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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風多情
Crawler | 2017-9-20 02:55:26

第九十九章:問賢(下)

世間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更不會有什麼無緣無故的喜歡與欣賞;所謂人見人愛無疑是鬼話,就算是慧眼識英才,英才首先得名副其實才行。

麥少飛一族少主之尊,舉止言談看似隨和實則大氣磅礴,無不彰顯出強大的信心,氣度風儀遠非宗鳴之流所能比。如果說戰力,既然有把握戰勝紫色蚊王,麥少飛多半強於四目老人,可謂十三郎所見,鬼道外的最強者。

若以背景論,麥少飛的身份實不亞靈域一宗之主,且非一般宗門。

這樣的人物,身邊帶著十名三星戰靈,卻對十三郎執禮甚恭,如此坦誠相待,非但沒有讓他覺得受寵若驚,反倒從心底感受到壓力。

“我有些後悔,不該這麼裝模作樣。”

十三郎眨著眼,無辜的表情說:“知道了這麼多,如果我不答應,多半出不了這個門吧?”

麥少主的態度無疑是誠懇的,換成其它人處在十三郎的位置,即便心有憂慮懷疑,多半也只能半推半就。也只有十三郎這樣瞬間可化萬種摸樣的人,方能與之相談甚歡,甚至隱有抗衡之勢。從氣勢上看,他雖比不得麥少飛久居上位自然形成的氣度度威嚴,卻能撒潑耍賴,自有其一番道理。

聽起來,十三郎對自己前途頗為擔心;然而其表情看上去,怎麼都讓人覺得調侃的味道更足;麥少飛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最終還是不知所謂。長嘆一聲。

“實話說,我真不知你的信心何來。”

他說道:“來此之前,直到進屋時我都是這麼打算;然而我現在卻忽然有種感覺,即便是我。甚至連苦叔他們都算在內,還是沒有留下道友的把握。 ”

這是明捧,自然做不得真;十三郎摸摸鼻,居然大模大樣生受了下來。

麥少飛說道:“薄情的話先不說,道友不妨將它當成生意,成不成總歸先談著。我需要藉助你適才施展過的那種脫困神通與速度,道友既然刻意讓我看到,想必也有所求。不妨說出來商酌商酌。”

“和你交個實底兒,我手下的人,忠心方面雖無問題,可無論心機應變還是速度功法。與道友相比都遠遠不及。換句話說,他們若與道友實打實的戰一場,個個都有不弱於你表現出來的實力;然而真要是用起來……”

他伸手點點自己的腦門,坦然說道:“死士的培養,需要在這裡動動手腳。”

這話有夠坦白。正如他說的。假如生意能談成,自然不用再考慮其它;假如談不成……麥少飛顯然認為這種可能性不大,也就無需用心考慮。

當然,麥少主話裡的警告意味也很濃。還刻意強調“表現出來的實力”這幾個字,意思不言自明。

而在十三郎聽來。著重留意的卻是死士培養那一句,內心暗自凜然。暗想這些宗門氏族果然夠狠毒。所謂手腳,多半類似於傀儡,或許就是活人煉製的傀儡。

他沒有馬上開口,沉思了一下才說道:“可否說具體點。”

麥少飛沉吟片刻,回答道:“魔蚊再如何分散,蚊王周圍低階魔蚊的數量依舊不菲;為防止他人搶奪,我必須速戰速決。因為,可能要道友為我創造機會,一擊必殺!”

殺字出口,麥少飛的氣勢為之一變,從溫和轉為霸道,彷彿他說出的話就是聖旨,由不得人有半點違抗。十三郎額前的一縷髮絲陡然捲曲,如被火焰烘烤,即將點燃燃燒一樣。

胖胖猛的清醒過來,呲牙裂嘴發出低吼,朝麥少飛示威。

“這就是烈陽真火?”十三郎不為所動,伸手捻碎那一縷髮絲,淡淡問道。

麥少飛目光微縮,對十三郎的評價再高一層,嘴裡誠懇致歉,抱拳說道:“道友見諒,我的火焰正處於進階邊緣,時有暴躁難馴之意,萬請勿怪。”

隨著話音,空氣的灼燒之感驟然消失,壓力也為之頓松。十三郎臉上沒有什麼表情,淡淡說道:“沒有觸及到紫依,我不怪你。”

話語雖然平淡,卻含有某種警告之意;麥少飛心頭不覺隱怒,暗想你還真敢說,難道真以為本少主拿你沒辦法不成。正這般想著,十三郎忽然微微一笑,說道:“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你是要我從到蚊群裡,把那隻蚊王引出來,或者……幹掉它!”

麥少飛聽著前面的話,心頭微微激動,連連點頭應是,猛然聽到“幹掉它”三個字,當場就傻了眼,笑罵道:“說你胖,你還就喘上了;幹掉蚊王,虧你說的出來。”

不得不說,麥少主很有領袖範兒,連罵人的話都含有一絲親近之意;好像他在實心實意的替你考慮,讓人無法生氣。

“說說而已,幹嘛較真。”

十三郎說道:“這活兒可不輕,你打算出多少。”

麥少飛差點噴出來,心想這傢伙越說越不像話,怎麼弄得像凡婦上街買菜一樣,沒個正形。

他乾脆說道:“道友儘管說來,只要在我能力範圍,少飛絕無二話。”

十三郎掰著手指,說道:“這頭一條自然是我的安全,實話說我這人別的本事沒有,唯獨對逃命一項略有心得。可我溜得再快,也架不住成千上萬的魔蚊圍攻,你有何打算。”

麥少飛斷然道:“道友無法使用法寶,魔器之類,只要你說,能用多少我就提供多少,件件極品。”

十三郎滿意點頭,接下去說道:“我去了,穆家寨就……”

“永久免役!無論事情成與不成,只要我還是燃靈少主。此舉永無更改。”

十三郎豎起拇指,讚歎道:“少主好氣派!”

麥少飛只有苦笑,心想區區一個型部落,恐怕連我一件極品魔器的價值都比不了。值得你這樣埋汰人。

十三郎又道:“等你回來,我想送兩個人進火雲山修煉,需要你照顧一二。”

想了想,他補充道:“當然了,如果你死在裡面,當我沒說。”

麥少飛霍然瞪大雙眼,呆愣了足足半響,才艱難地點頭說道:“好……吧!一個想必是外面那個青年。還有一個是誰?”

十三郎揉揉紫依的頭頂,眼露出憐惜。

麥少飛微怔,說道:“我看道友與她頗為親近,難不成……”

十三郎輕聲道:“秋獵結束後。我就要離開這裡。”

麥少飛想了想,眼帶著試探,誠摯說道:“不瞞道友說,魔域各大種族,少飛多少有些交遊;若能得到聖資格。燃靈族的地位也會大為提升;道友若是有麻煩,我……”

十三郎輕輕擺手,說道:“沒有什麼麻煩,若真有。你是擔待不起的。”

“這貨口氣真大!”

麥少飛心頭有氣,不過看在十三郎已將答應自己的要求。不方便翻臉,嘴裡不咸不淡地說道:“既然是這樣。道友可還有其它要求?”

“別那麼小氣嘛,瞧你那樣,丟了少主的範兒。”

十三郎抓住機會調侃,令他為之苦笑不得,心想這人多半有點毛病,裝逼裝成習慣了都。沒等他開口反擊,十三郎忽然板起面孔,正色說道:“要求當然有,而且是最重要的一條。”

麥少飛心打了個突,問道:“請講。”

“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就是兩種丹藥而已。”

十三郎的語速突然變得極快,如連珠炮一樣說道:“上品寂滅丹和洗靈丹這兩種丹藥你有的吧?別跟我說沒有,你一個大族少主連這點東西都沒有,豈不讓人笑話。”

“呃……寂滅丹和洗靈……嗯?”

麥少飛初始沒有反應過來,忽然間意識到什麼,身形霍然站起,指著十三郎叫道:“你……你是……靈魔異體!”

彷彿被馬蜂在屁股上蜇了一口,麥少主面色大變,驚呼道:“你是通緝……”

“噓!”

十三郎以手掩唇,責怪的語氣說道:“那麼大聲幹嗎?生怕別人聽不見?”

“呃……”

麥少飛一愣,表情好似在笑,又好似在哭,眼神更是反複變幻,時而狠辣時而決然時而猶豫,竟無一刻停歇。

十三郎平靜的目光看著他,說道:“舉報能得到聖資格?”

“呃……”

麥少飛的面色漸漸平靜,最終化作苦笑,緩和下來。他一屁股坐到椅上,再沒有絲毫少主風範。

“你啊……讓我說你什麼好呢?”

他伸手指著十三郎,自語般說道:“難怪你我說擔待不起,惹誰不好,非得惹上魔王宮,真真是……”

想了半天,麥少主還是找不出合適的詞兒,最終嘆息一聲,不再言語。

十三郎心頭為之一鬆,輕笑道:“你弄錯了,這麼點事情,應該還難不住你。我說你擔待不起的事情不是這個,是……”

“別說了……算我就您了,甭管是什麼,您老放回肚裡,我是不想知道。”

麥少飛兩手連擺,一陣搖頭說道:“實話和你說吧,只要把你交給魔王宮,我真有幾分把握可以直接獲得聖資格。不過那樣肯定會讓人嗤笑,我不屑為之而已。你可別在勾引我,再要是加碼,本少主沒法擔保不動心。”

這是他第一次以少主自居,十三郎對他的印象卻大為改觀,不想再試探什麼,微微一笑。

“別後悔啦,找上我算你有眼光。別的不談,一隻紫色蚊王而已,包在我身上。”

“胡吹大氣!”

麥少飛都懶得理他,隨口應了句,眼神有些飄忽。他心裡顯然還有些猶豫,正琢磨自己的決定是否明智。

十三郎不和他爭辯,戲謔的口氣道:“你再仔細看看,我是靈魔異體嗎?”

麥少飛一愣,沒心思去看十三郎的身體,問道:“那你要洗靈丹做什麼?”

“考驗你唄!”

十三郎一句話將他氣個半死,下一句話又將他氣活過來,幾乎當場暴走。

“我要來玩玩,或者留著備用,你管得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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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風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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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揚名



屋內談話屋外聽,聽又聽不著,聽不著就只能猜,可一個人瞎猜很無聊,于是乎,幾個人一起猜。

穆元朗東瞅瞅西瞄瞄,最終確定書生與媚夫人可以作為打探的對象,想想先前書生就話自己沒搭理,又覺好生失禮:猶豫了半響,終于按不下好奇與擔憂,磨磨蹭蹭就道。

“敢問前輩,那位公子?”燃靈少主?”

這話真沒學問,穆元朗問過有些后悔,就道“晚輩唐突,前輩晚輩

“少主惜才,看上你那位朋友了。”

書生望著穆元朗手足無措的摸樣有些失笑,主動替他解圍,就道:“你的底子不錯,和誰學的?”

穆元朗聽得頭暈,心想我可不敢就是那位爺的朋友,再就這“看上”二字,終究有些不妥。

他恭敬就道:“穆家寨所有可修行的族人,皆由阿公指點;晚輩自不例外。”

書生和善地笑了笑,說道:“穆家寨我知道,怒旗使一直和你們過不去,據就就是因為你們阿公。他能把你交成這樣,很不錯啊。”

穆元朗微楞,說道:“不瞞前輩,晚輩修行不是阿公一人之功,最近常得高人指點,獲益頗多。不過前輩所言,旗使大人是因阿公才與我部不命…”晚輩有些不解。阿公為人和善,對旗使更是尊敬有加,怎么會有得罪之處?”

“高人?”

書生目光閃動,就道:“是蕭八指吧?依我看,這位小友實力雖強,道法卻未必稱得上高人。”

“其實……”

穆元朗幾乎脫口而出,猛然想起十三郎與阿公的叮囑,心頭一驚,有些緊張地就道:“晚輩修為淺bo,閱歷心性更是糟糕之極,受些指點,自然是應該的。”

放在平時,書生一眼便可看出穆元朗的異常,然而此時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神情略有恍惚之意,隨口就道:“這倒也是。”

穆元朗不知哪里來的機智,趕緊接過話頭,就道:“晚輩斗膽請教,阿公他”因何會得罪怒旗使大人?”

書生淡淡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就道:“此事與你部的一個傳聞有關,我是不信的,怒旗使卻很相信。[et燃.文]不過現在不要緊了,怒旗使已死,且少主親自出面與蕭八指結交,此等小事,已不足掛齒。”

穆元朗心頭疑惑,正想再就點什么,忽聽苦叔冰冷的聲音說道:“穆家寨的傳聞,我倒是信的。”

書生輕笑,說道:“苦叔既然相信,何不去取了來?”

苦叔冷哼一聲沒有就話,穆元朗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心頭更加疑惑,暗想自己在穆家寨長大且深得阿公喜愛,怎么沒聽過什么傳聞。能讓這兩位如此看重,想必很有分量。

正在胡思亂想,忽聞開門之聲,同時傳出的還有麥少飛的朗笑,狀極快慰。

“既然是這樣,為兄靜候八指老弟佳音。老弟身有小恙,不勞遠送,為兄自行離去即可。”

就著話,麥少主昂然走出,將面上的喜色收起,朝穆元朗打量了一眼,自顧出門而去。

門內傳來十三郎的話音,懶洋洋似乎提不起精神,就道:“少主慢走。”

諸人面面相覷,就連苦叔與書生都面帶迷茫,眼神透出驚詫,有些摸不著頭腦。眼見麥少飛頭也不回的走掉,兩人壓下心頭疑慮,連忙跟上。留下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的穆元朗,和一個驚懼不安內心惶恐的媚夫人,傻乎乎地想道。

“少主認蕭八指做兄弟,怎么他反倒不怎么樂意的樣子?”

一出鬧劇終歇場,接下來幾天,長街慢慢回復到往日的摸樣,依舊那么熙攘熱鬧,且有越來越熱鬧的趨勢。

街道因戰斗受到波及的幾家鋪子,四寶園都給予了妥善安置;該重建的重建,該賠錢的賠錢,該治傷的治傷:至于那些死去的人,也都給與了一定的補償。當然,沒有人傻到談復仇,反正兇手也死了,難不成去找燃靈族、或者十三郎討什么公道?

燃靈族固然不好得罪,十三郎又哪里招惹得起。[燃.文.]大家親眼目睹了一切,內心已經將這位溫和少年列為極度危險人物之一,誰會犯渾到那種地步。

事后,四寶園發布了一則聲明,內容不用看也知道,無非是在怒旗使頭上按一些或有或無的罪名,把他說成是一個為禍鄉里吃里扒外罪大惡極死有余辜的叛族者,安撫大家不要聽信謠言搬弄是非,燃靈族有能力也有信心維持本地區的安定繁榮云云。

這些都是些場面話,不要說一個大族,就算一個部落乃至村莊,也自有人能把它安排得井井有條讓你尋不出錯處。大家反正看過就算,也根本不往心里去。

就來也怪,事情走到這一步,明明大家對十三郎起了懼怕之心,然而事件平息后,穆家寨的生意非但沒有受到影響,反有更加火爆的趨勢。

原本的那點存貨,在戰斗發生的第二天,一開張就被搶購一空。不少人甚至專門守在這里,明為等待二批貨送到,實則揣著這樣那樣無法就出口的心思,總之就是不走。結果長街上呈現出這樣長幕奇景,一幫人圍在穆寒寨門前,整天東拉西扯談天論道,好似來參加年會就是為了在這兒磨蹭時光,幾如垂老待死的老人。

這種情形,一直持續到穆大叔帶人歸來的那天,老遠看到門前的“盛況。”穆圖與阿公差點嚇出病來,暗想到底發生了什么,難不成被人砸了場子。

眾人急慌慌趕來,人群看到是穆家寨的人回來,自動分往兩旁。不少人客套而熱情地打著招呼,人頭洶洶也分不清誰是誰誰又不是誰。

“穆老來了!”

“穆老您親自來了啊!”

“好久不見啊穆老,我是……。”

“穆老您身子骨可好啊看著可健壯…,“”

阿公聽得頭大如斗且又頭暈眼花,哪有心情搭理他們。不過他心里已經大定,料想不是什么壞事,嘴里有一句沒一句的應付著,徑直來到鋪子前。待看到真實情形,阿公越發感到迷茫,渾不知這一切是如何形成。

貨架空空如也自不必說,穆元朗焦灼地來回踱步,時而仰天嘆息時而喃喃自語仿佛得了失心瘋。小紫依則樂顛顛地坐在小凳子上,手里拿著厚厚一疊請帖,正有滋有味地數著。

“這個比較大,這個比較圓這個比較可愛,這個……。”

“大叔您可來了……阿公?您怎么也來了?”

穆元朗可算見到了親人,趕緊將眾人迎到屋內,哭喪般叫道:“正主兒閉關不出,留這一攤子給我打理,又不給個話您看看這…,這到底咋辦啊!”

“沒出息!有客前來,你連個茶水都不伺奉成何體統!”

穆圖首先一通罵,在他看來,不管這一切因何而生,穆元朗都太失分寸:別人顯然是為拜會,怎么著也得應付著,起碼不能失禮是不是。

“別急著罵,和我就說,到底咋回事兒。”

阿公到底老道回頭看看門前心想倒也怪不得小狼,這要是每個人都招呼的話,穆家寨還真拿不出那么多碗。接過喜滋滋撲上來的紫依,他就道:“這都是拜帖?”

“可不是嗎!”

穆元朗從懷里又拿出厚厚一疊請帖叫屈道:“各族各部各村各寨,幾乎一家沒少全送了拜帖。”

伸手指著紫依手里的那一疊,就道:“這是剛送來的,您老自個兒瞧瞧。”

沒等阿公詢問,紫依隨拿起一張,開口念道:“喜聞蕭兄在此講道,申屠祖斌特來拜會,望……。”

“等等!”

穆圖嚇得一ji靈,一把搶過那張拜帖,顫聲道:“申屠?哪個申屠?難道去……”

穆元朗苦著臉,就道:“可不就是萬里內第一大部落族長,難道有誰敢冒用這個名字。”

紫依被穆大叔唬了一跳有些不高興,撅著小嘴就道:“我這兒還有……。”

就著話,她將自己珍藏起來最豪華耀眼的那張金面請帖拿出來,念道:“臘梅會在即,鄙人身為主事,誠邀蕭道友,萬請勿辭!”

阿公忽然有些頭暈,都不敢親自去看落款,哆嗦著嘴唇,不相信地問道:“這個是誰?”

“聚墨老人!”

紫依大聲叫出名字,有些好奇地說道:“這個名字好怪,阿公您認識他嗎?”

阿公沒有回答,他已經傻了。

一直道穆圖出面將門前的狀況穩定下來,阿公聽穆元朗仔仔細細講完一切后,老人家仍有些回不過神兒。心里是又驚又怕又擔憂,就不出的酸甜喜樂,道不明的五味雜呈,其中滋味,只有他自己才能明了。

他抬手指指里間,神色間竟有些惶恐,說道:“自那以后,小友他就在沒出來過?”

穆元朗愁苦說道:“可不是嗎!就讓紫依傳了句話,就是一切交由我來打理,還就這是為了鍛煉我,將來會有作用。阿公您倒是就就,這不是為難人嗎?”

“胡就八道!”

阿公怒斥一聲,眼中突現凌厲光芒,就道:“小友一番苦心,你不能體悟也就罷了,竟然絲毫不懂得感恩,真是氣死老夫。”

穆元朗被他嚴肅的樣子嚇到,慌忙賠罪道:“阿公您聽我說完,凡是來過的人我都以禮相待,也把事情和他們解釋過。關鍵是八指他……”

阿公打斷他,就道:“不許再叫他八指,以后要叫前輩!”

“呃……”

穆元朗心想我倒是沒什么,就怕那位爺不答應啊!再說了,紫依整天叫他哥哥,我叫前輩,怎么就這么別扭呢!

阿公嘆息一聲說道:“你剛才就,那兩名跟在麥少主身邊的人,都知道穆家寨的傳聞?”

穆元朗點點頭,想問又不敢問,心里好生著急。

阿公望著他,神色露出復雜,猶豫良久,最終露出決然。他喚來紫依,就道:“依依去跟哥哥說一聲,老夫有事與他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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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滴水報涌泉

經過小紫依通傳,阿公得以見到以療傷為名閉關修煉的十三郎。

只因十三郎不愿受麥少飛所邀住進四寶園,且他料想到必定有人上門“騷擾”,索性制作了幾張符篆交給紫依;一來保障其安全,二來卻有要事的時候可以之傳訊,方便十三郎知曉。

此番見到十三郎,阿公第一反應是揉眼睛,似乎他見到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無法相信自己的感官。

“略有所得而已,阿公不必詫異。”

十三郎輕輕抬手請阿公坐下,微笑著問道:“您怎么親自來了,寨子里可還安定。”

十三郎的態度雖然親善,阿公卻不再像以前那么隨意,略有些拘謹地道了聲謝,說道:“寨子里一切安好,只是小友伱……瞞得老朽好苦。”

十三郎有些詫異,說道:“何出此言?”

阿公說道:“小友面色寶光晶然,分明是快要臨近結丹的征兆;老夫雖然修為淺薄,好歹也曾有些見識,這種事情,如何能看錯。”

“嗯?”

十三郎反倒為之一愣,下意識地想要照照鏡子,隨后才想起這里不是自己原來的洞府。隨即以神念內視,才發現自己臉上的確有一層隱隱約約的毫光顯露,心中不禁疑惑。

“難道說,青冥蟲還有這種效果?”

阿公聽得迷糊,試探說道:“小友……若是方便,不妨和老朽說說。”

十三郎想了想。說道:“沒什么不方便,小狼當與您說過戰斗的事情,我就不重復了。”

阿公點頭稱是。

十三郎說道:“當日我中了青冥毒,解除毒性后發現。吸收這個東西的速度有所加快。如果我的估計沒錯,這層毫光就是因它所致。”

說著話,他將那塊縮小了一圈的飛梭拿出來交給阿公看。“煉寶訣阿公想必知道,我剛剛修煉沒幾天,用的就是這塊骨骼,阿公可識得此物?”

修煉沒幾天就能凝出結丹之相,這樣的事情也只有十三郎才能講得如此理直氣壯;然而阿公聽了,卻寧愿選擇相信。煉寶決雖然修煉艱難。但畢竟可借助于外物,總不能與法力積累相提并論。他實在無法想象十三郎真的達到假丹境,對這種解釋,反倒覺得合理。

阿公仔細看了看。又以神念查探一番,搖頭道:“煉寶訣我知道,小友能有如此大毅力,實令我欽佩。不過老朽孤陋寡聞,看不出它的來歷。”

十三郎本就沒抱多少希望。聞之將飛梭收回,說道:“如果是這樣,依您老的判斷,我若想將這層毫光隱去。可有良策。”

阿公說道:“假如不是修為所致,過幾日自然會返璞歸真。不過話說回來。這樣不是挺好嗎,可震懾宵小。為何要隱去?”

十三郎聽了心頭一松,只是笑了笑,說道:“阿公此來何事?”

阿公說道:“老朽冒昧問一句,小友與那位……燃靈少主,可是達成了某種協議?”

“確有此事。”

十三郎回答道:“我正要說于阿公知道,不出意外的話,穆家寨自此就可解除負擔,再不用擔心秋獵之事。”

“什么?什……么!”

阿公驟聞這樣的喜訊,心頭瞬間涌起千萬思緒,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幾乎是從椅子上彈起身體,臉上的喜色都來不及顯露,好似生怕聽錯一樣連聲追問道:“小友……說得可是真的!”

十三郎笑了笑,將大致情形說了一遍,連同對穆元朗和小紫依的安排也一起講出。最后道:“阿公不要多想,此事未成前沒有和您說起。只因秋獵本是我自己想去,與穆家寨的關系不大。況且叮當現在這種情形,我無法放心將她留在這里;穆家寨的安全有了保障,我才能安心離去。”

理了理思緒,他又道:“關于小狼和紫依的安全,阿公大可不必擔心。以我的看法,麥少飛這個胸有大志,當不屑于利用兩個孩子。此外,我會想辦法讓他將此事重視起來,不會讓他們在火云山空耗時日;至于將來究竟能走到哪一步,就需看他們自己了。”

阿公哪里在意這些,他只知道一件事:穆家寨自今日起,絕對絕對會走上復興之路!

噗通一聲,阿公踉蹌著撲到十三郎腳下,老淚縱橫。

“恩公在上,老朽……老朽萬死也無法回報恩公之萬一……”

阿公的確誠心而拜,十三郎卻有些皺眉,說道:“怎么又這樣,之前不就說了嗎,我不喜歡這個。”

這倒不是裝,十三郎打心底厭煩跪禮,在他看來,所謂感恩也好,誠善也罷,都不是語言和姿態可以表達。想做的事情,去做就是,何須惺惺作態。

將阿公從地上拉起,他正色說道:“阿公您也知道,我這個人有時候喜歡裝模作樣;可在這個事情上,我是真的不喜歡,以后再勿如此。”

話語中,十三郎非但表達了不喜,還隱隱有些命令的口吻。以他連日來的所作所為,聽在阿公耳中無疑如奉倫音,再不敢有所違背。

擦了把老淚,阿公勉強平復下胸中激蕩,哽咽道:“恩公有話,老朽自當照辦;只是這一次,老朽除了感謝恩公義舉,還有一事相求,萬望恩公應下。”

聽了阿公的話,饒是十三郎有副好心性,也不禁心有不悅。暗想此老未免得寸進尺,有求于人也就罷了,還分成一段一段,就不能一次把話說完?

他淡淡說道:“阿公有事不妨明言,若在我力所能及范圍,當可酌情考慮。”

阿公此時已鎮定下來,聽出十三郎語氣里透出的意味,卻不怎么在乎。他沒有直接說出請求,反問道:“老朽先問一聲,那個烈陽之火,恩公可曾開始修煉?”

十三郎微楞,說道:“還沒有,那套功法需要火種,我在考慮是不是能和麥少飛提出要求,暫時還沒有著落。”

阿公微微一笑,說道:“無需求他,老朽可為恩公提供火種,保證不比火云山地脈之火差上分毫。”

十三郎愕然,心里意識到這應該是穆家寨最后的隱秘,卻不知該說些什么,只好沉默不語。

阿公輕嘆一聲,說道:“此事,還要從先祖說起。”

萬年前,新紀之戰。

彼時的燃靈族在魔域百族中強盛無比,堪堪可位列前五。而穆氏族人,也就是穆家寨祖先,更是其中最重要的三家支脈之一。族中高手如云,化神修士也有數名,風頭可謂一時無兩。

靈魔大戰,燃靈族處在最前沿,損傷自然慘重,穆氏一族更幾乎到了被抹去的邊緣。戰后靈魔兩隔,本該休養生息徐圖恢復,奈何外戰休止內戰起,燃靈族內外交困,竟被逼得分散成幾塊。如今的燃靈族,連當年的十分之一規模都達不到,已是徒有其名。

與此同時,穆氏當初實力強盛,難免會生出驕橫之心,對他族甚至族內他姓屢有欺壓之舉,得罪的仇家不可計數。如今虎落平陽,不用說,那些仇家紛紛找上門來,族內幾大姓氏也容不得他們,好一番落井下石。

最終,火靈族在魔王宮的干預下得以保全,麥氏則獲得了族內主導權;穆氏僅存的一名元嬰先祖被逼搬至云離山脈,茍延殘喘。

若僅僅是如此,穆氏憑借其深厚底蘊,未必不能東山再起。然而麥氏既然得勢,又怎能容忍這種事情發生,此后的數千年里,穆氏一族屢遭打壓,秋獵更是耗去大量精英,加上當年的老祖受傷不治,最終黯然離去;曾經輝煌無比的穆氏竟逐漸演變成如今的穆家寨,其中的辛酸悲苦,哪里是言語所能形容。

然而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穆家寨雖然落魄,卻保有當年遺留下來的一件圣物,也就是寄托了歷代先祖的殘念,始終不肯外露的最終機密:烈陽魔火的火源!

穆家寨變成如今這副情形,無論是麥氏還是其它部落,對他們那件存于傳聞之中的圣物自然不會沒有覬覦之心。然而無論別人用什么方法,都不能得到它,甚至連它到底是什么都一無所知。

毫無疑問,穆家寨為了保護族中圣物,付出的心血代價乃至生命,都無法用數量估算。然而時間一長,人們的心思慢慢總歸會淡去。幾千上萬年的時間,讓外界相信,所謂圣物,無非就是謠傳罷了,沒有人太當真。

事情就這么怪,偶爾有人想起這碼事情,想要打穆家寨的主意的時候,卻總會被其它人干擾而不得成。不然的話,以穆家寨如今的實力,滅絕一萬次都不嫌多。

那位怒旗使就是其中之一,他曾數次明里暗里向阿公試探,聲言只要將其中機密告訴他,就可以免除穆家寨的秋獵勞役,還許下諸多好處。結果自然不用說,怒旗使自終沒能得手,還因此落得魂飛魄散的下場,可謂是又一個犧牲者。

故事到這里,阿公神色凄涼,容顏顯得愈發蒼老;十三郎也聽得心動神搖,為之唏噓不已。在他心里,穆氏一族的興衰固然令人感慨,然而真正讓他感到震撼的,還是那場已不為世人所熟知的新紀之戰。

無從想象萬年前的那場大戰該慘烈到何種程度,十三郎輕聲道:“阿公和我說這些,是想……”

“不錯,老朽要以火源相贈,報答恩公保全我族的大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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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羊算虎


聽了阿公的話,十三郎內心微有不安,表情依然平靜。

穆氏一族視其為圣火,犧牲無數族人性命,守護萬年不肯有絲毫泄露,火源的價值無需置疑。然而阿公與他心里都明白,接受了這種饋贈,同時也等若接受了遭各族所忌的風險。做何抉擇,只看十三郎自己的權衡。

原本以他外來者的身份,沒必要考慮太多后患;然而十三郎不知道,為何穆家寨這么多年無人修煉成功,且這種饋贈想必也不是太簡單的事情,否則穆家寨早就被人踏平,哪能存留至今天。

說不想要無疑很虛偽,十三郎至今都沒有一門主修功法;如今的他,說是異類都帶點夸獎,不客氣點說,根本就是一個不合格的瘸腿修士。假如能得到圣火,將列陽之火作為主修神通,不僅戰斗風格會更加多樣化,實力大踏步提高,對修煉也大有好處,又怎么舍得放棄。

“凡是修士,總會確定一門主修;沒有太好選擇時,通常以靈根屬性做參照。風雷靈根固然奇異,功法選擇卻極為有限;烈陽之火無疑是頂階功法,修煉起來必定極為艱難,不能當成隨便練練的輔助神通。”

十三郎沒有詢問阿公為何將圣火獻出,因為在他看來,穆家寨如果找不出人將此道煉成,那么此前的行為根本就是愚蠢。空守寶物卻不能應用,還不斷消耗族中的有生力量,這不是愚蠢又是什么。

“火焰作為主修……其實也是個不錯的選擇。普通功法不適合我。頂級神通哪個不是艱澀之極,又哪能那么容易得到。假如將來真有風雷兩系……最多不過是浪費些時日,算不得什么。”

十三郎心里清楚,比之大多數修道之人。自己的修煉速度有著絕大的時間優勢。一旦能夠結成金丹,他將擁有五六百年壽元,橫向對比的話,修煉雙系未必不能做到;更不要說他不是穆氏族人,可不會有什么崇拜守護的概念,實在不行,隨時都可以選擇放棄。

“只是施展上有些限制,不知道能否轉化為靈力使用。”

想到這里。十三郎問道:“請阿公細說一番。”

他沒有表現出受寵若驚的狂喜,更沒有什么感恩戴德的想法;甚至可以說,十三郎的表現有些冷漠,絲毫不似即將得到重寶的摸樣。

阿公略有驚異。心頭涌起苦澀,悲哀而無奈的聲音說道:“小友果是大慧之人,年紀輕輕卻能保持道心通明,絲毫不為外物所惑,老朽空活許多時日。不及小友遠矣!”

十三郎誠懇說道:“老實說,我這是實用為先罷了,與道心無關。穆氏守護圣火不惜代價,雖然這樣的行為不為我所取。但不妨礙欽佩其精神。況且伱們身負歷代先祖遺望,不是對待寶物那么簡單。”

阿公點點頭。低沉的聲音說道:“這許多年來,老朽曾無數次反思。先祖圣火究竟應不應該守護,又是否值得守護。然而正如小友所言,我時常覺得,歷代先祖的目光從不曾離開;若就此放棄,無疑會被全族唾罵,如何承擔得了。”

“如今我已年邁,眼看族內后繼無人,穆家寨……穆氏一族自此而絕。我就算是死,又有何臉面去見先祖。思及此處,老朽每每心如刀絞,幾不可自處……”

提及這許多年的煎熬,阿公哽咽而失聲,有些難以為繼。十三郎沒有打斷也沒有安慰,只是靜靜地聽著。

稍后,阿公的情緒略有恢復,自嘲道:“讓小友見笑,老朽一時情不自禁……”

十三郎擺擺手,說道:“為何不傳于小狼?”

阿公長嘆一聲,苦笑著說道:“我又何嘗不想,奈何小友也看到了,小狼心智有缺,實不能當此大任。況且他出身穆家寨,如今要進火云山,又怎么能避過那些老怪的目光。小友想一想,單憑怒旗使之流,如何敢覬覦我穆氏圣火?此事背后,必有麥氏老怪的授意。若是將圣火交給小狼,我斷定他絕活不過一年。”

十三郎神情微動,阿公立即說道:“小友不要誤會,老朽不是說他不該進入火云山修煉;只因若想將烈陽魔火修煉至大成,即便有圣火坐底,也需有足夠的火力補充。身在云離,無論如何是不行的。”

“至于遷移、隱匿乃至裝死等等手段,小友根本用去想。歷代先祖為圖重振我族,早已進行了無數嘗試,無一能夠成功。為此屈死甚至被搜魂,方便列入祖宗牌位的人,共計一百零七位之多啊!”

聽到阿公悲戚無奈的傾訴,十三郎震撼而不能自語。先前他只知穆氏守護圣火艱難,但沒有多少直觀印象;此時聽到這個仿佛被鮮血澆灌出來的數字,十三郎才由衷體會到,阿公身上的負累究竟有多重。

單單為求變而死的人就有一百零七位,更不要說那些無名無姓者,怕不以萬計!

那些敢于在群狼環視下尋求解決辦法的人,必定都是天資縱橫且機警聰慧之輩,這么多良才被扼殺,不要說區區一個穆家寨,就算整個燃靈族也承擔不起。穆氏能夠留下這點骨血,實為大不易。

震撼之余,十三郎心里認真思量一番,發覺這的確是一個無法解開的死結。留著沒用而且是禍患,丟掉舍不得且心理上過不去;對穆家寨來說,這哪里還是什么寶物,根本就是融系與族人靈魂的一道詛咒!

“這樣說的話,小狼與紫依進入火云山,豈不是同樣面臨危險?”

“不會!不僅不會,這反倒是他們的機緣所在!”

阿公的神情很復雜,有興奮又有擔憂,還有濃濃的期待。他的目光微灼,朝十三郎問道:“經歷萬年之久,仍相信我族擁有圣火者本就不多;為防泄露風聲,謀奪之人肯定不能公然對小狼下手,只能暗中查看他的修為進度,或是功法神通是否有沾染圣火的跡象。”

十三郎點點頭,認可了他的推斷。

阿公臉上露出譏諷,又說道:“試想一下,假如那人不能在小狼身上發現圣火蹤跡,又發覺他的修為進度緩慢,完全不似擁有圣火的摸樣,之后會怎么做?”

十三郎何等機智,帶著恍然說道:“如果是我,假如確不能公然下手,會示之以好,還會想辦法提高小狼的修為,提高他在穆家寨的地位。圣火只要存在,終有一日會落在小狼身上。”

“正是如此!”

阿公捻須而笑,說道:“所以老朽說,此次得恩公之助,穆家寨終于有了成長的希望。至于小狼將來成就幾何,能否修成正果,那是誰都沒辦法左右的事情。如此良機,怎不讓我為之振奮。”

“更何況,世間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只要小狼入山,幕后之人為圖方便,必然顯露痕跡。我族雖然無法與之對抗,但是有了目標,總不似以前那樣兩眼一抹黑,全然不知敵蹤的好。”

望著阿公欣然的摸樣,十三郎雖不想打擊他,還是忍不住搖頭道:“與虎謀皮,此舉風險太大,不如……”

阿公大急,連連搖手道:“小友不可!老朽以全族歷代先祖之名懇請,千萬不要阻止此事,且不要泄露一絲風聲,包括小狼與紫依本人。”

不泄露于他們知道能減少風險,這一點十三郎能夠理解。若單單是穆元朗一人,十三郎倒也不想深究,然而此事還牽涉到紫依……

他說道:“阿公伱應該明白,既然有人謀劃,肯定會在他們身上施加諸多禁忌手段。不客氣點說,等若是掌控其生死!”

阿公慘然又決然的一笑,回答道:“這些我都明白,正如小友所言,這是與虎謀皮之舉。然而伱想一想,以穆氏現在的處境,是該與虎謀皮誅死一搏,還是如現在這樣慢慢等死!”

十三郎啞然,不知該說點什么好。心里不禁要想假如他處在阿公的位置,又該如何掂量?

答案是不知道!

“老朽敢斷然,小狼在火云山,難免會遇到這樣那樣的危機災難,但只要圣火不出現,他就沒有性命之憂;且其修為定能迅速提升,達到我族原本不可能達到的高度。此外據我猜想,小狼會經常得到返回穆家寨的機會,甚至可以帶其它族人入山。如此一來,方能逐步形成底蘊,徐圖恢復。”

“穆氏衰弱到這種程度,怎么能指望一代人興起。唯有源源不絕,逐步跟進,才能慢慢恢復元氣。為了這個目標,小狼縱然身死魂滅,也是理所當然!”

凌冽的話語包含著不容置疑的決心,更有著鮮血涂抹般厚重的責任。十三郎心頭微寒,不禁暗自感嘆,種族興亡真是一種包含無數智慧與無盡殘忍的怪物,讓人不寒而栗。

這般想著,十三郎心里忽覺得厭煩,眼神中升起一絲焦躁。阿公生怕他有所顧慮,趕緊接下去說道:“至于紫依,小友大可不必擔心。小狼無憂,紫依必定無恙,這是很簡單的道理。”

“這個我明白。”

十三郎輕輕嘆息一聲,說道:“紫依的事情稍后再說,如今我需要了解的是,圣火究竟是寶物,還是某種傳承;假如我得到它,能否隱匿到讓那些老怪都無法察覺的地步?此外最最重要的一點!”

望著阿公的眼睛,十三郎的聲音轉冷,認真說道:“修煉它,究竟有何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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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魂火之秘

假若十三郎不是十三郎,想必不會有此問:假如十三郎不是出身靈域,就算不感恩戴德,想必也興奮難耐,忽略掉至關重要的一環。

身處異鄉,之前雖有種種觸動,十三郎依然不能將防范之心完全拋去。對這位堪稱老謀深算卻生不逢時的老人,他始終保持足夠多的敬重,同時也有足夠多的警覺。

穆氏一族的執著令十三郎感慨,那種悲壯式的慘烈足以讓人忘記種族之念,生出憐憫:阿公本人同樣值得欽佩:至于小紫依母女,更是觸及到十三郎心中最柔嫩的部分,不能不生出家人般的憐惜。

但是還不夠!

不可復制的經歷,讓十三郎有足夠冷靜的頭腦壓制!貪念,問出那句話。

“有何后患!”

有嗎?

“有!”

阿公很坦然,至少表面上如此。他的表情平靜祥和,眼神帶著歷經滄桑的智慧光芒,說道:“不如我先回答小友前面兩個問題,圣火之所以能保存至今,因為它既是寶物,又是神通,同時還類似于傳承。”

不等十三郎發問,阿公繼續說道:“燃靈族圣火,實質上是一縷魂火:它最初始并非誕生與此星,而是起源于魔界,是某種老朽都不知道的真靈之火!”

“我族先祖獲得無上機緣,以魂為爐,以心為根,以意志為催化,最終將自己的魂魄融入其中,演變成一種可傳承的火焰。”

說這些的時候,阿公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驕傲,仿佛在重溫先祖榮光,回到上古輝煌一般。

“靈魂不滅?”十三郎試探道。

“不滅也是滅,誰又能說得清楚。”

阿公嘆息一聲,從短暫的恍惚中醒來,說道:“每一任阿公接受圣火,都等于是將自己的靈魂獻祭,以我族無數先祖之魂為養分,方能保持這一縷魂火不熄。它不能讓!你直接擁有多大威力:但只要解開魂封,配合烈陽之火的修煉方法,便可讓你擁有吸納一切火焰的能力。所以說,它即是寶物,又是神通,同時也是傳承。”

十三郎想了想,說道:“不會借尸還魂吧?”

阿公苦澀一笑,回答道:“小友太高看我族了,如果有那樣的能力,老朽又何苦守護至今。只需選一位大能之士獻出,豈不就等于先祖復活?”

十三郎沉默良久,認同了這種解釋。穆家寨萬年經歷很容易驗證,根本做不來假;阿公如果在這件事情上欺騙十三郎,未免太過愚蠢。再說如果要選擇肉身復活,怎么也輪不到他一個小小的煉氣期修士。

阿公又說道:“我再回答小友最后那個問題:有何后患!”

十三郎安靜地聽著,目光直視著阿公的眼睛,雖然平和,卻不放過任何最微小的變化。

阿公說道:“魂封的存在,讓我族可以保持圣火傳承;無數先祖加持的魂印,非我族血脈絕不可解:若非心甘情愿,外人即便有能力將之取出也無法使用。若是強行融合,將承受我族歷代兩百七十三名先祖的魂詛之力,試問,此界有何人能夠承受!”

他的眼中涌起毒辣的光芒,狠聲道:“曾有人試過,也做了自認為完全的準備,最終依然肉身潰散,元神被拘,成為魂禁的一員。”

冰冷的聲音,彰顯出老人萬古難去的怨毒:十三郎聽得心中發涼,暗想穆氏若真有得勢的那天,只怕又將掀起另一場腥風血雨。

此刻,阿公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心情說道:“小友不必擔心,老朽既然將他獻出,自然早有應對之法。只要將魂封解除,魂火上所有殘魂部會消解,此后你就是它唯一的主人,相當于我族第一代先祖那樣,成為擁有傳承的第一人。”

“當然,它的威力不復當年之萬一,需要你盡心修煉才行。”

十三郎點頭表示明白,沒有追問反之如何。因為他心里清楚,謀害十三郎只會讓穆家寨全體殉葬,沒有任何好處。

他問道:“既然這樣,為何還有后患?”

阿公無奈回答道:“小友畢竟是外人,與我族血脈截然不同:將族中圣火獻出是我個人的決定,必為先祖融于魂火的意志所不喜。雖然他們已沒有靈智,卻依然能夠感受到這種差別;如果我的估計沒錯,恐怕會有怨念。”

“兩百多位先祖的怨念?”十三郎再膽大包天也不禁被嚇了出一頭冷汗,幾乎要當場拒絕。

“小友莫急,請容老朽說完。”

阿公抬手示意,說道:“首先,既然是老朽心甘情愿,我以為并不是所有先祖都會產生怨念;穆氏走到今天,如我一樣想法的阿公恐怕不在少數,只不過沒有合適的機緣,他們就算想如我這樣做,也無從尋找合適的人。”

他肯定的說道:“單這一條,怨念可去三成。”

十三郎一陣頭大,心想那還有七成,就我這點修為,還不得馬上發瘋。

阿公知道他的想法,繼續說道:“然后,老朽獻祭時,會以秘法將小友之血與我族之血相融,雖不能完全替代,卻能有所緩解。如此,可再去三成。”

十三郎幾乎想要掰手指,說道:“還有四成。”

阿公似已有了把握,微微一笑說道:“只要小友愿以誓言守護我族,再經我之魂融入此火,殘余怨念最多只余一成。”

不待十三郎反應過來,他又說道:“假若小友修煉此火有成,日后多多相助我族;火中意志有感,非但怨念可解,還能逐步轉化為助力,何樂而不為?”

“從老朽的角度講,小友若有大成之日,將來提點我族修士一番,或是分出一縷傳承,又有何不可呢?”

“呃……嗯?”

直到這時,十三郎才明了阿公的最終目的,有心發作,但體會到他的良苦用心,不禁又沉默下來。

阿公沒有催促他做決定,只用期待的目光看著他,耐心等候。

良久,十三郎苦笑說道:“阿公應該知道,我自認不是望恩之人,您說的這些,只要力有所及,我的確可以做到。”

阿公坦然道:“老朽若不是如此想,又怎會將圣火獻出。”

十三郎擺擺手,說道:“問題不在這里,先不說我能否修煉到您期望的那種程度,只因我無法在魔…,這里久待;一旦離開,日后何時能夠回來,還能不能回來,都是兩說的事情。”

阿公神色更加坦然,輕笑道:“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穆氏得小友之助有了轉機,但也不能只靠小友一人。假如我族真的那么不可提攜,小友大可將此事忘卻,不用理會也就是了。”

話說到這份上,十三郎實在找不出拒絕的理由。從他的本心講,聽到那個可容納一切火焰的特性時,就已經真正動了貪念。如此巨大的誘惑,只需承擔一成風險,哪里還忍耐得住。

沒有什么客套之詞,他說道:“接受圣火可有限制,需不需要另尋時機。”

阿公眉頭頓展,臉上帶著解脫之色,斬釘截鐵地回答道:“隨時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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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這年冬天格外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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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大一場雪!

這一年的冬天,五離城顯得格外清寒,數十年難得一見的大雪紛紛灑灑,竟然連著下了十余日。老天仿佛攢足了氣力,將隱藏在骨子里、過去不愿不能泄露的冰冷氣息盡數吐出,為整體略有灰暗的五離包裹一層厚厚冬棉。

天地晶瑩,四下望去滿目銀白:待天色放晴后,高低形貌不司的銀白反射著日光,演變成萬千琉璃的彩光,交織出一副無法描畫的龐大畫卷,可謂絕美。對五離城的人們來說,這樣的景致是他們終生都難得一見的神跡,內心似有無數丘壑被推平,呈現一副空遠隙闊的胸懷,平添幾分豪邁與空明。

銀裝束裹的景致固然美,然而雪下得太大太猛,給生活也帶來諸多不便:隨著時間的流逝,人們的情緒從興奮轉為平淡,由驚喜變為詫異,最終化作擔憂,進而弓發種種疑慮,四處傳播開來。

有傳鬧稱,每臨大雪封山,都象征著一此即將發生的災難,威力根據飄雪的規模有所不司口對許多人來講,眼下這場雪是其終生都不可再遇的天變,由此也代表災難的沉重。聯系到來年就將展開的秋獵,以及關于此次秋獵將異常殘酷的傳言,人們不禁要擔心,有多少與自己有關的親人會就此永別,又有多少天資縱橫即將嶄露頭角的新人會隕落。

即使不為秋獵擔憂,眼前就有現成的災害需要面對。大雪影響到的不僅僅是人類,還有那此兇殘成性的魔獸:因覓食變得艱難,深山里的魔獸將目光移向山外,投射到它們以往不愿輕碰的鄰居身上。一些部落因為參加年會而精英盡出,家中巳經傳出嘯到魔獸襲擊的消息,因此還弓發了一輪部落返鄉的。

這種始料未及的變化令四寶園略有不安。對此次年會,燃靈族的態度極為重視,不僅號召周邊全體部落參加,還邀請了數量不菲的外族參與。假若到了歲末,本應最隆重的時候年會竟然冷冷清清,不說主辦者丟面子,還會弓來外族猜測,甚至帶來意料不到的危機。

面子工程哪里都需要,修真世界也不例外!

為了保證年會的氣氛,燃靈族拍出大批修士,在整個萬里領地內展開巡視:其主要目的,竟然是幫助各個部落抵抗獸災。不得不說,此事為燃靈族歷史上少有的親民之舉,得到頗多贊譽。而作為發起者的燃靈族少主麥少飛,更是受到眾多周邊部落的擁戴,稱其年少有為、目光長遠,燃靈中興之希望云云。

當然,這其中有多少寄望與感動,多少不屑與仇視,又隱藏了多少權變機謀與角力,就不為外人所知了。

有這樣一件干系到燃靈整體的事件,原本被炒得沸沸揚揚的‘八指少年長街殺人案”反倒冷卻下來:雖偶爾還有人猜測議論,終究慢慢變作談資,不再似以前那么興奮。別人家的東西再好,終究拿不到自己手里:大家的日子還得過,怎么能時刻惦記旁人。

整體而言,四寶年個仍在升溫,各種各樣的人揣個各種各樣的目的來到這里,或逡巡游蕩,或埋頭等候,又或是暗中窺探,不一而足口而隨著年會臨近,氣氛終于火爆起來:人們開始猜測哪些人會被燃靈族選中,又會有那些奇寶面世,紛紛蕓蕓,每日皆有不司。

有人說,申屠部此次下了血本,族中一次性提出八名候選,個個出類拔萃,真不愧為大族風范。

也有人說,此次秋獵形勢混亂,有外族之間組成聯盟,要將燃靈族徹底打落塵埃。

還有人說,麥少主雄圖大志,修為深厚到不可思議,且在族中話語權日重,要借此次秋獵的機會正式登頂,成為燃靈族新一代族長。

如此種種,不一而足。

別人如何,穆家寨的人管不住,他們反正很高興,發自心底的高興。

因為一樁接一樁的好消息不斷傳出,穆氏的這些‘余孽”們沒有理由不高興。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笑,每個人的眼中都有振奮的光芒,為自己,為十三郎和紫依,更為了整個穆氏全族。

這幾個月以來,穆家寨的整體實力提高近半,縱然如此多骨干被抽調,寨子里依然固若金湯。從傳來的消息看,幾次魔獸襲擊皆被打退,造成的傷害微乎其微,比以往不知道好了多少。而從年會的情況看,穆家寨今年將會迎來一場全面豐收:有了充實的荷包,只要過上一兩年,穆家寨的戰力可望翻番,完全可以擴充領地,考慮想大族門檻邁進。

最最重要的是,從阿公那里傳來一則讓所有人激動到要發狂的消息:此次秋獵,穆家寨不用參加了!

一次性節省下十多名高階戰力,對穆家寨來說意味著什么?可以預期,此消彼長之下,穆家寨有望成為周邊千里范圍內的第一大族!

更讓他們為之狂喜的是,怒旗使之死,非但沒有給穆家寨帶來禍患,還有著令人意想不到的好處。燃靈族少主麥少飛著人傳來消息,穆元朗與紫依被選中,年會過后即進入火云山修煉:其中小紫依被麥少飛點名師尊,由那名青衣書生也就是青衣旗使親自教導!

人們都知道,青衣使在四旗使中是修為最高的一個,真正的結丹高人:有他親自教誨,紫依何愁大道無期!

這樣的消息不激動,還有什么事情讓人激動口一時間,穆家寨諸人仿佛被打了春藥,走路說話都格外精神:如果不是阿公特意囑咐他們不得泄露出去,恐怕這些強壯的漢子早就鬧反了天,恨不得時刻大吼幾聲,方能官泄心中情懷。

興奮之余,大伙對是十三郎格外尊敬,幾巳上升到崇仰的地步。雖然阿公沒有明說,可他們都明白,一切都源自于那位八指少年:沒有他,穆家寨已處在滅族邊緣,掙扎求生都不可得,哪能奢望如今的盛況,還有對未來的期盼。

然而也正應了那句話,樂極生悲!穆家寨族人高興的司時也有擔憂,眼中時常會閃過一抹悲哀,還有濃濃的不舍。

原因是:阿公病了。

病得突然,病得沉重,病得臥床不起,幾乎奄奄一息!

靜室中,十三郎服伺阿公吞下丹藥,又親手為其調理一番氣息,望著老人清瘦灰敗的面色略有好轉,這才停了下來。

‘阿公欺我,早知轉移魂火后果這般嚴重,無論如何也應擇機進行,不該如此倉促。”

此時的十三郎,與前幾日相比又有變化口他的皮膚本來白如璞玉,表情始終平平靜靜溫和文雅,如今卻好像蒙上一層極bó的黑紗,看去有些模糊,還增添了一絲邪意。唯一不變的是那雙眸子,依日是那么干凈清澈,還有清泉般的深幽。

這種變化極不明顯,若是用力去看,會有神智模糊之感,仿佛他身上存在一股吸扯的力量,連目光都要吞噬。

‘小友不要擔就,老朽死不了。”

阿公輕咳了兩聲,枯唇痛苦地顫抖了幾次,艱難說道:‘小友所有不知,圣火在我體內多留一日,解除后的危害也越大。既然決心巳定,不如趕早把它解決掉。”

他說道:‘我想多活此時日,多看一看穆家寨的變化:此舉不是為你,小友就不要自怨了。”

十三郎默然不語,他心里知道阿公說的是實情:然而知道是一回事,真正面對又是另外一回事:阿公現在雖然解除心結,壽元卻因魂魄受創耗盡,怕是活不過三年。

這個時候再說什么客套話無疑很虛偽,十三郎不屑于那樣做,他只是替老人有些不值。

以此老的心智機謀與天分,放在條件稍好的宗門世家,定有一番可期之成就。然而他孤苦一生,整個生命乃至靈魂都獻給了族人,連血親都僅余下一名年幼女童,何其悲苦口如今好不容易盼得轉機,自己卻又要撒手西去,歷經一生勞碌艱險,所為何來呢?

正這般想著,阿公突然低喝道:‘小友勿要再多想,須知怨念也為執念,最能于心神不定意志疲弱發揮威力口小友若不能壓制心神,不僅老朽一腔厚望無托,還會害了自己。”

十三郎回過神,輕輕笑了笑說道:‘多謝阿公提醒。不過您不用擔心,關于化解怨念,我巳經有了一些思路:只待您老稍有好轉便可施為,成不了大礙。”

這話說得極為坦誠,十三郎并沒有隱瞞的意思,說道:‘不出意料的話,秋獵前,我就能將怨念完全消除,將圣火運用起來。”

阿公為之一愣,有心追問,又覺得沒什么必要。圣火既然已經獻出,此后如何唯看十三郎的心意,他就算想反悔,也已沒了手段。更何況十三郎既能坦然講出一切,也巳表明其態度,又何必多此一舉。

他點點頭,說道:‘小友乃奇人,非老朽所能猜度:既然有化解之道,自應該將圣火早日運用。老夫很想看一看,犧牲了我族無數人性命才存下的遺物,究竟威力幾何。”

‘只是眼下,五離城混亂有加:小友還需小心隱匿,不要被人看出什么才好。那個臘梅會,小友收到聚墨老人的邀請,到底去還是不去?”

‘聚墨老人倒無所謂,不用太在乎他:栽這人對什么什么老人這樣的名號有些敏感,聽起來就不舒服。”

十三郎調侃了一句,不待眼前這位垂弱老人發笑,又說道:‘不過麥少飛傳來消息,臘梅會上可能有我所需之物口而且從他的話里半斷,此事還牽涉五族秋獵之爭:既然我要參加秋獵,總該了解一番。”

他從床邊站其身形,正色道:‘明天我就去看看,何謂五族爭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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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何謂傲骨


四寶園有內外之分,外層寬闊但相對凌亂,內層則極其高壯安靜,地方雖說不算小,卻少有喧嘩,如隱世之所。

幾條環形的青石路,將內層再次分割為四個部分,取四寶之意。然而內里人都明白,這四塊地方實際是按照用途分類,如果說與寶物掛鉤,唯有側后方那座尖頂大堂。

那里是臘梅會,也就是拍賣會的舉辦地:五方殿!

五方殿很大,周圍一圈不再是青石地面,而是潔白的玉石鋪就。行走其上,地面上的倒影清晰可見,衣袂飄飄,頗有些仙靈之意。殿堂下圓上方頂尖;最上是一把巨大的火炬,內有法陣維持,專人守護。自四寶園建立的那一天起,這根火炬燃燒至今,從未熄滅。

火炬下四方有斜平截面,分黑黃綠紅四色,上面有四種浮雕,分為鬼臉、惡蟲、狼首,還有一把鮮紅帶著煞氣的寶劍,每一個都栩栩如生,仿佛要跳將出來。若是整體看去,則仿佛四方朝拜,火焰為尊,蘊含著某種寓意。

“那是五族的象征,火焰就是我燃靈族的標志。”

一處不起眼的地方,麥少飛指著宛如豎在頭頂的火炬,眼中閃過一絲精芒,說道:“是不是很霸氣?”

十三郎抬頭看看,又低頭看看,最后側過頭看了看,老實回答道:“沒看出來。”

“你……”

麥少飛神情微滯,憤憤說道:“怎么這么沒眼光!你仔細瞧瞧。沖天之火,聚魂殺、惡靈之氣,鎮壓妖崇邪魔,豈非威武!”

十三郎笑了笑。說道:“我聽說,燃靈族上承圣火,有滅世之威。”

能夠滅世的火焰,自不會也不屑于那些鬼魅妖邪為伍,縱有壓制,又如何談得上威風。這句話無疑是在暗指麥少主心胸不夠寬闊,有譏諷之意。

麥少飛聽得一愣,隨后苦笑起來。氣沖沖說道:“雖然沒辦法反駁,但我還是要說,你這個家伙啊……太過狂妄!”

十三郎不以為意,絲毫不在乎麥少主的顏面是否過得去。說道:“孤家寡人一個,我樂意怎么想就怎么想,能有什么干系。反倒是你,身為一族所望,若沒有高瞻遠志。怕不能讓億萬族人擁戴。”

話中似有所指,麥少飛眨眨眼睛,帶著玩味說道:“不慣與你打機鋒,有話明說。”

十三郎抬頭看看天空。各方參加臘梅會的修士正陸續趕到;五方殿前的玉石平臺上,一些彼此相熟的修士正在交談。還有些人開始進場;門前有幾名容貌嬌美的少女值事,彬彬有禮地向來人詢問著什么。隨后按照各自身份,分別引領到不同的區域。

看起來,一切都井然有序,按照既定的流程在進行。

“怎么著,四寶園存在已經數千年,四寶年會也辦了幾千次,你還想指點指點?”

麥少飛的聲音暗含譏諷。不知道為什么,麥少主有點看不慣十三郎的做派;他覺得這名少年出眾自然毫無疑問,但是過于裝腔作勢,不夠大氣。然而他沒有覺察到,自己不知不覺開始重視十三郎的看法,潛意識里還希望能尋出破綻,反擊一番。

一旦有了比較的心思,麥少飛的神色漸露崢嶸,說道:“要是你能指出來,我贈你十萬魔晶。”

他已經知道十三郎囊中羞澀,此語無疑有些嘲諷;說出這句話之后麥少飛甚至有些后悔,暗想還不知道此人心胸如何,別就此記在心里耽誤了大事可不好。

“一言為定!”

十三郎沒有生氣,更沒有什么惱羞成怒的意思;逮住話頭,他指著那幾名值守女修,說道:“你看看她們!”

“怎么了?”

麥少飛正為十三郎的貪財嘴臉所不齒,聞言認真地看了看,說道:“很正常啊!難道有什么失禮之處?”

十三郎搖搖頭,回答道:“不是失禮,是太過多禮。”

麥少飛大奇反問道:“多禮還不好?”

“不是不好,是很不好!”

十三郎起勁吊著他的胃口,說道:“四寶園的規矩我不懂,你來說說看,她們……的姿態,是不是多了點什么,同時還少了點什么?”

麥少飛瞪大了眼睛,東看細看上看下看,心里隱約捕捉到什么,卻始終看得不夠清晰,不覺有些焦躁。

他喝道:“賣什么關子,趕緊說!”

身為一族少主,到底與那些名分少爺有所不同;麥少飛一旦動怒,不但讓人心有凜意,還讓人生不出惡感,實為大家風范。

十三郎卻不吃這一套,嘆息說道:“多了謙卑,少了驕傲;你沒感覺到?”

麥少飛為之一愣,隨后眼中漸有怒氣浮現,臉色也隨之冷下來。說道:“八指是在嘲笑我燃靈族嗎?”

十三郎不為所動,搖頭道:“即便是嘲笑,也輪不到我。一個人能不能站起來,看的是腿腳,真正重要的卻是頭頸腰腹。換成種族之間,同樣是如此。”

聽著十三郎的話,麥少飛怒氣漸熄,眼中露出思索。

“你的意思是,這表明了一族對實力的自信?”

“不是實力,是精神,是存在于全體族人靈魂中的意志。”

十三郎再次搖頭,說道:“種族必有強弱之分,即便是燃靈族最強的時候,也不能說稱霸魔域。然而我相信,那時候的燃靈族人與現在不一樣,當自有一身傲骨才對。”

麥少飛沉默了很長時間,吁聲說道:“就算你說得對,可是沒有實力,如何能夠站得起來。”

十三郎笑了笑說道:“那可未必。”

“在我老家有這樣一個民族,全體族人數量不過幾百萬。還曾遭受過一次滅族之災,連一片聚居之地都找不到。即便是后來他們建了國,周圍也被死敵團團包圍,數量是其數十倍之多。然而就是這樣一個種族。卻能成為那片區域的最強者,哪怕最普通的族人也能昂首挺胸,無人敢輕視。”

“再后來,他們的族人紛紛外出,紛紛成為其它國度的風云人物;如今的他們,翻手可令世界色變,跺腳即讓敵族顫抖,成為一方霸主。”

他說道:“知道為什么嗎?”

“為什么?”麥少飛目射奇光。宛如發現了什么絕世寶藏,驚異問道。

“原因只有一句話。”

十三郎直視著麥少飛的眼睛,一字字說道:“你殺我一個,我殺你一百;你辱我一人。我滅你全族!”

晴朗的天空突然落下幾片雪花,好似老天閃了風,打了一個冰冷的噴嚏。

抬手指著那幾名謙恭的少女,十三郎強調說:“哪怕是這樣的人,或者更低賤的人。甚至是外面那些最普通的山民。”

一股凌然的氣勢油然而起,十三郎轉過頭來,不再看陷入思索中的麥少飛,話語卻如根根利刺。深深扎在他心頭。

“當日我與角蚩三修一戰,假如技不如人。自然就是枉死一途,再沒有第二種可能。那三名修士當街行兇。想必也不會受到懲罰。至于周圍那些看似與我交好的山民,最多只會哀嘆兩聲,議論幾句,也就不再理會了。”

“那是因為怒旗使在場,指明你是異族修士。”麥少飛的臉色有些發紅,話語聽起來沒什么底氣。

“別找借口了,怒旗使這樣的人,哪個種族都有。再說了,他說我是異族我就是異族?為什么無人提出質疑?好吧,就算我是異族,可起碼在當時,我是一名與燃靈族交好的異族對吧?角蚩呢?”

抬手指著那只面帶猙獰死盯著火炬的惡蟲,十三郎無情嘲諷道:“你們故意把別人做得如此丑陋,卻沒有想一想,打擊敵人靠的不是這種虛活,而是存在于每一個族人心底的必勝信念。假如人人都有這種看法,角蚩就算比燃靈強盛,難道敢在四寶園撒野?”

目光轉向幾名少女修士,十三郎聲音無喜無悲,淡淡說道:“比如那些弱女,她們如果相信族人就在其身后,有人膽敢欺壓她們必會遭到血腥報復的話,何至于如此謙卑有禮?傲骨傲骨,可不是目空一切無法無天;到底是什么,你自己心里應該清楚,何須我來說。”

正說著,天空忽有呼嘯之聲傳來。抬頭看去,一只體型十余丈的碩大甲蟲出現在遠方;在其背后,幾名修士傲然而立,當先一名綠衣青年,眼神飄忽中帶有淫邪,望著四寶園尖頂的那根火炬,目光輕蔑。

在他的頭頂,有兩根數寸長的斷角,綠油油好似兩根竹杖,散發著晶瑩之光。

十三郎瞇著眼,望著那輛迅速接近的豪駕,冷笑著說道:“那就是角蚩修士吧,如此聲威赫赫,恐怕不是為朝拜火焰而來。”

聽到這句話,麥少飛霍然抬頭,眼中突現蓬勃戰意。

“居然是他!”

“是誰?”十三郎問道。

“角蚩族預備圣子,向依白!”

十三郎點頭,說道:“呃,這家伙很厲害?”

麥少飛點頭說道:“我之大敵!”

對答之間,巨大的甲蟲疾速沖向火炬,于數尺距離才驟然停頓,引發周圍一片驚呼。綠衣青年得意大笑,抬手朝那根火炬虛握,隨后緩緩倒轉,好似將它掉了個頭。

下面的人群隱有騷動,不少人眼中露出憤怒,卻不敢做聲。那名叫向依白的青年傲然而立,不屑的目光掃視一周,卻沒有再做什么挑釁的動作,壓下惡蟲,徑直走向四方殿的大門。

“呵呵,剛說到這兒,老天就給了機會。”

十三郎老遠看著向依白,朝麥少飛說道:“看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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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尋機造勢

“此事我暫時還不能插手,再等等。”

向依白當眾做出如此無禮的動作,無疑是對燃靈族全體族人的羞辱;十三郎本以為麥少飛會勃然大怒,即便不將向依白滅殺,也勢必要與他說個明白。如今卻聽他這樣說,不覺有些愕然。

“這都能忍?”

聽起來似在贊嘆,十三郎眼里滿是嘲諷,說道:“我佩服你!”

“你懂什么!成大事者,本就要忍常人之所不能。”

麥少飛表情平靜,眼中暗藏險惡光芒;他高碩的身體微微前傾,仿佛一只即將出擊的獵豹。

他望著向依白等人,口中淡淡說道:“我不瞞你,四寶園不歸我管。”

“果然是這樣。”

十三郎暗暗嘆息,心想從某種意義上講,“攘外必先安內”這句話實在是至理名言;一個種族如果內部不能協調一致,實力再強都沒有用。

“你不是少主嗎?”

“少主又不是族長!”

麥少飛被觸到痛處有些焦躁,面孔抽搐說道:“如果我活的圣子資格,一切自然不同。”

十三郎悻悻然聳肩,說道:“早知道這樣,我應該多要點好處。”

若在平時,麥少飛聽到這么無恥的言語,必定會反唇相譏;此時他連理都沒理,雙眼如毒蛇般死死盯著那群人,目光卻顯得異常復雜,渴望、依戀,還有悔恨與愧疚。

十三郎略有些奇怪。順著他的目光認真看去,結果發現一個讓他疑惑的現象。麥少飛所看的并不是向依白,而是一名面目冰冷的黃衣少女……

“不會吧!這么狗血的事情都有?”十三郎暗自搖頭,默默想道。

這廂各揣著別樣心思。那邊向依白等人已經來到五方殿門口,幾名少女執事早已看到這些人的跋扈,雖不識其身份,卻知道他們必定來歷不凡。連忙迎上去,恭敬施禮。

當先一名俏麗少女開口道:“敢問幾位前輩,可有請帖?”

“請帖?”

向依白的目光在少女身上轉了轉,仿佛要鉆開她的衣衫一覽內里風光。他的嘴角撇出小小的弧度,嘿嘿連聲道:“請帖我沒有。不如你替我拿一張?”

身為一族預備圣子,向依白再怎么淫邪狂妄,也不至于自屈身價朝一名低階少女尋釁;此舉固然因其本性所致,卻明顯有所指。

少女被他的眼神盯得渾身不自在。好似有千萬只螞蟻在皮膚上蠕動,還帶著黏濕的感覺,心中一陣惡心。她不知從哪里來的勇氣,說道:“前輩既然沒有請帖,請隨晚輩前往大廳就坐。還有這幾位……”

“哈哈哈!”

向依白放聲大笑。身后幾人同時變色;未等少女明白過來,向依白陡然大喝:“放肆!”

磅礴的威壓轟然放出,如泰山壓頂,席卷周圍十丈內的空間。幾名少女身體猛然一頓。俏臉瞬間煞白;當頭那名少女唇角溢出鮮血,眼神驚恐。

“既然需要請帖。我就以你作為扣門之物,看看能否有資格進入五方殿的大門!”

說著話。向依白大袖一卷,少女的身體全然不受控制,竟如石塊一樣朝門上撞去,眼看就是香消玉殞的結局。其它幾名少女面色驚惶,齊聲發出驚呼。

“唉!”

一道嘆息忽然傳來,蒼老的聲音隨之響起:“下屬無知,向道友何等身份,何苦與她計較。”

隨著話音,空中出現一只火紅巨掌,在少女堪堪要撞上大門的那一瞬間將她撈住,安然放回地面。下一刻,向依白身前出現一名長須老者,面目神情略有些悲苦,拱手道:“多年不見,向道友的修為又有精進,可喜可賀!”

“聚墨老人。”

向依白眼神微凜,見他如此輕松將自己的手段化解,心中有些驚異。抬手還了一禮,他說道:“我還以為少飛兄主持大局,你這樣的功勛元老就沒了位置;怎么說?是不是新人新貌,燃靈族的規矩改了,連我也需要有請帖方能進入二層?”

聚墨老人聽得出話里的誅心之意,表情依舊那么愁苦,說道:“老朽別無所長,只靠識得幾樣寶物度日,如何當得起道友所言。”

不愿在這個話題多做糾纏,老人將目光轉向其余幾人,說道:“這幾位是……”

見他不接話頭,向依白心中暗罵,卻不能不隨之轉身,說道:“我來介紹,這位是魔魂族牙木、血殺族陸默,還有……”

牙木全身罩著黑袍,如一團不停起伏的黑云,根本看不清體態形貌;陸默則全身血紅,身體挺立如一根染血的利劍,仿佛隨時要取人性命。見向依白介紹到自己,兩人都只是略做示意就不理不睬,渾然視老人于無物。

除這兩人外,向依白身邊還跟著一名大漢,同樣頭生雙角,顯然是他的隨從之類,沒有專門介紹。

聚墨老人的面容沒有什么變化,客氣地與兩人見過。待介紹完這兩位,向依白最后指著那名冷若冰霜的黃衣少女,說道:“寒寒,就不容我說了吧。”

老人眼中閃過一絲驚異,朝黃衣少女拱手道:“老朽見過鐘姑娘,不知姑娘為何與向道友同來,可是為了……”

“順道。”

黃衣少女吐出兩個冷冰冰的字節,看都不看老人一眼。她的目光冷漠,又似帶些仇恨怨毒,自顧看著那根朝天火炬,對周圍的一切宛如未見,全然不予理會。

向依白有些羞怒,朝老人喝道:“聚墨何出此言,難道你認為,我不能與寒寒同行!”

老人苦笑說道:“道友勿怪。天狼角蚩兩部距離遙遠,老朽不明就里,這才有此一問。”

向依白冷笑,目光從鐘寒寒身上掠過。眼里露出一絲火熱,隨即朝老人說道:“此言差矣!心意若誠,又怎會在乎千山萬水之隔。我告訴你,此次秋獵之后,在下欲懇求族中先輩,向寒寒姑娘行媒聘之約。老人若是有暇,不妨來我角蚩族觀禮,我一定竭誠相待。不讓您受到一絲委屈。”

這是他來后唯一的客氣話,未等老人回答,他又說道:“對了,勞煩通知少飛兄一聲。在下尋不到他,就不另行通知了。”

黃衣少女忽然開口,冷聲說道:“向依白,你還沒有成為圣子。”

向依白微怔,傲然道:“此次秋獵。在下必定成功!”

少女冷哼一聲,再無言語。

聽了他們的話,聚墨愁苦的面容越發愁苦,道道皺紋擠在一處。仿佛折疊的溝壑。

輕咳了兩聲,老人說道:“此事容后再議。極為既然前來,不如陪我入內;稍后老朽要擔當主持。不能一直在此處耽擱,還望幾位道友體諒。”

別人自然沒什么意見,向依白卻不答應,揮手阻止老人,指著那名身形猶自顫抖的值守少女,說道:“此女如此輕慢與我,當如何解決?”

被他這一指,少女眼中露出惶恐,哀求的目光看向老人,不敢出聲。

老人微楞,說道:“道友既已施以懲戒,何苦與她計較?”

向依白冷笑道:“非是我量小,小小一名值守修士,都敢對我如此不敬,角蚩族的顏面何存?”

老人無奈說道:“以道友之意?”

向依白背手而立,說道:“一介弱女,我也不好取她性命;這樣吧,廢去修為,給我跪拜三次,這件事就此作罷。”

老人微怒,說道:“道友未免太過,此女不識你身份,僅僅詢問一聲,有何大錯?道友的手段高超,她今后修為再也難以寸進,何必再施辣手。老朽身為五方殿主持,不能不行監護之責,道友看老朽薄面,讓她陪了禮,也就是了。”

少女聽聞,身形一陣劇烈顫抖,幾乎搖搖欲墜;她不知道對方在自己身上下了什么手段,到老人如此說法,才知道自己已經絕了繼續修煉的希望,眼中頓時露出絕望。其它幾名少女紛紛低頭,內心悲哀又暗自慶幸,復雜難明。

周圍看到這一幕者,無不憤慨而又不敢出聲,偌大的場地一片安靜,如同死地。

黃衣少女將目光從火炬上收回,掃了向依白一眼,發出一聲冷哼。

向依白似有所感,眼中有異色閃過,揮手道:“既然是這樣,讓她叩頭謝罪,我便不追究。”

說罷,向依白傲視周圍,凡與之目光相觸者,無不退避。

“放你娘的屁!”

驟聞一聲粗俗霸道的暴喝,麥少飛身形如箭,在空中掠過一道殘影。未等人們明白過來,他雙掌在胸前合抱,一團巨大的火球驟然成形,瞬時間轉為一條咆哮火龍,搖頭擺尾四爪猙獰,猛惡無匹。

火龍剛剛現身,麥少飛雙手再點,張口吐出一縷精氣,森森熱浪席卷而出,仿佛要將空氣點燃。那條火龍得到精氣滋補,身形變得越發龐大,兩只龍眼竟帶上一絲紫芒。

“紫炎!”

向依白大驚失色,眼中露出不可置信,大叫道:“麥少飛,你瘋了不成!”

“辱我圣物,欺我族人!還敢信口雌黃,向依白你好大的膽子!”

麥少飛根本不理,伸手朝向依白一指,火龍咆哮一聲,化作紅影朝向依白撲去。

“殺了你,方能雪我燃靈之恥!”

霹靂般的怒吼,麥少飛傲立當空,神情睥睨,竟如天神一般。周圍的燃靈族人頓時群情振奮,望著空中的少主,目光狂熱。

“我靠!”

十三郎忍不住爆了粗口,贊嘆道:“這貨……比我能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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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火中取栗者(上)


火龍肆虐,映照出向依白蒼白的臉。

事情重來一萬次,向依白也無法相信,麥少飛會因為這點事情暴怒到如此;看那條火龍的雙眼,分明已觸及到紫炎層次:以他對麥少飛的了解,這是全力以赴!

他這是要殺人!要殺一個上門的預備圣子!

五族之中,燃靈族的實力最弱,實力最強者也并非角蚩,而是血殺與天狼。只不過角蚩族因特殊的原因,與魔王宮某位大能交往甚密:表面看起來,反倒是角蚩族最為霸道。

此次秋獵涉及到圣子之爭,而麥少飛實力強悍,大有希望奪得資格,難免遭人所嫉口向依白不惜大耗精力將幾族備選約到一處,用意也是為了示威,一挫麥少飛的銳氣。

然而侍威歸示威,五族之人都清楚,圣子可以在秋獵中隕落,但在秋獵之前,絕不能被隨意滅殺。比如麥少飛出現在角蚩族核心地,受些折辱在所難免,卻不會有性命之憂。一旦圣子死于非命,非但會3發兩族大戰,魔王宮也可能會過問。假若查明圣子死于陰謀,肇事的一族絕不會好過,必將付出慘重代價。

角蚩本就強于燃靈,與魔王宮的關系密切,加之有這條規矩約束,向依白才敢肆無忌憚在五離城撒野。以他的身份,普通的燃靈長老也奈何不得,否則似他這樣當面羞辱,十個向依白也死路一條。

此外,向依白不像旁人那么多顧忌,早已放開神念查探一切;麥少飛與十三郎站位雖然偏僻,卻沒有刻意隱匿身形,向依白自然早有察覺。他存心想要羞辱對方,這才故意尋釁滋事,有了適才的表現。待他發現麥少飛隱忍不出,以為他為避免尷尬刻意回避,于是變本加厲,竟然不顧身份,與一名低階女修為難。

向依白想過麥少飛會忍不下去,但是絕沒有想到他竟然擺出一副搏命姿態,痛下殺手!

火龍咆哮而來,向依白措手不及,身邊諸人卻做出反應,紛紛閃身而退;顯然是亮明態度,不愿參與兩人之爭。

如果在外面,這些人或許會相助向依白;然而這里畢竟是五離城,幾可算燃靈族的核心之地。麥少飛真要是發起瘋來,他們何苦參這趟渾水。再者說了,燃靈與角蚩之間真要是發生爭斗,他們反倒求之不得,樂得隔岸觀火,坐收漁利。

三條身影迅速脫離,只留下向依白與其隨從,還有那只巨大的甲蟲。而此時此刻,苦叔與那名書生不知從來鉆了出來,竟然隨同麥少飛一起,對向依白形成包夾之勢,用意不善。

“好好好!就讓我看看,你的烈陽之火修煉到那種程度!”

倉促之下,向依白不敢有絲毫猶豫,嘴里大吼著,左手交替在右臂上連點三次。那條手臂仿佛吹氣一樣驟然膨脹,隨之散發出一股惡臭的氣息。隨后向依白揮動已如象腿般粗細的右臂,朝火龍用力一揮。只間他的手臂仿佛吹筒一樣,噴出縷縷青綠色的b霧,轉眼間化做一個朦朧的身影,只一閃就來到火龍身前,轟然撞擊到一起。

“化形之毒!”

聚墨老人發出驚呼,來不及多想,揚出一道流光,大喝道:“布陣!請諸位道友遠離!”

說著話,聚墨大袖揮動,將幾名少女卷起:同時五方殿中飛出幾條身影,將各色陣旗打入地下:隨后幾人同時打出靈決,轉眼間,一道覆蓋數百米的光幕沖天而起,將偌大的空間包裹。

此時在光幕之中,火龍咆哮著與那條虛幻的人影撞到一處,發出一聲驚天巨響。

轟鳴聲中,人影倒卷而退,虛幻的身體近乎透明,還有幾個散發著青煙的窟窿;一道道黑絲不斷從破洞中散出,彌漫在周圍。那條火龍也不好過,整個腦袋都已經消失不見,身體晃了幾晃,幾乎潰散。

性命交修的毒靈受創,向依白面色驟白,眼中射出怨毒的光芒。

“麥少飛!”

他知道自己吃了虧,兩人拼得看似旗鼓相當,然而麥少飛身處燃靈,無論是后援還是療傷,都比自己方便太多。角蚩族距離遙遠,等他返回族內徐圖恢復,只怕秋獵中實力會受到影響,怎不怒發如狂。

“就這點實力,也敢在我五離城囂張!”

麥少飛對他的咆哮置若罔聞,毫不吝惜再吐一口精氣:那條火龍得到滋補,抖擻精神重新撲上,將毒人逼得連連后退,身體越發模糊。

“給我殺!”

向依白再不愿多想什么,口中發出喝令,抬手拍出一只青幽幽的小瓶,手指在唇間一抹,頓時鮮血淋漓。他抬手在瓶上畫出幾道符文,那只小瓶上血光大方,轉眼間變作丈余大小,如一團血云朝麥少飛席卷而去。

與此同時,他的那名大漢隨從也暴喝一聲,身體如陀螺般旋轉不定。周身上下噴吐出酸臭毒物,一起朝麥少飛發出攻擊。此外還有那只甲蟲,雖沒有施展什么神通,然而其十余丈的身體,單單其重量就令人生畏。加上它堅硬到令人發指的甲殼,無堅不摧的雙驁與腿肢,還有嘴蟲類固有的酸液,背后三隊翅膀高速震動,宛如一團銳利的刀山。

霎拉之間,向依白手段齊出。他無論如何也咽不下這口氣,即便事后引發兩族大戰也在所不惜。再說今日之事雖然因他而起,然而不管怎么說,麥少飛的反應都有些過激。向依白認為,即便他將麥少飛重創,也不至于引起太多麻須。

“既然你要打,那就讓圣子之戰提前進行。殺了你,本座正好少一個對手!”飽含憤怒的話語中,麥少飛面帶冷笑,眼里卻露出凝重。火龍與與毒靈之戰他不擔心,那個小瓶卻不是尋常之物。他深吸一口氣,雙手十指連彈,一根根通體赤紅,隱約帶有一絲紫意的飛針電射而出:放出十根飛針后,他又張口輕吐,一根格外粗大的母針隨之顯現,與那十根飛針一起,徑直迎想那團血云。

以飛針對一團血云,怎么看都是不靠譜的事情,從血云的體積看,只怕能裝下億萬顆這樣的小針;然而相斗的結果卻非如此,飛針如一道道閃電,每一次穿刺,都會在血云中撕開一道杯口粗的孔洞,縱橫交錯之下,血云竟然七零八落,漸有露出本體的趨勢。

“火影針!你竟然得了此寶!”

向依白露出難以置信。火影針本是燃靈族至寶之一,天生克制邪魔之物:但因其祭煉艱難,且每次使用都需要耗費大量神念之力,輕易向不為人所取。以麥少飛的修為,驅使這種寶物本身就很吃力:如今對上自己,他竟然如此不惜血本,越發證實了向依白的猜測。

他這是要殺人!

“你既然動用血魔瓶,我為何不能用火影針?真是白癡!”

也不知道為什么,麥少飛今天的火氣格外大,且變得刻b粗陋,渾不似平日里那樣溫和。他冷哼一聲,不顧體內法力與神念的巨大消耗,催動飛針與火龍,攻擊得愈發緊迫。而在此刻,苦叔也已與那名仆從戰到一處;兩人都走的是剛猛路子,一聲不哼好似兩尊石像在戰斗,翻翻滾滾,聲勢同樣極為驚人。

另一邊,書生與甲蟲的戰斗卻格外離奇。原本只要是燃靈族修士,其功法與寶物,多多少少都與火有關;所謂萬變不離其中,燃靈族天生與火親近,此舉正是揚長避短,可最大限度地發揮實力。

書生卻不是如此;他好似一股藍色旋風,在甲蟲龐大的身體周圍不停選擇,手中則不停釋放出一道烏黑的彎刀,每每在甲蟲身上留下傷口。惹得甲蟲嘶吼連連,身體不停打轉,卻始終不能觸及到書生的一根毫毛。

若是比直線飛行,甲蟲絲毫不弱與書生,然而在折轉變向,且又不停廝殺,就不是它所長了。其身軀太過龐大,又沒有什么神通可以施展,看樣子,竟然是一副干挨打而無法還手的摸樣。好在他的身軀極其堅硬,力量更是恐怖到無法想象;書生顧忌多多,也不敢太過輕視對方,只能用溫水煮青蛙的方式與之慢慢消磨,不敢急于求成。

三團戰云在五方殿之前展開,整體看去,麥少飛一方略占優勢:但是要想取勝,只怕不是片刻之功。而且從實際局面講,除了書生還有余力,其它兩處都呈對耗之勢,縱然能獲得勝利,只怕也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不能真正占到便宜。

聚墨老人已經布下法陣,周圍的人不得而入,只能眼看著幾人一蟲打得熱火朝天。話又說回來,場中之人雖然多數希望麥少飛獲勝,然而若真讓他們加入進去,卻著實不敢。實力放在一邊,連聚墨老人都沒有出手,哪輪得到這些人幫忙。

事實上,聚墨老人已經愁得快要發瘋。如果麥少飛落敗,甚至落下社么嚴重傷患,所有燃靈族人都會將責任推到他身上:但是假如他插手進去,以麥少飛現在的態度,會不會乘機下手將向依白滅殺?

“假如向依白死了……。”聚墨不敢再想下去。

躊躇之間,聚墨老人唯有希望兩人打個差不離,消消火氣之后自己再出手阻止。然而就在他凝目觀看的時候,突然發現一個令他苦笑不已的事實。

戰場中,還有一和…不,兩條聲影!

一名白表少年,帶著一只丑陋的青皮蛤蟆,正在……偷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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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火中取栗者(中)

說十三郎偷襲其實并不合適,一來他從開始就出現在戰場上,從未主動離開。再則也是最關鍵的部分,他的姿態不像。

戰場上的戰況無疑很ji烈,以他顯露出來的修為,怕連彌漫的威壓都無法承受,更不要說那些波及開的神通。假如換一個煉氣,不,筑基修士前來,恐怕早已經灰飛煙滅,連渣都不會剩。

然而他是十三郎,自與別人不同。

信步而走,十三郎不像是身處危機彌漫的戰場,反倒像是在一片掩埋著無數保藏的洞府:東邊看看西邊瞧瞧,每個戰團他都要插上一手:且都是一擊既走,沒有半點猶豫,也無一絲停頓。

他的速度太快,快到連書生都不能比擬。下手的對象不定,手段刁鉆陰毒到極點,看似手段不怎么高明,卻著實令人頭疼。

比如大漢,在與苦老一次轟擊后分離,不知哪里射來三只冰箭,直取他的雙眼與咽喉。大漢心神本受到巨震,倉促之間竟沒能做出應對:好在他身邊的毒蟲反應靈敏,紛紛撲上以舍命的方式加以堵截,才為其贏得時間。好不容易講三道低級神通化解,大漢突覺襠下微涼,低頭一看才發現,還有支冰箭取的是自己的要害,若不是他的護盾并未完全消散,只怕是……

大驚之下,大漢想尋出隱藏的敵人,苦叔卻如瘋虎般撲上,揮手即是一片火海宛如面對殺父仇人一樣朝他猛攻。這樣的情形下,大漢自然無法理會那名低階修士,心里卻時刻記掛著幾大部位,變得束手束腳難以應付。

這邊沒能取得戰果,十三郎絲毫不氣餒,身子一晃來到那只甲蟲附近,抖手抽出一根粗如茶杯的長槍,法力灌輸加上甩臂,如一道烏龍直奔蟲子張開的大嘴。

以他的力量加上法力長槍上攜帶的怕有萬斤之力,呼嘯聲仿佛要撕裂空氣:長槍的品質一般,尖頭因為劇烈摩擦,片刻間竟變得火紅。假如任它這么飛下去,只怕要不了多久,自己就會融成鐵水。

甲蟲跟著書生一陣急旋,本就有些頭昏腦脹驟然發現長槍襲來,連那幾條腿肢都來不及揮動,只能將腦袋偏了偏,同時張口吐出一團酸液。

轟然一聲巨響,巨大的力量連甲蟲都無法硬扛,身體倒飛出去。那根長槍經過重重磨難,最終只有余下尺余長的一截斜插在甲蟲嘴里,好似憑空增加一顆獠牙。

除了撞擊,長槍對甲蟲的傷害有限:然而這瞬間的停頓卻讓書生尋到機會。他毫不猶豫催動法力,那柄比長槍高級一萬倍的彎刀劃過一道流光旋轉著在甲蟲的背后掠過。

一片丈余寬的鞘翅被斬下,尚未落地就被十三郎卷走,隨后身子一閃,不知所蹤了。

身后響起蟲子憤怒痛苦的嘶嚎,宛如幾千只蟬在鳴叫。還有書生興奮贊嘆的話語,傳到十三郎耳中。

“好快的身法,好厲害的手段!”

厲害嗎?從效果看無疑是的:然而在場之人無論哪一個,若是有了防備,這種手段根本不登大雅之堂。

“過獎,您忙著我到別處玩玩。”

小三郎朝身后揮揮手臂,身體好似一縷輕風,眨眼間消失在重重煙霧之中。書生聽了他的話情不自禁搖搖頭,暗想這叫什么事啊!我們在這里打生打死他竟然當成游戲。

想歸想,他手上的動作可不慢:甲蟲丟了一只鞘翅移動速度大不如前,形勢越發狼狽。

就這樣東邊一腳西邊一拳,十三郎幾乎沒費什么力氣,很快幫助兩人取得優勢。眼見這兩處都已經是穩勝局面,他將目光移到向依白身上,耐心尋找著機會。

十三郎沒敢輕易出手,或者說他不愿輕易出手。以他散發出的氣息,向依白就算有所察覺也未必放在心上:況且他此時身處下風,被麥少飛逼得幾乎喘不過氣,又哪里能留意到十三郎。

將叮當那里得來的隱匿法決催到極致,十三郎宛如一只幽靈在戰場飄蕩,兩眼如餓鷹一樣緊盯著向依白,時刻準備下手。

“都是戲子,不妨假戲真做。”

心中默念著,十三郎要殺人!

如果說十三郎是讓人不安的窺視者,那只丑陋狡猾又膽大貪婪的蛤蟆完全是一個搶劫犯,或者說是拾荒者。

天心蛤蟆嗜食毒蟲,然而無論向依白還是那名大漢,又或是那只大蟲,修為境界都遠超于它,原本無機可乘。然而在面對幾名以火為主攻手段的修士,毒修的局限被擴大到極致,以至于被胖胖找出機會,狠狠地賺了一把。

惹不起本體,它專門尋那些散落的毒蟲毒霧下手;每當毒霧從虛幻身影上飄出,天心蛤蟆總是第一個趕到。它的肚量彷佛無盡,大嘴如同一臺強力抽風機二,每每張口一吸,總能卷入大團毒云。一次兩次不要緊,時間一長,毒靈與大漢越來越難以為繼,形勢更加惡劣。

對那只甲蟲,胖胖暫時沒有光顧;那家伙的甲殼太硬,體積也太大,周圍還有書生不分敵我的颶風呼嘯:天心蛤蟆估量一番,認為風險大于收益,明智地將它放在一旁。

如此顛三倒四一通攪合,戰場逐漸呈現出詭異的一幕;毒靈與大漢打斗中不時東張西望,好像吝嗇刻bo的老板監督手下工人一樣小心翼翼:而那只甲蟲,在書生狂風暴雨般的攻勢下已被逼回地面,借助大地的力量掩護相對柔弱的肚皮,完全是一副被動挨打的摸樣。

至于肇事者,也是當事人向依白?他已經欲哭無淚!

毒靈元氣大傷,即便能夠存留,也需要十數年的滋補方能恢復元氣。那個被他當殺手锏,可大面積殺死魔蚊的血魔瓶,被連續幾根火影針擊中本體,威壓靈動都已大不如前:雖然火影針就此報廢,可那根母針卻安然無恙。換句話說,麥少飛僅受點皮肉傷,向依白卻已經動了筋骨,豈能同日而語。

真若是以命相搏,兩人勝負猶未可知:然而可以預見的是,麥少飛肯定能在秋獵前回復到全盛狀態,向依白卻注定實力有所降低。甚至可以就此斷定,除非走了狗屎運,他已經退出圣子爭奪。

尤其讓他覺得心寒的是,打到這個份上,麥少飛絲毫沒有罷手的意思:他仿佛真的要將向依白滅殺掉,絲毫不憐惜法力修為,大有愈戰愈勇之勢。

“以燃靈族少主的身份,少飛今日起誓:犯我燃靈天威者,雖遠必誅!”

麥少主不愧是宗族未來領袖,非但智謀勇力過人,還能虛賢下士活學活用,適時將他剛從十三郎哪里學來的詞句放出。而隨著這聲話語的響起,周圍原本安靜的場地上驀然爆發一陣歡呼,彷如驚雷。

五方殿本是燃靈族的地盤,被人欺上門卻不敢吭聲,何等憋屈令人羞恥。如今麥少主大發神威,非但將對方打得狼狽不堪,還發出如此振奮人心的豪言,焉能不提氣!

焉能不讓人ji動!焉能不讓人…11,那啥那啥…11

不少人眼里熱淚盈眶,朦朧的目光望著空中那個俊朗的身影,心中默默思索。

“多少年了!多少年了啊!”

“自從新紀之戰后,燃靈族忍了多少年?受氣受欺受委屈受了多少年!什么時候有過這般揚眉吐氣的時候?”

“不說麥少主天資優異狀圖大志;能喊出這句話,哪怕他是個白癡!那也是好樣的!”

ji蕩之中,不知誰第一個喊出來,緊跟著就是一片呼喝叫好之聲。

“少主威武!”

“少主殺了他!為我燃靈族人揚威!”

“讓他給圣物謝罪!”

“讓他給蝶兒姑娘解毒!”

“讓他磕頭認錯!”

群情呼嘯,最終匯聚成隆隆震響的驚雷;此時的五方殿,爆發出自建成以來的最強音:不僅震動了四寶園,還震動了整座五離城,乃至整個燃靈大地。

聽到周圍隆隆呼喝,其它幾族的圣子圣女面色陰沉,目光也有所變化。牙木身上黑袍泛起波動,陸默眼中涌起戰意,整個人看去更加凌厲:那名冷若冰霜的黃衣少女眼神也起了變化,隱有光芒在閃爍。

受周圍人群的情緒所染,連那幾名主持陣法的修士也有些ji動;聚墨老人搖頭嘆息,眼神異常復雜。發覺向依白越來越難以抵抗,他正想集眾人之力,將這場不該發生的戰斗終止:然而不知道為什么,聚墨老人目光微凝,抬頭看向天空。

不知什么時候,遠方出現兩條身影,冷漠的目光投射在戰場上,沒有絲毫表情。

“他們怎么來了?難道是…?

聚墨老人心中漸起擔憂,手上的動作不覺就慢了下來。

他料想不到的是,就因他片刻猶豫,戰場上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其影響,足以令五族,乃至整個魔域為之震動。

此時,麥少飛正將玉瓶逼退,稱著向依白心神受挫,暴喝一聲再度曲指,彈出一朵小小的梅花。

“麥少飛!你真要下殺手!”

向依白心中驟緊,眼里第一次露出恐懼的神色;他來不及再考慮其它,嘴里放聲驚呼,同時左手如刀,用力朝右臂斬下。

偏偏就在這個時候,十三郎的身形突然暴起,仿佛一條尋覓良久終于捕捉到良機的毒蛇,終于亮出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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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火中取栗者(下)

梅花好似美人臉,嬌艷中透出傲雪風霜;又如少女嗔怒,無人狠心拂其意。

唯有向依白,才能體會到那朵俏梅中隱藏著何等森寒與煞氣,魂膽驚駭而面失顏色。

周圍的魔氣怒濤洶涌,以萬流歸宗之勢朝梅花狂涌;周圍的陣法光幕劇烈搖晃,幾處于潰散邊緣。聚墨老人眼神大變,與其它數人急催法力,將陣法運轉到極致,這才勉強維持下來。

周圍的人群也紛紛失色”惶然飛退。唯有陸默臉上的戰意更濃,身體如釘子一樣穩穩站立,眼中更有精芒連連閃爍。

黃衣少女忽然嘆息一聲,紅唇微啟。

“他真的煉成了……”

梅花吸足了魔氣,五片花瓣依序脫落,漸化為五團粉云,又如五塊彩帕。其中一片與勢頭已危的毒靈相遇,只是輕輕圈裹。那只與火龍鏖戰良久的毒靈就此飄裂,變為一團絲絮般的煙霧,再也無法聚合到一起。

那片花瓣也隨之湮滅,僅余下絲絲紅影;下一刻,它仿佛受到玷污的烈女,轟然爆發出道道紅芒,宛如一場盛開的煙花。戰場上瞬時紅光刺目,魔氣洶涌,更有連續轟鳴之聲,無人能夠看清形勢。

人十小震驚中不禁想道,“此戰,只怕是到了終結的時候。”

胖胖的身形在空中滑翔般卷動,一口將那些殘余毒霧吞入腹中;然而貪心終有報,天心蛤蟆似有些撐,兩眼一翻打了個飽嗝,直接昏睡過去;隨即被十三郎收入囊中,就此失去蹤跡。

一片花瓣即有此威,向依白要面對四片圍攻,心中感受可想而知。

“我和你拼了!”

聲音透著怨毒,更多的卻是惶恐;向依白要為活下去而戰,再不敢有絲毫保留。

他揮掌、斷臂、吐納精元,更祭出道道副篆寶物,潑風般攔向四片彩云;他的身體同時飛退,單手在空中畫出一道道光圈,如之前那名角蚩修士所做的那樣,狼狽而逃。

“聚墨老兒,還不散開陣法!”

向依白認為麥少飛鐵了心要殺他,再也顧不得多考慮其它,直接朝聚墨老人呼救。周圍的人們聽到他竟然如此囂張,紛紛大怒;還有些人起了疑心,看向聚墨的目光漸有不同。

聚墨老人的表情沒有變化,手上卻有了動作;他抬手放出靈決,正要將陣法打開時,突然間發現一幕讓他心膽俱裂的畫面。

“不好……不要啊!”

叫聲凄惶而慘厲,全不似老人平日沉穩摸樣;仿佛他親眼看到天塌地陷,滅世之危臨頭一樣。

四片花瓣徐徐飄來,看似很慢實啟航飛雅則極快;在向依白付出斷臂且自降修為的代價后,有一片為他神通所毀,另一片與法寶符箓相遇,同樣化作飛灰;第三片襲來時,旁邊那名大漢不要命地沖過來,以自爆為代價,終于將其毀去。只余最后一片,漂浮繚繞,猶自追向它的目標。飛退中的向依白,表情惶恐眼神散亂,口中連連尖嘯。

那只被書生纏斗的甲蟲發瘋一樣沖過來,渾不顧身體被那柄彎刀切出道道深溝。它也到了窮途末路的關頭,只能將生命的潛力徹底激發,要舍身救主。

空中,麥少飛面色慘白如紙,深深地嘆息一聲,抬手想將梅花召回。此戰他必勝,也必須勝;但是麥少飛何嘗不知道向依白不能隨便誅殺,眼下勢已成,威已立,他不愿付出更大代價,也不愿承擔兩族開戰的后果,想要就此罷手。

就在這個關頭,麥少飛雙目陡然丨凝,面色瞬間為之大變,震驚而失語。

“啊……不……”

他只喊了一半。原因是,已經晚了。

向依白忽然覺得,身邊有風吹起。準確的說,是身后有風吹來!

十三郎如微風出現,如獵豹般啟動,如利箭般穿行,最終如一記鐵錘,與他重重拒到一起。

他的眼神比鷹阜更銳利,比毒蛇更陰險,更有餓狼的冷漠無情;他首先拋出一桿鐵槍,啟航飛雅好似黑龍破空而去,隨后化身為一道白色的光影,幾乎與鐵槍不想上下的速度,連續擊中向依白身體。

鐵槍不能擊穿向依白的護盾,巨大的沖擊卻將他的法力震得散亂,心神身體都為之受挫,再噴一口血。

尚未明白究竟發生了什么,十三郎的身體已至,雙拳帶出連續殘影,瞬間擊出一十三拳!

他的力量如此巨大,速度如此飛快,雙拳交替而出,看去卻如同只出了一次;以至于向依白的身體被擊飛的時候,他的衣擺竟是同一方向。

看上去,仿佛空氣對他形不成阻力,而是相送一樣。

前三拳,向依白盾破;中五拳,向依白亡命轉身,以吐出精血為媒介召喚最后的毒靈,依舊被打至潰散。此時的他才意識到,原來這個根本不入自己法眼的少年,竟然有著絲毫不弱于結丹修士的戰力。心膽俱裂之中,向依白發出臨死的哀嚎。

“你是……”

他連對方是誰來不及喊出,十三郎雙拳又至,如同擊打沙包一樣,瞬間練出五拳。

三拳碎甲,一拳將他架在胸前的左臂打得粉碎;直到最后一拳,才真正結結實實地落在向依白胸口。

一拳穿心!向依白的胸膛被打出一個血肉通道,綻放出一朵更為艷麗的梅花。

此時,他身后的麥少飛忽然發現,向依白的背上突然鉆出一只拳頭。拳頭卻沒有沾染一絲血跡,顯得潔白干凈而且清爽,透出一股桀驁之意。而緊跟著,向依白的頭顱劇烈后仰,身體卻猛然躬成一只大蝦,隨后便如一塊隕石直飛而出;那只驕傲的拳頭也隨之消失,仿佛沒有出現過。

打穿了向依白的胸膛,十三郎以極快的語速朝他說了一句話。

“怒旗使帶的那三名修士,與你有關。”

向依白眼神呆滯,沒有回答十三郎的話;十三也沒想等他回答,嘴里說著,他一頭撞上向依白的頭,左腿屈膝猛頂,狠狠撞擊在向依白的小腹。于是,向依白就如麥少飛所看到的那樣,縮成一團肉球,疾飛而退。

他退的方向很巧,也許是十三郎有意為之,總之最后的結局是:向依白以飛蛾撲火的姿態,筆直地射想那片正要收攏的花瓣。

一聲悶哼淹沒在火海,向依白神魂俱滅,壽終正寢。

“燃靈圣子!”

十三郎抬腿將那只終于趕到卻也流盡了鮮血酸液與生命的甲蟲揣飛,放聲大喝。

周圍一片震驚茫然的目光,隨后霍然爆發出整齊的狂吼。

“燃靈圣子!”

“燃靈圣子!”

空中,麥少飛昂然而立,目光凜凜,神情冷漠而威嚴。他好似天神一樣,迎接無數族人的崇仰。

他心里默默想道:“燃靈圣子?你這個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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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臺前

向依白身死,聚墨老人心死。

老人面容本就愁苦,此時更是如喪考妣,看不到一絲血色。聽著周圍的激蕩呼喝,望著空中那條迎接眾人歡呼的身影,以及其他三族圣子圣女復雜的眼神,老人弄不清自己該做些什么,呆愣在原地。

麥少飛一面忙著擺POSS,一面思索心頭那一抹不安,同樣無暇理會許多。

于是乎,人們繼續激動,繼續高呼,繼續振奮精神;宛如燃靈族一夜之間成為了百族強者,驕傲到不能自已。

莫道修士不輕狂,只緣未到動情處!情緒這種東西,沒有人能夠躲避得了,只要達到一定界點,仙人也發少年癡。

有人清醒,比如十三郎,比如那名書生和苦叔。再比如,天空那兩道身影。

十三郎的清醒源于窮,因而有足夠的動力強迫自己冷靜。他先是將向依白的戒指找出來,又將那名大漢的遺物整理一番,最后將那只巨大的蟲尸收入囊中,動作麻利且有條不紊。待苦叔與書生趕來時,周圍空空如也,除了幾塊尚未燒成灰燼的碎骨,連渣都沒剩。

“你……”

苦叔怒目而視,心想這小子屬耗子的,什么都往洞里拖。

“道友好手段,好實力,好……速度……”

書生由衷贊嘆,不知他說的速度是指十三郎的身法,又或是搶劫勝利果實。

“這些東西,理應交由少主處理。”

十三郎面色嚴肅。一本正經說道:“適才動手之前,我已與他談妥。”

書生無奈而笑,心想你騙鬼去吧,少主不知道被你怎么忽悠;現在可好。擊殺向依白的罪名已經做實,角蚩族勢必要大動干戈,誰來承擔這個責任。

苦叔則干脆轉過頭,不愿看他那副無恥嘴臉。

向依白的遺物,實話說并不放在兩人眼里。大家都看到的,預備圣子手段用完,法寶符篆都消耗殆盡;那只價值最高的瓶子落入麥少飛之手,毒靈被徹底滅絕。余下最多不過是一些魔晶之類,怎好意思與十三郎爭奪。

再則說了,他們倆無法進入秋獵之地,這以后的事兒啊。還真不太好講。假如因為這點事情把這位“周邊部落誕生的奇才”得罪狠了,難說會有什么后果。

大家都不是傻子,干笑幾聲敷衍兩句,這事兒唯有揭過。

眼下的問題是:該怎么收場呢?

“墨老,墨老?墨老!”

“嗯……呃。啊!少主有何吩咐?”

直到麥少飛叫到第三聲,聚墨老人才從失神中驚醒,連忙命人撤去陣法,來到麥少飛身前。

“他們二位既然來了。”

麥少飛朝天空努努嘴兒。說道:“少飛是否該去見見,解釋幾句?”

名義上的少族長。麥少飛實際上沒有真正接手族中事務;比如五方殿舉行臘梅會,依舊由聚墨老人負責打理。換句話說。他現在就是個沒有正式之位的太子,空有虛名而無實權,凡是遇到大事小情,還得按規矩辦。

然而他畢竟是少主,眼下發生這種大事,無論如何也不是聚墨老人所能擔待。這么問一方面是禮貌,另外也是替人分憂,未嘗沒有收買之意。

雖是商量口吻,但此時麥少飛挾萬人之威,新勝之勢,語氣中自由一股不容反駁的威嚴。聚墨老人苦著臉,哀嘆說道:“不但您得去,連這位……”

他指指十三郎,說道:“這位八指道友也得去。”

十三郎心中微凜,暗想誰有這么大架子,對麥少飛竟然是召喚的態度。而且他沒有聽到苦叔和書生的名字,心頭暗暗警惕。

他的神念比不了兩人,無法看清遠處那兩人形貌;目光投向麥少飛,他問道:“誰這么拽?”

聚墨老人苦著臉,沒有回答他的話;書生無奈而笑,苦叔忍不住又瞪了他一眼。

麥少飛回答道:“魔王宮使者,還有戰盟舵主。”

魔王宮要監督每個種族秋獵時的人員構成,自然會有魔使在五離城坐鎮;至于戰盟,魔域中戰盟影響遠不如靈域,像一些小城偏遠之地,根本找不到戰盟的影子。然而五離城為燃靈族對外之窗口,戰盟自然建有分舵,且是級別不低。

十三郎嚇了一跳,問道:“不去成不成?”

幾人的目光同時落在他身上,充滿鄙視;十三郎愕然而又無辜,心想說說而已,干嗎這么大火氣。

麥少飛顯然會錯了意,說道:“別擔心,魔王宮歷來很少參與種族之爭,戰盟更是毫不理會;之所以要去解釋,無非是將事情的經過說清楚,將來有個見證。”

十三郎點頭表示明白,心知容不得自己反對,干脆不再說話。

麥少飛又說道:“墨老著人收拾一番,臘梅會照常進行。”

“照常進行?”

聚墨老人有些為難,抬眼看看四周,暗想弄成這樣,臘梅會再怎么奇寶疊出,怕也很難造出聲勢。況且這件事情沒個底,他怎么能將心思集中在拍賣上。

他試探著說道:“不如……擇期?”

“不用!”

麥少飛不愧是胸有丘壑之人,斷然道:“事情已經走到這一步,說什么都沒有用。眼下正好一鼓作氣,將族人的敵愾之心提起來!臘梅會作為我族之大計,怎能因這等小事有所耽擱,這是大族是風儀,不容有改!”

說話間,麥少主氣色雖然不怎么好,卻自有一股睥睨之意。不容聚墨再說什么,他冷笑說道:“這件事情雖說突然,也可不是全然沒有好處,最起碼我族比角蚩族更便于準備。眼下之計,須當先將消息封鎖起來,力爭延緩時日。只要我在秋獵中成功獲得圣子資格,角蚩族再如何怨恨,也絕不敢為了一名準圣子與我族開戰!”

聚墨老人心里憂慮,卻不能不贊同他的話。兩族大戰當然不是說打就打,角蚩族縱然有心,也需要做些動員準備。眼下離秋獵不過數月,如能將消息封鎖,一旦秋獵開始,角蚩族肯定會等待結果出籠再做打算。否則得罪燃靈族事小,假如對魔王宮有所冒犯,別說角蚩,五族聯手都不行。

他低下頭,愁苦說道:“那幾位……”

麥少飛目光閃動,說道:“先將他們穩住,這件事情他們親眼目睹,要說一點干系沒有,角蚩族首先就不信。稍后容我逐一拜訪,以厚禮相贈,只請他們隱瞞些時日,當不是難事。”

“另外城里有些角蚩族人,墨老著人擔待些。”

說話之間,麥少飛眼中鋒芒畢露,毫不掩飾其殺意。聚墨明白此時不是心慈手軟的時候,忙點頭道:“少主放心,老朽馬上安排。”

想了想,他又說道:“有句話,老朽想說與少主聽。寒寒姑娘那里……”

“我會處理。”

麥少飛不待他說完就接過話頭,說道:“我會親自與她說。”

聚墨老人再沒有話說,吩咐幾名手下處理各類事宜,略去不提。麥少飛示意苦叔與書生也過去幫忙,將諸般事情安置后,目光投向十三郎。

“你好,你真是好,你……”

“我好我自己知道,少主記在心里即可,不用再強調了。”

十三郎大大方方領了他的夸獎,誠懇說道:“怪不好意思的。”

“你……”

麥少飛一陣氣苦,心想這人要是不要臉起來,當真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無人可挫其鋒。正想嘲諷喝斥幾句,十三郎忽然道:“現在不好嗎?”

麥少飛想說這還用問嗎?挑起兩族大戰,難道對你有什么好處。可轉念又一想,這話說出去其實一點意思都沒有;萬人矚目下,自己信誓旦旦要滅殺向依白,十三郎充其量不過是幫兇,怎么能賴到他頭上。

指望他自己承認?做夢去吧!

好吧,就算十三郎良心發現說他才是主謀與唆使者,誰信啊!

心里無奈又委屈,麥少飛賭氣說道:“好,好極了!好得我幾乎想跳樓!”

“跳樓就算了,這里又沒有富士康。”

十三郎一點都不在意他,坦然說道:“事實上,你得到的收益遠大于付出。別的不說,燃靈族內現在比聲望,誰是你的對手。”

“聲望有屁用!”

麥少飛沒好氣兒地說道:“你這是把我架在火爐上烤,半點退路都沒有。”

“退路?你要退路做什么?再說了,就算不殺向依白,你真的有退路嗎?”

十三郎毫不客氣,言語極盡刻薄之能事,說道:“自己的妞都要被人家搶了還談退路,你到底是不是爺們兒!”

“放肆!”

麥少飛勃然大怒,額頭上有青筋跳出,顯然是動了真怒。他抬手指著十三郎,寒聲道:“我警告你,別再和我提這件事!”

“不提就不提,很了不起嗎?”

十三郎一臉無所謂,沒有再和他較勁。話頭一轉,他忽然說道:“一個人厲害還是一萬個人厲害?”

麥少飛一愣,有些不適應他的節奏,猶豫說道:“那要看是什么人……你問這個干嗎?”

望著他迷茫的表情,十三郎灑然一笑,說道:“先別管為什么。我來問你,據說燃靈族有上萬人參加秋獵;你和你帶的人加在一起,如果與這一萬人對比的話。”

他的臉色轉為嚴肅,極為認真地問:“哪一方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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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幕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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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指想嘲笑我嗎?”

麥少飛迷糊又有氣憤,冷聲道:就算連你都計算在內,我這一方不過區區十二人,怎么能與萬人相比。”

十三郎不理他的憤怒,說道:“那你估計,咱們十二個能比多少人,一千個行不行?”

“沒有這么比的,先不說什么天時地利人和,一千個人的力量不可能同時展開;否則的話,元嬰修士也無法抗拒。”

麥少飛一頭霧水,憤然回答道:“可如果真讓我帶著你們與之作戰,只要不限定時間,完全能夠將其屠戮殆盡,自身毫無損傷。”

“少主有魄力!”

十三郎半是夸獎半是嘲諷,隨后突然轉為嚴肅,認真說道:“但是你想過沒有,一千個人面對十二人不可能將力量同時用出來;但是對魔蚊的時候,卻是可以的啊!”

“呃……魔蚊數量無盡,自然是可以……你到底想說什么?”

十三郎笑了笑,說道:“一萬人參加秋獵,假如能夠齊心協力,每個人多爆發一分,是不是就等于多出一千個人?也就是說,等于兩倍與你現在的力量?”

“一是為完成任務而戰,一是為種族興盛……實際就是為你而戰!哪個好?”

麥少飛霍然而驚,認真思索他的話,眼神漸漸明亮。十三郎伸手指,有些輕佻地輕輕捅了捅他的腰,說道。

“這就是聲望的作用。”

恍惚中,麥少飛眼中射出明悟的光芒。竟然忘了生氣。

五離城地勢開闊,靠近城北卻有座高不過千仞的小山坡;山坡南北兩側景致截然不同,北面褐土黑巖寸草不生,南側苔綠松青生機盈然。宛如兩個世界。

它是五離城的天然屏障,不僅可用于阻敵,還將來自陰陽峽谷而來的罡風大大緩解,保障人們能夠安居。

一名紫袍中年修士與一勁裝老者矗立在山頂,朝峽谷方向眺望。

紫袍修士身軀寬大,下頜五縷須髯,蠶眉鳳目,面相頗顯威嚴。老者相對瘦下。一雙眸子卻精光四射,仿佛蘊含著無窮的力量。他只是簡單地站在那里,竟讓人生出撼如山岳不可催動的感覺。

注目良久,紫袍修士收回目光。感嘆道:“大好河山,惜不能踏之于腳下!”

老者目光閃動,說道:“圖兄好氣魄,難怪能為魔宮重用,為鎮北之使。”

紫袍人甩袖說道:“巖兄何必取笑!圖某這點修為。如何當得其鎮北之名。反倒是巖兄所在戰盟,覆及天下,人才濟濟;巖兄更是其中佼佼,非圖洺所能比。”

“戰盟不過是虛名。焉能可與魔宮相提并論。煉體士乃天棄之人,大道注定無期;雖有些力氣。不過是尋個安慰吧了。”

老者嘴上雖在自謙,然而其言語卻頗有自得。顯現出強大的信心。心知彼此都都不是好相與的角色,他說道:“這件事情,圖兄打算如何處理?”

紫袍人微微一笑,說道:“戰盟不是不過問各族事務嗎?巖兄為何如此關心。”

老者皺眉說道:“在我面前何必說這些,你我既然同處一地,好歹也算半個同僚。雖說職責不同,可既然發生這樣的大事,總該協調一致,不要落了。實。”

紫袍人贊同他的看法,說道:“巖兄的意思呢?”

“我不過一介武夫,掌握的信息寥寥無幾,能有什么意思。”

“不盡然吧!”

紫袍人搖頭說道:“十幾歲的少年,卻擁有三星實力,且法體雙修,對風的感悟更讓人驚訝;如此良才璞玉,巖兄真不動心?”

老者聞之挑眉道:“這個我不否認。此子若能入我戰盟,必成為一株奇葩;本座身為一方舵主,自當為盟內舉薦良才,方不負上峰之恩。”

紫袍人微微一笑,說道:“舉薦良才?巖兄是為了淬骨丹吧?”

老者有些不悅,說道:“是又如何?那少年天生適合煉體,修道境界不值一提,難不成你還要與我搶人?燃靈族出了麥少飛這樣的人物,圖兄不能不知足?”

紫袍人搖搖頭,說道:“麥少飛固然難得,還不能此子相比。再說他們畢竟擊殺了角蚩圣子,此事……”

老者不耐冷笑,打斷他說道:“不要和老夫裝模作樣!魔宮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可也明白你們對五族的‘關照’;兩族因此結仇,你們開心還來不及,哪會在意一個第三圣子的死活。”

刻意強調了關照兒子,老者說道:“話說角蚩在魔宮內有人關照,卻不是圖兄這一系……”

“罷了罷了!”

聽他越說越露骨,紫袍人不愿再繼續下去,說道:“這件事先不談,那名少年來歷不明,巖兄難道不擔憂?”

“擔憂什么?”

老者頗為好奇地反問道:“擔心他的來歷身份?哈哈!”

他不掩飾心中的得意,大笑道:“說起來,這是老夫唯一能自傲的地方;戰盟雖不及魔宮那樣一域雄主,卻少了很多牽掛。只要是人才,只要能夠效忠戰盟,我管他什么來歷。不客氣點說,哪怕他是靈域之人,老夫都不在乎。”

這話聽起來狂妄,然而圖洺心里明白,能夠惘視靈魔差異者,除了傳聞中那幾處可能存在可能根本是謠傳的地方,非戰盟莫屬。圖洺的身份非一般人可比,自然知道戰盟雖看似身在世外,內里底蘊深不可測;不然的話,他們怎么能擴張到如此程度。

想到老者自由自在,再想想自己左右為難的處境,圖洺心中隱有焦躁,說道:“巖兄莫要得意,按照規矩,若是雙方有爭,還要當事者自己做主選擇。此人卷入兩族之爭,身上背負著謀殺圣子的罪名,依我看……”

老者脾氣火爆,未聽完就勃然大怒,沉聲道:“這叫什么話?殺人的是麥少飛,你們要殺要刮是你們的事,與他有何干系?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與勾奩老兒素有交往,如今麥少飛橫空出世,怕是有些為難吧!”

“好了好了,他們已經過來,先問問情況再說。”

圖洺對他的脾性大感無奈,又不好爭辯什么,只得壓下心中恙怒,說道:“老夫與勾奩,不過是泛泛之交;宮內嚴禁魔使參與各族內部紛爭,巖兄不要再說了。”

聽了他的話,巖渠冷笑連連;嘴上雖沒有再提這個話頭,心里看法不問可知。兩人都已察覺麥少飛兩人來臨,就此不語。

“公然擊殺一族圣子,少主當真是好魄力。”

始一見到圖洺與巖渠,兩人就領了一記下馬威。圖洺可不在乎麥少飛身份,厲聲呵斥道:“眼看秋獵就在眼前,少主不思努力修煉為族效力,反倒挑起兩族爭端,用意何在?”

不等麥少飛辯解,他又道:“就算燃靈族不懼角蚩族報復,難道你們忘了魔宮的規矩?還是說,麥少主不把魔宮放在眼里,要自立門戶不成!”

這等大帽子壓下來,聽起來雖然嚇人,然而麥少飛與十三郎都是聰慧之人,反倒為之松了口氣。十三郎不說,麥少飛畢竟是一族少主,焉能不明白涉及種族之爭,魔宮向來不會輕易表態;如今這般說,看似威言赫赫,實則敲打的成分居多,且帶有長者的教誨之意,哪能當真。

話說回來,魔使雖然不可開罪,然而要定一個種族的罪,卻不是區區魔使所能做主。當然了,魔使負有監督之責,所管區域內發生什么事情,魔宮的第一判斷來自與他的回報,可說是緊要之極。

心里明白怎么回事,麥少飛恭謹施禮,將兩人不曾看到的部分詳細描述了一遍。言語中圈圈點點,自然是極盡含沙射影之能事,將向依白如何跋扈霸道毫無人性等等刻畫得淋漓盡致。

“向依白侮辱我族圣物,尋釁虐殺我族人,分明是故意挑釁。少飛雖無霸王之力,卻也懂得匹夫有志方不受外辱的淺顯道理;身為燃靈族的一員,理當與之討個公道。”

應該說,麥少飛雖有夸張的成分,基本上也算實情。他不擔心魔使隨意曲解,這些事情有大批人親睹,根本做不來假。

“后來失手將其誤殺,實因晚輩修為低劣,斗法中神通不能掌控由心所致。前輩的教誨,晚輩銘記在心,日后定當勤于修煉謹言慎行,還望前輩明察。”

他說道:“晚輩深知前輩向來體恤我族,此事少飛雖無惡因,卻有沖動之責、失手之罪。前輩若能美言幾句,我族必不負所望,當有厚報。”

態度很謙恭,話語很誠懇,暗含一些機鋒與銳利,又敢于擔當責任且許下禮諾;麥少飛的表現中規中矩,很符合他的身份。其實他心里明白,魔使在這件事情上如何定奪,終究還要看之后的運作,還有自己是否能在秋獵中有所斬獲。眼下眾目睽睽,說白了不過是走個過場,做給別人看罷了。

話雖如此說,麥少飛終究有些惴惴,暗想此人以往與那人有牽連,不知他會不會拉下臉色,故意擺我一道。

忐忑間,忽聽圖洺開口道:“此事因由如何,本使自會查明真相。我且問你,幫你殺人的這名少年是誰,有何來歷?”

刻意加重語氣,圖洺寒聲道:“連我都看不出他是何種族,此人莫非是靈域奸細!”

一語驚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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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幕后(中)

聽了圖洺的話,麥少飛先一愣,隨后心頭震怒,幾乎遏制不住要當場爆發。

他明白,魔使看似簡單的一句話,包含著無盡之深意。

靈魔兩域隔離萬年,兩方敵意深入骨髓;雖不能說老死不相往來,可凡能自由通行不受拘束者,無不是高處云端已不為世情所困的大能。普通修士比如鬼道之流,一派長老之尊都不能無所顧忌,不敢深入魔域太久;靈魔之隔由此可見一斑。

說起來,也就是人類才如如此虛偽;若是獸類,天敵間見到就是你死我活,哪還用得著商量什么。

大能可以不在乎,十三郎卻不屬此列。無論是靈還是魔,他理當在自己的地盤好好活著;認真修煉苦尋機緣,期待有所成就,又或是默默無聞最終歸墟。以他這點修為,身在異鄉無異于羊入虎口,很難活得下去。

靈魔之間因仇視而彼此防備,奸細自然會有。圖洺話中包含著的第一個意思,十三郎可能是靈魔異體。以叮當的例子就可看出,這樣的后果,和送死也沒什么區別。

其次,假如圖洺認為十三郎是奸細,理當直接向他訊問才對。如今他不理十三郎,反倒直接朝麥少飛質疑,其中的蘊意更加深刻,由不得麥少主不多做思量。

魔域百族,那不過是籠統的稱呼,是對上規模成氣候的大族的泛指。魔域范圍億萬里,單單無盡莽原就不只隱藏多少種族繁衍。怎么能因為他一人不能分辨就將十三郎扣上靈修的帽子!

如說針對十三郎,圖洺應是以他偷襲向依白為由;那樣的話,麥少飛多少還能理解。但他不從十三郎入手,而十三郎如今是以燃靈遺失族人的身份出現。且已得到麥少飛的認可與重用;圖洺這般說法,無疑含有某種暗指,可謂誅心。

想到某種可能,麥少飛心頭暗凜,沉聲道:“前輩的意思是,蕭八指是靈魔異體?”

不適合直接與之抗辯,麥少主從自己最有把握的方面著手;他相信自己沒有看錯,同時也知道對方沒有把握。否則哪還用說這么多,直接抓人就是。

圖洺神色不變,搖搖頭說道:“縱然是魔修,為利所驅投靠異族者也不稀奇。”

麥少飛再也按捺不住。抗聲道:“還請前輩拿出證據,若能證明八指與靈域勾結,少飛愿承擔包庇之罪!”

以他與十三郎的交往過程,假如真有差錯,最多也不過是失察。包庇與失察完全是兩個概念。麥少飛能如此,一方面固然有示心之意,另外也表明了他的態度,對十三郎可謂極其看重。竟拿自身命運做賭注。

圖洺臉色微變,顯然沒料到麥少飛會如此作答;他的目光從十三郎身上瞥過。淡淡說道:“少主此言當真?”

“絕無更改!”麥少飛斬釘截鐵回答道。

圖洺眼中閃過一絲精芒,朝十三郎說道:“既然是這樣。就請這位……蕭八指說說自己的來歷吧。”

三人的目光同時落到十三郎身上,卻見他輕輕搖搖頭,說道:“我說不出來。”

“說不出來!”

不要說圖洺,就連麥少飛也為之愕然。心想這叫什么回答,哪怕是編你也得編一個身份,就算是借口也行,什么叫說不出來?

圖洺為之冷笑,眼中漸有厲色浮現;麥少飛心里著急,說道:“八指你……”

十三郎朝他擺擺手,說道:“少主不用替我遮掩,我的確說不出來。”

“自己的來歷都說不出來,你是在欺老夫無能么?”

圖洺蠶眉微緊,寒聲道:“本座勸你莫要自誤!魔王宮若要查一件事情,麥少主還阻止不了。”

這話無疑更加誅心,麥少飛神色微變,剛想開口,十三郎搶先說道:“前輩莫怪,晚輩自然有我的理由。”

不待眾人追問,他自顧說下去道:“晚輩久居深山,六歲父母離世,不久前才剛剛走出。因巧至穆家寨,這才有了隨后的事情。”

望著幾人略有茫然的目光,十三郎誠懇說道:“不怕前輩們笑話,就連靈魔兩域之間的事情,晚輩都是剛剛知曉。前輩若要問我是否忠于魔域,我實在回答不上來。”

根本沒聽過靈魔之分,自然談不上什么仇恨忠誠。自幼隱居深山沒見過世面,也就談上什么種族概念。十三郎這般說法,無疑是將一切推得干凈,索性一問三不知。除非將他拿下嚴刑訊問或者搜魂,再無第二種查證的方法。

當然,如果圖洺樂意,大可讓十三郎帶路,依照他的足跡重新過一遍;只要認真些,同樣可以辨明真假。可是茫茫群山,縱然以圖洺的速度,沒有三五個月也沒辦法走完;假如十三郎隨意指點一番,又需花費多少時間?

他有那么閑嗎!

以他的地位,冒然質疑麥少飛識人已屬不妥;如此為難一個剛見面的晚輩,怎么說都有些過分。

即便他真的較真去查,假如最后得出結論與十三郎所說一致,圖洺顏面何存?難道讓他說,這是一場誤會,老夫心血來潮一時激動,大家不要介意云云?

丟人不丟人!

可話又說回來,圖洺既然開了口,如果任由十三郎這么一問三不知的態度糊弄過去,又未免太過兒戲。反過來也可以得出結論,十三郎故意用這種很容易被揭穿的方式回答,似有刻意嘲諷圖洺的意思。

他的態度明擺著,要不你就去查,反正我是不搭理你,愛怎么著怎么著吧。

看起來,這應該是坦然。

心無所憂才能心無所懼,心無所懼自然坦然面對,誰又能說他有什么不對。

這些道理一想就明白,三個人不論態度如何,都有些欽佩十三郎的勇氣。不管怎么說,面對魔使能有這種膽量,已屬大不易。

自認為把握到十三郎的心理,麥少飛甚至有些興奮。偷眼望著圖洺臉色變得難看,他暗想還是八指厲害,損人不帶臟字不說,格外解氣。

心里認定圖洺要與自己為難,麥少飛干脆也不準備再甩他面子。現在情勢已定,如果他拿到圣子資格,一切問題迎刃而解;反之如果拿不到,說不定他會死在夢離之地,即便能回來,恐怕也要被翻出舊賬,怎么都不會好過。

光是滅殺向依白的事情,麥少飛就承擔不起;所謂虱子多不癢債多了不愁,說的就是他。

一句話,麥少飛決心放手一搏,賭了!

既然是賭,他就更要將十三郎拉到身邊;不然若失去如此強助,原本七成把握只怕驟降三成,豈不后悔莫及。

“魔使前輩,晚輩擔保蕭八指當是我燃靈外部族人,絕無可疑!”

異族不能幫他參加秋獵,麥少飛索性一竿子擼到底,說道:“若有虛假,晚輩與之同罪!”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麥少飛不知道,十三郎面上雖然平靜,心里委實受到極大震撼,生出幾許感動。

麥少飛是賭,他又何嘗不是。他賭這位魔使并非有意與自己為難,而是針對的是麥少飛這為未來的燃靈圣子。

對于自己的身份,十三郎并不如何擔心;他自問沒有露出太多馬腳,只要身體不出狀況,無論如何也不能因此給他定上奸細罪名。

他真正擔心的,是叮當!

假如圖洺真的要查,叮當勢必暴露出來;以十三郎的實力,拿什么去保障她的安全?他心里已經在籌謀,實在不行就尋個機會帶叮當返回靈域;另可隱藏深山就此不出,也不能再讓她面對魔宮通緝。

面對滄云宗總比魔王宮好,而且事情都過去了這么久,落靈城未必還如以前那樣風聲鶴唳;只要小心一些,還真出不了大礙。可如果是在魔域,十三郎真不知道該怎么辦,簡直是走投無路。

之前麥少飛已經告訴他,圖洺的修為當在元嬰中期;魔域號稱百族,每族都有魔使坐鎮。一個魔使就有如此修為,魔王宮之強大,讓人想一想都要絕望,那敢與之作對。

沒有退路索性就不要退路,十三郎編不出借口,索性來個瞪眼兩不知。他料準圖洺即便心有所疑,總不會自降身份親自跟著十三郎到處跑;如果換成實力一般的手下,十三郎自問還有周旋的余地。

至于說連累麥少飛……那也顧不得了!

他與麥少飛之間,實話說直到剛才為止,都不過是交易性質。十三郎雖不像一般靈修那樣仇視魔域,可也不會輕易拿一個魔族少主當朋友;包括襲殺向依白,固然有相助的意思,多少也包含著挑起五族之爭,讓魔域中人自顧不暇的念頭。換句話說,潛意識中十三郎還是把自己當成靈修看待,不希望魔域太過強盛。

對麥少飛個人,十三郎的印象原本不佳,起碼在角蚩散修圍攻自己這件事情上,他知道麥少飛一直在旁觀看后,心里終究有些糾結。雖然明白這是身居上位者必然的本性,可以他的特殊經歷來講,理解不代表接受,更不會拿他當做可以交心的朋友。

然而就在剛才,一切都發生了變化。聽到麥少主一少族長的身份說出“同罪”這兩個字,哪怕十三郎明知道他有刻意拉攏的意思,仍不禁為之默然。

自小紫依的阿媽與阿公之后,十三郎再次體會到心中最柔嫩處被觸碰的感覺,不覺有些失神。

恍惚中,忽有一聲怒喝,將他驚醒過來。

“夠了!奸細奸細,老夫也是奸細!圖洺你怎么不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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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幕后(下)

“萬年前,魔域尚無戰靈這一叫法,連戰盟也是經靈域而來。我祖上血脈無從考證,難說就是靈族血脈。如今老夫身在魔域,好歹還是個戰盟舵主,與這位小友比起來,豈非更值得懷疑?”

一旦開口,巖渠根本不給圖洺反駁的機會,大喝道:“再說這個體質,靈魔異體到底怎么了?你們魔宮那點齷蹉事情誰不知道,非得尋著借口滋事生非。這位小友是不是靈魔異體我不知道,老夫就是靈魔雙修,圖洺你來抓吧;讓我看看,魔宮是收還是不收!”

煉體之人沒有神通,身體卻比修士強悍百倍;老者這一通吼,聲若金石氣勢如山,真可謂囂張跋扈到了極致。

圖洺被他罵得傻了眼,麥少飛與十三郎更是面面相覷,完全摸不著頭腦。

他們再如何機智,也想不出老者為何爆發雷霆之怒;而且看其架勢,竟絲毫不將圖洺放在眼里,甚至連那個人人敬畏不敢有絲毫觸犯的魔宮都不怎么在乎。他們倆一個是白丁之身,一個是尚未執掌實權的少主,都不是能夠觸及到真正上層的人,怎能分辨各大頂級勢力之間的關系。

“煉體之人只修身不修道,怎能與他混為一談,巖兄莫要胡攪蠻纏好不好!”

圖洺面色青紅不定,被這一通搶白氣得胸膛起伏,沉聲道:“蕭八指是修士,假如他是靈魔異體,圖某職責所在。勢必要將之拿下。”

“放屁!”

巖渠幾乎跳起來,也不管圖洺是何身份,伸手指著他的鼻子喝罵:“煉體士不修道?這可是你說的!巖某這叫上報座,魔王宮藐視戰盟。公然宣稱我戰盟盟主及各位長老無法得道,永生沒有成尊之日!”

“你……你胡說八道!”

“你才胡說八道!”

涉及到更高更遠的頂層人物,哪里是圖洺擔待得起。若說單憑他前面那句話,就想將侮辱戰盟這樣的罪名坐實無疑是笑話;然而以圖洺的那點本錢,根本也不需要什么真憑實據,只要上面的人眨眨眼,表示一下對其不爽,起碼是個言行有缺。

換句話說。別看圖洺在五離城威風八面,對那些云端之上的人物來講,他這種角色又算得了什么。大人物只需抬抬手指,就可以像碾死一只螞蟻將他摁下去。永世不得翻身。

“你,還有你,剛才是不是都聽到了?”

巖渠得理不饒人,朝麥少飛與十三郎一瞪眼,唾沫橫飛叫道:“剛才他明明是說我戰盟之人算不上修道之人。是不是這樣,是不是!”

兩人傻乎乎地點點頭,他們覺得如果自己膽敢說個不字,只怕老人要一拳砸過來。絲毫沒得商量余地。

話說直到這個時候,十三郎才認真打量起這位據說不問世事的戰盟舵主;之前他雖然聽麥少飛說巖渠實力高深莫測;然而他對戰盟印象不佳。加之塔山的事情,沒怎么往心里去。

在他看來。戰盟舵主之所在在此,無非是掛個牌子走個過場,沒有實際作用。就好像名譽教授校長之類,只拿錢不干活的那種。

此時仔細一看,十三郎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將此人的危險指數拔高三級,再不敢有絲毫小覷之心。

原因簡單之極,老人的額頭上有一個淡淡的金紋,和一個隱隱浮現的虛紋!

由戰入道可成武,這個身材瘦小站在圖洺身邊一點不起眼的老者,竟然是一位即將進入二星的武靈!

五星戰靈方能稱武,巖渠五星合一呈淡金色,本已算武靈中的強者。如果他凝聚出第二顆金紋,就有堪于后期元嬰大修士比擬的的實力。這樣的人物,居然也只是五離城的一位舵主?

心里涌起驚濤駭浪,十三郎迅速將各條線索重新整理,籌謀新的對策。

難怪戰盟與道盟比肩,難怪塔山一直慫恿他加入;難怪以鬼道的實力,都不敢妄言替塔山復仇!以前十三郎不拿戰盟當回事,說到底不過是井底之蛙,沒有見過真正的藍天,又如何知道天有多高,地又有多遠。

此時,圖洺被他這通瞎攪氣得嘴唇發紫,身體一通顫抖,威嚴的面容都有些扭曲。

“巖渠!”

他陡然大喝一聲,指點著十三郎叫道:“今日你我為何事而來?難道說你專門要和老夫過不去,存心找茬不成!”

無論從身份地位還是實力上,巖渠雖然不懼圖洺,圖洺又何嘗會怕他!只不過兩人出發點不同,所受牽掛天地之別,因而才造成這樣的局面。巖渠左右不管事情后果,圖洺卻不能不綜合考慮大局,千絲萬緒都要分解清楚,怎一個囧字了得。

“我找茬?”

等到圖洺發怒,巖渠冷冷一笑,反為之平靜下來。他也不管十三郎樂不樂意,隨手一把將他扯到圖洺身前,如刀的目光直視著圖洺的眼睛,寒聲道:“來來來,你來認真看一看,不行再摸摸骨什么的,給我示范一下怎么辨別靈魔異體,讓我也長長見識!”

“就算他是靈魔異體,老夫大不了找來洗靈丹給他洗去靈根,又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不等圖洺開口,巖渠又說道:“總之,這個人我要定了!”

一地眼球。

“摸骨?那可真不能隨便摸啊!”

十三郎啼笑皆非,同時又有隱懼擔憂,心里如一群小鹿撒歡奔跑,難以分清東西南北。

先前老者隨手那一抓,給他的感覺竟如鬼道施展禁錮手段一樣,根本不容他躲避或者抵抗。如果說區別,鬼道是心之所動。意為之至,境界更高但還可應付。巖渠這一抓看似普普通通,卻有一股渾然天成的大氣與威嚴;仿佛他要抓就一定抓得到,根本不能躲閃。

從威力上看。巖渠因為動用的是本體,效果反倒更加嚴厲。十三郎之前就能憑身法從鬼道的禁錮中脫困,面對巖渠卻無從施展;這其中固然有鬼道沒有全力施為,十三郎實力也有所提高的因素;然而可以肯定的說,巖渠縱然比不過鬼道,弱也很有限。

這樣的人物,要“抓”自己做什么?

“咳咳,兩位前輩請不要動怒。可否容晚輩一言?”

誰也想不到,打破尷尬的居然是麥少飛。望著圖洺已成醬紫色的面孔,還有巖渠冷笑連連一副有本事你盡管來的表情,麥少主意識到。原來此事的核心已不再是自己。

既然變成了“旁觀者”麥少飛的大局觀發揮了作用,心思也漸漸活絡起來。

“圖前輩心系魔域安危,實為我輩之楷模;少飛身為燃靈少主,理當為前輩分憂。”

他說道:“此事過后。少飛親自去穆家寨一趟,著人將其家鄉經歷登案被冊;之后再交由魔使大人,您看如何?”

這能算解決問題的辦法嗎?

沒有別的辦法時,它就是的!

圖洺沉默了很長時間。最終壓下心頭怒氣,點點頭說道:“如此甚好。若是其中有假……”

麥少飛適時接口,說道:“少飛愿承罪責。”

圖洺沒有再說什么。拂袖轉身,干脆不看他們。

麥少飛自不能向巖渠那樣非逼著他表態,他依足晚輩之禮朝圖洺抱拳表示感謝,隨后轉向巖渠。

“請問前輩您的意思……”

“老夫沒那么多彎彎繞,讓他跟我走,加入戰盟!”

巖渠拍了十三郎一把,大咧咧說道:“這小子是煉體天才,不能浪費,更不能耽誤他的青春和時間。”

“噗!”

十三郎差點當場噴出來,暗想您老人家能不能不要這樣,張飛繡花也比您專業。麥少飛心里咯噔一下,幾乎當場說出不行!好在此時圖洺忽然冷哼一聲,輕蔑地語氣說了句。

“不安好心!”

“你說什么!”

巖渠被他揭穿老底頓時惱羞成怒,破口大罵道:“老夫怎么不安好心了?沒錯,只要他通過測試,老夫可以得到一粒淬骨丹。可那又怎么樣,老夫還不是為他好!”

圖洺此時已經熄了抓辮子的念頭,口舌也隨之靈便起來,冷哼一聲嘲諷道:“不滅法身測試有那么好通過?你不是讓他送死吧?”

“你……”

巖渠想要爭辯,又覺得沒有多少底氣;一時想不出該如何反擊,掙紅了臉。

“不滅法身?淬骨丹!”

聽到這里,十三郎總算弄明白了老者心意,忍不住暗罵兩個老家伙沒一個好東西。他好歹也曾有個身為戰盟舵主的大哥,怎會不明白這兩個名字包含的含義。反之麥少飛對戰盟卻不甚了了,正想說話,十三郎已經搶在前面。

“前輩厚愛,晚輩感激萬分。不過此事請容晚輩考慮一下,稍后再給前輩回復如何?”

“考慮?這還用得著考慮嗎?”

巖渠一瞪眼,說道:“要知道,凡是通過測試者,從來沒有達不到武靈的例子。即便以老夫的面子,法身測試也不是一定穩拿。有這樣的機會還要考慮,你不是犯傻吧?”

圖洺再次冷哼一聲,卻沒有再說話。

不等巖渠發怒,十三郎躬身施禮,說道:“前輩有所不知,晚輩要參加秋獵,協助少主奪得圣子資格。不說這是晚輩當盡的責任,有道是大丈夫一諾千金,前輩總不希望我是一個毀諾的小人吧?”

“這個嗎……”

巖渠覺得好生為難,不知該用什么借口阻止。他很想說秋獵九死一生,干脆你也別去了,什么圣子不圣子,還不是魔宮騙人的一套玩意兒。可他縱然再狂妄,這種話也沒辦法開口,內心躊躇難決,好生頭疼。

正在著急的時候,圖洺再次攪合進來,說道:“蕭八指法體雙修,巖渠你想用強?”

麥少飛趕緊抓住話頭,接口道:“晚輩對八指頗多依仗,請前輩恩準。”

巖渠再無法堅持,只得朝十三郎說道:“那你答應我,一定得活著回來!”

聽了這句話,圖洺不知想到了什么,罕見地沒有和他抬杠,反倒點點頭說道:“說得不錯,你一定要活著回來!”

麥少飛差點氣歪了鼻子,心想這叫什么事啊!敢情忙活半天,全成了蕭八指的事情;我能不能奪得圣子,甚至能不能活著回來,一點關系都沒有。

十三郎躬身施禮,誠懇說道:“晚輩一定小心。”

他心里想:“去你嗎的吧!做完這件事情,小爺立馬拍屁股走人,管你們誰是誰!”

思量間,忽聽巖渠說道:“既然是這樣,你們趕緊回去吧。好好修煉認真準備,不要盡扯些閑情逸致爭風吃醋,浪費青春虛度年華……”

眾人愕然中,事情就這么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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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一對老實人

·!

經過一場風波,五方殿有不少地方被毀壞:此時殿內的拍賣已經開始,殿外卻有人在清理打掃,并做些修補加固之類的事情,十分忙碌。

麥少飛公然擊殺角蚩圣子,按理應有一場風暴被3發:然而在四寶園全力控制下,五離城很快施行了強硬的“封城”:無論是誰,準進不準出,如有不遵或是反抗者,一律拿下或是滅殺。

奇妙的是,發生了這么大的事情,五離城非但沒有鬧出亂子,反呈現一派激昂向上的景象。來參加的臘梅會的人多數是燃靈修士,在親睹或聽到麥少主神威后,這些人并沒有多少膽怯害怕,反倒為之鼓掌叫好。

激動之余,不少人甚至主動參與到重建與維持秩序的活動中,一面低聲議論著未來族長的風采,壓抑中透出興奮,一副與之榮焉的摸樣。

還有那些已經內定參加秋獵的部落族人,在聽聞麥少主的豪言后,紛紛摩拳擦掌,聲言要為種族復興盡一份責任,為麥少主添加一份力云云。一時間,五離城風起云涌,好似回到大燃靈光榮時代,令人稱奇。

目睹這一切,身為當事人的麥少飛好一番感觸,原本的憂慮也盡數放下,平添幾分豪情感懷。

感慨之后,麥少飛想到這一切竟然源自于十三郎的蠱惑,不禁有些羞愧,有些感激,還有些困惑與愁苦,甚至憤慨。

“野居深山?你騙鬼啊!”

與十三郎坐在五方殿最精致隱秘的雅間,目睹大廳里此起彼伏的叫價與喧囂,麥少主凌厲的目光盯著十三郎,憤憤說道:“還六歲就沒了爹娘,什么剛剛接觸外面的世界!我說你這人也真厲害,明擺著的瞎話都能說得如此理直氣壯,真是千古奇才!”

想到自己要背上這個半生不熟莫名其妙的黑鍋,麥少主的聲音有些哀怨。

“就你這樣的……說是千年老鬼轉世輪回還差不多,搞得全世界就你最無辜,實在如六十三郎笑了笑,說道:“實在是什么?”

“不知羞恥!”

麥少飛被氣得一佛出世二佛生天,無奈舉手投降。他說道:“我就不懂了,你干嘛非得這么說呢?隨便編個出生來歷不行嗎?你這么聰明不會不明白,什么都沒有反倒最麻煩,作假都沒人幫襯啊!”

這話很有道理,十三郎說他的出身一片空白,那么他就必須指出一個一片空白的區域,而且那個區域還必須存在讓一個六齡孩童能夠活下去的條件。實話說,山里這樣的區域不是沒有,但也絕對難找。

“你別和我瞎扯了,我壓根不信你那套說辭。”

麥少飛越想越頭疼,揮手道:“我也懶得問你到底從哪兒來,究竟是何身份:干脆聽我的,回頭我安排人給你造一份履歷,你把它背熟了應付差事。”

十三郎聽得好笑,說道:“你都要成圣子了,還擔心這么多干嗎?”

“廢話,能不擔心嗎!”

麥少飛憤然怒喝,隨后忽然湊近身子,神神秘秘說道:“我怕你真的是從靈域而來。”

十三郎神色不變,說道:“那還等什么,干嗎不把我抓起來?”

麥少飛直勾勾的眼神望著他,好似要分辨出十三郎長了多少個毛孔,只可惜無論他怎么看,十三郎始終還是那副表情,平平淡淡安安靜靜,沒有絲毫色變。

“算了算了,誰叫我有求于人呢!”

麥少飛一無所獲,最終甩手悲憤說道:“話說回來,你要真是靈域的人其實也不錯:以后我要是混不下去,干脆跟你到靈域打打秋風什么的,好歹有個退路。”

十三郎為之失笑,說道:“靈域可不是隨便打秋風的地方,尤其是你。身為燃靈少主,我要是把你賣掉,估計值不少錢。”

“啊哈!被我抓住了!”

麥少飛目光閃動,哈哈大笑著伸手扣住十三郎肩膀,好奇地說:“給我講講,靈域到底啥樣?”

“我哪知道?我又不是靈修,這可是你擔保過的。”

十三郎輕輕推開他,說道:“別這么親熱,話說你許我的好處一樣都還沒兌現,是不是該給個說法。”

“你真無恥!”麥少飛咬牙切齒地說。

“我是老實。”十三郎平靜說道。

一場注定沒有結果的爭論在默契中結束,隨著拍賣漸如,兩人的目光逐漸轉移,話題也隨之發生變化。

參加臘梅會,十三郎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洗靈丹!至于其它在旁人看來珍稀無比的材料靈器丹藥乃至法寶,他既沒興趣也不想浪費有限財力。他的道路與眾不同,戰力比修為高出太多,以至于普通點的寶物他看不上,他看得上的又根本沒有實力購買,唯有假裝風度充當看客。

此時,聚墨老人正在介紹一套可成套使用的飛劍,雖不是法寶,然而九劍合一,威力著實不容小覷。上千名修士的目光都為之吸引,不少人開出令人咂舌的高價,著實令十三郎吃驚。

“五萬魔晶!”

“七萬!”

“十萬!”

轉眼間,這套飛劍的價格就被抬到二十萬的高價:十三郎越聽越不是味兒,忍不住開口道:“這些人……怎么這么闊綽!不是你們安排的托兒吧?”

“沒有啊!那套飛劍威力幾乎追得上法寶,這個價格,…其實挺正常。”

麥少飛微有不解,隨即嗤笑說:“不說這個我還想不起來,你剛剛發了一筆,怎么不買幾件法器用用?堂堂修士之身,打架總是動拳頭,未免有點丟人。”

“我買法器做什么,你不是會給我配備好的嗎?”

麥少飛拿他沒辦法,說道:“我身上哪會帶這些東西,再說我給你準備的多是護具,如果說攻擊,還需要你自己選一種最合適自己使用的才行。到秋獵已經沒多少時間,早一天熟手總歸是好的。不如這樣,你看中那件我替你拍下來,這樣總可以吧!”

他是在替自己著想,十三郎實力越強,對他的幫助也越大:當然有個前提,不能達到可威脅麥少飛的程度。

十三郎笑了笑,說道:“不用了,你只要替我把洗靈丹拍下來就行。這種水平的法器,實話說我看不上,真想要的話,我自己煉好了。”

“你還會煉器!”麥少飛大感驚詫。

“我會的多了,你不知道而已。”

十三郎鄙視了他一番,淡淡說道:“不用擔心,我又不和你搶圣子,更不會羨慕你這個少族長的位置。”

“你倒想!”麥少飛故作不屑,眼中卻有精芒閃過。

十三郎說道:“有個事情我覺得奇怪,你得和我說說。”

麥少飛認真聽著。

“魔王宮對靈魔異體查得這么嚴,怎么對煉體士網開一面?還有就是,既然修士有這種體質就要被抓,為什么洗靈丹還能被公然出售?這不是不打自招嗎?”

一個疑問十三郎憋了很久,可惜他認識的人要不就是身處基層根本不可能知道,要不就是不愿意說或者不方便問。如今他與麥少飛基本上已經栓死在一條繩子上,這才放心開口相詢。

“這還不簡單嗎?枉你自負聰明,連這都看不明白?”麥少飛抓住機會,趕緊嘲諷他一番。目光中流露出“趕緊求我,不求我我就不告訴你”的神態。

十三郎誠懇說道:“請少主教我。”

麥少飛大為滿足,說道:“如果你問我魔王宮為什么要抓靈魔異體的修士,我的答案和傳聞一樣,沒有什么新意。不過這事你也不用埋怨,估計連圖洺他們知道的也不是真相:它應該屬于頂級機密,不可能泄露出來。”

十三郎并沒有如何失望,點點頭說道:“這我想到了,你繼續說。”

麥少飛說道:“魔王宮都是修道之人,他們又不打算轉行,對煉體士為什么能靈魔雙修根本不感興趣:至于洗靈丹為什么能公然拍賣,道理其實很簡單。”

他的眼中露出得意,說道:“越是犯禁的事情,利潤就越高,這樣說你滿意不?”

十三郎愕然,心想這么簡單的道理我焉能不懂:可利益再高,也得有命享用才行,否則的話!大伙不得都去做醫藥代表。

麥少飛知道他怎么想,戲謔地一笑,說道:“煉藥買藥賣藥,不犯法吧?魔王宮再如何霸道,總不能連這也禁止掉。”

十三郎點點頭。

“既然是這樣,如果我有要緊的人是這種體質,焉能不想辦法為之洗去靈根。反正我只是買藥,誰都不能說什么。至于我是不是用,什么時候用,給誰用,你管得著嗎?”

望著十三郎略有呆滯的眼神,麥少飛得意大笑,說道:“這還是你教我的,怎么就忘話了呢?正是那句話,我錢多撐的買來玩玩,干卿何事?”

十三郎聰明一世,怎么也沒想到自己的話還會有用到自己頭上的一天;心中憤慨,他訥訥說道:“我看你老實才敢耍無賴,難道魔王宮……,也這么好糊弄?”

“你,…”

麥少飛原本得意洋洋,聞聽這句話真如五雷轟頂,好險沒有當場暈倒。正想著如何搬回場子,忽聽聚墨老人的聲音響起。

“下一件拍賣品,洗靈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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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同一個目的

·!

洗靈丹,若把它按照用途分類,其實是一種毒藥。

試想一下,生生將修士靈根或者道基抹去,是何等殘酷而又無奈的選擇。從某種角度講,他等于絕了修士一條可選道路,將靈魔之別用血淋淋的方式展現出來,不容有絲毫置疑。

叮當曾與十三郎說過,靈魔異體之人修道雖更加艱難,但若能修煉有成,無不是一方之翹首。

大道本無期,連那些擁有雄厚資源且天資出眾者都不敢說一定能得道飛升,更遑論數量龐大到無法想象的普通人。假如沒有外力干預,相信會有不少人寧愿自己是雙體質之人。對他們來說,雙體質可以有更多手段,至少同階爭斗能占些先機,實為提高實力之捷徑。

在這個世界上,實力往往意味著一切;不到萬不得已,誰會愿意洗去靈根?更不要說如今的情勢下,洗去靈根還得付出比以往大得多的代價,甚至需要偷偷摸摸進行,可謂是無奈中的無奈,讓人無語。

魔王宮的真實用意不去管它,總之在下級層面,這項禁令遇到難以想象的抵觸;否則以小叮當的實力,怕是沒辦法從未知的家園一直摸到陰陽峽谷,最終進入靈域之中。

十三來來到魔域后,曾經仔細考慮過將來的事情,包括叮當的問題,他都曾認真思考過一番。叮當可以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不于他吐露實情,可他卻不能不盡己所能為叮當籌謀;按照十三郎自己所堅持的。這叫問心無愧。

無關道德心性,只是一種堅持。

“你要吸靈丹,到底是用來做什么呢?”

麥少飛隨口叫出一個數字,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十三郎。好奇說道:“或者應該說,到底是給誰用呢?”

按照他的解釋,對洗靈丹這種帶些“禁藥”性質的丹藥,人們通常不會急于出手;十萬起價叫出后,出價者寥寥無幾;看起來不溫不火,然而每當臨近三聲定錘前,總有人適時將價格提起;排場氣氛沉悶中透出一絲緊張,有些壓抑。

十三郎第一次參加這種拍賣。之前因他不感興趣,純粹以增長見識為目的,無從體驗那種患得患失的焦慮;此時臨到洗靈丹,是他勢在必得之物。心情不禁有些焦灼。

“你管得著嗎?”

既不好催促,又對他漫不經心的態度有所不滿,他忍不住抱怨說道:“你能不能認真點?我可跟你說實話,這東西買不來我就搶,你自個兒看著辦。”

“不用著急。本少主既然答應,就肯定會替你把他拍下來。這里是五離城,難道你還擔心有人能搶過我?”

麥少飛頭回看到十三郎如此失態,嘲笑說道:“我還以為你心性有多高。原來不過是裝模作樣;遇到動心之物的時候,終究要露出本性。”

言語間。麥少主頗有自得,好像在說還是本少主厲害。深謀遠慮臨危不亂且大智若愚虛懷若谷,堪稱一代人杰。

“你也好意思說!”

十三郎的確有些失態,也絲毫不想掩飾。不知道為什么,他心里隱隱有種感覺,這場拍賣怕不會那么順利。然而這種感覺自然不能說出來,他唯有希望麥少主確如他自己講的那樣英明神武,不要遇到波折。

臉上帶著嘲諷,他毫不留情反擊說道:“枉你一族少主,自己地盤上拍賣還得老老實實一口一個價,不嫌丟人?”

“話可不能這么說,凡事都應該講規矩才行。這里是燃靈族的地盤沒錯,可如果按你想的那樣,主持拍賣的看見什么動心之物就隨便出個價拿走,誰還能相信你?”

“別說是我,就算燃靈老祖親自,也雪講些顏面。”

這一次,麥少飛沒有因十三郎嘲諷而生氣,甚至還有些得意。擺出一副高瞻遠矚的未來領導人派頭,他嚴肅地說:“人不信不立,商無信不存;若是五方殿向你說的那樣辦事,只怕早就沒人愿意來了,還開什么臘梅會。”

閑聊不耽誤正事,麥少主一邊教訓十三郎,一面張口叫道:“三十萬!”

這個數字比之前的那個開價者足足高了五萬,加上麥少飛的聲音未做掩飾,人們知道麥少主有意競拍,自然要給足顏面。大廳中沉寂下來,反不如之前那樣熱鬧。

“看看,三十萬魔晶換一個做眾人表率的機會,是不是很合算。”

麥少主覺得大局已定,心情越發放松,調侃的語氣說道:“之前你不是教訓我說,什么聲望如何如何重要,人們如何如何盲目之類的道理;現在怎么了,暴露自私本性?”

“我本來就自私的,這有什么不對。”

眼見無人加價,十三郎心頭那縷不安漸漸平定,強詞奪理說道:“你是你我是我,我又不是什么少主,也不想做什么領導人,自然要多替自己考慮一點。”

遇到這么寡廉鮮恥的人物,麥少飛好生無趣;正想說點什么應個景把話題終結,忽聽一道冷冽的聲音響起。

“五十萬!”

“寒寒……”

麥少飛愕然自語,笑容凝固在臉上。十三郎心里猛的一驚,沒等他回過神,又一道陰測測的聲音響起。

“六十萬。”

“七十萬!”鐘寒寒再次報價。

“一百萬。”桀驁的聲音在廳中回響。

聲調不同的話音一道接著一道,身為主持的聚墨老人甚至都來不及開口,洗靈丹就被抬到一百萬的天價!

一片死寂!

“呃……有道友出價一百萬……”

足足過了三息時間,聚墨老人才重新開口。似乎想到什么。他非常沒有因拍品火爆而激動,反倒板起面容,沉聲道:“此丹為他人寄賣,因此老朽再將規矩重復一遍。只接受魔晶與賣家能看得的丹藥;當然。拍者如有抵價丹藥,本殿會按照丹藥的品階給予合理估價。可如果不是丹藥,或是沒有足夠的魔晶,還請各位不要胡亂報價。”

“五方殿誠信數千年,若有人虛抬價格故意生事,不管他是何身份,都需承擔后果!”

這番話說得合情合理,且暗含警告;廳中及各個雅間中人聽得清清楚楚。忍不住交頭接耳,紛紛猜測起來。

“三族圣子都出手抬價,他們想干什么?”

“還能干什么,向少主示威唄?”

“這么高的價格。有意思嗎?就算需要,又不是非得現在……”

“你不懂,魔宮監管越來越嚴,洗靈丹……怕是不容易出現了。”

“不管怎么說,這里是我燃靈族的地方。豈能讓他們囂張!”

“就是就是,麥少主還缺少魔晶?壓死他們!”

“噓,且看著就是,恐怕不是那么簡單……”

正在議論之中。忽聽陸默桀驁的聲音說道:“說這么說廢話做什么?在下已經出價,難道你就這樣干等著不成!”

很顯然。陸默對自己的財力極有信心,對吸靈丹勢在必得。然而他的話音未落。牙木桀桀怪笑著,再次報出一個新的價格。

“一百二十萬。”

“一百三十萬!”

鐘寒寒也隨之開口,冷冽的聲音象她的名字一樣,讓人到都有一股寒意。

看起來,他們將聚墨老人扔到一邊;至于剛剛在外面大展神威的麥少主,則根本不予理會。

場中再次安靜下來,空氣里充斥著緊張與不安,幾乎令人窒息。

一百三十萬!

這已是上品法寶的價格,超出洗靈丹自身價值數倍之多!

不說別后包含的意義,首先應想到的是,除了那些了無牽掛的散修,誰會隨身攜帶這么多魔晶?然而話又說回來,如果是散修,誰能有這樣的財力?

到這個時候,再無人能夠懷疑,幾名圣子有備而來。如此機緣巧合,他們很有可能不是個人的意思,而且代表其族!

聚墨老人心頭漸沉,明白今天只怕遇到了麻煩。

那幾位圣子圣女中,向依白已經身死不去說他,其它幾人個個都有不遜于向依白的背景實力;尤其是鐘寒寒,更加令人忌憚。

如果說他們都有要緊之人需要洗去靈根,這個時機也未免太過巧合;更讓他難以理解的是,麥少飛竟然也加入到這場爭執之中。之前麥少主并未與他提及此事,以聚墨對燃靈族的了解,此時多半與那位少年有關,心頭更加憂慮。

五方殿背景深厚,若有必要甚至能夠直達燃靈老祖;尋常之事,聚墨很難產生懼意。然而今天,首先是麥少飛擊殺角蚩圣子,如今又與其它三人爭奪洗靈丹;偏偏都是在自己的土地上進行。這件事情如果處理不好,可能會將其余四族全部開罪,后果可謂嚴重。

心里再如何擔憂,聚墨也要履行職責。這幾人之間爭奪,如果非要選擇的話,他最希望獲勝鐘寒寒能夠獲勝。眼見暫時無人開口,聚墨有心讓拍賣及早結束,揚聲道。

“天狼圣女開價一百三十萬,若無道友加價,此丹將……”

“一百四十萬!”陸默沒有再出價,那位聲如鬼哭的牙木卻開了口。不過可以聽得出,這個價格已臨近其底線,很難再繼續。

“一百五十萬!”鐘寒寒毫不猶豫,再次報出一個令人瞠目的價格。

大廳中雅雀無聲,人們屏聲靜氣,心仿佛快要從胸膛跳出來,焦灼地等待最后結局。即便那些鼓噪之人,此時也都沒了聲息。

他們不傻,同樣能夠看出端倪;也都明白燃靈族絕不能一次將所有圣子得罪個遍,不敢再有所言語。人們心里甚至隱隱希望麥少主不要再參與到這場爭執之中,否則的話,后果難以設想。

半響無人應聲,聚墨老人揚起錘,正待落錘之際。

“兩百萬!”

一道溫和的聲音突然傳出,正是麥少飛所處的雅室。不過說話的不是麥少飛,而是另有其人。

未等人們從震驚中清醒,十三郎再次開口,說出一句讓人無法想象的話。

“兩百萬魔晶,加一份虛神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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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信之初

·!

百萬魔晶,是麥少飛囊中全部身家;另外一百萬是十三郎剛剛繳獲的戰利品,還沒來得及捂熱,一股腦全部兜了出來。

麥少主顯然沒預料到洗靈丹的爭奪會如此激烈,此時的他,丟人丟分又丟面,可謂是尷尬羞惱怨憤到極致,幾乎無地自容。他已發出傳訊,令苦叔與書生立即前來,看起來麥少主準備傾家蕩產,實在不行就從他所能掌控的周邊部落“舉債”,勢要將洗靈丹拍下來。

然而拍賣有拍賣的規矩,不論多讓人動心的寶物,總不能故意拖延到你去慢慢籌集資金。話說回來,假如麥少飛有權利作弊,直接從五方殿調用魔晶的話,有誰能做他的對手。

驟逢驚變,十三郎問明情況后,僅僅思考了一秒鐘就作出決定,自己操槍上馬,集兩人之財力,報出這個堪稱石破天驚的價格。

他這個報價中,關鍵不在于那兩百萬魔晶,而是他唯一可以拿出手的丹藥。

虛神散!

虛神散的價值不是關鍵,最最重要的是,這種丹藥多為靈域所煉,適用對象卻不限靈魔,可供一切人族修士使用。

這其中所包含的意味就多了……

“你……你有虛神散?你怎么能用它作價?你你你……”

麥少主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么,你你你了半天。楞是說不出個囫圇話。思緒晃晃悠悠如在云中飄蕩,怎么都落不到實處。

“我有虛神散怎么了?”

十三郎也很緊張,臉上依舊帶著不以為意的神情。與麥少飛的顧慮不同,他擔憂的是這個價格是否能夠力壓三族圣子。也不知道虛神散能否被那個神秘賣家所接受,很不踏實。

“你是靈域之人,呃,不對,你去過靈域!一定是的!”麥少飛盯著他的眼睛,肯定地說。

“這不重要。”

十三郎說了一句就不再理他,專注于一片沉寂的大廳,焦灼地等待結果。

聽了十三郎的回答。麥少飛沉默很長時間,最終點點頭說道:“你說得對,這不重要。”

說罷他轉向廳中,揚聲道:“煩請墨老向賣家詢問。虛神丹能否作為抵價之物。若不能,我帶來的寂滅丹亦可作價。”

再爆驚雷!

這句話說出來,全場頓時為之嘩然。異族修士議論紛紛,燃靈族人更多的則是興奮,漸有鼓噪叫好之聲。

聚墨老人為之色變。說道:“那是族中之物,已入拍賣序列。少主你……”

“無妨,取消拍賣就是。”

麥少飛灑然一笑,說道:“好歹我也是少主。這個家還當得。據我所知,只要賠付一筆魔晶。這樣做就不算違反五方殿的規矩。至于族中之事,墨老就不用擔心了。我自會有所交代。”

話說到這個份上,聚墨老人好生無奈。麥少飛不能對四寶園指手畫腳,四寶園同樣不能干涉其決定;既然他愿意承擔一切,聚墨唯有吩咐下去,著人向那位賣家傳訊,看他是否樂意接受虛神丹,又或是寂滅丹。

偌大的五方殿再次陷入沉寂,不同的人揣著不同的心思,所有人都在關注著這場令人震撼的爭奪,如同守望。

三大圣子圣女也都沉默下來,不知是為了這個超乎尋常的天價而卻步,還是被兩人表現出來的決心震懾,默默不語。

時間緩緩流逝。

僅僅是詢問賣家意愿,按理應該很快出來結果;然而此次不知道為什么,耗時出人意料的長;足足等了半柱香時間,仍然沒有結果。

五方殿對這種情形沒有任何解釋,若是以往,怕是早就引起不滿。但此時三位競爭者不反對,下面的人多為燃靈族修士,內心雖然替少主這邊不值,卻隱隱希望他能夠如愿。如此這般下來,竟無人提出疑議。

不得不說,這次拍賣將會創出五方殿拍賣史上的一次記錄,不是價格,而是時間。

下面的氣氛凝肅而壓抑,仿佛隨時都會爆炸的油桶;而此時在靜室中等待的人,卻在做著某些意味深長的交流。

這么長時間,連籌集魔晶的苦叔與書生都已趕來;聽聞之前的經過,兩人面面相覷,不知該說點什么才好。

“現在好了,不用再擔心,他們再怎么狠,總不能隨身帶著幾百萬魔晶!”

得到后援的麥少主重新挺直腰桿,吁聲道:“好懸,嚇出我一身汗!”

十三郎靜靜地望著麥少飛,說道:“你讓我挺感動的。”

“呃,那就好……嗯?”

麥少飛先是覺得安慰,隨后又覺得有些狐疑,說道:“我怎么覺得,好像自己跳到坑里去了?”

十三郎笑了笑,說道:“不會的,你放心。”

麥少飛嘆了口氣,說道:“實話說,我對你的話一點都沒譜。要不你和我交個底兒,到底為什么那么有把握,敢說包我能夠得到圣子資格?”

“說了就不靈了,到時候你自然知道。”

十三郎如以往那樣故作神秘,嘲笑著說道:“沒譜你還這么干,當心血本無歸。”

麥少飛搖搖頭,哀嘆著說道:“誰知道呢?我自己也想不明白。本少主直覺向來敏銳而且極準,我覺得你不像在吹牛。要不就是,可能我覺得你這家伙不錯?”

“你自個兒又用不著洗靈丹,能這么處心積慮替別人著想,算有點人性吧?”

不知不覺間,兩人之間的談話不再是生意式的刻薄虛偽,而是帶有某種可交心的隨意。好似多年老友。彼此都有著無需言明的默契。

“你才沒人性!再說了,直覺敏銳的那是女人!”

十三郎略做反擊,說道:“先跟你說清楚,感動歸感動。生意歸生意。洗靈丹是你答應的,結果讓我貼了老本。這也就罷了,但那上品寂滅丹得多弄點,起碼補上我的損失。”

不等麥少飛開口,他又說道:“其實你不用擔心我跑路,秋獵是我自己的意愿。就算沒這回事,我也要想辦法混進去。”

“那可不行。”

麥少飛直搖頭,說道:“本少主下了這么大本錢。焉能不做防備。再說上品寂滅丹你以為那么容易得來?我也要向長老提出請求的好不好。”

目光轉為好奇,他說道:“你自己想參加秋獵,到底是為了什么?我知道了,你這人要錢不要命。想去挖點靈草……”

從哪個角度看十三郎也不是為了這個,麥少飛說到一半就停了口,神色有些訕訕。

“算了算了,不說這些;反正只要幫我拿到圣子資格,你就是燃靈族永遠的貴賓。我麥少飛以心為誓,永遠以兄弟待之!”

這話重了!尤其是在有心誓做保的情況下,更加讓人震驚。

苦叔與書生相顧駭然,看向十三郎的目光又有不同。他們深知少主是什么樣的人物。既然說出這樣的話,足見其對這位八指少年的著重。

被一族少主如此禮遇。十三郎胸中泛起波瀾。他心里清楚,麥少飛對自己固然有借重利用的成分。然而在弄不清十三郎身份的前提下能夠如此,此人的膽魄氣度皆非常人所及。再想到此前面對圖洺時麥少飛的表現,十三郎默默點頭,說道:“秋獵前,我會告訴你我的計劃。”

一個是被動聽命盡力而為,一個是事先籌謀全力以赴,其中的差別不言而喻。麥少飛既然選擇相信十三郎,自然能體會到話中蘊含的意味。大喜中正要說點什么,十三郎忽然面色一正,肅然道:“其實你不吃虧,將來我混好了,沒準兒你真得跟我打秋風。”

麥少飛滿腹感慨化作悲憤,啞口無言。

足足過了近半個時辰,當所有人都已等得不耐時,聚墨老人才從一名執事哪里得到回音。不知道他聽到了什么,巨魔老人身形放得很低,頗讓人思量

他抬起頭,揚聲朝十三郎說道:“恭喜小友,賣家非但接受將虛神丹作價,還指明此次拍賣就此終止,洗靈丹只售于道友一人。”

隨后他拱手為禮,朝另外三人的方向說道:“幾位圣子圣女,此事為賣家意愿,老朽實不能干涉。勞煩幾位入內閣一敘,老朽贈以些許薄禮以補償,還望莫要推辭。”

這番不倫不類的安排,這種不可思議的結局,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之外。全場頓時為之嘩然,喧囂四起。

“還有這樣的,拍到一半不拍了,指定交易?”

“有什么不可以,難不成還要強買?”

“話不能這么說,如果有指定,應該事先說明才對。這樣做……著實欠妥!”

“欠什么妥?五方殿都沒意見,你有意見?”

“不是我有意見,我是說那三位……”

“那三位怎么了?反正是少主買去,管他們干什么?”

“可這樣的話,難免會與三族產生間隙,怕是會有后患。”

“后患本來就有,想辦法解決就是。沒看見嗎,五方殿把人家請進去,目的就是這個!”

“倒也是,唉,可惜了!早知道這樣,剛才我也喊幾聲,活血也能得些補償。”

“做夢去吧!就憑你,像有百多萬魔晶的樣子嗎?別被打出去就好。”

“說說而已嘛!”

嘈雜議論聲中,三名競價的圣子都沒有提出疑議,跟隨幾位引領的少女,經專用通道進入內閣,其意不明。

樓上,麥少飛若有所思地說道:“這位賣家,不簡單啊!”

“的確很不簡單。”

十三郎眼中閃過一絲精芒,淡淡的語氣說:“尤其是他身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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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青羽證梧桐



“為什么這么說?不是直覺吧!”

麥少飛有些奇怪于他的推論,暗想連本少主都沒看出征兆,你未免太能裝神弄鬼。

十三郎張口欲答,不知突然又想到什么,敷衍著笑了笑,沒有給出解釋。

“算了不要管他,反正你想要的已經得到。唉,只可惜了虛神散。”

說這話倒非存心試探,麥少主真心覺得可惜;與洗靈丹一樣,虛神散品階不算太高,卻同樣可遇而不可求,在魔域更加難以尋覓。也就是說,十三郎將來或許能夠擁有比今日多得多的魔晶,卻沒辦法保證一定能買到虛神散;沖擊結丹所面臨的困難難免要增加幾分。

眼見十三郎有些沉默,麥少飛認為猜到了真相,寬慰道:“別多想了,反正你修為還很低,將來要結丹的時候,沒準兒本少主已是正式圣子;就算沒有虛神散,替代丹藥弄能弄到,不會讓你為難。”

話里有嘲諷有戲謔,卻透出一諾千金的味道;十三郎聽出他的真誠,雖沒辦法說出實情,還是報以感激的一笑。麥少飛望著他,心里同樣覺得欽佩,還有些此前沒有的敬重。他知道蕭八指囊中羞澀,卻能為了某個自己不識的人傾己所有;賣場上一吼震三人,而且是三名背景雄厚到不可想象的圣子圣女。此種氣魄,焉能不讓人嘆服。

“不知那人究竟如何重要,竟值得他這么做。”

麥少飛心里想著。竟然隱隱有些嫉妒;兩人各懷心思,一時沉默下來。

五方殿經營數千年,各方流程早已純熟且完善,十三郎沒等多少時間。就有一位中年執事將洗靈丹送來,并將十三郎整理好的魔晶與虛神丹帶走。

丹藥檢驗這類事情,五方殿自有專人負責,十三郎略做試探,向麥少飛詢問是否有人以次充好或者以假亂真之類,很是被他譏笑了一番。

“給你長長見識。”

麥少主環顧周圍,眼中露出感慨,說道:“就這間靜室。假如沒有得到允許,假嬰修士也休想進退自如。”

十三郎心中微凜,他早已察覺到房中若有若無的陣法波動,卻想不到僅僅一個靜室就布置著如此強大的手段。而據麥少飛所說。這并非五方殿防護最嚴密之所在,由此聯想起來,但凡一派宗門重地,僅僅維持這些防護所需的耗費就恐怕是天文數字。大族底蘊非散修所能想象,由此可管窺一二。

“此間事了。我要先回去。”

想到心中所慮,十三郎說道:“我打算直接返回穆家寨,早點為秋獵做準備。”

圖洺、巖渠,三族圣子。個個如懸梁之劍,令他幾不能呼吸。如今又多了一個來歷莫測的賣藥人。十三郎怎能不暗生警惕。在麥少飛身邊固然能保證安全,然而他雖有利用外勢周旋的機變。卻從不愿將安危寄托在他人之手。而且十三郎明白,自己真正面臨危機多半是在秋獵之后,如今應該抓緊每分每秒修煉不輟。唯有自不斷提高,才能坦然應變,是為上策。

“這么快就走?”

麥少飛有些驚異,說道:“不如等我把事情處理妥當,你我再聚一聚?”

交易西洗靈丹時,執事同時還帶來聚墨老人的傳信,請麥少飛同往內閣一行。十三郎知道他要去做一些合謀串聯之類的勾當,多半還要出點血送送禮,總之就那些事情。

對這些事情,十三郎半分興趣皆無。而且他明白,自己雖然機變不輸于麥少飛,但若論大族交際間的勾連打壓合縱連橫,麥少飛既能夠當上少族長,足以證明其在這方面的能力遠勝十三郎,根本也無需多慮的。

他笑了笑說道:“不用了,你想辦法把那位圣女搞定,別讓他們三族聯手就行。”

“咳咳這個容后再議,容后再議。”

提到鐘寒寒,麥少飛明顯有些尷尬,又不好開口解釋什么,順口說道:“我想打聽打聽他們為何爭奪洗靈丹,不如你等一等?”

十三郎暗想只要我一回去就給叮當服下,什么后患也都消弭與無形,正想回絕,心中忽然一動。眼中微不可察的光芒一閃而逝,他說道:“也成,你先去吧。我在這里看看,難說能碰到什么動心之物。”

說著話,他攤開雙手哀嘆道:“預支點勞務費吧,包里空空,干瞪眼也沒啥意思啊!”

“這不是故意打本少主的臉!”

聽他說得有趣,麥少飛不禁哈哈一笑。他很干脆地將剛剛從苦叔兩人那里收刮來的魔晶分出一部分,放到一個儲物袋中交給十三郎,說道:“我去賠笑臉,包里同樣空不得;五十萬魔晶,足夠你揮霍了吧?”

“足夠足夠,你可以走了。”十三郎倒是不客氣,接過袋子就抬手趕人,竟是連聲謝都懶得說。

麥少飛神色一滯,想表示憤怒又無從說起,只能哀嘆兩聲“遇人不淑”,轉身隨那名執事而去。苦叔與書生面色有異,暗想自從遇著這位少年,少主的心性著實開朗不少,不再像以前那樣時時算計步步謹慎的摸樣,不知是好還是壞。

兩人身為麥少飛心腹,自當隨他一起前往。待所有人離去,靜室中僅剩下十三郎一人,他的面容為之一收,陡然嚴肅起來。

此時,廳中拍賣又過了數輪,這次拿出的拍品是一截烏黑暗淡的木塊;十三郎之所以留下,正是因為此物。

“梧桐木,又名鳳棲之木;傳聞此木能引天鳳真靈,具體用途不明。底價:八萬魔晶!”

“這是個笑話。”如大多數人一樣,十三郎第一反應是不屑一顧。

鳳棲梧桐?

還真有這說法;可惜那是傳說,完全當不得數。假如真有這事兒,別說八萬,八百萬也不夠。

不說在場的修士,就連那位代替聚墨老人主持儀式的拍賣師都不以為然;他很是幽默的來了一句“用途不明”,給本來嚴肅的拍賣增添了幾分歡樂。

臺下的人們也很捧場,紛紛嬉笑叫嚷著起哄;一些人與身邊同伴開玩笑,鼓動他們將之買下,沒準兒哪天就弄來一只天鳳真靈,何等瀟灑快意云云。

“鳳凰啊!就算希望不大,買回家做個景兒也好啊!”

“是啊屠老,有什么想法沒有?”

“哈哈,老夫是沒有那個福分,陳老何不將之拍回,留著傳家之寶。”

“我是沒那個資格的,鳳釵部倒不妨考慮考慮;畢竟人家名字里就有個鳳字嘛!”

“陳老兒!你敢侮辱我鳳釵部!”

“豈敢豈敢,傳聞鳳釵部與媚夫人交好,鳳凰鳳凰,果然有緣!”

“你好好好,稍后老身定要向你討教一番。”

“是嗎?那我可擔待不起。萬一您帶來一只天鳳,豈是我一個小小部落所能承受。”

善意或惡意,嘲笑與爭執,都是拍賣會上極為常見的一幕。眾人聚集之地,也是相互仇怨之人最容易碰到的地方,難免會尋著由頭打擊對方。所謂鄉親不如仇家親,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十三郎顧不上這些,他的全部精神都集中在那截虛浮在空中的木頭上,心頭泛起陣陣波瀾。他探出神念,仔仔細細地將其審視一遍,然而除了察覺到周圍有不少神念也在觀察那截殘木外,沒有任何收獲。

“罷了,既然有此傳聞,不知多少大能都曾研究過其中機密;他們都不行,我怎么可能看出端倪”

良久,十三郎放棄嘗試,凝神思索。“難道說,滄云宗內部,竟然有一只鳳凰!”

這才是讓他留下的真正原因。當那截殘木出現在空中時,之前得自宗鳴的那根青羽,竟然發出清晰的波動。

如果僅僅是這些,十三郎或許會忽略過去;然而他分明感受到,那只羽毛中分明包含著某種,與胖胖盯著裂風獸尸體時,目光中包含的幾乎一模一樣。如果飛要找出差別,天心蛤蟆是裸的貪婪,這根羽毛則更加輕靈,仿佛少女面對情人的愛撫,欲拒還迎,帶著一抹嬌羞。

“鳳棲梧桐?真的是梧桐木?”

這是在找茬了,梧桐木肯定是真的無疑,不確定的是是否有鳳棲梧桐這碼事情;話說回來,即便是有這回事,那也應該是針對一只鳥,而不是區區一根鳥毛。

“買回來?”

這個念頭從心頭閃過,十三郎甚至想要罵自己有病。即便那截木頭確有特異之處,又如何對一根羽毛生效?

思慮中,下方的嘈雜聲聲入耳,拍賣師勉強吆喝幾次,聲音顯得有氣無力。看起來,連他都有些應付差事,只想讓這件注定流拍的“奇寶”走完過場,去做下一單生意。

“難不成把羽毛插在木頭上,像插花種樹那樣,等它長出一只鳳凰?”

略感自嘲,十三郎不打算再想下去;他還有一堆事情需要處理,魔晶更是要省著用,實沒必要為一截來歷不明的木頭糾纏。

偏偏在這個時候,青羽仿佛感受到他的意念,再次傳來一股波動,且更為清晰,還帶著一股復雜難明的情愫。有焦灼,有請求,還有憤怒。

以及威嚴!

如山般的俯壓下來的威嚴!

仿佛一道驚雷直接在腦海里炸響,十三郎神智幾乎陷入混沌,一個令人瞠目的數字沖口而出。

“二十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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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風多情
Crawler | 2017-9-20 02:55:26

第一百一十八章:鳳棲木,莫名敵

浮音響起眾人栗,好似一聲驚雷。

不是吹捧虛抬,事實就是如此:整個五方殿鴉雀無聲,千人變成千座雕像,凝固出圣手難繪的千副表情。

只不過,這種呆滯不是因為震驚恐懼或是其它難以宣泄的情緒,而是失措與茫然。

在沒有人競價的情況下報出二十萬,怎么看都是白癡行為:聯系之前競爭洗靈丹的那一幕,人們不禁要問。

“這位爺……,他難道真是托兒?”

高臺上,拍賣師迷茫之后苦笑,暗想是誰安排的角兒,也不和我打聲招呼,做戲未免太假。

隱秘處,一名黑衣人目光閃動,胸膛略有起伏。

雅間內,十三郎霍然清醒,大汗淋淋。

任何事物!,無論它多么威嚴神圣,又或是恐怖陰森,只要距離足夠遙遠,人們往往會失去敬畏,甚至以嘲笑諷罵的方式表達不屑。就如同不信神的人可以隨口辱罵神靈,不是因其膽魄強大心志無畏,而是因為遙不可及。

神靈從不因遭到唾罵反唇相譏,更不會因震怒將下神罰:對非其信徒或是敵對的人們來說,神靈其實就是木偶泥雕,任打任罵任辱,從無怨言。

天地真靈,即便不能與傳聞中掌控萬物甚至可無中生有造出萬物的神靈相比,起碼也算個半神。只有親身感受過真靈之威的人才知道,那種可穿梭各個界面,遨游宇宙星空的神物有多么強大,又是何等威嚴與不可觸。

面對真靈,其實比面對蒼天更可怕;然而對世間億萬生靈來講,如天鳳之類的真靈只是神話,也就談不上畏懼。就好比螞蟻其實一點都不害怕巨龍,卻對小小的食蟻獸畏之如虎,是層面的差距。

十三郎有幸,真真切切地體驗了一把神威。

呃……或許應該說,是億萬分之一。

就算他被震到暈頭!轉向也依然能夠想明白,不管那根青羽的主人如何顯赫,如今所保留下來的靈性也不足其原有的億萬分之一。但就是這經歷了不知多少年多少消耗殘留無幾的一點點威懾,卻幾乎將他嚇成真正的白癡,半天不能醒悟。

太強大了!

沒有任何詞匯可以形容,那種仿佛天塌到頭頂的感覺如此真實;十三郎叫價后依舊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以至于拍賣師宣告他成功拍得奇寶神木時,他都沒能應聲。

直到將那塊木頭真正拿在手中,十三郎方才為之清醒。

“這就是神木?”

交割之后執事就已離去,從他的眼神看,分明是同情中帶著憐憫。估計在他看來,眼前這位少年多半童心未泯,還處在有資格做夢的階段。

周圍反正沒人,十三郎索性將那根青羽拿出來,與掌心那截殘木放到一起,變換各個角度組合,期待有什么奇跡發生。

他倒不擔心別人看見,這間靜室提供給麥少主使用,如果再有什么監視之類,未免有些說不過去。之前的震撼來得太過劇烈,他是在忍不住好奇,想要馬上窺個究竟。

什么都沒有,連波動都已完全消失:青羽好像完全失去了靈性,通體暗淡無光,比先前更加衰敗。

“難道是之前那次……耗費太大?”

他不知如何形容那種不是神通卻勝似一切神通的威嚴感,只能半猜半蒙的嘗試輸入靈力。青羽上漸有光澤閃耀,看起來依舊能夠作為飛行法器,卻沒有絲毫如先前那樣的感受;任憑十三郎如何努力,都沒有半分動靜。

忙活半天,十三郎沒有一絲收獲,只能連連搖頭,感慨萬千。

“真有機密的話,宗鳴哪有資格擁有;許是我今天神經太緊張,眼花了?”

這個想法實在可笑,十三郎繼續搖頭,唯有留待以后慢慢琢磨。不過他終究不能完全死心,暗做決定以后方便的時候就以它作為自己的飛行法器,多用用多練練,沒準兒就能發現端倪。

在魔域使用靈器,限制無疑多多;好在十三郎身處偏僻,真要是想折騰,倒不怕尋不到合適的地方。想到這里,他將青羽和殘木小心地收到一起,算是一種寄望。

“反正想不出辦法,你們就在一塊兒待著吧,希望有用。”

再無余事,十三郎收拾心情,舉步邁出房間;再與守侍在門前的侍女交代一番后,離開了五方殿,揚長而去。

穆家寨的鋪子已不用操心,以十三郎如今的聲名,沒有哪個不長眼的人會去找麻煩。至于小狼紫依還有阿公,他來時就已經做了安排:除了小紫依有些牽掛,余者都不必太操心。然而話說回來,十三郎總不能帶著一個魔域女孩到處溜達,既然遲早要分離,何須選擇什么時機。

這種事情上,十三郎向來當斷則斷,少有兒女之態。對這個小姑娘,他固然憐惜且待之如親,卻沒打算要守護其至成年。話說回來,如果他真那樣做,還未必是什么好事。

隨手拍出一把飛劍,十三郎化作一道流光,向北而去。看他所取的方向,赫然是五離城人人都熟悉的風離之地陰陽峽谷!

十三郎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后沒多久,又一道烏光沖天而起,緊隨著十三郎的方向而去。

而在那道烏光之后,空中還有一道身影,仿佛融化在空氣中一樣,不緊不慢地跟隨著兩人,遙遙相綴。

五離城依然喧囂,各式人等忙著各自的事情,時而議論著近期的傳聞;尤其關于麥少主與那位莫測少年的傳聞,更為人津津樂道口言語間,人們的神色有些興奮,還有些期待:仿佛燃靈族出了兩名青年俊杰,即將獲得重生一樣。

他們不知道的是,此時被人們寄予厚望的少族長麥少飛已是焦頭爛額,而那位神奇少年蕭八指更是迎來一場危機,陷入莫大的風險之中。

空中一道劍光閃過,十三郎抖手彈出幾絲黑影,唇角泛起嘲諷。

“果然來了!”

他沒有放出神念查看,也沒有變換方向,腳下法力催動,速度為之爆增三成,如流星般劃空而過。

“圖識為巖渠所牽制,巖渠有約定束縛,三大圣子與麥少飛一起,追來的人……。”

“排場話誰都能說,若是真正的高人,哪里會在乎什么規矩?既然不敢在城內動手,當可戰之!”

思慮中,十三郎眼中漸起殺機,目光冷冽。

“當可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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