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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真相(完)

  「你欺負我哥哥,我與你拼了。」見鄭元嚎叫,鄭玉雙眸瞪大。一聲尖叫,身軀陡然膨脹了起來。

  轉瞬間化作了一頭六尺來高的厲鬼,與鄭元又不同,她渾身膚色很白,似那白紙一樣蒼白,彷彿瞬間過了二十年,前凸後翹,成了成熟女鬼。

  唯一相同的便是她與鄭元一樣,那雙眸盡是白色。

  來不及思索,來不及細想,來不及感慨,來不及傷感。陳孤鴻便只能殺,殺了這兩頭怪物。

  「天地同塵!」微微一蓄力,陳孤鴻便長臂揮舞,手中昆吾劍化作千萬光影,那呼嘯的白色劍氣,沖天而起。

  以冬日之雪一般,襲向鄭元,鄭玉。

  這一招天地同塵,便是白狐也被斬成碎片。便是那開陽道長,也是嚇了一跳。但是落在兄妹二人身上,卻沒有太大的效果。

  「噗嗤,噗嗤!」劃開皮肉的聲音響起,黑色的液體從傷口處流出,但每一道傷口都十分淺,沒有傷到筋骨,可以看出他們的皮肉十分堅硬。

  「啊啊啊啊!」對於兄妹二人來說卻是心情不同,他們感覺到了疼痛,劇烈的疼痛,慘叫之聲便是轟鳴作響。

  「你這個混蛋,你這個混蛋!」鄭元像是一個瘋子一樣,破口大罵,發瘋的撲了上來,一拳轟向陳孤鴻,速度很快,勢大力沉。

  與此同時,一股潑天鬼氣撲面而來,以鄭元為頭彷彿一道洪流,要碾碎去路上的一切事物,一股無形的氣浪以他未中心,吹飛周遭的一切。

  「嘩嘩嘩!」

  房間內的床鋪被褥四飛,門窗傢俱轟然作響。鄭家的老宅搖搖欲墜。

  強,強,強。

  陳孤鴻便感覺到了這鄭元比那猴子要強橫,強很許多倍。但他的心中也湧現出不屈之色,若退,則眼前死不瞑目的鄭夫人。九泉之下的鄭沖,該如何向他們交代?

  若退,身後的王松、圓圓等人該如何是好?

  若讓這一雙厲鬼橫行,這橘鎮的數千百姓該如何是好?

  人的道德,義氣便在此刻作祟。這不屈有多強,他的力量就有多強。這一刻的陳孤鴻彷彿化作魔。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啊啊啊啊啊啊啊!」陳孤鴻仰天怒吼,比厲鬼還要洪亮的怒吼。

  「轟隆!」轟鳴巨響,頭頂瓦片轟然撕碎,屋頂出現了一個大窟窿。一道白光沖天而起,與群星爭輝。

  陳孤鴻黑髮飛舞如龍蛇。衣袖翻滾如戰旗,獵獵作響如戰鼓。

  「前驅!」

  陳孤鴻雙足如老樹盤根,穩如泰山,足踏弓步。身子前傾,右臂如白虹襲月一般。刺出了一劍。

  丈長的劍氣粗大如龍,白光比那太陽還要耀眼,比那寒冰還要冰冷,比那刀刃還要凶氣。這劍氣便破開了那難以想像的濃郁鬼氣。與鄭元的拳頭相撞。

  「轟隆!」

  黑色的,白色的氣浪翻滾,交纏在一起,展現了炫目的美麗。鄭家老宅的主房,便在二人的力量碰撞嚇,徹底轟然崩塌,狂風席捲當場。

  僵持片刻,陳孤鴻的昆吾劍便刺入了鄭元的拳頭之內,衝破了白骨,幾乎將鄭元的手臂刺了個對穿。

  「啊啊啊啊啊啊!」鄭元欲狂,瘋狂慘叫。

  「痛啊,痛啊!」鄭元搖身一變,化作了原來四五歲大小的孩童,捂著右臂哇哇大哭。

  「哥哥,哥哥!」鄭玉淚眼朦朧,淚珠往下掉,嬌呼一聲,無比心疼的把鄭元摟在懷中,按向那爆滿的胸脯上。

  「沒事的,沒事的。等多吃了人肉,就會好起來的。」鄭玉小聲安慰著。

  鄭元立刻不哭了,努力點點頭,「吃人肉,吃人肉。我要與妹妹永遠在一起。」

  「我也一樣。」鄭玉小臉泛起了光澤,充滿了艷麗之色。隨即二人便開始忘情相擁,熱戀痛吻。

  陳孤鴻只覺得噁心,反胃。

  「送你們去陰曹!」

  陳孤鴻將劍一橫,漆黑無比,鋒利無匹的昆吾劍便向前一掃,一道圓弧劍氣便沖天而起,襲向二人。

  「去死,去死!」

  剛剛還在熱吻的男女,又變得瘋狂起來。鄭元再次化作了佈滿青色鱗片的厲鬼,撲向陳孤鴻,鄭玉也一併上了。

  二人的行動沒有任何章法,彷彿只是瘋狂,但是龐大的鬼氣卻是本能的被他們駕馭,以此與陳孤鴻強橫的豪氣抗衡,又兄妹二人並肩上。

  便一時間與陳孤鴻打了個旗鼓相當。

  「砰砰砰!」交戰轟鳴之聲,如雷作響,空氣中氣浪塵浪翻滾不絕,鄭家老宅倒塌了之後,殘橫斷壁被虐了一遍又一遍,地上的大坑多了一個又一個。

  交戰的三人化作光,化作影,以肉眼不可辨別的速度,在瘋狂廝殺。

  「轟隆!」劍氣衝霄劃破天空,撕裂了大地。

  「嘩!」鬼氣轟鳴,化作陰風吹散了陽氣。

  足足一刻鐘之後,交戰的三人才分開了。

  「轟隆!」一聲,陳孤鴻率先落在了地上,他很狼狽,自從得了豪氣之後,頭一次這麼狼狽,衣服都破碎不堪了,胸前凹陷了下去,骨頭不知道斷了多少根,嘴角溢出了鮮血,右臂抖動不堪,幾乎拿捏不住昆吾劍。

  但幸好對面兩個怪物比他更慘,只見鄭元的雙臂已經完全爛掉了,胸口被刺出了一個大洞。鄭玉稍微好點,但是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傷口,幾乎把她的腦袋砍了下來。

  鄭元已經出氣多,進氣少,鄭玉還能動彈。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麼對我。明明我們叫你陳叔的,你也買糕點給我們吃,給哥哥作木馬,你比娘親還好十倍,二十倍。」鄭玉衝著陳孤鴻淒厲叫道。

  高莊說了,投鬼胎便會成為瘋子。但似乎將死,這鄭玉的瘋狂要少了一些,似乎更清醒了一些。她撫摸著鄭元的臉龐,溫柔細語道:「哥哥前世乃是相公秀才,溫爾而雅,知書達禮。家富於財,是風流倜儻的貴公子。而我是個青樓女子,千人騎,萬人踏。但是他卻喜歡我,執意娶我。他家裡邊人不同意,我們便相約投河而死。作了鬼我們也彼此相擁,一起抵抗別的鬼,躲過牛頭馬面的追捕。數百年,整整數百年啊,我們厭倦了。想投胎。」

  說到這裡,鄭玉更溫柔一笑道:「但是我們怕到了陰曹之後,要受到苛責,更害怕會被洗去記憶。就在這時,我們遇到了鄭沖。他是個知書達禮的秀才,鄭夫人也是青樓女子。我們想著,投胎他們也不錯。便成了他們的子女。」

  「但沒想到,結局居然是這樣的。」越說,鄭玉就越是清醒。她哭著,流著淚對陳孤鴻道:「陳叔,你對我們真是好。娘親其實對我們也不錯,但我們是鬼胎,是瘋子。是我們嚇死了爹,吃了娘親。真是錯了,錯了。鬼胎,鬼胎,根本不該投胎的。哈哈哈哈。」

  笑,狂笑,笑的無比後悔,無比哀怨。便在這時,鄭元嚥下了最後一口氣,鄭玉臉上的淚珠更是成串往下掉。

  她溫柔的撫摸著鄭元的臉龐,似呵護嬰孩,輕柔,輕柔。片刻後,衝著陳孤鴻燦爛一笑,渾身便冒起了一股黑煙,這黑煙彷彿是大火。瞬間吞噬了二人。

  片刻後黑煙散去,地上卻是連灰燼都沒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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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鬼鎮

  那無窮鬼氣乃是鬼胎覺醒而聚斂的,而今隨著兄妹倆的消亡,便隨風散去,漸漸的陽又充盈了起來。彷彿是一個密封的環境,太陽又毒,悶熱非常。

  陡然房門被打開,從北邊吹來涼涼的清風,整個人便不由自主的放鬆下來,舒服的想睡覺。

  「碰!」陳孤鴻一個站立不穩,便倒在了地上。背部著地,轟鳴作響。他呆呆的仰望著星空,看著那皎潔的明月,心情十分之複雜。

  原來鄭家的真相是這樣的,遙想他來到這裡之後,對鄭元、鄭玉也是付出了真感情,付出了父愛。

  最終卻是輕手葬送了她們,而且聽鄭玉最後之言,這二人並不是徹底的惡,只是投了鬼胎之後瘋了而已。

  癡男怨女相約投河,作了鬼後便又眷戀紅塵,欲再續前緣。本無可厚非,冤枉的是投鬼胎,而且害得鄭沖落得如此下場。

  「唉!」陳孤鴻悵然一嘆,只覺得胸口被什麼東西堵住,悶得慌。又責怪自己見事不明,其實這件事情早有端倪了啊。

  高莊體察到的鄭家不知名的鬼氣,便是其一。

  這小兄妹來時候,便喊著餓,並天天餓。他只當是小孩兒容易餓沒作多想。這是其二。

  還有那鄭老夫人,差遣他去見那開陽道長。而按照那開陽道長所說,鄭老夫人年輕的時候,癡戀於開陽道長的倜儻,並不知道他是猴妖,以為道行高人。

  又如果鄭沖真被鄭老夫人的姘頭嚇死的,她又豈能讓陳孤鴻找道行高人戳穿自己老底?

  這麼一盤算,便是鄭老夫人也是懷疑自己兒子死因的。

  可笑的是,他沒有想到這一點。只是想著既然鄭沖是被鄭老夫人給害死的。便不打算深究了。

  可笑,可笑。

  若是我能早點體察到這一切,那鄭夫人就不會有事了。而且現在主房子已經轟然崩塌,鄭老夫人恐怕也難以倖免,這鄭家一口,居然全部死絕了。

  陳孤鴻苦澀。自覺對不起已經入了陰曹地府的鄭沖。

  「是我無能啊!」

  陳孤鴻哀嘆一聲,眼角微微濕潤,險些落淚。

  「噗,噗,噗!」

  便在這時,一頭白狐迎風而來,乖巧優雅的趴在陳孤鴻的胸膛上。伸出小巧的舌頭舔著陳孤鴻眼角,一雙如水般的狐眸似在說,莫哭。

  那青蛇也來到了陳孤鴻的身畔,盤旋起來,不吵不鬧。

  二妖自始自終都是清醒的。看著,聽著情況便知道前因後果,牠們心中其實也十分難過,但事已至此。又能如何呢?

  感受著白狐那暖暖的體溫,溫柔的撫慰。陳孤鴻寒冷的心靈便也微微的溫暖了起來。伸出手來輕輕摟著白狐,心下寬慰的想著。

  「鄭沖絕後也,但是這白狐,青蛇卻是從鄭沖筆下生出。也算另一種延續吧。我一定會好好的照顧牠們的。」

  寬慰的心情讓他生出了一些氣力,便掙扎的從地上爬了起來。白狐躍起,乖乖的立在陳孤鴻的足邊。

  陳孤鴻抬頭四顧,便見鄭家老宅已經七零八落了,就算是被二妖護著的客房,也是搖搖欲墜。

  若是王松、圓圓等人沒被陰氣溺死,卻死於崩塌卻是冤枉了。想著,陳孤鴻便鼓起一些氣力,從客房內逐一搬出了王松、圓圓,還有王松的侍女。

  其餘家奴則在鎮內的客棧內。

  事實證明陳孤鴻的擔心不是杞人憂天,在不久之後,便在一聲轟鳴作響中,鄭家老宅徹底塌陷了,成了殘橫斷壁。

  陳孤鴻鬆了一口氣,但同時也升起了一股疑惑。

  剛才他與雙鬼大戰,而今又是房屋崩塌,轟然作響,遠近可聞。但卻沒有任何一個人前來查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便在這時,腦中的高莊沉默了一下,說道:「主公,這方圓十里之內,除了你們幾個我感覺不到生人的氣息了。」

  「你說什麼?!」陳孤鴻震驚無比,不可置信道。

  方圓十里?數千人命,難道全部因為這鬼氣而死了?

  那也太可怕了,那不是數字,那是一個個鮮活的生命。陳孤鴻回想起來到橘鎮以來的一幕幕,善妒的鎮民,那鄉紳世家的孫家。

  還有那一個個鮮活的人,孩童銀鈴一般的笑聲。想到這裡,陳孤鴻便覺得寒冷,十分冷,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世界?

  雙鬼作祟而已,卻有數千人陪葬。

  這個世界,這個世界。

  隨即,陳孤鴻便發瘋一般的四處尋找,挨家挨戶的去查看,但是讓他冰冷的是,所看到的確實是那一具具的屍體。

  漂亮美艷的女人,英俊倜儻的男人,嬌小可愛的孩童,白髮蒼蒼的老翁,便似在一瞬間死去了,神色沒有任何的痛苦。

  不僅人,連那雞犬牛羊昆蟲也是斃命,四周安靜的落針可聞。

  橘鎮的中央,陳孤鴻重重的倒在了地上,呆呆的看著天際。覺得十分的寒冷,冰冷。若非他有一身豪氣,怕也是這個下場。

  凡人的命,如此脆落,竟如此脆落。

  便在這時,一個哭喊的聲音響起。

  「相公!」是鐵柱的聲音,陳孤鴻心臟陡然跳動了一下,豁然坐起,不可置信的看著鐵柱。

  這個他最近才剛挑選的跟班,高高壯壯,憨厚的農家漢子。此刻正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朝著他撲來。

  「相公,相公,老楊死了,老正也死了。客棧裡邊的人全部死了,周邊的人也死了,雞鴨什麼的都沒了聲音,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我以為這天地間就只有我一個人,看到相公您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這農家的漢子,就算當初吳家破敗他被發賣也沒哭過,這時候卻是哭的激烈,真是怕了。撲向陳孤鴻之後,一把抱住了陳孤鴻,嚎啕大哭。他口中的人名,乃是王松的幾個家奴。

  陳孤鴻沒有一點看不起他,因為他也好不到哪裡去。擁著這活生生的人,陳孤鴻心中便也寬慰,溫暖了很多。

  「沒事的,沒事的。等明天太陽升起,一切便過去了。」陳孤鴻抱著這壯實漢子,拍拍他的背部,安慰道。

  「哇哇哇!」鐵柱還是哭,臉色是白的,嘴唇是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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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活在人間

  這陳孤鴻心情也不好,但他畢竟是比一般人要鎮定一些。所以他安慰的不僅是鐵柱,還有王松、圓圓等等。

  因為沒過多久他們也醒了,看著鄭夫人,以及鄭老夫人殘缺的屍體,二人便嚇壞了,得知了全鎮數千口人都斃命之後,更是臉色都青了。

  王松一下子駭的蹦了起來,然後一把抱住陳孤鴻的腰,這抱的實在太緊,太曖昧,要不是從小知道這貨不是好男風的,怕是要誤以為非禮了。

  「啪啪啪!」王松的上下牙齒打著架,臉色白的與雪有的一拼,左看看又看看覺得這黑夜好是兇猛,似有無數妖魔鬼怪隱藏其中。

  「公公,公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圓圓沒比王松好到哪裡去,抱著陳孤鴻的另一邊,小臉蛋是青色的,開口說話便是顫音。

  往常她抱著自己家公子會覺得很幸福,但現在完全沒那種感覺。

  「有鬼怪作祟,施展陰氣把全鎮的人都害死了。」陳孤鴻不想把事情往太多自己身上扯,便準備了另一套說辭。

  大體是有鬼作怪,吃了鄭夫人以及一雙兒女,害死了全鎮的人,幸好這個時候有個道士路過,降妖伏魔之類種種。

  聽了陳孤鴻的話之後,圓圓與王松便稍稍鎮定了一些。這不是被降妖伏魔了嗎?妖怪是被搞定了。

  「多謝神仙保佑,多謝神仙保佑。」王松雙手合十,朝著四面八方拜倒在地,神神叨叨的。拜了片刻,王松又哭了。

  「嗚嗚嗚!」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王松哭的十分傷心。

  陳孤鴻怪而問之,「這是怎麼了?」

  「我們雖然活下來了。但是鄭夫人以及鄭老夫人,一雙侄兒,侄女沒了。鄭沖一家死絕了,沒了後嗣子孫。這也太慘了。」王松哭道。

  陳孤鴻聞言嘆了一口氣,拍了拍王松的肩膀,卻沒說什麼安慰的話。因為任何安慰的話都解不開這傷感。

  這夜還深邃,距離天亮還有很長一段時間。過了片刻,陳孤鴻與王松便商量後事,數千人便這麼死了,這事情太過詭異,影響太惡劣。

  而一行幾人卻偏偏活了下來。

  雖然身正不怕影子斜,但二人畢竟只是秀才相公而已。這留下來肯定是要惹上一身麻煩。二人一琢磨,便決定當夜離開。

  當然,鄭夫人,鄭老夫人的身後事,二人也沒含糊。

  二人先是與鐵柱一起。在鎮上的棺材鋪拉了兩口好棺材,又命圓圓與王松的侍女分別為二位鄭夫人穿上壽衣,再一起安葬在鄭沖的墳塚邊上。

  如此便已經差不多天亮了,二人便在鄭沖墳塚前憑弔了一番。然後拜別離去。

  陰氣作祟,不僅生靈死絕。連草木也失去了不少綠色,又的已經開始泛黃,看著已經死了,貫穿橘鎮的小河上。蝦蟹屍體也是浮起了一片。

  這擁有三千畝橘子樹,遠近聞名的大鎮成了名副其實的鬼鎮。

  陳孤鴻二人來的時候,心情便不怎麼好,回去的時候心情更是差的要命。一路上便是一言不發,都是黑著一張臉。

  回到了城陽後,二人便交代了活下來的人,不要多嘴多舌。便當作沒去過橘鎮一般,像往常一般過日子。

  後來有消息陸陸續續的傳來,卻是二人離去之後便有人發現了詭異,稟報了原縣縣令,縣令派人去查看,便是震驚了天運國的大事。

  朝野為此震盪,不知道發生了多少事情,而橘鎮詭異的情況,生人白天都不敢出入。

  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陳孤鴻回到家中之後,雖然努力像往常一樣生活。但悠閒的心境卻是被打破,怎麼也悠閒不起來了。

  心中有陰雲,如何能燦爛?

  這日陽光明媚,因為是深秋陽光雖然很明媚,但並不炎熱。因為風有些大,反而有些泛著冷意。需要多穿了一件衣服,以防感染了風寒。

  圓圓倒是沒多穿衣服,但是卻換了一件加厚的衣服。她生性有些怕冷,這會兒換起衣服來很勤快。

  她十分活潑,性格開朗,雖然那一夜實在嚇人,但是回到城陽之後,面對熟悉的環境,還有那喜歡的公子,便又活潑了起來,沒留下什麼心理陰影。

  不過她也有些憂愁之心,因為她十分呵護的公子,最近心情不怎麼好,雖然每天吃飯,但動的筷子卻是少了。本來要吃一大碗飯,結果現在吃半碗。

  雖然人沒消瘦,但是她還是覺得十分心疼。

  今天天氣冷,剛才吃早飯的時候,她又見陳孤鴻是薄衣,便心細的去陳孤鴻放裡邊取了一件外套,但取來外套後,卻發現陳孤鴻不見了,怎麼也找不到。

  便有些心急。

  「公子,公子!」

  偌大的陳家大宅內,圓圓提溜著陳孤鴻的外套,右手放在嘴邊,不住的呼喚,從後院到前院,到花園不斷的呼喚著。

  「在呢,耳朵都聽出繭來了。」花園內,一顆松樹上響起了陳孤鴻的聲音。圓圓抬頭看去,只見自家公子正躺在樹枝上,有氣無力的晃著腿兒。

  圓圓有些小氣憤,嘟著嘴埋怨道:「公子,這裡婢子剛才明明是找過的,您在也不應一聲。」

  「為什麼不說我這麼一大個人躺在樹上,你卻看不見呢?」陳孤鴻頭枕著雙手,打著哈欠道。

  圓圓聽了生氣的臉蛋都哆嗦了起來,但良久還是歇了火氣。誰叫公子是公子,婢子是婢子呢?

  歇氣的圓圓上前幾步,雙手捧著陳孤鴻的外套道:「那公子,要婢子為您送上去嗎?」

  「還是算了,要是你摔下來可就麻煩了。」陳孤鴻說道,說罷便一躍而下,穩穩的落在了圓圓的身畔,看了看外套,陳孤鴻不在意道:「其實就算是大冬天,我穿單衣也不會感風寒的。」

  「騙人!」圓圓不信,便嘟著嘴道。

  陳孤鴻捏了捏她的小鼻子,欺負她。圓圓還是一臉的不相信,抵抗到底。陳孤鴻哈哈一笑,便穿上了外套。

  與這小婢子開開玩笑,他的心情倒也開懷了不少,沒那麼陰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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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鐵柱之謎

  所謂時間能撫平一切,這不是虛話。縱使陳孤鴻與鄭沖乃至交好友,又感懷鄭家之絕後,好友之淒慘。

  但是逝者已矣,活下來的人,卻是要繼續生活的。

  因為這便是人生,有歡笑快樂,也有悲哀痛哭。跌倒了沒關係,收拾好心情繼續向前便是了。

  與姐姐,姐夫接觸,與圓圓開開玩笑,陳孤鴻這心情便好了。好了之後,陳孤鴻便想起了一件咄咄怪事,便想著手解決。

  托了當時賭場老闆坤哥的福,陳孤鴻在城外有千畝良田。這良田目前被姐夫王正當打理,但具體的耕種人則是陳家的家奴。

  這些人中便有鐵柱的家人,他上有父母,下有三個弟妹,乃是家中長子。父母年老,弟妹也還年幼,因為是陳家的家奴,種地是難免的。而他們家沒了他這個種田的好手,勞動力便有些緊張。

  因為陳孤鴻這段時間基本不出門,他這個貼身跟班便沒有事情作,他便向陳孤鴻請了個假,來到家裡邊幫父母一起幹活。

  鐵柱的父母都是地道的農家人,鐵父四十歲而已,但是看著已經六十歲了,頭髮花白,好一口大煙,常常叼著煙桿。

  鐵母也差不多,滿頭銀髮盡是歲月滄桑的痕跡。

  這日鐵柱忙到很晚才回來,父母弟妹則先一步回來了。他回到家,便有香噴噴的米飯吃,鐵柱守規矩,又忠厚,來到餐座後先道了一聲爹娘,才坐下吃飯。

  吃完飯,鐵柱打算去洗澡睡覺了。卻被老爹給叫到了跟前,只見鐵父砸吧著煙感。先吞雲吐霧了一陣,然後問道:「鐵柱啊,你在相公身邊當差,這成天卻閒在家中,也不鞍前馬後是不是太懶散了一點?」

  「相公說是有事呼我,沒事可以自己玩。」鐵柱憨厚道。

  「這相公倒也是溫厚。比吳家那幫大老爺要好上許多。吳家破敗後,我們能跟著相公也是幸運。」鐵父點點頭有些感慨,隨即又道:「但也因此,咱們不能辜負了相公的溫厚。再說了,你在相公身邊當差,相公給的例錢也是豐厚,等存夠了錢財。再為你說上一房媳婦也是水到渠成,所以你還是別在家種地了,回去給相公當差去。」

  「是啊,莫要丟了這有豐厚例錢,又清閒體面的差事。」這時鐵母也在旁邊插嘴道。

  這清閒是一回事。體面又是另一回事。在家奴們看來,能給當家人鞍前馬後,絕對是體面又風光的事情,尤其是陳家是剛富起來的。陳孤鴻可謂是開山大老爺。

  若是見縫插針,成了陳家的首席御用家奴人家。便是子孫世代也是跟著風光。鐵父,鐵母自己打小也是家奴,志向細小,便覺得保住這差事才是上上事。

  鐵柱自己也沒遠見。再說他也覺得自己家相公脾氣真是好,也不打他,罵他,也是樂意跟著相公。

  因而鐵柱便也上心了,點頭道:「爹娘我曉得了,明日便去相公身邊當差去。」

  見兒子聽進去了,鐵父,鐵母便也笑了,便打發兒子去睡覺了,這睡好覺才能鞍前馬後嘛。第二天一大早,鐵柱便提溜著包裹,回去城陽縣城陳家大宅去了。

  鐵柱還沒進門,便遠遠的見一個熟識的陳家家奴正快步朝著他這邊而來,看到他便是眼前一亮,笑道:「倒也是心有靈犀啊,相公這才打發我去找你,你卻自己來了。」

  「相公找我?」鐵柱訝異道。

  「你可是相公身邊的首席跟班,大紅人,相公找你有什麼奇怪的?」家奴笑道。

  「你幫我把包裹提溜去我房間,我這便就去見相公。」鐵柱憨憨一笑,摸了摸頭把包裹遞給了這家奴,說道。

  「好。」家奴應了一聲,鐵柱便空著雙手去見陳孤鴻了。

  來到後院,鐵柱便遠遠的見陳孤鴻靠在一顆大松樹盤坐著,屁股底下墊著一塊布子,頭微微低下,右手摸著下巴,一臉沉思的模樣。

  鐵柱便上前去躬身道:「相公找我?」

  「來的正好。」陳孤鴻一愣隨即高興道,然後便上上下下的打量鐵柱,鐵柱被看的有點頭皮發麻,便把腦袋垂下,忐忑的想著。

  「相公這麼看著我幹啥。」便思索這段時間是不是有什麼事情做錯了。

  鐵柱當然沒做錯,只是陳孤鴻好奇罷了。這所謂的咄咄怪事,便是出在鐵柱身上。當時橘鎮內數千人在鬼氣的瀰漫下紛紛斃命,其中包括陳孤鴻的車伕,王松的一些家奴。

  只有他們少少的一幫人活了下來。

  他活著自不必提,王松、圓圓卻是托了二妖的福。但是這鐵柱卻也活了下來,而且當時還活蹦亂跳,氣色比王松、圓圓還好。

  這事出反常自有妖,這鐵柱天賦異稟就不必說了。但到底是哪裡天賦異稟,陳孤鴻卻是不知道了。

  鐵柱身強力壯,如牛一般陳孤鴻是知道的,但問題是那橘鎮內便是連牛都死了,更別提什麼狀如牛了。

  這天賦異稟應該與他的身體無關,難道是魂魄?

  陳孤鴻腦生元神,玄妙聰慧,豪氣水平又是世間罕見。當初水中平曾經說過,這豪氣乃是心有多大,力便有多強。

  但是陳孤鴻卻也漸漸察覺到,或許這豪氣確實是心有多大,力便有多強,但可能還與魂魄沾邊。

  既然這鐵柱的天賦異稟不是處在肉體上邊的,那麼便是與魂魄有關了。陳孤鴻上上下下打量了鐵柱片刻後,便將眸光定格在了鐵柱的眉心。

  眉心藏紫府,乃道塚所在,一切的根基。

  「不妨試一試能不能引動他的豪氣。」陳孤鴻看了片刻後,便有了決斷,學著當年水中平一般出手,豪氣瀰漫掌心,一掌拍在了鐵柱的眉心上。

  鐵柱實在不明白自家相公這是要幹什麼,但是看這軟綿綿的一掌,也沒什麼威力的樣子,便也乖乖的低著頭受了。

  但這一掌對他來說,便是一個新的天地。

  「轟隆!」

  鐵柱腦中紫府一聲作響,如龍翻滾,紫氣瀰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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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貼身大高手

  道家是先積累道行,然後生元神。而元神藏於腦中紫府,紫府便是道塚所在。豪氣便也是此中力量。

  此中之強弱,便與豪氣強弱息息相關。

  正如陳孤鴻所說,這鐵柱乃天賦異稟,先天三魂六魄極為強橫之人。便是連那鬼氣也傷不得他半根毫毛,此刻那強大魂魄被陳孤鴻引動,便是天翻地覆一場造化。

  「啊啊啊!」

  鐵柱一聲叫,鬚髮皆張,狀如雄獅,一股無形的氣浪便擴散開來,衝擊著周遭的一切,花草樹木向外倒去,塵浪掀起瀰漫足足有一丈高。

  望著像是黃風漫天,連日月。

  鐵柱周身上下毛孔噴薄出一道道的豪氣,呈明黃之色,與陳孤鴻的白氣不同,白氣乃是白虹貫日,猛烈非常。

  這明黃之氣彷彿是大地的厚重,十分沉穩,但勢大力沉,極盡雄渾。

  「啊!」

  「公子,公子你怎麼了?」此間發生這麼巨大的動靜,自然引得府內家奴奴婢側目,圓圓第一個衝了進來,一邊尖叫一邊擔心連連發問。

  又見鐵柱周身上下泛著黃色光芒,有些意外,但沒多問。當時與水中平會面,水中平一口道破陳孤鴻腦中藏小鬼的事情,她對陳孤鴻的能耐略知一二。

  「去外邊守著,任何人都不得靠近。」陳孤鴻吩咐道。

  「哦。」圓圓點著小腦袋,轉身折了出去。不久後便聽到了這小丫頭的高聲呼喊,依稀聽見是。

  「一個個木頭似的待著幹什麼,還不快幹活去?」

  陳孤鴻微微一笑,作為府內大總管,小丫頭在家奴們面前可是很有威望的。不過有小丫頭在也挺好。擺平了這許多麻煩。

  而且幸好今天姐姐姐夫都不在,不然都不好解釋了。

  撇去這些旁枝末節,陳孤鴻用奇異的眼神看向鐵柱,他能感覺到這股豪氣的力量很強,甚至不遜色於水中平。

  「果然與我想的一樣,這豪氣所謂的心有多強。力就有多大,未必就是對的。因為這鐵柱老實忠厚,志向頂多也就是種田而已。又有多大野心,豪猛?但是他的豪氣之強,卻……」陳孤鴻覺得自己又發現了一個新的天地,覺得挺有意思。

  陳孤鴻是一番心思,鐵柱卻覺得渾身不真自在了。還有點驚恐。「相公這是啥,怎麼我身上都發亮了?莫不是什麼邪氣上身了?」

  要想起那橘鎮的一切,鐵柱覺得涼颼颼的。

  「鐵柱,你會打架嗎?」陳孤鴻沒有先做解釋,而是捏著下巴。玩味道。

  「打架?」鐵柱一愣,隨即憨厚一笑摸摸頭道:「回稟相公,我打架從未輸過。」

  「你用什麼做武器?」陳孤鴻又問道。

  「額,棒子。」鐵柱更不明所以了。但還是如實回答道。

  「好,那我便給你打造一柄鐵棒子。以後你就是我的跟班兼保鏢了。」陳孤鴻笑道。

  「啥?!」鐵柱瞪大了眼睛。憨厚摸不著頭腦的模樣,十分有趣。

  「哈哈哈哈!」陳孤鴻開懷大笑,這一段時間內心中的陰鬱,便隨著這一聲大笑徹底宣洩了出去。

  果然是人活著便有精彩的事情發生。這鐵柱可謂意外之喜,想想以後有這麼個大保鏢跟在身後,便會有很多有趣的事情發生吧。

  這武俠小說上不也都說,這武林世家的子弟出門,或者是絕頂高手出門身畔都是有這麼個武功不俗的保鏢兼跟班嗎?

  有時候出門在外,受到別人的挑戰,個別武功低微的便也不想自己動手,放出話去,先贏過我保鏢再說。

  這個世界上有豪氣,那便應該有相應的江湖。雖然我讀書人可能接觸不到那個團體,階層,但也不是沒可能嘛。

  想想也是樂呵事,若能遇到也挺美。畢竟這人生也有歡笑快樂才行,否則都跟鄭家那邊發生的事情一般,可就要痛哭流涕,不要不要的了。

  自個兒笑了開懷之後,陳孤鴻便對鐵柱解釋了什麼叫豪氣,又怎麼運用之類的。鐵柱聽了自然是雲裡霧裡,但也大概瞭解這是某種了不得的力量。

  便也有點高興,「難怪相公問我打架厲不厲害,有了這什麼豪氣,我打架能耐肯定更上一層樓啊,作保鏢那是夠格。」

  二人各自樂呵,開懷暫且不提。陳孤鴻接下來便教導鐵柱如何用豪氣淬煉身體,並交代一定要好生練習,便打發了鐵柱下去了。

  懷著愉快的心情,陳孤鴻回到了自己的房內,打算呼呼大睡一陣,以慶祝這開心的事情。而陳孤鴻的房間,現在也不僅僅屬於陳孤鴻。是他與白狐、青蛇共用的。因為那副畫兒,就藏在陳孤鴻的床頭。

  陳孤鴻回來後打算睡覺,二妖卻顯化了出來。

  「嘩嘩嘩!」

  只見風聲乍現,黑霧瀰漫,白狐、青蛇便出現了。白狐還是那麼白,那麼毛茸茸可愛,兼而姿態優雅,雙眸靈動,深閨娟秀之氣撲面而來。

  那青蛇還是凶狠,昂首吐杏,色彩鮮艷,活像一條毒蛇。

  「相公,你豪氣之強,世所罕見。根本不需要保鏢吧?」二妖耳聰目明,剛才一幕便落入了牠們的眸中,陳孤鴻躺下後,白狐一個騰躍立在了陳孤鴻的胸口上,左足在陳孤鴻的胸口寫字道。

  秀氣的小足在胸前寫字,癢癢的挺舒服。陳孤鴻笑笑摸了摸白狐的腦袋,卻沒對作解釋,心中想著,「這要是讓白狐知道我想帶著鐵柱出門裝-逼,那可平白顯得我沒品了。」

  白狐不知道陳孤鴻心中齷齪,而且牠也只是隨口問問,見陳孤鴻笑而不語,便沒有多作深思。

  隨即,白狐自己的心情便浮現了出來。牠抬頭四顧,這房間的佈局還是與老宅子那邊差不對,裡邊是臥房,外邊是小書房。

  只是大了很多,透亮了很多。小書房內的書卷也更多了,市面上有的書本這邊都有。而白狐則喜歡讀書,一看到書便雙眸放光。

  「相公教我讀書可好?」

  白狐如水的眸子看著陳孤鴻,盡是期待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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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讀書之狐,練劍之蛇

  白狐非狐,卻非白馬非馬的詭辯。

  因為此狐非凡狐,狐性狡辯,傳說中女狐化妖之後,必定化作絕世美女,為一己之私而葬送天下的紅顏禍水。

  一如如神話中的蘇妲己。

  當然這也不是絕對,因為人性有好惡,狐性是否有好惡,陳孤鴻不敢言也。而陳孤鴻卻敢斷言,他這頭狐乃是好狐。

  因為白狐非狐,乃畫中生出的畫狐。乃鄭沖想像中的仙的姿態,氣質所成,只是托身於狐而已。

  鄭沖乃凡人,其實也是想不出仙的真正姿態,只是基於神話,又想像著深閨小姐的娟秀優雅,便是他認為最美麗的事物,揉搓而成便成了白狐而今的氣質。

  是以白狐是仙,更是深閨小姐。

  小姐生長於閨房,以讀書為樂,乃是正常。這白狐便是好書之狐。陳孤鴻對白狐、青蛇乃十分寵溺的,一方面這可以被看作是鄭沖生命的另一種延續。另一方面這白狐實在也是可愛懂事。

  儘管陳孤鴻想呼呼大睡,以慶祝今天發生的趣味事兒。但還是架不住白狐那如水的眸光,便笑呵呵的抱起白狐,乖乖的從床上下來。

  又來到了小書房前,看著書櫃上那滿滿的書卷,問道:「想讀什麼?」

  「想讀人物誌!」白狐瞇著狐眸很幸福,微張小嘴,似乎在笑。左足一指書櫃上的一卷書,用眸子示意陳孤鴻。

  天運國,陳孤鴻從水中平口中得知,此乃一仙人庇佑之國,所以國運昌隆已經興盛三千年,而且不知道還要興盛多少年。

  而這神仙庇佑也只是保證皇帝世襲罔替而已。這到底是治世盛世,還是亂世黑世,仙人卻是不管,全由皇帝做主。

  因而這三千年來,天運國內湧現出了許多赫赫有名的人物,這些人物各有作風。

  所謂人物誌乃是成書於三百年前。分作權臣傳,能臣傳,奸臣傳,酷吏傳,大臣傳,名士傳。

  權臣者,專權而橫行。能臣者。能耐出眾治世。奸臣者,媚上。酷吏者,殘害忠良。大臣者,位居大臣。名士者,雖然不做官卻因為德行而海內知名。

  列數了以上方面。天運國二三千年之間的傑出人物。

  天運國諸書,以此書最為龐大。陳孤鴻的小書房內,一半是這書。陳孤鴻撓了撓頭,看著這數目龐大的書卷。不知從何下手。

  「名士傳。」

  白狐左足指著,用眸子示意陳孤鴻。

  陳孤鴻便微微一笑。踮著腳從書櫃的上方,隨意取了一本名士傳,然後跪坐在了書案的後方,翻開書卷。

  白狐輕不可聞的躍起。落在陳孤鴻的懷中,尾巴一掃一掃的十分開懷,雙眸則緊緊的盯著書本看,專注乃至專情。

  「牛放者,乃宣州澤人也。世代務農,生五歲家貧,為人牧牛,是以自名為放。」

  陳孤鴻懷抱白狐,朗讀書中人物,史家作書,書中人物栩栩如生。細細朗讀,便使人沉浸在其中,不可自拔。

  沒多久,陳孤鴻便也漸漸沉浸在書中,與白狐的神情相得益彰,幾乎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初時青蛇也在旁邊聽著,但漸漸的覺得不耐,看著一個模子似乎的「二人」便撇了撇嘴,倒也不是妒忌,而是不屑。

  讀書有什麼用,不如仗劍來的痛快。

  話說這相公也確實強橫,那日與猴子大戰,與雙鬼大戰,那潑天的豪氣,沖天的劍氣當真是絢爛。

  狐仙青妖。

  在鄭沖眼中仙便是深閨小姐氣質出眾而優雅,為美麗。那麼妖想像中便是凶橫,還有一點可愛的調皮。

  所以青蛇便是凶橫兼而有點調皮之妖。

  白狐喜歡書,牠則喜歡武力。這城陽城內人口眾多,陳孤鴻便下令二妖不得隨意出家門,向來調皮的青蛇便覺得無趣。

  左看看右看看,不久後眼前一亮,「嗖」的一聲如電光流影,在一陣青色的光芒中衝向了床底。

  床底塵封著一柄寶劍,便是那絕世寶劍昆吾。

  青蛇趴在昆吾劍上,感受著從昆吾劍內傳來的冰涼,以及那長飲英雄血的血腥味,便覺得十分舒服,便趴在昆吾劍上一動不動,如冬眠之蛇。

  但過了片刻,青蛇便覺得不滿足了。正所謂蛇心不足,吞大象。青蛇「嗖」一聲出了床底,朝著陳孤鴻的腳就咬了下去。

  「啊喲!」陳孤鴻慘叫一聲,痛哭流涕。以為被老鼠咬了,低頭看見是青蛇,便是哭笑不得。

  「你咬我作甚?」

  「嗚嗚嗚!」青蛇鬆開口衝著陳孤鴻叫著,牠的叫聲十分奇怪,有點像是嬰兒的牙牙學語的聲音。陳孤鴻便聽不懂,轉頭看向白狐,說道:「求翻譯。」

  白狐自是聽懂了,青蛇這是在說。「你教姐姐讀書,就也得教老娘我練劍。」白狐聽了便左足撫額,十分無奈。然後思索了一下,潤色翻譯寫給陳孤鴻道:「相公,妹妹是說有點無聊,想跟著相公您練劍。」

  陳孤鴻便不知道這小青蛇的調皮霸道,以及古怪的言語風格。聽了白狐的話後,倒也不是不教,只是有些無奈道:「白狐啊,白狐。你雖然是狐形但好歹還有足,能拿筆練字,讀書也不費勁。但是牠沒手沒腳,怎麼練劍?」

  「啊喲!」陳孤鴻又一聲慘叫,卻是青蛇又咬了他一口。低頭看去,十分不解還納悶,「我說錯了嗎?」

  白狐則從青蛇的眼神中看到了憤怒的火焰。

  「敢說鄙視老娘我沒手沒腳?看我道行高深後化作人形,便不再用嘴咬你,改用拳頭揍你。」

  白狐用足撓了撓頭,然後潤色翻譯道:「相公莫怪,妹妹雖然現在沒手腳,但有朝一日也是能化作人的,現在公子先練給牠看,教給牠聽。等以後牠就能練了。」

  陳孤鴻不疑有他,也覺得厚此薄彼不好。便點頭道:「好,我便教你練劍。」說罷了,陳孤鴻便走向大床,附身從大床下取出了昆吾劍,然後拿起畫兒,呼了青蛇、白狐入畫,去院子裡練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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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大白,小青

  書與劍便似陳孤鴻的左手與右手,不管那隻手更順,總歸是自己的手。閒來讀書,閒來練劍,都是情調,十分悠閒又好玩的事情。

  來到院子之後,陳孤鴻便開始一板一眼的練劍,練的不是水家的襲月劍法,那是水中平家傳的絕學,他雖然學會了,但不打算宣揚出去,這乃是道德。

  而陳孤鴻就懂兩套劍法,剩下的也是水中平教的乃是基礎劍法。

  所謂基礎劍法乃是簡單明瞭,目的不在於殺敵,而是在於熟悉劍的運用,挑,刺,砍,不管如何繁雜高明的劍招都不出於這些基本的動作。

  而練劍者所接觸的第一套劍法,就是這基礎劍法。

  既然青蛇想學練劍,陳孤鴻便教牠這劍法。

  一套劍法在陳孤鴻用來,便是行雲流水一氣呵成。行完劍法之後,陳孤鴻問畫中之狐,蛇,「看懂了?」

  「沒看懂。」白狐回應。

  陳孤鴻得到信息,便又十分好脾氣的又練了一遍。然後又練了一遍,又一遍。一套基礎劍法,練了足足十遍。

  到第十遍行完後,得了白狐信息。

  「妹妹看懂了,已經銘記於心。等以後得了人身,便能習練了。」

  得了信息,陳孤鴻便收起了昆吾劍,一種師傅領進門,成就靠自己的感覺油然而生。陳孤鴻本想回去睡覺,但又是讀書,又是練劍,便這小姐妹兩個一打攪,陳孤鴻便沒了睏意。一想到要給鐵柱打造一個鐵棒子,便呼了家奴去辦事。

  然後又想鐵柱雖然擅長打架,但是棍法什麼的應該是不懂的。陳孤鴻雖然不懂棍法,但是那一日見過那猴子施展棍棒。又元神玄妙,聰慧異常。

  坐下來一思索,便創出了一套基礎棍法。

  然後又把家中的掃帚給拆下,取了兩個棍子,呼了鐵柱教導以基礎棍法。這貨看似忠厚愚笨,但其實悟性不錯。

  一套棍法陳孤鴻施展了不過幾遍。他便了然於胸。打起來虎虎生風,沒有一點生澀勉強感,臉上也露出了喜色,陳孤鴻笑而問之。

  鐵柱回答道:「這棍法看著很有威力,我一身豪氣雖然初被引動,但也察覺到了玄妙,自覺地有一種新天地的感覺。便喜歡的不得了。」

  陳孤鴻聞言便有些領悟。鐵柱是喜歡而不是不知所措。那證明他接受能力十分強悍。說他只是種田的志向有些小看他了。

  如果他不是長於農家,生是家奴,而是處在水中平那樣的豪俠世家,怕也是一方人物。卻原來這豪氣還是與心中豪情有關。

  豪情與魂魄缺一不可。

  不久後,陳孤鴻便使鐵柱下去自己練習去了。如此五日。陳孤鴻不是陪伴白狐青蛇讀書練劍,便是與鐵柱相伴,教以棍法。

  順便打造了一根重達五十斤,粗糙黝黑的鐵棍給鐵柱。作為兵刃。而俗話說的好,有所仰仗。便能神采飛揚。

  鐵柱得了這豪氣棍法,便是有了仰仗。精神面貌也在發生一天天的變化,看著著實有幾分大山的厚重,厚重便是強。

  而鐵柱身材又十分高大。雙眸十分圓大。又手持鐵棍,看著便讓人望而生畏。陳孤鴻料想等三月後,鐵柱豪氣淬煉身體完畢,便是稱職合格的跟班兼保鏢了,心情不由十分舒暢。

  便在這悠閒輕鬆的歲月中,陳孤鴻又想起了一件事情。

  時到如今,秋高氣爽已經過去。取而代之的是有些寒冷,縱使陽光明媚,也得多穿幾件衣服。

  陳孤鴻寒暑不侵,但未免家人擔心,也穿上了冬衣。

  這一日陽光明媚,陳孤鴻在書房內喚出了白狐、青蛇,讓牠們好好的待在案上,他則跪坐在案後。

  陳孤鴻的神色十分莊重,而見他莊重,白狐明白似乎有什麼大事發生,便越發莊重得體,恭敬的像是弟子。

  而那青蛇也失去了平常的調皮,數尺長的身子嬌小可愛,又乖巧。

  「與你們相識相伴,也已經許久了。卻忘記給你們取名字了,我今天便給你們取名字吧。」陳孤鴻說道。

  「名字?」白狐、青蛇一愣。隨即齊齊露出了歡顏,牠們是要被送給陳孤鴻的,是以當初鄭沖沒有給牠們取名字,而陳孤鴻也沒提,牠們也懵懂無知,便也沒在意。現在一聽,頓時覺得十分有意義。

  然後二妖便紛紛露出了傾聽之色,恭敬有禮焉。陳孤鴻笑了笑,他心中早有腹稿,呼了白狐道:「你好讀書,便給你姓書,名白琦。小名大白。」

  說完後,陳孤鴻又對青蛇道:「你好練劍,便給你劍姓,又凌厲凶橫,便給你叫青芒。小名小青。」

  「如何?」陳孤鴻道完之後,笑看著二妖道。

  「嗚嗚嗚!」

  「呀呀呀!」

  白狐、青蛇不住的點頭各自叫著,十分歡快。便在此後,不能稱作白狐,青蛇了。一個是白琦,一個是青芒。

  親暱一點就是大白,小青。

  這有名字,就該會寫。大白自己向陳孤鴻討了一張紙,拿捏起毛筆開始寫自己的名字。

  「書白琦。」

  越寫越有感覺,越寫越有一種感動,大白以至於雙眸濕潤,歡快無比。

  看大白在寫字,小青也跟著湊熱鬧,也像陳孤鴻討了筆墨紙硯,開始練字。牠是用尾巴纏繞住毛筆寫字的,寫出來歪歪扭扭幾乎像是鬼畫符。

  但依稀還算是字,便也把牠歡喜的連連拍著尾巴,與案撞擊啪啪作響。

  陳孤鴻看著二妖的歡快,歡暢勁兒,也覺得十分快樂,樂呵呵的。

  與家人相伴,與大白小青為伍,與鐵柱為伴,人生是快樂的,也是悠閒的。不過周遭也是有風雨的,時不時便會淋人。

  而今江湖上便發生了許多大事,整個江湖都動盪不安了起來。陳孤鴻練劍,但卻是書生,與那個世界無關。

  但他也有朋友在江湖。

  這一日陳孤鴻的朋友便來找他了,正是那日在洪江邊上釣魚的老翁,也與陳孤鴻,水中平暢飲歡快,只知美酒,不知劍與憂煩的竹飛。

  他這一次不僅來了,還帶來了他的孫子竹辟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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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竹辟疆

  這一日的天氣不太好,天空烏雲蓋過大日。像要下雨,卻彷彿又是老天難產,死死下不了雨。使得人心情十分煩躁。

  由北向南,一條通往城陽的大道上。大道寬闊可以容三輛馬車並行,又城陽乃是大縣,商業繁華,因而多是旅人,商隊在道路上行走。

  在這群人中有兩個人十分醒目,一位是白髮蒼蒼的老翁,而今已經初冬,就算壯年男子也得多披一件衣服,這老翁卻是穿著一件單衣,頭上戴著一頂斗笠,腰間佩著一柄劍。

  來往的商人們見多識廣,見這老翁的做派便知道這是一名劍俠,便多看了幾眼。老翁身畔立著一個少年,少年十六歲左右,十分英俊,身姿挺拔有一股卓然之氣,身上也是穿著單衣,腰間佩著劍。

  只是少年的劍在右側,劍柄向左,顯示少年乃是左手劍客。

  老翁自然是那竹飛,這少年便是竹飛的孫子竹辟疆。

  當日陳孤鴻與水中平、竹飛相交,這竹飛顯得有點多餘,不能凸顯出氣質。但其實竹飛也不是江湖上的路人甲,首先他是出生於梁州陳縣一個世代劍客之家,這劍客之家享有的聲譽,僅次於江左水家等頂尖豪門。

  竹家的家傳劍法,山間聽竹音若是豪氣夠強,未必不能與那襲月劍法一爭長短。

  也正因為劍客這個職業,豪氣對於實力強弱有著決定性的作用。而竹飛生來便是豪氣較弱的人,因而在而今江湖上聲名不怎麼顯赫。

  竹飛的幾個兒子也基本上沒什麼能耐,但是他這個孫子竹辟疆卻是豪氣的頂尖之才,又是練劍之才。

  他三歲練劍,十歲已經能擊敗他的父輩,十五歲已經是梁州赫赫有名的天才。十五歲引動豪氣。豪氣之強便是水中平也讚了一聲。

  可以說,竹家的未來便是集中在了竹辟疆的身上。因而,竹飛看向竹辟疆的目光十分寵溺,愛護。

  而與竹辟疆的實力成正比的是竹辟疆十分驕傲,驕傲的似頂著紅冠的小公雞一般,等閒人是入不得他眼的。

  而現在竹辟疆的心情很不好。非常非常的不好,幾乎要火山爆發了。尤其是他看著頭頂上,那要下雨,要不下雨的天氣,便心情更不好了。

  終於竹辟疆忍不住衝著竹飛問道:「爺爺,你呼了我向南走,一言不發走了七百里。而且不知道還要走多少里,你到底是什麼目的?」

  竹辟疆十分驕傲,但是對於自己的家人長輩還是非常有耐性的,因而是走了七百里,才忍不住道出了心中疑惑。

  竹飛微微一笑。頭向南方道:「目的地就快到了,就是那不遠處的城陽縣城。」

  「城陽縣城?」竹辟疆皺起眉頭思索了一下,然後道:「那裡沒什麼像樣的人物,也沒有什麼世家在。您帶我去幹什麼?」

  「見一個人。」竹飛笑了笑,臉上露出了鄭重之色。

  「誰?」竹辟疆眉頭一挑。被老爺子這麼鄭重的人肯定不是小人物,但是城陽縣城在他的記憶裡邊,確實沒什麼驚才絕艷的人物。

  「難道是隱居之人?」竹辟疆心中暗道。

  「是個讀書人,我見到他的時候不過是童生而已。按照他的才氣。現在應該是個秀才相公了。」竹飛笑道,摸了摸雪白的鬍鬚,露出了緬懷之色。

  遙想那幾日三人結交,暢飲真是痛快。

  「只可惜中平公沒了。」竹飛的眸子內閃現幾許哀痛,但隨即遮掩。

  「秀才相公?」竹辟疆一愣,眉頭深鎖道:「爺爺你什麼時候與讀書人有來往了?而且還只是個秀才而已。」

  便像在別人眼中劍客分高手,三流,這讀書人在武夫的眼中,也是三六等。秀才是倒數第二位。

  而竹辟疆一身豪氣之強,能躋身江湖一流,便有些看不起所謂的秀才。

  「我不僅與他來往,還與他稱兄道弟。」竹飛笑道。

  竹辟疆聞言不屑道:「爺爺你也真是閒得無聊,與秀才來往又有什麼意義?你在江湖上實力不強,但是托著我們竹家的家大業大,也算德高望重,不如多結交一些少年劍客,為我們竹家爭取一些外援。也不至於像現在的水家一樣。」

  說到這裡,竹辟疆卻忽然住口了,因為他想起自己的爺爺與那水中平的關係莫逆。聽到竹辟疆提起水家,竹飛眸中深處的哀痛更濃了,兼而有一股憂慮之情。

  但是竹飛也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多作聊談,轉而說道:「這秀才是用劍的高手。」

  「秀才用劍?」竹辟疆聽了十分好笑,覺得不能想像那一幕。一個文弱讀書的秀才,提起好幾斤中的鐵劍,怕是連走路都會走不穩吧?

  還用劍高手,爺爺莫不是老糊塗了?

  「你別這個樣子,等見了他,你得好好叫上幾聲叔公,做了乖乖的侄孫,好請他教你幾手劍法。」竹飛對竹辟疆的性情十分瞭解,見他表情便知道他在想什麼,便呵斥道。

  竹辟疆冷笑一聲,沒給面子道:「我竹家的山間聽竹音乃是頂尖的刺殺之劍法,凌厲詭異。加上我左手用劍,出劍更詭異刁鑽。就算水中平再生,也可以作我的對手,卻教不了我劍法。」

  說話間便是昂首挺胸,驕傲無比。

  在江湖上,驕傲不是壞事,爭強好勝更是好事。君不見水中平年紀輕輕,就已經是江左第一,名滿天下。

  但是驕傲過頭,問題卻是大了。

  而且左手劍雖然凌厲詭異,但是竹家沒有一個人是用左手的。竹辟疆的劍法到底順不順暢,到底有沒有連錯,也是個藏在竹飛心中擔憂。

  「這一次來城陽,便請孤鴻好好指點我這乖戾的孫子。順便磨礪一下他這狂放的性格。」竹飛沒有爭辯,只是心中暗道。

  對陳孤鴻的實力,他是非常有信心的。當時陳孤鴻不過是看了水中平施展了一次襲月劍法,便已經了然於胸,那驚艷無匹的一幕,便是到了現在他也還歷歷在目,津津樂道。

  「安排好了我這唯一牽掛的孫子,我便可以無牽無掛的去水家一趟了。」竹飛心中暗道,哀痛之中,也有一股決然。

  縱使知道此去必定凶多吉少,但誰也不能阻擋他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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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憊懶的相公

  祖孫二人便在各自不同的心態中,踏足了城陽縣。竹飛順著記憶來到王家老宅見陳孤鴻,當然是撲了一個空。

  問了左右鄰舍,才找到了陳家大宅。

  「不想一段時間沒見,孤鴻他闊氣了不少。」竹飛仰頭望了望那高大上的「陳宅」牌匾,心中其實沒多少意外。

  因為像陳孤鴻這樣的人一直窮酸才會讓人意外。

  陳宅內有門房成天候著,見祖孫二人在外駐足,便打算上前詢問。這時候圓圓從門內走了出來,卻是有事外出,見竹飛驚喜道:「竹老。」

  「圓圓姑娘。」竹飛見圓圓笑著道。那幾日在王家內,他們三個邋遢的大男人可是多受到了圓圓的照顧。

  「竹老您來找公子嗎?」圓圓點點頭問道,然後又看了一眼竹辟疆,此刻竹辟疆驕傲的昂起頭,散著一股我是公雞我驕傲的氣息。

  圓圓心想好驕傲的人,但還是好脾氣道:「這人與竹老您真像,是您孫子嘛?」

  「圓圓姑娘好眼力,確實是老朽的孫子。這一趟卻是專門帶著他來見孤鴻的。」竹飛含笑道,然後問道:「孤鴻在家嗎?」

  聽了竹飛這麼一問,圓圓笑了,樂呵道:「因為要到明年才要去府學上學,公子便成天沒事情作,成天賴在家裡。竹老您隨時隨地來都能見到公子的。」

  「真是悠閒。」江湖事多,竹飛聞而感歎道。

  「成天不出門,這不是窩裡雞嗎?」竹辟疆心中卻想著,越不屑了。

  談笑一陣,圓圓便請了竹飛祖孫二人走進了陳宅,沒猶豫便直奔後院。後院大樹上,陳孤鴻躺在樹枝上,在酣睡。

  「公子快醒醒,竹老來了。」圓圓來到樹下,喚道。

  「竹老?」陳孤鴻睡的正香甜,聞言迷迷糊糊道。但隨即便反應過來,圓圓口中的竹老,便只有一人了。

  一下子就清醒了過來,從樹上騰躍而下。見到竹飛滿臉驚喜,見禮道:「竹兄,真是許久不見了。近來可好?」

  「吃得下,睡的香,飲酒一石不醉。」竹飛笑答道。

  「如此就好。」陳孤鴻開懷道。

  二人談笑了一陣,陳孤鴻也注意到了竹辟疆的存在。問了與圓圓相同的問題。自然也得到了相同的答案。

  陳孤鴻又見竹飛似有所言,便對讓圓圓去沏茶,而自己領著竹飛,竹辟疆二人到了大廳坐下。

  「竹兄這一次帶孫子來見我,有什麼事情嗎?」陳孤鴻爽朗問道。

  「卻是想把孫子托付給孤鴻你。」竹飛也是爽快道。並解釋了一下,竹辟疆的性格問題,劍法問題。

  陳孤鴻其實也早已經察覺到竹辟疆的驕傲,聞言並不意外,對於劍法問題,便說道:「我盡力而為吧。」

  「辟疆。還不快謝叔公指點,收留。」竹飛聞言便放下心來,對竹辟疆道。

  「哼。」竹辟疆聞言十分不爽冷哼了一聲,竹飛見此眸光漸漸冷下,寒氣迫人。竹辟疆勉強行了一禮,不情不願的叫了一聲叔公。

  「這強扭的瓜不甜哪。」陳孤鴻見此摸了摸頭,覺得事情似乎有點棘手哪。

  「不過傳到橋頭自然直吧。」

  陳孤鴻正如此作想,便見竹飛又有所舉動,他伸手入懷,取出一本冊子。竹辟疆眼尖。又見竹飛神色,便察覺到了問題所在。色變道:「爺爺,這是我們竹家的山間聽竹音劍譜,你想做什麼?」

  「閉嘴。」竹飛回眸瞪了竹辟疆一眼,喝道。然後鄭而重之的把冊子交給了陳孤鴻,說道:「這是我竹家的劍譜,孤鴻你看著指點他吧。」

  竹辟疆雙目欲裂,幾乎噴火。瞪著眼睛看著陳孤鴻,幾乎在說,你有膽子接下。看老子不殺了你?

  陳孤鴻只得又摸摸頭,覺得燙手。但是看著竹飛那請求的目光,也覺得問心無愧,便點頭道:「好的。」

  「竹兄放心,這劍譜我不會外傳的。」末了,陳孤鴻又作了保證。

  「只要孤鴻你看得上眼的人物,就算外傳也無所謂。」竹飛十分好爽大氣道。

  「呵呵。」陳孤鴻笑笑,心裡邊卻是把這山間聽竹音與襲月劍法放在相同的位置上,絕不外傳。

  然後陳孤鴻便隨意翻了翻這劍譜,他元神玄妙,看完之後便已經了然於胸。看完後便放下與竹飛閒談。

  這一談便是一日,傍晚十分。陳孤鴻令了廚下準備好菜,準備與竹飛大醉一場。但讓陳孤鴻意外的是竹飛拒絕了,自稱是有事在身,今晚便要動身走的。

  陳孤鴻向來不勸酒,便也作罷。但是對於竹飛要辦的事情十分好奇,便開口詢問,但是竹飛卻是三緘其口,沒有作答。陳孤鴻雖然奇怪,但也沒深究。

  傍晚便只是與姐姐,姐夫,竹飛,竹辟疆四人一桌,吃了一頓豐盛的飯菜。便派遣家奴帶著竹辟疆住下,還問了問竹飛要不要馬匹。

  竹飛拒絕了。

  然後竹飛與竹辟疆一起進了客房居住,竹辟疆本沒多想,但是見竹飛又是把他托付給陳孤鴻,又是要去辦事,便也猜到了竹飛去辦什麼事情。心中無比焦急,進了客房後,便直接問道:「爺爺,您是要去水家嗎?」

  「是的。」竹飛神色平靜道。

  「爺爺,您可不能去啊。那水家可是處在風口刀尖上,縱使水中平再生,怕也是凶多吉少啊。」竹辟疆失了平時驕傲,慌張道。

  見孫子的關愛之情,竹飛心中欣慰一笑,覺得自己的愛護沒有白費。面上也笑道:「這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這一次是該所為的時候啊。」

  「但是光去送死,又有什麼意義?爺爺就算你與那水中平交情很好,也沒必要啊。就算有心,等這件事情過去,也可以緩緩圖之啊。」竹辟疆見竹飛態度堅定,便越焦急了,腦中電轉,勸說道。

  「以後就遲了。等我死後,你再緩緩圖之吧。」竹飛拍了拍竹辟疆的肩膀,笑道。

  「爺爺!」竹辟疆叫到,紅了眼圈。

  「哈哈。」竹飛哈哈一笑,便搖了搖頭轉身出了客房,跟陳孤鴻招呼了一聲,便消失在了夜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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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你不配與我動手

  「到底是什麼事情呢?」夜色下,陳孤鴻立在屋頂上,頭頂星空足踏瓦片,望著朋友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覺得事情不同尋常,但既然朋友沒說那便也只能祝福了。

  「我還是把他托付給我的孫子給搶救一下吧。話說這驕傲病得怎麼治?」陳孤鴻注視了一下,便又一個騰躍下了屋頂,有些為難。

  其實驕傲病也好治,就是用更強的實力碾壓他,粉碎這侄孫的驕傲,告訴他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但是未免有摧殘幼苗的嫌疑,用來對付侄孫是不是太粗暴了一點?

  陳孤鴻回到房內後撓了撓頭,覺得朋友這是給了他一個大包袱哪。左思右想,似乎沒什麼好辦法,陳孤鴻便索性不去作想了。

  還是那句話,傳到橋頭自然直哪。

  陳孤鴻便躺在床上,開始呼呼大睡了起來。

  這一覺既沒有夢魘,也沒有夜尿,一覺到天亮,實在是香甜無比。次日,陳孤鴻伸了伸懶腰,左三圈又三圈的運動了一下筋骨,掀開被褥下床,又在圓圓的服侍下洗漱了一番。便來到餐廳吃飯。

  吃飯的時候,叔公沒有忘記侄孫。喚了圓圓去叫竹辟疆去吃飯,不久後竹辟疆便來了,他還是一臉驕傲,一臉冷硬,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這本來一家子開開心心的吃飯,十分溫暖輕鬆的模樣。但是添了這個冰雕一般的人,便是尷尬了不少。

  陳秀秀、王正當二人便不住的吃飯,一聲不吭。偶爾看向竹辟疆的眼神怪怪的,心下想著。「與這人吃飯真是好不舒服。」

  不過二人也是好脾氣,只是心中做想。沒有說出來。這被人討厭也罷,這竹辟疆還沒有自知之明,冷著臉繼續一口一口的吃著飯。

  陳孤鴻覺得這麼沉默實在不自在,見竹辟疆吃了一碗飯,便好心的喚圓圓道:「圓圓,去給辟疆添一碗飯。」

  「哎。」圓圓應了一聲。伸手去拿碗。

  「我不像某些人是養尊處優的少爺,自己有手有腳。」竹辟疆冷著一張臉,自己拿過飯碗,便去盛飯去了。

  陳孤鴻臉色一僵,覺得這是好心被當做驢肝肺了哇。還有點冤枉,「這是諷刺我養尊處優哇,但老子我又不是天生就是少爺。當年也是吃過苦的。」

  「這小子不僅有驕傲病,還有無差別嘲諷病,還深入膏肓了。」陳孤鴻心中暗道。圓圓,王正當,陳秀秀三人也是面面相視。心中直道,「沒禮貌。」

  不過一家人還是沒開口說出來,便在沉默的氣氛中繼續吃飯。沒過多久,竹辟疆吃完了。話也沒多說一句便走了。

  這冰雕離開了,這氣氛都好多了。陳秀秀才埋怨道:「孤鴻。這哪裡是侄孫啊,分明就是大少爺嘛。」

  「就是這大少爺竹飛才托付給我的啊,任重道遠啊。」陳孤鴻苦笑一聲,嘆道。

  「還得住幾日?」王正當也問道。

  「不知道啊。」陳孤鴻回答道。

  「唉。」一家人齊齊嘆息。覺得不樂。便在這種氣氛中,陳孤鴻也吃完飯了,拍拍屁股便走了。

  離了餐廳後,陳孤鴻在後院內散步,一是飯後消化一下。二是也琢磨琢磨怎麼柔和一點治這侄孫的病。

  這小小的後院被陳孤鴻繞了足足五十圈,肚子都從飽變成了有點餓,卻還是沒想出辦法怎麼才能柔和一點治病。

  陳孤鴻便對著天上的大日哀嘆了一聲,煩悶。

  便在陳孤鴻長呼短嘆的時候,一陣腳步聲響起。聽風辨位,陳孤鴻便知此人是那竹辟疆,心下奇怪他找我幹什麼。但是臉上卻是露出了自認為和藹的,長輩的表情。

  不久後,竹辟疆果然出現在了陳孤鴻的面前,還是那般冷硬,還是那般驕傲,還是那般不屑。

  「辟疆找我有什麼事情嗎?」陳孤鴻讓自己的表情更柔和了一些,問道。

  「我要挑戰你。」竹辟疆說道。

  「什麼?」陳孤鴻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

  「我要挑戰你。」竹辟疆重複了一遍,然後昂首挺胸,一臉我是天之驕子,你是騙子的表情道:「我不知道你一個書生怎麼給我爺爺灌了迷魂湯,讓他以為你是頂尖高手,還把我們家傳的山間聽竹音劍譜給你。但卻瞞不過我的一雙眼睛,我便親自擊敗你,取回我們家的劍譜。」

  昨日親自送爺爺走上絕路,竹辟疆十分不是滋味。又想起這個騙子,騙他爺爺,便是火冒三丈。

  吃了飯後,左思右想便覺得不能放過這可惡的騙子。

  便親自擊敗他,揭露他的無能,奪回劍譜。

  想到這裡,竹辟疆伸出左手拔出右側的劍,劍光耀眼,劍身表面佈滿了魚鱗一般的紋路,看著美麗又鋒利。

  一看就知道這是一柄好劍。

  「來吧!」竹辟疆喝道。

  陳孤鴻的表情變了,變的很是不爽。這你病入膏肓,我還琢磨著用溫和的藥去治,沒想到把我當病貓了。

  看我下猛藥,一劑藥藥到病除。

  陳孤鴻琢磨了一下,便露出了比竹辟疆更驕傲,更目中無人的神色,居高臨下的說道:「你還不配與我動手。」

  這用無禮的態度對待別人的時候,自己是不會有感受的。但是別人用無禮的態度對待自己的時候,卻是立刻感受到,並因此感覺到憤怒。

  這一類人稱作是自我,竹辟疆無疑便是這種人。見陳孤鴻的態度這麼輕蔑,便是心中一怒。當即開口反譏道:「你這麼故作姿態,吹的自己恨厲害。其實掩蓋不了你內部虛弱,狗屎一樣的無能。有本事你就把我打趴下,讓我承認不配與你動手啊?」

  陳孤鴻聞言欣然贊同道:「是啊,我十分贊同你的觀點。吹牛皮的人是拿不出真本事的。所以我就用行動來證明,我比你強橫百倍。」

  「你接受我的挑戰?」竹辟疆沒有任何遲疑,懷疑,一臉亢奮道。

  陳孤鴻搖著頭道:「不是我,是我的家奴與你一戰。」說到這裡,陳孤鴻驕傲道:「因為你還不配與我動手,先擊敗了我的家奴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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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侄孫跪了

  「家奴?你找家奴接受我的挑戰?」竹辟疆的表情有點僵硬,雙拳緊緊拽著,一雙眼睛凶狠的看著陳孤鴻,氣的不輕。

  自引動豪氣之後他便是萬眾矚目的高手,不管在什麼地方都會被引為上賓,好生對待。卻是從未受到過如此奇恥大辱。

  「啊,以你乳臭未乾的實力,便只能與我家奴一戰吧。」陳孤鴻化作了毒舌,淡淡點頭,末了補充道:「而且,你未必能擊敗我的家奴。」

  竹辟疆的臉蛋當場青了,似乎是有一萬頭草泥馬在他的頭頂奔馳而過,表情可愛極了。陳孤鴻見了之後,心情便爽快了許多。

  真是忍太久了,一朝射了,便如撥開雲霧見天明也。

  「哪個家奴,你找他來。我便當著你的面,將他殺個體無完膚。然後便讓你也趴下,為你的自大而付出代價。」竹辟疆雙手緊握,深深的呼吸了幾口氣,在心中不斷的說冷靜,冷靜,才勉強冷靜下來,但是眸光還是冒火,不忿喝道。

  「如你所願。」陳孤鴻的臉皮化作了城牆,對竹辟疆冒火的眸光視而不見,一臉高冷驕矜道。

  說罷,陳孤鴻便喚來了路過的一個家奴,讓他去找鐵柱。竹辟疆是始終冷著一張臉,一言不發。

  陳孤鴻也呵呵冷笑著。不久後,鐵柱便來了,手中拿著一根黝黑粗糙的鐵棒,他先是古怪的看了一眼自家相公,「相公向來和藹,但今天的表情似乎不對啊?有殺氣!」

  然後他更古怪的看了一眼竹辟疆,這小伙子似乎好傲氣的模樣。

  「相公。」鐵柱上前行禮道。

  「鐵柱啊,你的棒子練的怎麼樣了?」陳孤鴻換了一個比較和藹的表情,問道。

  「還成。」鐵柱掂了掂手中的鐵棒,露出少許自信之色道。

  「好。」陳孤鴻笑了笑,便一指竹辟疆道:「這是相公我的侄孫。年紀輕輕實力不俗,你便向他討教一二。」

  鐵柱修煉了棍法已經有不少時日了,成天自己練也是煩悶。聞言很有興趣,便對竹辟疆躬身道:「請孫少爺指點。」

  除了認為陳孤鴻是騙子之外,竹辟疆對於陳孤鴻一口一個侄孫也不爽。鐵柱這一聲孫少爺,更是讓人火大。

  「我可不會手下留情。」竹辟疆輕撫寶劍,冷淡道。

  「求之不得。」鐵柱憨厚道。

  「鐵柱,你沒有實戰經驗,便先動手吧。」陳孤鴻在旁開口道。

  「是。」鐵柱應了一聲,然後便是一聲大喝。「殺!」喝聲起便是雷鳴響。大地震顫,鐵柱右足一踏,便塵浪四起,雙臂用力,手中鐵棒便虎虎生風襲向竹辟疆,一股明黃厚重又強大的豪氣噴薄而出,纏繞住鐵棒,更添了威勢。

  料定陳孤鴻是騙子,這家奴便也是莊家把式。因而竹辟疆便很是輕視。但是看了這一棒子之後卻發現自己錯了,錯的離譜。

  「好強的豪氣。」

  表情陡然一變,竹辟疆不敢硬擋鋒芒,足下一點人便飄然而去。他們竹家的山間聽竹音劍法。乃是刺殺之劍,十分凌厲而不善正面對決。

  竹辟疆打算是先躲過,然後伺機而動。但哪知鐵柱一棒落空之後,就又是下一棒。下下一棒,仗著自己豪氣充足,肆意揮霍。

  鐵棒勢大力沉。劃破空氣便發出了一聲聲嘯聲。在這棒法之下,竹辟疆無可奈何,便只能一躲再躲。

  偶爾出一劍,但是他豪氣比鐵柱弱上一籌。便是蚊子饒癢癢似的,奈何不了鐵柱。因而場面是十分好看,鐵柱壓著竹辟疆打。

  而竹辟疆先前放出了大話的,說要殺的鐵柱體無完膚,他面皮薄。這一下子是又臊,又惱,一張臉從鐵青變成了通紅。

  陳孤鴻見了更爽,他讓鐵柱先動手便是明悟這山間聽竹音劍法的詭異,多變,不擅長正面對戰。

  而竹辟疆左手劍,更詭異凌厲。但是鐵柱沒實戰經驗,既沒有對付過左手劍客,也沒對付過右手劍客,竹辟疆的左手劍殺招便是毫無用武之地了。

  一切都在陳孤鴻的計算之內。陳孤鴻不僅在旁觀戰,還在旁邊煽風點火。說道:「鐵柱,拿出一點氣勢啊。孫少爺實力強勁,還有餘力呢。這是見你新上手棍法,給你餵招長經驗呢,不拿出力氣是辜負了孫少爺了。」

  「哦。」鐵柱一聽原來是這樣,便想著。「不使出吃奶的力氣,對不起孫少爺了。」便下手更重,更不計後果。

  「呼呼呼。」一根棒子更加虎虎生風,氣浪翻滾。在這棒子下,竹辟疆更苦不堪言,卻有苦難言。

  一身凌厲的劍法,根本施展不出來。內心羞恥更不用提了。如此又過了五十招,情況還是一如既往,鐵柱的棒法還是綿延不絕。

  陳孤鴻還在煽風點火。

  「打打,打,用盡了力氣打。孫少爺這是讓著你呢。」鐵柱便把一根棒子用的更歡暢,更快了。

  竹辟疆的臉色已經紅的發紫了,實在受不了,便把心一橫,發動了山間聽竹音一招同歸於盡的劍法。

  「風吹竹斷!」一聲厲喝,竹辟疆整個人便騰空而起,不顧中路大開,有性命之虞,左手劍襲向鐵柱,一身豪氣噴薄,劍芒長達五尺。

  劍光吞吐,似要取鐵柱性命。

  「這小子拚命了。」陳孤鴻便稍微認真了一點,對鐵柱道:「退,再退。」鐵柱聞言便退,一退再退,足足退了三丈。

  竹辟疆的一招「風吹竹斷」便是在此氣勢斷絕,力不再續。便在這時,陳孤鴻笑道:「把棒子扔出去。」

  「喔。」鐵柱應了一聲,便使出渾身氣力把棒子給扔了出去,他實在沒多想,但下一刻卻是吃驚的張大了嘴巴。

  「碰!」

  只見竹辟疆的身子被鐵棒給砸了個實在,還能聽到清楚的骨骼斷裂的聲音。竹辟疆吐著鮮血,倒飛了出去。

  四腳朝天,劍也沒握住,丟了。

  「怎麼不躲?」鐵柱愣住,隨即明白了過來自己傷到了孫少爺了,便慌忙上前去扶。

  「孫少爺,孫少爺您沒事吧?」鐵柱問道。

  竹辟疆傷勢有點重,但不至於爬不起來。他坐了起來,愣愣的看向陳孤鴻。

  「噗通!」竹辟疆使力推開了鐵柱,捂著胸口來到了陳孤鴻的面前,便跪了下來。

  「這就跪了?骨頭未免太軟了!」陳孤鴻十分意外,也覺得實在虎頭蛇尾,不是應該抵死不從,然後再暴打三遍,才降服的嗎?

  便在這時,竹辟疆磕頭了,把頭磕的很重。砰砰作響,不久後腦門便流血了,還在磕頭。陳孤鴻便是收起了一顆玩樂的心,露出了凝重之色。

  「情況不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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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江左之變

  練劍是個天才,豪氣也是個天才。竹辟疆絕對不是蠢笨之人,陳孤鴻令鐵柱退,乃避之鋒芒。

  陳孤鴻令鐵柱扔棒子,則是在他舊力散而新力未起的時候,可謂進退之際。

  所以一根鐵棒就把他打成了重傷。

  陳孤鴻可謂深知那山間聽竹音的奧妙,對這一招「風吹竹斷」了然於胸,才能有這樣的判斷。

  而陳孤鴻得了那劍譜,才昨日的事情。一夜之間,便能達到如此地步。再加上這鐵柱乃是陳孤鴻家奴,卻也戰力不俗。

  若是竹辟疆還不明白眼前之人,乃是真正的隱世高手。那他竹辟疆便不用在江湖上混了,直接抹脖子算了。

  至於倒頭叩拜,不是他骨頭軟,而是生出了希冀之心。

  「可起來說話,不必如此。」這時,陳孤鴻說道。

  「砰砰砰!」竹辟疆還是磕頭,磕的血肉橫飛,地動山搖。陳孤鴻便伸手去扶,相扶的力道很強,竹辟疆便如小孩兒一般被提了起來。

  竹辟疆沒有反抗,也沒有蓄力與陳孤鴻角力,乖乖起來了。

  「可是為了你爺爺的事情?」陳孤鴻見竹辟疆腦袋上鮮血與泥土遍佈,還險些多了一個窟窿,倒也生了憐憫之心,卻是猜出了他的目的,愛憐他的孝心。

  「叔公明見。」竹辟疆乖乖叫了一聲叔公,心願臣服。

  「過來,為孫少爺擦一擦額頭。」這時有個婢女走過。陳孤鴻便喚了過來,讓她為竹辟疆處理了一下傷口。然後正經八百的問道:「你爺爺去什麼地方,辦什麼事情呢?」

  竹辟疆乖巧的似三歲孩童,任由婢女擦拭後。才深呼吸了一口氣,躬身道:「叔公可知那江左第一的水中平?」

  「我朋友。」陳孤鴻點頭道。

  「叔公可知他已經死了?」竹辟疆這一回並不認為陳孤鴻是吹牛皮了。反而覺得理所當然,深呼吸了一口氣,問道。

  「與江北劍俠白正決鬥,戰敗身滅。當時你爺爺拉著他的棺槨從我家門前經過。」陳孤鴻點頭道。然後便也猜了一些門道,問道:「可是那水家有問題嗎?」

  「不僅有問題,問題還大了。」竹辟疆苦笑一聲。道。隨即,恭敬有禮的緩緩說道:「那水中平有俠名,也豪氣。但為人卻強硬,一言不合便是用劍說話。劍下便斬了不少世家子弟,名劍豪傑,惹了不少麻煩。他人在倒好,還有威懾力。但是他人不在了。便問題大了。」

  陳孤鴻聞言點點頭,但也有疑慮,說道:「但是智者必定會留有一手,水中平也是明白人。既然赴約去決鬥,必定有安排後事。」

  「沒錯。那水中平確實是安排了後事。」竹辟疆重重點頭。深呼吸了幾口氣,又說道:「那江左水家家大業大,子弟眾多。水中平之下,便有一位與水中平能耐相差只有一線的絕頂人物。乃是水中平的堂弟。水千山。」

  「水中平去決鬥之前,便是點了水千山為家主。統帥水家的一切勢力。但問題恰恰也出現在這個人的身上。」

  「既然水中平認定了這水千山是繼承人,怎麼可能會有問題?」陳孤鴻不解道,信任的人背叛也沒那麼快。

  「這人為人倒也不錯,不是背叛的小人。但問題是水家的家傳寶貝昆吾劍不見了。昆吾劍乃是水家家主的象徵。持劍者便是最強。那水千山雖然做了家主,卻沒得到昆吾劍便懷疑水中平有私心,藏下了昆吾劍,打算給水中平的女兒繼承。因此便質問不已。而水中平雖然死了,但他還有不少心腹在,他夫人又是頗為強橫有手段,便導致了水家的內訌。」

  說到這裡,竹辟疆露出了苦笑之色,說道:「這人死了,家族又內訌。不是下雨偏恰逢屋頂破又是什麼?這水中平往年惹來的仇家,便伺機而動。現在集中在水家內的劍客便有一千之多,其餘豪客高手不計其數。其中多的是只與水中平相差一線,甚至是相差無幾的高手。水家雖強,但也抵抗不住,現在又是內訌。江左水家現在不是處在風口浪尖,只等滅族又算什麼?」

  前因後果,便是明明白白了。便在這水深火熱之中,竹飛作為朋友便去赴死了。明知死地,也去了。

  不是豪情又是什麼?

  只是臨走前擔心孫子,便托付給了他而已。

  而且昆吾劍就在他的手中。

  陳孤鴻抬頭看向竹辟疆,問道:「你打算讓我過去?」

  竹辟疆聞言有些羞愧,低下頭來。說道:「我已經知道叔公您確實是用劍高手,但也知道按照水家現在的情況,便是叔公您去了怕也得飲恨。而請人去送死絕對的是自私的,我於心有愧,但是除了這一點我已經沒有任何辦法了。」

  「若是以叔公您的身手能震懾群雄呢?」說到最後,竹辟疆的頭低的很低,看著自己的腳尖,聲音細的似蚊子一般。

  羞愧之情溢於言表。

  陳孤鴻心中想著,「這才像是竹飛的孫子。」陳孤鴻笑笑,拍了拍竹辟疆的肩膀,問道:「你知道我與你爺爺為什麼是朋友嗎?」

  竹辟疆有些茫然,搖搖頭。

  「因為我們的脾氣差不多。」陳孤鴻哈哈一笑,便轉頭對鐵柱道:「呼了圓圓準備換洗的衣服,再去準備馬車,我們去那江左一趟。」

  「是。」鐵柱倒是聽的雲裡霧裡,但是面對陳孤鴻的命令卻是一絲不苟,憨憨的應了一聲,撿起來自己的鐵棒子便下去了。

  「叔公。」竹辟疆眼眶濕潤,有些哽咽道。

  「安心了。水中平我叫他大兄,但是論武力現在的我絕對能勝他。既然他活著能震懾這些牛鬼蛇神,各路高手。那麼我也能行。」陳孤鴻笑笑,拍了拍竹辟疆的肩膀。

  竹辟疆聞言卻覺得叔公的口氣有點大了,水中平活著的時候是一種威懾力量,使得這些牛鬼蛇神不敢動彈,但現在動彈了,不計其數的高手。

  他一個人也得飲恨。

  但是這話竹辟疆卻只能藏在心中,不能在叔公要出行的時候,潑冷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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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卓松劍客

  所謂江左,乃是個泛指。這個泛指內包含有數個州。其中水中平水家所在的地方,乃吳州,東陽縣。

  東陽縣不大,人口不過三千多而已。城池處在四面環山的情況下,只有數條山道供給出入,道路險要,易守難攻。

  水家家大業大,但卻是以武立足。從先祖到現在水家的人都知道,守在這個地方乃是上上之選,便沒有遷徙出去享受繁華的心思。

  而世代繁衍,使得這座小縣城內幾乎都是水家的族人。又十個之中七八個練劍,有五六個是會豪氣的。

  總體來說這座縣城內武力高的有點不正常。

  不過就算水家的勢力很強,也攔不住水中平的仇家多。事到如今,這縣城內外不知道有多少劍客,多少高手在明處暗處。

  犬牙交錯,聲勢如同活動的火山,只是等時機到了便撲上去,將水家撕成碎片,然後整個吞下。

  而從城陽縣城出發,便是先沿著洪江進入吳州,又輾轉走陸路,從西邊的山道進入東陽縣城。

  這條山道叫登陽道。

  竹飛在與陳孤鴻見了一面並安排好了孫子之後,便乘船再走路來到了這登陽道上。

  此刻陽光明媚,深處群山之上,聽鳥雀鳴唱,看山水流淌,本該是十分快意的事情。但是竹飛的心情卻並不好。

  因為在他看來,這蒼莽青翠的群山之間,便佈滿了無數殺機,或許走著走著就會遇到一些勢力的探子。

  而且他還擔心水家的情況。

  「真是偏逢屋漏又下雨,路上坐船船翻了,耽擱了八個時辰的時間。這八個時間尋常只是彈指而過而已,但是現在卻是分秒必奪啊。」

  竹飛壓了壓斗笠。遮掩了刺眼的陽光,心中十分陰鬱。

  又走了大約一里左右的山路,腳下的道路越發難行,不僅陡峭,有的地方還甚為泥濘。竹飛不時需要施展豪氣,騰躍而過。

  「嘩嘩嘩!」這時竹飛聽到了轟鳴的水流聲。不久之後。眼前便豁然開朗,只見前方有一條瀑布,瀑布垂直向下,如龍吐水,雄壯非常。

  「走過這瀑布,再走十里山路便是東陽縣城了。」竹飛心中欣喜,但隨即卻是神色一動。更壓低了斗笠,低著頭向前走路。

  只見前方豎著一顆大樹,大樹五丈長短,樹幹粗壯如龍,枝葉繁茂長勢旺盛。此刻樹上便盤坐著幾個人。

  竹飛眼尖便立刻注意到了其中一個乃是卓松風家的人。而且是一名不俗的高手。卓松風家歷代出劍客,是一個不遜色於水家的強悍家族。

  當代也有一位青年高手,這個青年高手本該縱橫天下,成為卓松風家的領軍人物。並使得風家風光一甲子歲月。

  但是這個青年高手卻死了。這個青年死的倒是不冤枉,他勾搭了一個有夫之婦。順手殺了那男人。

  水中平遇到便順手宰了,半點情面也不講。

  水家與風家自然便生了仇怨。而今大舉進攻水家,這卓松風家便是領軍的幾個大世家之一。竹飛單人匹馬,怕不是人家的對手。便好漢不吃眼前虧,打算矇混過去。

  不過這幾個卓松風家的人也不是瞎子,眼睛雪亮。早在十天之前,他們便被派遣到這裡鎮守山道,以防備水家的援軍。作為鎮守之人,眼觀六路便是首要基本,因而他們一下子就認出了竹飛。

  竹飛認得的那個高手名喚風無面,他年歲不大,才二十六而已,但是戰績卻是彪悍,曾經仗著一路卓松揚武劍法,一路挑戰江湖上的高手,連勝三十六人,留下了赫赫威名。

  又長的十分英俊,為人風流,便人送外號玉面公子。

  「山間聽竹音的竹家人。」風無面輕笑一聲,說道。他的笑容十分好看,如沐春風又帶著點男性的吸引力,對女人有致命的吸引力。

  「我也認得他,雖然是竹家人也是嫡出核心子弟,但是豪氣並不是太強。屬於資格老,但是無用的人。看來這是他的個人行動,而不是竹家的舉家幫忙。」有人點頭道。

  「是啊。若是竹家傾巢而動,我們也得頭疼,但就他一個人。」風無面淡淡一笑,然後起身躍下大樹道:「我便打發他走吧。」

  「麻煩你了。」吳家眾人笑道。

  風無面落地之後,便朝著竹飛走去。竹飛還打算矇混過關,壓低了斗笠看也不看一眼。但是風無面卻是攔在了他的面前,笑著道:「竹飛老爺子,這前路不是您該走的地方。」

  竹飛聞言便知道矇混不過去,便抬高了斗笠,對風無面笑著道:「風公子說笑了,這山道好好的是人就能走,為什麼我不能走呢?」

  風無面笑道:「這山道旅人能走得,百姓能走得,誰都能走得。但唯一一類人卻走不得,而老爺子您也是這一類人,所以是走不得。」

  竹飛的手下意識的按在了腰間的劍柄上,但隨即鬆開,笑著道:「我知道公子你說的那一類人,但我絕對不是那一類人。」

  「江湖上誰不知道老爺子您是水中平的朋友?」風無面嗤之以鼻,臉色也冷了下來,說道:「老爺子您還是退走吧,別在低估我的智商了。」

  「就算老朽我低估任何人的智商,也不敢低估玉面公子的智商啊。這一次我真是來這裡遊玩的。」竹飛聞言知道糊弄不過去,但還是抱著萬一,陪笑又低姿態道。頓了頓,又陪笑作揖道:「這誰不知道現在江湖上無數勢力大舉進攻水家,卓松風家又家大業大,不遜色於水家。我雖然年紀大了,但還沒活夠呢。怎麼可能明知道山上有虎而向虎山行呢?」

  「別再廢話了,你的廢話只是會讓我覺得你看不起我。」風無面的臉色徹底陰沉了下來,喝道。

  「是啊,你這是看低我們的智商啊。」樹上的幾個風家的人也說道。

  竹飛見實在糊弄不過去,便也挺直了腰板,露出了氣勢。手按著劍柄,拿虎目看向風無面道:「真不能通過?」

  江湖上這個姿態便是最後通牒了,意思是說講不和就只能廝殺上一場了。

  但面對氣勢極盛的竹飛,風無面與風家的幾個人笑了,笑竹飛不自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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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男人的豪情

  「山間聽竹音的竹家,劍法凌厲凶狠,確實強悍。你的劍術也不錯,但是你的豪氣太弱。別說是對付我,就連我身後第幾個本家兄弟,你恐怕也對付不了。」風無面露出輕蔑之色,居高臨下的看著竹飛道。

  俗話困獸猶鬥,此刻竹飛便有這種氣勢。但是在風無面與這幾個人看來,卻是連困獸猶鬥都算不得。

  因為他這叫自尋死路。

  「沒錯,這是一個講實力與青春的世界。你這個又老又沒用的老頭,還在逞能作死幹什麼?」

  「你這種人我一根手指頭都能碾死,按照道理就該是坐吃等死而已。」

  「沒準他是害怕坐吃等死,這才來這裡的呢?要在臨死前發光發熱一下,來個揚義氣之名。打的主意倒是不錯,就是人沒有自知之明。這種貨色就算是死在這裡,也不會有人傳唱,反而笑他不自量力吧。」

  「你這話是不是太損了一點?」

  「損什麼?這是事實而已。」

  風家的幾個人在樹上看熱鬧,污言穢語毫無顧忌的開口說出,十分盛氣凌人。

  「你們這幫混蛋!」竹飛儘管脾氣好,但仍然七竅生煙,握著劍的手因為太用力而手指發白,微微顫抖。

  雙頰鮮紅欲滴,極為恥辱。

  江湖地位實力論,竹飛的神態只是讓幾個風家的人覺得這老頭是惱羞成怒而已,更是高聲大笑了幾句,輕蔑不已。

  「丟人現眼,還不快滾。」風無面也說道。

  「大丈夫之死有重於泰山,輕於鴻毛。在我看來死在這裡,極有意義。哪怕默默無聞。哪怕被你們恥笑。」

  竹飛深呼吸了一口氣,平定了心中的躁動,臉上的表情變得莊重而生動,彷彿一名赴死的勇士,絕無後悔。

  在這時竹飛是神采飛揚的,有迫人魅力。是美麗。絕不是醜陋的。風無面等人覺得眼睛被刺了一下,一剎那間生出自慚形穢之心,但隨即被惱羞成怒取代。

  「既然想死,那便成全你。」風無面神色極為凌厲,豁然拔出了腰間的長劍,率先動手。出招便是風家的看家本領,「卓松揚武」劍法。

  高手就是高手。出招便是驚艷,如驚鴻入目,氣勢飛騰。竹飛頓生自慚形穢之心,但此刻仁義飛揚,便也臨陣不退。

  「今天就是我的死期吧!」竹飛笑的不悔。右手一動便彈劍出鞘,山間動竹音也是快若閃電,詭異凶狠。

  ……………

  登陽山道上,一輛馬車以極快的速度在飛奔。車上駕車的車伕。身如鐵塔,肌肉傾軋極有氣勢。車伕旁邊坐著一個少年。年少氣楊,也是極為驚艷。

  只是少年現在的心情十分不好,手下意識的放在右側腰間的長劍上,似那只等一飛沖天的蛟龍。蠢蠢欲動,殺氣凌冽。

  二人自是鐵柱與竹辟疆。車廂內則是陳孤鴻與圓圓。一行人出行後也是馬不停蹄,坐船趕來,來到陸上後又馬車飛奔,追到了這裡。

  這時車內響起了陳孤鴻的聲音。

  「寬心,你爺爺乃有福相之人,自會長命百歲。不會現在就早夭身滅的。」

  此刻在竹辟疆的心中,陳孤鴻便是正經八百的叔公,聞言便安耐下了心中的蠢蠢欲動,深呼吸了幾口氣,行禮道:「是。」

  車內,陳孤鴻盤腿坐著,昆吾劍放在腿上。雖然是安慰著竹辟疆,但是他也是蠢蠢欲動,殺機凌冽。

  昆吾乃寶劍,十分有靈性。感念陳孤鴻的殺機,也是蠢蠢欲動,似要飲血。

  陳孤鴻伸手撫摸昆吾,便覺得更加難耐。

  「我雖練劍,但絕不是好勇鬥狠輕易取人性命之人,但若是不得已,那便也只能化作那修羅了。」

  感念朋友赴死,陳孤鴻心中的殺機越發的熾烈了。

  此刻圓圓坐在陳孤鴻的身側,她的心情不太好。她又極瞭解陳孤鴻,現在陳孤鴻的模樣,便似當初坤哥出手對付王正當的時候一模一樣,有殺氣似武夫。

  而她有些不喜歡陳孤鴻這樣。實在是忍不住,圓圓嘟著嘴說道:「公子,您要是出門遊玩,哪怕是去青樓妓院婢子都是甘心的。但是您每次出門都是去幫朋友,上一次的鄭相公也就罷了,畢竟是料想去幫忙後事,撫慰遺孤。哪裡想到會遇到鬼魅。但這一次卻是去龍潭,赴虎穴。為了所謂朋友義氣,值得嗎?」

  話不中聽,但卻懷著濃濃的關愛之情。陳孤鴻聽了心中暖暖,散去了面上的冰涼,露出了春風般的笑容,伸出手想要抱一抱這丫頭,安慰一番。

  哪知道圓圓卻是別過身子,用自己的背部對著陳孤鴻。

  陳孤鴻便是知道圓圓是真生氣了,便也鄭重了一下,沉吟了一下說道:「那如果有一天我落水了就要淹死了,你會怎麼辦呢?」

  「當然是與公子一起死啊。」圓圓脫口道。

  「為什麼會與我一起死?」陳孤鴻一愣。

  「因為圓圓也不會游泳,救不了公子。」圓圓說道。

  陳孤鴻便覺得十分暖心,然後摸了摸圓圓的小腦袋,摟著她的小細腰,這會圓圓也沒抗拒。陳孤鴻便附在她的耳旁,笑道:「雖然彼此之間的感情有些不同,但與你對我的感情是差不多的。所以我便是要去一去,再說了,我會游泳啊。」

  莫說陳孤鴻實力驚人,便是實力低微也是要去的。

  彼此相扶仗義才是朋友,如王松,鄭沖,吳正純,水中平,竹飛等人。反之,則如那些連互結都不肯的同窗。

  這人間當然是後者多而前者少,但也因此才會更加明亮似驕陽。多少英雄,便是在此刻拋頭灑熱血,百死而不悔。

  這便是男人的豪情,陳孤鴻寧願於萬軍之中死,也不願意在凡人之中活。

  哪怕會死的默默無名。

  男人的豪情便是致命的毒藥,圓圓當初撇下小姐跟著陳孤鴻,乃因為陳孤鴻的才氣,深深打動了她。

  這時她也發現,自己更喜歡現在的公子。

  只單純書生才氣,似乎太文弱了一點。此時此刻的他,才更像個男人。圓圓心中便湧現出一股衝動,反手抱住了陳孤鴻的腰身,把小腦袋藏在了陳孤鴻的懷中。

  二人彼此相擁,無關於情慾美色,只是相濡以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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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朋友

  朋友便是朋友,竹飛與陳孤鴻的心情,決心是一樣的。唯一區別的是陳孤鴻會游泳,而竹飛不會。

  「嘩嘩嘩!」

  白色的瀑布猶如長龍,激盪的水流聲如雷轟鳴。瀑布下方則是大水潭,水潭內有魚兒遊蕩。

  此刻竹飛與風無面的廝殺已然結束,二人交戰不過十招而已。但是造成的破壞卻是頗大,只見道路上,到處是劍氣縱橫留下的痕跡。

  四周有小樹木被劈成兩半,也有岩石碎了一地。

  此刻竹飛正躺在地上,他情況並不太好。胸口有一道狹長有深入白骨的傷口,左肩被刺了個對穿,紅色的鮮血染紅了他的衣服,也染紅了大地,觸目驚心。

  嘴巴微微張開,粗重的喘息聲不住的響起。

  但是竹飛眸中卻是不屈以及洋溢著幾許笑意,儘管到了現在的地步,他的右手還穩穩的拿著自己的劍。

  因為竹飛做了一件事情,讓他覺得大感爽快。越想越是爽快,竹飛便緊盯著風無面那漂亮的臉蛋兒直看。

  二人交戰竹飛很慘,反觀風無面一聲白衣勝雪,沒有任何污穢塵土,十分飄逸。但是風無面卻緊緊握著自己的劍,握劍的手有些顫抖,表情僵硬。

  而觀看的幾個人也是鴉雀無聲。

  竹飛肆無忌憚的打量著風無面,竭盡全力的發出了一聲大笑,笑道:「哈哈,你名字是無面,這一道傷口很適合你。」

  卻只見風無面的臉上有一道細微的傷口,傷口不長,也不深。但卻破壞了他一張俊臉,風無面號稱玉面公子。對於自己的一張臉那是愛護有加,也學著女子往自己的臉上塗抹了不少保護肌膚的藥膏。

  而此刻卻是破相了。

  竹飛自付必死無疑,此刻如何不開懷大笑?而風無面自也是怒極,毫無得勝之後的快意。聽了竹飛的大笑聲,更是覺得無比刺耳。

  「卡嚓!」一聲骨骼斷裂的聲音響起,竹飛的笑當場戈然而止。被一聲慘叫取代。卻見風無面一腳踩在了右手上。

  竹飛握劍的手頓時不聽使喚,右臂不正常的向右扭曲。

  右手便是劍客的第二條命,雖然竹飛只是二流的劍客,但也是珍而重之。此刻便是他劍客的生涯結束了,不免露出了痛苦之色。

  「笑不出來了吧?」風無面見竹飛痛苦,便覺得快意,臉上露出了笑容。心情陡然好了很多。

  哪知竹飛緩過氣後,卻是不痛苦了。而是繼續笑道:「為什麼笑不出來呢?我要笑,我還要繼續笑。因為我是已經半截入土的老朽,現在又快死了。對於一個要死了的人來說,右臂又有什麼用呢?相反。你還風華正茂二十多歲而已,臉上多了這一道傷口,以後看你怎麼還自稱玉面公子。」

  「哈哈哈,哈哈哈。」

  竹飛笑。痛快大笑。

  這笑聲越發刺痛了風無面的心靈,也使得他越發覺得臉上的傷口火辣疼痛。他的一張臉頓時變得猙獰。加上他那一道紅色的傷口,哪裡稱得上是玉面公子,簡直是猙獰的屠夫。

  「噗嗤!」

  風無面一劍刺下,紮在了竹飛的腿上。鮮血頓時噴湧。竹飛卻還是笑,大笑,笑的越發激昂,越發豪情。

  「讓你笑,讓你笑。」風無面便越發覺得刺耳,一劍又一劍的刺向竹飛。

  「噗嗤,噗嗤!」

  長劍入體,鮮血飛出。竹飛很快變得十分虛弱,臉色蒼白如紙。他也漸漸笑不出來了,但是卻奮力睜開一雙眼睛,那眼神兒還是在笑。

  此刻他便是人間一豪客。雖然頭髮花甲,實力低微,但遠比一般的年輕人,高手要豪情,要不屈,更是丈夫。

  「我要一點點的將你弄死。」

  風無面發出了一聲憤怒的咆哮,殘忍的揚起了手中的劍。

  ………………

  登陽道上,行路越發艱難了。不久後,載著陳孤鴻的馬車停了下來。鐵柱對陳孤鴻說道:「相公,前方山路實在不適合馬車走。徒步吧。」

  「嗯。」

  陳孤鴻掀開車簾看了一下,便呼了圓圓拿起包裹,自己抄起昆吾劍,放入套子內。下了馬車,與眾人一起在山路上行走。

  不久後一行人便來到了那瀑布附近。

  那激盪的水流聲,讓人心情變得十分好。但這時,一聲猙獰的大笑聲,卻是讓眾人一驚。

  「我要慢慢折磨你,折磨你。哈哈哈。」

  聲音猙獰,十分殘忍。陳孤鴻便皺起了眉頭,不過他也沒想到那是竹飛的聲音,畢竟竹飛先他們而行,時間相差八九個時辰。

  這人到底是在折磨誰?莫非有深仇大恨?陳孤鴻心中卻也不免猜測,一眾人便下意識的加快了腳步。

  不久後,眼前豁然開朗,那激盪的白色瀑布出現在了眾人的面前。但是眾人卻不感覺到美景,只覺得雙眸欲裂。

  只見一個年輕人正拿著一柄劍刺向一個受了傷的老人,老人受傷很重渾身是血,出氣多,進氣少,右臂不正常扭曲,左肩破了個大洞,渾身上下到處都是傷口。

  眼見就要死了,十分淒慘。

  這年輕人卻還不放過,一劍又一劍的刺向老人的身體。老人已經叫不出來,鮮血也似乎流乾了,出血量並不多。反應也十分微弱,只是每一劍刺來的時候,身子動彈抽搐一下。

  縱使這老人千罪萬罪,大不了一劍刺死,給個痛快以報心頭之恨。光天化日之下,一個年輕人這麼虐待一個老人,便是素不相識的陌生人也要讓人生不忿之心。

  更何況陳孤鴻眾人一眼就認出了那地上的人,乃是竹飛。

  陳孤鴻的朋友,竹辟疆的爺爺。

  「爺爺!」

  「竹兄!」

  陳孤鴻,竹辟疆齊齊一聲大叫,便發足狂奔,衝向了竹飛。那風無面見有人來了,小吃了一驚,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段距離,與風家的眾人站在了一起。

  竹飛茫然的睜著眼睛。

  「我怎麼聽到了孤鴻與辟疆的聲音?莫非是人要死了,就會出現這種幻覺?不過死到臨頭能聽到他們的聲音也不錯。這做人哪,最在乎的無非就是朋友和親人。」

  竹飛有些快樂的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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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化作修羅

  「竹兄。」

  「爺爺。」

  竹飛閉起雙眸,打算靜靜死去,死在這默默無名的地方,死的默默無聞。但就在這時,他覺得自己的身子動了動,那呼喚的聲音更加清晰了。

  竹飛有點訝然,睜開了雙眼。

  讓他吃驚的是,他看到了陳孤鴻,竹辟疆的臉,以及那關切心痛的眸光。

  「這臨死之前不僅能聽見聲音,還能看到臉嗎?」竹飛迷迷糊糊道。他已經神志不清,陳孤鴻,竹辟疆卻是清醒。

  竹辟疆懷抱住竹飛的身軀,看著這殘破不成人樣的身軀,眼睛便紅了,眼淚砸吧砸吧的往下掉,他畢竟還是個十幾歲的孩子。

  陳孤鴻稍稍冷靜一些,喚過圓圓道:「去取金瘡藥。」又呼鐵柱道:「幫忙。」

  「哎。」

  二人立刻應了一聲,手忙腳亂的幫忙。陳孤鴻拍了拍竹辟疆的肩膀,道了一聲,「沒事的,你爺爺這輩子見過的大風大浪多著呢,不會在這裡翻船的。」

  雖然這麼說,但是陳孤鴻的眸光卻冷了下來,抬頭看向風無面等人。

  便是見了陌生老人被虐待也會生不忿之心,更何況是朋友,兄弟相稱的朋友。

  陳孤鴻看著風無面等人,風無面等人也看著陳孤鴻一行人。他們本是心中一驚,以為來了高手來支援竹飛。

  一見這一群人的打扮,人的組成便是笑了。

  當先一個儒衫書生,眸光倒是有幾分武夫的凶狠,但書生凶狠起來,能殺雞嗎?其次便是一個看起來像是農夫的家奴,一個婢女。一個少年。

  這少年倒是佩劍,這豪氣能速成,這個世界上厲害的少年便多的是。因而他們便也多注意了幾眼,但看著又不是很眼熟,料定不是年少高手,便又放下心來。

  總之。這群人太有趣了。

  竹飛說是來這裡旅遊他們不相信,若是這幫人是來遊山玩水的,他們信了八成。

  心中有戲謔之心,又見陳孤鴻的眸光泛著冷意,有人便調侃道:「喲那書生,你不要這樣看著人家,人家會害怕的。」

  「哈哈哈。」包括風無面在內的所有人轟然作笑。

  「你們這幫混蛋。」因為竹飛有圓圓二人照顧。竹辟疆便稍稍放下心來,一聽這刺耳的笑聲便忍不住,左手拔劍,殺氣便如狂風暴雨。

  風無面等人見此便稍稍上心了一點,風無面尤其鄭重看了一眼竹辟疆。說道:「原來是有幾把刷子。」

  不過他也只是鄭重一下而已,心裡邊不當一回事。一來他對自己的劍法豪氣頗大信心,二來身畔的這幾個同族子弟也不是吃素的。

  「風哥,不要再跟他們廢話了。一併殺了。」有個年紀比風無面小的風家人說道,隨即不懷好意的看了一眼圓圓道:「這婢女倒也頗美貌的樣子。我們在這裡守著實在無聊,在她身上找找樂子吧。」

  「你這小子又泛起淫蟲了。」

  「好,等一下便讓你先上。」

  四周風家的人便轟然作笑,污言穢語。

  圓圓察覺到了這人的眸光。便打了一個寒顫,覺得有點害怕。又聽到這幫人的哄笑聲,身子便有點發抖。

  「莫怕,不過是跳樑小丑而已。」

  陳孤鴻沒率先發脾氣,而是來到圓圓身畔,攔住了這幫人肆無忌憚的眸光,柔和道。

  公子的聲音好好聽,好安全。圓圓稍稍瞇起了眼睛,一顆顫動的心便又安穩了下來。露出了燦爛的笑容,使勁點頭道。

  「嗯。」

  「呵呵。」陳孤鴻笑著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然後轉過身來,臉色便變得淡漠了起來。他已經不生氣了,因為心中的怒火都轉化為了冰冷的殺意。

  殺機一起,便是天翻地覆。

  陳孤鴻拿捏著昆吾劍,足下一踏。

  「書生你難道想動手?」

  「那布套裡邊的是劍嗎?你拿著不吃力?」

  風家的人不當一回事兒,樂呵呵的繼續調侃道。但是下一刻,他們卻笑不出來了。因為陳孤鴻足下一踏,便是山崩地裂。

  「轟隆!」

  轟鳴作響之中,陳孤鴻立足的地方便是凹陷了一大片,蜘蛛網似的裂紋以他為中心朝著四周彈射而去,恐怖猙獰。

  塵土瀰漫,碎石飛舞。

  白色豪氣沖天而起,如天河直掛。

  「什麼!!!!!!!」風家眾人便是大吃一驚,眼睛都快要凸出來了。當先的風無面更是感覺到了一股極大的危險在逼近,渾身的毛髮倒豎,左足一踏,便想腳底抹油。但在這時一道白光閃耀而過,他便看到了陳孤鴻的那張臉。

  那是一張淡漠沒有任何感情的臉,不像冰,因為並無冷意。若要說,便是那山間的一塊石頭,沒有任何出奇的地方,沒有任何氣息。

  「你想幹什麼???我是風家的人。」風無面剛才看到了陳孤鴻的豪氣之強猛,此刻便沒有任何戰心,張口便是道家門。

  「噗嗤!」

  陳孤鴻手中昆吾劍並未出竅,甚至還被布套包裹著。他輕輕向前一點,丈長的豪氣噴薄而出,劍當棍使,棍點在了風無面的心臟上。

  「噗嗤!」

  劍氣貫穿風無面的身軀,嚼碎了風無面的心臟,落在了地上。

  「轟隆!」

  又是一聲轟鳴作響,山石崩裂,地上多了一個三丈方圓的大坑。

  極富盛名,風家極為出名的高手,風無面便在這一個照面之中,被擊殺,而來人劍還沒出鞘。

  剩下幾個風家的人渾身僵硬,深深的吞嚥了一口唾沫,再不復剛才的氣勢。

  「走!」

  很快這些人反應過來,一人大吼了一聲。一幫人便四分五裂散去。陳孤鴻輕輕一抬手臂,淒厲劍嘯便響起。

  「咻咻咻!」

  劍氣便洞穿了左邊一人的胸膛,大地上又多了一個坑洞。

  「殺!」

  剩下的人沒有陳孤鴻動手,因為竹辟疆也動了。左手劍凌厲詭異,一個照面便殺了一人,剩下兩個人想走,卻也被他殺了。

  「山間聽竹音!」最後一人緩緩的道出了竹家的劍法,然後轟然倒在了地上。

  轉瞬間,風家的幾個高手便化作了屍體,不久後便是塵埃。也生成了血淋淋的教訓,莫張狂。

  陳孤鴻、竹辟疆二人斬殺了風家眾人後,卻沒有多少快意。因為竹飛傷勢實在是太重了。

  「爺爺!」

  竹辟疆噗通一聲跪在竹飛的身畔,眼睛通紅,眼淚似兩掛瀑布,形成淚痕,低落在地上,無比傷感,哽咽難以自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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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活著就好

  「公子,竹老實在是有些嚴重,傷口止不住啊。」圓圓衝著陳孤鴻露出了為難之色,說道。

  「哇!」竹辟疆便是忍不住,放聲痛哭了起來。鐵柱也露出了難過之色,而竹飛已經神智不清醒了,基本對外界失去了感應。

  其實不用圓圓的解說,陳孤鴻便知道竹飛沒救了。

  這麼多的傷口,又怎麼能救回來呢?若非如此,他又會怎麼會有這麼大的殺氣,連話都沒說一句,便將人給殺了?

  「哎。」陳孤鴻呼出一口氣,便打算勸說。但這時卻是面色一喜說道:「莫要難過,有救了。」

  「嗯?」圓圓,鐵柱十分疑惑的看向陳孤鴻。竹辟疆卻是雙眸立刻放出了亮光,看著陳孤鴻失聲道:「叔公,真有救?」說罷,竹辟疆便衝著陳孤鴻砰砰砰的磕頭,道:「還請叔公救我爺爺,若能救爺爺,就算是做牛做馬也在所不辭。」

  陳孤鴻笑笑,扶起了竹辟疆,然後對眾人道:「你們先讓開。」

  「是。」竹辟疆十分放心,連忙擦乾淨了眼淚,便與圓圓三人一起走的遠遠的。但一雙眸子還是緊盯著竹飛與陳孤鴻,生怕一眨眼自己爺爺便沒了。

  遠遠的支開了竹辟疆三人之後,陳孤鴻深呼吸了一口氣,對腦中高莊道:「看你的了。」

  「是。」

  高莊應了一聲,顯化了出來。

  人間有仙,對於仙人來說。這點傷勢自然算不得什麼,但是陳孤鴻目前還是凡人一個,便是束手無策。

  但是高莊卻說有辦法,陳孤鴻自然大喜過望。

  「嘩嘩嘩!」

  在竹飛的上方,凡人不可見的虛無之中。高莊化作了青面獠牙的厲鬼。然後朝著竹飛口對口,呼道:「還陽!」

  「呼呼呼!」便見一道道的陽氣,被高莊呼出渡入竹飛的口中。隨著陽氣入口,竹飛的臉色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潤了起來,身上的傷口也一陣挪動,要好了很多。

  高莊剛才解釋過了。稱是,鬼可以吸取陽氣,化作鬼氣。也可以反陽,只是會虛耗很多鬼氣。

  隨著高莊的行動,他的鬼體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虛弱了下來。本來高莊跟著陳孤鴻修煉,強壯了不少。這一下便又回到了原來的境界。

  對於陳孤鴻來說,高莊便是他的左右手。因而損失也不小。

  但是畢竟境界是可以修回來的,而人命是不可以換回來的。因而這一刻陳孤鴻是心甘情願,也是欣喜的。

  不久後,高莊停止了渡陽。虛弱道:「主公,我先吞了那幾個人的屍體血肉。補一下。」

  「去吧。」陳孤鴻點頭道。高莊便飛了過去,吸乾了那幾個風家人的血肉,回去了陳孤鴻紫府內修養。

  陳孤鴻走過去看了看竹飛的傷勢,便見基本沒大礙了。只仍然虛弱不堪。片刻後,竹飛睜開了雙眼。虛弱的看著陳孤鴻,訝然道:「孤鴻?」

  「是我。」陳孤鴻含笑點頭道,朋友能活著,他很高興。

  「你怎麼會在這裡?我怎麼還活著?」意識已經漸漸恢復。竹飛知道自己沒死,便有些疑惑。

  「我馬不停蹄趕來的,至於你的傷勢,我自有手段。」陳孤鴻含笑道。竹飛知道陳孤鴻乃是可以御鬼的奇人,便有些猜測,也沒多問。

  「真是托福了。」竹飛拱手道。

  「客氣什麼?」陳孤鴻搖搖頭,輕輕把竹飛給扶了起來,靠在一顆大樹上。再衝著遠處的竹辟疆、圓圓等人招了招手。

  「爺爺。」竹辟疆三人便來了,見竹飛睜著眼睛氣色還湊合,紛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卻也是驚喜居多。

  竹辟疆孩子似的,撲在了竹飛的懷中,哇哇哭著。

  看著孫子這般柔弱的模樣,竹飛倒是有些心疼,他可是多驕傲的一個人啊。他想伸出右手去摸摸孫子的頭,卻發現右手斷了。只得伸出左手,拍拍竹辟疆的臉蛋,笑道:「莫哭,你可是一個劍客。」

  「嗯。」竹辟疆哽咽了一聲,強忍住哭聲,但雙手還是抱著爺爺不放。

  陳孤鴻三人便微笑看著,大團圓的結果,誰都喜歡。

  安撫了一下孫子,竹飛便對陳孤鴻問了一下情況,陳孤鴻便如實說殺了那幾個人。竹飛聞言嘆息道:「孤鴻,你性子悠閒,不喜爭鬥。我們便是不想把你牽扯到這是是非非之中。中平公更說過,讓你別去為他報仇。沒想到結果還是勞你動手。」

  陳孤鴻含笑道:「我記得,那天你拉著水兄的棺槨從我家門口經過,把昆吾劍給了我。」頓了頓,陳孤鴻又笑道:「但我也記得水兄他交代是等我豪氣大成,可以不用依仗這寶劍的時候,就把昆吾劍送回去,給他的女兒。現在不是正是時候嗎?」

  知己,便是知己。不用多說,便能感懷陳孤鴻的決然。竹飛嘆了一口氣,說道:「一旦在江湖上露面,便是名利血雨緊追不捨了。」

  陳孤鴻笑了笑,拍了拍竹飛的肩膀,道:「老哥放心,天運國內的江湖人,沒人能殺得了我。」

  沒人殺得了他,這話竹飛信。但是悠閒的生活,就被打破了。而他是這般清閒的人。

  「哎。」竹飛哀嘆一聲,覺得十分不忍心,但卻也沒多說了。此時此刻,言語都是虛弱和蒼白的。

  之後二人又說了幾句,陳孤鴻擔心水家那邊情況,便讓竹辟疆領著竹飛回去了。竹飛倒是義氣,掙扎著想一起去。

  但最終被陳孤鴻說服了,又覺得過意不去。想讓孫子跟著陳孤鴻一起去,陳孤鴻也是婉拒了。

  陳孤鴻再三表示,此行沒有什麼危險。好說歹說,讓竹辟疆帶著竹飛離開了。二人相約,來日一起喝酒。

  「竹老先生那一隻右手算是廢了。」望著竹辟疆扶著竹飛離開的背影,鐵柱看了看竹飛的右臂,嘆了一口氣道。

  此刻他也是練武之人,便是知道那意味著什麼。

  「活著就好了,比什麼都好。」陳孤鴻發自肺腑,笑顏燦爛,比花朵兒還要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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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強勢的女人

  陳孤鴻立足在山間,注視著朋友離開的方向久久,然後才轉過頭注視當前。經過廝殺,現場一片狼藉。

  那幾具屍體也因為被高莊吞噬了血肉,而乾枯像乾屍。圓圓倒還好,她是有些瞭解陳孤鴻秘密的。

  鐵柱卻是嚇了一跳,有些害怕。但還是被陳孤鴻解釋幾句忽悠了過去。但知道是知道,立在這裡卻覺得有些涼颼颼的。

  圓圓便催促陳孤鴻加緊趕路,去那有人氣的地方。鐵柱也把頭點的跟小雞啄米似的,一臉急迫。

  陳孤鴻便笑著應了,一行人繼續趕路。

  此行便是一路平安,直到來到東陽縣城,也沒有任何的情況發生。

  不過來到城門口之後,陳孤鴻一行人卻遇到了小小的麻煩。東陽縣城人口不多,但是城池卻是十分高大,堅固。

  此乃是水家之人歷代修葺的成果。此刻高大的城門上到處都有人巡邏,城門口也有許多佩劍劍客把守。

  因為水家被包圍的消息已經傳開,入城或出城的人都很少。陳孤鴻一行人便有些受人矚目,沒等靠近城門便被那把守城門的劍客給招呼了過去。

  陳孤鴻此來坦蕩蕩,便也爽快過去了。盤查一陣之後,得知陳孤鴻乃是遠道而來的客人,那把守的劍客神態語氣便客氣了很多。

  又得知陳孤鴻乃是水中平的朋友,便讓人帶著陳孤鴻去見水中平的家中,交給水中平的夫人。

  雖然水家人是一個族的,但是人口眾多,便有地位高低,財富高低的區別。水中平乃是上一代水家的家主,最強劍客。

  府邸自然也是奢華大氣。很快陳孤鴻一行人便被帶入了水中平大門之外,只見大門高大氣派,門口立著兩頭石獅子,門前刻著兩柄寶劍圖案,看著十分有武人家的氣氛。

  那引路的劍客請了陳孤鴻眾人在門口稍等,自己進去稟報了。

  陳孤鴻也好脾氣。沒多說什麼。心裡邊還挺期待的。「竹飛,竹辟疆口中的水中平的女兒,我的侄女,昆吾劍的繼承者,不知道她是什麼模樣。」

  正如陳孤鴻對竹飛說的那一番話一樣,陳孤鴻這一次回來的目的,便是把昆吾劍還給水家。交給水中平的女兒。

  財帛雖然動人心,但取之有道。寶劍雖好但朋友的便是朋友的,更何況還是朋友見你豪氣沒大成,豪爽借給你用的。

  按著陳孤鴻的性子自然得還的,又加上聽說水家因為昆吾劍鬧矛盾內訌。就更不貪這寶劍了。

  水中平死後留下的家人,便只有兩個。女兒和老婆。

  女兒暫且不提,這老婆卻不得不說。

  正如竹辟疆口中形容的一樣,這是一個強勢甚至強大的女人。

  水中平的這個老婆夠強。她姓全名飛霞。沒人知道她的來歷,只知道她在二十歲出道。以一柄劍擊敗了江湖上五個極富盛名的劍客,後來挑戰水中平一招落敗,後來便是狗血橋段,成了水中平的老婆。

  這個女人嫁給水中平後便退出江湖。專注於水家內部。水中平常在外決鬥,廝殺,而後院從來沒有起火,便是她的功勞。

  因為強勢的性格,使得她不甘心水中平死後,把家主的位置交給水千山,便形成了現在水家的格局。她率領水中平留下的心腹,與水千山鬧內訌。

  此刻水家內部的矛盾十分尖銳,全飛霞的心情並不好。片刻前,她還在與幾個心腹商議,該怎麼把水千山拿下,解決內部矛盾,轉而對外。

  但可惜沒什麼好辦法。

  大廳內,全飛霞坐在上首位置上,渾身上下盡是素白,臉上不塗脂抹粉,頭上沒有珠串首飾,整體十分素雅。

  但是樸素卻沒有掩蓋她那天生麗質,雖然年紀已經三十多了,但是膚色白皙緊湊,配上她完美無暇的臉,便是連少女也比不上她的美麗。

  唯一有些不美的是,她的氣質十分強勢,似半出竅的利劍,很有鋒芒。

  「真是一團糟。」全飛霞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覺得有些疲累。水中平去世才幾個月,她覺得自己卻蒼老了三個春秋,頭上甚至出現了白頭髮。

  「中平啊中平,你去世的太早了。也不等你女兒長大成人,以她現在的劍術水平,等她引動豪氣,便是不遜色於你的強悍劍客。就可以順利繼承水家與昆吾劍了。而現在不僅家主的位置被那水千山給繼承了去,而且昆吾劍還下落不明。問了竹飛也不說,你到底是把昆吾劍藏哪了?」

  想到這裡,全飛霞便覺得十分不痛快。

  那水千山因為昆吾劍的原因,便是懷疑水中平藏私想將劍給女兒繼承。卻不知全飛霞也很想知道那把劍到底在哪裡。

  每次想到這個,全飛霞就覺得哭笑不得。

  便在全飛霞為眼前這亂糟糟的情況而感覺到十分煩躁的時候,那引了陳孤鴻一行人在門外的劍客走了進來,稟報道:「夫人,門外有三個自稱是中平公朋友的人求見。」

  「中平的朋友?」全飛霞眼前一亮,便有些欣喜。這有人想對付水家,便有人想援救水家。而水家這一代最強的兩個劍客乃是水中平,水千山。

  論劍術以及惹麻煩的水平,水中平要強過水千山。但是論交朋友水中平卻坐馬也趕不上水千山。

  事到如今,水家內部便有許多來幫忙的江湖豪客,其中不乏高手。因為這個水千山的氣勢更強。

  反之,來幫助她的人十分稀少。

  因而全飛霞先入為主,便認為來者是為她助拳來的。

  「可是江湖上的成名高手?」全飛霞迫不及待的問道。

  「一個書生,一個家奴,一個婢女。」劍客回答道。

  「嗯?!!!!」

  全飛霞的一雙好看的黑眉便深深皺了起來,書生?我丈夫怎麼會有書生這樣文弱的朋友?不像他的風格。

  而且出門在外還帶著家奴和婢女,倒有十足的書生嬌弱。

  其實這些也不是什麼問題,問題是我們家現在惹了這麼大的麻煩,很快就要有一陣廝殺了,這個書生來了能幹什麼?難道還能憑藉三寸不爛之舌,說服那幫江湖豪客退兵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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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很客氣

  不過全飛霞能在水中平死後,在水家仍然有這麼大的聲勢。自然不是狹隘的女人,雖然對對方書生的身份不是那麼感冒,但遠來是客,而且還是在這樣情況下過來的客人,自更不必說了。

  想到這裡,全飛霞揮了揮手道:「請進大廳內。」

  「是。」劍客應了一聲,下去了。然後全飛霞又命了侍女去泡茶。

  門外,陳孤鴻仍然立著,他為人悠閒,性格溫厚不驕不躁,雖然立在門外等著,也不急躁惱怒,反而想著為見面的大嫂和侄女十分樂呵。

  而且水中平門外也不清冷,只見不少拿著劍的劍客在門外走動。這撲面而來江湖風味十分生動,讓陳孤鴻看著十分津津有味。

  見陳孤鴻這般氣定神閒,圓圓與鐵柱也十分老實,也看著這麼多走動的劍客而樂呵。

  沒多久那劍客便折返了回來,邀請一行人進去。陳孤鴻欣然走了進去,入門後圓圓與鐵柱作為隨從人員被的另外安排,只有跟著劍客陳孤鴻進入了大廳,見到了全飛霞。

  「城陽縣陳孤鴻見過大嫂!」陳孤鴻微微掃了一眼全飛瞎,作揖行禮道。

  他不必扭捏做作,便有一股溫爾而雅的氣息。全飛霞見了不由暗讚了一聲,「好個書生氣質。」

  「客氣了。」全飛霞左手握拳,右手放在拳上以江湖人的禮節,爽氣的還了一禮。這時有侍女來奉茶,全飛霞笑著道:「這是東陽縣山上特有的山茶,大兄弟嘗嘗。」

  「卻之不恭。」陳孤鴻笑笑也不客氣,捧起茶水飲了一口。入口既香甜,不同一般茶葉先苦後甜,陳孤鴻微微訝然。隨即讚道:「好茶。」

  全飛霞微微笑了笑,然後好奇問道:「先夫他生性武夫氣息濃郁,結交的都是江湖豪客,也有些販夫走卒,卻不知道為何會與大兄弟相識?」

  陳孤鴻聞言便把那一日與竹飛,水中平在洪江邊上相識的情況給說了一句。

  「桃花庵歌。真是好歌。不想就是大兄弟你作的。」全飛霞聞言讚嘆道,陳孤鴻才氣已經名揚天下。但是在江湖上,他的那首桃花庵歌卻是比較出名。

  「只是狂放之作,大嫂繆讚了。」陳孤鴻謙虛道。

  「狂放是好事。」全飛霞笑道。

  二人就這般聊談著,全飛霞非常爽氣,言語間也很客氣。只當陳孤鴻遠來是客,一點也不顯得輕視。

  說談了片刻後。陳孤鴻便想起昆吾劍的事情,昆吾劍他隨身帶進來了,套在布套內放在茶几上。

  陳孤鴻想到便拿起昆吾劍,雙手捧起想說話。

  全飛霞卻也是早就注意到了這個東西,看形狀猜測乃是一柄劍。只當是禮物,別說陳孤鴻是這個存亡在即的時刻來的客人,便是平常時候來的客人,她也不會收取禮物的。

  全飛霞沒等陳孤鴻開口。便先一步說道:「大兄弟能來便已經是義薄雲天,這禮物我是萬萬收不得的。」

  陳孤鴻聞言知道是誤會。便想開口道明真相。全飛霞見陳孤鴻又開口,只道是客氣,臉上微微露出責怪之色,說道:「大兄弟若再開口。便是看不起嫂子我了。」

  「怎麼會這樣呢???」陳孤鴻全然沒想到,把昆吾劍還回來,居然會遇到這樣的橋段。心裡難免吐槽。

  「我這就是你們家的東西,又不是禮物。客氣啥。」

  不過他見全飛霞的臉色稍稍正色,十分鄭重。便也只能吶吶的把捧起來的昆吾劍,放回了茶几上。

  「這才是先夫的朋友,兄弟。」全飛霞見陳孤鴻放下了禮物,眸中露出了笑容。這時有劍客走了進來,邀請全飛霞去商談之類的。

  全飛霞便露出了歉意的表情,說道:「本應該喚來女兒拜見一下大兄弟,但是現在情況十分緊急,裡外實在是離不開我。便只能下次了。」

  頓了頓,全飛霞又說道:「大兄弟義薄雲天來了,我便不勸大兄弟你回去了。便安心在此住下,只要嫂子我還有一口氣在,便不會容許他人傷害大兄弟你一根汗毛的。」

  「得,雖然對我是很客氣。但這話卻是漏底了。她只當我是很講義氣的文弱書生,在這危機時刻來與水家一起共存亡的,而不是來幫忙的。」

  陳孤鴻一聽這話,便是了然於胸了。

  不過陳孤鴻倒也不生氣,她又不是故意的,誰叫我裡裡外外都像是書生呢。只是這嫂子十分強勢,說一不二。

  既是把我當文弱書生,那就不好開口要幫忙了。

  這與我想的劇本不對啊。

  我本來是想請了這嫂子把那些水家敵人勢力的頭頭腦腦給找來,然後顯示一下強橫的豪氣,震懾住仇敵們。

  然後見一見那侄女,還給昆吾劍。再小住上幾天時間,全當是旅遊了。

  但現在。

  陳孤鴻一時間也沒轍,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

  全飛霞強勢爽快的人,陳孤鴻一時為難沒開口,她卻當陳孤鴻是沒有任何意義。便喚來了一個家奴,領著陳孤鴻去客房休息。

  陳孤鴻耳聰目明,還聽到她私下交代了那家奴,「客人義氣,我們不能小氣。平常飲食供給與我一樣。」

  「得!我這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就是個來幫閒的。」陳孤鴻只得苦笑不止。不久後,陳孤鴻便被家奴安排到了客房居住。

  客房不錯,被褥擺設都十分名貴。

  那領路的家奴臨走前還彎身行了一禮,說道:「小的就在前院當差,客人如果有什麼需要,儘管尋小的。」

  陳孤鴻想想,怕圓圓與鐵柱兩個人被安排在別的房間忐忑,再看看房子挺大。便說道:「把我那婢女與隨從領來吧。」

  「是。」家奴應了一聲,下去了。

  不久後,圓圓與鐵柱二人便來了。一問,二人確實是被安排在了家奴奴婢住的地方,能與陳孤鴻一起住,非常高興。

  隨即圓圓便去鋪床疊被去了,她只當自己是陳孤鴻的人,內外不怯。晚上便是與陳孤鴻一起睡的,而鐵柱則被安排在外間。

  不久後,房間便被收拾妥當了。陳孤鴻又是能適應的人,便覺得與家裡邊差不多。問題是,怎麼開口提昆吾劍,還有幫忙的事情呢?

  陳孤鴻便坐在床上沉思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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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精悍的小侄女兒

  此刻圓圓已經打理了床鋪,開始拿出陳孤鴻的行李。其中有書卷數本,文房四寶,畫一卷。圓圓十分麻利的分文別類,放在案几上。

  完了後,圓圓拍拍小手看了一下覺得十分滿意,轉頭見陳孤鴻在沉思,便怪而問之。

  陳孤鴻便如實相告,圓圓聽了之後,露出笑道:「這全夫人確實爽氣又強勢,就算客人送禮物,也要等客人開口啊。她倒好直接回絕了。」

  「公子也不必憂心,反正咱們是要在這裡幫忙的,有的是機會。」

  聽了圓圓的話之後,陳孤鴻一想也是,便放下這糾結,再抬頭一看被擺放的十分整齊的文房四寶,便誇了圓圓幾句,小婢子頓時受用的瞇起了眼睛,神似貓兒。

  看著她的模樣,陳孤鴻便覺得是人間一大樂事,哈哈一笑。

  這一下不僅是環境看著像家裡,這生活氣息也回來了,悠閒,自在,歡樂。陳孤鴻一行人來到水府乃是午後了,轉眼間便是傍晚。

  晚飯十分豐盛,其中特別的便是山珍。因為這東陽縣四面環山,這山珍便是一大特產。銀耳、山菇等等,配上美味的龍蛇走獸,香噴噴讓人食指大動。

  不僅豐盛,量也很多。陳孤鴻乃是隨和之人,便喚了圓圓、鐵柱一起吃用。二人也知自己主人隨和,也一起用了。

  圓圓這小吃貨吃的滿嘴是油,大呼好吃。陳孤鴻也難得胃口大開,吃了兩大碗飯。三個人將這豐盛的飯菜,風捲殘雲似的給吃了個乾淨。

  陳孤鴻吃完飯後,有個散步的習慣。縱使在別人家,他也十分悠然自得不怯場。便在這水家內散步走動。

  又現在水家內有不少來助拳的人,因而家奴們只是奇怪的看了一下這個悠閒的書生,便沒有多管。

  四處溜躂了一會兒。陳孤鴻忽然見到前方一處角落,有個小女孩在練劍。這小女孩十二三歲左右,生的姿容美麗,肌膚雪白,身子還沒長開,五尺來高十分纖細嬌小,滿滿的蘿莉氣息撲面而來。

  此刻小女孩的表情十分認真,手持一柄鐵劍,舞的虎虎生風。

  陳孤鴻一看便知這小女孩還沒引動豪氣,練的也是基礎劍法。陳孤鴻再看了一下她身上穿著的衣服。便知這是自己的小侄女。

  「長的像她娘親,是個小美女。」陳孤鴻心中讚了一聲,又憐她喪父,而劍法雖然不錯但仍然有錯誤的地方,便想上去指點。

  不過卻忽然有點怯,因為他想起了鄭元、鄭玉一雙乖巧可愛的小侄女、小侄兒。

  「雖然我知道這世界上鬼胎十分稀少,但是。」陳孤鴻便遲疑。這時紫府內的高莊笑道:「主公莫要擔心,這小女孩不是什麼鬼胎。」

  事到如今高莊是記住了鬼胎的氣息,不會再察覺不到了。陳孤鴻聽了之後,便放下心來。故意將自己的腳步重了重。走了上去。

  小女孩聽見了腳步聲,便皺起了眉頭,眉頭一皺便更像她娘了,強勢。也像她爹。猛銳。

  「你是何人?」小女孩轉過頭見陳孤鴻,問道。

  陳孤鴻一聽,這口氣不太好啊。抓了抓頭髮。然後才笑道:「我是你爹的朋友。」

  小女孩正是水中平的獨女,名喚作水劍寒。劍寒這兩個名字十分男性,更帶著一股凌厲悍猛的氣息。

  又她爹娘都是強猛之人,水劍寒自懂事之後,便養成了強勢凌厲的性格。不過水中平養出來的女兒,雖然強勢凌厲卻不是不講道理的大小姐。

  水劍寒對現在家族面對的情況十分瞭解,聽了陳孤鴻的自稱。便很是恭敬的行禮道:「侄女劍寒,見過叔父大人。」

  見侄女這麼有禮貌,陳孤鴻心中可謂老懷大慰。指點之心,便是愈演愈烈。便笑了笑,看了一眼水劍寒手中的寶劍,只覺得寒氣破人,鋒芒光亮,便讚了一聲「好劍」。隨即伸出手去想接過水劍寒手中的劍。

  哪知水劍寒輕輕把劍往旁邊挪了挪,不讓陳孤鴻碰。並說道:「劍乃凶器,看叔父打扮乃讀書人,還是莫要碰比較好。」

  水劍寒更是覺得陳孤鴻有點莫名其妙,你文弱之人,碰我劍幹什麼。

  陳孤鴻只得撓撓頭,這一對母女都認為我文弱,我的賣相真有這麼不堪?要知道我也曾經大戰猴妖,鬥過鬼魅來著。

  「呃,這個。我蒙你父親傳授劍法,有些心得。」陳孤鴻考慮了一下說辭,說道。話說了一半,本想接下來說。「可指點你劍法。」

  哪知水劍寒當即行禮讚道:「叔父才兼文武,侄女佩服。」

  陳孤鴻聽完這話,便覺得果然是娘生得,也不聽人把話說完,便讚嘆上了。再說了,我又不是自得,你這小侄女這麼客氣,倒顯得我在顯擺了。

  陳孤鴻正想澄清,又打算大展拳腳露幾招劍法給小侄女開開眼見。便在這時,一個奴婢匆匆走了過來,喚道:「小姐,小姐。夫人找你。」

  「知道了。」水劍寒爽氣的應了一聲,然後對著陳孤鴻躬身道:「娘親喚我,侄女不得不前往。多謝叔父教誨,來日再去拜會叔父。」

  說罷,水劍寒便走了,龍行虎步十分矯健。

  「呼!」這時一道涼風吹過,吹的地上的落葉飛起,也把陳孤鴻的衣服頭髮吹的飄起。陳孤鴻心裡邊拔涼拔涼的。

  「正所謂有口難言,有口難開。我還沒喝酒呢,但是遇到這麼一對奇葩的母女,卻已經是醉了。」

  陳孤鴻自尊心大受打擊,便覺得有點悶悶不樂。便返回客房去,讓圓圓去打水洗漱一番之後,便躺床上打算睡覺。

  「明天再說,後天再說,等有機會再說吧。我就不信這一對母女,能把我給堵死。我一輩子沒機會開口說話。」陳孤鴻將被褥一捲,側著身子蒙頭大睡去也。

  「公子有點小鬱悶。」圓圓貼心,又知,懂陳孤鴻便察覺到了陳孤鴻的小鬱悶,覺得十分趣掩嘴一笑。

  然後展開另一張被子,挨著陳孤鴻的身子小心躺下。二人並排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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