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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9-15 11:52:33

第六十章 女巫

我腦袋都是空的,什麼也無法思考,就跟一條落水狗似的,顫顫巍巍的爬回了原地,坐在台階下的淺水處喘息,這時才覺得渾身都痛,一看,發現裸露的皮膚處,被刮出了很多血痕,大概是被尖銳的魚鱗劃出來的。

那條死於翻著肚皮浮在水面上,流出來的血,幾乎都將表面的水染紅了,看著它龐大的屍體,我突然心中一動,冒出了一個猜測。

這裡也有食人魚,難不成這條水洞的水,和外界的大湖是相通的?

我越想越覺得有可能,因為納衣寨處於下方,真所謂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上方的水從地下湧出,沿著峽谷一路往下,流經飛龍淵,在飛龍淵下形成如海廣闊的大湖,大湖的水常年積聚,如果沒有一個傾瀉口,估計附近早已經氾濫成災。

而現在,這個神湖水洞裡,恰巧出現了同種類的食人魚,那豈不正好說明兩湖是相通的?

既然相通,就必定會有鏈接口,或許,那個連接口就是納衣寨人每年都會尋找的洞口。

不過根據地理學來說,這個洞口不一定是在外面,也有可能是在地底,由地下水通道相連,或者納衣寨神湖祭祀所尋找的洞口,原本就是不存在的。

坐了片刻,我們氣息平復下來,因為手頭上沒有藥物,也無法處理傷口,三人商議一番,便覺得還是游過去。像這麼大的食人魚本來就少見,大約是當時水退得太快,而食人魚身體太大,所以才被困在這裡,想來,應該不會再出現第二條。

我們顧不得休整,商議之後,三人便一起下水,朝著對面黑色的凸起物游過去,好在水裡沒有再冒出什麼奇怪的東西。

隨著距離的拉近,我也看清了那個物體的形狀,那是一塊石台,長約兩米,寬約一米,大小剛好能躺下一個人,高也在兩米左右,不過一大半都淹沒在水裡,只露出了不足一米的高度。

這種東西我還是第一次見,摸不準是用來幹什麼的,如果是儲存糧食,似乎也用不到這種石台。

我提起風燈仔細觀察,發現石台上隱隱有些花紋,只不過花紋雕刻的極淺,又加之千年的水流沖刷,已經看不出具體模樣,整體看起來相當古老。

我想起之前看到的那個人影,頓時有種奇怪的感覺,現在仔細一想,才覺得不對勁,即便真是那個人在害我們,那他也應該是隱蔽起來,誰會大咧咧的躺在這上面?

這石台上又沒有漂亮姑娘,睡上去我也嫌膈的慌。

這麼一想,我不由站直了身體,去俯視平台的表面,一看之下不由愣住了……還真有個姑娘。

巴達見我看的專注,問我在琢磨什麼,我將他拽過來,道:「你看,這像個什麼?」

他盯著石台看了一眼,驚訝道:「像個姑娘。」

我道:「除了姑娘呢?」

他又仔細看了一陣,一臉不可置信道:「這姑娘在和一隻鳥親嘴兒。」我頓時覺得有種雞同鴨講的感覺。石台上面確實雕刻了很多東西,但大多都已經比較模糊,其中有些比較大型的雕刻物還能勉強看出模樣。

在兩米長的石台表面,雕刻有一個女人的圖案,赤身**,披頭散髮,手舞足蹈,臉上似乎還帶了一種面具。

這面具有些古怪,像鳥,鳥身上又有很多禾苗一樣的東西。

別人不認得,我卻是認得的,因為這種鳥面具,我曾經見人帶過一次。

那是我還在鄉下住得時候,那時大伯家的別墅也還沒修建起來,村子裡山路十分難走,很少能有機會去縣城,別家鄉下的小孩子,一般都是幫家裡人幹活,但我不一樣,一來我們是中醫世家,主要收入是靠給人看病,因此並沒有太多農活,一般也就我媽在院子裡種些菜。

由於我是獨子,難免嬌慣,爸媽身體強健,又沒有什麼活幹,所以我從小放了學就是到處瘋,十分自由。

大伯沒有娶妻,又無子,因此每到放假,我爸都會將我打發到大伯那裡去,算是陪他,我大伯每到那時特別高興,不給人看病的時候,就帶著我到處玩。

農村鄉下無非是抓鳥捉蟹,但時間久了也覺得膩,大伯見我無所事事,便抽了個空,說到我去參加集會。

我以為是趕集,頓時很興奮,因為大伯家比較闊綽,他給我買東西從來都是很捨得下血本的,我老爸就特別摳,買根棉花糖還要講價,如果人家不肯少價,我爸就虎著臉,說:「那就來個小號的,收一半錢。」賣棉花糖的人氣的夠嗆。

結果跟我想的不一樣,大伯沒帶我去集市,反而去了鄰村。

鄰村跟我們村最大的不同,就是他們人口比較集中,有一個大院子,裡面是形似吊腳樓的建築。鄰村山路崎嶇,村裡人得了病很麻煩,大伯經常會親自登門問診,因此在村裡聲望很高,我們一去就受到了熱情的款待。

然而,最令我難忘的是當天晚上,村裡燃起了篝火,篝火周圍架著各種野味兒,有兔子、狍子、山羊、野雞、竹斑、傘蓋兒大野菇,一個個烤的黃燦燦,直滴著油水,我饞的咕嘟咕嘟嚥唾沫。

寨子裡人知道我是大伯的侄子,所以特別給我面子,先就撕了隻兔子腿給我吃,我正吃得昏天黑地時,周圍忽然想起了鼓聲,緊接著,便有村子裡的年輕姑娘出來跳舞,她們臉上帶著一種像鳥又像植物的面具,綠油油的特別漂亮。

大伯後來告訴我,這是村子裡的人在祭春,這是春節最初的形式,即為了祭祀春天的來臨,預兆著新一年的五穀豐登,那種,面具中的鳥,取的是山海經裡一種名為『春鳥』的動物,它寓意著吉祥和興旺,而那些形似植物的羽毛,則是麥谷的象徵,寓意著豐收。

這種面具,在古時候,曾經大面積的流行過,後來隨著演變,逐漸演化成了春節,很多最初祭春的習俗,便就此失傳了。但在一些比較偏僻的地方,仍然保留了一些習俗。

我們所去的那個村子,就是將春節和祭祀分開來過的。

簡單的來說,那是春祭時才會帶的面具。

眼前的這個女人,臉上的面具雖然跟我小時候所見的有一定區別,但在大的方面,並沒差太多,我幾乎可以肯定,上面這個女人,應該是一個正在進行春祭的女巫。

據小黃狗說,巫也是醫的一種,民間稱之為巫醫,事實上,最早的醫術,都是由巫醫演變過來的,逐漸才劃分為中醫、道醫、苗醫等,直指現在,大多數人將巫醫都歸類在道醫裡面,因為巫醫治病的過程,會牽涉到很多神鬼之事,因此也有人說,道醫是古往今來,保存的最完整的醫術。

一是因為它大多是師傳徒,門派之間流傳。

二是流傳範圍窄,不容易受到外來文化的衝擊。

比如西醫最初傳入中國,是在清末初期,當時大多數西醫,都是直奔中國的皇城北京,去那兒踢館,即與京城的醫館斗醫,但相反的是,西醫會去醫館斗醫,但絕對不會跑去道觀裡面斗醫,因為道醫固然厲害,但它影響範圍太小,甚至很多人一輩子都不知道,哦,原來生了命,還可以去看道醫。

也因為如此,很多上古流傳下來的醫術,才一代代通過巫道流傳下來。

春祭的女巫,在過去,大多也擔任村子裡的醫生,而我眼前的女巫雖然手舞足蹈,一幅如同祭祀的場景,但卻並不像再進行春祭,反而像是在醫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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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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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特產

她左手捏了類似占卜的東西,右手拿了一枝柳條,倒很像是一些神婆抽鬼治病,我再仔細一看,果然又發現了不同,在女巫的前方,還刻畫了一些東西,不仔細看已經很難發現,但細細揣摩,還是能推測出一些,上面刻畫的,是一種似人又似鬼的東西,女巫似乎正在抽打它們。

這上面所刻畫的,顯然是女巫在治病救人的場景,上面的病人,像是被什麼惡鬼附體,神態有的凶惡,有的淒慘,有些驚懼的看著女巫手中的柳枝。

在平台表面,還有兩個淺坑,坑的形狀凹凸不平,不像是人弄出來的,有些像石片脫落自然形成的,我估計這兩個坑,原本大概是用來放祭祀的火油,由於有熱度,便將火油座下得石頭烤成了這種不規則的形狀,看來我之前的猜測顯然錯誤了,這裡或許不是儲存室,到更像是用來祭祀的地方。

如果按照平台雕刻上的內容來看,這場祭祀,恐怕遠沒有春祭那麼簡單,恐怕還有些別的東西,下意識的,我想起了之前那個長舌女人,再一看平台上雕刻的女人,不由升起一個奇怪的念頭,她們……會不會是同一個人?

這時,巴達和瘦子已經繞過平台,到了平台的後方,這後面也是一個四方形的通道,藉著風燈微弱的光芒,也無法看出究竟有多深,剛才那個人影爬起來後突然消失,估計就是朝裡面跑去了。

瘦子見我還在看那平台,便道:「別耽擱了,我估計剛才那人肯定是桑澤,別人不會害咱們。」他說這話的時候,臉色陰沉沉的,巴達愣了一下,道:「如果那個人是桑澤,那死的那一個豈不是……」他沒說完,但我知道他們的意思。

歧築追著桑澤而且,大約五分鐘左右,根據鬼魂陳那面古鏡顯示,我們周圍多出了一個死人,也就是說,他們中必定有一個人遇害了。

而歧築顯然不會害我們,那麼剛才躲在暗處使絆子的,似乎只能是桑澤了,如此一來,桑澤還活著,那死的人,自然就是歧築了。

我們的心情同時沉下來,三人面面相覷,眼中都是惋惜與憤怒,為了一顆不知是否存在的石頭,居然連同一個村寨的人都害!

自從進了納衣寨,我們的衣食住行便都是歧築在負責,養狗一日還有感情,更何況我們幾個大活人相處了好幾天,說不痛心是不可能的。一咬牙,我道:「走,一定要逮到他,給歧築一個交代。」

我們三人當即不多做停留,立刻舉著破爛的風燈前行,這條四方形的通道底部,並不像我們想像中的那麼平整,而是有很多坑洞,坑洞排列的順序比較規律,像是有人故意為之,其中每一個坑洞,直徑都在半米左右,似乎是用來放什麼東西的。

在大學時,我選修過民俗課,對這些也算有一點瞭解,在關於疾病的祭祀中,有一種叫做『踩鬼』,一般是爆發大規模的疾病時才會使用。

巫醫認為,大規模的傳染病爆發,往往是有病鬼在作祟,因此便有了一種叫『踩鬼』的祭祀方法,即把得病死去的人火化,然後在一條道上挖上坑,坑裡放上死去人的骨灰,由村寨裡陽氣最旺的童男童女們蹦蹦跳跳,在上面來來回回的踩,意為把病鬼踩回陰曹地府裡去。

我看著這一條坑坑窪窪的通道,再一聯想平台上柳枝抽病患的場面,便不難推測出這些坑洞是用來幹嘛的,估計在千年之前,納衣寨的原著居民裡,曾經爆發過大規模的瘟疫,瘟疫使得它們進行過一場祭祀,所以才有了外面的石階和石台,我想,我們應該是走入了千年前的一個祭祀場所裡。

如今,坑洞裡曾經放置過的骨灰,早已經和湖水融為一體,隨著湖水流轉在山川大澤之間,裡面除了退水時留下的積水,便什麼也沒剩下,只偶爾看得見一兩條死魚,散發著陣陣腥臭。

就在這時,我眼角突然瞥見了一團黑漆漆的東西,它位於一個坑洞裡,被水沁著並不顯眼,如果不是我恰好從它旁邊小跑過,恐怕很難被人所留意。

那東西黑漆漆一團,但還是不難看出,那是一團布料。

我愣了一下,不禁停住步伐。這地方,怎麼會有布料?

瘦子聽見動靜,停下腳步,轉頭問我:「怎麼不走了。」

我道:「那兒有一團東西,我看看。」其實,人人都有好奇心,但比起性命,我的好奇心就顯得微不足道了,但這件事實在太過奇怪,水底有布料不奇怪,偶爾洗衣服飄落一兩件,沉入湖底,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但布料出現在這裡就顯得很稀奇了。

第一,這塊布料肯定不是古人留下的,如果是千年前的布料,早已經爛得渣都不剩了,所以這一定是近代的。

第二,既然是近代的,那就說明有人曾經從這裡走過,唯一的人,似乎只有桑澤,但看布料已經有種軟爛的感覺,顯然也不是剛才發生的事情。

綜合這兩點,就顯得有些奇怪了。

我沒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忍不住用竹刀去挑那塊東西,我一挑,這東西就爛了,露出了更多東西。這下我驚訝了,因為這居然是一個布包,而且是上個世紀五十年代那種很老式的斜包,已經爛得不成樣子,被我用竹刀一挑就爛了,露出了一些原本裝在裡面的東西。

瘦子一看,頓時也覺得奇怪,道:「怎麼會有這東西?」

巴達道:「沒準是從外面衝進來的。」

我覺得不太靠譜,這一個小小的裝備包,要想衝到這個地方,需要饒好多彎,這個幾率估計和隕石撞擊地球差不多,我搖頭,道:「簡直瞎扯,我看八成以前還有人下來過。」

巴達看了看那個斜包,道:「不可能吧,這可有些年頭了。」

瘦子沉靜道:「沒什麼不可能,潮起潮落,或許以前這個地方也露出過一次,有人就像咱們一樣,誤打誤撞的進來,也不是什麼稀奇事。」

我沒吭聲,而是去翻裡面的東西,一番之下不驚樂了,喲,還有罐頭。一看包裝,嘿,還是水果甜橘罐頭,玻璃包裝,奇蹟般的沒有打碎,只不過裡面的液體已經渾濁,橘子都爛光了,我想了想,遞給巴達,道:「你吃不?」

巴達嗆了一下,道:「不了,你是客人,還是你吃吧。」瘦子看了一眼,直接將罐頭扔了出去,發出啪的一聲脆響,估計摔碎了。

這可是放了五十年的罐頭,多稀有啊。我心裡埋怨瘦子太暴力,接著又去翻裡面的東西,這一翻,還真有不少收穫。

先是翻出了一個爛皮夾子,應該是過去機關幹部的黑皮本子,只不過紙早已經爛得沒影兒,只剩下了半爛得皮夾子。

緊接著,我有翻出了一支生了鏽的懷錶,一打開,裡面鏽成一團,什麼也看不清了。

第四個被我翻出來的,是一支鏽爛了得手電筒,看包的樣子,也是上世紀五十年代的,那時候在山區,能用上手電筒的還真不多,瘦子一看就愣了,皺眉道:「看來這不是我們寨子裡的人。」

我心說可不是,納衣寨到現在都沒有通電,交通靠走,治安靠狗,通訊靠吼,至今也沒有家用電器露面,五十年代,就是發展較好的農村,也很少家裡有手電筒的,更別說是在這個衛星都懶得搭理的地方。

對於這個背包的主人,我們三人立刻充滿了興趣,然而,當我翻到第五件東西的時候,頓時冷汗都冒出來了。

那是一塊小牌子。

牌子的上方有孔洞,應該可以用東西掛起來,牌子的正面,刻了一個『松』字。

我看著這牌子,頓時覺得燙手,這……這不是我們孫家的特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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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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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貔貅護寶

在過去,很多大戶人家都時興『掛件兒』,即給後人打造一個東西,一般用實心的金銀,在上面刻上證明身份的東西,一般是刻字。

當然,現代人一般就一個名字,撐死再用一個小名,有字的已經很少了,但我們家比較傳統,我爺爺字『華松』。

我也有字,並且也打過這樣一塊銀牌,不過現代社會,我一直覺得掛著很丟面子,再怎麼也應該掛個時興的十字架,因此我那個銀牌牌早就壓箱底了,如果讓我去找,我還指不定能不能翻出來。

巴達道:「這什麼東西?像是個鐵牌子,是不是皮帶扣?」

你皮帶扣,你全家都皮帶扣。

我心裡暗罵,臉上卻不敢表露出來,天知道,這地方逮到了姓孫的,可是也沉湖的。

瘦子見我盯著牌子發愣,問我是不是認識,我連忙否認,道:「不認識,只不過這牌子在水裡這麼多年不生鏽,估計是金銀一類,沒準兒還挺值錢的。」說著,我收進了自己的衣兜裡。

巴達大笑,道:「你掉進錢眼裡了。」

我說:「誰跟錢有仇啊,等你缺錢的時候就知道了。」我選的專業,我爸本來就不同意,大學畢業後,工作兩個月就辭職,又找不到生計,我拉不下臉皮找爸媽要錢,那段時間真是要窮瘋了,處處受人白眼,最怕的就是回老家聽我爸媽念叨,誰誰誰家的孩子在哪個國企工作,誰誰誰家的孩子出國了,誰誰誰家的孩子月薪多少……那段時間,我恨不得去求神拜佛趕緊中彩票。

後來我憋的沒辦法,心想,面子固然要緊,但死要面子活受罪,那就很不應該了,猶豫一翻,我偷偷去找大伯,讓他幫幫忙,大伯當時把我狠狠數落了一頓,但他的個性我十分瞭解,我左耳朵聽完右耳朵出,等他說夠了,便去搖他脖子,他被我搖暈了,便轉了十多萬到我賬上,支持我去開藥鋪,這才解了燃眉之急。

大伯雖然從小把我當親兒子看,沒少在我身上花錢,但對於我來說,十幾萬不是個小數目,要白拿我心裡實在過不去,不有句話說的好,親兄弟還要明算賬不是?

我一直想著要快點還大伯的錢,可那鋪子就是半死不活,急的我都想讓小劉和小夢穿女僕裝出去拉客了。

我說完,瘦子頓時莞爾,便自己去翻剩下的東西,但即便翻出一些,也都是爛得不能再爛了,沒有什麼發現,我暗暗鬆了口氣,但同時心裡又有了一個疑惑:爺爺當年來過這兒,怎麼沒聽大伯說起過?

是他覺得這事兒不重要,所以沒有提,還是說有什麼隱情?

我想起那個橘子罐頭,覺得有些不對勁,當時爺爺一個人進山,又因為東窗事發被納衣寨的人追趕,按理說,身上的食物應該是極其重要的,再沒有什麼特別危急的情況下,這個斜包是不可能隨便扔掉得,難不成爺爺當年曾經在這個地方,遭遇過什麼危險?

我正想著,瘦子道:「沒什麼東西,咱們別再耽擱,還是快點追人。」

巴達估計也覺得奇怪,一把將我從地上拽起來,道:「一個破包,就別看了,快走。」我本來還想在摸一下底,但為了不引起二人的疑心,收起了牌子後,便也只能跟著離開。

我們在坑坑窪窪的地道里前行,不多時,地道的走勢開始向上,越往上,被水淹沒的痕跡就越不明顯,走到最後,地道里變得十分乾燥,與此同時,地道口也逐漸擴寬,這時,在我們的前方,出現了一道密封的石門。

石門前的位置上,有一層如同發霉穀物一樣的東西,散發著一種黴腐的味道。

那扇石門是關閉著的,石門的兩側豎立著兩尊異獸石像,我仔細辨認了一下,發現是貔貅的造型。貔貅是龍生九子之一,相傳能吞萬物而從不洩,所以被寓意為納食四方之財,民間俗語,說貔貅只進不出,便是這個意思。

一般常見貔貅的有三種地方,第一便是尋常人的家裡,擺上貔貅納財,同時也能避邪,第二便是在一些陵墓的地宮裡,作為一種鎮墓獸,第三種現在已經很少見到。

古時候雖然有錢莊,但錢莊不像現在的銀行這麼發達,因此當時的富戶,大多數家裡都放有大量的可移動財產,比如銀錠、珠玉、古玩,為了收藏這些東西,自然有一間專門的庫房,這個庫房是整個家宅或宗族的中心所在,自然極其重視,甚至還設有機關,非家中人無法窺知。

而由於庫房是珍寶銀錢重地,大多會放置大型貔貅塑像,只不過現在銀行發達,再也沒有庫房這種東西,因此貔貅大多數成了小型擺件放置在家。

我一看見這兩尊石雕,頓時心中一動,想起了關於不老石的傳說。

那批古人幫當時的皇帝督造了一項大工程,皇帝賞賜下了珍寶無數,甚至還有一顆治百病,駐容顏的不老石,後來那批人不知是因為什麼得罪了皇帝,皇帝派人絞殺,倖存者便帶著珍寶藏入了這個水窟窿裡。

難道……這地方,就是古人的藏寶『庫房』?

我越想越覺得靠譜,雖然我這次的目的不是來尋寶,但這些東西既然已經是無主之物,那麼我拿一點應該也算不得罪過,況且我手頭上著實缺錢,沒準這裡面,全都是古玩珠玉……

一時間,我腦海裡飛騰著大批鈔票,沒等我回過味兒來,旁邊的巴達突然撞了我一下。

我下意識的側頭,想問他做什麼,卻見巴達看著前方,猛朝我使眼色。

我一時有些不明,前面除了那兩尊貔貅塑像,沒什麼東西啊。

見我用疑惑的眼神看他,巴達臉色有些著急,伸出一根手指往其中一隻貔貅指去。

我順著過去看,起初沒發現,但隨著仔細的觀察,我猛的驚了一下,在貔貅的下面,露出了一片衣角,那後面藏了人!

我們三人對望一眼,最後瘦子衝我們遞了個眼色,打手勢,示意我們分成三股包抄過去。

我估計躲在後面的應該就是石台上的人,有很大可能是桑澤,他已經害死了歧築,可見已經泯滅人性,也容不得手軟了,當即,我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三人便悄悄散開身形,朝著那尊貔貅像圍過去。

腳下鋪的那層東西,也不知是什麼,踩上去軟綿綿的,像腐爛的谷穗,我剛踩上去,便覺得腳下一陣發癢,下意識的低頭一看,才發現那爛谷穗一樣的東西里,密密麻麻的鑽出了許多小蟲子,仔細一看,卻是一隻隻『頭牛』。

這是一種小甲殼類昆蟲,一般生活在淺水裡,也不知是不是退水時留在了這裡,數量竟然十分之多,這種蟲子嘴上有一對小螯,咬起人來並不覺多疼痛,但卻會鼓一個大紅包,比被蚊子咬了還癢。

我驚了一下,下意識的後退一步,巴達和瘦子顯然也被這些頭牛給騷擾了,頓時停下了腳步,直蹬腳。

如果是普通的瘙癢,忍一忍也就過去了,怎麼也先把人給逮住了再撓,但這種癢實在是癢到了骨髓裡,完全無法忍耐,幾乎同時,我們都蹬起了腳想要抓撈,也就在這時,不知發生了什麼變故,我們耳裡只聽咔嚓的一聲,像是石板挪動的聲音,緊接著,我腳下突然一空,整個人都往下掉。

有機關!

我腦海裡閃過這麼個念頭,頓覺得自己太大意,即便是普通富戶家的藏寶庫,都會涉及一兩個機關,更何況這地方全是皇家賞賜的重寶,機關肯定大大的有,我怎麼就這麼毛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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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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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機關

完了!

在下落的瞬間,腦海裡是沒有機會想別的,但僅僅下一刻,我屁股就著了地,瞬間摔得我直想哭爹喊娘,和我同時摔下來的還有瘦子和巴達,那盞可憐的風燈,又一次熄滅了。

戌時,除了我自己的呻吟聲,我耳邊還響起了巴達的抽氣聲。

我們應該是調入了一個陷阱坑,但所幸,這陷阱裡沒有我想像中電視劇裡的鐵箭,下面是平整的,因此我們沒被捅成馬峰。我聽著巴達的抽氣聲有些不對勁,便摸索著問道:「哪裡摔斷了?」

「呸。」巴達道:「沒斷,只不過這下面有什麼東西膈應我了。」那風燈也不知摔到了哪裡,我的打火機也沒有了,便道:「用火摺子照一照,先把燈點起來再說。」

戌時,巴達吹亮了火摺子,火光微小,三人湊在一起,僅僅能看到三張臉而已,我們在一個角落裡摸到了風燈,於是將它點燃。

照明範圍頓時擴大了一下,我這才看清自己所處的環境。

這是一個豎井,高約五米,這個高度摔下來,會不會死,一般看運氣,有些人或許像我們一樣完好無損,有些人摔下來的姿勢不對,或許會摔斷骨頭,有些更倒霉的人如果腦袋先著地,那絕對會掛了。

豎井是正方形,長寬大約不足兩米,我們三個大男人在裡面顯得十分擁擠。

而巴達所說的膈應到他的地方,是一片凸起的石錐,石錐比較短,是從地面上凸起來的,我一看便明白過來,這裡事實上,應該是一個未完成的陷阱。

由於這裡是山窟形地貌,因此內部有很多天然的洞穴,可以省去很多開鑿時間,但要設置這樣一個陷阱,五米高顯然無法將外來取寶的人弄死,所以陷阱底部,必然要設有倒刺一類的東西。

但這裡是山石結構,在裡面打倒刺比較難,因此古人想出了一個辦法,即用雕琢的技術,直接將下面的山石凸起來,雕琢成圓錐形,只要數量夠多,圓錐夠深,人從上面掉下來之後,一樣會被穿成馬蜂窩。

只不過從現在的情況來看,這個陷阱,明顯只完成了一半,因為陷阱底部的倒刺,才做了個開頭,甚至都無法傷人,我估計,當時或許是出了什麼緊急的事情。

根據傳說,當時的皇帝還曾派人進入水窟窿洞裡絞殺,後來進去的士兵,一半沒找到人,一半再也沒有回來,那麼沒能出水窟窿洞的那一半士兵,會不會是發現了躲在這裡的人,從而進行過一場惡戰,然後被全部抹殺了?

我覺得自己的這個推測比較靠譜,不由暗暗得意,然而就在這時,瘦子叫道:「不好,咱們快上去,外面還藏了個人。」

我得意的心情瞬間凝住了,不錯,外面還藏了個人,而我們剛才掉下來的動靜很大,如今我們全部處於這個陷阱裡,不正是痛打落水狗的好時候嗎?

我立刻道:「對,先出去,快,咱們疊人梯,五米的高度小意思。」

巴達立刻紮了個馬步,說:「你們兩個瘦,踩著我先上。」

我沒打算跟他客氣,正準備踩著他的肩膀上去,突然,一堆東西從上面落下來,砸了我滿頭滿臉。

那東西味道黴腐,十分潮濕,甚至還有些嗆了我鼻子,差點沒讓我吐出來。我驚的後退一步,趕緊甩腦袋,但甩不了,上面越來越多的往下掉,我勉強抬頭一看,直接陷阱的邊緣處露出了一雙發黑的手,那雙手,正將石門前那些**的東西往這個陷阱裡推。

靠!

這是想害死我們!

先不說這些**物有沒有毒,光是裡面密密麻麻的頭牛都可以把我們咬死,如果我們被這些**物掩埋住,那個情形……想一想都讓人不寒而慄。

我從來沒有想此刻一樣憤怒和心寒,從小我日子過得順暢,再加上家裡人的縱容,難免有些惡趣味,比如偶爾欺負弱小、栽贓陷害一下無辜,但我發誓,我從來沒幹過傷天害理的事兒,並且在我劣跡斑斑的人生中,我還做了很多好事,給殘疾人捐錢什麼的,從來不會吝嗇,但即便如此,偶爾自我反省的時候,我還是覺得自己有夠壞,但我沒想到,居然還有更可惡的人。

我***招你惹你,還是強姦你妹了,至於這麼下黑手嗎?這可是想要人命啊!

就算我這些年作惡無數,也從來不敢在人命上打主意啊。

這一刻,我承認自己是心寒的,但此刻不是感慨的時候,越來越多的**物被推了下來,直往我們身上砸,這些**物裡,全是密密麻麻的『頭牛』,受驚之下全部竄了出來,緊接著就朝我們撲過來,幾乎是片刻,我就覺得渾身發癢,更可怕的是連屁股也開始癢。

我驚得寒毛都豎起來了,我了個去,頭牛大爺們,您咬哪兒都行,千萬別對我的命根子下手啊,我們孫家還指望它傳宗接代呢。

再呆下去遲早完蛋,但被頭牛咬過的地方奇癢難忍,我們明知道現在不是撈癢的時候,但就是停不下來,沒體會過那種瘙癢的人是無法體會的。

巴達急道:「別撓了,快踩著我上去,揍死那小子。」

我道:「我也不想撈,問題是你小子站都站不直了,我怎麼上去。」巴達塊頭比較大,成了最吸引頭牛的獵物,因此他此刻已經癢的站都站不穩,手到處抓,裸露的皮肉迅速浮現出血痕。

最慘的是瘦子,之前他腿被食人魚咬傷,由於沒有藥物,我們也只撕了些衣料進行簡單包紮,但到底掩不住血腥味,頭牛全都聚集在傷口處,如果沒有那層裹緊傷口的布,簡直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而上方還不停的有腐物往下推,情急之下我爆了句粗口:「你***別讓我逮到你,大爺一定要揍的你祖宗都不認識!」

巴達癢的嘶嘶直抽氣,對我道:「現在說大話有什麼用,先想辦法上去,不會叫的狗最咬人。」

我愣了一下,半晌才反應過來,忍不住道:「咱們才是一夥兒的,你怎麼拆我的台!」

巴達苦笑,道:「我說的是上面那個東西,桑澤平時沉默寡言,沒想到居然能幹出這事兒。」我知道自己是誤會了,但一時又無法上去,情急之下靈機一動,對上面的人道:「桑澤,你等一等,咱們做個交易。」

上面果然停了一下,我見此,感覺趁熱打鐵,道:「正所謂四海之內皆兄弟,咱們都是同一個祖國,生存在同一片藍天下,實在沒必要做些打打殺殺的事。」、

巴達看著我,眼神就像在看怪物一樣,我沒理他,接著道:「你想要什麼東西我們知道,螻蟻尚且偷生,誰都想活著,沒有人能剝奪你活著的權利,如果不老石真的能治好你的病,我第一個支持你。不過……你想殺我們,我也知道原因,無非是怕我們將你奪寶的事情抖摟出去,放心……我們沒這麼愛管閒事。」

戌時,上面突然傳出一個聲音,說:「那你們想怎麼樣。」

我一聽,果然是桑澤的聲音,只是聲音有些嘶啞,似乎也受了傷。

我立刻道:「有寶貝大家拿,我們合作,你拿你的石頭,我們拿裡面的珍寶,大家發財。況且我告訴你,這藏寶庫裡,肯定還有很多其它機關,你一個人進去,絕對是危險重重,咱們四個人合作,人多力量大,大家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我相信,你不是什麼鐵石心腸的人,誰都想發財,咱們得了東西,直接溜出這個地方,外面大千世界,還怕沒有立足的地方嗎?」

巴達死死瞪著我,嘴唇都開始哆嗦,似乎想罵我無恥,我直接瞪了他一眼,衝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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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歧視

戌時,桑澤冷冷道:「我一個人,也可以拿到東西。」

我心裡暗罵,這人平時看起來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關鍵時刻居然油鹽不進。我一邊撈癢,只覺得這種癢挖心撈肝,大概是痛苦之下被激發出的智慧,我心中一動,又換了套說辭:「哈,你一個人?呸,山野村夫,你今天能進得去那個門,爺爺我把腦袋給你割下來當凳子坐。」

桑澤不知是不是有什麼忌諱,他雖然一直在於我們說話,但從始至終,只露出兩雙手,根本沒有露面,也沒有低頭看我們的境況,似乎很不願意讓我們看見他的樣子,著實有些古怪。

桑澤如今已經是破釜沉舟,先是打破納衣寨的禁令,其次又殺人害命,顯然對於不老石勢在必得,越是在乎,就越是小心,果然,我說完後,桑澤原本冰冷囂張的聲音出現了一絲波動,似乎帶著懷疑,冷聲道:「你什麼意思?」

我暗暗噓了口氣,知道自己是找到點子上了,於將已經想好的一套說辭搬了出來:「估計你也明白,我們不是什麼攝影師,話說到這份上,咱們不如實話實說,這次我和我兄弟,本來就是為了這水洞裡的寶藏而來,自然有萬全的準備,裡面的機關、藏寶點,我都一清二楚。」

桑澤顯然不信,冷冷道:「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子。」話雖這麼說,他卻依舊沒有繼續往下推**物,我心知他已經中計,便道:「我已經說了,我們三個也只是想發財,對不老石沒什麼興趣,當然,更沒興趣去舉報你,有這功夫,我不如拿些錢出去逍遙快活,你要是不信,就走到那兩尊貔貅像前,仔細看看它嘴裡含了什麼。」

我上大學時,對民俗特別感興趣,經常看一些比較冷門的書籍,其中關於守寶貔貅,曾經有過這麼一段介紹。

貔貅只吞不吐,那是古書的記載,實際上貔貅也吐。

過去,富戶們為了討吉利,貔貅一般腹內被鑄空,然後往裡面塞一些銀錢,而且大多是比較珍貴的珠玉,因此貔貅自然成了偷寶人的重點關注對象,往往寶庫一被盜,貔貅肚子首先遭殃,後來便有人想出個辦法,在貔貅的嘴裡動功夫。

塞完東西后,在貔貅喉嚨部位用鐵皮密封,然後裡面灌上水銀,水銀外在用上傳統的含錢造型,一但有人盜寶,必然先拔寶錢,屆時,藏在貔貅嘴裡的水銀就會噴濺出來,直接噴到人臉上。

水銀含毒,我們平時用的體溫計裡注射的就是水銀,一支體溫計所含的水銀如果洩漏在一個密閉空間,所造成的後果就是,那空間裡有多少人,就會死多少人。

古人很早就學會提煉水銀,因此水銀防盜,也流傳的極為廣泛,最初是用於一些陵墓防盜工程,後來逐漸走進了富裕人家,遍佈大江南北。

我賭的就是那本書沒有騙我,賭的就是桑澤肯定不知道這一點。

如果裡面真有水銀,那麼無非會出現兩個結果。

第一,桑澤被大量水銀覆面,必死無疑。

第二,水銀失效,或者出現意外,桑澤沒有受傷,但這樣一來,他肯定對進入藏寶庫有所忌諱,從而相信我之前的那一套說辭,這樣一來,他便不敢隨意動我們。

這裡頭牛如此多,桑澤卻渾然不怕,想來身上必定帶了什麼避蟲的東西,我們再被咬下去,即便桑澤不收拾我們,這些蟲子也會活活將我們吸乾。

我說完,上頭頓了頓,緊接著響起了細微的腳步聲,看來桑澤果然去嘗試了。他雖然手段狠辣,但到底對於不老石太過於重視,不敢有任何一點大意。

我鬆了口氣,趕緊踹了巴達和瘦子一腳,悄聲道:「我說的都是騙人的,待會兒他要是肯拉咱們上去,就見機行事,就地制服。」

大約是我之前說的太過逼真,巴達兩人眼中有著懷疑,但性命攸關,再加上我好歹和他們共患難一場,自然比窩裡反的桑澤更富有親切感,兩人只懷疑片刻,便點了點頭。

我們三人原本的計畫是搭人梯上去,事實上現實情況卻根本容不下我們這麼坐。我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臉,臉上都全是咬出來的紅疙瘩,光是看巴達和瘦子猶如破相的面容,我都可以想像自己如今是什麼樣。

我們一邊撈的站都站不直,嘴裡嘶嘶抽氣,一邊仔細聽外面的動靜,片刻後,上面突然傳來了咔的一聲,緊接著便想起了一陣驚呼。

是桑澤的聲音。

我心裡跟著揪了一下,他有沒有被水銀傷到?

說實話,如果真被噴濺到,以我們現在所處的這種環境,沒有最及時的醫療搶救,他幾乎是必死無疑,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設計去害死一個人,剛才雖然想的挺簡單,但真聽到這一聲驚叫,我心裡卻極為不舒服。

如果桑澤真中招,那就等於是死在我手裡的。

我只是一個普通人,一條人命債對我來說,實在太重了。

巴達大約看出了我的不自在,他一邊撈癢,一邊安慰,道:「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瘦子這時卻道:「他的聲音不對…」

瘦子這麼一說,我也反應過來,剛才那只是一聲驚呼,到沒有聽出痛苦和恐懼的成分,難道桑澤沒有中招?

就在我想這問題的時候,在井口處,突然露出了一張臉。

確切的說,是一張被布料包裹著的臉,只露出了五官,其餘的地方全被遮掩著。

桑澤?

靠,以為把自己武裝成這個樣子,我們就不知道你的身份嗎?

想了想我又覺得不對,桑澤的身份早就已經暴露了,根本用不著在偽裝,他這個樣子,倒像是不想讓人看到他的臉。

難道他跟蝶彩一樣……毀容了?

我看他這樣便知道,水銀對他無用,不過他既然肯露面,估計是已經想清楚了。

果然,桑澤一眨不眨的注視著我們,他的眼光很冷,就像在看幾具屍體一樣,說道:「你真的知道里面的機關?」

我知道……我知道個屁,機關認識我,我可不認識它。

「當然,這次我們就是為了尋寶而來,實不相瞞,我們陳家祖上就是開鎖匠,鎖匙是人來最基本的防禦機關,這其中的門道,你們這些外行人自然不懂。咱們都是來求財的,何必打打殺殺,我死了,你的東西恐怕也很難得到。」

桑澤又盯著我們看了一會兒,沉聲道:「別耍花樣。」一邊說,他扔下了一條繩子。

我們三人不敢多做交流,生怕引起桑澤的懷疑,當即將繩子綁在腰上,讓桑澤一個個拉了出去。

桑澤身上果然是帶了某種避蟲的東西,我們一上去,爬在身上的頭牛頓時往下縮,一個個跟見了警察的小偷一樣,不消片刻,便散的一乾二淨。

我離桑澤比較近,聞到他身上有種類似麝香的味道,大約是用某種藥物在驅蟲。

比起我們三人的狼狽,他除了被包裹的臉以為,幾乎沒有任何改變,而我們三人就慘了,身上到處是劃出的血痕以及凸起的大包,奇癢難忍。

上來之後,我們三人沒有多說話,一屁股坐在地上撈癢,我道:「口水裡有種物質可以消毒,用口水試試。」

巴達道:「我沒那麼多口水,還是先保住下面要緊。」說完在手心吐了口唾液,十分猥瑣的背過身將手往下探。我也被咬的渾身發癢,雖然想給小兄弟上點藥,但這麼多人,我還是覺得很不好意思,於是只能忍了。

桑澤防備心很重,他身材比我們都要魁梧,手裡擰著一把大竹刀,就跟西瓜刀一樣,我原本還想著一上來三人就撲上去將他制服,但一見他擰著的那柄黑鐵長刀,頓時所有人都慫了。

現實不是武俠片,我們三人都不會中國功夫,充其量力氣比較大,手無寸鐵的,人家一刀砍下來,用什麼擋?

我們三人趁著塗抹口水的功夫,暗地裡交換了個眼神,雖然三人默契度不高,但都知道現在不是對付桑澤的時候,他這次進水窟窿洞,顯然早有準備,所攜帶的裝備,根本不是我們手中匕首長的小竹刀可以對付的。

也不知是不是口水真的起作用,片刻後,我們都感覺沒那麼癢了,雖然症狀沒有消失,但那種抓心撓肝的奇癢卻是淡下去了。

我看了完好無損的桑澤一眼,一顆心完全涼了下去,看來,那個遇害的新鮮死人,顯然是歧築了,多麼有前途的一個年輕人,就這麼……

桑澤見我們好轉,擰著那把竹刀指著我,冷冷道:「都別甩花樣,最好只是求財,要敢動什麼別的心思,別怪我不念舊情。」巴達膽子一向大,聞言再也憋不住,痛罵道:「桑澤,咱們從小是一起長大的,這種事情,你怎麼幹的出來,你到底把歧築怎麼了!」

巴達畢竟沒見識過鬼魂陳對付民國小姐的手段,因此對那面古鏡保持著懷疑態度,並不相信歧築已經遇害。

桑澤盯著巴達,冷笑一聲,聲音有些沙啞:「一起長大?我有家族傳染病,從小就被你們排斥在外。八歲那年,阿爸打了新鮮的米糕讓我給你們家送過去……結果怎麼樣?你們前腳收完,後腳就扔了……那些米糕……是我阿爸整整一夜打出來的……」

巴達頓時無法言語,我心下忍不住嘆氣,誰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大多數人,是不敢吃傳染病人送來的東西的。直到此刻,我總算能夠明白桑澤的執著,那種歧視……恐怕不是一般人能夠忍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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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反擊

桑澤說完,我們三人沒有一個人能出聲反駁,但片刻後,瘦子依舊怒道:「那你也不該要人命!」桑澤眼裡頓時就變得凶狠起來,似乎被瘦子激怒了。

我暗道不好,心說桑澤從小受盡歧視,心理其實已經達到一種扭曲的程度,現在就是說什麼也不頂用,我又不是心理醫生。我本以為自己已經夠傻了,怎麼關鍵時候,這瘦子比我還傻,現在這情況,我們是被桑澤死死壓住了,這時候,幹嘛還去找他的晦氣。

眼見桑澤似乎要發作,我立刻打圓場,錘了瘦子一拳道:「人都死了,事情就此揭過,咱們還是得往前開,前面有無數財寶在等著咱們,大家都是自己人,鬧翻了多不好。」

我說完,桑澤提刀的姿勢頓了一下。

大概是我這話說得太過,巴達看了我一眼,道:「你無恥!」

我不樂意了,立刻反駁道:「誰無恥?大爺我想撈鈔票,我怎麼就無恥了?」我面朝著巴達,背朝桑澤,猛給巴達丟眼色,這祖宗,難道不知道什麼叫權宜之計嗎?現在我們扮演的是見錢眼開的盜寶賊,您這時候,逞什麼英雄?

究竟是我真的比較無恥,還是這人完全不懂得老祖宗順應時事的大智慧?

好在巴達不算太混,我朝他丟眼色,他微微壓下了火氣,但大約覺得我對死去的歧築太不尊敬,因此沒理我,但也沒再吭聲。

有了桑澤身上驅蟲的藥物,我們沒有了牛頭的打擾。

桑澤的裝備帶的比較齊全,繩索、長刀、鐵鑿,甚至還有一隻放水手電筒。

我估計,這小子老早就在謀劃著進洞尋不老石,所以才悄悄準備了手電筒這種現代裝備,此地離山外極遠,山路難行,而且寨子裡人口稀少,每個人的動向都很容易被關注到,要想搞到這樣一隻防水手電筒,確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那石門前兩隻貔貅獸,一隻跟前滾了大片水銀,這些水銀如果裝起來,大概能裝滿一隻水杯,但我們所處的這間石室空間並不太大,待的久了,恐怕會引起水銀中毒,而桑澤在沒有放鬆警惕之前,我們實在很難降服他,唯今之計,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想到這兒,我實在有些佩服自己,什麼叫臨危不懼,什麼叫大智若愚,看來我果然還是有當主角的天分。

正想著,桑澤刀一提,指著我,冷冷道:「你不是會機關術嗎,走前面。」那把大竹刀一下子就抵住了我心口的位置,嚇得我腿肚子都抽筋了,只得硬著頭皮往前走。

什麼機關術,全是我瞎掰了。

老祖宗製作機關的本事確是一絕,而且應用之廣泛,往往也能令人拍案叫絕,只不過這跟我有什麼關係?我祖上八輩兒都是學醫的,天知道機關跟我八竿子打不著聯繫。

我沒想到桑澤會把自己武裝的這麼好,這次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只能硬著頭皮上。

那扇石門是對開的,這裡是寶庫,石門自然厚重,門是閉合的,當年漲水,由於這裡所處地勢的原因,這個地方似乎也沒有進過水,否則地上那些腐爛的穀物,大概早就被水沖的丁點兒不剩,我們也不用平白遭這麼多罪了。

我曾在書上看過一句老話:一戶之寶,震動一室;一族一寶,震動一地;一國之寶,震動群龍。

這句話算是一種誇大,意思是普通富戶家裡的藏寶地,裡面的機關發動,往往能毀壞一間房屋;而一族的藏寶地,裡面的機關發動,往往會造成大面積的破壞;而一個國家的寶庫,機關一但啟動,甚至能震動山脈。

古人喜歡把山脈喻為青龍,所以就比較誇張的說震動群龍。

我硬著頭皮去推門,只期望自己運氣不要太壞。對於機關的瞭解,我至今停留在電視劇裡,比如門一推開,迎面就有暗弩射來,或者門一推開,頭頂便會有硫酸潑下來,這種情節雖然惡俗,但甭管攤上哪一個,都不是我能應付的。

我小心翼翼的推了一下,石門很厚重,推不開。我心裡頓時一喜,心說最好推不開,這樣桑澤便會死心了。

桑澤見我很費力,裡面讓巴達和瘦子來幫忙,讓我們三人一起推石門,但奇怪的是,我們我們三人如何使力,石門都分毫不動,連我都忍不住好奇了,這石門究竟有多重?比困住張無忌那扇石門還要重?用乾坤大挪移能不能轟開?

正當我有些晃神的時候,桑澤像是想明白了什麼,道:「往後拉。」

拉?我頓時反應過來。

但這石門外面光滑,根本沒有著手處,我們便是想拉,恐怕也不得其法。

桑澤最後有些不耐煩,他對我道:「你不是很有本事嗎?這扇門你要是弄不開,別怪我不客氣。」

我看著他手中的大竹刀,忍不住嚥了嚥口水,道:「如果我開不了……你會怎麼對我?」

巴達冷笑一聲,道:「估計跟歧築一個下場,你到時候可以跟他去作伴。」我頓時連撞牆的心都有了,心說巴達也太小氣,這種時候了還胳膊肘往外拐,我正在心裡罵他,卻見他極其隱晦的遞了個眼神給我,此刻我才猛然驚覺,不知何時,我們竟然已經將桑澤包圍了。

這、這太神奇了。

但緊接著我就反應過來,這恐怕是瘦子的傑作。

此刻,我站在石門前,面對這桑澤,由於剛才開門不力,桑澤正用一種冷冰冰的目光看著我,顯然已經開始懷疑我剛才的說辭,而一開始站在我兩邊幫忙的巴達和瘦子,不知何時已然後退到桑澤兩側,我們形成了一個三角形的包圍圈,只要桑澤再向我靠近一步,就會將後背暴露在瘦子和巴達眼中,到之後……

我勒個去……姜果然還是老的辣,看來瘦子早已經想好對策了,巴達衝我使那個眼色,顯然是希望我將桑澤再往前引一步。

但……該怎麼引?

老子又不是娘們,就是脫了褲子,人家也不看啊。

我收到巴達的眼神,立刻知道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也不敢大意,焦急之下,便餬口鄒道:「我家確實是開機關的,不過現代社會,大家都用保險櫃了,這行手藝連飯都吃不起,我也只是紙上談兵罷了,實不相瞞,從我爸那一輩起就改行學醫了,要不我讓我爸瞧瞧你家的病?八折!」

桑澤頓時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藏獒,眼睛都充血了,叫道:「混蛋,騙我!」

他的氣勢實在是凶悍,那不是街邊混混的裝腔作勢,而是一種殺過人之後才會形成的血腥氣,就桑澤動怒的一瞬間,我承認自己真的是腿軟了,因為他的兇殺氣太濃,我幾乎毫不懷疑,他下一刻就會擰刀朝我腦袋上砍下來。

但也不愧我鋌而走險,這一腔話,激的桑澤立刻往前,擰刀的手往上抬,似乎真想來砍我。他一家人自小受盡歧視,對於自身疾病的態度,已經到達一個扭曲的地步,我剛才那一番話,顯然刺激他不輕。

也就這一步上前,頓時露出了盲區,身後的巴達和瘦子猛的從後面撲上去,一人擰住了他一條胳膊,無法發揮出武器裝備的優勢,桑澤就是力氣再大,又哪裡是兩個大男人的對手。

我果然也夠無恥的,一見他被制住,立刻沖上去痛打落水狗,先是奪下他手裡的長竹刀,緊接著朝著他肚子就踹了一腳,靠,讓你丫的活埋我!

其實我挺可憐桑澤的,但可憐不是他殺人的資本,一想到歧築那個陽光好少年已經遇害,我心裡的正義怒火就蹭蹭往上飆。

結果我這一踹,卻踹出了一個不得了的東西。

那東西黑漆漆的,從桑澤肚子裡露了出來。

他們穿的衣服是少數民族服裝,屬於斜對襟扣,紮上腰帶後,肚腹處的內袋可以放一些東西,那東西便是從桑澤的內袋裡掉出來的,我一看,整個人都如遭雷擊,只覺得渾身發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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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真容

這……這不是我大伯的錢夾子嗎?

怎麼會在他這兒?我整個人都懵了,對這狀況有些搞不明白。此刻,桑澤已然被巴達和瘦子兩人制服,手裡的竹刀也被我奪過來,即便是在不停的掙扎,但也是強弩之末,沒有半點反抗能力。

桑澤憤怒的罵道:「卑鄙,我要殺了你們,我一定要殺了你們!」

他的話讓我緩過神來,立刻撿起了掉落的皮夾子,我查看了下里面,證件什麼的都沒有,只剩下了錢。

我腦海裡瞬間冒出好幾個猜測,但每一個猜測都指向一點:桑澤早就見過大伯,而現在大伯的錢夾在他身上,難道大伯也遭到什麼危險了?

一想到大伯和小黃狗可能出事,我什麼也顧不得了,立刻問道:「這東西,你從哪兒弄來的?說,你是不是見過他們!」

「他們?」桑澤冷笑了一聲,看見我焦急的神色,顯然覺得很快意,他道:「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巴達這時也反映過來,驚訝道:「陳兄弟,難道這就是你同伴的東西?」

我點了點頭,沒空理巴達,當初歧築曾經說過會幫我留意,按理說如果大伯真有什麼動向,歧築應該早就告訴我才對。

難道……這個皮夾子,並不是桑澤在外面得到的?

我這麼一想,便覺得有這個可能。桑澤如今背叛納衣寨,未來的生活肯定要去外面過,他現在最缺的恐怕就是人民幣了,估計是無意間撿了這個錢夾,於是將裡面的證件扔了,只留了人民幣在裡面。

而我們之前就猜測,這個水窟窿洞的洞口,很可能連接著外界的湖水,兩者相連之間,是天然形成的岩石穴竅,如果大伯他們當初落水後一直沒有順著湖水而下,那麼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經由地下水洞被捲入這個洞窟裡,也並不是不可能的事

但如果真是這樣……大伯和小黃狗,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外面的湖很大,一個正常人落水後,只要沒有昏厥,就一定會往岸上游,根本不會一直泡在水裡順流而下,這樣一來,唯一的可能就是,大伯他們落水後,肯定受過某種創傷,導致他們無法上岸,這才被迫順流而下。

緊接著我又覺得不對,在我們還沒有進這個洞窟之前,歧築曾說過,巡邏的人在其中一個入口的不遠處,曾經看到過一堆生火的痕跡,這說明大伯他們當時應該上過岸才對。

難道說……那堆火根本不是大伯他們生的?

還有其它人也到這個寨子裡來了?又或者,根本就是有人在假傳消息?

可是……歧築沒理由騙我才對。

這件事,越想我越覺得不對頭,但又搞不清事情的源頭究竟出在何處。如今桑澤已經落,只差失蹤的蝶彩,她如果能找到這兒來,我們自然可以坐等,但如果她運氣不好,迷失在縱橫的水洞裡……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眼下這扇石門後面對我們已經毫無意義,雖然我確實很撈點寶貝去還大伯的帳,但藏寶庫裡有機關,卻是千真萬確的事情,我自認為沒有那個本事去破解,也只能想一想,要真破開石門摸寶貝,我是沒那個勇氣的。

大約是我太久沒說話,巴達和瘦子兩人用桑澤的繩子將人捆起來,瘦子看了看那個錢夾子,蹲下身對桑澤道:「你見過他的同伴?」

桑澤被制住,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瘦子說完,桑澤根本沒有理會他。巴達嘿了一聲,道:「你還有脾氣了?」說著,道:「我倒要看看,你把臉包的這麼嚴實,到底在搞什麼鬼。」

我忍不住阻止了一下,道:「算了,人人都有隱情,咱們做事不要這麼絕。」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若不是生命的威脅和週遭的歧視,桑澤如今也不會變的殺人冷血,說到底,我覺得他是個可憐的人。

誰知我好意的阻止,桑澤並不領情,他抬起頭,看我們三人的目光,就如同在看一個死人,他冷冷道:「你們最好別讓我有逃跑的機會。」他的眼神十分怨毒,巴達頓時怒火中燒,直接踹了他一腳,去扒他臉上包裹的布料。

在不知為何,我隱隱覺得有些不妥,剛想去阻止,巴達已經將布料給拆下來了。

一看到布料下面包裹的那張臉,巴達和瘦子同時後退一步,露出如同見鬼一樣的表情。巴達眼珠子都要凸出來了,雙目伸直,緊接著,他立刻道:「走……快,快走!」

桑澤的臉上,佈滿了一種流膿的小痘,有點像民間俗稱的『出水痘』,但他的水痘絕對比尋常人的大,各個都有花生米大小,最可怕的是,痘上已經形成了粉狀的痘印。

凡是對水痘傳染有瞭解的人都知道,它的傳染是通過接觸傳染,但到了後期,當病情惡化,開始產生痘印時,上面的粉狀物會如同塵埃一樣發散在空氣中,形成空氣傳染。

桑澤顯然不是在出水痘,但一看這情況,我都知道,這肯定是傳染的,下意識也後退一步。

桑澤臉上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道:「現在才跑?晚了吧……你們慢慢等著吧,等著這些東西一顆一顆出現在你們身上,然後腐爛……我身上也有,要不要繼續看……」

瘦子捂著口鼻,拽著我的胳膊,道:「走!」

什麼?

我手裡捏著大伯的錢夾子,沒有反應過來。

瘦子揮手一打,打在我手上,錢夾子應聲落在地上,瘦子道:「別碰他的東西,先離開這裡再說。」

我幾乎是被瘦子強行拽著離開這個地方的,他們扯著我往回跑,速度如同在逃命,很快跑到了那個祭祀平台上。

巴達臉色簡直都扭曲了,他喃喃道:「不行,要先洗個澡。」說完,直接跳進了陰冷的地下水,也不管附近有飄著那具食人魚的屍體。

我雖然知道他們是怕被傳染,但對於巴達兩人如此誇張的舉動,卻還是覺得有些無法理解,下意識的說道:「桑澤還在裡面!」

雖然這小子殺了人,但潛意識裡,我還是本著現代教育精神,覺得即便犯了法,咱們也不能丟下一條人命,接下來的事情,自由法律去主持公義,否則中國的警察叔叔就白養了,讓他們一直吃白飯,他們會覺得很不好意思的。

我提醒瘦子,不能因為這個原因扔下桑澤不管,他如今裝備都被我們奪過來,留在黑漆漆的洞窟裡,完全被我們捆成了一個粽子,將他放在那裡,不是讓人家等死嗎?

況且,他現在病情那麼重,說到底我還是一個醫生,雖然是看精神病的,但在中醫裡,醫生是不分科系的,醫德更是每一個大夫都應該遵守的,扔下一個病人,哪怕是傳染病病人……我還是角兒下不了手。

更何況,大伯他們的消息,或許現在只有桑澤知道。

我說完,瘦子直接道:「不用管他,咱們管不了。」說著,一把拽著我蹲下,道:「洗手洗臉,快點。」

我見這兩人十分鄭重,便也跟著用冰冷的地下水洗了一番,片刻後,巴達爬上岸,唏噓道:「沒想到他病發的這麼快。」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道:「桑澤還沒有死,咱們不能扔下他。」

巴達嘆了口氣,似乎在回憶什麼,片刻後,他才道:「其實,桑澤之前說的沒錯,從小我們就排擠他,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他爸爸臨死的那一幕,太恐怖了。」

巴達大概對桑澤也心懷愧疚,一邊嘆氣,一邊講起了一件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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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過去

那是十年前的一段往事。

桑澤家有家族性的遺傳病,這種病有很長得潛伏期,在沒有發病的時候,和正常人沒有兩樣,但一發病,病症就會蔓延很快,十多天內就會死人。

巴達記得,那一年他才十二歲,桑澤的父親死於三十二歲,而桑澤的爺爺據村裡的老人說,死於三十死歲,總之,都很短命。

桑澤他爸犯病的時候,先是渾身出痘子,那些痘子早上還沒有,晚上就蔓延了一身。到第二天,痘子越來越多,越來越大,破了水就開始膿化。

納衣寨有醫生,也是中醫,融合了他們民族特有的巫醫,但兩種醫術一起施展,也制服不了這種疾病,敷草藥、內服,不管哪一種,都沒有辦法控制病情。

桑澤他爸不是桑澤家第一個得病的人,村子裡在他爺爺那一輩,就曾經向外界求醫,那時候西醫早已經傳入中國,但西醫也沒辦法。

直到桑澤他爸那一輩,三十歲左右,桑澤的父親也曾經出外求醫,一樣是直奔大醫院。納衣寨是公有制,不是太缺錢,寨子裡的人比較團結,因此發下話,去大醫院試,只要能治好這種遺傳傳染病,哪怕是要上百萬,寨子裡的人一起掙。

桑澤他爸帶著桑澤去了北京,將情況告訴醫生,光是檢查就花了十多萬,但結果並不理想,沒有找到病症的原因,甚至當時還沒有發病,西醫根本監測不到,相反,醫生還說:「經常幹農活吧?身體棒著呢。」

中醫、西醫都試遍了,沒人能治,甚至還說桑澤家沒有病。

桑澤今年已經二十七,一直沒娶,一是知道自己有病,不願意耽誤寨子裡的姑娘,二是也沒姑娘敢嫁,平日裡關心是一回事,但涉及到終身幸福,誰也不敢馬虎。

他爸犯病的第三天,身體就開始活生生的腐爛,不管用什麼藥也止不住,從他爸犯病開始,桑澤家就被隔離了,連桑澤也抱到了滿達家裡,不准見父親。

寨子裡唯一的醫生每天去給桑澤的爸爸消毒,身上穿著的是從城裡買得防護服,就是正規養雞場穿的那種塑膠服,將全身都裹了起來,這種病平時接觸沒事,但上了痘就開始有很強的傳染性,由於寨子裡空房間很多,所以原本住桑澤家周圍的幾戶,全都挑了遠處的宅子,這樣一來,桑澤家周圍那一片,就如同一片無人的鬼宅。

他爸是在十天後活生生爛死的,傷口的惡化沒有辦法止住,唯一被允許出入桑澤家的,便是全副武裝的寨醫。

桑澤沒能見死去父親最後一眼,白天,他一直站在允許範圍內向自己家眺望,聽著從家裡傳出的痛苦呻吟,呻吟一開始很大,最後似乎慘叫的人已經沒力氣了,便什麼聲音也沒有發出。

等桑澤父親死的那天,寨醫用了三個大麻袋,將屍體一層層套好,然後抗出來。

寨子的空地裡已經架好了柴禾,那個大麻袋被放在堆砌的木台上,一把火就燒了。

麻袋擱在木柴上時,不小心探出了半隻手,十二歲的巴達看的心驚肉跳,那隻手上,已經爛得能看見經骨了,那……那得多疼啊。

巴達害怕,下意識的離旁邊痛哭的桑澤遠一些。

屍體燒完之後還不算,為了防止傳染,桑澤家原先住得地方,也被一把火燒了,寨子裡空房多的是,寨裡人可憐桑澤,給他挑好房間,大人們送米送油,送柴送水,桑澤就這麼長大了。

巴達說:「陳兄弟,不是我們心狠,那種病死的太痛苦了。」他指了指遠處的食人魚屍體,道:「我寧願被這玩意一口咬掉頭,也不要一點點活生生爛掉。」

我聽完,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螻蟻尚且偷生,又何況是人。但一想到巴達所說的那種情況,我也有些害怕,但本著醫者父母心的精神,我還是道:「現在醫學發達,桑澤他爸已經是十年前的事兒了,現代社會,日新月異,十年間已經取得了很多醫學進展,咱們再往大醫院送一次。之前桑澤他爸去的時候沒犯病,這次是犯病的時候送過去,更好找病因。」

巴達有些憂鬱,他雖然膽子大,但估計是童年陰影的力量太強大,他沒吭聲。

我一邊可憐桑澤,一邊又想著大伯他們的情況,便去看瘦子,瘦子雖然說話不客氣,但為人沉穩睿智,算是我們三個人中的領頭羊。

瘦子看了我一眼,皺著沒有沒吭聲。

防水手電筒被擱置在一旁,電光直直照射到對面的石階處,我晃眼掠過那個平台,那平台上祭祀的女人,彷彿動了一下,驚的我脖子都發僵了,在一看,一切平靜,似乎只是我的幻覺。

瘦子沉默了一會兒,做主道:「小陳說的對,桑澤這次犯了大錯,死不足惜,但你們都是我看著長大的,就算要死,也得給他一個痛快。」

我心裡驚了一下,聽瘦子這意思,難道是想把桑澤人道咔嚓了?

那可不行!

我可從來沒想過殺人這回事兒。

瘦子大約看出來我的想法,搖頭道:「帶不出去,這種病傳染的非常厲害。他爺爺那一輩時,寨子裡的人往外送給,出去最快也要兩天,結果送他爺爺出山的那幾個寨民在路上就染病了,發哨像寨裡求救……」

「後來呢?」我問道,心說,難道那批人都沒有救下來?

瘦子道:「後來?聽說老一輩的人趕過去一看,很多人當時就哭了。送醫的隊伍被困在了深澗窟裡,那是進出寨必經的道理,所有人都躺在洞窟裡慘叫,每個人身上都爛了,他們爬不起來,在地上打滾,據說裡面還有些地癩子,黑漆漆的一條條,把他們身上都爬滿了……後來,救援的人趕走了地癩子,所有人都在慘叫一句話:快殺了我吧。」

我忍不住嚥了嚥口水,只覺得渾身發涼,頓時感覺全身都不是滋味,先前我們跟桑澤相處了那麼久……會不會也已經……

我總算知道巴達那誇張的舉動,看著那冰冷幽黑的地下水,我甚至也想進去洗一洗,哪怕再冷也顧不得了。

瘦子嘆了口氣,道:「沒人再敢接近他們,最後滿達下令,用弓箭,全部射死了。從那之後的十多年都沒人敢進那個溶洞,後來都是走懸崖,用山鑿子往上爬,也就我們這一輩,三十年過去,才敢從溶洞通過。」我知道,瘦子口中所說的溶洞和山崖,估計就是我們當初曾經住了一晚的地方,一想到曾經有一群人在那片地方慘叫被射殺,我就覺得喉嚨發癢,如同吃了一隻蒼蠅一樣。

瘦子說完,問我:「你還要救嗎?」

說實話,我真的是猶豫了。但這種猶豫也僅僅片刻,我便點頭,道:「救!沒碰上也就算了,碰上了不管,這輩子良心也過不去。」

巴達雖然不想管,但到底拗不過我們,最後三人一商量,便脫下一件衣服,將所有裸露的皮膚完全包了起來,只剩下鼻子。

末了,我覺得不行,道:「鼻子也不安全,那些痘粉揮發在空氣中,就能通過呼吸道傳播,鼻子也要護起來。」

巴達道:「鼻子護起來怎麼喘氣?」

我道:「用水隔一隔,充其量呼吸困難一些,但不會窒息。」想了想,我覺得不保險,道:「用尿更好。」

「尿?」巴達道,雖然看不見表情,但從聲音也可以聽出他很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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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消失

我於是解釋道:"從傳統中醫角度解釋,童子尿可以消毒闢邪,從藥物學解釋,尿裡含有一種成分,可以提煉出一種名為\'子秋石\'的中藥材,也可以作解毒功用。"

事實上,我也是個半吊子,只是聽大伯說過,在咱們傳統國醫的應用上,有很多藥材都比較奇特,甚至西醫認為是人不能服用的,但恰恰相反,那些不能服用的藥材,在經過中意各道程序處理後,就會產生奇特的作用,這個過程,又有很多講究,我也只是個半吊子,具體也說不上來。

瘦子聽完,道:「保險起見,尿吧。」

巴達苦著臉,說:「靠,我沒尿。」

我覺得自己挺好心的,便道:「我有,借你點。」

巴達嘴角抽了一下,道:「好,以後我會還給你的。」我們三人用帶了尿的布摀住鼻子,擰著裝備又開始往回走。

很快便回到了之前那間墓室,然後,隨著防水手電筒的光芒照射出去,我們三人霎時目瞪口呆,我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一陣尿騷味直往腦子裡沖,差點沒把我給熏死。

巴達吼道:「這是怎麼回事?是不是你剛才放水了?」他最後一句話問瘦子。

瘦子的臉被裹在布下面,看不出什麼表情,但他眼睛盯著地面,顯然是在回憶什麼。

此刻,原本綁著桑澤的地方,除了留下一堆繩子,便什麼也沒有。

桑澤逃走了。

但他是怎麼解開繩子的?

我裡麼將目光移向石門,果不其然,那道石門,竟然已經開了一條縫。

我登時覺得不對勁。之前我、巴達還有瘦子,我們三個人一起推也沒能搞定,桑澤一個人怎麼推開?

瘦子眼光閃動了幾下,走到那堆繩子跟前,我們捏起斷繩仔細一看,發現繩子不是被掙脫的,而是被什麼鋒利的東西割開的。

巴達立刻道:「不可能,我們當時有搜身,他不可能還藏了武器。」

我道:「怎麼不可能,難道他內褲你也搜了?」

巴達怒道:「誰會把匕首藏在內褲裡!除非他想當太監。」

瘦子罷了罷手,示意我和巴達不要瞎扯,他道:「是有人幫他把繩子割斷的。」

我和巴達頓時止住話頭,有人?怎麼可能?到達這裡唯一的通道只有這一條,如果有人進來,我們不可能不碰頭。

換句話來說,也不可能是有人事先躲在這裡,這個洞窟就這麼大,防水手電筒的現代光芒一圈掃下去,所有細節都一覽無餘,如果真有藏人的地方,桑澤當初也不會藏到那貔貅塑像後面,露出那麼大的破綻了。

我晃著手電筒,心裡一陣疑惑……究竟是誰幹的?

現在這個水洞裡,無外乎是這麼幾個人:鬼魂陳、失蹤的蝶彩、至於歧築,應該已經確認遇難,也就是說,多出來的那個人,只可能是鬼魂陳和蝶彩,但是……他們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

不管是他們中的誰,在進來的時候,不可能饒過我們三個,難道說……這裡還有別的通道?我一想到這個問題,頓時心中一動,發現我們遺漏了一個地方,頭頂。

我幾乎立刻就將手電筒照到了頭頂上,這個洞窟比較小,但高度卻很客觀,最古怪的是頭頂的洞壁凹凸不平,有些深深的凹了進去,根本看不見裡面的情況。

我越看越覺得懷疑,變慢慢轉換著方位,試圖看清頭頂各個地方的情況。

巴達和瘦子明白過來,連忙也跟著查看,人多力量大,不多時,我們便在一個凹處發現了一個水洞。

這個水洞不大不小,剛好能容一人穿過。

看到這兒,我們三人面面相覷,相顧無言。

最後巴達道:「可能是誰?」

瘦子分析道:「應該不是陳兄弟,除非他也是個貪圖財寶的人,否則他沒有理由去開這扇石門。」不錯,鬼魂陳身手了得,試想一下,如同他當時通過這個洞口下到地上,看見桑澤後,那麼最有可能做的,應該是帶上桑澤往回走,來找我們匯合,而不是解開桑澤的繩子,推開那扇石門。

瘦子說道這兒,眼神移到了我身上,聲音聽不出什麼波動:「陳兄弟,咱們三個也算是共患難一場,你們來咱們寨子裡的目的究竟是什麼?」顯然,他在懷疑,我們也是為了寶藏而來。

我忍不住苦笑,天知道,在此之前,我根本不知道這裡有什麼寶藏,但真正的原因,又是不可能明說的,頓了頓,我只能道:「老哥,我根本不知道這裡有什麼寶藏,真實原因,我沒辦法告訴你,但我對你明說,絕對不是想害你們。」

瘦子眼神有些冷,看著我沒說話,氣氛一時間有些僵硬,但我覺得,鬼魂陳是絕對不會打開這扇門的,哪怕裡面真的有寶藏。

至於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大概是鬼魂陳給我的第一印象,他似乎很有勢力,出門還帶手下,應該不是一個缺錢的人,我總覺得,這個人對於錢,應該沒有太大的**。

巴達想打破僵硬的氣氛,於是將我肩膀一摟,對瘦子道:「算了,誰還沒個小**的,沒準小陳是想來咱們寨追妹子,再說了,你看就他這慫樣,想幹壞事也沒那個本事。」

我臉色頓時就黑了,我很慫嗎……

瘦子聞言,看了巴達一眼,鼻尖哼了一下,道:「走吧。」他指了指那扇石門,示意往裡走。

我總覺得事情透著一陣不對勁。

救桑澤的,我很確信,應該不可能是鬼魂陳,但如果是蝶彩……他們有同樣的目標,這倒是有可能,只不過蝶彩一個女人,是怎麼與桑澤打開這扇石門的?

這事兒疑點重重,但光是猜測,也無法想到答案,如今最要緊的,還是快點找到桑澤,我大伯的下落,現在可就只有他一個人知道。

想到這兒,我甩開腦子裡的念頭,緊跟著瘦子後面,開始朝石門而去。

石門開了一條縫,大約能容一個人側身而入,裡面黑漆漆的,也不知道有什麼。

瘦子拿著手電筒鑽進去,我和巴達緊隨其後,一進去,映入眼簾的,首先是一塊石碑。

石碑約有半人高,底下壓了只烏青的大龜,碑的兩角也有洛龜圖案,碑上刻了一些文字,文字是古體,我看不懂,只模模糊糊能猜出幾個,要是蝶彩在這兒,她應該能全部看懂。

我問巴達和瘦子:「這上面寫了什麼?」

巴達聳了聳肩,表示不知道。

瘦子半晌也搖了搖頭,道:「只讀懂了一些,這是一塊類似警告的石碑,上面寫了,不准外人進入,前方有機關。」

我向前看去,只見石碑後面又是一道門,也是一道雙開的石門,此刻也露出了一條縫。

巴達道:「機關怕什麼,已經有人先去闖了。」說到這兒,他搓了搓手,道:「既然已經進了寶山,不如也順道摸一把。」我忍不住無語,金錢的魅力,果然無人能抵擋,不過一想到前面是皇帝賞賜的珍寶,我也覺得心動,那些東西,隨便撿一樣出去賣,也比我那小藥鋪辛辛苦苦一兩年來的多。

瘦子見我二人心動,冷冷的哼了一聲,但他也沒有什麼立場阻止,便不理會和我巴達,準備走進第二道石門,然而,就在這時,我們耳朵裡,突然傳來了一種沙沙沙的聲音,似乎是有什麼東西在爬行。

一聽到這聲音,我瞬間就覺得頭皮發麻了,腦海裡閃過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那長舌女人難道爬過來了?

瘦子也驚了一下,手電筒在兩門之間這個狹小的空間裡晃動,但什麼也沒有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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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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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石龜

聲音是從哪兒來的?

我們三人立刻緊張起來,之前長舌女人留下的陰影,頓時讓人覺得毛骨悚然。我問巴達,說我『哥』當時有沒有把那個長舌女人幹掉,巴達一邊留意周圍的動靜,一邊道:「沒有,那東西根本不是人,陳哥說是屍變形成的,打不死,後來被陳哥用飛刀給擋回去了,我們是趁著那空隙才逃跑的。

瘦子噓了一聲,低喝道:「別說話!」

他側耳傾聽一陣,目光突然盯著門外,隨後緩緩打了個手勢,示意我們往後退。

聲音……是從門外傳來的。

我們剛剛才從那裡進來,明明什麼也沒有看到,現在要進來的是什麼東西?

大約是這段時間經歷的變故太多,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想像力,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外面是那個長舌頭女人,她朝我們爬過來了。

巴達膽子很大,但對鬼神比較忌諱,此刻竟然一個勁兒往後退,就差沒躲在我後面,我忍不住在心裡直罵他窩囊,心說靠別人不如靠自己,於是拔出竹刀緊緊捏在手裡,比了個防禦的姿勢。

那種沙沙沙的爬動聲比較緩慢,但可以聽得出來,它目標十分堅定的在朝我們爬過來,而就在這時,巴達突然倒抽了一口涼氣,似乎看到了什麼極為可怕的事。

我下意識的側頭看他,巴達猛朝我遞眼色,眼睛似乎是盯著那塊石碑,我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霎時間也愣住了。

石碑下的那隻石龜,它的頭部,竟然慢慢動了起來。

那隻龜的頭部,原本是朝下的,形似跪拜叩頭的姿勢,但它此刻,竟然抬起頭來,而且面朝我們三人,那張臉一抬起來,竟然是一張慘白的人臉!

我腿一軟,差點沒跪下去,還好身後的瘦子在我胳膊肘上提了一把,這才沒出醜。

我此刻直想仰天大叫:老天爺,這究竟是什麼東西啊,怎麼長了一張人臉,尼瑪,忍者神龜嗎?

這時,卻見那張慘白的人臉,逐漸拉長,似乎想像我們伸過來,這幕情景,怎麼看怎麼驚悚,但好在這張臉比較小,烏龜的頸部雖然可以伸長,但也有一定的限度,因此當它拉到最常時,便再也沒辦法靠過來了。

由於距離的拉近,我這才看清那隻石龜的真面目。

這是我才明白過來,這根本不是什麼石龜,而是一隻活著的烏龜。

這只烏龜,長約半米,鬼殼已經變成了一種如同灰色石頭一般的顏色,被大石碑壓著,完全動彈不得。

龜駝碑,有很久遠的歷史典故,但一般都是刻石龜,我沒想到,這塊碑下得龜,竟然是只真鬼。

而且龜面上有白色的花紋,頭部足有小兒拳頭大,花紋如同人臉,這讓我想起了一種已經滅絕的龜品種——白石人麵龜。

這是一種品種很古老的烏龜,只出現於古代文獻中,古人認為這種人麵龜是水鬼的化身,不吉利,因此逮住一隻,就要用石頭鎮起來。而事實上,這種人麵龜在生物學上有很高的研究價值,只不過至今沒有人真正見過,遂被定為滅絕類生物,滅絕原因是古人迷信思想造成的大規模捕殺。

民間有句俗話,說王八不動活千年,龜類的壽命一般較長,但這只老龜居然千年不死,這簡直就是不可能的,即便它真有千年壽命,但餓了一千年,早就該餓死了。

我們三人目瞪口呆,而這時,石門外的聲音畢竟,隨即,一個灰白色的身影出現在我們眼中,我一看,頓時愣了。

不是什麼長舌女人,進來的,又是一隻人麵龜。

這只烏龜略小,但比起我們常見的烏龜,已經是塊頭相當大,它慢慢的朝石碑下的老龜爬去,緊接著,嘴裡吐出了一個東西,我一看,是一條手指大小的魚。

那被壓著的老龜看見魚後,終於表示對我們沒興趣,開始低頭吃魚。

我們三人目瞪口呆,面面相覷……難道這就是老龜不死的原因?

但即便這樣,這也太不可思議了,龜類雖然長命,但千年只不過是人們的誇張之說,只有某些品種的海龜才有千年的壽命,只不過由於自然界的捕食法則,真正能壽終正寢的千年龜也非常少見,因為它們大多被其它生物給獵食了。

巴達顯然還沒有從震驚中恢復過來,他道:「你掐我一把,我是不是看花眼了?」

我不客氣,直接在他胳膊上擰了一把,疼得他嘶嘶直抽涼氣。

片刻後,巴達突然道:「這烏龜可以活這麼久……你們說,跟那個不老石有沒有關係?」他一邊說,一邊指了指我們身後的石門。

我心裡也突的跳了一下,心說不會吧?

我勒個去,這個世界太瘋狂了,難道我的世界觀又要被顛覆了嗎?

「你不是說,那不老石只是能治病和保持容顏不變嗎?你可沒說還可以延年益壽啊?」我道。這活一千年……科學家們知道了,都要去撞牆啊,有木有!

巴達嚥了嚥口水,道:「這些都是傳說,傳說或被誇大,或許失真,沒準真能延年益壽呢?」接著,他看著那兩隻吃東西的人麵龜,感嘆道:「你看它們多恩愛。」

我道:「嗯愛個屁,沒見它們體型差很多嗎?沒準這已經是它重重重重重…………重孫輩的,這是在孝敬老人。」

這事兒看來是虛驚一場,我揪著的心頓時落下來,忍不住反駁巴達的話。瘦子瞪了我們二人一眼,道:「別耽擱時間,是不是不老石在作怪,咱們去看一看便知道。」

我心中一動,忍不住樂了,心說如果真有不老石這東西,取出來又何妨?這是造福大家的好事兒,不僅能治好桑澤的怪病,沒準連蝶彩妹子的事也能一起解決。

想到此處,我心裡的計畫不由有些變動,原本我只是想找到桑澤,問出大伯他們的下落,現在看來,治標需治本,人要往前看,真要有不老石這種東西,就應該取出來為大眾謀福,再遵守納衣寨的規矩,純粹是迂腐。

看來瘦子如今的想法也跟我差不多。

我們三人便準備繼續向裡面走,臨走時,我回頭看了看那老龜,便道:「等一等。」

巴達道:「磨磨唧唧做啥?」

我道:「日行一善,為中福利彩票積累人品值。」一邊說,我變走到石碑上,準備將那石碑推到,巴達明白過來,也跟著幫忙。

石碑雖然挺重,但我們兩個大男人,還是很快就搞定了,只不過奇怪的是,這老龜沒了束縛,卻並不走。

我踢了它一下,它也不走,我心說:難不成這老龜被壓得癱瘓了?

這時,巴達提醒我道:「是條件反射,這老龜已經認定自己這輩子都爬不了,所以你現在即使把石碑推翻了,它也不會爬的。」他看我的眼神,明顯再說我又白忙活了。

我不信,道:「不要用人類的大腦去揣摩動物的思維。」倔勁兒一上來,我非得讓這老龜走路,便蹲下身,捏著它的兩支前掌,幫助它往前爬,戌時,那老龜竟然真的開始自己爬,一步步,慢慢朝著那隻小龜爬過去。

我心裡頓時特別有成就感,心說:自己這不就拯救了一個滅絕物種嗎?

誰知那老龜一挪開地方,原本被它壓著的地方,卻露出了一個一人寬的洞口。

瘦子本來還嫌我和巴達耽誤時間,但他一看這洞口,不由也愣了,自言自語道:「這是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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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攔屍地

老龜走開後,身下竟然露出一個隱藏千年的洞口,這一幕,怎麼看都像是主角遇見寶洞的橋段,我有些興奮,:「真正的寶貝,會不會在這下面?」

瘦子將防水手電筒,豎著的朝著洞口打下去,我們三人圍觀了一會兒,瘦子嘴裡突然咦了一聲,道:「下面有東西。」

這個洞口比較深,也看不到底,只是在手電光的盡頭,可以隱約看到一個灰白色的物體,還有一種聲音從下面傳來,像是某種嘶吼聲。

我們側耳傾聽,最後巴達肯定道:「下面鏈接了地下水,這是水聲。」他們依湖而居,對於各種水聲的變幻,自然比我們要熟悉,這裡是洞窟形地貌,水聲經過不同的聲波反射,難免會產生改變,倒也不足稀奇,只不過,如果下面真的有水,即便有什麼寶貝,估計也早被泡爛了。

我們圍著洞口大約一分鐘,最後瘦子做主,道:「這不是我們關心的,還是先找到人,有什麼打算,等到時候再說。」聽瘦子的意思,是先不要管這個洞口。

我心裡雖然好奇,但事情輕重緩急還是能分得輕的,這時候顯然不適合去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和探秘欲,找人才是最關鍵的。我和巴達點了點頭,三人準備退開,然後,不知是不是手電筒光芒變換的原因,在我們往後退時,燈光一閃,我竟然覺得,洞底下那個灰白色的東西,似乎向前動了一下。

「等等!」我道:「下面好像在動。」

巴達扯了我一把,道:「行了,知道你惦記寶貝,等咱們回來再下洞找一趟。」

我急了,他***,大爺像是這麼貪財的人嗎!

我連忙道:「真的動了。」

巴達顯然不太相信,隨意往洞下面瞄了一眼,嘴裡頓時怪叫一聲,就跟看見他爺爺詐屍一樣,道:「這什麼鬼東西!」我立刻重新像洞裡看過去,一看之下,不由毛骨悚然,那下面……居然是一個人。

那個人十分臃腫,沒有穿衣服,身上的皮膚,呈現出一種灰白灰白的顏色,就像是一具泡漲了的腐屍,此刻,他正慢慢往上,也沒有見他爬動,似乎是被什麼力量給憑空拖上來的。『

我先是怔了一下,隨後猛的反應過來,忍不住後退一步,道:「下面是個攔屍地。」

「攔屍地?什麼玩意。」巴達道。

「就某些水域,經常有人落水,最後這些人的屍體,往往會擱淺在一個固定的地方,那個地方民間就叫做攔屍地,一般地理位置較高,有很大一個轉折點,這洞口下面,應該是個大轉彎,在湖水潮力的作用下,一些屍體,都會堵在下面。」我說完,立刻仔細去辨認,這一看不得了……下面的還是個熟人……這不就是我和大伯在湖裡曾經打撈過的那具屍體嗎?

他居然漂到這個地方來了。

如此一來,我之前的推測就更加成立了,峽谷的河道至這裡,完全是相通的。

屍體當然不會動,然而此刻,下方那個被泡得發漲得東西,卻彷彿被什麼力量推動,正一點一點往上竄,漸漸地,腦袋形成一個仰天的姿勢,露出一張浮腫發爛的臉,眼珠子都被泡大了,彷彿隨時會掉出來一樣,我看的一陣噁心,只覺得喉嚨裡像是有手指在攪動一樣,差點沒吐出來。

我忍不住後退一步,這時,瘦子卻比較鎮定,他眼神閃動幾下,道:「肯定是外面漲潮了,水在往上頂,快,把石碑搬回來,頂上。」

如果下面的屍體真被水流頂上來,我這輩子還要不要吃飯了。

瘦子說完,我和巴達立刻照辦,將剛才搬下去的那塊石板推倒,嚴嚴實實的蓋在了洞口上,現在看來,下面根本沒有什麼寶藏,如果沒估計錯,估計全是一些被彎道攔下來的東西,屍體、爛木頭、指不定還有其它的東西。

我們堵完石頭沒多久,從石板下面,便開始溢水,顯然,石板不像烏龜,烏龜的腹殼能完全堵住洞口不留縫隙,石板卻不行。這地方從來沒有被水沁過,現在看來,以後只要一漲水,估計就要被水淹了。

我這可謂是好心辦壞事,雖然救了那老龜,只怕是密封的石室是保不住了。

我本來覺得可惜,但轉念一下,既然石室留不住,為了挽救珍貴的古文物,我更應該多帶些寶貝出去,全部賣給民間的收藏家。

打定主意,我催促巴達和瘦子,道:「別看了,全是泡過屍體的水,肯定有很多細菌,如果水漲得厲害,要不了多久,這裡面就會被水淹,咱們抓緊時間。」

瘦子點了點頭,我們便不再流連,立刻衝著第二扇石門而去。

穿過這扇石門,應該就是真正的藏寶地,後面機關肯定不少,我們不敢掉以輕心,排成縱隊,小心翼翼的往裡面走。

瘦子第一,我第二,巴達最後。

進入石門後,映入眼簾的是一間石室,普通民房大小,石室四壁,鑿空出了很多方格,裡面擺放了各種各樣的瓶瓶罐罐,我看的眼睛都直了……***,這可都是古董啊!

我對古董沒研究,但俗話說,亂世黃金,盛世古董,這兩年來,古玩行情日益見長,真可謂是一件東西定終身,我看著滿屋子瓶瓶罐罐,琢磨著該拿大的好還是拿小的好,我對古董實在一竅不通,讓我看藥材,我到能分出好壞,看古董就不行了,它認識我,我可不認識它。

這些瓶瓶罐罐,我也看不出什麼年代,有些是瓷器,不知為何,大多都一件破裂,雖然被吧擺在方格里,但一個個橫七豎八,似乎後來全部被翻過,有點像是人為的搞破壞。

我估摸著,可能是桑澤進來找不老石弄出來的動靜,看著那些瓷器碎片,我心就跟流血似的,這些都是鈔票啊……

石室不大,一眼便能看清全部,石室的一邊,還連接著另外一間石室,裡面黑漆漆的,也不知有什麼。

這裡沒人,顯然,桑澤他們已經走到前面去了。

這間石室的古董,大多已經被破壞,而且體積屬於比較大的,不好攜帶,我便沒有多看,指著相連的另一間石室,示意去那邊看看。

古時候放東西,一般都是把比較大的放在外面,這樣需要的時候方便搬動,這一點,中醫儲存藥材時同樣適用,估計都是大同小異。

我們打著手電筒朝第二間石室走去,然而比較奇怪的是,我們手電筒的光芒,一射入裡面,就彷彿被吸收了一樣,根本照不過去。

這太奇怪了,我們三人面面相覷,都搞不清楚怎麼回事,最後巴達將那一盞破風燈又點上了,旋即跟瘦子走到一起,兩人同時將光打向裡面的石室。

這二人身材高大,一下子就將入口擠滿了,我在後面連後面的石室是方是圓都看不見。

瘦子和巴達似乎是看見了什麼,二人杵在門口半天沒動,我忍不住推了巴達一把,道:「看什麼呢,快進去啊。」誰知我這一推,巴達卻登時慘叫一聲,聲音在石室裡迴響,我整個人頓時就愣住了。

怎麼回事?

巴達一聲慘叫後,卻並沒有轉過身,他只是聲音有些哆嗦道:「別、別動。」

我心知是出事兒了,但這兩人肩並肩堵住了大門,在加上前方的情形十分奇怪,黑漆漆一片,光芒都被吸收了,我眼前除了巴達二人的背影,便什麼也看不見,實在不知道是除了什麼事。

不僅巴達,連一向沉穩的瘦子也是一樣,保持著直立的姿勢,連話都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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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腐屍

我頓時覺得不妙,為了防止在發生慘叫事件,一時也不敢再去動巴達和瘦子,只能小心翼翼問道:「怎麼回事?」

巴達說話的聲音很輕也很慢,他一字一頓,彷彿怕驚動什麼,身體繃得筆直:「看我腳下面。」

由於手電筒和風燈都被他們倆掌握,我眼前光線十分晦澀,只能蹲下身去看巴達的腳,只見他腳下的地方,鋪著的是一種巴掌大的地磚,而此刻,那塊地磚,竟然微微下陷,就如同踩到了地雷一般,而透過他腳尖的細縫可以看到,在我們的前面,竟然是一道黑漆漆的鐵門。

這道鐵門烏黑,矗立在這裡,在這樣的環境中乍一看,會讓人以為這裡根本沒有門,而事實上,這不僅是一扇鐵門,而且鐵門上還刺出了一道道鐵刺,這些鐵刺剛好抵在巴達和瘦子身前,距離十分近。

我瞬間就明白過來。

是機關。

這估計是一個暗弩機關,他們腳下的那一片地磚便是啟動機關的陷阱,如今腳踩下去,暗弩已經從鐵門裡伸出來,只要人再一抬腳,估計暗弩就會直接射出來。

我還是第一次接觸這麼古老的蹲下,頓時只有一個念頭,古人太他媽奸詐了。

為了不被射程刺蝟,巴達和瘦子身體繃直,一動也不敢動,現在的情況,就如同踩到地雷,要想離開,只能松腳,但一送腳,裡面的鐵次就會射出來。

我急的抓耳撈腮,不知該用什麼辦法才好,如果想要救他們,就必須小心翼翼,用同等重量的東西將人替換下來,但這地方,除了瓶瓶罐罐,哪裡還有同等重量的東西。

我想了半天,不得要領,最後只能道:「你們安心的去吧,我會替你們報仇的。」

巴達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他腳步微動,似乎想冒險,被旁邊的瘦子按住了手,瘦子低喝:「別動。」

緊接著,瘦子緩緩對我道:「外面有屍體。」

我明白了瘦子的意思,他是讓我去把石板下面的屍體搬上來。

我頓時覺得噁心了,一想到那腐漲的屍體,就覺得胃裡一陣翻騰,但人被逼到了這份兒上,再噁心也沒辦法,我只得小心翼翼從瘦子手上接過手電筒,那種手電筒回到兩扇石門間。

這裡已經溢了一層淺水,不知是不是心裡原因,我總覺得這層水有一種屍體的味道,噁心的要命。

將手電筒插在腰上後,我開始挪動石板,石板剛一打開,那具屍體的上半身瞬間被頂了出來,呈現出一種趴著的姿勢,隨著水流的推力,他還在往上爬,就像從地下通道往外爬的喪失一樣。

我頭皮都麻煩了,瞬間有種想要流淚的衝動……我這一趟被鬼非禮被熊追,墜崖墜湖還被長舌女勒脖子,他***,我這是為神馬!

害怕歸害怕,我只能秉著呼吸,擰著屍體身上少的可憐的布料,將他往上拽,然而我剛把他拽出來,緊接著,他腳下,竟然又帶出了一具屍體。

確切的說,是一具白骨。

這是做什麼?

買一送一?

大約我已經被這具噁心的男屍刺激到麻木,因此看著第二具被拉出來的白骨,反而沒有什麼害怕的感覺,被這一刺激,甚至連手底下這具男屍,我也覺得不那麼可怕了。

膽量果然是鍛鍊出來的。

那具白骨十分奇怪,竟然和這具男屍是連在一起的,我仔細一看,才發現,原來這骷髏架子手骨的地方有斷裂,骨刺扎入了男屍發漲的腿肚子裡,我一拉,就連著被帶了出來。

看來下面這攔屍地,攔住的可不止一具屍體,看著骷髏的形狀,還沒有完全散亂,看樣子那應該也就在近百年之內,否則時間太久,骸骨早就沖成了散骨,無法成型了。

我一用力,順道將那具骸骨也拔了出來,正準備拖著男屍回去,結果一看洞下面的情形,我整個人頓時就呆住了。

由於下方水勢上漲,因此這個洞口的水時高時低冒著大水泡,形如一鍋煮沸的沸水,而在這鍋沸水裡,竟然有無數的人骨沉沉浮浮,光是頭骨,我就看到了五個。

不錯,五個頭骨!

我勒個去……這個世界太瘋狂了,這下面,到底攔過多少具屍體?

緊接著,我覺得不對勁……屍體的數量太多了,而且都沒有完全散開,也就是說,應該是近百年間的事情,這地方偏僻又少人,哪裡又這麼多人可以死……

這些擱淺在攔屍地的死人……都是哪兒來的?

巴達並沒有提過,這百年間,有大規模的死過人啊?

況且,納衣寨實行的也是標準土葬,據巴達講,就在我們曾經經過的那片毒花海的左側,便是納衣寨的墳地,那這些死人,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我盯著水洞裡浮浮沉沉的人骨,腦海裡頓時閃過一個比較可怕的念頭。

納衣寨多出來的房屋……稀少的人口……這裡的屍骨……還有假龍碑記載的假故事。

難道說,那根本不是一場怪病,而是一場大規模的謀殺!

我站在水洞旁邊,一時根本就挪不開腳步,那些在水洞裡沉沉浮浮的頭顱,偶爾會向上翻,白森森的眼窩直直凝視著我,有些恐怖,又似乎是在訴說什麼……

百年之前,納衣寨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要編造一個怪病減少人口的事,那些消失的人,是不是就是這些枯骨?他們死後被扔進了湖裡,然後擱淺在下面的攔屍地……直到現在……如果不是我們放走那隻老龜,恐怕再過一千年,也很難有人發現這湖底的秘密。

等我回過神來時,我背上已經出了一層冷汗。

緊接著,我將石板重新堵上去,那些翻滾的人骨,終於在我的視線裡消失了。

這果然不是一個普通的寨子,它隱藏的秘密,實在太多了。

我渾身濕透,拖著那具男屍,慢慢走回了石室裡,巴達和瘦子依舊保持著之前的姿勢,我沒向他們說剛才所見,事實上,那一幕屍骨沉浮的景象,已經將納衣寨魔化了,我甚至覺得,這不是一個村寨,而是一隻吃人的惡鬼。

巴達聽見我的動靜,立刻小心翼翼道:「怎麼去了這麼久?」他聲音帶著一絲擔心,估計以為我剛才出了什麼事。

巴達的話讓我清醒過來,不管百年前發生過什麼,至少巴達這一輩人,應該是什麼也不知道的,我緩了緩氣,道:「開始了,你慢慢換腳。」

緊接著,我將屍體擺成了一個坐得姿勢,這個過程,實在不必贅述,因為太噁心了。屍體被泡漲了,我只要稍一用力,就像是熟透了的西紅柿,那塊肉就被我捏穿了,甚至手指都插進肉裡,如果不是手指上包裹了布料,我簡直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忍受下來的。

這個過程極其小心,因此為了控制屍體的形態,我必須和它離的極近,甚至是以一種公主抱得姿勢,將它攬在懷裡……

等我終於用這具屍體將巴達替換下來時,我整個人已經懵了,即便離屍體很遠,鼻子裡還是那種腐臭的味道,甚至手掌都是黏糊糊的,最後終於沒能忍住,往牆角一站,就吐了起來。

我原本就沒吃什麼東西,這一吐,只覺得血往腦袋上衝,半天也只吐了一灘水。

巴達臉上全是汗,心有餘悸的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沒事吧?」

沒事……沒事才怪。

他接著道:「這次多虧了你。」

我擺了擺手,氣弱道:「算了,還有他呢。」我指了指依舊站的筆直的瘦子,巴達示意我歇著,自動接受了任務,他想了想,捏著竹刀對著那具腐屍比劃了幾下,不知要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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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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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推測

我看了一陣子,就見巴達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緊接著,他收起竹刀,走到了石室旁邊的空格里,在最下方的位置,挑了一個大肚子瓶罐。

那瓶罐約有一人高,底大脖高,兩肩處還有一對螭龍耳,也不知是什麼材質,色澤隱隱發黑,像鐵器。我雖然對文物沒有什麼瞭解,但一些基本的知識還是瞭解的。

像這種瓶子,大多是宮廷裝飾用的器物,一不能裝東西,二沒有實用價值,完全圖個好看,大凡這類物品,以瓷、銅、鎏金、鑲銀、或木件兒為主,基本不會有鐵器出現,鐵器大多用於實用器上面,比如鋤頭、兵器、鍋灶。

我看著瓶子色澤發黑,估計是件鑲銀的老東西,銀不像黃金,它會隨著氣候和時間而發生改變,考古學家挖掘出來的銀器,很少能有保持原貌的,大多都像這樣色澤暗黑,失了本來面目。

我有些摸不準,難道巴達是想用這個瓶子代替人?

等他將瓶子移過來時,我試著拎了一下,有一些份量,但還不足一個人的重量,用這個冒充,可騙不了機關。

我剛想開口,讓他想別的辦法,巴達似乎知道我要說什麼,擺了擺手,道:「你在旁邊看著就行。」

緊接著,他走到那具男屍跟前,拔出竹刀。

我看著他這動作,再一聯想到那隻雙螭龍耳飽腹瓶,頓時覺得頭皮發麻,他該不會是想……

我這個念頭剛一升起,就聽巴達嘴裡唸唸有詞,說道:「俗話說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如今我們兄弟三人落難,要借您的遺軀一用,您大人大量,千萬別跟我們計較,等趕明兒出去了,我一定將這事兒報告族長,讓村裡的老巫給您做一場**事,得罪了。」

巴達唸完,偏著脖子,似乎也怕離的太近。

那具屍體是坐在巴達之前所踩的機關上的,因此空出了兩條腿橫陳著,巴達顯然是盯上那兩條腿了,脖子一偏,用桑澤的那柄大竹刀,宰豬肉似的砍了下去。

那屍體被泡得發脹,一時間碎肉四濺,我離得比較遠,但還是被噁心到了……巴達這人,平時看起來挺敬畏鬼神,沒想到關鍵時刻,竟然還有這膽量。

我雖然覺得不妥,但事到如今也沒有別的辦法,耳裡只聽得一聲聲宰肉的聲音,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這宰人肉的聲音,和宰豬肉的聲音,似乎有很大的差別。

片刻後,聲音停止了,我半眯著眼回過頭去看,只見巴達將兩條斷腿,一根根往瓶子裡塞,瓶子太低,塞不完,兩隻腐爛的腳露在外面。

巴達自己也不好受,幹完這些,眼睛都發直了,愣是不敢看那男屍一眼。

這情形我之前不是沒有經歷過,見巴達實在嚇的不行,便過去幫忙。

我一抬那飽腹瓶,確實重了不少,跟一個人的份量差不離了,於是便於巴達合力,兩人慢慢將瓶子往瘦子旁邊挪,這個過程必須要極為小心,稍不注意,重量出現偏差,就如同踩了地雷一般,絕對得完蛋。

我們足足用了十多分鐘,才將瘦子替換下來,此時,我即使鼻子上綁了一條尿巾,也覺得屍體難聞,那不僅是腐屍的味道,還夾雜著一種生肉被破開後,特有的生腥味,別提有多噁心,此刻,我恨不得再加兩層尿巾,只覺得與它比起來,這尿味兒,簡直就是龍涎香了。

做完這些,我們三人立刻離開了鐵門前面,靠著一面石壁直喘氣。

戌時,瘦子率先將自己臉上包裹的布料扯下來,只見布料都被汗水打濕了,臉上全是一片濡濕,我和巴達也緊跟著拆下布,互相對視一眼,都是狼狽不堪。

直歇了半晌才緩過氣來,一時也不敢去看那具面目全非的男屍,只是瘦子皺眉分析道:「這鐵門有機關,而且機關沒有發動過的跡象,也就是說,桑澤他們根本沒進去。」

我緊跟著點頭,補充了自己的想法,道:「如果桑澤他們曾經觸發過機關,即便僥倖沒有被射中,那這地面上,總該留下些箭頭吧?」

巴達道::「這話誰不知道,可是桑澤他們去哪兒了?沒從這扇鐵門上下功夫,難不成會穿牆術?」

我道:「穿牆術倒是不可能,只怕是有別的機關。」還有一點,我不知道瘦子和巴達有沒有想到,但這一點,我卻並不想與他們明說。

在當時那種情況下,我們三人進來之後,一心想往前走,自然就會注意到那扇被偽裝的黑鐵門,然後走過去,自然而然的中招。

在同樣的條件下,桑澤他們進來後,也應該跟我們遭遇同樣的事情才對,但顯然並沒有,也就是說,他們一開始,就沒有被鐵門吸引。

我冥思苦想,用自己有限的腦細胞,想出來兩種可能。

第一種比較靠譜:那就是桑澤他們進來後,還有某種更具吸引力的東西,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但這一個推測的疑點就是:那個東西是什麼,桑澤他們被另一個東西吸引過後,去了哪裡?這地方沒有其它出口,他們如果不走這扇鐵門,就只能原路返回,而原路返回後,勢必會遇上我們。

但顯然,他們也並沒有原路返回。

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這裡還有其它機關,比如困住張無忌的那種翻板,會不會這裡也有?我對於這些古老的東西,實在不擅長,因此只能和電視劇聯繫起來。

第二種就比較不靠譜:那就是,桑澤他們進來了,沒有像我們一樣中計,會不會是因為,他們一開始就知道這裡有機關?這個推測就比較大膽,這意味著,那個幫助桑澤割開繩索的人,以及桑澤,他們之中的其中一個,要麼就是懂機關,要麼就是……他們對這個地方很瞭解。

如果真的是第二種情況,這個事情的疑點就非常大了。

這個藏寶庫,我們明顯是第一批進入的人,在此之前從來沒人進來過,桑澤他們又是如何瞭解藏寶庫的佈局?難道他們有地圖?

這有點像惡俗的武林人士奪寶情節,但現在,我卻不得不往這方面想,如果真的是有地圖,那麼那份地圖是從哪裡得到的?

巴達和瘦子,知不知道這份地圖的存在?

這一切,似乎都直想了迷霧重重的納衣寨,他們顯然在隱藏些什麼,因此這個猜測,我實在不好說出口,只能隱在心裡,則在懷疑又無法取證的感覺,實在是很難熬,但好在我雖然有好奇心,但卻不是那種好奇心特別重的人,比起這個,我更關心該怎麼把桑澤找出來,找不到他,我大伯和小黃狗可完蛋了。

巴達見我說道機關,便起身,用防水手電筒四處探了一下,最後探到石室的頂端,估計是想看看,那裡會不會也有一個洞。

我和瘦子也跟著抬頭,但這裡已經很規整,石室頂部都是打磨平滑的,就在這時,巴達嘴裡突然嘶了一聲,像是想到什麼,他道:「你們說……這會不會是一個陷阱?」

我和瘦子對望一眼,都不明白巴達的意思。

巴達臉色變了幾下,似乎在推敲某些東西,片刻後,他一屁股坐下來,說道:「你們想,這地方機關重重,桑澤那小子不是不知道,他會不會是故意打開石門,造成自己已經進來的假象,誘使後面的人進來,然後被機關幹掉?」

我覺得不太可能,道:「桑澤怎麼會料到咱們還會回來?就算他覺得我們三個最後會回去救他,那他造成這種假象後,自己去哪兒了?」我覺得巴達的話相當不靠譜,於是加了一句:「你***電視劇看多了吧?有被害妄想症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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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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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被困

巴達呸了一聲,道:「你才有被害妄想症,老子自從畢業回了寨子裡,連電視長什麼模樣都快忘光了。」

這事兒說來還真奇怪,我忍不住道:「我說,外面的花花世界,你就一點兒不留念?」

巴達嘆了口氣,似乎是有什麼忌諱,小聲道:「不留念才怪,只不過……」他剛要說,就被瘦子抬手打斷,瘦子皺了皺眉,讓我們不要耽擱,隨後示意巴達,道:「你繼續說。」顯然,他是讓巴達回歸正題,別再跟我扯花花世界這個話題……

越是這樣,我越覺得這其中有貓膩,一批接受過現代教育,享受過現代化生活的人,怎麼會這麼安然自得的居住在這深山裡?即便有那麼幾個人,嚮往深山隱居、不問世事的生活,那畢竟也是少數,納衣寨怎麼也有兩百來口人,不可能所有人都想避世吧?

而且……聽巴達這口氣,他對這裡的生活,似乎也並沒有太多留戀,這又是怎麼回事?

我知道即便問了,估計也不會有答案,便將疑惑壓到心底。

巴達便接著道:「桑澤這個人心機深沉,估計是看準了咱們三個心慈手軟,所以才設下了這個計謀。還有你說他人去哪兒了,你難道忘了石門外天頂上的那個洞窟?」

我心裡頓時驚了一下……那個洞,大小可容一人通過,洞口隱蔽,而且裡面很深,也看不到頭,藏一個人進去,簡直太容易了,別說一個,恐怕十個八個都綽綽有餘。

巴達的話讓我心驚,如果真像他所猜測的這樣……我忍不住起身,道:「咱們回去看看!」瘦子顯然也被巴達的話說動,立刻跟著起身,我們三人回到兩扇石門處,之前的石碑之間,一看這情形,頓時目瞪口呆,因為最後的那一扇石門,竟然封閉了!

巴達愣住,氣的調教,橫眉倒豎,破口大罵:「那個沒良心的王八蛋,老子一定要宰了他!」說著,巴達去推石門,瘦子冷冷道:「這石門只能從外面拉,沒用的。」他眼光冷漠如冰,顯然對於被算計這個事實,也非常窩火。

巴達怒道:「拉?那老子就用撞的!」他也不推了,直接開始往外撞門,但這石門也不知是怎麼設計的,受力方式不一樣,我們在裡面,無論推、撞、拉、扯,這門就是紋絲不動。

片刻後,饒是巴達這麼大力的人,也累得氣喘吁吁。

彼時,我們腳下的地板,已經溢出了一層濁水,直漫過我們的腳背,也不知是不是水裡含有的細菌太多,不僅冷,而且癢,就如同犯了腳氣一般,我站了一會兒,覺得受不住,便脫了鞋子去撈,結果一脫鞋,我整個人都嚇傻了,不……確切的說,我幾乎要嚇哭了,扯著巴達的袖子,道:「兄弟,這是啥?」

巴達正氣的炸毛,聞言吼道:「什麼啥啥啥……」他話說了一半,臉色頓時就變了,如同見了鬼一霎,霎時連連後退幾步,猛盯著我的腳,眼珠子都要瞪出來。

他一句話不說,緊接著又去扯瘦子,示意瘦子看,瘦子皺眉回頭,神情整個就僵住了,臉頰上的肉頓時抽搐起來。

我腳上,長了一顆顆形如水泡的東西,赫然就與桑澤身上的東西十分相似,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一開始我只覺得癢,現在看了之後,反而覺得水泡裡,還有一種針刺的抽痛感,甚至有越演越烈的趨勢。

這一刻,我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的心情。有一句老話,叫:站著說話不腰疼。之前我還能跟瘦子和巴達討論桑澤的病情,但等這東西出現在我身上,我幾乎要瘋了。

關於二人對於這種病的描述詞,瞬間如同放電影一樣在我腦海裡迴蕩:腐爛……疼痛……

我連抽自己耳光的心都有了:要你丫沒事大發慈悲,要你丫瑪利亞心態,活該了吧,活該!我現在就是後悔也沒用了,這病來勢洶洶,只這片刻,原本若有似無針扎般的疼痛,立刻清晰起來,變得更加劇烈。

巴達和瘦子離我很遠,幾乎是背靠著石門。

這一刻,我才體會到桑澤的心情,一時間,整顆心都涼了下來,站在原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片刻後,巴達臉色變了幾下,隨即狠狠呸了一聲,道:「我們誰沒跟那小子呆過,都現在了,還怕個球!」說完,走過來,一把勾起我的胳膊,道:「先回石室裡去,這兒的水可太臭了!」

這一瞬間,我感動的幾乎流淚,心說患難見人心,這小子剛才雖然讓我挺難過,這時候,到也算是生死與共了。

瘦子嘆了口氣,也跟了我上來,我們三人重新回到了石室裡。

這事兒讓我覺得很鬱悶,心思全在自己的腳上,一時間什麼也顧不得想了,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我要死了,我要被活活疼死,***,從小到大,該打的疫苗我一樣沒落下,怎麼我就這麼倒霉呢?

同樣是接觸過桑澤的,怎麼就我中招了?

難道我人品真的已經差到祖師爺都不保佑的地步了嗎?我很沮喪,盤腿坐在地上,腦袋裡陣陣嗡鳴,心裡雖然想著要振作,但就是振作不起來。

三人坐在石室裡相顧無言。

大約十多分鐘後,巴達狠狠罵了句粗話,道:「坐著有個屁用,都想想辦法,現在該怎麼辦?」

我萬念俱灰,連眼神都沒有給一個。

巴達又去問瘦子:「好歹你吃的鹽比我們吃的飯還多,支個招兒啊?」

瘦子看了巴達一眼,最後突然道:「這裡面,是不是真的有不老石?」

我對於不老石,一直是報著不相信的態度,瘦子也是個比較靠譜的人,但我沒想到,他會問出個這個不靠譜的話。

巴達道:「你啥意思?」

瘦子一言不發,開始脫自己的鞋子。

我心跳頓時漏了一拍,隱隱知道他要幹什麼,等瘦子脫完鞋後,這個想法被證實了,他的腳上也有水泡,蔓延程度跟我差不多,應該也就這幾十分鐘內的事兒。

巴達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瘦子,重重嘆了口氣,道:「你真相信有什麼不老石?」

「我不相信。」瘦子道:「但這是一個希望,我不甘心就這麼死,你呢?」最後兩個字,瘦子問我。

我想,此刻我已經能明白桑澤的心情了,當時,我們在推測出桑澤是想找不老石時,幾乎都覺得他是個傻蛋,甚至我心裡還有一個想法:山民果然是山民,這麼傻逼的傳說都會去相信。

然而現在我才明白,桑澤並不傻,但他已經被逼上絕路了,即便這個傳說有多麼荒誕,他也不得不去嘗試。

現在我才覺得,比起桑澤,自己簡直就是個二貨。

瘦子問我,我道:「不甘心,找,必須要找!」頓了頓,我又加了一句:「還要找到桑澤。話說到你這份兒上,我們也不用隱瞞了,實不相瞞,跟我失散的同伴,是我大伯,他是一名身懷絕技的老中醫,相信我,這絕對不是騙人的,他的醫術非常奇特,治好了很多被譽為是絕症的病例,如果找不到不老石,他就是我們唯一的希望,所以,咱們還要找到桑澤,只有他才知道我大伯的下落。」

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刻,我們的生命都已經進入了痛苦的倒計時,便沒有理由再隱瞞了,確定好了接下來的目標,我們重新將目光移向了那扇具有偽裝性的鐵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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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角度

如今外面的石門被關閉了,我們算是被困在這個這個藏寶室裡,坐以待斃顯然不是辦法,這病情來勢洶洶,拖下去只會對我們自己不利。

如果唯一的希望,便是這扇鐵門,只期望後面能有我們想要的東西,先治好了病,再圖出去,否則命都沒了,出去了也沒用。

鐵門上的鐵刺依然往外凸,由於鐵門的面積原因,鐵刺射出來的面積並不廣,我們只需站在旁邊,將男屍或大肚瓶任意推到一個,機關便會發動。

巴達看了一眼,立刻拿出那把大竹刀,隱在鐵門旁邊,用竹刀將慢慢去推那隻裝了人腿的古物,那瓶子雖然重,但巴達力量比較大,這麼大力一撬,頓時搖擺著往下倒,底座才稍微一翹起,鐵門上的鐵刺瞬間射出,一時間,我眼裡全是一道道黑影,伴隨著破空聲。

這一幕機關發動的場景真實出現在我的眼前,足以說明電視劇裡完全沒有誇張,甚至電視劇裡的假道具完全不夠看,眼前這才是真正殺人的機關。

一輪暗箭射玩,牆壁和地上全部都插著黑黝黝的箭弩,一眼望去密密麻麻一片,全部深深扎進了石室裡,足可見其爆發力,如果當時巴達和瘦子稍微分心一點,覺得會被對穿,沒準還會被那股力道帶飛出去,直接盯在牆上。

我想想的都覺得恐怖,心裡暗道僥倖。

鐵門射完暗弩便安靜下來,轉眼看去,鐵門上規律的排列著一個個箭孔,透出鐵門黑面濃重的黑暗。

巴達還是覺得不妥,他皺眉道:「如果這後面真有不老石,桑澤自己怎麼不進去?」

這話提醒了我,桑澤對於不老石勢在必得,而這個地方明顯就是一個藏寶庫,如果真有不老石,那麼應該就在裡面,桑澤不可能會因為一個機關而放棄。

換個角度,即便他故意造成假象,誆我們進來,那麼時間過了這麼久,桑澤也該來看我們的『下場』了,但他一直沒出現,難不成是放棄不老石了?

巴達這個跟桑澤從小一起長大的人都不明白,我就更無法摸清桑澤的心思了。

瘦子道:「別想這些,他只要還想活命,就肯定會去取不老石,咱們朝這個方向走。」我下意識的跟著點頭,如今不管是大伯的下落還是蝶彩的下落,一切的關鍵點都在不老石身上。

原本我們還是有些衝突的,如今目標既然一樣,那麼衝突也就不存在了,撇開歧築的事情不談,我們現在和桑澤,並沒有什麼兩樣,我琢磨著,或許等桑澤自己現身的時候,我們還可以就此結盟,人多總是力量大的。

至於歧築的死……我不知道該怎麼辦,這事兒說到底,也是納衣寨的事,我一個外人,實在幫不了什麼。

我們三人沒在想桑澤的事,便決定先通過這扇鐵門再說。

這個鐵門的造型比較古怪,上面沒有什麼花紋,也不是石門那種雙開的,而是一整扇。古代的製造大型鐵器是比較費力的,當時這裡的原著居民雖然有一定財力,但地勢所致,再有錢,估計也很難造出厚重的鐵門。

我估計這門應該不會很厚,便試著用手推了一下,鐵門紋絲不動。

瘦子和巴達也一起來幫忙,三人忙活的大半天,額頭出汗,也不見鐵門有一絲異動。我整個人累癱了,一屁股坐到地上,心說:就是炸彈投下來,也讓我先歇夠了再說。

這一番折騰,許久不曾休息,再加上也沒有進食,巴達和瘦子雖然肌肉結實,也架不住這麼消耗,我坐下後,兩人沒撐多久,也氣喘吁吁的停下,跟我並排坐一起。

我胃裡已經感覺到飢餓,如果此時誰能給我一籠天津狗不理包子,我一定感謝他八輩兒祖宗,太他媽餓了。

飢累交接下,再一想還不知要在這洞窟裡呆多久,整個人都覺得頹廢,連一向沉穩的瘦子也忍不住嘆氣。我靠著石壁坐了半晌,雖然累,卻因為雙腳的刺痛而難以閉目休息,病情似乎在往上蔓延,原本只是腳,現在已經到了小腿處,兩條腿都針刺一般的抽痛著。

疼痛的刺激讓我想稍微打個盹兒都做不到,越痛我心裡就越沒底,腦海裡冒出了無數想像中的畫面,一群腐爛的人在洞窟裡哀嚎,身上爬滿了黑色的大蟲,光是一想到這個場面,我就覺得心裡發涼,也不敢再耽誤時間了,見巴達和瘦子還在休息,便掙紮著爬起身,開始仔細研究這扇鐵門。

這鐵門不可能澆築的很厚實,因為在那個年代,首先材料上就不允許,外面的那扇石門說不定也比它要重,但為什麼這鐵門卻推不開?

我這個人,平時其實挺不喜歡動腦子,最現實的理想就是我那間小藥鋪能安安穩穩運轉下去,既不用我出太多力,也不用我費大腦,每個月淨收入能有個萬把塊,我就該偷笑了,這才是神仙過的日子,錢再多,每天忙的跟傻逼一樣,又有什麼趣味。

我討厭動腦子,但這種時刻,也不得不努力調動被自己忽略多年的腦細胞。

這扇鐵門,既然不是因為沉重而推不開,那麼就應該是位置的關係。

鐵門被安放在這裡,後面肯定有相應的凹槽,這個凹槽口,是鐵門放置的關鍵,摸準它,才能知道我們該朝哪個方向使力。

我立刻將防水手電筒直直對著鐵門的邊縫,鐵門是全部嵌入山石內部的,密合度十分高,除了一條頭髮絲細的細縫外,完全沒有任何鏈接口。

我越看越沒底,這扇門的作用力……究竟應該在哪裡?

就在這時,但手電筒的光芒隨著巡視往上打時,我突然發現了一絲不同尋常,上方的細縫,似乎要寬一些。

但這種細微的差別並不明顯,我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於是踢了踢巴達,讓他起來看一看。

「有沒有什麼區別?」我問。

巴達仔細對比了一下,道:「沒有。」

我懷疑巴達是近視眼,於是把他按門上,道:「這麼大的差別,你難道發現不了?」

巴達翻了個白眼,反擊道:「這麼大的差別,你既然已經確認了,還問我幹嗎?」頓了頓,巴達指著那條略寬的細縫,道:「不是它變寬了,而是我們視線角度的問題,我們看左右兩邊是平視,但看上面的時候是仰視,角度不一樣,看到的自然不一樣。」

我愣了愣,頓時有如醍醐灌頂。

巴達的話,無非是想說著兩道細縫沒有差異,但他卻提醒了我一個問題,那就是角度。

如果這扇鐵門,原本設計的角度就不一樣,那麼我們用推石門的方法去對付它,自然也不可能。

大凡喜歡看武俠電視劇的人,恐怕都記得這樣熟悉的一幕,主角在隧道里奔跑時,一扇石門從上往下落,將前路給封死了,使得主角上天無路,下地無門,當然,接下來的情節,就是主角被逼選擇一條危險的道路,然後遇到一個被困的武林高手,拯救之後,授以絕世神功……

當然,這不是我們應該關心的,重點在於堵住主角的那道石門。

這個橋段,幾乎被各大電視劇用爛了,但只要是對建築有一丁點瞭解的人就應該知道,這種從上落下,堵住通道的石門,在設計上,實際上是有非常大的難度的。

因為石門在沒有落下之前,肯定是懸空的,並且是隱藏在事先打出來的石穴裡,用機關拖住,等到武俠片的主角一觸動機關,石門便會掉下來封鎖道路。

這其中,不管是密合度、還是設計的工藝,和我們外面所見的對開石門,簡直是天壤之別,同樣是一扇門,但由於下放得角度不同,在工藝上,就會有極大的差別。

這樣的石門,一般只出現於三個地方。第一:大型古遺蹟,據我所知,在敦煌石窟就曾發現出這樣的設計,第二:大型陵墓,這方面我不太瞭解,據說這種規格的門,一般都是帝王陵才會出現,杜絕了一切開門的可能。第三:那就是瞎掰的電視劇裡,出場鏡頭非常高。

正是因為知道這一點,所以我一開始才沒有往這個方面想,但此刻巴達一說,我卻忍不住揣測,莫非這和敦煌石窟裡的石門異曲同工?

如果真是這樣?

那我們之前使力的方向就完全錯了,應該向上使力才對。

可是……這裡的原著居民,真的有能力修建這樣的一扇門嗎?如果真是這樣,那這後面所隱藏的東西,恐怕真的是寶物了。

我雖然覺得有些不可能,但還是將自己的推測說出來,隨後補充道:「這個可能性比較小,但有總比沒有好,咱們不如試一試。」

巴達覺得不可思議,道:「像上使力?」

我點頭,道:「對,也就是說,我們要把這扇鐵門,向上抬起來。」

「開玩笑吧。」巴達不客氣的搖頭,對著鐵門的底部比劃了一下,道:「就算要抬起來,總得有個放手的地方,這鐵門閉合的這麼精密,頭髮絲都插不進去,沒有著力點,就是奧運會的舉重冠軍來了也沒用啊。」

這個巴達,我好不容易想出這麼個辦法,他就來潑冷水,我挺不樂意,道:「設計這鐵門的人又不是傻子,難不成故意給你留個著力點讓你去搬?」

巴達還想說什麼,瘦子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開口,隨後看向我,沉穩道:「小陳兄弟,那你覺得應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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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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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含寶

說實話,雖然找到了問題的關鍵點,但要怎們憑空將這扇鐵門拖起來,確實有一定的難度,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希望。

我指了指鐵門的的洞窟,道:「可以從這裡試一試。」

巴達嘴裡嘶了一聲,用自己的手指和門上的小窟窿對比了一下,道:「倒是可以塞進去,不過一次只能進一根手指……」他露出為難的神情,顯然覺得用一根手指抬起一扇鐵門,顯得十分不靠譜。

瘦子卻很精明,他看了鐵門上的窟窿一眼,立刻又將目光轉向地面的鐵箭。

這些鐵箭漆黑髮亮,長約一米,一隻隻倒紮在地面上,如同一片箭林。

我道:「那誰誰誰不是說,給我一個支點,我可以撬起地球嗎?」

巴達道:「不是誰誰誰,是阿基米德。」

「靠。」我罵道:「管他是誰,地球不用咱們撬,先把這門撬起來。」三人達成一致和,我和巴達將之前裝人腿的罐子從新弄回來,就跟倒醃蘿蔔一樣,將裡面的兩天腿倒出來,隨後橫放在鐵門前,作為支撐點。

這個地方,沒有別的更堅硬的器物,這個大肚子瓶至少比那些陶瓷要結實,一翻箭雨下來,也沒被射個對穿,算是非常堅硬的了,如今也只能靠它試一試。

放好大肚子瓶後,我們三人弄來三根鐵箭,分別插入同一水平線的三個鐵窟窿裡,緊接著同時開始發力。

那紋絲不動的鐵門,竟然真的開始有被撬動的痕跡,只不過由於陷入地底太久,因此第一步並不容易,但只要將鐵門撬出地縫,接下來就會簡單的多。

我們三人使出了吃奶的勁兒,終於將鐵門抬起,抬到了與瓶身差不多高的位置,由於我們手中鐵箭的長度關係,便再也無法往更高的地方台了,鐵門下方,露出一個大約半米的長方形入口,至少也可以供人爬過去了。

我們三人對望一眼,隨後一左一右同時發力,猛的將作為支點的瓶子橫踢過去,嵌入鐵門下方,於此同時,我們也趕緊撒手。

鐵門沒有了支持點,頓時發出咔呲的摩擦聲,開始往下墜,隨後只聽碰的一聲,鐵門被大肚瓶卡住了,再也沒辦法往下落。

我們三人都鬆了一個口,如果這瓶子不夠結實,直接被鐵門壓碎,那我們之前的努力,可就白費了。

直到此時,我才對這瓶子產生了興趣,這玩意明顯不是鐵,居然可以承受鐵門壓下來時的重量,究竟是什麼材質的?我湊過去,準備看個仔細,瘦子卻開始催促,說快點往前走。

他一催促,我頓時想起了自己快要走到盡頭的生命,什麼好奇心都沒了,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樣,蹲下身開始往前爬。

很快,我們三人到達了鐵門後面。

才剛一進去,我眼前就出現了一個高大的人影。

乍一看,還以為是個光頭和尚穿越過來了,但定眼一瞧,卻是雕鑿出了一個浮雕。我們站在鐵門處,用防水手電筒將整間石室照了一遍,不由大為驚訝。

這間石室是空的,並沒有放什麼東西,只不過石室的四面,包括頂部,卻不都刻滿了浮雕,有人有獸,在頂部的位置,是我比較熟悉的春祭場景,只不過這一次是凸出來的浮雕,保存相當完好,栩栩如生的舞姿,讓人有一種穿越了得感覺。

頂部的那個春祭的女巫,袒胸露乳,腰間圍了一個布帶,在帶子肚臍眼的地方,墜了一塊寶石。

浮雕是沒有上色的,之所以我會一眼注意到那塊寶石,是因為只有那塊寶石是被上了顏色的,在手電筒的光芒下,顯得豔紅如血,在一群沒有顏色的浮雕中,顯得十分扎眼,我們三人幾乎都將目光停在了那塊石頭上面。

巴達道:「你們說,這個女人在幹嘛?」

「春祭吧。」我說道,事實上有些不確定,因為這個頭頂浮雕上的女人,跟我們平台上所見的女人,又有一些差異,她雖然擺出了祭祀的姿勢,周圍卻什麼也沒有,既沒有似人似鬼的病人,也沒有春祭特有的五穀,周圍顯得空蕩蕩的,看起來十分詭異。

我這個說法說服不了自己,顯然也說服不了巴達和瘦子,他二人也沒有開口,我們便在石室裡小心前行。

這裡除了一些浮雕,就沒有放置任何東西,顯然很不正常。

之前那扇鐵門就足以說明,這後面應該放置了很多珍寶,但這樣空蕩蕩的地方,明顯很不對勁。古代人民勞動力低下,開鑿出這樣一間石室,是十分耗費心力的,不可能平白無故弄一間沒有用的石室。

我估計這地方應該有貓膩,說不準,就是一個大型的機關。

但我的想像力有限,實在想不出如果真是機關,該會是什麼樣子?

我們找了一圈後,忽然發現了一個很不正常的現象,那就是這間石室沒有其它的通道。

也就是說,這裡就是盡頭了。這顯然不太符合現實情況,難道所謂的寶藏,就是一間空屋子?

我們三人面面相覷,一時之間都有些摸不著頭腦,難道這個關於寶藏的傳說,真的是假的?沒有皇帝賞賜的珍寶,也沒有傳說中的不老石?

巴達顯然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他臉色頓時陰沉下來,看著我和瘦子,目光很複雜,那是一種面對絕症病人時,同情又不敢表露的眼神。

我心裡很不是滋味,難道說桑澤早就發現了這個事實,所以他最後才放棄了?

我有些不甘心,目光一寸寸掃過目所能及的範圍,然而,就在這時,我突然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

我問巴達:「你看,這些人的嘴巴為什麼都張的那麼大?」

巴達肚子餓,隨口道:「大概是想吃飯吧。」

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覺得跟他說話真費勁,於是道:「見過石獅子沒有?它們就喜歡把東西含在嘴裡。」

巴達嘴裡嘶了一聲,道:「你是說……」他眼珠子轉了轉,立刻將目光移向離我們最近的一處浮雕。

那是在我們的正前方,也就是我剛才第一眼時看到的人性。

他身高約兩米,抬頭瞪目,嘴圓張,似在吼叫,由於高度關係,我們仰起頭,只能看到他的鼻孔,看不見嘴裡有沒有擱置東西。

我立刻示意巴達蹲下身,道:「我上去看看,你把我扶穩了。」巴達立刻紮了個馬步,我踩著他的肩膀而上,立刻高出一截,當即用手電筒掃過去,也就這一下,我頓時驚呆了。

這個巨人嘴裡,含著的是一顆球,一顆鏤空的藏玉金球。

球形約有半個籃球大小,外面是鏤空的黃金,鏤出了一條條金鳳凰,黃金球裡面,是與整塊圓形的玉球,玉球上雕刻著古怪文字,文字造型別緻,不像字,倒更像是某種花紋。

這巨人的嘴裡,設計了一個圓形的凹地,金鳳碧玉球穩穩當當的擱在裡面,沒有水汽的侵蝕,也沒有遭到破壞,時隔千年,手電筒的燈光一打上去,金球頓時熠熠生輝。

我這輩子何時見過這麼巧奪天宮的物件,那種璀璨與精密,簡直將人的魂都勾走了,於此同時,我清醒過來,立刻將燈光往別處打,打到其它人形浮雕的嘴裡,頓時,我終於知道……自己果然是個窮不啦嘰的小市民。

目光所及之處,簡直是璀璨奪目,每一個人形浮雕的嘴裡,全部都含了東西,光是玉如意我就看到三隻,更多的是黃金製品,而且純度十分高,絕對不是外面珠寶店裡的水貨可以比的,瞬間,我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就是這兒了,真正的藏寶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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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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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灌水

大約是我太久沒說話,巴達忍不住道:「究竟有沒有東西?」

「有。」我深深吸了口氣,才強自鎮定的搭道:「全是黃金。」

巴達顯然不相信,翻著眼睛看了我一眼,道:「你開玩笑吧?」

我道:「是不是開玩笑,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說著,我跳下來巴達的肩膀,他將信將疑,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蹲下給他當墊板,我現在全身上下都跟散了架一樣,才不願意光榮奉獻,拍開他的手,對比較靠譜的瘦子說道:「這些石雕嘴裡都含了東西,如果真有不老石,應該就在其中。」

我大略將自己所見的東西跟兩人講了一遍,其中很多精美物件,我甚至叫不出名字,只能用寶貝兩個詞代替,事實上,這裡的東西已經完全超過了它本身的價值,比如那個黃金玉球,黃金和玉本來就是貴重物品,再加上它保存的如此完好,文物價值一加上去,身價翻個幾十倍都不在話下。

我說完,巴達總算相信了,倒抽一口涼氣,說道:「那咱們發了。」

如果是平時,我估計也只有這一個想法,恐怕早就被這些黃金砸暈了,但現在,我卻只有憂心,因為我剛才雖然只是大致用手電筒掃了一遍,卻並沒有看到不老石。

錢雖然可愛,但命才是最重要的。

那誰誰誰不是說過,人生最痛苦的是:人死了,錢沒花完嗎?

我和瘦子沒理會被金錢沖昏的巴達,兩人一合計,覺得還是一個一個找。

剛才我雖然站的高,看的遠,但這些人物浮雕的造型千奇百怪,有些仰頭,有些側首,因此有許多嘴裡含的東西,都難以發現。

我們便只能挨個挨個找,巴達一邊找,一邊挑了幾樣東西往懷裡塞,不過他也很聰明,知道大件兒的東西不好出手,因此只挑小型物件,我雖然一心想著不老石,但擺在眼前的黃金,不拿白不拿,我也算是很夠義氣,連著大伯、小黃狗和鬼魂陳,一人給選了一件,這樣出去也好分贓。

我們挨個挨個順著浮雕往下找,一開始還被各種珍寶刺激的雙眼充血,恨不得搭個床在這兒住下,但隨著時間的流逝,我們三人心中被黃金沖昏的理智也逐漸收攏回來,一顆心開始不住的往下沉,因為當我們找到最後一個浮雕時,不老石還是沒有出現。

我們三人面面相覷,終於冷靜下來。

巴達小心翼翼的看我和瘦子的臉色,最後嘆了口氣,道:「看來那個傳說真的是假的,小陳,你說得對,要不咱們快點出去,去大醫院試試?」

試?試毛啊試?

這病傳染的比**還快,我們出去不是看病,是傳播病菌才對!

巴達說完,我直接踹了他一腳,道:「去年媽的,站著說話不腰疼!」緊接著,我突然覺得不對勁,巴達、瘦子、我,我們三人,都跟桑澤接觸過,憑什麼我和瘦子被傳染了,巴達卻活蹦亂跳?

大約是我看巴達的眼神太過詭異,他嚥了嚥口水,後退一步,警惕道:「你幹嘛這樣看我?」

我道:「為什麼你沒有被傳染?」、

「我?」巴達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一臉苦瓜像,道:「這誰說的準,運氣吧,不過再跟你們待下去,會不會被傳染,那可說不準了。」

我本性就有些小壞,聞言更是覺得心理不平衡,直接沖上去,攬著巴達的脖子用手蹭,一邊蹭一邊道:「大爺就要傳染你,我一個人上路太孤單了。」

巴達嚇的魂都飛了,立刻道:「你……你太無恥了。」他說著就掙紮著脖子想躲避,就在這時,巴達的身形突然頓了一下,對我的蹂躪不理不睬,反而很專注的盯著一個地方。

他盯著的,是上方的春祭女巫,說道:「你們看,會不會在這個女人身上。」

我看了一眼,由於這個浮雕是在頂部,因此女人的嘴裡,根本含不了東西,我剛想打擊巴達,說他滿嘴放屁,但緊接著我就發現,巴達的目光並不是盯著女巫的嘴,而是盯著女巫的腰,那地方,雕刻出了一塊紅寶石。

先前,我們都以為它是浮雕的一部分,但此刻,越看越覺得古怪,登時,一個想法不約而同的浮現在我們腦海中,我們三人幾乎是同時收回目光,彼此間對望一眼,顯然是想到了一處。

難道……那就是不老石?

巴達眼光轉了幾下,雙腿左右一擺,紮了個馬步,衝我抬了抬下巴,道:「陳兄弟,上我。」

「呸,上你我不如去上頭豬!」

巴達反應過來,怒道:「出了這洞,我們寨子裡的豬任你挑。」

我噎了一下,沒想到會被巴達將一軍,只得摸了摸鼻子,訕訕的往他肩膀上爬。

隨著高度的增加,那顆女巫腰上的寶石也離的更近,我將手電筒打過去,仔細一看,頓時心跳如雷,這顆紅色的石頭,湊近一看,根本不是顏料染出來的,而是天然的色澤,形如雞血石,鮮紅欲滴,而且周邊還有明顯的細縫,顯然是鑲嵌進去,並不是和浮雕融為一體的。

我心中砰跳,頭也不低的問巴達和瘦子:「在你們寨子的傳說中……不老石是什麼樣兒的?」

瘦子道:「沒有具體的形如,很難確定,不過據說有病的人把它握在手裡,身上的痛症立刻就會消失。」我道:「好,我挖下來試一試。」於是拔出竹刀,順著石頭鑲嵌的細縫慢慢鑿。

這顆石頭鑲嵌的並不深,沒幾下便被我撬了出來。

我下了巴達的肩膀,三人坐在一起研究,瘦子比較大氣,讓道:「捏著,先試試。」

這可是生命之石,我不敢大意,正襟危坐,將整塊雞蛋大小的紅石捏在手裡,細細感受著已經蔓延至大腿處的疼痛,心說來得早不如來得巧,這病情要是再往上衝一沖,我的小兄弟就要不寶了,現如今,這塊石頭,真可謂是旱地裡的及時雨,將我從身到心滋潤透頂。

但我捏著它,至少足足捏了兩分鐘,水泡的疼痛,竟然沒有一點改變。

巴達再一旁十分緊張,不住問我:「怎麼樣,有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

我心裡越來越沒底,道:「你別催,我在捏一會兒。」大約又是幾分鐘,依舊沒有改觀,看著瘦子和巴達殷切期待的雙眼,我嘆了口氣,搖頭。

瘦子緊張的神色重新歸於平靜,巴達和我面面相覷,看著我手中紅色的石頭,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我心知,靠不老石恐怕已經沒指望了,如今唯一的辦法,只能是先離開這裡再說。

只不過外面的石門已經被封閉,我們該怎麼出去?

難不成等桑澤主動打開門進來?

我正想著,突然頭頂上涼了一下,似乎有水滴下來,我來沒來得及去看是怎麼回事,一道水柱就直接澆到我頭頂,就跟有水管在放水一樣,瞬間我的上半身就濕透了。

怎麼回事?

下意識的,我立刻往後退,抬頭一開,不由愣住了。

原本鑲嵌著石頭的地方,竟然開始漏水。

不、不是漏水,而是放水,就跟開了閘的水龍頭一樣。

我們三人面面相覷,搞不清楚怎麼回事……怎麼突然流水?難不成這洞外面是淹在水裡的?

我想想,覺得不對。一開始,我們是順著石階而下,也就是說,那時候,我們所處的位置,是在水平線下面,而後來穿過那個女巫平台後,後面的通道則又是向上延伸,而且很陡峭,換句話來說,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應該已經是水平面以上,怎麼可能還有水灌進來?

難道……漲潮了?

我們三人面面相覷,就在這時,巴達突然倒抽一口涼氣,指著一個方向,道:「快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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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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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困局

他神情驚駭異常,就如同是見了鬼一樣,瞬間勾起了我一些不好的回憶。我發誓,如果以後有誰敢在我面前提鬼,我一定沖上去,揍的他生活不能自理。

我和瘦子同時回頭,看向巴達所指的地方,一看之下,頓時也懵了。那扇被大肚子瓶抵住的半開鐵門,不知何時,竟然封閉了。

這怎麼可能?

我幾乎立刻從地上蹦起來,抄著手電筒就跑到鐵門的位置。不止是鐵門重新閉合了,連上面原本應該有的箭孔也消失了,在我們眼前的,是一扇完好無損,完全密封的鐵門。

我再一看那道不斷流水的孔洞,頓時全都明白過來。

***!

什麼不老石,全是騙人的,這根本就是一塊啟動機關的石頭!

這塊石頭一撬起來,鐵門就閉合了,然後直接放水,擺明了要把偷寶的人全部淹死在裡面。我氣的將那石頭扔出去,狠狠踹了鐵門一腳。

瘦子臉色也變了,他看了半晌,道:「不是原來那扇,應該是從上面掉下來的,新鐵門。」這扇鐵門沒有一點空隙,我們是無論如何也撬不開的。

直到這一刻,我才發現我們被算計了,而且是被千年前的古人給算計了。

凡是能進入這個洞的,無非是為了兩樣,一是不老石,二是財寶,我們在取這些財寶的時候,並沒有發生什麼變故,也就是說,這個洞窟的設計者,並不在意財寶被盜,但如果有人打的是不老石的主意,那麼必然就會留意到上方那塊醒目的石頭,一但取下來,就會面臨被水淹死的局面。

或許,所謂的不老石根本不存在,只是古人為了保護財寶而編造出來的一個謊言。

桑澤難道是因為認清了這一點,所以才中途放棄?

可是……他沒有進過這個洞窟,他又是怎麼知道的?我們三人面面相覷,看著上方不斷往下灌的水柱,臉色全都沉了下來。

巴達狠狠罵了句娘,問我:「你鬼點子多,有沒有什麼辦法?」

我苦笑一聲,心說我要是有辦法,現在就不會站在這兒了。巴達見我苦笑的神情,知道我是沒轍,又轉頭去問瘦子,瘦子沉默半晌,打著防水手電筒,目光緩緩環視著整個石室,最後他道:「大約一個小時這間石室就會被注滿,抓緊時間想辦法。」

得,說了等於沒說。

巴達抬頭看了看那條往下灌的水柱,瞎出主意道:「要不咱們把石頭重新堵回去?沒準兒能把水堵住。」

我道:「之前那裡是不冒水的,咱們取了石頭,就相當於破壞了裡面的氣壓,水自然就流下來了,你現在堵回去有什麼用,能把被破壞的氣壓給送回去嗎?」

如果我沒估計錯,這個出水口的設計,應該類似於抽水管。

很多人應該會有這樣一種經驗,放一隻盆子,一隻水管,即便水管處於比較低的位置,水流也不一定會通過水管流出來,這時候,只要有人用嘴吸一下,水管裡形成一股人為水壓,接下來,水便會源源不斷的從盆裡被抽出來。

這個排水口的原理,應該也是一樣,所以當時我們在取了紅石時,水沒有立刻灌下來,而是等了一段時間才開始注水,這就是石孔裡的壓力在起作用。

如果水壓已經形成,再把石頭堵上去也於事無補了。

巴達不相信,抱著試一試的態度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扎馬步,我上去看看。」我總算發現了巴達又一個優點,他有打不死的蟑螂精神。

我雖然對這事兒不抱希望,但還是紮了個馬步,讓他踩著我肩膀上去。

不過最近大概經歷的刺激太多,我對自己的體力做了高估,巴達才用力一踩,我腿就軟了,直接帶著巴達一起摔在地上,摔了個狗吃屎,水注直往我倆腦袋上打。

巴達滿頭時水,一臉要哭的表情,說:「哥們兒,您能給力點不?」

我兩腿直抽搐,道:「不是我不想給力,我餓……」對於一個長期處於亞健康的城裡人,在經歷這一系列逃亡、戰鬥、外加疲憊和飢餓之後,如果我還能再堅持下來,那我就不是孫邈,我***是孫思邈!

此刻,我渾身的肌肉都是痠痛的,痠痛過後就是軟綿,由於剛才一使力,現在兩條腿的肌肉更是一陣陣抽搐。瘦子嘆了口氣,到沒有開口打擊我。

事實上我看的出來,這兩人如今也就比我好一些,再撐下去,估計也就跟我是一個樣了。

直到此刻,我總算明白了生命在於運動的偉大意義,我發誓,回去之後我就要開始健身,圍著藥鋪外的國道,跟汽車賽跑!

我趴在地上緩了片刻,又爬起來,對巴達道:「上吧。」

他垂頭喪氣,眼皮也沒抬,反擊道:「上豬也不上你。」

「去你媽的。」我直接踹了他一腳,道:「現在是打擊報復的時候嗎?」說著,我重新紮了個馬步,示意巴達再來一遍,這時,瘦子擺了擺手,道:「我來。」他手裡捏著先前被我扔出去的紅石頭,紮了個馬步,遞給巴達。

兩人疊羅漢般站起來,巴達將那紅石調整了方位,便朝著注水的洞口按上去。

先是堵住了,但緊接著,水從洞口的四面八方漏出來,就跟淋浴頭似的。巴達一邊吐水,一邊使勁往裡面按,我在旁邊……給他加油。

戌時,水真的不漏了,那顆紅石頭,竟然被重新嵌入了裡面。

我目瞪口呆。

這……這***不科學!

我忍不住轉頭去看那扇鐵門,門依然矗立在那裡,將我們的退路封了個徹底,而這時,我們這間石室裡的水,也已經蔓延到了腳背的位置。

我再去看那顆紅色石頭,它穩穩的鑲嵌入女巫的腰間,鮮紅如血,連一滴水珠都沒有落下來。

怎麼回事?

我們足足站了有一分鐘,紅石都沒有任何異常,穩穩的堵住了注水口。

就在我還沒弄明白這種反常規現象究竟是如何出現時,那顆紅色石頭,突然被一股大力衝開,緊接著猛的彈了出來,不偏不倚砸到我頭上,痛得人眼淚都出來了,我伸手一摸,頭上鼓起了一個包。

我勒個去,我怎麼躺著也中槍。

緊接著,那個水洞口,一大股水流唰的噴了出來,那情景就像……我語文不太好,想不出什麼形容詞,但給我的感覺,就像小孩兒拉稀……

但很快,水流又重新恢復了平靜,繼續往下緩緩注水。我捂著額頭上的包,一時有些犯暈,但緊接著,我就抓住了問題的關鍵點。

我被石頭砸,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石頭為什麼會砸我?

這個有點反常規。

假設,那條注水的水洞,內部的結構是一模一樣的,粗細都差不多,就如同一根水管,那麼在水管放水的情況下,巴達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完全將水堵住的,但他剛才卻堵住了。

並且,堵住之後,隔了約有一分鐘左右的時間,石頭卻被一股大力給衝了出來……這證明什麼?

我腦海一轉,瞬間覺得希望之火熊熊燃燒。

這種情況,只有一種解釋,那就是這個住水口的內部,並不是一條細窄的直行管道,而是在某個地方,有一個大型的凹陷,這個凹陷,至少要一分鐘才能被水給注滿。

所以,當石頭將注水口堵住之後,水流找不到宣洩口,便回流到那個凹陷處,直到凹陷處也被灌滿,再也沒有空隙時,水流的壓力才突然加大,一鼓作氣將石頭給推出來,並且水流速度加劇,形成噴射場面。

我連忙將自己的推測告訴巴達兩人,巴達聽完,神情十分糾結,半晌,他問道:「你究竟想說什麼?你語文是數學老師教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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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打洞

我頓時嗆了一下,心說表達能力差,這可不怨我,天生的,祖上基因就這樣。

理清思路,我組織了一下詞語,便細緻的總結道:「你個蠢貨,我的意思是這樣的。你想,既然有水注進來,也就是說,外面就連接著地下水。對不對?」

巴達點頭,道:「傻子都知道。」

我又道:「注水口內部有大型凹陷,並且用了一分鐘才被注滿,也就是說,那個凹陷的地方,至少也有一人大吧?」

巴達估計是在腦海裡設想了一下,接口道:「如果是一分鐘才注滿,按照這個速度,裡面的凹陷地應該更大,恐怕三四人都不在話下。不是……你***究竟想說什麼?」

我此刻才深深瞭解到,自己是有多聰明,果然,人與人之間是需要對比的。

我剛想做全面總結,瘦子顯然已經明白過來,他嘴裡嘶了一聲,目光閃爍,接話道:「這麼說來,我們的頭頂,實際上就有一個大型洞口,並且連通了外面的地下水。」

「對。」我乾脆不理巴達,對瘦子道:「也就是說,現在這個洞口雖然看起來只有一塊石頭大小,但隱藏在後面的通道是很大的,咱們只需要將前部分開鑿出來,應該就能順著後面的通道出去。」

瘦子顯然已經完全明白我的想法,他精神大振,道:「好辦法,抓緊時間。」

我們身上有一些裝備,都是從桑澤手裡奪過來的,他早就算計好了要來這裡找不老石,因此裝備裡準備了一些開鑿工具,雖然不齊全,但此時也沒得挑了。

鑿子只有一把,但沒有錘,正所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有錘,要鑿子有個屁用。

這時,巴達道:「我記得那邊那個雕像嘴裡,好像含了一口小鼎,像是青銅的,咱們拿出來試一試。」

用青銅鼎當錘子?

我有些肉痛,但命比錢重要,便和巴達用架人梯的方式,將巴達所說的青銅鼎取下來。

鼎一直是文物界的重寶,歷來就有:一鼎十萬金說法。因為鼎器在古時候,一般人是不能擁有的,它是皇家祭祀用的禮器,地位尊榮,數量稀少,在中國的古玩市場,你可以找到賣瓷器的、賣金器的、賣玉器的,但你絕對找不到賣鼎的,因為這是禁止民間交易的文物,逮住就要殺頭。

我手裡的是尊『四足螭龍小方鼎』連足高約二十釐米,保存完好,底部還有銘文,只不過它認識我,我不認識它。

關於這種小鼎,歷史上一般是皇帝賞賜給有功之臣的物件,數量也很稀少,我曾經去過天津的古玩市場,那上面擺了很多小鼎,事實上全是一溜煙的假貨。

而且古代還有『爐』,有些『爐』造型和鼎相似,很容易混淆,古玩店經常忽悠不懂行的遊客,將『爐』當『鼎』賣,至於我為什麼知道的這麼清楚,是因為……我就上過當。

為此,我還在鼎器上下過功夫,發誓以後再也不受騙。

我手中的這只方鼎,絕對不是假貨,青銅鼎比鐵重,因此拿在手裡沉甸甸的,應該在十五斤以上,用來當錘子綽綽有餘。但話有說話來,帝王賞賜鼎器,莫不是立刻大功的王侯將相,普通的官員,根本不可能得到。但在這山村石窟裡,竟然出現一尊青銅鼎?

當年這裡的原著居民,據說是因為替當時的帝王督促完成了一個大工程,所以才得到這些賞賜,我想了想,覺得有些不靠譜,得修建多大的工程,才能得到一尊鼎?

鼎的尊貴,不再於它本身的價值,而在於它所賦予的尊榮。

但畢竟已經時隔千年,再多的榮耀都已經化為塵土,我即便再怎麼猜測,也無法還原歷史的真相,況且……歷史的真相,關我屁事!

這個工作,我交給巴達去完成,瘦子因為腿上受過傷,不宜使大力,我便擔當起人梯,其過程雖然苦不堪言,也為了唯一的希望,也只能咬牙撐著。

巴達踩著我的兩肩動作,這個過程,我已經不想去計較究竟持續了多久,石室裡的水平線在緩緩上升,由於位置關係,冰冷的水流直接重我肩膀上衝過,冷得刺骨,最後甚至連腿上針扎一般的疼痛都感覺不到了,渾身就像是處於一種極度的僵硬之中。

這個過程也不知用了多久,我耳裡全是水流的聲音和石頭的敲擊聲,一直有石塊不斷從上面砸下來,全部砸進水裡,濺起接連不斷的水花。

瘦子看我支撐不住,準備來接應我,然而,就在他朝我走過來的那一刻,大水突然湧了進來,直接將我們從頭澆到底,於此同時,巴達也一屁股摔到了地上。

我趕緊往後退,抬頭一看,只見上方那個石頭大小的洞口,在巴達堅持不懈的開鑿下,已經變的有一人大小,一道粗壯的水柱從上面傾瀉下來,石室裡的注水速度,頓時加快了好幾倍。

瘦子神色一喜,道:「成了。」

巴達呸了一聲,道:「等等,有沒有帶子,這些東西全部帶出去。」

我也想全部帶出去,但這裡東西太多,而且黃金的比重也比較高,要真全部帶在身上,我們根本就游不起來。我勸巴達打消這個念頭,他不聽,又搞了幾件揣在懷裡,肚子鼓鼓的,就跟懷了孕一樣,這才心滿意足。

這個洞口的出現,給我們帶來了逃生的希望,我心裡先是一陣高興,但緊接著又想起了身上的病,一顆心頓時沉了下來,轉頭去看瘦子,他臉上欣喜的神情也淡了下去,我倆對望一眼,眼中儘是沉重。

緊接著,我們收拾好裝備,鐵鑿子一類的沉重物件全部扔了,除了身上帶著的黃金,其餘無用的負重全部摘除,我們等待著水注滿洞口,等到了水漲到一定高度時,便深吸一口氣,頂著水流的壓力往上游。

說是游,到不如用爬更確切些,等我們憋著氣爬出約有十米長的洞口時,果然進入了一片水域。

由於這次帶有放水手電筒,因此到不至於眼前摸黑。

跟我預測的差不多,此刻應該在漲水,水底環境十分紊亂,我們此刻正處於一個很大型的天然水道中,前後都是通的,也不知該往哪裡走才是出口。

我們這一翻折騰,肺裡的空氣已經耗費不少,沒有過多的時間考慮,最後瘦子突然停在水裡,似乎是在感覺水流的東西,僅僅片刻,他便朝我們都打了個手勢,示意往右邊游。

我們選準了右側,便拼了命的往前游,事實上這是一次冒險,如果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太深,那麼最大的可能,就是最後我們全部都淹死在水裡,因此現在只能爭分奪秒。

巴達身上黃金帶的最多,落到最後,但他體力比我好,因此也沒有差太多,緊跟著我,離我大約有一兩米的距離。

我們往右游了不到半分鐘,便出現一個轉彎口,一轉彎,便融入了一片浩大的水域,再往上看時,已經沒有岩石了,也就是說,我們現在只需要不停往上游,就可以浮出水面了。

沒有人再敢耽誤,我們立刻開始轉頭往上,然而就在這時,被手電筒照的昏黃的水域中,竟然出現了一個人。

那個人影從手電筒光源的邊緣擦過,一閃便沒入黑暗裡,快得讓我幾乎以為是幻覺。

但我很清楚,那絕對不是幻覺,那是一個人影,而且還穿了衣服。

是桑澤?是鬼魂陳?還是蝶彩?
引言 使用道具
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9-15 11:52:33

第七十九章 重逢

我原本是憋著氣悶頭往上游的,這一下頓時分了神,腿腳好像不受控制似的,朝著人影閃過的地方游去,很快,那個人影重新被手電筒的光芒包圍了,我一看,整個人都懵了,差點沒把剩下的半口氣給直接噴出來。

在我的前方,是一面山壁,山壁下方也看不清有多深,然而,隨著此刻水流的湧動,從下方游出來一個個不同衣著的人。確切的來說,是屍體。

這些屍體大都已經腐爛,但身上的衣服卻還保存完好,此刻,隨著潮水的吞吐,全部被像上頂,在水中,就如同一個個晃蕩的鬼影。

怎麼會有這麼多屍骨……

幾乎是一瞬間,我就想到了那個攔屍帶,難不成,這山壁的下面,和攔屍帶是相通的?所以這些屍體才會在漲長的時候,隨著潮水的鼓動被排出來?

我雖然知道攔屍帶肯定有很多屍骨,但真正親眼看見時,還是被震驚到了,而且最離奇的是這些屍骨上附著的衣物,雖然衣物都已經被水泡的沒了顏色,但上面的紋飾我卻是極其熟悉的,是納衣寨的紋飾,那些形如蛇的條紋,幾乎每個納衣寨人的衣服上都有。

蝶彩甚至還說過,幫我也繡一件她們族的服裝,說留給我做紀念品。

對於這種紋飾,我印象太深刻了。這麼說,這些屍體,全是納衣寨的人?

我再一聯想到那塊偽造的龍碑,還有蝶彩所說的怪病傳說,頓時心中警鈴大作,恐怕……納衣寨會空出這麼多房屋,並不是因為什麼疾病,這是一場謀殺!

試問,有誰會把一批病死人的屍體,投入寨子裡的湖中?

水是生命之源,也是最容易傳播疾病的地方,如果那批人真是病死的,那麼絕對應該被火化,即使沒有條件火化,也總該是土葬吧?

再不濟,天葬也行啊,扔到山裡喂狼喂鷹,杜絕病菌的傳播才對,怎麼可能將屍體扔進深不見底的湖水中?這麼做唯一的可能,就是掩蓋這些人的死……而且,甚至是一場來不及掩飾的謀殺,來不及火化、來不及天葬,又不想留下痕跡,所以將屍體全部扔進了湖裡……

我為自己的猜測而震驚不已,此時,潮水的漲幅也越來越厲害,那些屍體的順序頓時混亂起來,原本如同一條縱隊在往上游,這一下,由於屍骨重量的不同,頓時被潮水推往各個方向,只一剎那,便有一具屍體朝我撲過來,為了避免和它親密接觸,再次重蹈民國小姐事件,我趕緊閃開,決定將這件事兒當做沒看見。

如果這真的是一場謀殺,那麼顯然,這是納衣寨的隱秘,不願意為外人所見的隱秘,他們既然可以下手殺這麼多人,恐怕多我一個也不多。

打定主意,我立刻往上游,上面的瘦子和巴達由於身處黑暗中,所以沒有看到底下的情景,當然,我也不想讓他們看到。

假裝什麼也沒發現,我開始繼續往上游,但人是很難欺騙自己的,雖然我在心中提醒自己不要去看,但游出一段距離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回了一下頭,就這一回頭,我頓時就發現了不同尋常……

有一具屍體,在跟著我們。

我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在水裡努力瞪大眼去看。

不錯,是一具屍體,而不是屍骨,它並沒有被水泡爛。屍體很瘦長,不知是不是水流的原因,它竟然一路往上,朝著我浮上來。

我頭皮有些發麻,安慰自己:這只是幻覺,屍體是不會游泳的。

然而,就在這時,那具屍體,竟然猛的抬起了頭,露出一張臉。

那張臉瘦藏干扁,一根長長的紅舌頭從嘴裡吐出來,在水裡飄來蕩去……

是……是那個長舌女人!

我瞬間就如同被針紮了一樣,再也不敢往後看,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逃命!

接下來的一切很混亂,等我終於冒出水面時,巴達和瘦子正在水面等我。

巴達說道:「我說,你的腿又沒受傷,怎麼也慢的跟烏龜似的。」我肺裡已經憋的彷彿要炸開,一冒出水面就猛喘氣,顧不得跟巴達抬槓,喘息道:「快,快跑!追……追上來了!」

瘦子一皺眉,顯然發現了我的不對勁,他道:「說清楚,什麼追上來了?」

靠,我也想說清楚,問題是,我現在累得連呼吸都困難的。

顧不得再說話,我手電筒晃了晃,發現是在一個水窟窿裡,離窟窿的頂部僅有一米左右,也就是說,潮水已經徹底漲起來了,難怪那個長舌女人會從水裡冒出來,因為它原本就是居住在水裡的!

我立刻挑了個比較大的方向游,一邊游一邊解釋,然而沒等我解釋完,巴達猛的縮進了水裡,就像被什麼東西在底下扯一樣。

我立刻明白髮生了什麼,頓時連哭得心情都有了。

叫你們跑,你們不跑,屁話一大堆,現在好了,活該了吧!

瘦子臉色一變,抄起竹刀就往水下鑽,我累得連氣都喘不過,下水也是找死,一時浮在水面上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說實話,那長舌頭女人,絕對是我這被輩子見過最噁心的東西,光是一想到它那能伸縮的紅舌頭,我就有種喉嚨被堵住的噁心感,實在是怕的不行。

但怕歸怕,我跟瘦子兩人,好歹也共患難一場,這種時候要是丟下他們倆獨自逃命,我雖然思考了一下這個策略,但還是過不了自己的良心關,氣息剛一穩定,只得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氣,拔出竹刀,一頭紮進水裡。

事到如今,只能拼了!

我一股作氣正準備扎進水裡,巴達和瘦子突然從水裡冒了出來,巴達一見我,頓時一臉見鬼的表情,驚叫道:「哎喲!你怎麼還沒跑!」

我挺不樂意的,心說這什麼表情,我這不是想來救你們嗎。

瘦子推了巴達一把,道:「別說話,快跑。」說著,當先往前游,那長舌頭女人卻沒有出現,這時,我發現巴達的肚子突然變小了,一邊游我一邊問:「你的金子呢?」

「呸,別提了。」巴達道:「還好帶的多,趁功夫將東西全部塞那東西嘴裡,這才趁機逃出來!」

瘦子道:「它肯定還會追上來,我們必須快點離開。」

水窟窿洞裡黑漆漆的,桑澤買的防水手電筒也是水貨,射程並不遠,光亮也不足,能見度十分有限,但此時我們也別無選擇,只能往前游游。

我甚至感到有點絕望,因為我很清楚的記得,從我們搭著竹筏進入水洞開始,我們足足在水洞裡前行了一個多小時,緊接著才出現了竹筏墜空的事情,換句話來說,我們現在如果憑自身往外游的話,至少得游三個小時,並且途中還會經過多個激流帶,真真的是險象環生,以我們三人如今的身體狀況,實在是很勉強。

再加上如今方位不定,究竟能不能活著出去,我心裡實在沒底。

頭一次,我感覺到了死亡臨近時的威壓,不同於墜崖、也不同於被猛獸襲擊,那是在一瞬間發生的性命危急,人在那種狀況下,是無法想太多的。

而現在的感覺,更像是等待死亡,在一個有一點希望,然而絕望卻更大的環境裡摸索。

我們三人一直往前游,為了怕長舌頭女人追上來,幾乎沒有人敢減速,使出了全身的力氣在游。但我不知道,這樣的情況,究竟能持續多久,而出口又在何處。

整個過程中,我們沒有人說話,一是因為體力,二是因為心理的重壓。

然而,就在這時,寂靜的水洞裡,卻突然傳來了『砰』的一聲輕響,像是什麼東西撞擊山壁的聲音,如今,我們三人幾乎成了驚弓之鳥,這一聲響之後,我們不約而同的豎起了耳朵。

聲音是從前方傳來的,下意識的,我們停止了游動,再沒有確定前方究竟是什麼東西的時刻,沒人敢貿然上前。

然而,就在這時,從前面響起了一個人的說話聲。

聽到這聲音的一瞬間我就愣了,因為這聲音,是小黃狗的聲音。

我腦海裡嗡鳴一聲,頓時溢出一股喜悅,簡直無法用語言表達,再這種幾乎絕望的時刻,遇見失蹤的親人,就好似正要被強姦的花姑娘看到趕來的八路軍一樣,我激動的差點沒流淚,衝著黑暗處喊了一聲:「黃天,大伯!是你們嗎!」

那個隱隱約約的說話聲頓時挺住了,緊接著,那種砰砰砰的碰撞聲越來越強烈,似乎正朝著我們過來!

瘦子警惕的表情略微放鬆,問我:「是你失散的同伴?」我猛點頭,也顧不得他和巴達,眼睛一個勁兒盯著前方,片刻後,前方出現了一點昏黃的光暈,緊接著,一隻竹筏從黑暗裡穿過,竹筏上站了兩個人

我眼淚都要出來了,對著上面的人喊了句:「大伯。」

來人正是大伯和小黃狗,兩人不知遭遇過什麼事,穿著納衣寨的服飾,有小黃狗掌槁,由於水道曲折,竹筏時不時就會碰上石壁,發出砰砰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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