,竟然突然消失了。

這一幕,幾乎所有人都看到了,水道裡響起了此起彼伏驚訝的抽氣聲。

怎麼回事?這一幕來的太突然,我們都愣了一下,隨後領先第二的巴達立刻朝冠軍之前的位置劃過去,昏黃的風燈晃悠悠的,彷彿隨時都會熄滅。

然而,當他劃到冠軍先前所在的位置時,他卻挺了下來,緊接著衝我們打手勢,示意我們上前。燈光晦澀,我也看不清巴達具體的表情,只覺得他打的手勢很急,似乎有什麼重大發現。

我們剩下的兩支筏子連忙趕上去,隨著風燈的光芒聚集在一起,前方的環境也慢慢顯露出來,那是一個狹窄的入口,入口很高,往上幾乎都看不到底,但卻非常窄,也僅僅只能容一隻筏子通過,此刻,巴達的筏子就處於那個入口,將我們所有人擋在後面。他顯然是發現了什麼,看著前方,默不作聲。

這個寨子不通電,根本沒有電器,連手電筒都沒有,煤油風燈光線實在太暗淡,我們後面這兩艘筏子,幾乎都看不見前面的情況。

另艘竹筏上那個瘦子問:「怎麼回事?」他一邊說,一邊直接跳上了巴達的筏子,朝著巴達所處的位置走去,我忍不住好奇,也跳到了巴達的竹筏上,小小的竹筏頓時顯得有些擁擠。

我們三人擠在入口處,提溜著各自筏子上的風燈往前看,一看之下,我頓時愣住了。

只見這個狹窄的水口,不知為何,前方竟然出現了落差大約三四米高的洞窟,而巴達的筏子,則被擱淺在了這個狹窄的入口處,如果剛才沒有及時停下來,筏子就會直接掉到下方的水洞裡。

估計冠軍剛才就是著了到兒,此刻,水洞下面有一個倒翻過來的竹筏,但冠軍卻不見了。

我呆了呆,才問道:「你們比賽,一直是走的同一條水路,難道不知道這裡有個水洞?」

巴達皺眉搖頭,道:「我去年沒參加,不過前幾年參加的時候也路過這裡,前面沒有水洞,我估計……是前面的水位下降了。」

大凡對水有一點瞭解的都知道,在同一個湖裡或同一條河裡,水位如果要降的話,必定是統一降,但我們眼下這種情況則明顯不正常。後面的水位沒有變化,前面的水位卻降的露出了一個四五米落差的水洞,這證明,以這個狹窄的入口為界,前面的水至少降了四五米。

這事兒可就怪了。

我懷疑是不是由水洞的某些特殊環境造成的,但光線實在坑爹,能勉強看到下方倒翻的竹筏都已經是件不容易的事。但比起這個,我們當然更關心冠軍的安危,一號人立刻朝著下方的水面喊冠軍的名字,直到這時我才知道,冠軍名叫桑澤,意思是擁有湖泊一樣寬廣的胸懷。

下方的水面黑漆漆的,只能隱約看見淡黃色的竹筏,水洞裡回想著我們的呼喊聲,但沒有桑澤的回應。

那個瘦子為人很警惕,他立刻道:「或許是竹筏突然落下去,桑澤沒有防備,可能溺水了。」

「啊。」蝶彩立刻慌神了,道:「那可怎麼辦?」

這時,歧築算是比較冷靜的,他想了想,分析道:「溺水的幾率應該不大,桑澤水性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這下面的水位降的很奇怪,估計是底下原本就有大型洞窟,在地熱的運動下,導致走水,現如今,下面的水勢一定很不平穩,桑澤突然掉下去,有可能被捲入了某個大型洞窟裡。」

雖然是山民,但受過現代教育的,分析到底不一樣,他的意思很明確,水位降的這麼奇怪,從地理學來說,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下面有大型的水洞,這些水洞以前被水淹沒看不出來,但如果地下出現某些地質運動,這些水洞就會起作用,造成水位不等的情況出現。

我挺贊同歧築的意思,便道:「如果真是這樣,那桑澤就危險了,這下面原本都是被淹沒在水裡的,現在裸露出來,下面環境不明,誰都沒有去過,桑澤又沒有光線,要是磕磕碰碰,沒準會要命。」

眾人紛紛點頭,最後一致決定要先下去救人。我們的竹筏為了適應水洞的環境,設計的都比較小,坐四個人差不多,再坐第五個人,就容易出事了,我們商議後,決定由那個胖子回去報信,我們剩下的人分為兩組,將兩個竹筏扔下去,再進行搜救。

由於有了準備,因此我們下去的比較順利,人員沒有做太多變動,由巴達、瘦子、蝶彩一組,我、鬼魂陳、歧築一組,下了水洞後,藉著風燈的光芒,才勉強看清環境。

這個水洞是個水滴形,比較大,周圍的石壁上有明顯深淺不一的水跡,由此可見,這個水洞,之前一直都是被淹在水下面的。

我們順著水洞找了一圈,果然如歧築所料,這周圍隱藏了很多大型水洞,應該是遠古地質運動形成的空陷,有些大有些小,有些露出水面,有些還潛藏在水底下,縱橫交錯、蜿蜒曲折,讓人很難判斷。

桑澤如果真被水流捲入了其中一個水洞,那麼是水上的洞口,還是水下的洞口?

如果是水下,那麼桑澤幾乎就沒有生還的可能了,因為距離他落水消失至現在,過去了至少已經八分鐘,八分鐘完全已經可以讓一個人溺水身亡。

但如果是水上洞口,我們一共發現了有五個,其中三個都只露出水平線不到二十釐米,我們的筏子根本不可能進去,剩下的還有兩個洞口,比較大,露在水平線上的洞口約有一人高,是我們唯一能撐筏尋找的兩個洞口,但桑澤有沒有被捲進去則很難說。

眾人一時拿不出辦法,無法做出判斷。我等了一分鐘,心說在這樣下去不行,救人如救火,一秒都耽擱不得,雖然我跟桑澤接觸不得,但正所謂醫者父母心,一個條人命,我也不能放任不管。

最後我道:「咱們這麼耗下去也不是辦法,桑澤落水後,如果被捲入某一個水洞,那麼必然是因為水底下有暗流,咱們先找出水流的走向,指向哪個洞就找那個的洞,剩下的,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這話雖然不好聽,按也是眼下唯一的方法,好在幾個人都是通情達理的,歧築神色凝重的點了點頭,將衣服脫了,準備試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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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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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探頭

事實上,水的流動是很難從表面確定的,水的深度不一樣,暗流的走勢就不一樣,我們估算了一下,桑澤從五米左右的地方掉下來,一下子砸進水裡,怎麼也要砸到三米以下,因此我們將測量高度,定在了水下三至六米,由歧築去完成。

我歷來自認水性不錯,但比起他們這些在大湖邊長大,剛學會走路就下水的人來說,自然要遜一籌,歧築極快的扒了自己身上的衣服,毫無猶豫,深吸一口氣,一頭紮進了黑水裡。

巴達在一邊掌控著竹筏不被水流帶走,我和那個瘦子,一人手裡擰著風燈,朝著歧築落水的地方,希望能看到些什麼,但這水太深,歧築一下去,水紋都沒蕩起多少,水面便恢復了平靜。近處的水面發射著一種橘紅色的光芒,遠處的則黑黝黝的,給人一種很壓抑的感覺。

大約一分鐘左右,歧築**的冒出水面,指了指右邊,道:「那個方向。」我們朝那兒一看,不由心中一喜,因為那裡正好只有一個水洞,是那個水平線上的大水洞,如果是這樣,那麼桑澤的生存幾率會大很多。

將歧築拉上竹筏,我們沒有多做停留,由巴達他們的竹筏帶頭,我們船頭各懸一盞風燈,慢慢鑽進了幽黑的水洞裡。

按照我們的推測,這下頭水流很急,桑澤一開始被捲進去,但以他的水性,應該不會吃大虧,我們估計要不來多久就會找到他,但等我們往水洞裡足足劃行了五分鐘左右,所有人都穩不住了。

蝶彩憂心道:「怎麼還沒有見到人,難道桑澤不是被捲進了這裡面?」

我本來想安慰她,但轉念一想,這時候去安慰,顯得太虛假了,如果桑澤沒有捲進這個洞口,那幾乎就可以判他死刑了,但如果被捲了進來,按理說也應該砰頭了?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有一點線索?

我瞥了一眼船尾的鬼魂陳,便湊過去,壓低聲音道:「你不是有面鏡子,可以看周圍有沒有死人嗎?快,拿出來照一照。」鬼魂陳看了我一眼,搖頭道:「沒有,他應該還活著。」

活著,活著怎麼沒影?

距離桑澤落水,此刻已經過去了十五分鐘左右,如果他真的還活著,那麼就絕對是進入了這個洞口。因為其它洞口都被水淹了,不可能活人。

但桑澤既然在這裡,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有遇到?

如果我是他,在落水被捲入水洞後,肯定會馬上往外游,游到竹筏的地方,或者游回同伴的身邊,等他們來救我。但桑澤顯然沒有這麼做?

難道他當時除了落水,還遭遇了其它什麼事情,使得他無法回頭?

就在我和鬼魂陳相對而坐,低頭思考時,前方的那個瘦子突然道:「等等,停下。」他打了個手勢,示意巴達停下竹筏。

緊接著,只見瘦子取下了船頭的風燈,擰著燈往水道的洞壁上看,神色間露出了一種震驚,似乎是發現了什麼東西,緊接著,蝶彩也跟著湊過去看,一看之下,不由倒抽一口涼氣,聲音有些驚恐,道:「這、這是什麼東西?」

我耐不住好奇,心說這模樣,怎麼跟見鬼了似的。由於我們兩艘竹筏挨的很近,所以我立刻跳了過去,順著兩人的視線往洞壁上看,結果這一下,頓時也覺得毛骨悚然,彷彿周圍的寒氣,都聚集到了身邊似的。

因為在這個水道的洞壁上,竟然冒出了一張鬼臉!

這張鬼臉扭曲而猙獰,刻畫的栩栩如生,彷彿要從石壁上撲出來一樣,與周圍的石壁融為一體,如果不留意,幾乎很難看到。

乍一看之下,它彷彿是一張真臉,但仔細一看,才發現是一個浮雕,由於之前長久被淹沒在水裡,鬼臉表面,有一種滑苔一樣的質感,看起來黏膩膩的,十分噁心。

這明顯是人為製造的,但是有什麼人,會在水洞之下雕刻這些?

很顯然,雕刻的人當初在完成這些時,這裡還沒有被水淹沒,顯然這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或許那時候,連納衣寨都還不存在。

我也摸不清這具體是什麼玩意,只覺得那個鬼面看起來栩栩如生,邪異猙獰,感覺很恐怖,特別是它的眼睛,直勾勾盯著前方,也不知是不是由於雕刻手法的原因,不管你朝那個角度望,那對眼珠子,似乎都時時刻刻再盯著你。

這東西,乍一看很嚇人,蝶彩之前估計也是被駭到了,但她膽子還算比較大,片刻就冷靜下來,盯著那鬼面看了半晌,突然道:「這像是『囚牛』,你們看它的臉,像人又像龍,還有兩對犄角。」

我一看,果然有那麼幾分相似,只不過也不知是不是由於古代人民雕刻工藝不發達,所以這個『囚牛』的特徵不太明顯。相傳,龍生九子,九子卻各不相同,其中,囚牛為老大,喜愛音樂,所以,民間又流傳著一種龍頭胡琴。在古時候,音樂一般帶便吉慶歡樂的場景,大凡宴會、祭祀,都少不了音樂,因此發展到後來,有些地區,在進行傳統的春祭、或者其它祭祀時,都會可有囚牛的圖案。

我越看越覺得像,不由道:「難不成這地方以前是祭祀用的?」

蝶彩是歷史系的畢業生,還曾經跟考古隊實習過,她還算比較專業,道:「看它的雕刻手法,年代應該很久遠,而且囚牛是歡樂的象徵,很多場合都會有它的圖案,只不過……將囚牛的形象刻的這麼扭曲,我還是第一次見。」

囚牛是龍子,自然被列為神獸的範圍,但將一隻神獸,活脫脫刻成一隻猙獰的惡鬼,就確實有些耐人尋味。

我們看了一會兒不得要領,最後還是覺得找桑澤要緊,便就此作罷,但誰曾想,我們一路順著水道往前劃,幾乎每隔一段距離,就會看到這種形似惡鬼的囚牛首,期間,我回頭看過一次,結果也不知是不是光線的原因,一回頭,就看到囚牛一對邪祟的眼睛在黑暗中直勾勾盯著我的後腦勺,我身上瞬間就冒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再也不敢往後看了。

這條水洞,因為這些石刻的出現,頓時呈現出一種陰慘慘的氣氛,不知何時,原本盤腿而坐,不問世事的鬼魂陳,竟然站了起來,他就那麼站在竹筏的中央,神情冷漠,懷揣著雙手,但我好歹跟他相處了一段時間後,對他也算有了一些瞭解,一般沒出什麼大事,他是絕對不會改變自己的生存狀態的。

如果他坐著,那麼除非發生地震,否則很難讓他站起來。

我心裡下意識就緊張起來,瞥見船頭放裝備的地方有幾把竹刀,便捏了一把在手裡。

這種竹刀刀身是鐵製的,只是刀柄是圓筒的竹製,納衣寨靠水,寨裡人時常用這種竹刀來剖魚,因此也叫魚刀,刀身比較短,也只圖個安心,為防發生什麼意外,我也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一雙眼珠子警戒的四處亂瞄,然而當我的眼睛轉向頭頂時,我突然看到了一顆人頭。

他就懸在我頭頂,黑暗中,也只看的到他的頭,但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來,是桑澤。

幾乎在我看到他的一瞬間,鬼魂陳也同時發現了,但就在這片刻間,桑澤的頭突然縮了一下,猛的消失了。我心臟都跟著抽,鬼魂陳這時猛的拽過了一旁的風燈,舉高一看,發現我們的頭頂竟然有一個洞口,洞裡面黑漆漆的,也不知有什麼,顯然,桑澤剛才整個人是躲在裡面的,他看到我們之後,就縮回洞裡去了。

這是玩哪一出?

我們忍著寒冷和恐懼進來救他,這小子怎麼跑了?

歧築轉頭,問怎麼回事,我立刻指了指上面的洞口,將事情跟眾人一說,他們的臉色頓時就變了。

戌時,蝶彩咬了咬唇,對歧築道:「難道桑澤是想……」

「別瞎說。」歧築人年輕,氣勢卻不弱,立刻喝了蝶彩一句,緊接著,他眼神閃動了幾下,眯著眼望著頭頂的洞口,隨後從船頭選了幾樣裝備,道:「我上去看看,看他能玩出什麼花樣。」

我和鬼魂陳對望一眼,明顯發現了不對勁。

船上的氣氛頓時就變了,除了我和鬼魂陳,其它人都像是想到了什麼,臉色陰沉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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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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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不老石

歧築說完,將竹槁交到我手裡,緊接著擰了船頭的風燈,看樣子是準備爬進去看看。我想到剛才桑澤古怪的臉色,心知不對勁,便塞給歧築一柄竹刀,緊接著,歧築在我肩頭借了一下力,嘴裡咬著風燈,鑽進了頭頂的那個黑洞裡。

那似乎是一個傾斜的洞口,歧築進去後便慢慢往裡面爬,逐漸只剩下一雙腳,最後連腳都沒有了,我們在下面等了幾分鐘,歧築依舊沒有出來的跡象。

我看了看其它人,他們臉色都很難看,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事情,我悄悄扯過蝶彩,壓低聲音道:「蝶妹子,究竟是怎麼回事?」

蝶彩咬著嘴唇,神色為難的看了我一眼,最後搖了搖頭。

就在這時,我旁邊的鬼魂陳慢悠悠的說道:「知道了原因,我們才知道怎麼幫忙,剛進去那小子,怕是出不來了。」

蝶彩驚了一下,道:「你說歧築?」

鬼魂陳冷冷的點了一下頭,緊接著,他從懷裡掏出了那面巴掌大的銅鏡,這次我看清了,原本澄黃的銅鏡裡面,竟然蒙了一層灰。

蝶彩顯然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但我卻明白了,在我們周圍……有死人。而且是剛死不久。

銅鏡之前還是好好的,也就是說,死人事件,就發生在這段時間,而這段時間,唯一離開我們的,只有歧築。我頭皮炸了一下,歧築這小子雖然很機警,常常讓我覺得束手束腳,但並不妨礙我對他的好印象,這小子難道出事了?

這才不過五分鐘而已。

我看向鬼魂陳,他點了點頭,聲音都沒有變一下,說道:「就在附近。」

蝶彩等人顯然不明白,一個個望著我們,聽我們打啞謎,頓了頓,我理清了思緒,才將情況解釋了一遍,那瘦子不相信,盯著鬼魂陳上下打量,懷疑道:「你們不是攝影師嗎?」

我道:「是攝影師,但這年頭搞藝術都吃不飽飯,不找點兼職怎麼養家餬口,我這哥哥就是兼職道醫,捉鬼救人,那是他的絕活。」

瘦子明顯不信,但他找不出什麼懷疑的話,反倒是巴達很著急,道:「我相信小陳他們,看來歧築是遇到危險了,不行!咱們不能等,必須得跟進去看看。」

頓了頓,巴達和蝶彩等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彼此似乎達成了什麼協議,片刻後,巴達才問道:「你們真有辦法?」我道:「我是沒有辦法的,我只有一身力氣可以出,不過他有辦法。」我指了指鬼魂陳。

他那面鏡子只能顯示附近有沒有剛死得人,如果人死了超過七天,鏡子就不起效了,顯然,這個洞裡有新鮮的死人,而歧築一去就沒有音訊,難免不讓人擔心。

鬼魂陳也不知是不是真有把握,從他面上看不出什麼端倪,巴達問完,他只是冷冷的點了點頭,讓人有種拿捏不住的感覺。

巴達見鬼魂陳點頭,忍不住嘆了口氣,道:「這是我們族裡的一個秘密,你們可千萬不能外傳。」

秘密?什麼秘密?難不成這洞裡有寶藏?

我剛想完,就聽巴達接著道:「據說,這洞裡有寶藏……」我嗆了一下,感覺自己的面部肌肉都有些抽搐,老天爺,能不能來點有新意的東西?

倒是鬼魂陳頗有興趣,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便聽巴達道:「你們不要以為這是普通的寶藏,我告訴你們,它不是金銀珠寶,也不是大洋銀元,據說是古時候一個皇帝賜給這裡原住居民的寶貝。」

這裡還曾經有過原住居民?我挺驚訝,但一想到之前的囚牛浮雕,倒也覺得釋然了,於是問道:「那皇帝賜的什麼寶貝?」

巴達道:「據說當時是因為這裡的人協助修建了一個比較巨大的皇室工程,所以當朝的皇帝賞賜了一些東西,金銀珠寶自然不在少數,但真正的寶貝,據說是一塊仙石。這塊仙石具體什麼模樣不清楚,但凡是有疾病的人,只要把它在身上揣上十天半個月,病就會不治而愈,而且還有駐顏的功效,只要一直佩戴在身上,到死都是年輕的模樣。」

說到這兒,巴達嚥了嚥口水,道:「但是這裡的原住居民,後來不知道是犯了什麼事,又被那皇帝給坑殺了,有些殘黨就帶著那些寶藏躲進了這個洞裡,據說當時這個洞裡有水怪,皇帝派人進來捉人,總是被水怪阻撓,後來就不了了之,皇帝派人守住了水洞的各個出口,將水洞裡的人,活活給困死了,全都死在了這裡面。」

蝶彩似乎也有些害怕,神色畏懼的看了看周圍,道:「本來我還以為這是傳說,但直到剛才看到那些囚牛浮雕,我們才相信了。那浮雕的造型有些宋遼時期的風格,跟傳說的時間也很吻合,所以我覺得,這個傳說可能是真的。」

我聽著有些奇怪,之前我在那溶洞裡,曾經看見過一些記述形的壁畫,也就是說,納衣寨遷居到這裡的時間,最多不到一百五十年,而宋遼時期的傳說,流傳至此,早已經銷聲匿跡了,這個傳說,他們又是如何得知?

大約我的不信任表現的太明顯,蝶彩立刻解釋道:「在我們寨子最西面,有一個地方,那裡的山崖上刻了一整片古文字,打從我們遷移過來,文字就在那裡了。這個故事,就記載於山崖。聽說我們的祖宗當時為了證明這個傳說,還曾經帶人進入過這個水洞,但進去以後就再也沒出去過。我們最初的神湖祭祀,其實就是進來打撈先人的屍體,一直發展到現在,才成了我們一年一度的節日,所以後來族裡有了個規定,誰也不准再提寶藏的事,滿達說這是謠傳……但如果真是謠傳,又怎麼會記載在碑文上?」

顯然,對於這個被滿大明令禁止,不准再提起的傳說,納衣寨的人,也懷有疑惑,而另我心中一動的,卻是蝶彩說的那塊碑,如果我沒猜錯,那片石崖,很有可能就是我們要找的石書。

王重陽正是宋代人,與石書記載的年代也不衝突,因此這個可能性很大。

鬼魂陳顯然也挺滿意,無意中就打探到了石崖的確切位置,但我卻有一些疑惑,蝶彩說這個故事就記載於石崖上,那為什麼大伯沒有提起過?是爺爺當初沒有告訴他,還是說有其它的原因?

但我聽他們說了這麼多,還是有些不明白,問道:「這跟桑澤有什麼關係?難道他是想找寶藏?」這可有點不靠譜,都一千多年了,即便真有寶藏,也被水泡爛了。

巴達惡狠狠道:「肯定是,你不知道,桑澤家有遺傳病,他阿爸和爺爺,都是沒到三十歲就死了,他肯定是在打寶石的主意。」

蝶彩有些焦急,道:「老滿達傳下來的規矩,誰也不能在神湖洞裡打歪主意,這要是被滿大知道,桑澤就完了。」

那瘦子年紀比較大,因此也更為沉穩,他道:「桑澤年紀不小了,反正早晚是個死,他才不會管什麼規矩,我估計,他也是看了那些囚牛首,才打起了歪主意。這小子從小性格古怪,現在狗急跳牆,歧築要是撞在他手裡,恐怕要生變故,不行,我們得立刻跟上去。」

這次我們沒在多話,眾人將竹槁橫放,將竹筏攔在狹窄的水道裡,隨後整理好裝備跨在腰間,便一個個鑽入了頭頂的黑洞。

鬼魂陳為了套話,已經誇下海口,因此他走在第一個,我擰著一隻馬燈緊隨其後,蝶彩跟在我後面,往後依次是瘦子與巴達。

這個洞口一開始是直上直下,但爬不到一米,洞口就開始傾斜向上,裡面濕漉漉的,坑坑窪窪的洞裡到處都是積水,顯然我們現在所處的地方,以前都是泡在水裡的,時不時還能看到一團灰褐色的東西,仔細一看,確實一條條腐爛的魚,估計是退水時擱淺在洞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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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女人

這條洞七彎八拐,看不出人工雕琢的痕跡,有點像天然形成的水窟窿洞,洞裡瀰漫著死魚的氣息,腐爛腥臭,讓人聞之慾吐,在裡面爬行了沒多久,所有人都渾身濕透了。

鬼魂陳在前面帶路,由於水窟窿洞比較狹窄,我也看不清前方的情況,只見他爬了一會兒,突然道:「有血跡。」我聞言,立刻湊過去,將頭往前鑽,藉著風燈晃悠悠的光芒,只見前方濕潤的石壁上,果然有血跡,而且周圍的石壁還有一些劃痕,似乎在這裡發生過爭鬥。

我估計歧築當時追到這裡時將桑澤逮住了,兩人之間可能出現過一場惡鬥。

不過雖然有血跡,但血跡並不多,還不足以到達死人的情況,估計當時其中有一個人肯定逃了,如果我沒有猜錯,那個逃跑的人肯定是桑澤,因為如果是歧築逃跑,那麼他的逃跑方向肯定是相反的,那麼我們就會遇到返回的歧築。

我將自己的猜測說與眾人聽,我身後的蝶彩卻道:「不對。這水窟窿洞太狹窄了,歧築就算要跑,也沒辦法轉身,難道他倒退著跑?」

我怔了一下,蝶彩的話還真說到點子上了,如果按照這種情況,那麼受傷的人也有可能是歧築,由於這地方沒辦法掉頭,如果歧築要想逃跑,就必須要往前跑,這樣下去,他就很難返回了。

我們爬過那一片有血跡的地方,洞窟逐漸變得寬敞起來,一開始我們只能四肢著地的在裡面爬行,後來逐漸便能坐起來,洞口擴寬了不少。

我爬到後來,四肢的關節部位已經變得火辣辣的,低頭一看,上面已經被蹭破了皮,不過我一個大男人到也沒什麼,只是跟在我屁股後面的蝶彩速度逐漸慢了下來。

由於蝶彩的掉隊,使得被堵住蝶彩後面的巴達和瘦子也落在後面。巴達有些著急,催促蝶彩說:「妹子,加把勁兒,歧築那小子現在可危險著,咱們不能拖後腿啊。」

我自小在城里長大,哪裡受過這麼多苦,雖然比起蝶彩稍微好一些,但也是最沒有的那個,此刻我也是咬緊了牙關往前鑽,心說如果在這裡掉鏈子,那就活該我被小黃狗嘲笑一輩子。

我也沒心思去搭理後面的蝶彩,只聽她似乎嗯了一聲,算是在回應巴達之前的談話,但隨著蝶彩嗯那一聲剛落下,突然,整個洞窟裡響起了女人的尖叫聲!

那聲音尖銳刺耳,我正累得疲憊不堪,炸一響起,嚇的我汗毛都豎起來了。

緊接著我才反應過來,尖叫的是蝶彩,我心裡咯噔一下,知道不妙,立刻提著風燈轉頭看。由於洞窟狹窄,也沒辦法一下子轉身,但我緊緊這一轉頭,便看到蝶彩一張俏臉都扭曲了,雙目死死瞪著水窟窿洞頂部,彷彿那裡有什麼惡鬼似的。

我連忙將風燈舉高,一看之下,發現在我身後的洞頂,居然也有一個水窟窿,裡面黑漆漆的,也不知通向哪裡,但洞比較小,不像能鑽人的,頂多能鑽進去一個小娃娃。

緊隨蝶彩後面的瘦子比較穩重,他立刻摀住了蝶彩的嘴,低喝道:「別叫!出什麼事了!」蝶彩嗚嗚掙紮了半晌,驚恐扭曲的臉才逐漸平復下來,眼睛裡幾乎可以看到淚花,指著那個洞頂,顫抖道:「裡面有人,有個長頭髮女人。」我心裡突的跳了一下,但藉著人多膽壯,我還是擰著風燈湊到洞口查看,一看之下,發現裡面的洞壁裡,有很多長長的水草,根根如絲,究竟在一起,乍一看,還真像頭髮。

我噓了一口氣,發現女人的膽子果然還是小,於是安慰道:「沒事,是一些水草。」我說我,蝶彩還是一臉驚恐,說實話,我還是挺喜歡這姑娘的,長的漂亮又開朗,心地也不壞,最重要的是,我覺得她不貪慕虛榮,至少不會嫌棄我的小藥鋪。

一邊想,我一邊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沒事,找到歧築他們,咱們就回去。」

蝶彩猛搖頭,驚恐道:「不是水草,是女人……臉好長,頭髮好長……」說道一半,蝶彩突然住聲了,眼睛直勾勾盯著我的腦袋後面,彷彿那裡有什麼極其可怕的東西。

不止蝶彩,連蝶彩後面的瘦子嘴角都猛烈的抽動起來,我一顆心頓時往下沉,就算我是豬也明白,恐怕現在我腦袋後面……有東西。

不知是不是最近經歷的事情太多,我反應快了一些,瞬間的驚恐過後,我幾乎立刻拔出腰間的竹刀就往後捅,但沒等我轉身捅過去,我的脖子頓時被什麼東西給纏住了,那觸感冰涼濕滑,就像一條被冷凍過的新鮮豬舌頭。

那東西纏的極緊,我先是聞到一陣爛魚似的腥臭,緊接著纏住我脖子的東西就突然勒緊,然後一個勁兒將我往上提,幾乎是瞬間我就窒息了,什麼東西也吸不到鼻子裡。緊接著,我的腦袋便被拖進了一個漆黑的洞裡,周圍佈滿了水草,潮濕的接近腐爛的水草隨著我頭顱被上提得動作,全部往我臉上蓋,如果不是喉嚨被卡住,我一定會吐出來!

靠,什麼東西!

我立刻掙扎,但纏住我的東西太緊,又阻隔了我的呼吸,我掙扎倆下,除了讓水草更多的往自己臉上蓋以外,根本沒有別的作用,恍惚間,我還聽到了蝶彩的哭叫聲。

妹子,哥還沒死呢,別急著給我哭喪啊。

我一直被那東西往上托,但很快,我的肩膀就卡在了洞口上不去,纏著我脖子的東西並不放棄,一直使勁,我頓時有一種渾身發寒的恐懼,因為那東西的力道太大,我毫不懷疑,這樣下去,自己的脖子會活活從肩膀上扯下來。

我眼前一片漆黑,臉上佈滿濡濕的水草,幾乎連眼睛都沒辦法睜開,此刻除了脖子間的劇痛還有窒息帶來得脹血感,我就什麼也感覺不到了,甚至在這種情況下,連思考都無法辦到。

然而就在這時,我感到自己的腰突然被人抱住,那力道十分大,抱住我的一瞬間就將我往下拽,下面和上面同時使力,我甚至聽到自己頸椎骨發出炒豆一般的響聲,脖子間的皮肉就如同手撕雞似的,彷彿要被活活拉開。

我發誓,我以後再也不吃手撕雞了。

就在這一瞬間,我還沒從劇痛中反映過了,我猛的感覺到,有一隻手趁著拉扯時洞口露出的縫隙,快速的鑽了進來,就在那隻手進來後,也不知做了什麼,纏住我脖子的那個東西,彷彿是受了巨大的刺激一般,猛的縮了回去。

突然而來自由,讓我狠狠的嗆出聲,還沒等吸上一口飽飽的空氣,我猛的被拉出了洞口,去發現之前抱我腰往下扯的人是巴達,他兩隻粗壯的胳膊死死摟著我,就跟要把我掐斷一樣,而在我前面是鬼魂陳,他手裡捏著三把精鋼小飛刀,手臂上全是擦痕,如果我沒估計錯,剛才探進洞裡的那隻手,應該就是鬼魂陳。

而此刻,我也總算看清纏住我的是什麼東西,但也僅僅只是瞟了一眼,因為它極其快速的縮回了洞裡。

那是一張變形的人臉,十分長,很瘦,臉上經脈突兀,腦袋上全是黑糊糊黏膩的頭髮,嘴裡有一根猩紅的舌頭,上面濕漉漉,在縮回去的一瞬間,似乎還閃過了一抹銀光。

估計是鬼魂陳的飛刀,剛才直接插在了它舌頭上。

我頭皮都炸了,這究竟是什麼玩意?鬼嗎?

所有人的臉色,在風燈的照射下,都變的忽明忽暗,如果扭曲了一樣,鬼魂陳聲音出現了前所未有的緊張,他喝道:「跑!」說完,直接拽了我一下,快速的繼續往前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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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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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逃命

我手裡的風燈早在被偷襲的時候就摔碎了,我幾乎是從風燈的碎玻璃渣滓上爬過去的,那種鑽心的疼痛,簡直快別提了,後面的位置已經發生了變化,變成巴達第三,瘦子第四,蝶彩落在了最後一個。

先前情況太危機,所有人都是下意識的開始逃命,沒人來得及照顧這個小姑娘,我一邊爬,一邊幾乎可以聽到蝶彩害怕的哭聲,但此刻我離她太遠,也根本無法照顧她,話說回來,我自己都是別人救下來的,在這種情況下,就算是有心也無力,頭一次,我有些憎恨自己的沒用。

從小我所接受的教育就是智取,這年頭,武力是沒辦法解決問題的,所以我很看不起那些肌肉發達,動不動就動拳腳的人,比如鬼魂陳。

我沒看出他哪裡厲害,除了動武的時候,有一點蠻力,能一腳踢飛我,除了這些,他還有什麼了不起?

就因為這些原因,再加上他冷漠的態度和對大伯的脅迫,一直以來,我看他非常不爽,但此刻,我無比憎恨自己,為什麼不肌肉發達一點,為什麼不能像鬼魂陳那麼牛逼。

就在我們一行人倉皇而逃爬了才沒多久,緊接著,後面便傳來一種悉悉索索的聲音,如同有什麼物體在潮濕的地面爬動一樣,發出一種奇怪的聲響。

緊接著,便是蝶彩猛然拔高的尖叫:「啊……它追上來了!」

後面的瘦子倒抽一口涼氣,喝道:「快,快跑!」我無暇回頭,這種時候,幾乎都是拼了命的往前跑,水窟窿洞太過狹窄,前方的鬼魂陳爬起來也很慢,就這時,那瘦子突然罵了句髒話,緊接著,從我們身後,傳來一種奇怪的叫聲。

那不是人的叫聲,而是如同鬼笑一般的聲音,我立刻轉頭,發現瘦子不知何時已經轉身,似乎跟什麼東西扭打在一起,由於水窟窿洞過於狹窄,光線暗淡,我能見到的實在有限,但不用想也知道,估計是蝶彩被那女人套住,離蝶彩最近的瘦子停下來幫忙了。

緊接著,蝶彩狼狽的從瘦子腰側的空隙裡爬出來,她臉上全是黏膩膩的水漬,就跟失了魂一樣,巴達也想轉身幫忙,但隧道太過狹窄,一個瘦子一已經將所有路都堵住了,巴達即使翻身,也沒辦法插手。

就在這時,鬼魂陳搖了搖頭,猛的一拍我肩膀,道:「趴下。」我還沒反應過來,他的手突然在我背上使力,幾乎一瞬間,我原本是跪趴的姿勢,立刻變成了全趴,就如同一根油條似的。

突然起來被按趴下,我四個關節幾乎痛得直抽抽,但沒等我問候鬼魂陳的十八代祖宗,他就突然從我背上爬了過去,鬼魂陳雖然不壯,但好歹也是個大男人,他將我當成肉墊子,從我身上爬過去,差點沒把我雅思。

但於此同時我也知道鬼魂陳想幹嘛了,他是想爬回去救人。果然,我後面的巴達和蝶彩立刻遭遇到了和我一樣的對待,全部被鬼魂陳直挺挺的按在地上,成了肉墊子。

我和巴達也就算了,只可惜蝶彩這麼柔弱的一個妹子,也要遭受鬼魂陳的凌虐,真是禽獸。

這一切的動作,幾乎瞬間就完成了,鬼魂陳速度極其靈活,就像一隻猴子一樣,轉瞬間已經爬到了瘦子身後。我不好轉身,只能掉頭勉強看後面的情況,瘦子顯然不是那女人的對手,我幾乎可以清楚的看到,一根猩紅彷彿就要腐爛的舌頭,僅僅纏著瘦子的脖子。

瘦子不斷掙扎,用竹刀往前扎,但也不知是沒有扎中,還是那女人跟本不怕扎,瘦子的舉動,幾乎毫無意義,片刻後,他的手就軟了下來,估計是要不行了。

就在這時,鬼魂陳手裡已經多出了幾柄小飛刀,只見他捏飛刀的那隻手,極其快速的往前一探,直接扎到了那根舌頭上,緊接著,那條舌頭便彷彿有痛感一樣,猛的縮了回去。

瘦子和我之前的情況差不多,一獲得自己就猛咳起來,鬼魂陳另一隻手直接將他推到後面,冷喝道:「跑!我拖住它。」鬼魂陳是什麼手段我太清楚了,民國美女也要躲著他,當即,我直接就開始往前爬。

我們的第二盞風燈一直掌握在巴達手裡,巴達在我身後,只有一些微弱的光線透過身體的細縫傳到前方,前方的路也很難辨別,我也不知究竟爬到了哪裡,只能不停的跑,直到肌肉打顫,兩臂一軟,頓時累趴在洞裡。

人都有一種依賴思想,領頭的我一趴下,後面的巴達幾人全都趴在地上,一個個喘的跟狗一樣。片刻後,我們才平復下呼吸,這時,我下意思的去聽周圍的動靜,非常安靜,也沒有那種窸窸窣窣的爬行聲了,估計那女人已經被我們給甩了。

我立刻清點人數,發現沒有鬼魂陳,心裡不由驚了一下,難道鬼魂陳被那女人給拖回洞裡去了?

蝶彩恢復了許多,也沒有之前那麼哭天喊地了,她抹了一把臉,焦急道:「陳哥沒有跟過來,怎麼辦?」

瘦子狠狠吐了口唾沫,道:「那是什麼鬼玩意,小陳有些手段,但那東西力氣很大,他別是為了救我們,著了那東西的道了。」

我們幾人相視一眼,但又沒有返回去的勇氣,水窟窿洞到現在還沒有到頭,黑黝黝的,也不知通向哪裡。這一路上,歧築雖然年紀不大,但做事非常穩重,很多時候都是他在拿主意,鬼魂陳雖然不怎麼說話,但他每一次開口,往往都很關鍵,但如今,這兩個關鍵人物都失蹤了,頓時,我們就如同沒了領頭羊的散羊一樣。

那瘦子畢竟年長,片刻後,他冷靜下來,道:「小陳兄弟為了救我們留下來對付那東西,咱們納衣的人,不能這麼忘恩負義,就這麼把他撇下。」

巴達點頭,道:「對,不能這麼忘恩負義,但咱們現在怎麼辦?難道回去?萬一那女人還在後面追怎麼辦?」

瘦子皺了皺眉,看了我們一圈,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你們誰知道剛才那女人,究竟是什麼玩意?」他一邊說,一邊將目光看向我。

我忍不住苦笑,我就是這輩子也沒見過那種東西啊,於是搖了搖頭。

其餘兩人也跟著搖頭。瘦子嘆了口氣,沉吟了一聲,道:「清點一下裝備,巴達,咱們兩個回去接應小陳兄弟,蝶彩和陳邈,你們先走。」

我想也沒想的就拒絕了,道:「那是我親兄弟,我能走嗎?我得回去。」這種時候,不是我僑情,要演什麼煽情劇,實在也是情非得已。如果我和鬼魂陳算是同一條繩上的螞蚱,鬼魂陳是什麼本事我很清楚,這神湖洞,遠比我們想像的要複雜,天知道還會冒出來什麼其他的東西,如果真有危險,以我的能力,帶著蝶彩,根本照顧不了她。

瘦子一擺手,示意我不要開口,他道:「我知道你們時親兄弟,但你們本來就是做客的,現在小陳兄弟為我們擋危險,已經很不應該了,你絕對不能再回去。不要再耽擱時間,就這麼說定了,巴達,我們走。」

說話間,巴達已經將裝備分成了兩份,一份交給我,一份自己帶走,兩人開始往回爬。

蝶彩小心翼翼看了眼我的臉色,最後推了推我,道:「邈哥哥,你不能再冒險,這本來就是我們族裡的事,如果你再出了什麼事,就太對不起你們了。」

我看了眼滿臉污漬的蝶彩,強迫自己定下心,最後道:「走。」

大約是沒想到我會這麼幹脆,蝶彩有些發愣,我道:「我哥本事了得,應該不會出什麼大事,咱們現在後退是不可能了,既然如此,那就按原計畫,先找到歧築他們再說。」

話雖這麼說,但鬼魂陳勇鬥才長舌女,究竟誰勝誰負還真不好說,我雖然擔心,但此刻擔心頂個鳥用,不如幹些實際的事情。想通這一點,我立刻帶著疊彩繼續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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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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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古老的坑

最後一盞風燈被巴達他們帶走了,此刻我用的是打火機,這些隨身的小東西當初落水的時候沒有丟失,不過這打火機是街上兩塊錢一支的便宜貨,燃個二十秒就很燙,為了以防它爆炸,我們幾乎是每隔十多秒便關一次,雖然起不了多大作用,但至少能讓我們看清周圍的環境,不至於完全摸黑。

然而,沒走多久,我們便發現這個水窟窿洞到底了。

水窟窿的盡頭處,是一個比較大的洞窟,直徑約有四米左右,雖然算不上大,但比起我們現在躋身的這條水窟窿洞已經好太多了。我和蝶彩立刻鑽了出來,緊接著,蝶彩驚道:「這洞怎麼到頭了?難道咱們追錯路了?」

我搖了搖頭,覺得不可能,說道:「咱們是一條道爬到底,不可能走岔路。」

蝶彩說:「那歧築他們去哪兒了?」

她問這話的時候,我頓時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因為這條水窟窿洞已經到了盡頭,而且盡頭處這個地方還是密封的,幾乎一眼就可以看清全貌,顯然歧築他們沒有到過這裡。

而一路過來,我們也沒有走過岔道,唯一發現的線索,也只是那堆血跡,但如今都已經追到頭了,人卻不見了。

難道他們兩個憑空消失了?

這顯然不太可能、

我將自己那個不太好的估計告訴蝶彩,道:「會不會歧築他們根本沒有到過這裡,而是也栽在那女人手上了?」蝶彩驚了一下,臉上露出慌亂的神色,片刻後,她才斷斷續續的懷疑道:「有可能……可是,那個女人住的洞很小,即便……即便歧築他們遇害了,屍體也不可能被女人拖到洞裡去,屍體應該也會在水洞裡。」

我覺得有道理,即便兩人真的遇害,那屍體去哪裡了?難不成被那長舌頭女人給啃了?我越想越噁心,但那女人雖然恐怖,嘴也就那麼大,即便真把人啃了,我們當時追的很緊,也不可能那麼快將兩個人吃的一乾二淨。

思來想去,我覺得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還有別的出口,歧築和桑澤,順著那個地方出去了。

但那個地方,究竟在哪裡?

我和蝶彩一路雖然趕的很急,但水窟窿洞很狹窄,如果有什麼其他的洞口,我們即便眼睛沒有注意到,但當我們爬過去時,身體也一定會感受到周圍有空缺,但事實上,我們一路上,並沒有這種感覺。

我向蝶彩確認,她搖頭,表示行進過程中,也沒有發現其它水窟窿。

如此說來,如果真的有其它出口,那麼就應該在這個洞窟附近了。

我立刻將打火機關了,黑暗中,原地站著休息了一會兒,耳朵聆聽著周圍的動靜,大約一分鐘後,打火機的熱度全部退去後,我重新將它點燃,開始仔細觀察周圍的環境。

這個洞窟高約兩米,以我的高度,伸著手就能摸到頂,洞就像一個圓形,一開始我還沒覺著什麼,但此刻,越看越覺得這個洞有蹊蹺。

它這個圓台規範了,而且仔細一看,石壁上還能看到明顯的人工雕琢的痕跡,痕跡很粗糙,似乎是用比較大的鑿子凌亂鑿出來的,毫無現代建築的藝術感。

當然,重點跟藝術沒關係,真正的重點是,這個洞窟裡,曾經肯定住過人。

洞窟裡雖然空無一物,但在洞窟的右邊,有靠著山石整體雕鑿出的一個平台,平台就像一架床,剛好可以躺一個人。

我聯想到蝶彩之前說的那個傳說,不禁猜測,莫非那批原著居民當年逃進神湖洞後,就在裡面開闢空間居住了?

千年之前的神湖洞,或許還不應該叫神湖,因為從設計來看,當時這地方,顯然還沒有被水淹沒,我們所處的這個水洞,在那時候,應該都是在水面以上的。

如果這個洞當時真是有人居住,那麼居住在裡面的人。總得吃喝拉撒吧?

但這個洞窟設計很簡單,看不出廚房的結構,也沒有廁所。

我估計,千年之前的人,又是處於那種被追殺的環境,而且躲進來的人只是少部分,估計大多數時候,他們也是採用統一生活的模式,那麼沒有廚房可以理解,但廁所呢?

這個房間設計的這麼深,如果尿急了,難不成就地解決?

就算當時的生活條件再艱苦,但人又不是豬,我估計就地解決不太靠譜,怎麼也得放只木桶,或者在洞裡打個坑當茅廁。

如果是我的話,我肯定會將這個坑設計在房間外面,而且還要在不擋路,不顯眼的地方。

想通這一點,我立刻舉著打火機爬回了水窟窿洞裡。

為了上廁所的方便,這個坑一定不會離的太遠,但又絕對會比較隱蔽,因此我一路上特意留意邊角的位置,果不其然,再爬了沒多久,我便看到洞窟的角落處,有一個大洞。

這個洞口就在洞壁的旁邊,但之所以我們之前沒發現,是因為洞窟的前面,還有一層岩石擋著,使得洞口被偽裝起來,人必須蹲著才能發現這個洞口。

由此可見,這個洞實在非常適合上廁所。

我觀察了一下,洞比較窄,勉強能容一人通過,洞的周邊,還有粗糙的踏腳,底下黑漆漆的,不知通向哪裡,但根據我的估計,這個洞一定是通的,因為人不會讓自己的便便堆積在洞裡,肯定會打通,讓它排出去,如果沒猜錯的話,這個洞應該通向水裡。

我用打火機照了照,由於千年的通水,洞裡面早已經是干乾淨淨,如果不是先前的推理,任誰第一眼看到,也不會想到,這其實是一個千年之前的古老廁所。

唯一的通道只有它,如今想來,歧築兩人,肯定是從這裡出去了。我用打火機往裡照了一下,果不其然,在洞口裡,我發現了血痕,就像是有受傷的人在上面爬過去一樣。

蝶彩不知道我在幹嘛,但她比較有耐心,此刻想不出什麼辦法,便站在洞窟裡干看著,我衝她打了個手勢,將自己的發現告訴她,隨後道:「給巴達他們留個記號,咱們先下去。」

緊接著,我們在廁所外面的偽裝石壁上刻了個記號,蝶彩用竹刀在上面弄了個十字形,她說在歐洲史上,曾經爆發過大規模的以宗教為名義的戰爭,當時便有一支十字軍,打著耶穌和聖戰的旗號,十字架也被予以了向前衝的寓意,在國際戰場上,是最簡單的識別信號。

我心說不愧是學歷史的,簡單一個十字架都能說出這麼多門道。但現在不是歷史知識普及時間,刻好了十字架,我打斷蝶彩的話,當先順著古老的『下水道』爬下去。

這個下水道是傾斜向下的,這樣的設計,比較便於便便的滾動,而且萬一上廁所的時候,有什麼東西不小心掉下去,還能有時間撈起來,如果將下水道設計成直的,估計那玩意就跟著便便,一起掉進水裡了。

關於這種設計,我曾經深有體會,上大學的時候,廁所都是蹲式的直筒設計,一次不小心,一脫褲子,兜裡的幾百塊錢就直接掉下去了,連個撈的機會都沒有留給我。

從這一點上看,古老的先人們,智慧是非常偉大的,在千年之前,就能設計出這麼有遠見性的廁所。

為了防止又冒出什麼古裡古怪的東西,這次我學乖了,叼了一把竹刀咬在嘴裡,另一隻手燃著打火機,靠著一隻手慢慢往下縮,感覺自己彷彿也化身成一團便便,正在往下滾……

當然,這個古怪的想法才剛冒出沒多久,這條下水道就到頭了,我用手撐住盡頭凸起的石塊,以防止自己掉下去。

藉著打火機微弱的光芒,只見下方大約三米高的地方,是一片黝黑的地下水,四處都是黑洞洞的,也不知通向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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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離奇失蹤

蝶彩看不清前面的情況,問我怎麼回事,我嘆了口氣,道:「看來,咱們要冬泳了。」將打火機熄滅了片刻,讓它緩衝一下,我一邊思索著現在的情況。

說實話,一個人鑽這種黑漆漆的水洞還是很害怕的,但人就是這樣,弱者身邊一但有了比較強的人,就會下意識的去依附,而相反,一個不怎麼強的人,如果身邊多出一個比他還弱的,就會下意識的讓自己變強。

我現在大概就是這麼個情況,要是平時,我簡直不敢想像自己會這麼大膽,敢在一個上千年的水窟窿洞裡鑽來鑽去,而現在,身邊有了個需要人照顧的蝶彩,我就是再慫,也不得不逼自己堅強起來。

打火機熱度退去之後,我重新點燃,探頭看了看水下的具體情況,下面的水域比較寬廣,打火機光芒微弱,一時也無法看到頭,但可以肯定,下面這個水洞應該比我們之前見到的都要大。

廁所下面的石壁是垂直的,跟本沒有落腳點,也就是說,我們下去後就會直接掉進水裡,我心中有些奇怪,難不成歧築和桑澤的追逐賽,已經演變為游泳競技?

說實話,我現在都已經感覺到冷了,衣服都已經濕噠噠的貼在身上,這二月春寒的天氣,如果再這麼跳下去,絕對會凍去半天命。

況且這下方的水域兩頭都是通的,就這麼盲目的跳下去,估計也不知該上哪兒追人去。我想了想,覺得還是需要加大點光源,於是我對身後的蝶彩道:「蝶妹子,脫衣服。」

「啊……」她驚了一下,氣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這人,怎麼能幹出這種事,我真是錯看你了。」

我嗆了一下,這都什麼跟什麼!這小姑娘想像力怎麼比我還豐富,現如今我們兩個在下水道裡,我能對她幹什麼?好笑了一陣,我解釋道:「下面的情況不明,需要大一些的光源,我現在兩隻手都佔著,不方便脫,你自己脫一件衣服,咱們點著了探一探環境。」

蝶彩聞言鬆了口氣,緊接著,我後面便想起了一陣衣物悉悉索索的聲音,由於我們都是向下傾斜著,所以動作很不利索,稍不注意就會直接滑進下方的水裡,等了好一會兒,蝶彩才遞了件衣服給我,我順著打火機點燃了,衣服慢慢燃燒起來後,頓時火光蹭亮,於此同時,下方得環境,我也看得更加清楚。

下面這片水域,寬大約在十五米左右,水很深,即便燃起衣服,也看不到底,水域的兩頭黑黝黝的,很不知通向哪裡,如果就這麼在裡面游下去,估計還沒游到頭,我倆已經被洞僵了。

但我找到了一條捷徑。

水域的對面是一面山壁,在水平面以上,恰好有一片可以落腳的地方,看樣子,到有些像人工打磨的,我們可以沿著那片山壁巡視水面。

我將情況講給蝶彩聽,便熄了打火機咬在嘴裡,直接跳進了幽黑的水裡。

水特別冷,比外面的湖水更冷,這片湖底,應該連接著某片大型地下水,地氣的陰冷透過毛孔傳來,凍的人渾身打顫,緊接著,蝶彩也跳了下來,我耳裡明顯聽到她牙關打顫的聲音。

這樣下去不行。

我心說:怎麼也得上岸,把衣服擰一擰,否則真要凍死了。我沒多說話,拽著蝶彩開始往水域對面游,不多時便順著山壁延伸出來的石台爬上了岸。

黑暗中,我沒用急著點打火機,而是道:「蝶妹子,咱們先把衣服擰一擰,放心,我不亮光。」

蝶彩凍的牙關打顫,聞言嘶了一聲,哆哆嗦嗦道:「謝、謝謝。」緊接著,便是一陣衣料摩擦的聲音。這輩子還是第一次有女性這麼近距離的脫衣服,但這種情況下,我凍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也沒心思再去感受這種意境,也跟著脫衣服擰水,雖然起不來多大作用,也總比濕噠噠的好。

片刻後,我問蝶彩好了沒,她道:「可以了。」

緊接著我燃起打火機,開始觀察這裡的環境。

我們腳下的石台與整個山洞是一體的,石台形狀不規律,但表面卻比較平整,可以看到比較古老的打磨痕跡,石台寬窄不一,有些地方足有兩三米,有些地方則只有十多釐米,人過去都得貼著石壁,否則就要落水。

洞裡的黑水,隨著暗流的湧動,時不時的就會蔓延到石台上,我們的腳幾乎都是泡在水裡。

蝶彩抱著雙肩,凍的臉色發白,嘴裡直吸氣,道:「這裡太大了,也不知歧築他們去哪兒了。」

如今四面環水,水將所有的線索,哪怕是一個腳印,都已經洗刷的乾乾淨淨,我們如今是完全沒有頭緒,況且,那個所謂的治百病的不老石,也不知究竟有沒有,即便有,究竟放在哪個角落也很難說,桑澤想必也沒有具體的尋找路線,這樣一來,就純粹是在水窟窿裡瞎竄,這樣找到他們的幾率就更小樂。

我分析了一下,便下了決定,一切等鬼魂陳他們趕上來再說。

原因有兩個,第一:鬼魂陳他們有沒有擺脫哪個長舌頭怪物很難說,萬一他們出了什麼事,而我和蝶彩兩人又在這水窟窿洞裡瞎竄,很有可能會迷失在這裡,到時候就得不償失了。

第二,如今我和蝶彩無法判斷歧築兩人的行蹤,唯一的希望便在鬼魂陳身上,這小子能通過死人定位,身上又有那面寶貝鏡子,與其沒頭沒腦瞎竄,不如等匯合後再作打算。

我將自己的分析說與蝶彩聽,她點頭,道:「也只能這樣了。這水洞大的嚇人,以前有很多人都迷失在這裡面,族裡每年的神湖祭,也只准走一條規定好的水道,咱們確實不能亂來,一但迷失,後果不堪設想。」

她雖然害怕,但到底是山里長大的人,膽子比城裡的姑娘壯,我們兩人合計完,便找了一處石台稍大的地方,選了一處沒被水溢濕的乾燥地,兩人就地而作。

說實話,現在我什麼也不想,就希望能有一堆篝火烤一烤,我倆耐著寒,時不時燃一下打火機,戌時,蝶彩突然有些坐立不安,時不時便挪動一下屁股。

我問她咋回事兒,她挺不好意思,解釋說要上廁所,我便將打火機遞給她,她便繞道了石壁一個拐角處,戌時,我便聽到了噓噓的水聲。

我本來不想聽,但又忍不住,豎著耳朵聽了會兒,水聲漸漸小了,我以為蝶彩該回來了,結果摸著黑等了半晌也不見動靜,轉頭一看,發現轉角處還亮著火光,估計是在提褲子什麼的,女人上廁所就是比男人麻煩。

我正想著,結果突然覺得不對勁,就算是提褲子,這麼會兒功夫,也該好了吧?

我心裡有些發虛,叫了聲:「蝶彩妹子?你好了嗎?」

沒人回答我,四下里一片安靜,彷彿我是在跟鬼說話一樣。

我立刻就覺得事情不妙,猛的起身,到了那拐角處一看,石壁上放著一隻燃燒的打火機,哪裡還有人。

我頓時驚了,差點沒跳起來,立刻拿起打火機四下觀察,這個拐角後面,也是一樣的地形,一條石道順著山壁的走勢蜿蜒而去,也不知通向何處。

難道蝶彩扔下我一個人走了?

我幾乎立刻就想到了這一點。但緊接著我就否認了,因為蝶彩沒有這麼做的必要,即便她真有什麼隱情,再這麼黑暗的環境中,臨走時肯定會把打火機帶走。

而現在,打火機卻安安靜靜的放在這裡,難道說……蝶彩不是自己消失的?而是遇到了什麼危險?

我剛想到這一層,突然,眼角便撇到一個東西。

那是石台的邊緣,順著邊緣而下,竟然有一層層石階,一直蔓延到了水裡。

這些石階比較矮,大約是經過常年的水流沖刷,石階的邊緣都變得比較圓潤,顏色也和周圍的洞壁融為一體,乍一看,很容易被人忽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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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蜘蛛

我看著這個石階,忍不住怔了一下。

石階明顯是向下的,也就是說,在千年之前,這裡的水位線,還要更低一些。

猛的,我冒出一個想法,既然如此,那麼那塊所謂的不老石,會不會位於水下?

既然石階通往的地方,曾經沒有被水覆蓋,那麼顯然,石階的盡頭曾是人類的活動空間,這樣一來,不老石位於水下的幾率,至少也是一半一半。

難道蝶彩的消失,和這些石階有關係?

我覺得不太可能,畢竟石階又不會吃人。

就在我想到這一層時,令人驚訝的一幕發生了,因為我看見,水裡的某一層石階,竟然突然動了一下,兩層石階加在一起,彷彿什麼怪物突然張開了嘴似的。

我嚇了一跳,猛的往後退一步,只覺得頭皮發麻,心說別又是讓我碰到什麼鬼玩意了吧?

我立刻拔出竹刀,身體緊貼著石壁,這一刻,我幾乎可以肯定,蝶彩的失蹤,覺得和這些石階有關……難道……難道蝶彩真的被石階給吞了?

我了個去,這個世界太瘋狂了。

這個古怪的想法幾乎讓我頭皮發麻,但很快,我便發現自己想錯了,那石階突然不動了,緊接著竄出了一個個圓滾滾的東西,由於距離比較遠,一開始我看不見那些究竟是什麼,但它們身體的顏色和周圍的洞壁極為相似,我估計剛才不是石階再動,而是附在石階上的這些生物再動。

那些小東西速度極快,它們紛紛爬出了水面,開始朝我爬過來。

我仔細一看,發現這是一種我從來沒有見過的生物,嚴格來說,它應該是一種蜘蛛,只不過外形十分奇怪,披著像螃蟹一樣的甲殼,烏黑,上面還有一些灰色的小斑點,看起來十分不起眼,但各個都有承認拳頭那麼大,嘴上可以看見一對外凸的大鰲,這要是一嘴咬上來,至少也得掉一塊肉。

這些東西上岸之後,哪兒也不去,竟然直直朝我爬過來,它們速度挺快,不消片刻就到了我腳下,我幾乎要跳起來,立刻離開石壁,開始往後退。

但緊接著我便發現,這些螃蟹蜘蛛的目標並不是我,而是那塊山壁,它們挨個挨個的往山壁上爬,發出一種咯咯咯的腳步聲,就像是什麼堅硬物品在敲擊石壁。

這些東西不來襲擊我,簡直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下意識的往山壁上方看,心說那地方有什麼這麼吸引它們?結果我抬頭一看,頓時心跳都嚇的停止了,只覺得身上的血液全部都往腦袋上。

就在我頭頂上方的洞壁上,竟然有一具木乃伊。

它渾身雪白,四肢擺出一種形似蜘蛛爬行的姿勢就那麼直挺挺懸在我頭頂,也不知在黑暗中看了我多久。而在這具木乃伊的旁邊,還有一個大傢伙,那是一隻足有小牛犢大的黑殼蜘蛛,倒懸在洞壁上,一對眼睛血紅,眼珠子轉來轉去,最後突然停在了我身上。

我瞬間覺得自己的血液都被凍結了,因為它看我的眼神,根本不像動物的眼神,它就像……就像一個神色怨毒的人,用十分陰毒的眼光盯著我。

下意識的,出於人類的本能,我幾乎是拔腿就跑,但才跑了一步,我脖子上就突然被一個東西撞了,緊接著,那塊皮膚就火辣辣的痛起來,如同有烈焰在旁邊炙烤一樣。

我痛得倒抽一口涼氣,立刻去摸脖子,結果這一摸,頓時摸到了一團口香糖一類的東西。

大凡初次吃口香糖的人,估計都玩過一個很傻逼的遊戲,就是將嚼完的口香糖吐出來,然後扯成長長的一條,牽出很多白絲。而現在,貼在我脖子上的,幾乎就是這樣的東西,我手掌心的皮膚一觸到,便也覺得疼痛,放手一開,掌心已經是紅彤彤一片。

只見一道白色的,如同被扯開的口香糖一樣的東西,從那大蜘蛛的下腹處射出來,盡頭剛好就貼著我的脖子,幾乎是在一瞬間,我就知道那個木乃伊是什麼東西了……如果我沒估計錯,那裡面應該是蝶彩。

我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在這種危機的時刻,恐懼反而退了大半,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救人。

蝶彩整個人被裹成了一個大蛹,已經一動不動,我簡直不知道她是不是還活著。

在反應過來的這一刻,我立刻抽出了腰間的竹刀割上了脖子上的東西,但這玩意韌度極佳,竹刀割上去,就跟割進棉花裡一樣,反而是我手裡的打火機,在轉身的時間烤上了粘物,那東西就像融化的冰,立刻就軟了。

我這才想起,剛才蝶彩消失,唯獨打火機還亮著,估計是這些東西怕火。

而這時,那隻眼神怨毒的大蜘蛛,已然把我定為了下一個獵物,在頭頂上倒掛著靈活爬動,幾乎片刻間就到了我頭頂,而那些從水裡爬出來的小蜘蛛,順著山壁爬上去後,已經開始向著人蛹爬去,就像要準備用餐一樣。

我聽說蜘蛛吃東西,都是先將獵物裹起來融化成汁,然後再進食,但看這些形似螃蟹的蜘蛛,嘴裡有大鰲,估計跟普通的蜘蛛進食不一樣,沒準是一口一口活吃的。

我冷汗都冒出來了,眼見那大蜘蛛就懸在我頭頂,情急之下,我立刻拔腿就跑,一邊跑一邊脫衣服。

如今我手裡的火源太小,小小的打火機肯定對付不了,必須要有更大的光源。

我身上的衣服已經濕透,肯定點不起來,但我記得自己的中衣是一種比較特別的材質,當然,不是因為這件衣服有多好,只是因為我不瞭解這方面,叫不出材質的名字而已。

這種材料經常被拿來做衣服,大多數的人都穿過,但都發現不了它的一個特點,就是易然,畢竟,很少有人沒事燒衣服玩。它的特點是不儲水,火一點就著,我上大學的時候要手洗衣服,往往洗到這種衣服時,外面都濕透了,裡面還是乾的。

我一邊跑一邊脫衣服,當把中衣脫下來時,我幾乎將諸天神佛都求了一遍,神佛果然沒有另我失望,打火機在衣服處晃了幾下便著了,瞬間燃起透亮的火焰。

我頭頂上的大蜘蛛原本緊追不捨,火光一起,它立刻像是遇到天敵一樣,連連往黑暗處退。

我見這方法有效,也不敢耽誤時間,揮舞著衣服又連忙往回跑,那小小蜘蛛一個個嚇的直往水裡掉,全部附在潛水的石階上一動不動。

我到了那人蛹底下,立刻墊著腳去燒,人蛹上白色的黏物快速軟化,露出一些衣角,上面還有納衣族自己繡的紋飾,我整顆心都揪在了一起,裡面的人沒有動靜,甚至在掙扎都沒有,我不知道她是否還活著,拿著衣服的手幾乎都在顫抖。

那隻大蜘蛛並沒有走,它們應該是一種比較奇特的物種,算是兩棲類蜘蛛,看樣子,應該可以在淺水處生存,大蜘蛛躲在了黑暗裡,雖然我看不到它的身體,但那種陰森森被注視的感覺,卻十分清晰。

就在這時,黏物終於全部軟化,上面的人蛹猛的砸了下來,一下子砸我身上,我們倆幾乎滾成了一團,手裡的衣服也掉在地上靜靜燃燒,但我知道,這種衣服很易燃,不出一分鐘,估計就要熄滅了。

我不敢耽誤時間,連忙去扒蝶彩身上附著的黏物,於此同時,蝶彩自己也掙紮起來,我下意識的鬆了口氣,還好,人好活著。

但當我將那些黏物完全弄開始,我愣住了,確切的說,是整個人如同被潑了一層涼水,渾身冷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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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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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毀滅

蝶彩雙手在顫抖,渾身的皮膚紅腫,隱隱呈現出一種被腐蝕的初步潰爛,如果在黑暗裡乍一看,估計任何人都會把她當成一具腐屍。

她在哭,看著自己的雙手,嘴裡發出痛苦的哭聲,是身體與心理的雙重痛苦。

我簡直不敢面對她,整個人呆愣在原地,這種時刻,什麼安慰都是屁話,對於一個女人,樣貌或許不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但絕不以為的它的份量輕。

我想開口,卻不知道該說什麼,蝶彩跪在地上,聲音都扭曲了,和平時活潑俏皮的音色完全不一樣,就在我被這一幕衝擊的無法言語只是,從我的右手邊,又傳來了那種咔咔咔的聲音,那是蜘蛛堅硬的外殼敲擊石壁時發出的聲音。

我一轉頭,那隻黑色的螃蟹蜘蛛果然已經從黑暗裡冒出頭,正慢慢朝我們靠近,而此時,我手裡的衣服已經快要燃到頭了,手指都有種被灼燒的痛感。

由於火還沒有完全熄滅,因此那蜘蛛不敢撲上來,只是慢慢移動身體,逐步向我們逼近,等到我手上的火焰一熄,接下來絕對會發生極其恐怖的事。

我看著渾身如同生了爛瘡的蝶彩,整個腦海已經混沌了,但潛意識裡,我只有一個念頭:跑,不能呆在這裡。

幾乎沒有片刻猶豫,我一把拽起地上已經崩潰的蝶彩,舞著手裡的衣服往前跑,前路究竟通向哪裡我也不得而知,但留在原地,肯定是會完蛋的。

隨著我們的逃跑,身後的大蜘蛛速度開始加快,我幾乎可以聽到那種咔咔咔的敲擊聲,就在我頭頂後方響起,似乎離的極近,此刻我也不敢再轉頭看,抓緊手裡的救命火源一路狂奔。

蝶彩似乎已經傻了,被我拽著,如同一個木頭人一樣,行動極其不方便,大大拖了後退,如果扔下她,我可以跑的更快……但是……但是我孫邈,雖然不是什麼心地善良的人,但這種事情,也還是做不出來的。

最後我一咬牙,道:「蝶彩妹子,別想那麼多,活著要緊。」一邊說,我一邊拽了拽她的手腕,示意她自己也跑,晦暗的光線中,蝶彩沒說話,依舊像個死人一樣。

這樣下去不行!

我腦海裡警鐘大作,卻也想不出其它辦法,如今,我們本來就是羊入虎口了,偏偏蝶彩還這麼不配合。或許不該怪她不配合,任何一個人,哪怕是男人,估計也很難忍受這種皮膚被腐蝕,全是被毀容的痛苦。

我無法怪蝶彩,腦海裡唯一的念頭就是該怎麼活下去。

也就在這時,手裡的衣服終於要燃盡,已經無法再捏住它了,我靈機一動,轉身將剩下的一點火星全部往大蜘蛛身上砸過去,它腿腳太多,剩下的一點衣料,一下子就掛在了它腿上,這東西顯然極其爬火,嘴裡發出一種嘶嘶的怪叫,立刻驚慌的往後退,那模樣,我有些懷疑它會不會一個害怕,直接掉進水裡淹死。

當然,事情的發展沒有我想像的那麼好,這些蜘蛛可以在淺水生存,即便真的掉進了水裡,估計也不會淹死。趁著大蜘蛛後退的關頭,我直接將蝶彩背到了背上,說實話,我拖著她跑,還不如背著她跑,如今這姑娘,已經跟個死人差不多了。

我心裡很酸,只恨當初那把獵槍弄丟了,否則,非要將那鬼東西打個稀巴爛。原本我進這水洞也就涂個好奇,直到桑澤和歧築失蹤,鬼魂陳說附近有死人,我才真正上心,準備尋找歧築兩人。

但如今,為了一個桑澤,不僅歧築生死未卜,連蝶彩都弄成這幅模樣,短短不過半日的時間,簡直就是一場噩夢。

我背上蝶彩跑,感覺後面蜘蛛追擊的聲音停了下來,但片刻後,那種咔咔咔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如今,我手裡只有一支打火機,一跑起來,火苗便在風中顫顫巍巍,彷彿隨時都會熄滅,連前方的路都很難辨別,一不留神,我居然一腳踩空,背著蝶彩就倒進了黑水裡。

千鈞一髮間,我沒有去撈蝶彩,而是先握緊了打火機,在這個不見天日的水窟窿洞裡,光源太重要了。緊接著,我去撈蝶彩,好在這次我反應夠快,她並沒有沉的很深,被我撈起來之後直咳嗽,只是不知是不是被水嗆醒了,蝶彩斷斷續續的說:「你跑吧,別管我了。」

跑?我跑了還是個男人嗎?

由於泡在水裡,一手扶著蝶彩,一手抓著周圍的石壁,我也沒工夫去燃打火機,黑暗中,那種咔咔咔的聲音突然停止了,但我心裡卻驚了一下,隱隱有種不好的感覺。

暴風雨的前夕,海面總是格外平靜,我們這兩個大餐,那東西絕對不會放棄。

我沒回答蝶彩的話,樓緊她的腰往上石台上爬,一邊爬一邊鼓勵道:「別瞎說,我不會丟下你。我大伯是個醫生,他醫術很厲害,癌症都能在治好,肯定能幫你恢復容貌。」

我不知道大伯究竟能不能治這麼嚴重的毀容,但此刻如果蝶彩沒有活下去的信心,繼續保持這種崩潰的狀態,不僅會害死她自己,我也絕對會被連累。

我拽著蝶彩上岸後,立刻燃起了打火機,藉著微弱的火苗觀看,我總算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踩空,因為原本一米多寬的石台,到了這裡,突然就消失了,原本應該有石台的地方,只有一個凹進去的洞口。

洞口並不深,一眼可以看到頭,但勝在空間比較狹窄。

而就在我點燃打火機的那一刻,一滴黏糊糊的東西突然滴到了我腦門上,我下意識的太太一看,頓時頭皮都發麻了,因為那隻大蜘蛛,居然已經在黑暗中,不知不覺,爬到了我頭頂上。

蝶彩想必已經怕極了這東西,發出一聲扭曲的尖叫,整個人幾乎都軟了下去,得虧我扶著才沒有倒。

而隨著蝶彩的喊叫,那大蜘蛛腹下,猛的噴出了很多粘稠物,由於我的蝶彩是靠著一起的,瞬間就將我們背後黏在一起了,那種粘稠物質十分灼熱,我感覺自己皮膚火辣辣的,更不用說皮膚已經完全被破壞的蝶彩,她喉嚨裡發出了一種古怪的聲音,像痛苦,又像痛苦到極致後,連發聲的力氣都沒有了。

這種時候,我也顧不得害怕,再怕下去,恐怕就要直接被吃了。我立刻拿著打火機去烤,但無奈這一次蜘蛛噴出的東西太多,火苗太小,半天都弄不掉,於此同時,那蜘蛛腹下一鼓一收,顯然還要噴下一次,非得把我們纏成一個木乃伊才肯罷休,我們身上已經沒有什麼可燃物了,一急之下,我猛的看到了蝶彩的頭髮。

頭髮很容易就能點燃,但是……蝶彩已經很難再經受火烤了。

一咬牙,我直接點燃了自己的頭髮,火光蹭的就冒了起來,我估計自己現在的造型挺雷人,因為一直面容呆滯的蝶彩都愣了一下。

再點燃頭髮的一瞬間,我頭皮幾乎就感到一陣灼熱,為了不浪費我的頭髮,我立刻伸著頭去烤連接著蜘蛛肚腹的白色粘稠物,那東西被大火一下子烤軟了,我早已經算計好,在黏物斷開的那一刻,大蜘蛛同樣受驚的後退,這千鈞一髮之際,我猛的按著蝶彩扎進水裡,頭上的火也滅了,但頭皮不知有沒有燒傷,有種灼熱感。

我記得旁邊有個凹進去的小洞窟,雖然比較窄,但勝在入口狹小,人可以鑽進去,但那蜘蛛絕對進不去。

我下水後,立刻摸著黑水,拖著蝶彩往那個水洞裡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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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散夥

洞的入口比較窄,一半都在水平面下,被水淹沒著,我們進去之後,幾乎是肩並肩,轉身都困難,水直淹到腰身處。

黑暗中,蝶彩氣息喘的極為厲害,不知是發生了什麼事,我立刻點燃打火機,結果第一眼看見到不是蝶彩,而是堵住洞口的大蜘蛛,它明顯是想進來,但無奈身體太大,因此被堵在外面,在加上洞窟的一半都淹在水裡,它也無法噴那種粘稠物。

但這蜘蛛並不死心,不斷把自己包有硬殼的腳伸進來,三隻尖銳的利腳不斷往洞裡探,其中一隻比較長的,竟然在我不知道的時候,扎進了蝶彩的肩膀處,那裡頓時血流如注。

蝶彩身體已經極度虛弱,甚至叫都很難叫出來,只睜著眼睛猛喘氣,似乎快要不行了。

我眼睛都紅了,什麼害怕,什麼思考,全都飛到了九霄雲外,眼睛裡只有那幾隻張牙舞爪的利爪,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砍斷它們。

藉著這股仇恨,我立刻拔出竹刀,先對著紮住蝶彩的那根利爪砍過去,為了不傷到蝶彩,我必須用另一隻手逮住它,它利爪的下面,有一種刀刃一樣的翻甲,我的手掌捏著它,就跟捏在刀上一樣。

如果是以前,我絕對想不到,自己竟然有勇氣去捏住一個像匕首一樣鋒利的東西,但此刻,和仇恨比起來,疼痛已經算不得什麼了。

這東西外殼極硬,但畢竟是肢節類,我忍痛逮住它後,立刻朝最薄弱的關節處下刀,幾乎一刀就砍了下來。

外面的大蜘蛛也不知在水洞裡生存了多少年,顯然沒有吃過這種虧,立刻將斷了半截的利爪收回去,一雙血紅陰毒的眼睛透過洞口,森森的注視著我,緊接著,同時又探進了兩隻利爪,加起來,幾乎有四隻利爪在同時攻擊我們。

這洞太下窄,我們根本避無可避,但我含胸收腹它還勉強碰不到我,蝶彩卻不行,怪只怪她發育的不錯,那利爪離她的胸前幾乎只有毫米之遙。

這要是插下去,那可是心臟啊。

我雖然泡在冷水裡,但額頭卻出了一層汗,幾乎沒有片刻猶豫,我立刻揮舞著竹刀砍過去,既然退無可退,就只能把這東西解決掉,現如今情況雖然危急,但那大蜘蛛進不來,情況顯然對我們有利,只要能斷了它幾條腳,估計這東西也很難再囂張起來。

接下來的事情,我不想多說,只能是是慘絕人寰,為了對付伸進來的觸角,沒有其它辦法,只能硬碰硬,水洞裡太狹窄,沒辦法躲避,因此當我接連砍了四隻利爪後,我身上已經被利爪劃出了好幾道傷口,水洞裡的血幾乎都是紅的。

蝶彩哆哆嗦嗦舉著打火機,大約是害怕,一個勁兒往我身上靠,之前我還幻想著來一段山村戀愛,但現在,看著蝶彩的模樣,只覺得滿心沉甸甸的。

那蜘蛛終於知道退了,但它的眼神依舊很陰毒,甚至比之前更加恐怖,由於利爪不全,它幾乎是以一種一瘸一拐的姿勢往後退的,戌時,巨大的身體沒入了黑暗裡,再也沒出現,除了我和蝶彩一身的傷,還有水洞裡漂浮著的幾節斷肢,周圍安靜的,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

許久之後,蝶彩痛苦出聲,將頭紮進我懷裡。

我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艱難的伸了伸手,最後什麼也說不出來。

蝶彩身上的傷看起來很恐怖,如果有人看見這一幕,恐怕會以為我正抱著一具腐屍,但這傷外表雖然恐怖,但並沒有生命危險,只是非常痛,而且在這種環境下,感染的幾率相當大。我知道,蝶彩不可能再往前走了,如果現在不把她背出去治療,她絕對會死在這個水洞裡。

至於歧築和桑澤,此刻已經不是我能關心的了,事有輕重緩急,我強迫自己靜下心來,理清了思路,便輕輕拍了拍蝶彩的背,道:「我帶你回去。」

「回去。」她聲音有些嘶啞,茫然的說了一句。

我點頭,覺得她的狀況似乎有些不太對勁,剛想安慰,蝶彩猛的搖頭,道:「不回去……我的傷肯定是治不好的。」

我道:「相信現代的科學,這些傷……沒事的,呆在這兒,你絕對會感染,我必須要帶你出去。」

「不。」蝶彩嘶啞的說了一聲,猛的抓住我的手,道:「邈哥,你很想救我對不對?我有一個辦法,你幫幫我。」

我怔了一下,猛的意識到蝶彩的想法,震驚道:「難道你是說那塊治百病的不老石?這太荒謬了……蝶彩,這些都只是傳說,生命要緊,你不要怕,我帶你出去,我帶你去城裡最好的醫院。」

蝶彩臉上露出一個奇怪的笑容,道:「城裡?我去過……你看看我的傷,還能治好嗎?為什麼騙我?你以為我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村姑嗎?」

我噎了一下,確實,蝶彩的皮膚傷勢太重,現在的醫療技術可以治好她的傷,痕跡卻是不可能去除的。

緊接著,蝶彩又道:「或者,你不嫌棄我,咱們過一輩子?」

我看著她那雙眼睛,有些狼狽的逃避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只是一個普通人,遠沒有大義到娶一個毀容程度如此厲害的女人,即便她沒有毀容,在我看來,也要兩情相悅,我雖然對她有好感,但也僅僅是一個正常男人,看見美女時都會有的好感……如果因為這點好感去娶她……

我沒吭聲。

蝶彩冷笑了一聲,又把腦袋扎進我懷裡,道:「你幫幫我,幫幫我吧,你前兩天還說過……咱們是朋友啊,你看,連你這麼心軟的人都嫌棄我,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我忍不住道:「蝶妹子,我不是嫌棄你……我只是……」她冷冷的看著我,眼神徹底的變了,從那個狡黠活潑的小姑娘,變的陰暗而冷漠。

那眼光刺的我心裡發緊,最後也不知搭錯了那根筋,我道:「那就過一輩子,我爸媽可能會嫌棄你,但我不嫌棄,我會對你好,老爺們說話算數。」說著,我把她摟進懷裡,這原本是個極其漂亮開朗的姑娘,但如今……

我心裡忍不住嘆了口氣,人生的變數太大了,在我們一群人高高興興進入水洞比賽時,誰會想到現在的局面。

每個人都愛美,我當然也希望自己的老婆是漂亮的,賢惠的,帶出去羨煞一幫兄弟。但除了美貌,評論一個人還有很多種方式,心靈與情感。我承認,我並不愛蝶彩,即便她沒有毀容,我對她也遠遠沒有上升到愛的高度。

我心說,先哄一哄,蝶彩如今已經是病急亂投醫了,即便那治百病的不老石真的存在,一顆小小的石頭,縱橫交錯的水洞,找到它的幾率,何其微小。

我說完,蝶彩冰冷的目光突然變得迷濛起來,喃喃道:「有你這句話就夠了,但是……我要的是一個真心愛我的人,不是一個可憐我的人,邈哥哥,謝謝你。」

我還沒反應過來,蝶彩突然一頭紮進了水裡,連帶著,將我的打火機也帶走了。

黑暗中,我什麼也看不清楚,再去摸時,水洞裡已經空蕩蕩的,只剩下了我自己。

靠!我直想罵娘,心裡即著急又驚懼。著急是因為蝶彩一個人離去,顯然是打定主意,也要找什麼不老石了,她這種情況,再拖下去,鐵定會死於傷口感染。

驚懼的是,我唯一的光源被她帶走了,那我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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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會師

這一下,我幾乎是完全被困住了,在這種黑暗的環境中,我根本不可能離開這個水洞,一但出去,那個大蜘蛛,沒準爬到我頭頂我都會不自知。

但就這麼一直泡在水裡也不是辦法,一來地下水太寒涼,如今二月份的天氣,在裡面待上幾個小時,凍死都有可能,二來那蜘蛛的巢穴就在附近,想來它在這裡,肯定生活了有些年頭,輕易不會離開,我一直待在這人,遲早會出事。

可是,不呆在這兒,我還能去哪兒?如今手上一點光源也沒有,在這種完全不透光的環境裡,根本是伸手不見五指,即便出去了,也是找不著北的。

說實話,我還從來沒遭遇過這種進退兩難的情況,但我不是美國冒險片的主角,沒有那麼多冒險精神,這種情況下,誰讓我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洞裡瞎轉,那他肯定不安好心。

想了想,我決定還是等下去,鬼魂陳三人只要無礙,最後絕對也會趕到這個地方來。

人多力量大,一群人在一起,總比我一個人瞎轉悠要好。

接著,我便耐心的躲在水洞裡等人,一邊仔細聆聽著周圍的動靜,除了細微的水流湧動聲,偶爾還會響起那種咔咔咔的敲擊聲,顯然那隻大蜘蛛也痛得坐立難安,又痛又餓,脾氣想必也很暴躁,一會兒鬼魂陳他們下來,如果一個不防備,還真容易著了道。

我大約在水裡呆了半個多小時,突然,我耳裡便清晰的聽到幾聲落水聲,似乎是有什麼東西掉在水裡,我默數了一下,一共有三聲,如果估計沒錯,應該是鬼魂陳三人趕上來了。

我心裡一陣激動,小心翼翼的探出腦袋,周圍一片漆黑,但不到一分鐘的功夫,後方的平台處,便亮起來一陣光芒。

是風燈的光亮,提著風燈的是那個瘦子,其餘兩人是鬼魂陳和巴達,他們三人不知遭遇了什麼,變得十分狼狽,鬼魂陳的上衣甚至不見了,只剩下幾條破布,他似乎十分戒備,右手夾著幾柄銀光閃閃的小刀,而顯然,他們三個就如同我和蝶彩一樣,並沒有去刻意關注頭頂的情況,因此我可以清晰的看到,就在他們頭頂上方的洞壁裡,那隻被我砍斷了腿的大蜘蛛,肚腹開始一鼓一縮。

這是要發動攻擊的前兆。

我一想起蝶彩的模樣,頭皮都發麻了,立刻竄出去吼道:「快跑,頭上有東西!」

三人顯然沒料到會突然遇上我,那瘦子反射性的就往上看,一看之下嘴裡頓時發出一聲怪叫。

巴達也驚道:「又是什麼玩意。」

我泡在冰水裡,急的差點沒抽筋,立刻吼道:「管它什麼玩意,快跑,這東西餓慘了,正愁沒午餐呢。」

巴達一聽,立刻拔腿就跑,但已經晚了,那大蜘蛛肚腹下已經噴出一道黏物,直接粘到了離它最近的巴達脖子上,鬼魂陳反應十分快,他立刻一推瘦子說:「先走!」

緊接著,捏著小刀的猛的割上了那些黏物,我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心說我的竹刀砍下去,都跟砍到棉花上一樣,你那小刀對付鬼是厲害,但對付這些玩意能有什麼用!

但緊接著,我就目瞪口呆了,因為那粘稠物竟然直接被鬼魂陳給割斷了。

黏物一斷,三人都已經朝著我所在的方位跑過來。那蜘蛛屢屢吃癟,又飢腸轆轆,哪裡肯善罷甘休,洞裡立刻響起了咔咔咔的追擊聲,此時,巴達和那瘦子已經跳進了水裡,朝我游過來,我心說這洞雖然很好躲藏,但我們四個大男人根本擠不進去,看來不能再呆了。

我立刻沖眾人打了個手勢,反身就往前游。

那風燈被瘦子咬在嘴裡,外面罩著玻璃罩,一時也不容易熄滅,因此我雖然跟二人有一段距離,但也勉強可以藉著微光看清前方的水域。

然而,我游了幾下就突然感覺到不對勁。

鬼魂陳沒跟上來。

我雖然對他沒什麼好感,但畢竟是一起進山的,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比起納衣寨這些人,我心裡對鬼魂陳的感覺自然特別一些。

我幾乎是立刻轉身,想看看鬼魂陳時不時中招了,但我所看到的一幕,卻另我的世界觀徹底顛覆了。

鬼魂陳沒有下手,他就站在石台與水域的邊緣處,只需要後退一步就會跌進深水裡。但他沒有,而是硬生生的停在了邊緣。而洞頂上那隻蜘蛛,竟然奇蹟般的不動了,直到銀光一閃我才發現,那蜘蛛肢腳的每一處關節,竟然都插著一柄銀色的小刀。

我忍不住嚥了嚥口水,心說:小陳飛刀,果然不同凡響。

那蜘蛛也不知是死是活,片刻後,鬼魂陳手似乎扯了一下什麼東西,幾柄小飛刀立刻收回了手裡,與此同時,那隻螃蟹形的大蜘蛛砰的一聲栽進了水裡,屍體很快沉了下去。

巴達和瘦子兩人此刻已經游到了我身邊,巴達看鬼魂陳的眼神,幾乎已經是崇敬了,但那瘦子十分冷靜,他看著正向我們游過來的鬼魂陳,冷冷道:「你們這群攝影師,倒是很有本事。」

聽他的口氣,分明就透著濃濃的譏諷,我知道他對我們編造的身份已經完全不信了,就算我有點攝影師的文藝氣質,但鬼魂陳從上到下,都像一個上門討債的黑道,不被人懷疑,反而不正常了。

我幹笑了一聲,對此沒有做出表示。

瘦子看了我一眼,又道:「你們是干什麼的我不管,不過最好不要動什麼不好的念頭,這裡山高皇帝遠,如果被我們逮到了,後果不是你能想像的。」

我當然能夠想像,光是抓到姓孫的就沉湖這一點,我已經能夠想像這個寨子裡的人,是多麼目無法紀。

巴達顯然也對我們有所懷疑,但他為人比較惇厚,拍了拍瘦子,道:「算了,說這些個幹嘛,這兩位兄弟幫著咱們找人,已經挺夠意思的了,小陳兄弟救了咱們兩次了,這點事兒,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說完,巴達對我道:「說實話,你們來這兒,究竟是干嘛來了?放心,只要不是什麼違禁的大事,我都可以幫忙。」

很顯然,攝影師那一套說辭明顯已經漏洞百出,再拿出來糊弄人,人家反而不願再相信我了,但事實的真相我又不可能說出來,總不能說……啊,我們是想偷偷潛入禁地,抄一份地圖吧?

那我幾乎可以想像,絕對會和當年的爺爺一樣,遭到整個寨子的人圍攻。

但我一時又編不出其它說辭,巴達也算是敞開天窗說亮話,如果我這說辭編的不好,只怕會惹來麻煩。就在我不知該如何回答時,鬼魂陳已經游到了我們旁邊,也不知他有沒有聽到我們之前的對話,冷冷道:「後面還有,這裡不能久留。」

還有?

我們三人都有些愣了,下意識的看向洞頂,雖然光線的可見範圍不大,但視線內的位置,倒也沒看見螃蟹蜘蛛。

我剛想問怎麼回事,就見遠處朦朧的水面上,竟然浮起了一層灰色的東西,就像是什麼污染物飄在河裡一樣。我瞬間就想起了那些小蜘蛛,那東西雖然還不能噴黏物,但數量很多,而且嘴裡也有大鰲,每隻咬我們一口,恐怕不消片刻,我們就會被活活咬死。

巴達還沒反應過來那是什麼,推測道:「是不是有什麼大魚游過來了。」

魚?屁魚。

我沒解釋,反身就開始逃命。

但那些東西可以水生,因此在水裡的游動速度極快,不消片刻,我只需一回頭,便可以看見身後浮著一層灰色的東西,細細一看,一個個全是嬰兒拳頭大小的灰色蜘蛛。

我頭皮都發麻了,因為我發現,不知何時,自己竟然落在了最後一個,鬼魂陳以及巴達和瘦子三人,都游在我前面。這三人中,巴達和瘦子依湖長大,水性比我好倒也說的過去,但鬼魂陳怎麼也到了我前面去了。

他大爺的,我小學時可拿過游泳冠軍啊!

……雖然參賽的只有四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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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溺水

為了不成為給蜘蛛墊底的那一個,我立刻使出了吃奶的勁兒往前游,但說到底是我平時懶慣了,渾身都是亞健康,根本比不上巴達他們這些常年在山裡鍛鍊的人,因此依舊落在最後。

僅僅幾十秒的時間,我就感覺後背突然傳來一種劇痛,就像肉被活活咬了一口一樣,而且還是從不同的地方傳來的,我登時連哭的心都有了,不用回頭我都知道,這些東西肯定已經追上我了。

而此刻,鬼魂陳已經和我拉開了至少六米的距離,先別說他願不願意來救我,能不能救都是一個很大的問題,這次,我恐怕真要被活活啃死了。

一想到這個,我簡直是不寒而慄,也顧不得身後的疼痛,發了瘋的往前游,此刻我就是朝前面的三人求救也於事無補,因為他們不可能返回來救我,一旦返回,四人都會被蜘蛛給包圍,鬼魂陳的飛刀再厲害,也只有那麼幾把,而這水裡的蜘蛛,一眼望去,幾乎都看不到頭。

我心裡湧起一股絕望,更多的是害怕。

我想,任何一個普通人,再知道自己下一秒會被一口一口咬死時,估計都淡定不下來。

大約是人的應激反應起了作用,就在被咬的這一瞬間,我突然想到了個辦法,既然別人不能救我,那這種時候,就只有自救了。這些小蜘蛛只能在潛水裡游,無法下到水深處,現在要想暫時躲過它們,只能往水下走。

此刻,我背上幾乎已經爬了密密麻麻的蜘蛛,疼的人都有些抽搐了,這個想法一閃而過,我立刻深吸一口氣,毫不遲疑的鑽入了水裡。

水下黑漆漆的,水流混亂,我也無法睜眼,一如水就立刻往下游,大概也就兩三米深的高度,背上的蜘蛛就全部鬆口了。但我憋氣最多也就憋兩分鐘,而上面的蜘蛛則游的更快,我必須在這兩分鐘裡,游到一個蜘蛛到不了的地方。

但這個地方在哪裡?

我想不到,同時也沒有時間給我去想,因此只能向著原本的方向游去。

大約幾十秒後,眼睛適應了水流,我才得以勉強睜眼,抬頭往上看時,依稀可以看到鬼魂陳幾人打水的腳,由於風燈的光芒透水不深,我看到的所有東西,都是一種暗淡的狀態。

然而,就在這時,大約是發現了我的消失,鬼魂陳三人同時頓了一下。

我當時逃命逃的太急,根本不可能有時間知會三人,在那種蜘蛛就在我背後的情況下,難道我還要向三人打招呼,說:「喂,我要躲到水裡去,你們要不要一起?」這顯然不太可能,因此上面的三人同時頓了一下,估計以為我被蜘蛛啃了。

片刻後,其中一個人開始往迴游。

我驚了一下,從褲子上來看,這個人應該是鬼魂陳。

他瘋了?那蜘蛛速度本來就很快,他不但不快點跑,居然還往游!

但片刻後我就會晤過來,心中頓時湧起一股熱流,如果我沒估計錯,這小子應該是想回去找我。這一刻,我真不知該如何表達自己的心情,我實在沒想到,這個我一直討厭的人,居然會冒這種生命危險返回去救我。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出家人的慈悲為懷?

我有些感動,但為了鬼魂陳的生命安全,我立刻就往上游,恰好抱住了他的一隻腳,我本來是想阻止他回去,但鬼魂陳大約以為是被鬼扯腳什麼的,我拽住他其中一隻腳後,他的另一隻腳,立刻就朝我腦袋上踹。

靠!

這一腳踹不輕,我幾乎在水裡翻了一個觔斗,肺裡的一口氣也憋不住,直接吐了出來,整個人在翻滾的過程中冒出了水面,鬼魂陳一見我,明顯愣了一下,我氣的肺都要炸了,只見那蜘蛛竟然已經將我們包圍了,而巴達和瘦子,明顯沒有那麼有義氣,但也沒有拋下我們走人,顯然是在猶豫,到底要不要回來就我們。

我此時也顧不得計較那麼多,立刻大叫道:「這些東西只能在淺水處,大家往水底下游。」我說完,深吸一口氣就重新扎進了水裡,很快,我感覺到鬼魂陳也緊跟著我下了水。

隨著瘦子和巴達的入水,那盞風燈也因為入水而熄滅,水底下頓時漆黑一片,我除了在撲打水時偶爾能碰到鬼魂陳以外,便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觸不到,周圍全是水。

這樣呆在水裡也不是辦法,普通人在水下憋氣,至多三分鐘為極限,而我們比游泳,肯定比不過那些小蜘蛛,唯一的辦法,只能躲在水裡。我不信那些小蜘蛛會一直浮在水面上等我們。

但現在唯一的問題,一是光源,二是我們必要要找個地方換氣。

我和鬼魂陳依舊朝前游,但由於水下黑暗,一直沒能和巴達他們碰上,在黑漆漆的水下,只能憑觸感,其餘的什麼都不靠譜,因此我和鬼魂陳最後不得不互相挽著手臂才沒有分散,但巴達兩人卻是遇不上了。

我們朝前游了大約有兩分鐘,我實在憋不住了,掙扎要上去換氣。凡是有過憋氣經歷的人應該都很清楚,憋到極致,那是一種比死還難受的經歷。

而此刻,我就是那種感覺,一開始因為畏懼上面的蜘蛛而忍著,但真正憋到極致時,我只有一個念頭,哪怕被咬掉幾塊肉,也要先換一口氣再說。

但此時,我和鬼魂陳是手挽手的姿勢,他肺活量估計比我好,還沒有憋到我這個份兒上,因此當我不顧一切往上游時,他卻死命將我往下拽。

我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完了,這小子想活活淹死我。

淹死和被咬死,究竟哪個比較痛快?

媽的,哪個都不痛快。

我一開始是掙扎,但掙扎不過,那小子用他的肺活量來衡量我的肺活量,一個勁兒將我往水裡拖,我到最後,一口氣終於吐了出去,緊接著便是水直往鼻子和咽喉裡灌,那種滋味,實在不必多做贅述,到最後,我除了痛苦,便什麼也感覺不到,連大腦都停止工作了。

正當我以為自己就要成為一個水鬼時,周圍的水突然消失了,空氣迎面而來,我連眼睛都睜不開,一邊咳嗽吐水,一邊猛吸氣,等我睜開眼時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竟然處於一個山洞裡。

之所以能看到這個山洞,是因為在山洞旁邊還擺放了一盞風燈。風燈**的,還滴著水珠,但這種風燈內部是納衣族的固體燃氣,形如蠟燭,倒也不怕水沁,旁邊依次坐著巴達和瘦子,我這才想起鬼魂陳,不由怒火中燒。

好哇,這小子剛才差點沒把我淹死,現在到沒影兒了。

我四下看了一圈,這應該是山洞靠裡面的一段,兩端都有拐角口,因此看不到入口,大概是我暈了之後,巴達兩人將我們抬到這裡的。

見我四處張望,巴達便道:「別找了,就咱們三個,陳兄弟不見了。」我原本還一肚子氣,聞言不由呆了一下,如果我沒記錯,就在我快要昏迷的前一刻,鬼魂陳都一直在我旁邊的。

我用眼神示意巴達說下去,他頓了頓,解釋道:「我們在水裡面找不著南邊,接著就感覺有人扯我們的腿,將我們往一個水洞裡帶,等我們點起燈才發現你也泡在洞口邊上,但陳兄弟不知道去哪兒了。」

按巴達的話來說,之前扯我的,以及後來扯巴達兩人的,應該都是鬼魂陳才對,他不知用什麼方法發現了這個山洞,所以才將我們往這裡帶,但他自己跑哪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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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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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石階

我覺得事情不太對勁,立刻舉著風燈往巴達所說的入口處走,這時我才發現,那個所謂的入口,其實是一個向下傾斜的洞口,一半都沒入了水裡,也就是說,我們現在所處的這個山洞,應該也是位於水下才對。

巴達也跟在後面,道:「咱們應該就是從這裡被拋上來的,只是不知道水面上的那些東西退了沒有,估計得等一段時間才能上去。」接著他問我,蝶彩怎麼不見了。

一說起這事兒,我頓時驚醒過來,也無暇去想鬼魂陳究竟又溜到哪裡去了,只得語氣沉重的將我們的遭遇告訴巴達和瘦子,巴達聽完,整個人如遭雷擊,嘴唇都有些哆嗦:「你說……蝶彩她……」

我心裡有些不忍,但不得不點頭,道:「我沒有保護好她,抱歉。」

瘦子臉色也不好看,但他還是比較冷靜的那一個,說道:「蝶彩受傷跟你沒關係,但你讓她一個人離開,這就是你的錯了。」我心說,她要走,難道我得跪下來求她?但事情已經發展到這步田地,我實在沒有心思去說誰對誰錯,便道:「她現在受了外傷,如果不出去醫治,絕對會死於感染,咱們必須得想辦法找到她,然後帶她出去。」

巴達也恢復過來,神情沉重,嘆道:「好,找到人之後,麻煩陳兄弟將蝶綵帶回寨子裡,我們兩個繼續找歧築他們。」

我想了想,蝶彩的行動方向,其實跟歧築兩人應該是一條路線,一來不老石究竟在哪裡沒有人知道,二來歧築兩人在追逐的過程中,難免會留下一些痕跡,蝶彩不可能在水洞裡亂竄,她肯定會跟我們一樣,繼續追蹤歧築兩人。

不,或許是一人,因為鬼魂陳說過,在這個水窟窿洞裡,已經多出了一個新鮮的死人。

我們三人商議好,隨後清點了一下身上所攜帶的裝備。

有繩索兩根、竹刀三把、風燈一盞,竹筏上本來有準備食物,但在追蹤歧築的過程中,已經大多散落在了水裡,如今我們水倒是有現成的,只是沒有吃食。

由於情況緊急,蝶彩隨時可能發生生命危險,因此商議一番後,我們決定在沿途留下記號,以免鬼魂陳掉隊,緊接著,我們便舉著風燈往前走。

我們現在所躋身的這條水洞也比較潮濕,水洞呈現出一種不規則的四方形,像是經過人工打磨一樣,但細細一看,又無法找到明顯的工具痕跡,大概是年久日深,即便有痕跡,估計也保存不了多久了。

原本我們的計畫是重新游回水面,但一來我們不知道那些蜘蛛還會不會追擊,二來這條水洞四四方法的造型,隱隱有些人為的跡象,我再一想到之前的推測,不由更加肯定,如果那塊不老石真的存在,那麼有很大的幾率是唯一洞的底部。

這種水窟窿洞,大多是由於地質運動所形成的,在地理學上,稱為山窟形窿洞,這些洞口在山體內部交錯,形成了天然的洞穴,經常聚集著一些野生物,越是深邃的洞窟,就越有可能冒出些離奇的東西。

我曾經聽說,在湖北神農架的深山處,就曾經發現過這樣一片山窟形窿洞,後來有學者認為,窿洞形成的時間非常久,很可能在裡面存在有早期人類活動的痕跡。

為了證明這個推測,曾組建了一批地質與考古學者進去,結果活著出來的僅僅兩個人,據那兩人後來描述,在窿洞裡面,早期人類活動的痕跡到沒有發現,只是遇到了很多寄居在裡面的野生物,其中有很多生物,聽都沒有聽說過,後來,那片洞窟,就再也沒有人去過。

不過,我們現在雖然處於同一種地貌裡面,但好在這裡長時間被水覆蓋,水裡面能出的東西有限,應該不會有太多的危險,並且我們的運氣顯然比那批學者要強,至少我們可以明顯看出,這裡有人類活動的痕跡。

一路上,我每走一段距離,便會在牆上留下一個記號,用竹刀在石壁上刻一個歪歪扭扭的陳字,以便告訴鬼魂陳我們的動向。

他這個人一向讓人琢磨不透,在遇到民國美女時,他說不會在我身上浪費時間,導致我後來被民國美女多翻騷擾,但在之前,他卻肯返回蜘蛛群裡救我,這實在有些耐人尋味,我心說:莫不是自己魅力太大,已經不知不覺間,將鬼魂陳給收服了?

這個想法也只是一閃而過,我自己有幾斤幾兩我還是清楚的,估計是他收服我還差不多。

這條水洞是筆直向前的,但沒走多久,我便覺得心中砰跳起來,因為隧洞越往前,地勢越下,逐漸的,竟然露出了一層層簡易的石階。

這些石階顯然長期被水流沖刷,邊緣已經變得很圓潤,滑溜溜的,一腳踩下去就有摔倒的危險,而且石階很薄很矮,不像是用來走人的,倒有些像大型公園裡的景觀石階。

風燈的光芒比較暗,石階一直延伸向下,也不知究竟有多高,接著風燈的光芒看下去,只見下面籠著一層黑氣,霧濛濛的,像是一個巨大的黑色漩渦。

石階特別滑溜,踩上去要十分小心,好在我腳上蹬的是特意新買的長筒登山靴,比較防滑,巴達和瘦子腳上穿的是納衣寨手工的布鞋,雖然看起來民族氣息濃厚,但在這石階上走起來可夠嗆。

最後我走到了前面開路,讓他倆在後面慢慢走。

越往下,洞壁周圍的規劃就越整齊,如果說原本這個洞窟是個不規則的方向,那麼現在,洞窟四面,已經完全成了規矩的方形,我們如同是走在一條地鐵通道里,當然,這條地鐵通道比較老舊而已。

我舉著風燈,一手扶著石壁,踏著台階小心翼翼往下走,那下方的黑暗處,如同是一個巨大的漩渦,而且一眼看上去,那個黑色的漩渦還是流動的,彷彿一個黑洞,要把人吞下去似的。

我越看越覺得心裡不舒服,總覺得這下面有問題一樣,有種走進怪物嘴裡的感覺一樣。

就在這時,我身後的巴達小聲道:「你們說這些石階是用來幹嘛的?」

瘦子沉默寡言,沒吭聲。我推測道:「你們不是說這裡曾經住過人嗎?主人總得有存糧放東西的地方吧?我覺得這像個地下室,估計是存東西的。」

巴達道:「我看不像,這些石階根本就不像給人走的,如果下面真的是存東西的地方,這石階可不方便。」

瘦子道:「不是給人走的,難不成是給鬼走的。」他聲音比較冷,聽不出是什麼意味,像是在諷刺巴達的這句話。我被民國美女嚇怕了,現在最忌諱別人跟我提鬼神,一聽這話,頓時就覺得晦氣,越發覺得渾身不是滋味。

但是他倆的話卻提醒了我,古代人所需要儲存的,無法是財物和糧食,其中一半糧食佔大部分,需要經常取用,如果這下面真是儲存東西的地方,按理說,石階應該修葺的利於行走才對,但這地方……好像真不是用來走路的。

我越看越覺得巴達說的有道理,不由也覺得好奇,這下面,究竟是干嘛的?

雖然這些山窟形窿洞,有天然的地理優勢,適合於內部改造,但對於千年之前的古人來說,要打造這麼薄,這麼密集的一層層台階,到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

古人底層過日子,一般講究實用,這種形似景觀形的階梯,修葺在這個地方,可一點兒都不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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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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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第四個人

我摸不準這地方究竟是用來幹什麼的,不由更加小心,說話間,我們已經下到了很深的地方,回頭望去,只見來時的道路漆黑一片,我們三人四周都被黑暗圍困,就如同大海裡的一葉孤舟,彷彿隨時都會被這黑色的海洋吞沒,不知為何,我心裡升起一種毛森森的感覺。

就在我準備回頭繼續往下時,走在最後面的瘦子,突然驚呼了一聲,我還沒看清怎麼回事,瘦子已然滑倒,撞上了巴達,巴達緊跟著便重心不穩推了我一把,這一下子是聯動效益,我們三人頓時就如同糞球一樣,直接往濕滑的樓梯下面滾。

這石階並不陡峭,周圍也不尖銳,到沒有受傷,只不過太過於濕滑,我們完全剎不住腳,根本無法補救,直接咕嚕咕嚕的往下滾,一時間我只覺得天昏地暗,手裡的風燈也不知撞到了什麼地方,啪的一聲滅了,估計是外面的玻璃罩被磕碎了。

一陣天旋地轉的黑暗之後,我感覺石階終於到了頭,自己也終於停了下來,似乎到了一個比較平整的地方,只不過這地方有淺水,我臉直接砸在了水裡。

片刻後,我才摸黑提溜著風燈爬起來,黑暗中,我只聽到巴達嘶嘶抽氣的聲音,估計被撞的不輕。緊接著,洞裡亮起了火光,是巴達點燃了火摺子。

這種火摺子外面是竹筒,竹筒上面還有個頭帽,不用的時候將頭帽蓋住,就可以隔水。

藉著巴達的火光,我看了眼自己手中的風燈,果然是玻璃碎了半塊,看起來殘破不堪,但好在裡面鐵包的蠟油不容易受損,我便將風燈湊過去,就著火摺子點燃了。

光芒亮了些,巴達抱怨瘦子,道:「你怎麼這麼不小心,沒被摔死算咱們走運。」我也有些怪瘦子,心說一般敢囂張的人,要麼是有本事,要麼是有後台,看你平時冷冰冰的,也挺拽不拉幾的,怎麼關鍵時刻,比我還慫。

這次著實驚險,我們是從很高的距離栽下來的,如果不是因為這些石階經過了水的打磨,邊緣已經平整,我們絕對會死的很慘。

但這話我不好說,一來瘦子年紀比我大,二來人家這好歹是納衣寨的地盤,我一個外來人,實在沒資格怪人家。我隨意看了瘦子一眼,卻發現他神情很不對勁,像是被巴達的話激怒了,陰沉著臉,牙關咬的很緊,就像在忍耐什麼一樣。

我這次想起,瘦子再不濟身手也比我強,現在要是起了內訌可不好,巴達怎麼著也有一身腱子肉,我這亞健康可扛不住,要真內訌,吃虧的絕對是我。

想到此處,我連忙勸道:「行了巴達,別說了,誰沒有個犯錯誤的時候,這石階濕滑,你們的鞋本來就不適合走,出了意外也情有可原,大家只要沒事就好。」

誰知我說完,瘦子卻突然抬頭,還是那副咬緊牙關隱忍不發的模樣,我心裡有些不爽,小樣,還真蹬鼻子上臉了,一個大老爺們,犯了錯被說幾句,還真就受不了啦?

瘦子看著我,我臉色也不由沉下來,剛想說關鍵時刻,別因為這些小事拖後腿,就聽瘦子一字一頓道:「不是我的錯,是有人推我。」

我立刻道:「你的意思是說巴達推了你一把,不可能,他……」我說道這兒,猛的醒悟過來,霎時也瞪大了眼。

當時我們的次序是我第一,巴達第二,瘦子走在最後。

巴達怎麼可能去推瘦子?

我們三人面面相覷,同時將目光投向了那條石階的上方。

除了風燈可見的範圍,其餘的地方都是黑黝黝的,我們的目光望上去,除了黑暗,便什麼也看不到。

我覺得有些不太可能,這地方就我們三個人,怎麼可能會有人推瘦子一把?他別是想推脫責任吧?我看了瘦子一眼,發現他神情極為嚴肅而且陰晦,目光死死盯著黑暗處,實在不像是假裝。

巴達膽子是比較大的,他立刻又抽出火摺子吹燃,隨後便往石階上走,明顯是想去證明什麼。

我攔了他一把,道:「你做什麼?」

「做什麼?」巴達臉色有些不好,道:「這洞裡就咱們三個,除此之外,唯一可能進來的,就只有陳兄弟。」

我臉色頓時變了,他這是在懷疑鬼魂陳?

我一開始對鬼魂陳是沒什麼好感的,但我和他在外人眼裡,就是一對親兄弟,巴達懷疑他,不就變相的懷疑我們兄弟都不是好東西嗎?

好吧,雖然我們確實懷了一個不好的目的,但鬼魂陳會做出這種事,我還是覺得不可能。

我立刻起身,拽著巴達的胳膊,道:「推咱們的人,絕對不是我哥。你想一想,如果他真想害我們,又何必把我們救到這個洞口裡來?還有,你忘了那個長舌女人是誰趕跑的?我告訴你,如果我哥真想對你們動手,那麼從竹筏進這個水窟窿洞開始,你們早就死了一千一萬次了。」

我說到後來,語氣也有些沖。

巴達大概覺得有理,於是沒吭聲,而是皺眉看著上面,此刻,那裡除了黑暗,便什麼也沒有了。

但如果真有那麼一個人想暗害我們,那必須得找出來。

瘦子也跟著起身,道:「不錯,陳兄弟不會害我們,我相信他。」這瘦子雖然有些拽,但還是比較沉穩冷靜的,巴達緩了口氣,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是我不好,陳兄弟你別多心。」

事實上,巴達多心也是情有可原,畢竟我們在身份上的偽裝已經被穿幫,想不被人懷疑也難。我們三人達成一致,便重新往上走,覺得要把這個下黑手的人找出來。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安睡,背後跟著一個想害你的人,這太危險了。

但我有種預感,那個下黑手的人,絕對已經不在了,比較我們耽誤了那麼長時間,而且在我們燈光亮起的那一刻,在知道我們沒被摔死後,他肯定不會還留在原地。

我忍不住猜測,這個人究竟是誰呢?

如今除了我們三個,唯一留在洞裡的,只有四個人。

一是鬼魂陳,但我相信他不會害我們。

二是蝶彩,蝶彩去向不明,但她當時也是往水下潛,不排除和我們一樣進入過這個洞窟,但蝶彩根本沒必要躲起來,也沒有理由來害我們。

三是歧築與桑澤,當然,或許只是他們其中的一個,這兩個人裡,如果活下來的是桑澤,那麼他倒是有可能害我們,因為納衣族裡有規定,任何人不能打這裡寶藏的主意,桑澤有家族遺傳絕症,已經是破罐子破摔,但我們所有人都知道了他的目的,為了不將這件事洩漏出去,殺人滅口到是有可能。

我對桑澤的認識不深,但從短暫的接觸中,我覺得他是個比較正常的山民,爽朗、熱情,不像會做出這種事情的人。

當然,現在再多猜測也沒用,我們走回石階大約一半的距離,已經遠遠超出我們當時摔倒的距離,但依舊空無一人,然而就在這時,我卻突然感覺自己的後面被人扯了一把,緊接著便不可遏制的往後倒,出於人類下意識的本能,我立刻就去抓走在我前面的巴達,想以此穩住身形,但顯然,巴達的平衡力還沒有我好,我一拽他,他也立刻驚叫一聲往後倒。

這所引起的連帶效益,使得巴達緊跟著去扯前面的瘦子,幾乎是頃刻間,我們三人重蹈覆轍,又一次摔了下去,這次我們顯然沒有那麼幸運,雖然沒有在石階上磕到,但我的額頭還是不小心撞到了洞壁,熱乎乎的,似乎磕出血了。

半晌,我們三人才重新爬起來,點好已經完全沒有燈罩的風燈,三人面面相覷。

巴達和瘦子額頭也有血,顯然也是被磕到的。

戌時,巴達問我:「怎麼回事?」

我已經覺得毛骨悚然了,道:「有人在後面拉了我一把。」我們之前,是從下往上走,在這個過程中,我們所有人都能確定,身後絕對是沒有人的。

但我確實被拉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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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裝神弄鬼

這一點讓人很難置信,如果不是因為我自己也從上面摔下來,巴達兩人絕對會認為是我在搞鬼。

我們三人面面相覷半晌,最後巴達動了動嘴唇,低聲道:「你們說,推我們和拽我們的,會不會是……」瘦子神色也有些古怪,但他還是離開喝道:「別瞎說。」

此刻,我們三人臉部幾乎都帶了血,周圍黑黝黝的,完全看不到一個人影。

這裡不該有其它人才對,但剛才那種拉扯的力道,絕對不是我的幻覺,有人真真切切的,拽了我的衣服一把。

但那個人是誰?

他躲在哪裡?

我覺得這件事有些超出正常邏輯,在我們之前向上行走的過程中,根本沒有看到一個人,但緊接著,身後就突然冒出一個人,扯了我一把,這事兒,怎麼看都透著詭異。

巴達剛才顯然是想說有鬼,如果是以前,我的反應肯定和瘦子是一樣的,但自從見識過民國美女之後,我感覺自己的世界觀已經被徹底顛覆了。

這裡不可能有第四個人,來時的階梯很狹窄,通道也是四四方法,如果真有第四個人,他絕對沒有躲藏的地方,那麼現在唯一的解釋就是這裡……真的有鬼。

我頭皮炸了一下,感覺自己的頭髮根都要豎起來了。

片刻後,巴達又道:「你說,那個人先是把咱們推下來,等咱們想上去的時候,他又把咱們扯下來,這是什麼意思?」雖然巴達嘴裡說的是那個人,實際上我們都明白,恐怕這不是人在作怪了。

瘦子在這種時候還能保持冷靜,他只是起初臉色變了幾下,這會兒到又鎮定下來,道:「它故意把咱們推下來,不想讓咱們出去。」

「為什麼?」巴達道:「難不成想讓咱們陪葬?」說到這兒,巴達自己愣住了,隨後他嚥了嚥口水,小心翼翼的將風燈舉高,四下里張望,道:「難不成……這地方有枉死鬼?」

我現在最忌諱人家說鬼,老話說的好:輕言鬼神,鬼神必逐之。即便沒鬼,一直說下去,恐怕也會來鬼。

巴達的意思我明白,在民間傳說中,鬼一般不會離自己的死亡地點太遠,如果這地方真有鬼,那麼在附近,或許會有屍體。

我下意識的也搜尋起來,說不害怕是不可能的,畢竟我沒有鬼魂陳那種本事,如果真有鬼,我恐怕也只能乾瞪眼,一想到上次被民國美女糾纏的場景,還有那船頭『吸面條』的驚悚畫面,已經足夠我懷念一輩子,實在經不起太多嚇了。

但鬼魂陳已然離開我沒,即便再害怕,我們三個大老爺們,也總不能坐以待斃。

巴達這個人膽子很大,但他有山民最基本的特點,就是敬畏鬼神,他或許敢徒手斗狼,但一牽扯到鬼神,膽子就比較小了,舉著風燈,神情間很是忌諱。

我好歹有一些遇鬼的經驗,忍不住嘆了口氣,將風燈接過來,站直身體,將風燈舉的最高。光的傳播就是越高範圍越大,隨著風燈的高舉,我們的視線也擴展開來。

這個石階的底部,大約以前是一間石室,或許是當時的古人用來儲存東西的地方,石室於石階相連的邊緣,浮著一層淺水,水剛好漫過我們的腳背,可以看見水下的石板,但舉目往前看,水就逐漸變深,大約石室底部的設計是一個漏斗型,兩邊淺,中間深,因此退水的時候,深處的水就沒能退出去,應該是一汪死水,也不知在這石室裡逗留了多久,難怪之前向下望時,總覺得下面黑乎乎一團,如同有什麼東西在湧動,大概就是這死水產生的水汽。

風燈的可視範圍雖然便遠,但光線亮度卻比較低,藉著微弱的光芒,我發現水的對面,似乎有一團鼓起的東西,黑乎乎的,也不知是什麼。

我忍不住眯著眼睛仔細瞧,想看清是什麼東西。巴達立刻問我,是不是發現了什麼,我於是指了指那東西,示意他看。

巴達也跟著看了會兒,突然,他嘴裡嘶了一聲,聲音古怪道:「小陳兄弟,你看那東西,像不像一個人?」

人?

我驚了一下,最後搖了搖頭,對面凸起來的那塊東西,是長發形的,與其說像一個人,不如說像一張橫放著的八仙桌,只是桌子上似乎放了什麼東西。

見我搖頭,巴達有些急,他伸出手,將我豎直的腦袋突然往旁邊一掰,說:「這樣呢?」我的腦袋偏了一半,眼裡的世界立刻傾斜,但隨即,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出現了,隨著角度的變化,我發現那形如八仙桌的凸起上,真的躺了一個人形物體,彷彿側身而臥,也不知在黑暗中注視了我們多久。

我冷汗都下來了,和巴達面面相覷,沒人吭聲。

瘦子年長,較為冷靜,他發現那個東西后,沉著臉道:「裝神弄鬼,我去看看。」說話間,示意我們繼續掌燈,然後拔出腿上的竹刀握住手裡,一步一步淌水而去,黑水漸漸漫過了他的身體,我耳裡除了自己和巴達沉重的喘息聲,便是淌水的聲音。

片刻後,瘦子整個人都沒入了水裡,朝著對岸游去。

這間儲藏石室比較大,離對岸有一些距離,瘦子離我們越來越遠,由於光線的原因,到最後,我們只能看到黑水上有一顆腦袋還浮著,一會兒沉,一會兒浮,顯得極為奇怪,然而,就在瘦子淌水到一半時,黑暗處那個躺著的人,突然坐了起來!

我差點沒叫出聲,但同時,心裡湧出一股怒火。

好啊,看來果然不是什麼鬼神作怪,而是有人想害我們!

那個黑色的人影坐起來後,也不知幹了什麼,竟然一下子消失在我們的視線中。

於此同時,瘦子大約也看到了對面的動靜,立刻加快速度往前游,我立刻道:「咱們也別站著了,去會會那隻『惡鬼』。」我一邊說,一邊在心裡痛罵,千萬別被我逮住,否則小爺肯定揍得你生活不能自理,居然在我後面裝神弄鬼,***,老虎不發貓,你當我病危啊!

巴達也緩過來,他一看不是鬼,估計也覺得丟了面子,立刻擼起衣袖準備下水,然而就在這時,水上的那顆頭顱,突然鑽到了水裡。

巴達愣了愣,道:「他喜歡潛泳?」

我怔了一下,瞬間反應過來,道:「潛泳個屁!這一潭臭水,潛下去也不怕被熏死!」我看的清清楚楚,瘦子不是自己潛下去的,他一直在往前游,但緊接著,腦袋一下子筆直的沒入水裡了。

凡是游過泳的人都明白,一個人要準備潛下去時,必然是腦袋朝前往水裡鑽,伴隨著這個動作,肩背處會有相應的起伏,但瘦子……瘦子剛才的狀況,明顯不像是正常的下潛,倒像是在游泳過程中,突然被水裡的什麼東西拽了下去。

我驚了,也顧不得解釋,將風燈往巴達懷裡一放,道:「在岸上等著,這是咱們唯一的光源,千萬別出事。」我一邊說,立刻拔起竹刀,一頭紮進了水裡。

到不是我多有英雄氣概,人都是被逼出來的,此刻我們就三個人,瘦子被扯入了水裡,我們不可能帶著風燈下水,而風燈又是我們極其重要的裝備,容不得半點閃失,現如今,也只能我自己下去了。

我總算有點明白,什麼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天知道我根本不想下水,如果不是蝶彩的事兒,我甚至不想再找下去了,恨不得快點從這水窟窿洞裡出去。

瘦子被扯下去後,一直沒有冒出來,我知道事情緊急,深吸一口氣,立刻扎進了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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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大魚

由於風燈的光芒太弱,因此透水不深,勉強只能看見水下一兩米的環境,再往下,就是黑漆漆一片了。

我不由暗暗驚心,看來這個漏斗型的石室,比我想像中得要更深,這樣的設計,倒有些像是用來儲存糧食的,不過照這個規模,千年之前,這裡的人肯定引來過一場大豐收。

我看不清更底下的情況,無法辨別清楚,但在不遠處的水裡,連續冒著一段氣泡。我立刻朝著那個方位游過去,幽黑冰冷的水中,眼睛也無法完全睜開,半眯著眼,我只能看見在下方,有一個不斷掙扎的影子,在影子的旁邊,還有一個巨大的黑影,像是一個巨人一樣。

我驚了一下,眼睛人影的掙扎越來越微弱,一時我滿腦子只有救人的念頭,也顧不得害怕,捏著竹刀潛了下去,下面黑沉沉的,可見度十分低,但由於距離近了,我還是能看清那個大傢伙的原型。

那是一個黑乎乎,像巨蛙又像魚的生物,由於有著極其類似四肢的腳蹼,因此初期我將它看成了一個巨大的黑影。而另一個小的影子,雖然在水下看不清具體模樣,但肯定是瘦子無疑了,他的腳被大魚含住,整個人不停的掙扎,也揮舞著竹刀想去砍,但他現在已經處於淺溺水的狀態,竹刀揮出去不僅無力,還完全沒有準頭,那頭大魚簡直就是在單方面的進行獵食。

我立刻衝了上去,那大魚沒時間理我,因此我一沖上去,直接就朝著它的大腦袋捅,但出乎我意料,它的大腦袋居然極其堅硬,雖然捅進去了一點,但顯然無法對它造成大的傷害。

大魚吃痛,猛的放開了瘦子的腳,身體因為疼痛彈動起來,大尾巴直接朝我甩過來,一股大力拍到我背上,直接把我拍飛了出去。

這力道簡直驚人的大,我只覺得腰背間的肉火辣辣一片,如同被拍碎的肉泥一樣。

由於我們下水並不深,這股力道直接將我拍出了水面一段距離,緊接著又砸進了水裡,這一折騰,嘴裡的一股氣頓時吐了出來,還沒來得及呼吸新空氣,整個人又砸進了水裡,瞬間灌了一口黑水。

陰冷的死水直朝我鼻腔和氣管裡灌,大量的冷水注進胃裡,想嗆又無法嗆,我只覺得整個大腦神經都抽痛起來,痛苦之下也無法顧忌周圍的環境,只猛的往上游,想游出水面換氣。

等我冒出水面時,發現水面飄蕩著一絲血跡,原來瘦子也在離我不遠的地方,他腿上大概受了傷,流出的血在水裡飄蕩出一縷縷紅色,很快便消散了。

我什麼也顧不得說,猛烈的喘氣,將肚子裡的水嗆出去,還沒等我吸個夠,我們面前的水突然被頂了起來,緊接著,一顆巨大的頭顱從水裡冒出來,離我和瘦子,竟然不足一米的距離。

那魚的頭部十分大,嘴很寬,裡面長著密密麻麻的利齒,一對眼睛十分大,黃濁,也不知究竟能不能看見人。我一看它的外形,立刻就認出來了……這、這不是我們在峽谷水道裡遇見的食人魚嗎?怎麼這兒也有?

只不過這條食人魚可太大了,我們之前遇到的小食人魚,簡直就是重孫輩的,這條魚光是那頭,都比我和瘦子大。它一冒出水面,立刻就張開了猩紅的大嘴,直接朝著離它最近的我咬過來,而且目標就是我的腦袋。

在冰冷的水裡,我只覺得自己出了一額頭的冷汗,距離太近,而且又是在水裡,我即便躲,也快不過食人魚攻擊的瞬間,就在我偏頭要躲,卻怎麼也躲不過的時候,瘦子猛的發力,不知攻擊了大魚的哪個部位,食人魚立刻彈了一下,身體一扭就朝後咬過去,顯然是在攻擊後面的瘦子。

就這一瞬間,那食人魚剛好露出了一邊的大鰭,我也不知道當時自己是怎麼想的,一看見那隻大鰭,立刻就抓了上去,一竹刀捅到了魚頭後面的肉裡,我知道扎它腦袋不好使,便只能挑比較薄弱的地方。

一刀紮下去後,大魚明顯被激怒了,在水裡劇烈的一個翻滾,我立刻栽到了水裡,但我手裡的竹刀完全沒入了食人魚的肉裡,因此握著竹刀,我也沒被甩下去,然而順著食人魚的一個打滾,直接騎到了它頭上。

這一系列的動作,都是在瞬間完成,我以前絕對無法想像,自己還有伸手如此敏捷的時候,大概比起美國冒險片裡的男主角,也有的一拼了。

曾經我看過一片講人應激反應的報導,報導認為,人的基因裡,都潛藏著很多神奇的,古老的能力,這些能力雖然在進化過程中慢慢消失了,但基因依然保存下了這部分記憶,所以這個世界才會出現很多奇蹟。

比如,有很多類似的報導,說某人得了絕症,後來竟然憑藉著自身的毅力,不治而愈了,然後在報導的結尾,用上一個籠統的感言:生命的奇蹟。

事實上,這些並不是奇蹟,相關的科學家認為,這是人體遠古的基因在作祟,激發這些基因的情況有很多,比如危險時,有些人的身手和頭腦會突然變得特別好,這一類是危機反應,比如發生重病被判死刑時,有些人堅信自己不會死,結果病就真的好了,這一類在研究領域,被稱為突破性基因保護,是人體潛藏基因所帶出來的奇蹟。

曾有人預測,如果能完全破解人體古老的基因密碼,甚至長生不老都不再是夢。

我想自己此刻足以媲美美國男主角的伸手,大概就是我的基因突然給力了一把,總之那一刻腦袋是十分混亂的,但卻又格外清晰,因此當我騎上魚背時,並沒有去思考其它的,腦海裡唯一的念頭只有一個:這是個好機會,幹掉它。

緊接著,我立刻拔出竹刀,對著魚頭與魚身的交界處捅,如果放在人類身上,大概就是我一直在捅人的後脖子,這幾乎就是一種謀殺,我不知道魚有沒有脖子,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想當然的去砍魚的脖子。

大概是我歪打正著,我才捅了一下,那魚就升起了很激烈的反應,尾巴一甩,將目瞪口呆的瘦子直接拍飛了,緊接著一頭紮進了水裡。

入水的那一刻,我腦海裡瞬間冒起一個極其驚悚的想法:靠,這魚成精了,它想淹死我!

食人魚一直往深處游,如果我不拔出竹刀往水面游,勢必會被淹死,但即便我拔出竹刀,在水裡速度也不可能有食人魚快,估計我刀一拔,只要一個轉身,食人魚立刻就能反過頭來把我吞了。

我了個去……這個世界太瘋狂了。

我只聽說過年深日久的動物會成精,會有很高的智慧,但沒想到,這年頭,連魚都開始思考了。

由於之前呢換了氣,因此我一時到也沒有溺水,只是這麼拖下去不是辦法,既不能被它拖下水,也決不能輕易的逃命。只片刻間,我就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不行,必須要干掉它!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拿裡來的勇氣,如果是平時,我大概連腿都軟了,估計是因為民國小基恩對我的刺激太大,連帶著我的膽子,一起被刺激大了。

這一點上,我還真的感謝民國小姐,可以考慮路過的時候給她燒一些紙錢,但她如果要我出賣**,那絕對不可能。

我想完,立刻摸索著去抓食人魚的頭部,它頭部有凹凸不平的硬甲,有些地方是彎曲的,剛好可以抓住,我摸索了一下,便摸到一個彎曲的硬甲,立刻拽住它穩定身形,隨後雙腿夾緊,猛的拔出了匕首,緊接著,又捅進去,那食人魚整個在水裡打轉,反頭一直想咬我,但無奈我騎在它背上,它也咬不到。

但魚背光滑,再加上它力道十分大,我僅僅捅了兩刀,便被它甩入了水裡。

我的心瞬間就涼了,在水裡,我幾乎就是一條小蚯蚓,簡直沒有還手之力。

害怕之下,我也不知該怎麼辦,只能拚命往高處游,但畢竟奇怪的是,那條食人魚並沒有來追我,估計它也見識到人類的厲害,放棄我們這些口糧了。

等我浮到水面時才發現自己想錯了,因為那條食人魚,已經翻起了肚皮浮在水面上,而另一邊,爬在淺水處的瘦子,氣喘吁吁的對我豎起了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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