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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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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蝶彩

我一聲大伯喊出,竹筏上的人愣住了,隨後大伯一拍大腿,臉上皺出一朵菊花,道:「你個亂蹦腿的小崽子,可算找到你了。」

小黃狗沒什麼表情,但也明顯鬆了一口氣,打量我的眼光,隱隱帶著一種看好戲的意味。

我這時候除了興奮,已經沒有別的情緒了,也懶的跟小黃狗計較,招呼巴達和瘦子一聲,立刻朝著竹筏游過去,大伯將我們三人拉上竹筏,神色也明顯放鬆下來。

我一看大伯的打扮,也猜到了他們進來的原因,估計大伯和小黃狗,最終還是去了納衣寨,而我進入這個水洞一直沒出去,兩人估計是擔心我的安全,便撐著竹筏進來尋了。

此刻我看誰都覺得親切,有種重地獄重返人間的感覺,先給了一旁臭屁哄哄的小黃狗一個擁抱,他大驚,瞪著我,一臉見鬼似的表情。

和大伯重逢,就意味著我不再是一個人,這種回歸組織,有了依靠的感覺,讓我覺得特別暢心,正樂得不知南北時,瘦子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別耽擱,先離開這裡。」

他的話提醒了我,頓時從喜悅的坑了被拽了出來,我這才想起,在水底下還有個長舌女,頓時覺得脊背發寒,連忙讓大伯和小黃狗趕緊往回走。

大約是我們三人神色太過凝重,大伯和小黃狗二話不說,開始撐槁回去,這水洞崎嶇,小黃狗技術有限,時不時的就磕磕碰碰,看的人險象環生,巴達看不下去,接過小黃狗手裡的竹篙,對我們道:「坐穩了。」

一句話落地,竹篙頓時在水洞裡飛快的滑行起來,技巧高超,竹篙前昏黃的風燈搖搖晃晃,整個洞窟在燈光的晃動下,顯得斑駁陸離。

直到此時,我才有功夫脫了衣服擰水,冰冷的地下水貼在身上,就跟覆蓋了一層冰似的,一邊擰水,大伯一邊問我究竟是怎麼回事。

由於巴達和瘦子在場,有些事情我不方便說,便僅挑了進洞後的經歷,大致跟大伯二人複述一遍,大伯和小黃狗聽完,兩人面面相覷,隨後,小黃狗道:「你說蝶彩和桑澤……」他神色頓時變得有些古怪,不止是小黃狗,連大伯面上都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我覺得不對勁,心說不對,這反映……難不成他們見過蝶彩兩人?

我將自己的疑惑問了出來,小黃狗苦笑,道:「桑澤倒是沒見過,不過我們進來是,在一個彎道看到過一具女屍,皮膚都腐爛了……應該就是你說的蝶彩。」

我心裡突的一跳,感覺腦海裡頓時嗡了一聲,張了張嘴,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當時桑澤被救,我第一個懷疑的就是蝶彩,因為他們倆個的目的是一樣的,有合作的條件。但一直以來,我忽略了一個事實。

蝶彩是一個女人,一個普通的女人。

她不是美國冒險片裡的女一號,怎麼打都死不了,在水洞這樣惡劣的環境中,她的生存幾率太渺茫了。

我一直覺得,蝶彩不會那麼輕易死去,一是我從來沒有這種同伴死亡的經歷,在我看來,這有些不切實際。二是因為桑澤的死,讓我更加確信了蝶彩還活著。

但我忘記了一個事實……我們都只是普通人,而現實,跟我所鍾愛的美國冒險大片是完全不一樣的。

竹筏上頓時蔓延著一種沉默,瘦子嘴角下吊,神情肅穆而沉默。

我整個腦海幾乎僵了,在小黃狗說出這句話的一瞬間,腦子裡便閃過蝶彩的影子,先是她神秘兮兮的打掉我的手,謹慎的說:「那個地方不能指……」

接著是她興高采烈鼓動我參加神湖比賽。

然後是她的臉,一張被腐蝕毀容的臉問我:「那你願意跟我過一輩子嗎……」

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樣,死了?

我覺得眼眶有些酸澀,看向小黃狗,他顯然也沒料到事情會發展成這個局面,頓了頓,小黃狗解釋道:「當時我們撐著筏子進來,正是漲水的時候,屍體是從水底下的石窟裡冒出來的。」

「那後來呢?」我問。

小黃狗看了大伯一眼,顯然怕刺激到我,斟酌著用詞說道:「後來能怎麼樣,看到屍體,不都繞著走嗎?」他說完,估計也不是滋味,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別往心裡去,這跟你沒關係。」

我覺得自己的聲音有些發悶,道:「怎麼沒關係,當時就我跟她兩個,我一個大男人,連個女人都互不住。」同樣的經歷,到最後,我自己是完好無損,但跟著我的蝶彩,不僅遭遇被腐蝕的痛苦,最後連命都丟了。

她對於不老石什麼的,根本就不瞭解,當時在那種情況下,被巨大的打擊刺激的頭腦混亂,完全不計較後果,如果說,她被蜘蛛襲擊時,我可以撇開關係,那麼最後蝶彩在水洞裡逃走,我就有很大的責任。

一個女人,在受了那樣大的刺激後,我應該看好她才對,哪怕是欺騙,至少也應該先將人安撫下來……

小黃狗有些著急,抓了抓耳朵,估計是想安慰我來著,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想了想,心知逝者已矣,這時候再自責也於事無補,這個洞窟時刻凶險,現在,實在不是自怨自艾的時候,拍了拍自己的臉,強打起精神,我問大伯:「你們當時墜湖後,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那麼久沒來跟我們匯合?」

大伯背對著巴達兩人,衝我擠了擠眼,隨後挑了些不輕不重的告訴我,顯然,有些事情,他也不方便在巴達和瘦子跟前細說,於是我聽到的,是這樣一個很簡短的過程。

大伯下水後,沒有我們那麼幸運,腦袋在水流的衝擊下,在石頭上磕了一下,頓時昏過去了,身體沒有自主能力,霎時被水流捲的老遠。

小黃狗離大伯最近,見此情況,也顧不得我和鬼魂陳,當先追了下去,順著湖水一路往下,最後上了岸,不過他上的是對岸,跟我和鬼魂陳當時顯然走了不同的路。

由於對岸是成片的原始森林,情況複雜,再加上大伯昏迷,所以在林子裡逗留了兩天,待大伯恢復,兩人才往納衣寨的方位走。

緊接著過程便差不多,被納衣寨收留,由於寨子裡的人事先就知道會有我們的同伴到達,因此大伯和小黃狗受到了比較熱情的接待,但當其它比賽的人都返回,而唯獨我們幾個在裡面呆了一天一夜都沒有回去時,便有人猜測我們肯定是不守規矩,走了其它水道,迷途遇難了。

水洞裡情況複雜,納衣寨的人很瞭解,覺得我們一行人生還的希望渺茫,也不敢冒險派人進洞找人,便安排了兩名漢子,帶了醫藥、食物,用竹筏盛著等在洞口,方便如果有人幸運生還,也好隨時接應。

我大伯一聽這情況,急的滿堂轉,小黃狗起初還安慰,說:「師父,沒事,有陳哥在,應該出不了大事。」

大伯陰沉著臉,道:「就怕他在,才會出大事。」說著,大伯下了狠心,決定進洞尋我們,寨子裡的人多翻勸阻無用,便也隨他們去了。

進入洞中,各種天然的水道險境自是不必說,足足折騰了好幾個小時,才到達此處與我們相遇。

我知道,大伯這一番話,裡面肯定摻雜了很多水分,事情的真相,恐怕遠遠不止如此,但由於巴達兩人在場,我也沒有細問。

坐在竹筏上,終於不用再泡在水裡,也沒有窒息的危險,洞裡的水流雖然紊亂,但好歹沒從水底鑽出什麼奇奇怪怪的玩意兒,為了方便觀察周圍的環境,我們依舊將手電筒開著,洞窟裡很安靜,除了我們的呼吸聲,便只有竹槁撥水的聲音。

說實話,蝶彩的死對我打擊很大,我活了二十四年,人生大約才走了三分之一,但在這三分之一的歲月裡,從來沒有生命,像蝶彩這樣,快速在我眼前消失過。

我本來就是個不愛動腦子的,直到此刻,我更是什麼也不願意想了,唯一隻有一個念頭,但願消失的鬼魂陳還有桑澤,但願他們都好好的。

想到桑澤,我不由想起了自己和瘦子身上的病症,這事兒我先前跟大伯說過,但比較奇怪的是,按照我的想法,大伯知道我得了這種病,估計會立刻跳起來給我檢查,但大伯這次態度挺奇怪,聽完了後完全沒什麼表示。

我頓時覺得心酸,心說你侄子我都快死了,你居然一點也不關心我,多讓人傷心啊。於是用手戳了戳大伯的背,捲起褲管,指著上面的水泡,道:「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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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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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水中影

大伯看了我一眼,皺了皺眉頭道:「小天,給他抹一點口水消毒。」

口水?

我瞪大眼,道:「那多髒啊……」

問題不是口水的原因,而是大伯的態度。

大伯,我可是孫家的獨苗苗,難道您真的不管我了?小黃狗在手上吐了口口水,準備往我腳上抹,我趕緊收了回來。開玩笑……我們出門又沒帶牙刷,你***六七天沒刷牙了口水裡得多少細菌啊。

雖然口水確實可以消毒,但我還是覺得大伯在陰我,頓時有些鬱悶。

大伯奇怪的態度讓我很不能理解,但我又不知道該怎麼問,難不成直接說:「喂,大伯,你應該來關心一下我。」這太沒面子了。

瘦子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和大伯身上,之前我曾經向他誇下海口,說我大伯醫術高明,就算沒有不老石,這病也不在話下,正是因為對於大伯的信任,因此在被傳染後,我其實並沒有太多的恐懼,但這時候,大伯這種不痛不癢的態度,讓我心裡有些沒底。

他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不會治,怕說出來丟面子,還是有什麼隱情?

瘦子的目光明顯透著一股失望,好似我欺騙了他的感情一樣,讓我覺得有些狼狽,下意識的便轉頭,一開了視線。小黃狗見我不領情,在水裡涮了涮手上的口水,從一旁的裝備包裡,拿出了一些吃食。

我們三人早就餓的狠了,一看見吃的,就是天塌下來,也顧不得了。

那是一塊白面餅,說實話,我雖然不是個富二代,但從小也算小康家境,這種白面餅,擱在以前,我看都不會看一眼,現在我只覺得它比我媽還親,小黃狗的手移到哪兒,我的視線就跟到哪兒。

他得意的笑了幾聲,將麵餅給我和瘦子分了,我倆狼吞虎嚥,乾麵餅雖然難以下嚥,但人一餓了,吃什麼都香,我覺得比天津皇尚樓的東西還對味兒。

正吃著,掌槁的巴達猛嚥了幾聲口水,肚子裡咕嚕咕嚕直叫喚,道:「唉、唉,給我留點,好歹我也是一勞動力。」小黃狗立刻去將巴達換下來,我們三人對坐著啃麵餅,互相之間對視一眼,全都是腮幫子鼓鼓,一臉狼狽相,真有種患難見真情的意味。

小黃狗技術不如巴達,平穩的竹筏瞬間變得搖搖晃晃、磕磕碰碰,我正吃著干餅,竹筏也不知是撞到了什麼,砰的一聲,伴隨著一陣巨大的顛簸,一口面堵在喉嚨裡,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差點沒把我噎死。

「咳咳,大爺好不容易死裡逃生,咳……你***想謀殺我啊!」我欺負小黃狗習慣了,嘴上也不忌諱,將那口乾面艱難的嚥下去後,直接就開口教訓人,正準備再站起來踹他兩腳,發洩一下心中的不滿,卻見小黃狗雙手掌槁,背對著我,撐的筆直,對於我的喝罵,連頭都沒有回一下。

他反而輕輕地,極其小心的撥動竹槁倒退,似乎是前面有什麼東西攔住了去路。

雖然有風燈和手電筒同時照亮,但桑澤買的手電筒是水貨,射程不遠,風燈光芒本就黯淡,因此前方的環境,在我眼裡,只剩下一片橘黃晦澀的光芒,遠處隱隱照射出凹凸不平的石洞。

但即便如此,前方的水道上,似乎也是平整的,沒見有什麼東西攔路啊?

我覺得不對勁,放下吃了一半的麵餅,起身走到船頭,之間小黃狗神色緊繃,連眼神都沒有遞一個給我,警惕的目光死死盯著前方的水域。

那裡難道有什麼東西?

我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是平靜的水面,水面由於風燈的原因,反射出我們兩人的倒影。

我,身材挺拔,面容英俊,滿臉正氣,一看就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小黃狗身形猥瑣,賊眉鼠眼,鼠目寸光,光天化日,強搶民女,等等……

我正在心裡自我誇耀並貶低小黃狗的同時,忽然發現,水底下不止只有我倆的倒影,似乎還有其它什麼東西,具體看不清形態,絲絲縷縷、若有若無,像深處暈開的水墨畫一樣,讓人彷彿感覺是看花眼一樣。

我忍不住眨了眨眼,懷疑是不是自己眼睛之前在水底下泡的太久,受了什麼損失,以至於產生幻覺,但我一眨眼之後,水底深處,那種若有似物的東西,反而更加清晰了。

我忍不住看向小黃狗。

好吧,事實上身材挺拔、滿臉正氣的人不是我,是小黃狗,但他現在的神情就如同見了鬼一樣,整個臉都扭曲了,於此同時,原本小心翼翼往後退的竹篙,也加快了動作。

這小子……究竟發什麼瘋?

由於小黃狗的大力動作,竹篙很不平衡的搖晃起來,於此同時,小黃狗猛的喝道:「準備武器,水下面有東西!」

不用小黃狗說,因為我已經看到了。

那些沉在水底深處,絲絲縷縷的東西已經浮到了水面上,幾乎覆蓋了前方大半塊水域,那是頭髮,女人的長頭髮,但我可以肯定,這絕對不是蝶彩的,因為蝶彩的頭髮並沒有這麼長,而且在現代社會,即便留長發的女人,也很少會長的這麼恐怖。

長頭髮聚集的中央是塊圓形的東西,緊接著,那個東西猛的從水裡冒了出來,一顆慘白的人頭,頓時浮在了水面上。

瘦長的臉,猩紅的長舌頭,彷彿快要漲破的雙眼,距離我們極近。

我身後的巴達等人明顯也看到了,只聽巴達倒抽一口涼氣,罵道:「又是它!這到底是什麼玩意!」

這東西明顯是人,但絕對不是活人,不是活人又能動?甚至還能如同獵食一樣的攻擊人?

我只想到了一種東西:殭屍。

但那基本只是在電影裡才出現的東西,而且……殭屍不應該是僵的麼?這殭屍還會游泳?而且還他媽是潛泳?

我被這東西嚇怕了,立刻後退一步,將小黃狗擋在身前,讓他擋靶子。

小黃狗原本嚴陣以待,我這麼一做,他頓時氣的鼻子都歪了,嘴裡不清不楚也不知罵了句什麼,就見水裡的那東西猛的靠近了竹筏邊緣,就在船頭,猩紅的舌頭頓時朝著小黃狗的腳捲過去。

大伯情急之下,喊了聲小天,緊接著,便道:「敲它!」

小黃狗被長舌頭一卷,頓時倒地,那長舌頭的巨大力量我是領教過的,小黃狗一倒下,立刻就被往水里拉,我雖然一開始拿他當靶子,但關鍵時刻也不可能真的放下他逃跑,眼見小黃狗就要遭殃,我聽了大伯的話,頓時抄起竹篙,一悶棍敲在那長舌頭的腦袋上。

這一下是用了狠力,直接將竹篙都打斷了。

這是一種名為『黃金竹』的竹種,特點是堅硬柔韌,密度比較高,別以為它打著不疼,事實上,這一竹篙下去,打斷手腳都是有可能的。

我只覺得虎口發麻,斷竹槁頓時脫手,竟然直接掉到了水裡,但幸運的是,長舌頭受此一擊,也被打進了水裡面,我顧不得其它,趕緊拽著小黃狗往後退。

瘦子已經拔出了那柄長竹刀,擺了一個如同忍者神龜的姿勢,注視這周圍水面的動機。

小黃狗大概是氣我剛才拿他當靶子的行為,一把甩開我的手,自己爬起來。

我挺不好意思的,說實話,我那就是下意識的反應,人一般遇到大的危險,只有少部分人才會挺身而出,大多數都跟我一樣,往人群裡一鑽,躲在別人後面。

我就是一個普通人,屬於絕大部分人。

小黃狗生氣也情有可原,我斟酌著要不要道歉挽回一下關係,卻聽大伯在船尾怒喝:「還站著幹什麼,快過來!」他的意思,是讓我們不要站在船頭,因為這裡是最容易受到攻擊的位置。

這時,巴達大叫道:「不好,竹篙掉進水裡了,咱們還怎麼走!」

我心裡咯噔一下,只有一個念頭:完了,又闖禍了。

天知道我不想闖禍,但我這不也是為了救人嗎?瞧瞧,為了敲那個長舌頭,我虎口都震裂了,活生生的震裂了!

就在這時,那長舌頭又從水裡冒了出來,只聽大伯倒抽一口涼氣,驚道:「巫屍!」

大伯似乎認識這個東西,他立刻道:「其它地方沒用,砍斷它的脖子!」

看它的脖子?

我後退一步,恰好對上那一雙泡的腫大的眼睛,忍不住想哭了,道:「大伯,這任務太難了,換一個唄。」事實上,我已經腿軟了。

大伯呸了一聲,道:「誰讓你去,小天!」他最後一句話說出口,從瘦子手裡奪過長竹刀,直接朝著小黃狗扔過去。

小黃狗反手將竹刀捏在手裡,狗腿後蹬,一腳將我踢了個踉蹌,跌坐在竹筏上,而此時,那長舌頭已經重新捲著紅舌纏上來,於此同時,一直隱藏在水裡的身體也漸漸露出來,干扁的**,細瘦的彷彿皮包骨的兩條胳膊,撐著竹筏邊緣往上爬。

它的動作在我看來已經是極快的了,但我沒想到小黃狗的動作更快,腰一扭,竹刀在手裡掄了一圈,一刀砍向了長舌女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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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巫屍

手起,刀落,一顆頭帶著黑髮飛了出去。

這東西沒有血液,只剩下光禿禿的斷頸,身體瞬間滑進了水裡。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我大腦就跟打鼓似的,只有一個念頭:靠,附身了,忍者神鬼附身了。

不,他比忍著神龜還厲害,我甚至覺得,自己的脖子也跟著一陣抽痛。

小黃狗砍完長舌頭,長長舒了口氣,手裡的竹刀吧嗒落在竹筏上,顯然也累得不行,額頭上全是汗。我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問一旁的大伯:「我以後還能欺負他嗎?他要是砍我咋辦?」

大伯舒了口氣,臉上的神色明顯緩下來,拍了拍我的腰,道:「別怕,照樣欺負,有大伯給你撐腰。」

我看了看大伯的老胳膊老腿,頓時有種流淚的心情……靠你?靠不住。

小黃狗喘勻了氣,才走到船尾的位置,明明是同樣的姿態,但我頓時覺得有了大俠的風範,忍不住比劃著他先前砍長舌頭的姿勢,問道:「這個、這個怎麼練出來的?」

小黃狗抿了抿嘴,一臉諱莫如深的道:「想知道?」

想!我要是會這一招,那得多拉風啊。連忙點頭。

小黃狗道:「以前泡藥澡的水,不能用碳或者燃氣,只能用木柴,都是劈柴練出來的,如果你想學,師父的後院裡還有十多顆樹,你挨個挨個劈,我在旁邊給你指點指點。」

我想了想,還是很真誠的說道:「算了,現在是和諧社會,這麼打打殺殺的,多不好。」小黃狗翻了個白眼,從鼻子裡面冷哼一聲,下水撈起了那斷了三分之一的竹槁,短是短了點,但勉強還能用。

鑑於小黃狗掌槁實在不安全,巴達三下五除二將麵餅塞進嘴裡,拍了拍手上的碎渣接過了掌槁的工作,那顆飛出去的頭顱也不知是因為什麼原因,臉朝上隨著水流浮動,但並沒有沉下去的意思。

竹筏劃過那顆頭顱的邊緣時,我想起了大伯先前的話,忍不住問道:「大伯,你認識這東西?」

「嗯。」大伯點了點頭,道:「你不是說在下面的石室裡,看到過春祭的女巫嗎?這個就是?」

我一時沒弄明白大伯的意思,歪頭瞪著他。

大伯氣的夠嗆,罵了我一聲蠢蛋,便解釋道:「這東西的形象,很像傳說中的『巫屍』,主意,是屍體的屍,不是師父的師。這種東西比較少見,民間也沒有相關傳說,大多記載於一些不入流的野史裡面。我曾經看過一段野史,裡面記載了這樣一句話。」

「……有巫敝,屍如生人,內聚丸藥,病也災也,老不死耶?」

我聽的雲裡霧裡,見大伯說完,便問道:「啥意思?」

大伯知道我從小文科就是倒數,除了醫書還能看懂以外,其餘古言都是一竅不通,他搖頭嘆氣,解釋道:「這話的意思翻譯過來,就是這麼個說法:有巫死亡後,屍身千百年不腐不爛,猶如活人,長久之後,體內會聚集一個形如藥丸的東西,這東西能治百病,能消災闢邪,還能使人容顏不老。」

我聽著大伯的翻譯,猛的說道:「不對啊……這是不老石的功效吧?」我話說完,頓時醒悟過來,竹筏上的一眾人等面面相覷……難不成所謂的不老石,根本不是指什麼石頭,而是『不老屍』,指的是這個長舌頭體內的東西?

我覺得這有些不科學,半天才吐出幾個字:「不可能吧?屍體怎麼可能會這樣?」

大伯顯然也明白了我們的想法,他皺了皺眉,解釋道:「這東西,有可能是真實存在的。」頓了頓,大伯估計是在組織語言,想了片刻,才跟我們解釋起來。

在古時候,巫就相當於醫,但他們又跟普通的醫生不同,就像咱們,咱們只是看病,不會牽扯到一些鬼神,但巫,事實上就是中醫和道醫的結合,他們據說能通鬼神,而且那時候藥典遠沒有現在這麼齊全,巫經常會自己服藥,甚至那時候,還會服食很多硃砂、雲母一類的礦物。

事實上,這個巫服藥的過程,很像後來演化出的道醫煉丹,加入草藥,最後配合金石,使藥物凝結,所以,屍體內如果真有一顆藥丹,也不是不可能。

大伯的話,讓我想起了曾經見過的一個新聞報導:說江西有一個神婆,就是民間常見給人打鬼治病的那種,現在大多數人都把他們當神棍,這批人既不屬於傳統中醫,也不屬於道醫,嚴格來講,應該是屬於已經失傳的巫醫。只不過巫醫流傳至今,殘缺不全,早已支離破碎,傳承的人也多是只懂皮毛,混到如今這個社會,自然被當成神棍了。

據說那老神婆壽七十有四,七十四歲那年死了,死時吩咐家裡人不許下葬,就把他的屍體放在以前居住的房間裡,家裡人當真照做了,沒想到那老神婆的屍體,在家裡整整放了十年,不臭、不腐、不爛、也不變色,只不過僵硬,其餘地方,如同活人,皮膚摸起來,猶如金屬質感。

家裡人秉承神婆的遺訓,原本是不打算下葬的,後來這事兒被同村的人知道了,覺得太過駭人,於是向當地政府揭發,便被要求強行火化。

在火化之前,為了瞭解屍身為何不服不爛,甚至連臭味兒都沒有這個謎題,還有專家特意進行研究,提取的皮膚含量顯示,這位老人家的皮膚筋骨裡,含有大量金屬物質,很多物質甚至不能判別出究竟是什麼,唯一能證明的物質只有一種:硃砂。

後來經過詢問才知道,這神婆有長達十年的硃砂服食經歷。

我想,這大概也是一種巫醫古老的傳承,就是醫者本身要試藥。

兩者一結合,這長舌頭女人身體裡,藥丹就可能真的存在的。它積聚了『巫屍』生前所服食的藥物,凝聚成一顆藥丸,想必雖不至於能治百病,但一般小病,或許真沒有問題。

至於不老,這或許就有些誇張了,所謂的不老,大概是身懷藥丹的屍體不老吧,所以流傳下來,才從『不老屍』慢慢誤傳為『不老石』,害的後人都以為,不老石是一塊石頭。

頓時,我只想說三個字:坑爹啊!

大伯講到此處,我心中一動,想起剛才小黃狗砍『巫屍』的動作,難度係數雖然很大,但以鬼魂陳的身手,應該可以將『巫屍』解決掉才對,為什麼鬼魂陳卻沒有幹掉它?

我心中冒出一個猜測,但卻需要人證明,於是我詢問瘦子:「你們當時和我哥被巫屍糾纏,具體過程是怎麼樣的,又是怎麼脫困的?」

瘦子估計不明白我為什麼這麼問,但我大伯剛才那一番理論,已然是透露出淵博強識,霸氣側漏,讓他產生了崇敬心理,因此對我也另眼相看,很老實的回道:「這到沒有印象,一是環境狹小,二是燈光不好,陳兄弟讓我們先跑,他墊後,我們逃了一段時間,他才追上來。」

我想了想,問道:「逃了多久?」

瘦子古怪的看了我一眼,顯然不知道我為什麼要問的那麼仔細,他回憶了一下,道:「大約二十分鐘。」

我沒在問下去,但心裡那個猜測卻更加明顯起來。

二十分鐘,也就是說,在那二十分鐘裡,鬼魂陳一直在和巫屍搏鬥?這顯然不太可能,就算是因為水洞狹窄的原因,以鬼魂陳的身手,也不至於要二十分鐘才解決巫屍,況且,後來我遇到鬼魂陳三人時,他們雖然衣著破爛,身上有一些擦傷,卻並沒有大的損失,甚至鬼魂陳除了衣服以為,幾乎是完好無損。

也就是說,這具巫屍,從一開始就不可能對他造成威脅。

但那小子,他居然假裝很棘手,將我們所有人都支開,在那二十分鐘裡,他究竟做了什麼?

我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他在挖藥丹!

為了證明這個想法,我提出將巫屍的屍體打撈上來,由於這些話不方便當著巴達和瘦子的面說,於是我道:「看來,所謂的不老石應該就是屍體裡的藥丹,咱們三個現在都絕症了,已經走到這一步,咱們不如試一試。」

瘦子道:「你是說?」他顯然跟我想的一樣,在知道巫屍體內的藥丸就是所謂的不老石後,顯然也動了心。我點了點頭,瘦子道:「那好!」他也不顧自己腿上的傷,沖巴達打了個手勢,示意下水撈屍。

他倆都是在水邊長大,水性比我們都好,因此撈屍這件事情,我們到不用爭著去幹,況且,我也不想去撈,因為如果我的猜測成立,那麼那個藥丹,很可能已經被鬼魂陳挖走了。

大伯吩咐了一句,說藥丹如果真有,那麼肯定在屍體胃裡,形狀應該是如同牛黃一樣的東西。

兩人點了點頭,便扎進了水裡。

這二人一走,我和大伯幾乎同時開口說話。

頓了頓,我道:「大伯,你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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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屍泡子

大伯神情有些嚴峻,道:「時間緊急,長話短說,你知不知道自己得的是什麼病?」我道:「大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什麼德行,我是精神科醫生,不是皮膚科。」

大伯眼一瞪,又在我腦袋上拍了一把,我發現自從在這個水洞裡相遇後,大伯打我的次數,比以往一年都要多。

打完,他道:「這是屍泡子。這病你知道最近一次爆發,是在什麼時候嗎?」

我苦著臉,抱著頭躲,道:「大伯,您別問我,直接說吧,我啥都不知道。」大伯伸出來準備打我的手,見我捂著腦袋,便哼了一聲,道:「小天,你告訴他,這不成器的崽子,孫家傳到他手上,算是完了。」

小黃狗一臉幸災樂禍看我被大伯揍,聞言,立刻正了正臉色,用新聞聯播主持人的語調,說道:「最近一次爆發,是在抗日戰爭初期的一個小村落裡,起因是日本人屠村,將屍體扔到井裡,井水連接地下河,腐屍水順著地下河流到附近村落裡,造成大面積傳染病,當時,那一帶已經全部被日本人佔據,由於當地醫生少,治療難度大,得病的又都是中國村民,因此日本人對那片地方進行了清理。」

我愣了愣,道:「怎麼清理?」

小黃狗看了我一眼,道:「火燒。」

我道:「是活燒還是?」

小黃狗反問道:「難不成你還指望皇軍冒著被傳染的危險,先將人殺了再燒?」

我頓時覺得頭皮發麻,***小鬼子,我以後再也不看日本床上動作片了,我看中國的,我要支持國貨!這個念頭一閃而過之後,我突然覺得不對勁,由此看來,這種病,應該是屍體污染的一種,但我們怎麼會染上這種病?確切的說,桑澤一家人,怎麼會遺傳這種病?

頓時,我想到了攔屍地數量龐大的屍體,難不成是因為桑澤家的井水,剛好離攔屍地最近?

雖然這裡的地下水比較充裕,水源經過了極大的稀釋,基本不會有屍泡子傳播的幾率,但如果桑澤家的井水離攔屍地太近,那麼長年累月喝那口井的井水,毒素積聚下來,就是不想得病也難。

我頓時明白了,為了桑澤家的病都是三十歲左右爆發,看來這是一種毒素的累積。

不過,大伯既然知道屍泡子的來源,想必應該有救治的辦法,我懸著的心頓時落回了肚子裡,問大伯道:「那怎麼治?」

大伯沒吭聲,顯然是我對於傳統醫學的專業技能太差,大伯在生我的氣。小黃狗比較有眼力勁兒,立刻接過話茬,道:「兩個方法,一是藥丹,二是藥浴,你很幸運,除了師父,知道這個秘方的已經很少了。」

我大喜,搓著手道:「那敢情好,大伯,我以後一定好好學習你的醫術,為咱們孫家名揚國醫界出力。」這話說的夠好了吧?誰知我說完,又被大伯揍了一下。

有沒有搞錯,我說錯什麼了!

大伯看了我一眼,語重心長的說道:「學醫不是為了揚名,如果要揚名,當明星不是更方便?你要記住,不管是中醫還是西醫,能為人類造福,能解蒼生苦痛的,就是好醫生。」

我沒吭聲,點了點頭,大伯平日裡雖然任由我胡來,但牽扯到醫德醫術,從來不會允許我嬉皮笑臉。以前,我很難理解大伯為什麼要窩在小山村裡,去考個證,去城裡的大醫院多好。

以大伯的醫術,再怎麼不濟,也是個正高主任吧?一週坐診兩天,沒事收收紅包,隔三岔五公佈一個失傳秘方,套上自己的名字,再發表幾篇論文,名利雙收,哪個不比在山村裡強?

直到此刻,我才明白大伯的想法,真醫者,是不為名利所動的。

我設身處地的想了一下,發現自己還是擋不住金錢的誘惑,不禁有些心虛,看來,我果然不是個能成為名醫的人,孫邈這名字,我老爸真給我起錯了,孫思邈祖師爺要是知道了,非得被氣活不可。

大伯說完,看了看水面,估計是在估算時間,於是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你的人生還長,以後就會明白的,剛才你想跟我說什麼?」

我正為自己的人品值低下而自我唾棄,大伯的話把我拉了回來,讓我想起了正經事,連忙將之前不能明說的事情做了補充,重點是在鬼魂陳身上。

他現在究竟去了哪裡?

以我的身手和頭腦,最後都能脫困,我不相信鬼魂陳會像蝶彩一樣遇難。其次,他這次來的目的究竟是什麼?挖藥丹難道只是順手牽羊的事情?

大伯和鬼魂陳之間,顯然有什麼事情隱瞞著我,之前我不敢問,現在我卻是憋不住了。

我噼裡啪啦一陣說完,便眼巴巴的看著大伯。他皺著眉頭,不知在想什麼,我生怕巴達和瘦子這時候冒出來,急的抓耳撈腮。

大伯沒讓我等太久,道:「我們將地方帶到,任務也就算完成了,他的事情,你不用管。」頓了頓,他又道:「至於你說的隱瞞你的事情,這都是上一輩的事了,他和你同輩,不過是傳個話,你不用放在心上。」

這說了不等於沒說?我看出來,大伯這是在跟我打太極,擺明了不想告訴我。

但我也不是個很糾結的人,我只知道大伯不管怎麼做,總不至於害我,只要是這樣,那便沒有什麼可想的了,我決定將鬼魂陳的事情拋於腦後,那小子比我牛逼多了,我不該擔心他,我該擔心的,是我自己。

就在這時,水裡冒起了一陣水泡,緊接著,巴達和瘦子兩人從水裡竄出來,臉色都不太好。

巴達直接罵娘,道:「***,那東西肚子上有個洞,已經被人掏過了。」

果然,我心裡默默同情起長舌頭巫屍,都死了還要被鬼魂陳開膛破肚。

兩人上岸後,一個勁兒罵掏藥丹的人,他們多次被鬼魂陳救過,再加上巫屍是死物,被剖開的地方,也無法從傷口上辨別時間,因此這二人都沒有懷疑到鬼魂陳的頭上,只以為是什麼人捷足先登。

我們開始重新撐槁往外走,這時,瘦子低著頭似乎在想什麼東西,我以為他是在為疾病擔心,便上去勸道:「我剛才問過大伯了,這病他能治,泡泡藥澡就能好,別擔心。」

瘦子抬起頭看了我一眼,隨後又看了看盤腿而坐的大伯,聲音也有些動容,道:「真的?」

「靠。」我道:「當然是真的,我才不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咱們三個也算是共患難的好兄弟,我騙你做什麼。」瘦子鬆了口氣,朝我笑了一下。

緊接著,他道:「除了這個,我還在想一件事,桑澤當初會突然離開,會不會是因為他知道了藥丹的秘密?」

我心裡原本已經認定是鬼魂陳弄了藥丹,瘦子這一說,再一聯想桑澤突然放棄進入石室的舉動,不由有些遲疑,難不成真是我想錯了?

我和瘦子對望一眼,顯然心裡都沒底,我本來就不是個愛動腦子的人,想來想去想不清楚,便道:「管他的,反正咱們倆有救就行了,桑澤要是得到藥丹,那是他運氣好,就算沒得到,他只要能從這個洞裡出去,我大伯也不會見死不救,就看個人造化了。「

瘦子點了點頭,嘆了口氣。

接下來一路沒有什麼變故,只是劃過一個彎道時,小黃狗提醒道:「當時就是在這兒看到屍體的。」我知道他說的是蝶彩,但此刻,水面上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她或許是被捲入了水底,或許被水流推入了某一個水洞中,或許會跟那些屍體一樣,在水流迴旋的時候,擱淺在攔屍地……生與死的界限,已經不是我能去幹預的了。

在經過那個彎道時,我們沒人說話,只瘦子和巴達突然做了一個動作,手放在額頭,微微彎腰。

我記得,這是納衣寨裡表示歡迎和尊敬的意思,同時,也有另一個含義,那就是送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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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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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出賣

大約四個小時左右,彎彎曲曲的水洞盡頭,突然出現了一絲天光。

看到這光芒,我們所有人都一陣激動。

出來了,總算是出來了!夜半三更盼天明,寒冬臘月盼春風,我總算是把出洞的機會給判來了。

我們出了洞口,一時還有些難以適應,眾人都下意識的眯了一下眼,等完全張開後,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大片湖水,湖的兩岸是茂密的水生叢林,盡頭處有木製的小碼頭,束縛著十多只竹筏,碼頭上密密麻麻全是黑漆漆的人頭。我驚了一下,道:「大家都來迎接我們了,這多不好意思。」

瘦子和巴達的臉色頓時就沉了下來,巴達看了看碼頭上的人群,又看了看我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小黃狗臉色一沉,低聲道:「歡迎個屁,有全部舉著弓箭歡迎的嗎?」

我噎了一下,沒吭聲,不錯,岸上聚集了至少百來人,我甚至懷疑,是不是納衣寨所有人都到齊了,領頭的是我認識的滿達,眼神冷冷的看著我們,一眾人都神色冷漠,弓箭直直比著我們。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難道是我們的身份穿幫了?我用眼神詢問大伯,大伯不動聲色的搖了搖頭,站在船頭看著遠處那幫人。

竹筏漸漸向著碼頭而去,一上岸,便有人用長竹刀頂著我們的背,示意我們往前走。

那刀幾乎就在我背上,冰冰涼涼的,刺激的我渾身都緊繃起來,這要是一不小心捅進去……我想了想,對應的內臟好像是肺。

那豈不是要將我的肺穿個骷髏?

我一動不敢動,舉著雙手,就跟罪犯一樣。

好歹是共患難的兄弟,巴達急切的問納衣寨的頭頭:「滿達,這是做什麼,難道他們犯了什麼事嗎?」

我也豎著耳朵聽,不錯,我沒犯什麼事兒啊,雖然我們到這兒來目的不純,是想弄石崖禁地的地圖,但天知道,我們壓根都還沒下手啊,就算是要判死刑,也要在犯罪之後吧?

我現在,充其量只有犯罪動機,完全沒有犯罪行為,就這樣拿刀架著我們,太不給面子了?

巴達問完,滿達一擺手,冷冷道:「你們兩個還什麼都不知道,不要多問。」緊接著,他對壓著我們的人道:「關起來,不許給吃的,先餓幾天。」

先餓幾天……這分明是惡霸強搶民女的手段啊!

我們來不及聽更多的消息,十多把弓箭對著,三柄竹刀抵著,被推推搡搡,關進了一間黑屋子裡,巴達和瘦子似乎還在跟滿達說些什麼,神情有些焦急,看得出來是在為我們求情,由於距離關係,我無法聽到他們在說什麼,只是那滿達開口說了很長一段話,緊接著,巴達和瘦子露出震驚的表情,兩人沉默著住了聲。

我腦海裡警鈴大作,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但沒有機會讓我們看太多,我、大伯、小黃狗,三人直接被鎖進了黑屋子。

這是一間名副其實的黑屋子,雕花的木窗原本我一腳就能踹破,但這裡卻用木條完全封死了,一絲光線都透不進來,而且也沒有通風的地方,唯一能通風的,恐怕只有木頭間無法閉合的縫隙,無奈細縫之外,還有一層窗紙,更是連一點望縫偷窺的可能性都沒有。

黑屋裡空空蕩蕩,一無所有,形如一間牢房,我們三人面面相覷,最後我忍不住問道:「大伯,你們是不是干了什麼壞事,被人發現了?」

之前在水洞裡,由於巴達和瘦子在,大伯有一些事情沒有明白,我心想,現在這情況,莫不是大伯和小黃狗搞出來的?

大伯皺了皺眉,道:「小崽子,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躺在也能惹是生非?」頓了頓,大伯看向小黃狗,道:「小天,你有什麼看法?」

小黃狗遲疑了一下,道:「師父,會不會是我們那天夜探石崖的事情被發現了?」

夜探石崖?

我耳朵靈敏的捕捉到這四個字,心說好哇,果然是有貓膩,做壞事怎麼能留下馬腳被人抓呢?小黃狗說完,我連忙問究竟是怎麼回事,他頓了頓,眼神向四週一掃,雖然這屋裡就我們三人,但外面有沒有人把守就不得而知了,小黃狗盤腿坐在地上,湊近壓低聲音道:「第一天晚上我們就往石崖去過,但那石崖和師公描述的不太一樣,所以我們沒能刻下來,原本是想等找到你們,再從長計議,現在看這情況,八成是我們去石崖的時候留下了什麼線索,讓人給發覺了。」

我想了想,覺得不太靠譜,道:「就算真留下什麼線索,咱們初來乍到,不熟悉路,完全有可能誤入其中,沒理由這麼拿弓帶刀,大張旗鼓的,肯定是因為其它事兒,你們還做過什麼?」

小黃狗搖了搖頭,神情有些無奈。

我身上有病,如今已經蔓延到腰部的位置,坐了半天便覺得疼痛難忍,忍不住有些心浮氣躁,這時,大伯反而鎮定下來,看著我疼得絲絲抽氣,反而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

我頓時就有種想撕大伯鈔票的衝動,你侄子我都這麼慘了,你居然還笑?

大約是我憤慨的目光太明顯,大伯慢條斯理的說道:「放心,他們還有一個病患,不會關咱們太久。」小黃狗會心一笑,道:「不錯。」

我想起納衣寨人外表純良,背地裡狠辣的手段,心裡有些沒底,萬一納衣寨的人不管瘦子的死活怎麼辦?

但這個顧慮我沒說出來。

如今被關在這地方,出去是不可能了,一沒電視,二沒電腦,三個人大眼瞪小眼也不是辦法,坐了一會兒,便都倒地睡覺。我由於身體疼痛,因此睡的並不沉,剛要深眠,便會被針扎一般的痛弄醒,就這樣迷迷糊糊,也不知多久,我突然聽到了一陣推門聲。

這聲音一下子就將我驚喜了,我睜開眼一看,發現門果然開了,來了大約十多個人,其中有巴達。

他看我們的目光很複雜,又像是不理解,又像是惋惜,我知道機會來了,連忙搖醒大伯和小黃狗,巴達見大伯醒了,也直接開門見山的說,讓大伯治瘦子的病。

我暗暗鬆了口氣,這樣一來,至少我們暫時不會有什麼危險,時間越多,逃跑的幾率就越大,至於鬼魂陳,說實話,我一開始很討厭他,但在經歷過這麼多事情之後,倒也沒有討厭的意思,只不過他這個人心機太重,我是個什麼貨色我自己清楚,就像大伯說的,是個少根筋的慫貨,跟這樣的人待在一起,絕對會被算計的很慘。

原本他和大伯之間的交易,只是將他帶到納衣寨而已,如今我們的任務也算完成了,就這樣逃跑,倒也不算過分,況且,鬼魂陳身手了得,又是一個人行動,目標比較小,比我們三個人開溜容易的多。

巴達說完,等著大伯的回覆,大伯心裡也不知在算計些什麼沒有立刻答應,而是做出一副遲疑思考的表情,我趁此機會,趕緊利用患難的生死情誼向巴達打聽,道:「兄弟,我們究竟做錯了什麼?」

巴達看了我一眼,臉色說不上難看,但也沒什麼表情。

我心裡咯噔一下,不安的感覺更加擴大,又道:「巴達,從頭到尾我都跟你們呆在一起,什麼對不起你們的事兒都沒做,可不能冤枉我們啊。」

這話像是刺激到了巴達,他僵著聲音道:「冤枉?我問你,你們來這兒是為了什麼?」

之前我們說是攝影,但這個理由再水洞裡就已經被拆穿了,小黃狗大概想到了什麼,估計想開口忽悠巴達,但巴達擺了擺手,道:「不要你說,讓他說。」他手一指,頓時指著我的鼻子。

我?

靠,你還知道柿子要挑軟的捏啊!

說實話,一時之間,我還真想不出什麼藉口,正急的額頭冒汗時,巴達卻自問自答道:「你們是為了什麼,自己心裡清楚,你哥哥已經把你們賣了,孫邈。」

他特意加重了孫邈兩個字,我頓時目瞪口呆,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鬼魂陳竟然出賣我們!

大伯顯然也沒有料到,臉色頓時就黑了,陰沉沉的。

我完全無法做出反應,腦海裡一片混亂。

巴達怎麼會知道我的真姓?會不會把我們沉湖?

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鬼魂陳是怎麼出賣我們的?何時出賣我們的?難道他比我們還早一步從洞裡出來?

我瞬間想到了他失蹤的情景,或許這小子將我們放到洞口後,根本就是直接返回了。

當時,我們之所以不敢走回頭路,一共有兩個原因:一是蜘蛛,二是巫屍,但顯然,鬼魂陳並不忌諱這兩個東西,所以。他直接按原路返回了?

這個猜測幾乎讓我的心從頭涼到了底,我討厭鬼魂陳,但他救過我,因此潛意識裡,我覺得這人除了牛皮哄哄,脾氣古怪外,到也沒有特別讓人厭惡的地方,但這一刻,我卻有一種渾身發寒的感覺。

他明知道水洞裡情況那麼危險,卻還是把我們扔下了。

他明知道姓孫的在這裡會被沉湖,他還是……

我們三人面面相覷,每個人的表情都不好看,巴達見此,冷笑一聲,道:「他已經拓印了東西逃了,既然抓不到他,你們就要做好心理準備。」

大伯和小黃狗沒人吭聲,我卻很難接受,在前一刻,我們還是互相扶持,甚至同生共死過的夥伴,現在卻……我看向巴達,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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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轉機

頓了頓,巴達哼了一聲,道:「帶走。」他們只帶走了大伯,我和小黃狗依舊被關在黑屋子裡,兩人相顧無言。

片刻後,小黃狗起身,開始在屋子裡來來回回的走,就像一隻無頭蒼蠅,我知道他是在擔心大伯,我何嘗不擔心?但現在,擔心有什麼用?

我問道:「有沒有什麼辦法?」

小黃狗停下雜亂的腳步,搖了搖頭,他分析道:「他們要師父治病,暫時不會有什麼危險,咱們要擔心的是以後。」

以後?

我有些不明白,小黃狗氣的夠嗆,在我頭上拍了一巴掌,道:「你蠢啊,治病的時候他們不會對我們怎麼樣,但病好以後呢?」頓了頓,他兩眼望著房頂,很欠揍的說道:「反正我不姓孫。」

我氣的夠嗆,心說這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現在居然敢學大伯拍我腦袋,真是反了!我坐在地上,直接朝著他屁股踹了一腳,道:「什麼叫不姓孫,你拜入我們孫家門下,生是我們孫家的人,死是我們孫家的鬼。你放心,如果他們真要把我和大伯沉湖,我一定告訴他們,你是我的親弟弟,名字叫孫邈邈。」

小黃狗臉色扭曲了一下,呸了一聲,道:「你哪兒來的弟弟。」

我道:「我老爸私生的,行不行?」

小黃狗嗆了一下,神情頹廢,顯然不想再爭了,呈大字形趴在地上,我們倆沒再鬥嘴,屋子裡十分沉悶而壓抑,片刻後,我決定發揮團結友愛的精神,正打算安慰一下小黃狗,門突然又被打開了。

這次來的人,依然是巴達,但他只讓我出去。

小黃狗盤腿坐起來,目光冷冷的盯著巴達,我遲疑了一下,問巴達道:「幹嘛?」

巴達神色依舊不善,在水洞裡聊天打屁的爽朗也一去無蹤,他僵硬著聲音道:「去就知道了。」我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忍不住猜測:用刑?鞭打?沉湖?哪一樣我都受不住啊。

害怕之下,忍不住又看了小黃狗一眼,他的臉色陰沉沉的,顯然也覺得我這一去不妙。

緊接著,小黃狗站起來,拍了拍我的肩膀,沉聲道:「別怕,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我頓時覺得欲哭無淚,有你這麼安慰人的嗎?我怎麼覺得自己更怕了?

巴達推了我一下,不耐煩道:「別磨磨蹭蹭的。」緊接著,房門被關上,最後一秒,我只能看到小黃狗的眼睛,冰冷的像刀一樣,我突然覺得,我出了什麼事也就算了,如果大伯出了什麼事,小黃狗一定會發狂的。

據我所知,小黃狗當時流落到村裡時,幾乎就跟個乞丐差不多,餓的皮包骨,沒人知道他是從哪兒來,不過他染了一頭黃髮,身上的衣服雖然很破爛,但也能看出是比較流行的款式,價格應該不菲。

村裡人都猜測,會不會是城裡哪家小孩離家出走了?

鄉下人都比較淳樸,有人問小黃狗家在哪裡,趕集的時候就把他送回去,小黃狗當時脾氣很暴躁,對那個人吼了句:「給老子滾!」

就這一句話,頓時惹怒了村裡人,都覺得這小孩子沒禮貌,無可救藥,原本有好心人準備給些吃的,也都放棄了。後來被我大伯遇上,我大伯一向是伸張正義的,當即很慈祥的問:「小子,怎麼不回家啊?是不是走丟了,我送你回去。」

結果呢?結果當然是被小黃狗一頓丑罵:「關你屁事,少他媽假惺惺,給老子滾!」

但我大伯豈是一般人?能由著小黃狗這麼罵?

他氣的鼻子一歪,也不管自己四十多歲了,直接對著才十六七歲的小黃狗一陣拳打腳踢。

我大伯養生有方,又注意鍛鍊,身子骨好的不得了,小黃狗哪裡是對手,直接被我大伯揍暈了,醒來之後被我大伯關在柴房,每天給一頓飯,關了一星期後,老實了。

當然,具體大伯是怎麼把小黃狗收拾服帖的,我也不知道,但從那兒之後,小黃狗成了大伯的徒弟,死心塌地,因為我是大伯的侄子,所以以前不管我怎麼欺負他,都是擺出一副小媳婦的模樣,任我蹂躪,但我知道,這完全是看我大伯的面子。

如果這些人真的動了大伯……我想起小黃狗剛才那個冷酷的眼神,頓時覺得不寒而慄。

估計,這小子會同歸於盡吧。

思索間,我被推進了一間屋子,屋子裡有一個大木桶,裡面的水黑呼呼的,散發著一陣藥味兒,我一聞就知道,這是藥浴。

大伯在旁邊站著,旁邊還架了一口小鐵鍋,他正往裡面扔著什麼東西。

屋子裡除了大伯,就只有我和巴達,巴達接著道:「脫衣服。」

脫衣服?這、這大冬天的脫什麼衣服?難道準備從餓刑改為寒刑?

我搖了搖頭,正打算反抗,大伯看了我一眼,道:「脫吧,他們怕我下黑手,讓你先試藥。」我明白過來,心說這納衣寨的人就想錯了,簡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對待病人,大伯從來不會下黑手。

至少從小到大,我沒聽說大伯害過誰。

我立刻脫了衣服泡進木桶裡,水溫剛好,泡著還挺舒服,而且這藥浴應該有止痛的成分,進去坐了不到一分鐘,身上就跟打了麻藥似的,什麼感覺都消失了。

巴達在門外守著,大伯一邊給木桶加藥,一邊低聲對我說了句:「這藥得泡兩天才有效果,不過如果等兩天再給那小子用藥,到時候也遲了。」

我驚了一下,道:「那你沒跟他們說?」

「說了。」大伯嘆氣道:「他們不信。」

我道:「那怎麼?」

大伯皺了皺眉,道:「拖延時間吧,找機會逃跑。」

我道:「那咱們不管他了?」雖說納衣寨的人對我們有殺心,但畢竟是一條人命,況且瘦子一路上雖然沉默寡言,但關鍵時刻也沒少照應我,如果就這樣逃跑……

大伯敲了我一下,道:「先擔心自己吧,能不能跑還難說。」

我心裡很不是滋味,覺得很壓抑,看了看在門口把守的巴達,我遲疑了一下,決定賭一把,於是抄起旁邊舀水的水瓢朝他砸了過去。

大伯被我的舉動嚇了一跳,手裡的草藥吧嗒落在地上。

巴達估計是在走神,被我一砸,頓時蹦的老高,轉身怒喝道:「你小子,又幹嘛!」

我道:「不干你,你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巴達氣的夠嗆,將水瓢朝我砸過來,道:「有話就說,有屁就放,你***是**啊,讓我過去我就過去!」

我道:「你不想瘦子跟桑澤的老爸一樣吧?」

巴達愣了愣,片刻後才反應過來瘦子說的是誰,他道:「你大伯不是能治嗎?」

「是能治啊。」我道:「但我大伯也說過,兩天之後,再給他用藥也晚了。」

巴達的神情有些遲疑,但沒吭聲。

我如今也只能賭一把,雖然我與巴達和瘦子相處的時間並不多,但好歹也是共患難,對二人的品性都有一些瞭解,便很誠懇的道:「巴達,你覺得我是一個怎麼樣的人?」

巴達皺眉,看了我一眼,道:「欠扁、欠揍、欠教育。」

我嗆了一下,忍不住一陣尷尬,道:「除了這些,我總有一些優點吧?」

巴達神色稍微舒緩,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頓了頓,他道:「孫邈,你不是個壞人,我知道,但你們這次干的事情,犯了大忌,我幫不了你。」

我看出巴達已經有了鬆動,便趕緊乘熱打鐵,道:「估計我就是不說,你們應該也瞭解,確實,我們是為了石崖上的石書而來,但是我們是被脅迫的,我發誓,如果可以,我絕對不會來這裡,你肯定不知道,我們這一路上遇到了多少危險,如果不是姓陳的用一些東西來威脅我們,我們根本就不願意到這人來。」

巴達神情已經出現鬆動,懷疑的看著我,道:「威脅你們?那個年輕人是很厲害,但你們三個也不是省油的燈,他用什麼威脅你們?」

此時,我也只能一個謊圓一個謊,既然鬼魂陳已經背叛我們,我們也不用給他留餘地了,於是我道:「你應該知道,他對付鬼很有門路。」

巴達點了點頭。

我又道:「他就是用靠這種手段進行脅迫,說實話,我們並不是第一批被他脅迫,幫他辦事的人。年前,我弟弟開車撞死了人,雖然陪了錢,但死者陰魂不散,一直糾纏,我們一家人被折騰的人人瘦了十斤。姓陳的想得到石書,又找不到路,便用這個要挾我們,只要把他帶到寨子裡,就幫我們收了那個東西。本來,將人帶到這兒我們就打算回去的,但後來墜湖失蹤,才有了後來的事。」

「巴達,我不騙你,如果我騙你,我就頭頂生瘡、腳底流膿,我對上帝發誓……」好吧,事實上我不信上帝,我家世代都供奉藥王祖師爺。

巴達皺著眉,我這一番話實在很瞎扯,我不知道他究竟會信多少,片刻後,巴達道:「我幫你,不是因為相信你的話。」頓了頓,他道:「我信你,是因為你想救納烏的心意是真的。」

總算有人理解我了,理解萬歲!

緊接著,巴達四下里瞧了一下,隨後壓低聲音道:「小子,我也不想你死,你死了,世界上哪裡還能冒出第二個讓人又想扁又想揍的貨色,你們不要輕舉妄動,一切有我。」這話他說的極輕極快,說完就又恢復了牛皮哄哄的神色。

我感動的直想流淚,巴達,我果然沒看錯你,好兄弟!

說到底,巴達這一輩跟我們一樣,都是接受了現代教育的好青年,估計殺人這種事情,在他們眼裡也很難接受,況且我們雖然相處不久,但在水洞裡,也是互相扶持,互相救助,要說沒有一點感情,那是騙人的。

直到此時,我才知道古人的話果然沒有錯,正所謂:福禍無門,唯人自招;善惡之報,如影隨行。如果我當初在水洞裡只顧自己逃命,恐怕現在就真的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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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真相

巴達緊接著走出去,重新叫了兩個人守門,說是去勸滿達,先給瘦子用上藥。

巴達走後,大伯樂的掐我臉,道:「你小子,總算是出息了。」

我也有些得意,道:「那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

「少翹尾巴,別人是靠不住的,咱們不能懈怠,自己也要有準備。」大伯一邊熬藥,斟酌著說了一句話。

說實在的,我這個人就跟大伯形容的差不多,一向是少根筋的,如果不是這一番經歷,很難對人升起防備之心,現在大伯這麼一說,我也有同感。

巴達雖然想救我們,但他畢竟是納衣寨的人,經過桑澤一事,我已經明白了什麼叫人心難測,很難保不出現什麼變故,大伯說完,我點了點頭,兩人也不再多言,繼續泡澡。

由於大伯是醫生,因此對於不准吃飯的禁令也解除了,雖然每日一碗白飯配青菜,但好歹也餓不死。直到第二天,也不知巴達是怎麼說服滿達的,瘦子開始用藥了。

屋子裡放著兩個木桶,我和瘦子每天同時泡,一日三次,每次四十分鐘,大伯雖然不看表,但時間卻掐的極準,絕對不會多一秒或者少一秒,這讓我想起了很多城裡所謂的中醫,把個脈時不時就要看一下鐘錶,好像沒鐘錶就號不了脈一樣,說來,這實際也是實踐的一種,我大伯半輩子看的病人,見過的病例,恐怕比普通醫生一輩子看過的都多。

現在大醫院處處排長龍,爭分奪秒,有些中醫,基本連診脈都省了,就為了搶時間,沒有實踐,又哪裡來的精準?

在泡澡的過程中,我時不時想跟瘦子插話,他表情沒什麼改變,但卻一句話也不跟我們說。

巴達雖然已經答應幫我們,但瘦子是不是像巴達一樣重義氣,這卻很難下定論,如果我貿然讓他幫忙,恐怕會適得其反,沒準兒一出藥桶,就像滿達報告了。

換句話來說,如果他真有意思幫我,想必也會和巴達通氣,我主動開口,反而容易壞事。

換做以前,我是不會想到這麼多彎彎繞繞的,但現在性命攸關,大腦就不敢懈怠了,思索一翻,我覺得像他打聽打聽其它的事兒。

一開始瘦子只是沉著臉,也不理我們,我堅持不懈在他耳邊聒噪半小時後,他睜開眼,神色有些無奈,有些煩躁,總算是鬆了口。

我主要是問鬼魂陳的事,關於這小子的出賣,讓我實在很心寒,你出賣就出賣吧,非得把我姓孫的事情說出去幹嘛?這不明擺著讓我死嗎?

我問完,瘦子卻搖頭,道:「陳兄弟什麼也沒說,你們的身份其實並不難猜測。」我心中一動,瘦子那聲陳兄弟讓我敏感的抓到了一絲希望,看來在瘦子心中,也並不是那麼討厭我們。

緊接著,瘦子講了從滿達那裡聽來的經過。

鬼魂陳是在我們進洞的當天晚上就出來的,時間上跟我估計的差不多,也就是說被螃蟹蜘蛛追入水下後,鬼魂陳將我們三個搬入洞口,自己就直接走人了。

他出洞時由於是黑夜,因此並沒有引人注意,緊接著,他便摸到了納衣寨的禁地,也就是石崖的位置。

由於天色昏暗,鬼魂陳無法進行拓印,便等到黎明時分才開始動手,也怪他運氣不好,居然被一個早起的小夥子給發現了。納衣寨的通訊手段是一種隨身攜帶的哨子,山裡有野獸、還有各種人為的陷阱,隨時可能出現意外,因此納衣寨的哨子幾乎是洗澡睡覺都不離身的,那小夥子一見有個人影在禁地,頓時大驚,也不輕舉妄動,立刻吹響了集結哨。

鬼魂陳雖然身手了得,但也不是白來號人的對手,狼狽的東躲西藏,也不知用了什麼手段,竟然再也找不到了。

村寨處於一個盆地坑裡,要想出去只有兩條路,一是我們來時的密道,不是納衣寨的人,根本無法知道,而且途徑密道要過一道索橋,只要是走索橋,就絕對會被發現,因此可以判斷,鬼魂陳並不是從正常通道走的。

那麼就只剩下第二種方法,攀岩。

別以為這兩個那麼簡單,納衣寨環繞的山崖挺拔聳立,落差在三十米以上,沒有專業的攀岩工具,一般人根本別想上去,但鬼魂陳的身手,眾人都有所認識,最後斷定,鬼魂陳應該是攀岩逃出去了,畢竟周圍的懸崖上怪石突兀,老松橫亙,如果真有人藏在裡面,絕對是很難發現的。

至於我們的真實身份,瘦子說並不難猜測。

一來,知道這裡有石書的,只有當年潛入寨子裡一個姓孫的年輕人,後來那個人也逃出去了,現在我們四個人莫名起來來到這個地方,同樣又是為了石書而來,不難猜測,我們跟當年姓孫的那個混蛋有關係。

瘦子說道這兒,我嗆了一下,為爺爺默哀。

如此說來,鬼魂陳雖然背叛我們,獨自取搨本逃跑,但也不算喪心病狂,沒有交代過我們的身份,但說到底還是怪他,不管我們是不是信孫,總歸是一夥的,如今他拍拍屁股,溜的一乾二淨,我們這些同夥,自然要跟著遭殃。

我真不明白,大伯和鬼魂陳這種人,究竟是為了什麼聯繫在一起的。

之前說是還人情,但經過這一系列的事情,我看,恐怕不止人情那麼簡單。

瘦子說完,我想起了桑澤,問他回來沒有。

瘦子看來對桑澤很有意見,沉著臉道:「沒有,他要麼病死了,要麼就是挖了藥丹跑出去了,這小子殺了自己的同胞,他如果活著,是不敢再回寨子裡的。」

我想到歧築,心裡一時也覺得發悶,嘆了口氣,便不再說下去。

連泡了兩天,身上的屍泡子全部結了痂,不疼也不癢,大伯說,泡到第三天就功德圓滿了,剩下的一點毒素不用再用藥,因為人體有自身的抵抗力,會把剩下的毒細胞殺!殺!殺!

我對此表示懷疑,因為我對自己的抵抗力一點也不信任。

三天後,我基本算是痊癒了,只剩下瘦子還有最後一天的藥浴,大伯準備好最後一次藥浴後,我們又被關進了黑屋子。小黃狗在屋裡整整待了三天,蓬頭垢面,一雙眼睛血紅血紅,一見我和大伯,似乎鬆了口氣。

我心裡挺感動,道:「我們沒事,別擔心。」

小黃狗看都沒看我一眼,扶著大伯坐下,問道:「師父,外面情況怎麼樣?」

剛冒起的感動瞬間被冷冰冰的澆滅了,我識趣的坐到一旁,不打算插話。

大伯道:「這次小崽子出了大力。」接著,他將我們探聽到的事情給小黃狗講了一遍,小黃狗皺眉,道:「他可信嗎?」

大伯沒吭聲,眯著眼道:「如果不可信,我也有辦法帶你們逃出去。」

我挺好奇,忙道:「什麼辦法?」

大伯沒說,只是對小黃狗道:「不到萬不得已,不會走那一步,如果真到了那個地步,小天,這小崽子你要看好。」頓了頓,大伯道:「他人雖然不是個東西,但好歹沒有什麼壞心腸,看在我的份兒上,到時候別跟他計較。」

小黃狗沒吭聲,眉間皺成一個疙瘩。

我聽著不對味兒,這、這怎麼像是臨終遺言?

我幾乎立刻揪著大伯,誠心道:「大伯,您那個方法還是別用了,我不會丟下你一個人跑的,咱們一起來,就一起回去。」這話我沒有半點磨嘴皮子的意思,大伯說話,向來有準頭,他既然這麼說,就肯定是有辦法,但這個辦法,顯然不是那麼完美。

大伯一聽,挺感動,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崽崽,有你這話就夠了,大伯活了一把年紀,也無所謂了,你們年輕人能活著就行。」

我急了,看大伯這神情似乎是真的打定主意,如果巴達不救人,他就要犧牲自己,成全我和小黃狗了,我雖然混蛋,但還沒混到這個地步,頓時臉就黑了,沉聲道:「不行!」

大伯道:「不行也得行。大伯沒兒沒女,如果真走了,遺產就留給你了,所以你也不用太傷心。」

我頓時怒了,道:「大伯,你侄子雖然貪財,但我是那種人嗎!別遺產遺產的,多不吉利。」頓了頓,我忍不住問道:「那你有多少遺產?」

大伯嗆了一下,一腳踹我屁股上,一臉的恨鐵不成鋼,嘆道:「我孫家怎麼出了你這麼個活寶。」他這兩天一直熬藥,估計也累了,嘆了口氣,便倒地休息,不多時便睡熟。

我想了想,拉過小黃狗,壓低聲音道:「我大伯剛才說的話,都是在放屁,他要是真自我犧牲,你千萬別當真,先拉著他走,我墊後。」

雖然我對大伯的遺產確實很心動,但在秤上量一量,還是大伯比較吃重。

「你?」小黃狗挑了一下眉毛,神情挺驚訝,隨後鄙夷道:「你墊個屁!師父是什麼打算,咱們還不知道。」頓了頓,小黃狗目光凶狠起來,對我道:「不過我警告你,你到時候要敢拖後腿,我絕對不會管你。」

我道:「別說這麼不吉利的話,什麼拖後腿,我從來不干這種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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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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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回家

小黃狗曬然,一臉你在說屁話的表情,轉身縮在地上也睡了。

這一覺睡的並不安穩,因為今天是瘦子最後一次藥浴,到了明天,我們三人就沒有絲毫用處了,到時候是圓是扁,還不是任別人捏?

這種情況下,誰能睡的著?

我睜開眼,看著熟睡的大伯和小黃狗,只覺得……這兩人不愧是師徒,這時候居然還能睡的跟豬一樣。

我正想著,寂靜的黑夜裡,突然傳來了一絲響動,這聲音原本不大,但由於我心煩意亂,頭腦清醒,因此很容易便捕捉到了。

什麼聲音?

我下意識的坐起身,黑暗中也看不見東西,心想:難道納衣寨的人不準備將我們沉湖,而是準備趁夜把我們三個人宰了?

也不對,這裡山高皇帝遠,他們要宰人,那也是光明正大,完全不用半夜裡偷雞摸狗才對。

我渾身的肌肉立刻就緊繃了,聽著聲音的動靜,冷汗差點沒下來。

那聲音很輕,似乎離我們並不近,我剛聽了一會兒,突然,一陣刺耳的哨聲劃破黑夜,這哨子聲激烈而急促,幾乎驚的人要炸毛。

緊接著,動靜就更大了,似乎是發生了什麼緊急的事,時不時能聽到一陣金鐵聲音。

大伯和小黃狗也被吵醒了,我們三人在黑暗中摸索著聚到一處。

黑暗中,大伯道:「怎麼回事?」

我道:「剛才有哨子聲,像是發生什麼大事了。」

就在這時,我們門外突然傳來了一陣響動,聲音很輕,緊接著,門被打開,一絲昏黃的光暈透了出來,來人是巴達。

他十分緊急的衝我們打了個手勢,道:「快,出來!」

我心裡一喜,知道是巴達來救我們了,也顧不得什麼動靜,三人立刻竄出門,離開那黑漆漆的屋子,頓時有如重出升天一樣。

這間木屋地勢稍高,一眼望出去,只見納衣寨南邊的地方火光衝天,似乎是發生了大火災。

我頓時明白過來,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道:「巴達,難道這火是你放的?」

巴達道:「屁話,我哪有時間放火,是納烏放的,事不宜遲,跟我來。」巴達手裡還準備了一個包裹,他熄滅了手裡的風燈,就這月光帶我們離開,在寨子裡七彎八拐,也不知要去哪裡。

我瞧了遠處的火光一眼,忍不住道:「巴達,謝了,你為我們做的太多了。」

巴達頭也沒回,道:「我們這裡什麼都缺,就是不缺房子,燒個幾間那是清理場地,少說屁話。」他最後喝了一聲,帶我們走向了一處高地,一道索橋在月光下時隱時現。

巴達道:「所以人都救火去了,你們摸黑過去,不要點燈,以免被人留意。過了這索橋是一條密道,地圖我放在包裹裡了。」頓了頓,巴達道:「這地圖出去之後一定要毀了,別辜負我對你小子的信任。」

事情到了這份兒上,說不感動是騙人的,我道:「你放了我們,會不會出事兒?」

巴達揮了揮手,大氣道:「能出什麼事,又沒有證據說是我放的,別他媽囉嗦,快走,我要回去救火,去晚了惹人懷疑。」

「嗯。」我點了點頭,道:「你什麼時候不在這裡待了,可以隨時來找我。」接著,我將自己在天津鋪子的地址告訴巴達,又道:「當然,有什麼疑難雜症,也可以來找我大伯,什麼早洩、陽痿,他都能治。」

巴達嗆了一下,飛起拳頭要來揍我,我趕緊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兄弟,咱們後會有期了。」說完,連忙走上了晃悠悠的獨木橋。

黑暗中沒有點燈,也無法看的更多,巴達的身影幾步開外就隱入了黑暗裡,我們三人小心翼翼,摸黑爬過鐵索橋,鑽進了一個人為的山洞裡。

直到走入深處,才敢點起風燈。

這是一個人為修建的隧洞,裡面有一層層石階往上蔓延,七彎八拐,我當初來的時候被蒙著眼睛,但憑聽覺也知道,當時巴達和歧築曾經啟動過很多機關。

我連忙道:「這地方有機關,咱們先看一看巴達留下的地圖。」

從那破包裡,我們一眼就發現了一張手繪的地圖,雖然比較簡單,但也足以看明白。一看之下,我對納衣寨的人不禁佩服的五體投地,這條隧道,有很多人為製造的機關,有豎井、暗弩、落石、暗門,都是古代機關技術,如果沒有機關密圖,有不知情的人膽敢亂闖,絕對是九死一生。

我看的嘖嘖稱奇,大伯看完,將各個陷阱記在心裡,便帶著我們往前走,一路上有驚無險,出了隧洞,站在盆地邊緣俯覽,依舊可以看到納衣寨的大火,依舊被撲滅了許多,火焰跳動下,還可以聽到人的喧囂聲,從這個寨子裡解脫出來,彷彿從一個世界跳入了另一個世界,讓人覺得一陣恍惚。

大伯說不宜久留,帶著我們連夜上路。

在我們被關的這些天,巴達依舊為我們鋪好了路,通過秘圖背後的幾句話,我知道巴達給我們準備了竹筏,等我們攀著瀑布旁的崖壁而上時,水流中過然有一艘簡易的筏子在水中沉沉浮浮,用一根繩索系在一旁橫陳的老樹上,看的出來,這筏子並不是納衣寨嚴謹的竹筏,而是匆忙間現扎的簡易木筏。

上了木筏,小黃狗立刻掌槁向前,我拿出那張地圖,依言毀去,將碎紙扔進水裡,一卷便沒了蹤影。

這個寨子,或許,我這輩子都不會再來了。

其後的過程不必贅述,一路上艱苦自不必說,等我們重新回到蟒林時,我害怕的民國小姐也沒有出來搗亂,我心想,莫不是她找到新對象了?

如此甚好。

她不來糾纏就是萬幸,我自然也沒有去糾結太多,當晚一行三人狼狽的出現在橫裡村,虎子在村頭玩耍,大叫一聲:「野人來啦,快跑啊!」

我們三人對視一眼,登時苦笑不已,當夜,我們在虎子家歇息了一晚,聽虎子的爺爺說,鬼魂陳從山裡出來時也在這裡落過腳,並且還留了一封信給我們。

我瞪大眼,這小子,他居然還有臉給我們留信?

我正打算接過來,虎子爺爺抽出信件交給大伯,道:「他說如果你們能出來,這信一定要交到您手裡。」大伯道了聲謝,看完信,臉都黑了。

我急的抓耳撈腮,不住想去看看信上寫了什麼,大伯就是左閃右躲,一點機會也不留給我,看完,直接用火燒了。

我目瞪口呆,一時說不出話來。

這信上面寫了什麼?何至於如此?難道讓我看一下,會少一塊肉嗎?

第二天,我們離開橫裡村,走過一段山路,總算走入了人類文明的懷抱,當我看到馬路上一輛輛佈滿塵土的面包車時,幾乎有種要流淚的衝動。

當天,我們坐車到了市級城市,準備轉飛機,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大伯本是想讓我回老家,再呆一段時間,我憋了這一個多月,生生死死,哪裡還想回鄉下待著,滿腦子就是回城裡,感受一下現代都市氣息,當即拒絕了大伯。

比較可惜的是,我從洞裡帶出來的黃金,全都被納衣寨的人收走了,但好歹我還有大伯留給我的夜明珠,於是琢磨著要不要賣掉換一點錢,反正我就是這麼俗的一個人。

在機場,臨別時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兒,問大伯:「你的錢包當時怎麼會出現在桑澤的身上?」

大伯愣了一下,神色古怪,從兜裡掏出錢包,道:「你是說這個?」我頓時愣住了,大伯的錢包完好無損的掛在他身上……難道,那個錢包不是大伯的?

可是,那些特徵……我頓時覺得特打,腦海裡冒出一個猜測,錢包不是大伯的,難不成是鬼魂陳的?鬼魂陳和桑澤暗地裡勾搭上了?

這、這可真不靠譜。

我想不明白,乾脆也不想了,小黃狗在機場時買票時,突然盯著一個地方出神,我看了下,是北京。

片刻後,他轉身對大伯說了些什麼,大伯似乎挺驚訝,但皺了皺眉後,他拍了拍小黃狗的肩,點頭表示同意,緊接著,小黃狗買了張去北京的機票。

我問大伯:「他去北京幹嘛?」

「回家。」大伯頓了頓,嘆道:「鳥兒長大了,總是要飛的。」神情頗為落寞,估計是有感於陪伴多年的徒弟要回家的事情,我笑道:「沒事兒,我不飛,我陪著你。」

「呸。」大伯在我頭上拍了一巴掌,又好氣又好笑,道:「你是想陪著我的遺產吧?小崽子,你尾巴一翹我就知道你要拉什麼屎。」

我正色道:「什麼遺產不遺產的,大伯你長命百歲,老當益壯,金槍不倒……」我還想再說,大伯踹了我一腳,道:「盡學了些油腔滑調,滾回去。」

回到天津,看著我那熟悉的小鋪子,我才有了種回家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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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夜明珠

這間藥鋪是我租的,一共兩層,下層是鋪面,上層是住的地方,在天津這個寸土寸金的城市裡,我這個店面其實算大的,也多虧大伯當初的支持。

小劉和小夢每個月兩千多的工資,逢年過節包紅包,這個待遇對於白領階層來說不算好,但在這個行業裡,也不能算差,從衛校出來的小姑娘,由於不是大學正規畢業,工資大多這個水平。

但相反,如果是醫科大出來的,同樣的工作,工資就遠不止兩千了,這是很現實的社會問題,正因為如此,當初我對於紅本本才會那麼執著,現在想起來,真***後悔。

這倆小姑娘雖然不靠譜,但年紀輕輕,這麼早出來混社會,我覺得挺不容易,也算照顧她們,二人包吃包住,在樓上給她們騰出了一個房間。

我這老闆夠好的吧?

怎麼著也該好好工作報答我吧?結果我一回去,嘿,好傢伙,倆丫頭片子都坐在電腦前,我尋思著,這倆丫頭在幹嘛?走過去一看,頓時臉就黑了,居然在玩連連看?

這還有沒有天理啊!

待我走近,她們才發現,嚇的連忙站起來。

小夢眼珠子一轉,賠笑道:「老闆,你回來了?」

我道:「廢話,不回來,站在你面前的難道是鬼啊!」

小夢乾笑一聲,估計也心裡發虛,於是換了個表情,一臉痛心,摸著我的臉,道:「老闆……你瘦了。」

我拍開她的手,道:「美人計對我沒用,等你個子長到一米六再用這一招。」剛開始來的時候,我還會被這丫頭騙到,現在已經麻木了。

小夢見招數不好使,於是道:「老闆,不是我們不努力,這不都沒人嘛。自從奧運會過後,天津的市民們積極鍛鍊,身體健康指數逐年成上升趨勢,連感冒發燒都少了,咱們就是再認真,大家不生病,我們也沒辦法。」說著,推了小劉一下,低聲道:「老闆來了。」

小劉半晌抬起頭,淡淡道:「我知道。」

知道?知道還在玩?當我這個老闆是擺設嗎?我千里迢迢回到天津,到現在,尼瑪連坐都沒來得及坐,我容易嘛我!

緊接著,小劉道:「老闆,你要一起玩嗎?」

我下意識的說道:「等下在玩。」慢著!我意識到不對勁,忍不住道:「上班時間,除了工作,不准干其它的私活!不準!再幹扣工資!」

小劉起身,從電腦旁挪開,就跟沒聽到我的話一樣,自顧自的說道:「老闆,你好像很累。」

我心說:能不累嗎?我這一路都是在玩命兒啊!

剛準備開口訓斥一下兩人,小劉便道:「那你先上去休息,我去買晚飯的菜。」緊接著,她報出來一串菜單,清蒸蝦仁、水晶肘子、糖醋魚、宮保雞丁、上湯青苗,末了問道:「老闆,還要加菜嗎?」

我嚥了嚥口水,道:「再加個油炸魷魚。」我知道,自己又慫了,看著這倆丫頭給我洗衣做飯的份兒上,我忍。

接下來的日子過的挺平靜,有時候,我也會想一想納衣寨的經歷,這些經歷實在算不上美好,但總有很多令人回味的地方,也有很多疑點,比如大伯和鬼魂陳之間的關係,比如石崖上完整的地圖究竟意味著什麼,再比如,納衣寨神湖裡的那些屍體。

這一切都是迷,我有時候回味,但絕對不會懷念,說到底我只是個普通人,這樣刺激的事情,實在是經不起第二次了。

時間一晃到了六月中旬,天津熱的跟火爐一樣,或許真像小夢說的一樣,天津市民的整體健康水平提高了,以往每個月淨利潤在一萬五至兩萬,這個月一結款,頓時讓我有搶銀行的衝動,整整跌了一半。

再這樣下去,我連房租都交不起了,更別提還大伯的錢了。

到了月底,我開始動起了夜明珠的心思,這東西確實寶貝又稀有,但對於我這樣一個俗人來說,不如換成錢更實際些,況且大伯送給我的時候也曾經說過,隨便我怎麼弄。

但說到要賣夜明珠,我一時也找不到路子,總不能去街邊擺個攤子吼吧?

於是我上查了一下,去哪個地方賣合適又不會被騙。一搜索絡信息,首先出來的就是北京琉璃廠。

琉璃廠位於北京,始建於清末,是北京著名的文化古玩街,在那裡,可以感受到濃厚的中華文化,文房四寶、古玩玉器,各種交易場所,明裡的、暗裡的,只要你想買,只要有人想賣,去了那地方,就不愁做不來買賣。

北京和天津是兄弟,自從高鐵修建後,坐過去只需要一個小時,就跟玩兒似的,我都不知去過多少回了,只不過沒有正經旅遊過,大多是剛在天津落戶時跑生意去的。

我心想,去北京不是個難事兒,也就個把鐘頭的時間,倒是可以去試試運氣。如今經濟窘迫,也顧不得那麼多了。雖然大伯疼我跟親兒子似的,就是再找他要個十來萬,也絕對不成問題。

但問題是,如果我真的這麼做,那我活的也太窩囊。

打定主意,我又搜索了一下關於夜明珠市價的問題,百度上的答案很雜亂,我耐著心找,總算找到一個比較專業的,仔細一看,頓時驚的頭髮絲都炸起來了。

之前我第一次看見大伯這顆夜明珠,我問大伯,是不是得百來萬,現在具體一瞭解,才知道自己的眼光何其狹小。根據專業講解,夜明珠分為很多十多個品級,這十多個品級中,又有兩個大的分類。

第一類的能自己發光的,這類可以賣到幾千萬,甚至上億。

第二類是需要媒介發光,比如必須要用燈光照上去才能發光的,這類比較偏低,但沒有個七八百萬也拿不下來。

而且夜明珠數量極少,對於整個市場來說,是有價無市。

我驚的頭皮都要炸了,如果照這麼說來,我手裡這顆夜明珠,哪怕是最低級的,也得值七百八萬?

這、這東西,大伯究竟是怎麼得來的?

價值幾百萬,甚至有可能是上千萬的東西,他就這樣給我了?

我不知道其它人遇到這種事情,會是何種心情,但我只覺得渾身發涼。

我手中這顆夜明珠是自身發光的,也就是說,很可能是夜明珠裡價值幾千萬以上的第一類,這麼寶貴的東西,大伯是怎麼得來的?

確實,大伯很有錢,能在鄉下造富麗堂皇的別墅,甚至我有什麼困難,嬉皮笑臉跟他磨一磨,就能要給幾十萬,我一直以為,這些錢是大伯看病賺來的,因為我曾經見過有幾個富豪上大伯門上求醫,據說也是被城裡判了死刑的,輾轉找到大伯,被治好後,給錢是上百萬的給,因此,對於大伯的有錢,我並不覺得有什麼奇怪。

但這顆夜明珠……它的價值太大了,大的讓我這種平凡的小人物,有種不真實,甚至望而生畏的感覺。

幾千萬,甚至上億的東西,大伯就隨手給我了?

這不是關鍵,關鍵是,這東西,大伯是從哪兒來的?

總不至於是哪個病人包的紅包吧?我覺得,就算大伯治好的是李嘉誠,也不可能搞這麼大一個紅包吧?

我心裡頓時忐忑起來,突然發現,我對於大伯的認識,或許遠沒有我想像的那麼深。這顆夜明珠,還有他和鬼魂陳的關係,就是給我最大的一個提醒。

如此看來,這夜明珠現下是不能賣了,這麼珍貴的東西,估計也不是琉璃廠裡哪個古董鋪收得起的,這種價值的東西,一般就三種途徑交易。

第一是走正規的拍賣行,當然,光是委託費就是比很龐大的數字,我走不起,而且這東西價值太高,在我手裡,幾乎等於來路不明,走拍賣行,很容易出事。

第二就是走黑市,但這種市場,早已經形成了一條業內人士的產業鏈,像我這種沒有接觸過得,根本找不到路子。

第三就是熟人,正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一般手裡能持有這些寶貝的,身價都不一般,自然所結交的也都是權貴,互相之間,通過彼此的人際買賣寶物,也可以成交。

但這三種,無論哪一種,對我這個普通人都很有難度,思來想去,我只覺得手裡的東西是個燙手山芋,看來主意是不能打到它身上了。

晚上,我憋不住,打了個電話給大伯,斟酌著用詞,說道:「大伯,我準備把你給我的夜明珠賣了,這東西我查了下,挺貴的,你、你從哪兒弄來的?」

我雖然已經斟酌了用詞,也儘量婉轉,但這個問題怎麼問都是個錯,一聽就知道我懷疑大伯做了不乾淨的事。但不問,這事兒又如同一個大疙瘩哽在我心裡。

這不比納衣寨的事,想不明白就能拋之腦後,這個疑似贓物的東西,可是真真切切擺在我面前,想忽略都不行。

原本接到我的電話,大伯挺樂呵,說:「你這沒良心的小崽子,回去幾個月,總算捨得給大伯打個問候電話了。」聽得出來,大伯心情不錯。

但我一問話,電話那頭頓時就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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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小黃狗

我心裡頓時有些沒底,聽著半天沒動靜,便沉不住氣,忙道:「大伯,你要是不方便說就算了,我不賣了,留著鑲嵌起來,當檯燈用也挺好的。」

大伯這才開口,道:「把你嵌起來當檯燈!這東西的來歷,你既然好奇,我那便告訴你。」大伯跟我講起了一段往事,他跟我爺爺一樣,為了見識更多的病症,年輕時經常會挎著藥箱遊走各地。

按照我大伯的說法,這東西是他從一夥賊人手上得來的。

那年大伯行走至洛陽,本來是準備去當地山裡一個窮村子裡義整,結果途中遇到了一夥兒鑽土賊,估計是剛從土坑裡出來,其中一個人受了很嚴重的傷。

我大伯當場給他上藥包紮,傷好之後,那夥人打開裝備包,說:「醫生,想拿什麼只管挑。」我大伯年輕的時候,見識遠不如現在豐富,他一眼就相中了夜明珠,直到現在回憶起來,才發現,其實夜明珠在那個裝備包裡,並不算最值錢的,裡面還有很多更頂級的寶貝。

我有些不明白,問大伯什麼是土賊,大伯道:「我年輕的時候也不懂,土賊就是挖墳盜墓的,我知道後,曉得這東西是賊贓,那時候手頭上一直沒有路子,所以沒出手,你現在如果想賣,我可以幫你聯繫。」

我一聽,頓時大喜,連忙說好。

大伯又道:「這是賊贓,不容易進正規拍賣行,我給你聯繫一個有勢力的私人拍賣場,你去北京找小天,他會幫你安排好。」聽這兒我有些驚訝,忍不住道:「他還在北京?」

從我們離開納衣寨,至今都三個月了,小黃狗居然還沒有回大伯那邊?他在北京幹嘛?

大伯給了我小黃狗的電話,通完話之後,我給小黃狗撥過去,他那邊挺嘈雜,似乎有很多人,接到我電話,小黃狗挺意外,問我幹什麼,是不是又惹禍了。

我道:「你小子怎麼這麼小肚雞腸,我就算惹禍,也不會找你擺平。」緊接著,我將大伯吩咐的事情一說,小黃狗道:「小事情,不過我有個條件。」

條件?嘿,他還敢跟我談條件?

我覺得挺有意思的,便道:「說,什麼條件?」

小黃狗慢吞吞的說道:「我家裡也是生意人,生意人不做賠本的買賣,我幫你聯繫入場,光入場費就得十來萬,這錢你得自己出,還有,所得款得給我分四成。」

「四成?」我怒道:「你給我聯繫的是黑市,本來縮水就很嚴重了,你還要吃四成,你不怕我大伯抽你!」小黃狗在電話那頭乾笑兩聲,道:「當然怕,不過這是黑市,要擔很大的風險,一個不留神被逮住,以夜明珠的級別,判個二十年算輕的,這麼大風險,我總不能白干。」

小黃狗說的是有道路,但我以前怎麼沒發覺,這小子原來這麼有奸商潛質?我估算了一下,自己手中的是一類或,怎麼也得上千萬,分他四成,能留個六七百萬,我也是大發了。再者,以小黃狗的性格,他既然敢提出這個意見,就肯定對我大伯那邊十拿九穩,既然如此,只得便宜他了。

我答應下來,約定第二天帶東西去北京,小黃狗會來接我。

鋪子裡沒生意,也不需要我守著,吩咐小劉小夢好好看店,我便搭上車。

去北京挺快,一個多小時就下了高鐵,我站在太陽底下四處張望,沒看到小黃狗人,正準備打電話過去訓話,一輛黑色的奧迪緩緩停在我面前,逼得我不得不讓讓路。

操,有奧迪了不起啊。

正當我一邊往後退一邊暗罵時,車窗緩緩降了下去,從裡面探出一張我十分熟悉的臉,我一看不驚愣了,是小黃狗。他一身村夫氣息完全不見了,穿的十分騷包,正兒八經的西裝,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哪個牛逼的ceo。

但我對他的底子太瞭解了,眨了眨眼,忍不住道:「哥們兒,你發財了?」

小黃狗翻了個白眼,道:「不是我發財,是我爹發財。祖宗,上車吧。」

他沒回答我的話,自顧自的說道:「私場明天才開始,先去吃飯。」車頭一轉,到了家酒樓,點了些菜吃著,我看著小黃狗人模人樣的,越想越不對勁,忍不住擱下筷子湊過去,道:「我說,到底怎麼回事兒?你搶銀行了?」我想起他剛才說的那句話,又道:「你爸很有錢?他幹嘛的?那你當年還離家出走幹什麼?」

我老爹要是這麼有錢,打死我我也不走,非得死死抱著他大腿不可。

小黃狗原本吃的挺歡,我一問,他臉色頓時就沉了下來,似乎是我的話勾起了他什麼事兒,臉色就跟死了爹一樣。沒等我繼續說話,小黃狗就淡淡道:「我爸死了。」

「噗……」我一口酒噴了出去,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小黃狗看了我一眼,表情沉悶,道:「以後師父那裡,我不會再回去了。」

我看了看小黃狗光鮮的衣著,有些明白過來,看他的排場,家裡應該是很有錢的,大凡這種有錢人,都會有自己的產業,估計他這是要子承父業了。

我覺得這是件高興的事,小黃狗終於擺脫無產階級,進入上流社會,是件挺值得慶祝的事兒,我剛想說兩句祝賀詞,又想起他爹死了,現在說這個,好像不是時候,於是轉了話題,道:「你不回去,我大伯知道不?」

「跟師父說過了。」

好哇,這麼大的事情,大伯居然不告訴我。

我心裡鬱悶,又覺得挺惋惜的,道:「那從今以後,你當大老闆,一身醫術豈不是白學了。」雖然有錢有勢固然好,但小黃狗在醫道上的天分,我雖然嫉妒,卻不得不說,他真的很厲害,再跟我大伯幾年,估計就盡得真傳了,幾年的努力就這麼放棄,真是讓人惋惜。

醫者從來不是一個能富貴榮耀的行業,千百年的經驗告訴我們,富貴一途,永遠只有政商,就像我大伯,他再有錢,終究是沒有什麼勢力的,所以當初他才警告我,不要去惹鬼魂陳,凡是忍著。

這是個很現實的例子。我大伯一生,雖然沒有權勢,但救死活人,拯救的病人多如過江之鯽,這種所得,是用金錢無法衡量的。這也注定,像我這也的人,很難成為一個偉大的大夫。

我勢利、貪財,雖然心地不算壞,但絕對不具備我大伯那樣的德行。

但這種德行,小黃狗有,現在卻不得不放棄了,這世界上又對了一個有錢人,卻少了一個能救千萬人的大夫。

我說完,小黃狗沒回答我的話,一口一口吃著菜。

我知道他喜歡學醫,估計他心裡也不好受,便沒有再刺激他,兩人沉默的吃著飯。我天生是個不消停的,憋了會兒,便覺得這頓飯十分壓抑,忍不住又開口,道:「你家事做什麼買賣的?」

我轉移了話題,他果然開始搭理我,道:「活人的買賣。」

我覺得這是典型在忽悠我,這世上除了喪葬行業,所有買賣都是活人買賣,如果不是因為他剛剛死了老爸,又被迫放棄自己的愛好,我真想再他臉上踹兩腳。

但我也看出,小黃狗並不願意提他家的事情,吃完飯,驅車到了他家,那是比較古典的建築,北京特有的四合院結構。

現如今,北京城裡寸土寸金,四合院由於設計原因,大多佔地比較廣,現如今以是吵到了天價,看起來不扎眼,事實上貴的嚇人。

他家門口蹲著兩隻石獅子,我忍住想去摸一把的衝動跟著進去,裡面的佈局結構比較復古,讓人有種穿越了個感覺,我就跟劉姥姥進大觀園一樣東張西望。

我本來想欺負一下小黃狗取樂,但一看他那身行頭,頓時就覺得產生了一種距離感,這讓我想起了一句話:人脫了衣服都一樣,穿上衣服,立刻就能分出三六九等。

我沒敢欺負他,第二天一大早,我招呼小黃狗啟程,他道:「不急,要晚上才開始。」

我有些弄不明白,道:「一天之計在於晨,做生意不得早點開門,等到下午?黃花菜都涼了。」

小黃狗優哉游哉,道:「可是做黑道生意就不一樣了,就是要趁著晚上才好下手。」

我聽他的語氣,不由樂了,笑道:「看來你挺有心得的,這事兒是不是常幹?」本來是句玩笑話,平日裡比這嚴重的調侃,我們倆鬥嘴的時候也是隨口拈來,從來不會翻臉,沒想到我一說完,小黃狗臉色頓時就黑了,衝我擺起了冷臉。

這和平時玩鬧的冷臉不一樣,是一種讓人能很清楚感受到厭惡的臉色。

我愣了愣,笑容僵在臉上,心裡一時不是滋味。

有錢了果然不一樣,翻臉不認人了。

我有些訕訕,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平時,我雖然欺負小黃狗,但說實在的,我拿他當朋友,平日裡小打小鬧,大家都不會放在心上,要他真有什麼事兒,我絕對會挺身而出。

我以為小黃狗也明白,我是拿他當很好的哥們兒,哥們兒相處之間,誰沒踹過誰幾腳?誰沒拆過誰的台?

但現在看來,我似乎高估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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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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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交易會所

小黃狗擺起了冷臉,我心裡有些涼,但我跟大多數普通人一樣,都好面子,面子上掛不住,笑容也收住了。

小黃狗看了我一眼,眼神有些冷漠。

我一時坐立不安,脾氣上來後,起身冷著臉道:「我說錯話了,向你道歉。」頓了頓,我道:「這趟當我沒來過,不用你擔風險。」

我直接回房間收拾東西,夜明珠什麼的也不賣了,反正我這二十多年,一直過著小康生活,也習慣了,犯不著往富豪堆裡擠,錢……錢這個東西,太他媽庸俗了!

說不難受是騙人的,我一直拿小黃狗當兄弟,去納衣寨的路上,他引青蟒的事兒我一直記著,心裡暗暗想,這種兄弟得一輩子記著。

但結果呢?

不說了,什麼都不說了!我這是活該,熱臉去貼冷屁股,孫邈啊孫邈,你***今後一定要吸取教訓,別再……

我正想著,眼角突然瞟到一個身影堵住門口。

我一看,沒好氣的說道:「黃老闆,我馬上就走,犯不著這麼急急忙忙來趕人。」

小黃狗臉色變了幾下,待我擰著包走到門口時,他才道:「剛才是我不對,你就當我剛才是在放屁,別跟我計較。」

放屁?

我道:「那你的屁可夠臭的。」

小黃狗嗆了一下,神情有些糾結,片刻後,他似乎是下了什麼決心,嘆了口氣道:「我們家其實不是做什麼正規生意。」

我心說:有幾個做生意的正規了,誰沒漏過稅?

頓了頓,他像是看出了我的想法,又道:「這裡面的事情,你是很難瞭解的。我從小就生活在這種環境中,原本是沒什麼的,但十八歲那年,發生了一件事,這件事……我不想再對人提起,但我對這樣的生活厭惡到極點。」

我有些明白過來,道:「所以你就離家出走?」

小黃狗點了點頭,緩緩道:「我整整六年沒回家……但現在,再討厭這個行當,我也要做下去。」

不錯,整整六年沒有回家,一回家,老爸就死了。

子欲養而親不在。

我想我大概能體會小黃狗的心情,隱隱也猜想到,小黃狗所謂的生意,恐怕不是明面上的,估計是些見不得人的非法勾當。我忍不住猜測,他是干嘛的?販毒?黑幫?賣淫?

我有限的想像力,除了這些,實在想不出其它的,這一刻,我總算明白為什麼小黃狗會生氣,我那句看似無害的話,估計是踩到他痛腳了。

念及此處,我摸了摸鼻子,氣也消了,想了想便安慰道:「雖然從一個行善的醫生,變為了一個作惡的老闆,但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我相信,你會做得很出色的。而且我也不會歧視你,放心,我還拿你當兄弟,你現在有錢有勢了,以後一定要多照應我。」

小黃狗頓時臉都黑了,道:「你能不能別這麼庸俗。」

我道:「不客氣。」

「我不是在誇你!」小黃狗吼了一句。

兩人氣一消,便也沒什麼隔閡,去酒樓裡海吃一頓,席間,小黃狗給我介紹了這次的大概情況。

我們要去的地方,是位於北京西城區的一家休閒會所,明面上是休閒會所,實際上卻是一大銷贓窩,不是行裡的人,根本就不知道。

裡面做各種生意,髒物買賣、古董交易、玉石黃金,而我手中的這顆夜明珠,既可以算是珠寶,也可以算是古董。但小黃狗說,給它掛上古董的名字可以提價,我問他為什麼,他道:「這你就不懂了,去參加交易的,大多是富豪,富豪大多都是男的,男的買什麼珠寶?他們這些人,更看重的是面子,買一顆古董夜明珠,可比買一個珠寶有面子多了。」

我一琢磨,還真是那麼回事兒。

據小黃狗說,這會所幾乎每天都有正常交易,但不管哪種交易,只要掛了牌,先交入場費,入場費根據物品的價值,在五萬至一百萬不等,所以普通人,根本就進不去。

就在今夜,剛好有一場古董交易會,晚上12點開始,下午六點之前,都可以押貨。這已經形成了一種習慣,一到這一天,那些想弄古玩的豪門,幾乎都會出場。

我暗暗咂舌,道:「那這家會所的老闆,豈不是相當牛逼?」

「牛逼?」小黃狗想了想,道:「不能用牛逼形容,他的勢力應該是非常恐怖,如果我的勢力相當於一隻兔子,那他就是一條蛇,這些地下行業的事,你沒有接觸過,永遠不知道水有多深。」

我嚥了嚥口水,道:「那也會殺人嗎?」我比了個下刀子的動作。

小黃狗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冷笑一聲,道:「比殺人還可怕的事情多著。」頓了頓,他道:「算了,不說這些,反正進去之後一切有我,你千萬別惹事,別主動去招惹別人,還有,如果有人主動惹你,你也先別還嘴,先等我看看,我惹的起的就幫你出氣,惹不起的咱們就忍著。」

我心裡有些怯怯,我怎麼覺得自己不是去賣東西,而是去賣命?

下午六點,我們驅車到了西城區那家會所,進去後小黃狗不知亮了張什麼卡,我們便被帶到了後台,一個瓜子臉的旗袍美女接待我們,進行繳費登記,並且還得簽一份合同,上面是一些關於貨真價實的申明,同樣,如果東西在這裡出了什麼事,也由會所全權負責,看來這裡的老闆對自己的安保十分有信心。

緊接著,我們被帶去了一個現代化的包房,由於這裡明面上是高級休閒會所,因此棋牌、桑拿等應有盡有,對於我們這種已經入場的買賣人,是免費開放的。

我和小黃狗坐在沙發上玩牌,兩個人玩著挺沒意思,我這個窮**絲是第一次進這麼高級的地方,忍不住想到處去溜躂溜躂,結果剛一起身就被小黃狗按下去,他虎著臉道:「你來之前答應我什麼了?」

我心說那是權宜之計,是不平等條約,如今人都進來了,還有什麼好遵守的,當即道:「別像個老媽子一樣,你不累我還嫌累,我就是四處溜躂溜躂,放心,如果有女人強姦我,我肯定打電話向你求救。」

小黃狗氣的鼻子都歪了,說早就知道我這個人不可信,說話就跟放屁一樣。無奈之下便陪著我四處晃,這事兒說來也挺鬱悶,難道在大伯和小黃狗眼裡,我就是這麼不靠譜的一個人嗎?

這多傷人自尊啊。

雖說交易會是晚上12點才開始,但大多數人都提前到了,這地方本來就是享受性質的,來了也不會無聊,偶爾路過一個房門前,甚至還能聽到日本動作片裡才有的聲音。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那門還是半掩的,我忍不住剛想偷瞄一眼,小黃狗直接一腳踹過來,壓低聲音道:「再亂來我宰了你。」

正在這時,我卻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這個聲音雖然小,但由於太熟悉,我幾乎立刻就捕捉到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在這裡……怎麼會聽到桑澤的聲音?

大約是我驚愕的態度太過明顯,小黃狗用眼神詢問我,我一時不知該怎麼解釋,便壓低聲音,只說了兩個字:「桑澤。」

小黃狗臉色一變,頓時也露出驚愕的神情。

片刻後,我們確定了聲音的來源,是在前面的一個房間,房間的門是緊鎖的,隱隱傳來說話聲,聽聲音,跟桑澤有九成九相像,之所以不說是十成十,是因為我覺得桑澤沒理由會出現在這裡。

即便他得到藥丹,即便他離開了納衣寨,但他也不會這麼巧合出現在北京,更不應該出現在這裡,除非他中了福利彩票,一下子得到累積獎金一個億,否則,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出現在這裡。

這、這***不符合邏輯!

就在這時,那個房門裡傳出了開門聲,我驚了一下,正不知如何是好時,小黃狗眼疾手快,立刻拉了我一把,帶著我閃進了旁邊的拐角處,緊接著,一串腳步聲響起,逐漸走遠。

我慢慢探出頭,看著那個背影,覺得即陌生又熟悉,那絕對是桑澤,但由於脫下民族服裝,穿上了現代人的衣服,因此讓我覺得有些不習慣。

桑澤,怎麼會在這裡?他是跟誰一起來的?難道這小子幾個月不見,投奔富婆,被包養了?

就在這時,小黃狗指了指那扇房門,我心裡突的跳了一下。

門並沒有關,是半掩的。

我心中有種衝動,想進去查看一下,但小黃狗按住我的手,搖了搖頭,壓低聲音道:「房號我記下了。」緊接著,我們回到了自己的地方。

根據小黃狗解說,我才知道,這裡的房號其實別有深意。

房號就等於交易號,進入交易場後,會與每個人的坐位相對應,到了晚上,我們只要留意坐位,自然就會見分曉。

接下來的時間,我覺得十分難熬,對於桑澤的出現,我心情比較複雜,一來,他是殺了歧築的凶手,簡單來說,就是一個殺人犯。二來,也有種遇到故人的感覺。

正是因為對他知根知底,因此桑澤到這兒來,就顯得有些不對勁,終於熬到晚上11點半,開始有漂亮的旗袍美女請我們進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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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拓片出售

地點是會所的地下室,與上面完全不一樣,一進去,裡面燈光暗淡,四周的一切都處於朦朦朧朧的狀態。

地下室整體設計是一個扇形,被分成了上下兩層,隔成好幾個區域,每個區域又分為幾個小間,上面的號碼剛好與之前的門牌號相似。

我們的號數是017,凡是零開頭的都是賣家,而1開頭的則是買家,當然,這個規矩不是死的,因為有很多賣東西的人,最後也會參與到買東西的行列中,因此這個房號的0和1只是最初的設定。

小黃狗記下的房號,是009,也就是說,桑澤最基本的目的也是來賣東西的,我有些好奇,他能賣什麼?

由於這個好奇心,我反而對自己的夜明珠不太關注了,這東西我事先查過資料,後來也諮詢了小黃狗,給出的價格都是不低於一千萬,心理有個底,倒也不是太激動了。

009號就在我們左手邊,跟我們相距四個位,雖然都有隔起來,但由於整體設計是環形,因此並不影響我們觀看009號的具體情況。

裡面的佈局跟我們這邊一模一樣,只不過不知是不是有什麼事耽擱了,那裡至今還沒有一個人,由於還沒有到12點整,因此我們也就耐心等著,小黃狗大致跟我講了一下這裡的規矩。

這交易跟拍賣不一樣,拍賣是拿出一件東西,價高者得,但這裡的事實上卻是自己標明出售價,緊接著,所有人賣的東西,會順著房號挨個流通下去,你看中哪一個,就直接付錢,不講價。

很快,會所裡響起了午夜十二點的鐘聲,漂亮的旗袍小姐宣佈了這次買賣的物件後,開始進入流通環節,一共三十件。

每一件物品,有五分鐘的考慮時間,會所的工作人員會一件一件的按流通順序往各個房間裡送,當然,對於你不敢興趣的東西,你也可以直接拒絕,等著看下一件。

我是劉姥姥進大觀園,而小黃狗雖然出身牛逼,但性格其實也是個坐不住的,我沒一樣沒拒絕,工作人員進來詢問,有沒有不需要流通的物品時,我大手一揮,道:「全部按規矩送。」

戌時,東西一件件被輪了下來,有古董字畫、有珠玉珍寶、也有一些珍惜擺件,我完全是圖新鮮,看足五分鐘就往下流,由於夜明珠是我們出售的,因此珠子沒有往我們這裡流,待我看到第十個物件時,小黃狗突然扯了扯我的衣袖,緊接著衝我遞了個眼色,示意我往外看。

我順著小黃狗示意的方向看過去,頓時屏住了呼吸,眼珠子都差點瞪出來。

009號房不知何時已經坐了人,一共是兩個人,而且都是熟人。鬼魂陳和桑澤。

我驚的眼珠子都差點瞪出來,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這兩小子什麼時候搞到一起去了?

大伯曾經說過,鬼魂陳背後的勢力很大,他能到這種地方來,到也說的通,但是他和桑澤搞在一起,就有些讓人難以理解了。

鬼魂陳依舊是老樣子,看起來挺低調的,衣著普通,色澤深沉,神情冷漠,活脫脫像一個問題青少年,反觀桑澤,他似乎對流轉的物品很感興趣,正在觀看工作人員手裡的物價。

由於009是我們的上手,所以東西先從他們那裡開始流通,一時我也不知道是什麼,但鬼魂陳的出現,絕對是大大的打擊了我,使我整個人腦海裡都混亂一片。

鬼魂陳和桑澤在一起?

難道是桑澤投奔他了?難道當初割斷桑澤繩子的人,是鬼魂陳?

我雖然無法確定當初就桑澤的人是誰,但越往下想,就越覺得他和鬼魂陳勾結的很深。首先,當初鬼魂陳逃出納衣寨時正是白天,他又不知道密道,因此要想跑出寨子,難度是非常大的。

後來納衣寨的人沒有找到鬼魂陳,只能勉強認為,鬼魂陳可能是攀崖逃走了。

我當初也是那麼想,但現在一看到桑澤,心裡頓時冒出個想法,或許,是桑澤帶著鬼魂陳走了納衣寨的密道,否則,鬼魂陳不可能這麼順利的逃走。

正所謂千防萬防,家賊難防,到頭了,桑澤居然與一個外人勾結了。

我和小黃狗對視一眼,正打算開口,五分鐘的時間已到,工作人員開口提醒我們做決定,小黃狗揮手,道:「下一個。」物品的流動繼續,但過了很久,都沒有東西再送上來,我忍不住覺得奇怪,問小黃狗怎麼回事,他皺了皺眉,說我們預訂的比較晚,因此號碼比較靠後,可能其它東西還沒輪到我們這兒,已經被人定下了,我覺得挺可惜的。

流通一直持續了一個小時,緊接著,便有工作人員帶領我們進行交易事項,我們的夜明珠報價是一千五百萬,被一個古玩界的富商給訂下來。

乍聞這個消息,我還是覺得有點不真實,雖然我是報著賣夜明珠的目的來的,事先也想好了大概會賣多少錢,但這筆錢真的從天而降,一下子砸到我這個窮**絲身上時,我還是覺得有些暈乎暈乎,感覺不切實際。

接著,我們到了一間包房跟買主見面。

買東西的是個老頭,穿著白色的唐裝,手裡拿了一對玉球,靠坐著沙發上,旁邊還站了一個如同保鏢的人物。他排場挺大,但能來這兒的,都是北京城裡有頭有臉的人物,因此這老頭對我們也挺客氣,畢竟明面兒上,都是做生意的,講究和氣生財,寒暄一陣後,訂了買賣協議,這事兒就算完了。

錢會由會所轉賬,當然會抽取一定的僱傭費,但一千多萬里抽個幾十萬,也是不痛不癢的。

出了門後,小黃狗給我介紹,說那老頭兒是北京城裡古玩界一霸,琉璃廠不少店舖在他手底下混,姓錢,因為在家中排行老二,是以人人都尊稱一聲錢二爺。

這夜明珠由於是黑貨,在黑市裡,一千五百萬那是恰好的價格,但錢二爺手底下有門路,可以把髒貨漂白,到時候,這顆夜明珠的價格就是再翻個三五倍也有可能。

我聽完,只覺得眼熱,但現實就是這樣,明知道它的價值遠不止於此,但你手上沒有相關的門道,一輩子也別想賣出去,這就是生意人的本事,虧是肯定虧,但也沒什麼可惋惜的。

錢二爺是個老江湖,因此待人很客氣,沒有什麼倨傲的神色,他覺得我們二人眼生,便留下名片,說北京城裡交個朋友,以後有什麼生意,可以多多來往,這種事情,自然是小黃狗上前應酬,兩人客氣一陣,我們才離開。

出了門,我立刻道:「事不宜遲,咱們快去攔人,去晚了恐怕人就跑了。」

小黃狗知道我是在說鬼魂陳,他攔了我一把,道:「攔他幹什麼,事情已經過去了,你跟著瞎摻合什麼?」

我想了想,道:「你忍的下這口氣?」先是脅迫我大伯帶路,最後又在水洞裡扔下所有人,完了還拍拍屁股直接走人,將我們的生死拋之於腦後,這口氣,誰咽的下?

小黃狗臉色也不好看,呸了一聲,道:「當然嚥不下,但兄弟,大家好歹都是成年人了,難道你不動腦筋想想。他能毫不猶豫的撇下我們,也就是毫不在乎咱們的生死,這人的來頭肯定不小,你這麼沖上去,不怕他暗地裡使絆子,讓你自己失蹤在北京?」

失蹤?

我心裡咯噔一下,道:「那怎麼辦?」

小黃狗眼珠子一轉,道:「咱們先探一探,他來這兒是干什麼的,跟我來。」緊接著,小黃狗帶著我七彎八拐,走到了我們最初的登記地點,這裡的前台特別豪華,但只站了一位溫文爾雅的旗袍小姐,她臉上揚著標準的職業笑容,向我們鞠躬:「您好,兩位先生,有什麼需要嗎?」

我心說,有,我需要一個媳婦。

小黃狗雖然行頭穿的高富帥,但神情有些猥瑣,他四處看了一眼,微笑道:「麻煩你一件事,我想查一查,009房的客人,賣得是什麼東西。」

「這……」那美女遲疑了一下,道:「抱歉,我們這裡有規定,這個不方便洩漏。」雖然是這麼說,但那美女也顯得很忐忑,出入這個地方的,都是很有權勢的人,說到底,這美女也只是個高級打工者,沒有什麼背景,她估計是怕拒絕小黃狗後,會招來什麼報復,因此神色很忐忑的看著我們,顯得為難而又堅定。

我覺得這美女挺可憐,雖然對鬼魂陳賣的東西很感興趣,但還是道:「算了,要不咱們從別的地方入手。」

小黃狗抿了抿唇,突然沖那美女冷笑一聲,道:「小姐,希望你乖乖配合,好處少不了你的,否則……」他沒多說,眼神變得很冷,這種眼光我很熟悉,每次他殺魚的時候都是這種神情。

旗袍美女還是沒能經受住威嚇,翻了下登記本,給我們說了鬼魂陳的買賣信息。

他賣的是一張搨本,根據名稱登記,是一篇名為《重陽札》的拓片,東西比較冷門,甚至可以說是聽都沒聽過,價格也不高,是五百萬。

我忍不住怔了一下。

名叫《重陽札》的搨本?難道是納衣寨石書上的那一份?鬼魂陳千辛萬苦得到它,到這兒轉手就給賣了?

我覺得不可置信,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難道是鬼魂陳吃錯藥了?

買家的身份也讓我怔了一下,是北京的一位藥材商,上面沒有登記具體名字,只寫了一個尊稱:謝爺。

這個謝爺又是什麼來頭?花五百萬買一張冷門的搨本?難道他知道搨本的用途?而且很巧的是,這《重陽札》在一般人眼裡算不得什麼,卻是醫者的至寶,難不成,這位謝爺,也知道《重陽札》的用處?

我和小黃狗面面相覷,一時搞不清楚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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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做客

離開前台後,小黃狗眉頭緊蹙,顯然也搞不明白鬼魂陳葫蘆裡賣了什麼藥,我越想越不對勁,道:「那個叫謝爺會買這張拓片,肯定是知道他的用處,不如咱們去問一問?」

小黃狗搖頭,道:「你今天所看到的人,十有**都是在干見不得人的買賣,謹提醒非常高,絕對不是能去問的。」頓了頓,小黃狗道:「你很關心姓陳的?」

我道:「關心個屁,我是想抽他,這口氣實在嚥不下去。」

小黃狗也一臉贊同的神色,顯然對於在納衣寨被關小黑屋的事情記憶猶新,估計心裡想扁鬼魂陳的念頭不在我之下,想到這兒,我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問小黃狗,鬼魂陳能來這裡,身後的背景必然也不一般,按理說,以小黃狗的勢力,多少也能瞭解一些吧?

比如鬼魂陳的來頭?

我問完,小黃狗搖頭,解釋說,他也是最近三個月才回來,有些老一輩的勢力,在他離家出走之前就已經記在心裡,但這幾年冒出來的年輕人,還真不認識。

我們想了想,覺得還是先回家,小黃狗派了手下的人出去探風。

他的手下,打扮大多如同黑社會,我懷疑,小黃狗家沒準兒真是販毒的毒梟,手底下的人一個個凶氣畢露,看的人有種毛森森的感覺,但好在我是他們老大的哥們兒,因此這些人對我還算恭敬。

到家不久,我便收到一條信息,是轉款信息,一千五百萬里,抽了四十萬的中介費,剩下一千四百六十萬,分四成給了小黃狗,打到我卡里的,是八百六十七萬,其中轉款備註是:還借款,也就是說把這筆錢給漂白了。

我第一次拿到這種巨款,對鬼魂陳的心思立刻就被金錢轉移了,一門心思琢磨著該怎麼花,先把我的店升級一下,擴大營業,在多招一個比較靠譜的夥計,最好是男的,這樣每次遇到什麼重活,就不用我親自動手了。

還要給大伯準備一份厚禮……該準備什麼呢?

思來想去,我發現大伯應該什麼也不缺,一時還真想不出,小黃狗問我在瞎琢磨什麼,我便順便問他,覺得該送什麼好。

小黃狗想了想,道:「年初的時候,我聽師父念叨,說想集藥寶,還差一味龍骨弄不到,你要是能搞來,他肯定很高興。」

所謂的藥寶,是一些珍惜藥材,對於一個醫生來說,收集罕見的藥材,就如同收集絕版的老郵票一樣,這些罕見的,甚至隨時可能絕種的藥材收集在一起,被稱為藥寶。

藥寶中所包括的藥材各不一樣,因為每位醫生參考的價值取向不同,但大體都會有以下幾樣,比如:冬蟲夏草、麝香、天然牛黃等。

這些東西市場上雖然都有賣,但實際上有相當一部分是劣質貨和假貨,常人根本難以判斷。因為這些資源都是比較匱乏的,並且無法人為去培植,市場供應量與實際產量完全不匹配,由此也可以想像,這個藥材市場,充斥的假貨有何其多。

但是龍骨這味藥,卻讓我覺得驚愕。

所謂的龍骨,即是化石,這幾乎是傳說中的一味藥材,因為它所指的化石,並不是一般的化石,而是真龍的化石。這個世界上,究竟有沒有龍,都是一件未可知的事情,上哪兒去弄真正的龍骨?

我苦笑,踹了小黃狗一腳,道:「去你媽的,你玩兒我。」

小黃狗撇撇嘴,道:「正所謂空穴不來風,其風必有因,老祖宗既然會記下龍骨這味藥,就肯定是存在的,只不過很難為世人所見罷了。」

我們正說著,門外突然傳來了敲門聲,隨後進來的是一個黑衣大漢,他看了我一眼,又看向小黃狗,似乎有什麼話要說,我識趣,正打算迴避,小黃狗擺了擺手,道:「自己人,說吧,是不是有消息了?」

大漢點了點頭,走近一步,神色十分怪異,道:「爺,查到了,事情有些棘手。」他一邊說,一邊又看了我一眼,顯然接下來的事情非常不好開口,小黃狗沒打算讓我走開,但我想了想,還是主動走到內堂迴避。

小黃狗沒留我,大約也覺得手下的神色不對勁,便衝我點了點頭。

四合院的結構,都是一面一個堂,我溜到後堂,百無聊奈下便四處亂晃,在內堂的牆上掛了一幅畫,這畫比較奇怪,也相當扎眼。

一般人家裡,多掛國畫、山水、風景、或者是油畫,但我眼前的這幅,是寫實的彩繪,而且開卷很長,足足有三米,一進內堂就能看見。

上面畫的各色槍支,我除了能認出一把ak以為,其它的全都叫不出名字,只按照形狀看出,大體分為四類,第一類是長槍單筒的,第二類是衝鋒重機型的,第三類是短槍,第四類則是一些造型比較古怪的槍支。

我想起去往納衣寨的途中,小黃狗槍法似乎不錯,再一看這幅圖,心裡不由得咯噔一下,難不成……不是販毒,而是弄軍火的?

這個認知讓我有些冒涼氣,因為在量刑上,販賣軍火可比販毒要嚴重多了,任何一個國家,都絕對不會允許有大規模武裝勢力出現的,小黃狗家族這個行當,被逮到了可是要槍斃的!

我驚了一下,這時,小黃狗也走入了內堂,他神色有些陰沉,看著我的眼光很複雜,就好像我突然多長出了一對胳膊一樣,那種眼神讓我很不舒服,於是揍了他一下,道:「看什麼看,大爺我人見人愛,花見花開,你那是什麼眼神?」

小黃狗捂著被打的地方,默不作聲,片刻後,他道:「查清楚了,不過我的人被扣下了。」

扣下了?我想起小黃狗的家族生意,頓時想歪了,小心翼翼道:「他們被警察逮住了?」

小黃狗嗆了一下,一臉的糾結,隨後跟我講起了剛才那個大漢所傳達的內容。

他這次派了人去查鬼魂陳,同時順便也探一探那位謝爺的身份,查出來的結果讓人心驚。根據消息,這位謝爺,是目前北京城裡最大的藥材商,據說他們除了交易可流通的藥材,還有很多不可流通的藥材。

《本草綱目》的結尾篇是人藥,即用人做藥。其中有一味叫做紫河車,即人的胎盤,也有『人黃』,即人的大便,當然,原本還有更多,比如未出生的嬰兒可以用來進補,或者是活人身上某部位的血肉,或者人經,或者人心,但由於這些『藥』太過殘忍,因此在編制《本草綱目》時,上面要求將人藥的部分去處。

這類被去除的藥,都是禁藥,但是這個謝爺手底下有。

我一聽到這兒,就知道這個謝爺是干什麼的了,簡直是為了利益無惡不作。

在北京城裡,只要是做藥材勾當的,沒人敢得罪他,得罪了他,整個行業都給你斷貨,除非你從北跑到南,否則別想在這一行混下去,而且這些人,連人藥都敢賣,可見其心狠手辣,沒準兒暗地裡被宰了都有可能。

謝爺今年六十高壽,據說非常注重養生,估計人到老年都怕死,因此近年來,謝爺已經很少出面,手底下的事兒,大多交給手下,他自己則專注養生,聽說花錢如流水,但也把自己養得筋骨強健,容光煥發,比現在的亞健康年輕人體力還有好。

這次謝爺會出現在交易會所,著實有些讓人意外,而且他所買得東西,也更讓人意外。

至於鬼魂陳那邊,探聽到的消息並不多,由於我們不知道鬼魂陳的全名,因此打探起來還是有一定難度。據說鬼魂陳的車子,一路駛進了西城區邊緣的一片山地,那一帶是富豪區,多是別墅,環境清幽,十分靜謐。

盯到那兒,由於山道下安保太嚴密,小黃狗的人沒辦法,便安排兩個人下車,徒步繞過旁邊的山林綠化帶往裡面走,結果一去就沒有回來。

等著山腳下的人,直等到下午,才等到了,但只回來了一個,而且被揍的鼻青臉腫,帶消息回來,說鬼魂陳要見小黃狗。當然,原話不是這麼說的,原話不是這麼說的,但意思就是這麼個意思。

剩下那個沒回來的手下,被扣在裡面『做客』了。

說完,小黃狗眉頭緊蹙,我忍不住猜測,道:「你回來這三個月,想必你們道上應該也傳開了,鬼魂陳知道你的身份,他現在找你,能有什麼事兒?」

小黃狗坐到沙發上,道:「這事兒有問題。」

我道:「你這不是廢話嘛,誰看不出有問題啊。」

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道:「不是這個意思。」頓了頓,小黃狗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但他估計也不確定,所以沒開口。我問他要不要赴約,他點了點頭,道:「不赴約,難道就讓我的人一直在那兒做客?」

鬼魂陳約定的時間是第二天中午,小黃狗帶了兩個手下,驅車準備過去,我死皮賴臉的擠進車裡,他拿我沒轍,便認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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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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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密碼

北京城裡塞車厲害,不遠的路,硬是走走停停磨了四十多分鐘才到,車子驅上平緩的山道,七彎八拐之後,停在了一棟白色建築旁。

建築物比較低調,跟周邊其它豪華別墅比較起來,差距甚大,大門是緊閉的,但我們走到門口,剛打算敲門,門就從裡面開了。

「終於來了。」開門的是桑澤,他道:「好久不見。」

我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臉色紅潤,顯然最近日子過的不錯。

他對於我的到來,似乎也沒有一點兒驚訝,我甚至懷疑,這一切他是不是早就已經調查清楚了?

房間裡的擺設比較簡單,甚至有些太過簡單,彷彿這間房子很少住人一樣,沒有一點兒生氣,如果不是因為它比較乾淨,我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走入了一家搬空的老宅子。

客廳的正中央坐了兩個人,一個老年人和一個年輕人。

年輕人是鬼魂陳,他面無表情的看了我們一眼,絲毫沒有驚訝的神情,當目光和我對視上,我狠狠瞪了回去,順便豎起了中指,他沒有任何反應,就跟遊魂一樣。

老年人面色紅潤,精神抖擻,穿著中山裝,他轉過頭看我們,鷹鉤鼻,眼神犀利而陰沉,一瞬間,我覺得自己彷彿是被禿鷲盯上的屍體一樣,渾身都不自在。

緊接著,我們自覺的做到了沙發上,四人成一個正方形的姿勢坐著,小黃狗和鬼魂陳一邊,我和那老頭一邊,四人沒誰說話,我也不傻,再沒有弄清楚事情之前,我還是閉嘴為好。

吸引我目光的是我們眼前的一張桌子,桌子上是比較老式的紅木長條桌,大約有兩米長,上面什麼都沒有,只放了一張紙和一支筆,筆是鉛筆,紙比較奇特,帶有一種布的質感,看不出是什麼做的,紙上是一幅圖。

我看到它的一瞬間,心裡頓時咯噔一下,難道這就是鬼魂陳在納衣寨拓下的那一份?

這幅圖明顯是手工的,上面的線條歪歪扭扭,如果說是地圖的話,這實在是一幅讓人難以看出頭緒的地圖。

我原本是想找鬼魂陳算賬,即便打不過他,也要先罵他個狗血淋頭,但在這種沉默的氣氛下,一時卻不知怎麼開口。

是小黃狗先說好,他點燃了一支菸,靠在沙發上,淡淡道:「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就帶人走了。」

那老頭終於側頭,看著小黃狗,道:「你是黃鬍子的兒?」

小黃狗目光驟然縮緊,眼神冷冷的盯著老頭,慢悠悠的說道:「你是謝爺。」他不是問,而是肯定句。

老頭沒說話,算是默認了。事實上,我也不算驚訝,因為在我看到桌上這幅地圖時,就已經隱隱猜到這老頭的身份,他的氣勢,就如同他所做的生意一樣,讓人感覺到遍體生寒。

這時,鬼魂陳開口了,他道:「找你來,是因為有一筆生意,希望能合作。」三個月不見,依舊沒什麼改變,說話的聲音不冷不熱,輕飄飄的,跟遊魂一樣。

小黃狗哦了一聲,不知在想什麼,不痛不癢的說道:「說來聽聽。」

鬼魂陳面無表情,指了指桌上的地圖,道:「這是在納衣寨得到的東西,這不是一份地圖,而是一份文字密碼。密碼我們已經破譯,但需要一些武器上的支持。」說完,他看向小黃狗。

我不由冷汗直下,心說果然猜對了,小黃狗做的是要命的買賣啊。

小黃狗笑了笑,道:「以你的能力,不愁弄不到武器吧?還是說,你特別看的起我?」顯然,小黃狗對鬼魂陳一點好印象都沒有。

鬼魂陳道:「不止武器,我們還需要同伴,你很合適。」

小黃狗冷笑一聲,掐滅了眼,道:「咱們別扯這些沒用的,又不是第一次合作,你是什麼人,我是什麼人,大家心裡都明白,不用來這些彎彎道道的,要武器,我也不為難你,走程序交錢,保準送到貨,如果沒有別的事兒,那就告辭了。」小黃狗說著準備起身。

鬼魂陳眯起眼,道:「我以為,你會對這份密碼感興趣。」

我一直扮演著被忽略的角色,確實,比起眼前這三人有權有勢的大佬,實在沒我開口的餘地。小黃狗對密碼有沒有興趣我不知道,但我卻是很感興趣,忍不住想聽。

那份刻在納衣寨的地圖,隱藏在地圖裡的密碼,究竟意味著什麼?

還有,這個謝爺買了密碼,怎麼現在又和鬼魂陳勾搭在一起了?

大約是我好奇的目光太過明顯,謝老頭突然抓住了我的肩膀,陰鬱的眼睛直勾勾盯著我,道:「小朋友,想不想知道這份密碼裡隱藏了什麼?」

我面對他覺得很不舒服,但輸人不輸陣,我想著不能給小黃狗丟臉,便撇了撇嘴道:「一般不都是藏寶圖嘛,大爺我視錢財如糞土,有什麼可稀罕的。」

「噢?」謝老頭古怪的笑了笑,道:「那如果寶藏不是錢呢?」、

不是錢?

我哼了一聲,扭動肩膀掙開他的手,道:「不是錢那就更沒意思了。」頓了頓,我突然想到了關於醫札的傳說,腦海裡霎時間閃過一道靈光。

這份密碼被刻在醫札裡,難不成也與醫道有關?

我眼前的人,鬼魂陳是道醫、謝老頭是藥材商,就連小黃狗,曾經都是名中醫,這個組合,怎麼看怎麼怪異。

謝老頭見我在思考,嘴角古怪的笑容更勝,道:「你和姓陳的小子認識,你可以問問他,裡面有什麼吸引人的東西。」我下意識的看向鬼魂陳,卻見他目光犀利而陰冷,狠狠瞪了謝老頭一眼,看起來,這兩人的關係,似乎也不像一夥兒的。

轉念一想,如果真是一夥兒的,鬼魂陳又何必賣密碼?謝老頭又何必買?我隱隱覺得,這事兒,和爺爺當年換水一樣,應該是鬼魂陳引蛇出洞的戲碼,而這條蛇就是謝老頭,現在看來,引蛇已經成功了。

我才不會傻到去問鬼魂陳,問了也是自討沒趣,一路相處下來,我對鬼魂陳的個性也算瞭解了,總結出來,他就是一個典型的人格分裂患者。

惡毒的時候可以心狠手辣,善良的時候可以成為眾人的救命符,還有一點,就是他雖然不怎麼說話,但一說話舌頭毒的能氣死人,我懶得自找罪受,便沒吭聲,躺在沙發上。

小黃狗眼神閃動了片刻,似乎也抵擋不住醫札密碼的誘惑,畢竟打心底裡,他是一名大夫,他一直以來的理想,也是成為像我大伯一樣的醫者,對於一個嚮往醫道的人來說,王重陽醫札上的密碼,顯然積聚吸引力,他眯了眯眼,片刻後,道:「說來聽一聽。」

鬼魂陳沒有開口,說話的是謝老頭,他講了一個關於這份密碼的傳說。

首先還是要從醫札說起,業內流傳,說醫札裡有很多良方,甚至有不死藥的配方,但現在,醫札的上部分和下部分都已經浮出水面,顯然裡面並沒有什麼不死藥的配方,只有一些用藥和煉丹的心得,還有一兩個道醫的醫術記載,雖然寶貴,但並沒有什麼奇特的地方。

竟然如此,那麼關於秘方和不死藥的傳說,究竟是怎麼流傳出來的?

答案就在這密碼裡。

密碼記載了一個地方,這個地方,應該說是一處藏寶地,真正意義上的醫札就在那裡。

根據密碼記載,裡面有很多失傳的藥方,甚至還有收藏的珍稀藥物,有些現在已經滅絕。

謝老頭當然有自己的目的,他想要裡面的一張藥方,這張藥的配方,叫不老方,當然不是說真正的長生不老,而是指一種延年益壽的藥方,常服食,可以達到青春駐顏的目的。

說到這兒,謝老頭有些感慨,道:「人都會死,長生不老是騙人的,但延年益壽卻是能達到的,我也沒別的要求,得到那張藥方,能讓我活個一百四五,就滿足了。

一百四五?那不是張三丰的年齡嗎?

這老頭現今六十多歲,他這是還想在多活七八十年啊!這胃口可真夠大的。

人不可能不死,但如果再身體硬朗,健健康康的多活個六十歲,相當於活了兩輩子,這種誘惑力,卻是很大,難怪謝老頭會合鬼魂陳攪在一起。

我一時間有些疑惑,如果謝老頭是為了延年益壽,青春駐顏的藥方,那麼鬼魂陳是為了什麼?

一直以來,他似乎都懷著一種很強烈的目的,為了這個目的,先是要挾大伯帶路去納衣寨,緊接著盜取搨本,甚至置我們的生死於不顧。

現如今,又花費心機破解密碼,實在是勞心勞力,付出這麼多,鬼魂陳的目的又是什麼?

那個所謂的藏寶地,無非是一些珍惜藥材和一些失傳的絕密良方,雖然對於醫者來說十分珍貴,但在我看來,遠遠不用這樣大動干戈。

他究竟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再者,這一處醫者的寶地,又是誰修建的?是王重陽本人,還是說他發現了這個地方,所以用密碼的形式,記錄在自己的醫札裡?

如果是他發現的,那麼為什麼不乾脆直接寫明,又或者記載心裡口口相傳,何必要搞這種密碼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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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出發

     謝老頭年輕時,曾做過密碼破譯的工作。

這工作是端國家飯碗,但謝老頭在單位,由於得罪了上司,因此經常受到排擠,最終被擠出了行業,出來獨自闖蕩,後來看中了當時還比較生僻的藥材生意,以此發家。

那時候藥材還沒有這麼貴,草藥花一毛錢可以買一蛇皮口袋。

鬼魂陳得到搨本後,起初也認為是一幅地圖,但始終看不出端倪,後來才發現,這是一種比較古老的圖形密碼,自己難以解開,這才拋磚引玉,引出了謝老頭這條蛇。

根據謝老頭分析,這種密碼,不是王重陽本人設置的,而是他抄錄下來的,因為在歷史上,這段密碼,只流行於宋遼以前,並且時間很短,因此在密碼破譯上,屬於非常冷門的學問,很可能是宋遼以前,五代十國的產物,而且根據其機密程度,這應該是一種王家密碼,現如今所流傳下來的也不多。

因此謝老頭也並非完全破譯了這份密碼,僅僅只從其中抓住了一些消息。

也就是那處藏寶地。

我忍不住道:「你們是準備去盜寶?」

謝老頭嘿嘿笑了一聲,聲音低沉而沙啞,就像禿鷲在叫一樣,他道:「無主的東西,怎麼能說是盜,我們是去幫它重見天日而已。」

小黃狗聽完,沒有表態,他道:「你們說的確實很誘人,但我對延年益壽的秘方沒有任何興趣,我還很年輕。」他說這話時,謝老頭的臉皮狠狠抖動了一下,顯然被小黃狗刺激到了,目光瞬間就陰狠下去。

說完,小黃狗起身,示意我該走了。

其實,我對那個藏寶地還是非常有興趣的,光是想一想裡面千古流傳的秘方,都是一種巨大的誘惑力,這些秘方,如果逐一公佈出去,那將在業內造成多大的轟動?

這簡直是不可想像的,如果這個消息只有我一個人知道,我肯定會去,但如果夥伴是鬼魂陳的話……還是算了,我可不想再被他陰一次。

我和小黃狗走後,鬼魂陳和桑澤竟然也跟著出門。見我們一臉不解的神色,謝老頭道:「這裡是我家的老宅。」

我頓時恍然大悟,搞了半天,我們還是沒摸到鬼魂陳的窩。

回去之後,已經是下午六點多,由於天色漸晚,我覺得等第二天在回天津,結果回去之後,小黃狗便跑的沒影兒,我好幾次在院子裡找到他,這小子都在背著人講電話,似乎在幹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等天完全黑下來時,小黃狗突然竄到我房裡,此時,我正打算脫衣服睡覺,渾身就剩下一個褲衩,他闖進來,我覺得挺驚訝的,道:「大半夜不睡覺,闖進我閨房幹嘛?」

小黃狗聞言臉都黑了,道:「去***閨房,我有事跟你說。」

大半夜的能有什麼事?

我想了想,道:「錢不是都分給你了嗎?還有什麼好說的。」

小黃狗嘶了一聲,一臉黑鐵不成剛的看著我,最後他似乎想到了什麼,臉色緩了緩,關上房門,一幅鬼鬼祟祟的模樣,隨後湊近我,壓低聲音道:「兄弟,咱們是好哥們兒吧?」

我一聽他這語氣,頓時就覺得不妙,你小子什麼時候把我當過哥們兒了?這種語氣,很像是挖了個坑讓我跳,我才沒那麼傻,於是搖了搖道:「算不上吧,咱們其實也不是太熟。」

小黃狗噎了一下,咬牙切齒半晌,又道:「不熟?不熟你在我家死皮賴臉,白吃白喝這麼多天?那行,你現在就給我滾出去。」一邊說著,一邊將我往外推。

「別啊,我還穿著褲衩呢,這麼出去要被當流浪漢抓。」我道:「有什麼事兒你說吧,剛跟你開玩笑的。」

小黃狗舒了一口氣,和緩臉色,道:「這才對嘛,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別再這麼小肚雞腸的。」頓了頓,他道:「姓陳的那事兒,你覺得怎麼樣?」

我知道他是在說白天的事,不由看了他一眼,道:「怎麼?你難道還有什麼想法?」

小黃狗搓了搓手,道:「難道你就沒有想法?」

「有。」我還是比較誠實的說道:「當然有想法,沒準從裡面撈出一兩件東西,就能揚名立萬了,不過有姓陳的在,我絕對不要去,去了就是找死,比起名利,還是活著比較好。」

小黃狗眼珠子一轉,道:「那咱們要是不跟他們一起,就我們兩個呢?」

我明白了小黃狗的意思,看來這小子是身在曹營心在漢,雖然做起了黑道生意,但對於醫學還是很執著,顯然,那個藏寶地的秘方對於小黃狗太有吸引力了,但我們就算要去,也不知道地址,怎麼去?

我問出自己的疑惑。

小黃狗神秘兮兮的笑了笑,道:「咱們可以分析一下,今天姓陳的找我要武器,也就是說,他們去的地方,有很大的危險性,其次,能隨意使用槍支的地方,必定是一個人跡罕至的地方。他們要想弄武器,就逃不過我的眼線,就算他們買得武器,不從我手底下過,但只要是在北京城裡交易的,絕對會留下線索,咱們只需等待,到時候再盯梢。」

我嘶了一聲,覺得小黃狗這方法好像用過,轉念一想,當初跟蹤大伯,好像也是他出的主意,最後還讓大伯給發現了,好一通臭罵。

想到這兒,我忍不住道:「除了跟蹤,你就沒有別的辦法?」

小黃狗不樂意了,道:「你還嫌棄?兄弟,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做事情花花哨哨的不頂用,要有實際效果才行,咱們跟在他們後面,找到了地方再各取所需,不跟他們碰頭,這是最好的辦法。」

大約看出我還有猶豫的成分,小黃狗趁熱打鐵,道:「這事兒就咱們兩個參與,再說了,你不是想給師父送龍骨嗎?那地方據說收納了很多珍稀藥材,沒準兒就有。」

他這麼一說,我還真動心了,心裡糾結了一會兒,便點頭,道:「成。」不過我心裡卻有個疑惑不明白,事實上,我的身手完全是個菜鳥,要說智慧嘛,我也不是個愛動腦子的人。

如果是以前,小黃狗找我搭檔,到是沒什麼可懷疑的,但現如今,小黃狗有權有勢,手底下隨便一個小弟,都能將我撩翻,如果他真要去跟蹤盜寶,不是應該帶著自己身手好的小弟去嗎?

帶我幹嘛?

我對小黃狗沒什麼防範,便直接問了出來,小黃狗一愣,神色有些意味深長,說了句棱模兩可的話,道:「因為你是安全的。」

我安全?

這句話我有些聽不懂,難道他是說,跟我在一起比較有安全感?但小黃狗沒打算多說下去,於是為了跟蹤鬼魂陳,我在北京留了下來。

小黃狗在這段時間了置辦了一些常規裝備,由於吃夠了納衣寨的苦頭,我們這次的裝備非常齊全,甚至有很多我從沒有見過的新玩意兒,造型古怪,也不知道是干什麼用的。

在北京停留的第三天上午,小黃狗說已經接到消息,鬼魂陳武器方面已經到位,不出意外,明天就會動身,果不其然,第二天,鬼魂陳一行人去了火車站。

他們裝備裡有槍械,不敢坐飛機,只能去安檢比較鬆散的火車站,先找一些小弟,將武器裝備分散,在過安檢時趁亂一件件往裡帶。

我和小黃狗用的也是同樣的方法,總算有驚無險的上了火車。

鬼魂陳他們的目的地,是陝西寶雞。

秦地陝西,位於黃河中斷,長江下游,是中華文明重要的一塊發祥地,地理環境多變,分成了陝北和陝南。

其中陝北地區,多為黃土高原地貌,而陝南則是崇山峻嶺。而我們的目的地寶雞,古稱陳倉,擁有八千多年文明與兩千多年建成史,也是著名的古都。

坐上火車之後,我和小黃狗綜合之前的信息開始分析。

首先,鬼魂陳他們的目的地,應該是一個人跡罕至的地方,而寶雞多山,因此符合這些條件的有很多,但最有可能的,還是位於秦嶺山脈的太白山一帶。

秦嶺橫亙於中國東部,被譽為中華龍脈之祖,西起甘肅,穿陝西,至四川,秦嶺山脈綿延不絕,如同一條青色的巨龍臥於中國東部。

其中,主峰太白山,正是位於寶雞市內。

我和小黃狗推測,鬼魂陳的目的地,很可能是在茫茫秦嶺山脈中,如此一來,我們必須要緊跟不捨,否則,一旦入山,就很有可能被甩的遠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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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秦嶺

北京到陝西,從地圖上看其實並不遠,但由於要途經山西,再加上秦地原本就多大山,因此在鐵道的修建時就吃了很大的虧,這一程火車坐的比較久。

車上比較無聊,我拿著手機上,順便看一看小說,翻了半天找了一本名為《最隱秘的事》,封面是一個衣著暴露的大屁股女郎。

我心中一動,惡劣的想,最隱秘的事,是什麼呢?想著想著就想歪了,迫不及待的點開看了幾章,寫的果然跟我想像的差不多,沒什麼文學水準,但看著還挺舒暢。

正準備用它打發時間,結果往下一點,彈出了一個對話框。

什麼?以下是vip章節?繼續看要充值繳費?

我糾結了一下,決定按照提示用手機充值,正準備登陸的時候,一個黑色的人影,突然從我床尾的走道上經過。

這個身影很扎眼,一下子就抓住了我的眼球,立刻將我從《最隱秘的事》裡吸引出來。他扎眼的原因是因為他的穿著,大熱天的,還一身黑色的西裝,身材高大,肌肉虯結,看起來很有爆發了,但此刻,這大漢手裡正拎了幾隻礦泉水往前走。

他的衣著,讓我想起了黑子。

那個消失在蟒林的漢子。

而這個大漢所走的方向,正是鬼魂陳所在的方向,為了不碰上類似大伯一樣的烏龍,我們特意買了離的比較遠的票,鬼魂陳的那節車廂,跟我們足足隔了三節,一般情況下,應該是不會往我們這邊走的。

但我們後面一節就是餐車,估計他們是水喝完了,讓這大漢來買水的,雖然明知他不認識我,但下意識的,我還是立刻低下來頭,面朝手機看著《最隱秘的事》,實際上,眼睛卻不斷瞟著黑衣大漢,直到他的身影終於消失在我們這節車廂裡。

我舒了口氣,這個大漢讓我想起了黑子,一時間心裡有些不舒服,我想起了鬼魂陳那時候的舉動,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那麼冷漠的人呢?

對我也就算了,畢竟是互相看不順眼,但黑子,怎麼也是他的手下,還是為了掩護我們而失蹤,確切的來說,是死了更為恰當,在那種情況下,我們雖然沒看到黑子的屍體,但死亡幾乎已經是可以預見的了。

我一時有些鬱悶,將手機一甩,蒙頭大睡。

第二天,火車到了寶雞市,我們跟的很遠,鬼魂陳一行人沒有急著動身,他們找了一家酒店住下來,為了不碰頭,我和小黃狗只好窩在離酒店不遠處的一家招待所,比較幸運的是,這家招待所剛好面朝酒店的窗戶,我摸出望遠鏡觀察,果然看到了鬼魂陳的房間,只不過沒等看出個三六五,窗簾就被拉上來,看來又是在謀劃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接著我們便開始等,直到下午五點多,鬼魂陳才帶人走出了。

一共五個人,謝老頭,鬼魂陳,之前買水的黑衣大漢,另外兩個不認識,一個比較胖,長的像一顆球,走起路來抖三抖,一個身材消瘦,大熱天的,穿了一身迷彩服,顯得十分怪異,但這群人裡,沒有看見桑澤,估計鬼魂陳也不信任他,畢竟,這種人能夠背叛自己的民族,誰又知道去了藏寶地,會不會見財起意?

但鬼魂陳他們出來的時間挺奇怪的,現在已經五點多,再過不久天就要黑了,這時候動身,豈不是非常不科學?如果是我,肯定是一大早就起床才對。

壓下心頭的疑惑,我和小黃狗麻利的收拾起裝備包跟了上去。

不出我們所料,鬼魂陳等人的目的地是太白山,

太白山海拔有三千多米,山頂常年積雪,每年的11月到4月份都是封山的時候,去太白山旅遊,大多是夏季,那時候雪已經開始融化,而且天氣晴朗,可以更好的領略當地的風景。

太白山是秦嶺山脈的主峰,入山後向下望,是一片蒸騰的雲氣以及盤庚的蒼龍,平時遊客入山也有時間限制,過了六點就會拒絕售票。

但等我們到達太白山時,已經是接近晚上八點,什麼山,什麼脈,完全看不清楚了下了車就是黑麻麻一片,唯一的光芒是山下收門票的亭子,裡面還有個打瞌睡的老頭。

由於要跟鬼魂陳保持距離,因此我們下車時,山腳下已經看不見鬼魂陳等人的蹤跡,但地面上由於剛踩過不久,因此留下了一些蛛絲馬跡,我們順著這些線索一路往前,總算明白鬼魂陳為什麼會這麼晚動身。

因為他們的目的並不是太白山,而是太白山西側的秦嶺山脈。

這是一處無人地,我雖然見過,但根據資料描述,太白山週遭都是秦嶺山脈的範圍,秦嶺自古以來綠林橫立,匪盜猖獗,再加上山脈巍峨,有數不盡的山珍,挖不完的寶礦,這些東西,全都被隱藏在秦嶺的千年古木下,從高處俯瞰,除了樹,什麼也看不見。

我們不敢開大燈,只抽出一支冷煙火照亮前方的路,這其實不是一條路,而是一片荊棘叢生的老林子,時不時就能看到被鬼魂陳一行人壓斷的樹枝,或者踩到的枯草,要跟上他們的足跡並不難。

太白山周圍一帶,由於地勢顯眼,再加上裡面珍惜野生動植物較多,一向是保持封山的,所以鬼魂陳才會趁夜出擊,我估計,他們至少要走到安全的地方才會停下來,而這個安全的地方,也就是指絕對不會再出現人的地方。

最後的結果跟我估計的不錯,鬼魂陳一行人始終沒有停下來,我們從晚上八點進山,在沒有路的老林子裡穿梭,路途的艱辛自然不必說,直走道凌晨兩點,都還沒有停下來的趨勢。

此時,我皮膚上全是樹枝的劃痕,佈滿了一道道紅色的口子,兩條腿也因為顛簸不平的山路而打顫,時不時還有數上的蟲子掉下來,鑽進你的脖子裡,直髮癢,不經意的一抓,蟲子就被捏爆了,黏糊糊一團貼在皮膚上。

我生平最怕這些東西,這樣一來,更加噁心,一時間連哭的心有了。

比起我的目的,小黃狗對於藏寶地顯然更執著,他見我哭喪著臉,怕我反悔打退堂鼓,連忙邊走邊安慰:「他們應該快休息了,再堅持堅持。」

這種時候不敲詐,簡直對不起我孫惡霸的外號,於是我道:「累,我不干了,我要回去。」

小黃狗一聽,急的直叫祖宗,道:「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別來這一招啊,現在累一點,以後的生活才會陽光燦爛,堅持,一定要堅持。

我道:「我為什麼要堅持,沒有龍骨,我可以送其它的東西。」

小黃狗急了,他拽著我的手將我往前拖,生怕我轉身就走,嘴裡一個勁兒道:「小祖宗,您能不能成熟點兒,師父最想要的就是龍骨,你忍心讓他失望嗎?」

我撇了撇嘴,道:「忍心。」

事實上這行程雖然又累又噁心,但我也沒真想過放棄,只不過想趁機敲詐一下小黃狗。

果然,我一說完,小黃狗臉都黑了,他瞪了我一眼,咬牙切齒道:「只要你能堅持到底,我就把吃的那四成還給你。」等的就是他這句話。

我點了點頭,道:「好吧,既然你誠心誠意的懇求我了,那我就大發慈悲的答應你。」小黃狗鼻子都氣歪了,說我庸俗,估計很想揍我,但又怕破壞隊伍的團結。

緊接著,我們又在黑暗中走了兩個點小時,直到凌晨四點多時,走在前面的小黃狗突然停下了腳步,隨後開始後退。

我不明白怎麼回事,於是伸出腦袋張望,只見透過層層灌木,在不遠處有一絲火光,看了鬼魂陳一行人已經安營紮寨了。

小黃狗想了想,聲音壓的極低,道:「原地休息。」

原地休息,我看了看周圍橫陳的灌木,臉黑了,低聲道:「你應該說原地臥倒。」因為灌木橫陳,除了趴下以外,幾乎站起來就會刮到樹枝,而且地下的泥土呈現出一種黑色,由於晚間有水汽,偶爾還會冒出一兩條蚯蚓,伸出暗紅色的頭部彈來彈去,而且由於秦嶺水土好,連蚯蚓都肥厚碩大,噁心程度跟地癩子有的一拼,讓我在這種地上睡覺?

我嚥了嚥口水,其它的惡劣環境我都可以忍受,但睡在蚯蚓上面……

小黃狗估計也覺得噁心,想了想,又道:「前面就出了灌木林,這樣,咱們再花一些時間饒進林子裡。」我舉雙手贊成,於是又花了半個多小時,才穿出灌木叢,進入了叢林裡。

此時,鬼魂陳等人的帳篷已經到了我們的左後方,火光隱隱可見,我們這裡不敢生活,架起帳篷後,便躲進裡面,取出一個冷煙火,就著森冷的綠色光線吃口糧,彼此一抬眼,便能看見對方綠色的臉,上面還佈滿了一道道劃痕。

為了防止第二天睡過頭,我們兩人輪流守夜,隨時注意鬼魂陳一行人的動靜。

他們趕路真是太拚命了,四點多才紮營,第二天七點整又開始出發,算來只睡了三個小時,而我的小黃狗,每人才不過說了一個多小時。

這盯梢,真不是人幹的活,我起來的時候,由於睡眠不知,一時間頭暈腦脹,渾身發軟,當將沉重的裝備包背上身時,更是差點被壓趴下。

後來的路比之前要好些,至少可以伸直了脊背走,不用像在灌木叢裡一樣,要弓著身體穿梭。

這裡老樹虯結,都是千百年的古木,上面長滿了青苔,樹根如同一條條青色巨蟒,密佈在地上,從樹根的縫隙裡,長出了各種植物,時不時還能看到一些草藥。

我們在這種環境下繼續跟蹤,時不時就容易打滑,摔的四仰八叉,身上青青紫紫,一碰就痛的抽氣。

我和小黃狗原本是各走各的,但到最後,兩人幾乎要勾肩搭腰,互相扶持著才能向前走,當初進入蟒林,也沒有這麼累過,我這是造了哪門子孽,簡直是報應。

這一走,又走到了當天下午六點,鬼魂陳總算是大發慈悲,提前休息了,我感動的幾乎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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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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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帳篷

為了不被發現,我們之間的距離一直隔的比較遠,到吃飯時分,只聞到從鬼魂陳那邊傳來一陣烤肉的香味兒,還能看見冒起的青煙。

我饞的直嚥口水,卻不敢生火引起注意,卻只能啃壓縮餅乾。

小黃狗安慰道:「沒事兒,等知道了具體地方,咱們就不用隱藏了。這秦嶺裡山珍野味,你要多少我給你打多少。」一邊說,他一邊拍了拍裝備包裡的槍,我心知這小子是在使用安撫政策,不禁覺得好笑,道;「行了,別扯這些,咱們為了同一個目標走到一起,我絕對不會扯你後腿,用不著利誘,與其有功夫瞎扯,咱們不如好好休整體力。」

小黃狗一聽,露出驚駭的神色,顯然對於我的深明大義有些不習慣。

我原本是想著敲詐小黃狗,但有了納衣寨的經驗,我深知在一個無人區,夥伴之間的信任很重要,想到這裡,便也不為難小黃狗了,兩人吃完餅乾,紮了個簡易的帳篷,便就此歇息。

鬼魂陳一行人已經紮營,不出意外,應該是明天早上才會啟程,因此我和小黃狗也沒有安排守夜,兩人睡到帳篷裡,只亮了只光芒微弱的冷煙火。

這一覺也不知睡了多久,朦朧中,我似乎聽到了一陣動靜,似乎是有人在竊竊私語,而且人數挺多。

睡夢裡,我突然反應過來,不對啊,我旁邊只睡了小黃狗,這麼多人是哪裡冒出來的?

幾乎是一瞬間我就被驚醒了,猛的從睡袋裡坐起來,一睜開眼才發現,小黃狗不知何時也醒了,他正撩開帳篷的簾子,半蹲著身體向外看,神情專注,顯然也是聽到了什麼聲音。

見我醒來,小黃狗在唇邊比了個噤聲的手勢,隨後招了招手,示意我過去。

那聲音依舊沒有聽,聽起來,像是從我們前方傳來的。

此刻,我們前方似乎是鬼魂陳他們的紮營地才對,難不成是鬼魂陳等人在開夜會?我下意識的看了看腕錶,我們竟然從下午七點,一直睡到凌晨1點。

我趕緊湊到小黃狗身邊,緊跟著往外看,外面黑漆漆的,原本遠處有鬼魂陳等人的火堆可以辨別位置,但不知為何,他們的火堆卻熄滅了,一樣望去,四周黑壓壓一片,天地間似乎只有我和小黃狗似的。

這種感覺很不好,我心裡有些不安,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

小黃狗眼神閃動幾下,壓低聲音,道:「情況可能有變,收拾東西咱們上去看看。」

我不知道小黃狗想到了什麼,但現在這種情況,繼續待在帳篷裡,我們肯定會被好奇心和想像力折磨的發狂。我們沒收拾帳篷,而是背上裝備包開始往鬼魂陳一行人所在的位置摸過去。

為了不引起注意,我們沒敢使用光源,深山老林裡一入夜就完全黑了,伸手不見五指,黑暗中,我們只能憑藉著先前的印象往前走,但周圍太黑了,走了沒幾步,連方向都無法辨別了。

無奈之下,我們只好抽出了一隻冷煙火,藉著比較清冷的微光往前走,才走了沒多久,那種竊竊私語的聲音竟然挺了。

我和小黃狗對視一眼,我心說,難道是我們被發現了?

可如果是被發現,對面怎麼還不亮燈?

難道鬼魂陳想耍我們?

頓了頓,小黃狗嘴角一抿,臉色冷下來,繼續往前走,既然被發現,那我們也不用隱藏了,當即直接掏出了手電筒,昏黃的光芒瞬間照射出去,我們的前方,出現了兩頂帳篷。

帳篷的拉鏈是敞開的,因此簾子向著兩邊倒開,從我們這個角度,剛好可以看清帳篷裡面的情景。

裡面是空的,除了帳篷和睡袋,其它裝備都沒有了,包括人。

小黃狗臉色變了一下,立刻將手電筒往旁邊移動。

那是之前鬼魂陳等人生火的地方,如今只剩下一堆燒了一半的黑柴,我用手罩在上面感受了一下,一點兒熱度都沒有,顯然,火堆在我和小黃狗深睡時就已經熄滅了。

這讓我覺得不對頭。

鬼魂陳一向是個極為謹慎的人,而且我們如今又深入秦嶺,隨時可能遇到一些猛獸的襲擊,以鬼魂陳的警惕性,不可能不安排人守夜,而守夜,勢必就要使篝火不熄,因為很多野獸都怕火,這一點,連我這個從來不看動物世界的人也知道,鬼魂陳怎麼可能不知道?

我和小黃狗對視一眼,眼中全是懊惱,難道說在我和小黃狗睡的昏天黑地時,鬼魂陳一行人已經走了?這一點幾乎已經可以肯定了,但比較奇怪的是,他們並沒有帶走帳篷和睡袋。

帳篷是屬於比較佔地方的裝備,不可能準備很多,因此用完了絕對會收起來,不可能隨意扔在這裡,而且在昨天,經過了一天一夜的行進後,今晚怎麼也不該這麼急著趕路,除非他們想累死。

正是想到了這一點,我和小黃狗才沒有安排守夜盯梢,但沒想到,就這一下,便出了岔子。

鬼魂陳這幫人,究竟去哪兒了?

我想到了一個可能性,推測道:「他們沒有帶走帳篷,會不會是因為隨時要回來?」小黃狗道:「你是說,目的地就在這附近?」

我點了點頭。

小黃狗眉頭一皺,道:「不對,就算是這樣,也不應該大半夜行動,剛才那些聲音分明就是從這裡傳出來的……他們先熄滅了火,接著在黑暗中說話……這有點不太對勁。」

我遲疑了一下,也覺得有些不靠譜,即便鬼魂陳一行人要商議什麼,剛才也應該打開手電筒才對,就算不開手電筒,也必定是圍坐在火堆邊,等一切商議完畢,在熄滅火堆,開始行動,怎麼也不該反過來,先滅火,再商議事情。

我和小黃狗想了半晌,不得要領,最後我道:「咱們在這兒等著也不是個事兒,找一找周圍,看看有沒有留下線索,咱們跟上去,不能讓他們跑了,龍骨的希望就全在他們身上了。」

大伯對我好的沒話說,一直以來我都想著該怎麼盡盡孝心,他不缺錢,也擁有那個年紀的人所羨慕的健康身體,我就是想學一般小輩給長輩送營養品都沒機會,估計送去了,大伯連看都不會看一眼。

比起這些,送一味龍骨卻是投其所好,我這次是鐵了心要搞到那東西,即便搞不到,那藏寶地,總該有其它珍寶吧?千年山參、萬年首烏?能有一樣也成啊。

我抱著這個心思,決心一定要追上鬼魂陳。

當即,我們二人便在附近搜尋起來,不多時便找到了一些痕跡,當即順著這些零星的線索往前,但我們僅僅走了十多分鐘,令我們驚訝的一幕出現了,因為在我們的前方,竟然又出現了兩頂帳篷。

在手電筒昏黃的燈光下,這兩頂帳篷有些地方已經爛了,外面堆積了層層落葉,帳篷裡面黑呼呼的,也不知有什麼,腳印一直蔓延到帳篷的內部,也就是說,鬼魂陳一行人,曾經進入過這些爛帳篷裡。

我有些驚愕,這地方除了我們,竟然還有人來過?

這可真是一件奇怪的事。

看帳篷的造型的材質,跟我們隔得時間不久,應該也就三五年之內的事情。

小黃狗沒急著進去,他在帳篷外晃動了一下手電筒,確定裡面沒有藏著蛇蟲以後,才鑽入了其中一頂帳篷。我們一進去,目光立刻被一個東西吸引了。

那是一本筆記本,顯然在不久之前還有人翻動過,此刻被扔在地上,發黃受潮的紙張上,還爬動著一種芝麻大小的蟲子。

顯然,鬼魂陳等人進入帳篷後,曾經翻動過這本筆記本,由於本子比較髒,而且來來去去爬著小蟲子,因此我沒有去碰它的想法,但當我目光移向上面的文字時,卻一下子被鎖定住了。

那是一篇日記,上面記載了日記主人的見聞。

由於這個故事比較離奇,因此記錄如下:

時間:2008年4月17日地點:秦嶺中段古林天氣:小雨,被迫紮營

又是雨天,我們不得不就地紮營,這樣走走停停,實在很讓人心焦。

除了大興安嶺,這是我在中國見過的最茂密的原始森林,陽光始終透不進來,到處都是陰慘慘的,就跟有無數鬼魂在飄蕩一樣。

說起鬼魂,我想起了進山之前向當地人打聽到的一個傳說。

為了準備這次入山,我們做了很多工作,其中就是采風撿漏子,很多事實都隱藏在一些民間傳說裡,我在進山前聽說過一個故事。

據說是抗日戰爭時期,有日本鬼子在秦嶺深山裡搞一些見不得人的實驗,具體實驗是什麼講故事的老鄉說不知道,但據我自己推測,應該是一些細菌實驗,因為故事中提到過一點,說日本鬼子抓了很多中國人。

但沒多久,日本人就全部撤出來了,而且人數很少,每個人都非常狼狽,有些甚至還殘了、瘋了,就像遭遇過很多危險和極大的恐懼一樣。

其中一些瘋子嘴裡還不停的喊叫,根據一些懂日本話的學生翻譯,他們說的是:「有鬼、到處都是鬼……吃人啦,全部被吃了之類的。」

我不相信這些鬼故事,這大概是當時老百姓仇恨日本人,所以編出來的故事,以解心頭之恨的,不過這下雨天,林子裡陰慘慘的氣氛,還真讓人有些不寒而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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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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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鬼音

日記到此結束,確切的說,這應該是一個人雨天無聊時寫的東西,記錄下了他曾經的一些見聞。

這段故事讓我對日記的主人好奇起來,他是誰?2008年時,他為什麼會來到這裡?這些帳篷又為什麼會遺留在這裡?

還有這本日記,我相信,大多數的人,絕對不會把自己的日記本隨意亂丟,因為它往往記錄了一些個人比較隱秘的心理活動,正常人,即便想把日記扔掉,也絕對會以銷毀的方式,比如撕碎等等,而絕對不是像這樣,完好無損的仍在這裡。

還有這些沒有收撿的帳篷,一切似乎都說明了一個問題。

日記的主人,當時走的很匆忙,這種情形就像……就像鬼魂陳一樣。

我心裡咯噔一下,下意識的往外看,外面黑漆漆的,深林裡是不是傳來一些不知名的獸吼,再加上夜風呼嘯而過,發出千奇百怪的聲音,一時之間讓人覺得十分不舒服,彷彿在被什麼東西窺視一樣。

小黃狗在帳篷裡巡視了一圈,顯然覺得沒什麼發現,所以他又走入了另一頂帳篷。

我沒有跟上去,而是撿起這本骯髒的日記本開始從頭翻閱。

日記沒有透露出更多的信息,前半部分大多是還沒有入山時,日記主人和他的同伴改採集到的一些信息,通過日記的描述,他們這群人是一夥兒土賊,也就是盜墓賊,秦嶺巍峨,自古以來就埋下了數不清的大墓,因此盜墓活動十分猖獗。

大凡敢在秦嶺深山裡鑽的,無非是這幾類人:

第一類:偷獵者,這是數量最多的,因為比起古木,巍巍秦嶺的山珍才是最豐富的。

第二類:採集者,這也是數量比較多的,秦嶺深處,有很多天然的豐富食材,比如珍珠木耳、松茸、杜子菌、藥材、山參,這些都是價格昂貴,又無法人工培植出來的,因此有了採集者這樣一個職業,他們相當於在做無本的買賣。

第三類:考察人員,由於秦嶺複雜的環境,使得這裡有很多值得探索的地方,考察隊也多鐘多樣,有生物研究的、有考古研究的、有地質勘探的、有文明發掘的,構成了秦嶺深處第三類人群。

至於第四類,就是盜墓的土賊,秦嶺山脈綿延不絕,如同神駿的青龍橫臥中國中部,是為萬龍之祖,古人入葬講究風水寶穴,因此秦嶺一脈,多墓葬,而且多是王侯大墓,吸引了無數土賊,當然,比起前三者,土賊算是比較少的。

除此四類,剩下的都是一些目的不明,或為了探險、或尋求刺激、或像我們這樣,有一些不可告人目的人。

而日記的主人,詳細記載了他們的目的地,是位於秦嶺深處一處山溝的一座王侯墓,同夥一行六人,都是老手,具體沒有多做交待,甚至出於謹慎,連名字都沒有,全是代號,比如什麼王老六、黑老五、劉麻子之類的。

日記的中部大多是記錄了再秦嶺的行進過程,由於比較單調,日記的主人大多數時候都是在回憶,偶爾會在日記裡進行分析。

我剛才所看的那篇日記,正是位於日記的中部。

當我翻過這片日記,開始往後看的時候,後面所記錄的東西,頓時讓我頭皮發麻。

根據日記本的主人記載,他們在這裡紮營之後,就連下了一天一夜的雨,完全沒有停止的意思。他們的領頭人是個獨眼龍,代號獨眼老大。

獨眼老大認為這雨兩三天之內不會停下來,所以吩咐眾人晚上好好睡一覺,第二天收拾東西冒雨前進。

由於下大雨,那天晚上沒有安排人守夜。

日記的主人是和王老六和劉麻子睡一個帳篷的,當天晚上睡覺的時候,他們聽到了一陣竊竊私語的聲音,當時日記主人因為太累,所以沒有醒過來,再加上附近沒有外人,他以為是另一個帳篷的獨眼老大等人在聊天,便沒有多想,直接睡了過去。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雨還是在下,日記的主人最先醒過來,發現對面帳篷裡沒動靜,同帳篷的王老六和劉麻子也睡的正死,便先叫醒兩人,道:「醒醒,該起來趕路了,我去叫老大他們。」

王老六和劉麻子慢吞吞鑽出睡袋,還在伸懶腰,估計一時半會兒不會爬起來。這兩個人懶慣了,日記的主人也沒搭理他們,撩開帳篷準備去把獨眼老大幾人叫起來,結果帳篷一撩開,所見到的一切立刻使得他發出了驚叫:「啊……!」

在他眼前是一片狹小的空地,由於這裡古木參天,樹根虯結,所以找紮營地比較困難,他們也是好不容易才挑中了這塊相對平坦的地方。

由於一夜的雨水沖刷,平地上形成了一條條小水溝,而這些水溝裡流得不僅是雨水,還有鮮紅的血液。

血液幾乎將眼前的平地涮紅了,而血液的源頭,則是從獨眼老大的帳篷裡出來的。

日記主人的叫聲,吸引了同帳篷的兩位同伴,他們緊跟著爬起來,一看之下,所有人都驚呆了,但這幫人也都是刀口舔血的,他們估計是闖進了什麼野獸,立刻拿著武器逼近獨眼老大等人所在的帳篷,等他們小心翼翼撩開帳篷後,裡面什麼也沒有。

裝備凌亂的散開,帳篷有些歪斜,裡面除了血水,什麼也沒有。

獨眼老大三人失蹤了。

餘下的三人面面相覷,緊接著,日記的主人想到了昨晚竊竊私語的聲音,猛的又聯想到入山之前所聽的那個故事,頓時就害怕了。

他說:「這地方凶險,不如放棄。」

這幫人都是為了財富聚集在一起的盜賊,哪裡有什麼義氣,也不管消失的獨眼老大幾人,三人商定了一番,決定立刻走人,但天公不作美,當天竟然下起了雹子,無奈之下,只得又縮在帳篷裡。

而這段記錄,就是日記主人在這一時期所記錄下來的。

日記到此,戛然而止。

剩下的三個盜賊,包括日記主人,在雹子下完後有沒有安全離開,都是個未知數,但根據這本日記的情況,我隱約覺得,剩下的三個人,可能也……

看完這篇日記,再一聯想到先前聽到那種竊竊私語的聲音,我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難道鬼魂陳等人,正是發現了什麼危險,所以才連帳篷都來不及收,連夜離開這裡了?

我頭皮發麻,立刻衝出帳篷去找小黃狗,小黃狗正在另一個帳篷裡翻著什麼,這個帳篷裡東西比較多,還能看到有裝備包,小黃狗正在翻這些裝備,我沖上去,一下子捏住他的肩膀。

小黃狗被嚇了一跳,猛的轉過頭,看見是我,於是鬆了口氣,大約是見我神色不對,他問道:「怎麼了?」

我心頭砰砰直跳,想起之前那竊竊私語的聲音,只覺得此地不宜久留,於是抓著小黃狗的手,道:「先離開這裡,路上再說。」

小黃狗按下我的手,道:「等等,我在這裡發現了一些東西。」他指著那堆裝備。

我急的氣都喘不勻了,道:「等什麼等,再等下去就沒命了,快跑。」

小黃狗神色一變,有些驚訝,大約是想問我什麼,我顧不得解釋,下了大力,拽著他的胳膊就準備跑,然而,就在這時,我們的帳篷外面,突然傳來了一種竊竊私語的聲音。

小黃狗詫異的起身,握緊了武器。

我聽到這個聲音,腿一軟,差點跪下,幸好小黃狗眼疾手快拉了我一把,我幾乎要哭了,躲到他身後,道:「怎麼辦,它們過來了。」

「它們?」小黃狗顯然也意識到不對勁,他強自鎮定,道:「它們是誰?」

我憋著說出了一個字:「……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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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遇襲

我說完,小黃狗愣了愣,顯然是不相信,此刻,那聲音就在外面,我也無暇去講日記本上的內容,只覺得那種竊竊私語的聲音離我們越來越近,一時間恨不得挖個縫將自己藏起來。

小黃狗看不慣我的慫樣,嘴裡嘖了一聲,示意我後退,他手裡端著小衝鋒,目光緊緊盯著帳篷外面。做小黃狗這一行,最不缺的就是武器,這次小黃狗準備的挺充分,帶了很多槍支,原本我特別激動,很想拿出來把玩,但由於行進路上條件不允許,基本沒怎麼接觸過。

黑暗中,只有我們的手電筒在發光,手電筒的光芒照射在帳篷上,可以看見外面的投影,除了樹木斑駁的印記,外面什麼也沒有,然後,我們卻可以清晰的感覺到,那種聲音在逐漸向我們逼近。

我冷汗都下來了,但這種時候,躲在小黃狗後面也不是辦法,我甚至有種害怕,萬一小黃狗死了,就剩我一個人在這裡林子裡,那我可太痛苦了。

想到此處,我壓下心頭的恐懼,也拔出了一挺槍,對於槍支這種生僻玩意兒,我懂的不多,唯一的認識只停留在大學時代的cf,相關知識實在少的可憐。

我將小衝鋒握在手裡,上了膛,兩隻黑洞洞的槍口比著帳篷外面,小黃狗看了我一眼,隨後遞了個眼色,腳步開始動起來,示意往外走,我知道,他是要衝出去。

雖然害怕,但也沒用別的辦法,我們倆對視一眼,隨後小黃狗一聲口令,頓時抱著槍衝出帳篷,由於恐懼心理,我在衝出帳篷時,甚至了開了兩槍。

砰!砰!

槍聲響起,大約是打到了對面的某一顆樹上,大樹顫動,抖下了一片枯葉,而帳篷外面,空無一人,兩個鬼影兒都看不到。

而隨著槍聲的消散,那種竊竊私語的聲音也停止了,周圍一片死寂,彷彿一切都只是我們的幻覺,然而我知道這不是幻覺,因為這裡的樹上原本有很多嘰嘰喳喳的野鳥,但此時,連野鳥的叫聲都沒有了。

它們是害怕什麼不敢開口,還是預知到什麼危險,已經飛走了?

我端著槍的手心直冒汗,這種詭異的情況,顯然也讓小黃狗吃不準,他嘴裡嘶了一聲,眼神一邊搜索著周圍,一邊壓低聲音道:「你剛才說是鬼,究竟是什麼意思?」

我和小黃狗呈現出肩靠肩緊挨著的姿勢,聞言,我將自己在日記本上所見的內容大致講了一便,隨後道:「不是鬼是什麼?」

小黃狗沒吭聲,我側頭看他,只見他眼神閃爍,似乎在思考什麼。越呆下去,周圍死一般的寂靜就越顯得滲人,我於是捅了捅小黃狗的腰,道:「咱們走吧,甭管是什麼,反正在這兒待下去沒有好處。」

他點了點頭,顯然同意了我的看法。

而就在這時,變故猛然發生了。

原本準備走人的小黃狗突然倒地,緊接著身體就如同被什麼東西拽住一樣,快速的往黑暗裡縮。這一幕來的太快,我甚至一時反應不過來,而等我回國神來的時,耳邊已經響起了一種悉悉索索的聲音,就像是什麼物體被拖動一下。

小黃狗的身體與地面的落葉接觸,發出一陣清晰的摩擦聲,與此同時,那種竊竊私語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我頭皮一陣發麻,聲音是從小黃狗被拖拽的位置發出來的,他被鬼抓住了!

這一刻,我也不知道是哪兒冒出來的勇氣,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小黃狗不能有事,他如果掛了,這破地方就剩下我一個人,太可怕了。

幾乎是不假思索的,我端著槍朝著小黃狗被拖拽的地方而去,而隨著手電光的逼近,驚人的一幕出現了,地上的樹根,竟然緩緩蠕動起來。

它們蠕動的很慢,與周圍的樹葉緩緩摩擦,就像是有什麼人在說悄悄話一般。

我猛的醒悟過來,之前的聲音難道就是這些樹根?

它們怎麼會這樣?

樹根間有很多空隙,在其中一個很大的空隙處,我看到了一柄橫著的槍,槍上有一雙緊扣的手,我知道那是小黃狗,於是立刻奔了過去。

小黃狗被扯進了一個樹洞,千鈞一髮間,他將槍橫過來,卡住了洞口才沒有被完全扯下去,而我看到他時,小黃狗牙關緊咬,額頭青筋暴跳,他眼睛瞪著我,甚至不能分出力氣對我說一句話。

我立刻想伸手去拽他,小黃狗的眼神猛的一變,變的極為恐怖,彷彿我如果敢去拉他,他就會殺了我一樣。

瞬間,我明白過來,於是沒有去碰小黃狗,而是將手電筒斜打,光芒避過小黃狗,斜斜的射進樹洞底下。

樹洞下的情形,幾乎讓我頭皮發麻,那底下密佈著嬰兒手臂粗的樹根,樹根如同有生命一樣在蠕動,時不時就會有一些白骨被推出來,大多數是獸骨,但我也看到了一些人骨。

這東西吃人……

我立刻明白那伙土賊為什麼會死了。

而此時,樹洞底下,有兩根樹根正纏著小黃狗的腳,將他往下拽,小黃狗靠著這柄槍,幾乎是使出了全身力氣,才勉強沒有被拖下去,但我知道,他撐不了多久了。

這時,在我的周圍還有一些蠕動的樹根,但它們速度很慢,雖然向著我爬過來,但暫時造成不了什麼傷害,當即,我朝著小黃狗腳下的樹根放槍。

這個難度其實比較大,因為樹根並不是特別粗,僅有嬰兒手臂大小,不過優勢在於距離比較近,我瞄準後,直接連發,砰砰砰的槍聲響徹夜空,洞窟下面頓時爆開了一團血物。

我愣了愣。

這些東西不是樹根?是活物?

隨著我放槍,那,兩根纏住小黃狗的東西斷開,小黃狗則抓緊這個功夫,猛提一口氣竄了出來,而這時,洞窟裡的『樹根』受到刺激,發瘋般的強烈蠕動起來,隨後傾巢而出,十多條樹根從洞窟下伸了上來,而周圍的樹根,也密密麻麻向我們爬了過來。

我嚇趴了,腦海裡混亂無比。

小黃狗狠狠罵了句髒話,隨後道:「還愣著幹什麼,跑!」

跑?周圍都是這種可以要命的玩意,往哪兒跑?

我這麼一想,卻見小黃狗挑准了一個樹根較少的方位開始狂奔,一邊跑一邊開槍,他槍法好的可以去拍電影,幾乎每一槍都會炸起一團血霧。

我沒想到他居然這麼勇猛,心中瞬間升起一股希望,也不敢耽誤,連忙跟在小黃狗後面跑。

有小黃狗開道,前面的樹根幾乎無法對我造成任何影響,但壞就壞在從後面縮上來偷襲的,不僅數量多,而且由於是在我背後,我很不好防備。

最後我只得一咬牙,用倒退的姿勢往後退,這樣速度雖然慢一些,卻可以開槍阻止後面的樹根。由於後方的根系很多,我幾乎也不用瞄準,牟足了勁兒掃射,昏黃的手電光下,爆起大面積的血霧,偶爾還夾雜著一些如同乾肉塊一樣的東西,空氣中散發中濃烈的血腥味,讓人作嘔。

如果不是我的暈血症已經得到一定的緩解,要是以往身處這種環境,我絕對會暈過去。

雖然擋住了後面的偷襲,但由於倒退的姿勢,我還是逐漸與小黃狗拉開了距離,只聽他罵了句娘,隨後我身後就想起了密密麻麻的槍聲,我驚了一下,如今我是倒退的姿勢,小黃狗衝我身後放槍,這是什麼意思?

我下意識的轉頭,一看之下,頓時頭皮發麻,那些被小黃狗打薄得樹根並沒有死亡,它們中槍後一段時間,如同在緩解痛苦一樣,暫時不會有什麼傷害,但痛苦一過,這些斷裂的樹根,便繼續攻擊起來,如今小黃狗已經擺脫了它們,於是在這些東西就開始找我下手,如今我可以說是前後被圍攻了。

小黃狗為了救我,開始朝我背後的地上放槍,如果他槍法有一點偏差,就會打穿我的背部,一時間,我根本不敢移動腳步。

小黃狗大吼:「不要停下,繼續走,快過來!」

不用停?

我忍不住想哭。

老子也不想停下,但不是人人都有那麼強大的心理素質,明知道有人朝你背後掃射,還敢背對著朝他走過去,我腿有些發軟,雖然知道小黃狗的槍法很好,但在這種情況下,我相信大多數人都會和我一樣。

這種感覺就好像去玩蹦極,從千米的高空下落,明明知道身上有保險鎖,明明知道有降落傘,但真正敢去體驗的人估計並不多,除了一些心理素質超強的牛逼人士,大多數像我這樣的普通人,估計站到懸崖邊就腿軟了,更別說毫無顧忌的往下跳。

我的遲疑徹底激怒了小黃狗,他一邊掃射,一邊狂暴的嘶吼:「你***再耽誤一秒,老子立刻走人!」從他的聲音中,我明顯聽出了害怕與擔憂。

看來小黃狗自己也沒信心再支撐下去。

我心中一凜,心知再猶豫下去就是個死,只得咬牙繼續往後退。

這絕對比蹦極更有挑戰性,因為我無法掌握小黃狗開槍的節奏,只要稍有差池,或者小黃狗手輕輕抖那麼一下,那些子彈,就會全部射到我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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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分析

這其中的心理煎熬,簡直不是一般人能夠忍受,因為每退一步,都意味著,迎接你的或許就是一片槍雨,但小黃狗沒有辜負我的信任,等我終於退出樹根猖獗的活動帶時,也沒有挨上一槍。

這些東西似乎有它的活動面積,我們退出去後,便沒有再受到追擊。

而此時,我幾乎已經精疲力盡,汗水打濕了衣褲,渾身都是黏膩膩的,我和小黃狗對視一眼,喘著粗氣,這種劫後餘生的刺激,簡直讓人心驚膽顫。

頓了頓,小黃狗吐出一口氣,道:「再走遠一些。」

雖然樹根沒有再攻擊我們,但離我們也並不遠,這裡實在不是休息的地方,我點了點頭,在黑暗中跟小黃狗往前穿梭。

此刻,我們也不知道鬼魂陳等人當時究竟走了哪個方向,只能先離開那片地方再做打算。我們足足走了半個多小時才覺得差不多,於是靠坐在樹下喘息。

如今帳篷也沒有了,要想睡個好覺怕是不能,小黃狗拿出裝備包裡的硫磺,清出一塊空地,將硫磺像撒化肥一樣撒在周圍的土地上,不一會兒,蟲蟻消失的無影無蹤。

小黃狗抹了把汗,道:「先在這兒紮營吧。」

這時候沒的挑,只要能又塊躺身的地方,就是最大的幸運了,我倆升起了一堆篝火,為了防止再出意外,我們不敢全部睡,只能安排輪夜。

小黃狗讓我先睡,我閉著眼,身體雖然累,但精神上剛剛遭受了巨大的刺激,哪裡還睡得著。

片刻後,我睜開眼,道:「剛才那些是什麼東西?」

「不知道。」小黃狗搖了搖頭,似乎想起了什麼,道:「我聽說,在南美有一種蛇根樹,樹根可以像蛇一樣移動,捕捉周圍的動物來吃,以此提供營養,估計,這種樹也差不多。」

我們之前沒怎麼注意周圍的樹種,小黃狗這麼一說,我回憶了一下,發現之前我們所紮營的那片林子,樹的外形,到真是從來沒見過。

我下意識的想到了那個關於日本人的傳說,於是講給小黃狗聽,說道:「沒準兒那些日本人,也是被這些類似『蛇根樹』的東西吃掉的。」

小黃狗想了想,道:「那幫日本人都帶有武器,即便真的遇到剛才那種情況,應該也能突圍……如果真向傳說中一樣,日本人在這山裡死了很多,恐怕……這山裡,還隱藏著更大的危險。」

小黃狗的語氣聽的有些發毛,忍不住道:「別這麼危言聳聽的,不就是幾顆食人樹嗎,那是我們沒有防備,要是早有防備,大爺我早一把火給燒了,看它們猖狂個屁!」

小黃狗翻了個白眼,道:「兄弟,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您能不能別這麼厚顏無恥,先前是誰一聽到聲音就往人身後躲?丟人也就算了,別事後諸葛亮。」

小黃狗的話挺傷我自尊,但似乎也是事實,我有些鬱悶,於是不搭理他,閉著眼睛睡覺,大約就睡了兩個多小時,我被小黃狗叫醒了輪夜。

我以前從來不知道,睡眠不足會是這麼痛苦的一件事,想睡又不能睡,眼皮子都睜不開了,還得強行打起精神,簡直不失為一項酷刑。

我守著守著沒堅持住,身體一歪就倒頭睡了,第二天起來,小黃狗氣的鼻子都歪了,如果不是看在大伯的份兒上,我懷疑他會直接給我一梭子。

我自知理虧,便自告奮勇,道:「反正也沒出什麼事兒,一個大男人,就不要跟兄弟斤斤計較了。這樣吧,今天我開路,我保證遇石開石,遇樹開樹,讓你走的舒舒服服的。」

小黃狗用懷疑的目光看著我,但有人開路,他也挺高興,便點了點頭,算是揭過一夜。

所謂的開路是走到有一些地方,方向難以辨認,就需要一個個查看,這是比較辛苦的一件事,之前去納衣寨的路上,這件事兒都是小黃狗和黑子在干,後來黑子失蹤,便是鬼魂陳在干,他這個人除了自己人,其餘人都不信任,因此我們也樂的輕鬆。

現如今,我們主要的目的是找到鬼魂陳等人的蹤跡,相比之下,要更為仔細,當然也更為疲累。

在這種環境下,要想去找一支人馬,簡直如同大海撈針。

我們走了許久,體力越見疲乏,我心知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於是問小黃狗:「你有沒有其它想法?」

他想了想,道:「有,我想抽你。」

我道:「都什麼時候了,別搞內部分裂,我是在跟你說正事兒,咱們這麼找下去,找到他們的幾率就跟中彩票一樣,太不實際了。」

小黃狗抿著唇,並沒有回答。

我有些氣悶,道:「你知道人為什麼進化的這麼快嗎?因為人善於思考,所以才會站在進化鏈的頂端。思想改變命運,知識成就未來,咱們是二十一世紀的好青年,不能像兩個原始人一樣,用這麼笨的方法找人。」

小黃狗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道:「那麼麻煩你,為我這個原始人想一想辦法。」

我道:「咱們可以試試鳴槍。」

小黃狗翻了個白眼,道:「你之前放的槍還不夠多嗎?」頓了頓,他道:「這山裡經常會有偷獵者,即便放槍,姓陳的那夥人也肯定以為是有人在打獵,未免遇上,甚至可能故意繞開我們,好青年,請你再想個靠譜些的。」

我不氣餒,又支招,道:「那咱們可以放煙。」

小黃狗直接不客氣的說道:「他們會以為是獵人或者採集者在生火做飯,會躲的更遠。」

我怒了,踹了他一腳,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有本事你想一個靠譜的,我看你能想出什麼辦法!」

小黃狗背靠著樹,似乎在想些什麼,片刻後,他從背包裡拿出了紙筆。

緊接著,他用紙筆畫了兩條平行線,在兩條的中空處,有畫了一道u形線,整體看起來,如同一個被扭曲的h字母。

我沒弄明白,心說小黃狗受什麼刺激,難不成要在這裡作畫?

正想著,小黃狗道:「這是我們這一段的山勢走向圖,兩邊是山脈,中間是山谷,咱們現在正處於左邊這條山脈。」我點了點頭,雖然這圖簡單了一些,倒也是明白易懂。

小黃狗又道:「這是太白山的位置,咱們是從太白山左側繞進來的,進入左山脈後,行進的方向先是往西,緊接著一路向北。」小黃狗說著,畫出了我們之前的行進路線,在路線的結尾突然畫了一個圓圈,指著那個圓圈道:「這就是我們前晚上紮營的地點。」

我看著這份簡單的路線圖,突然發現了一絲不同尋常,出了最開始因為繞行太白山向西以外,我們後面的路,幾乎都是直線向北,而北邊則是山谷和右山脈。

難道說,鬼魂陳等人的目標的,就在山谷,或者是山谷對面的山脈上?

小黃狗這份簡易的地圖,立刻就給我們指明了鬼魂陳的大致方位,一時間,我真有些佩服的意味。

像是感受到我的目光,小黃狗有些得意,得瑟的繼續道:「再來,這個紮營地,姓陳的比較機靈,發現危險比較早,所以先帶人撤,撤退的途中,他們路過了土賊的帳篷,雖然距離有一些偏移,但還是沒有脫離向北的大致路線。」

我點了點頭。

「那麼他們走到土賊的帳篷時,就是以這裡為起點,繼續向北走。而我們……現在在這裡。」小黃狗在土賊帳篷的南方畫了一個點,代表我們的位置,緊接著,在南北之間,畫了一條弧線,在這斷弧線上,打了個問號。

我瞬間明白了小黃狗的意思,事實上,我們和鬼魂陳的大體行進方向並沒有偏差,但唯一差的,就是南北距離,因為在土賊帳篷處,我和小黃狗遇險逃跑,使得我們雖然前進方向一致,但南北距離卻發生了轉移。

這樣走下去,我們和鬼魂陳就像兩條平行線,雖然方向一致,但卻不會交匯在一起。

於是我奪過小黃狗的筆,將問號叉掉,寫上三個字:走過去。

小黃狗點了點頭,道:「縮短南北距離,我們相遇的幾率會更大,甚至可以找到他們留下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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