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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20章 追魂術




我們回到祁大爺家的時候,他兒媳婦正往桌子上端菜,看見我們回來,笑道:「回來了,快吃飯吧。」

阿三捏了一個花生米扔到嘴裡,喊著:「好好好,嫂子,我們還真餓壞了,你手藝真好……」花言巧語誇的祁老頭兒媳婦笑的花枝招展。

我瞅了瞅院子,沒有看見祁老頭,問道:「祁嫂,怎麼沒有看見祁大爺啊?」

祁嫂收住笑容道:「我爹下地了,應該快回來了,你們先吃吧。」

「我們還是先等等吧。」紫嫣說道。

祁嫂走到紫嫣旁邊仔細打量一會,又打量了我一會,低聲附在紫嫣的耳朵說了些什麼,我看見紫嫣的臉都紅了。

一會門開了,祁大爺回來了。阿三忙幫他把鐵叉從肩上拿下來放到門後,笑道:「祁大爺你回來了,吃飯吧。」

「你怎麼知道我姓祁?」祁大爺不怎麼領阿三的情。

「大爺,你別生氣,我們問過村長,住在你家裡,要是連你貴姓都不知道,我們不是太不懂事了嗎?」孫強打圓場道。

吃過飯,阿三給祁嫂顯擺他的手機和遊戲。

我來到孫強房間,看見他正記錄筆記。他見來了,合上筆記本,問:「你覺得秦村長的話是真的嗎?」

「怎麼說呢?我覺得至少有些是真的,今天我們不是在林中迷路了嗎,如果順著我在樹上看到的方向我們不可能找到木屋,這世上有些事就是很奇怪。」

「哪些事?」孫強看出我有心事問道。

我將姥姥給我講的故事還有大學時指導員聽了我的故事,一走沒有消息,再到趙尋東和隊長被殺,臉上的離奇笑容,全向孫強吐露出來。說完後突然感覺心裡不那麼憋得慌了,也許這就是傾訴的好處吧。

孫強聽完我的話,表情凝重的思考著。「你姥姥講的那個故事中的無頭屍體,也許和秦村長講的無頭屍體有某種聯繫,否則世上哪有那麼巧的事。你還記得我們火車上遇到的怪老太嗎?我一直覺得她不是人。」

「不是人,難道是鬼?」我一陣納悶。

「我也不知道,看來很多事情不是我們能理解的,不過有一個人可以解答我們。」

「誰?」

「李師傅,他一定是懂得易經風水方面的大師,從他的牛刀小試天氣,和村長夫人對他的客氣可以看出他是位高人。」

「可是他好像不喜歡我們插手這些事,去問他,不是自討苦吃嗎?」

「不試怎麼知道,我們明天一起去找他怎麼樣?」

「就這樣吧,反正目前沒有什麼好辦法。」我突然覺得孫強很親切,「要不以後我叫你強哥吧?」

「好,我叫你阿飛可以嗎?」

「當然可以,這樣還有點武俠的感覺。」我和孫強又隨便聊了一會就回去了。

紫嫣見我回來,馬上拉著我問:「那天你在火車上說知道誰是小偷了,你是怎麼看出來的,說好了告訴我的。」

我心想這丫頭倒是很上心,於是笑了笑:「這個嘛,只是推測,不是說一定的,你還記得丟錢女孩身邊的幾個人怎麼坐的嗎?」

「她外面是一位幹部樣的中年人,對面是一個看書的學生,學生外面是一位農民大叔。」紫嫣想了想答道。

「你說的沒錯,那丟錢的打工妹說她一會就摸一下口袋,肯定是很小心的人,因此對她外面的人很警惕,何況她把錢放在裡面靠窗的口袋裡,她身邊的人要想伸手動作就很大,很容易被發現,至於那位農民大叔,距離那麼遠更不可能的手,所以嫌疑最大的就是那個學生樣的女孩了。」

「這也太牽強了吧?」紫嫣撅了撅嘴。

「是很牽強,但是,你有沒有發現三個人,只有女孩穿了運動鞋,那兩個人一個皮鞋,一個拖鞋,跑起來很不方便,還有那女孩看的是一本數學書,老實說我不相信還有在火車上能靜下心來做數學題的,所以看書只是為了掩飾下面的動作,我想肯定是推銷玩具的列車員經過他們旁邊時,打工妹探了身子向外看,這時口袋張開,那學生摸樣的女孩將手在底下伸了過去,抽出了錢。」

紫嫣似乎覺得有點道理了。

「我們在旁邊,那丟錢的一段時間,他們四個人都坐在座位上,所以也不可能是其他人。」我繼續道,「但是這只是推測,是不是還要看警察的審訊和調查了。」

說完後紫嫣若有所思,我朝屋裡一看,問題來了,只有一張床,我和紫嫣怎麼睡啊,難不成在一起。我倒是想,但覺得不能那樣,否則紫嫣會把我當成低俗的色狼。紫嫣洗漱完回來,也是尷尬的坐在床上。

我內心掙紮了好一會,終於下定決心,一不做二不休:「紫嫣,我……」

剛開口,門被推開了,祁嫂走進來笑道:「沒有打攪你們小兩口吧?」

「祁嫂有什麼事嗎?」我內心問候了下她祖宗道。

「兄弟,我一個人睡大床吧,老睡不著,能不能今晚讓紫嫣妹子和我一起睡?就一晚。」

紫嫣好像解脫了似的點點頭。

她倆人望向我,我還能怎麼辦,只能傻傻一笑:「當然可以,這個小床我還怕把紫嫣擠下去呢。」

祁嫂拉著紫嫣走了,帶上門的時候衝我神秘一笑,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也許是走了一天的路太累了,我躺在床上,一會就睡著了。半夜的時候,醒了,尿憋醒的,不過懶懶的不想去廁所,眼睛盯著小窗戶,忽然嗖的一下,一個黑影在窗戶前一閃而過。

我使勁揉了揉眼睛,下了床,躡手躡腳走到窗戶旁向外望去,從小窗戶正好可以看見整個院子。只見真的有一個人影,站在牆上,一躍而下跳到外面去了。雖然只一眼但我就知道是誰了,佝僂的身形,破舊的黃球鞋不是祁老頭還會是誰。

沒想到這老頭身手這麼敏捷,我趕忙起來,敲了敲隔壁強哥的門。

「誰?」強哥警惕的問。

「我。」我儘量壓低嗓子。

門開了,我迅速的閃了進去,關上門,把我看到的告訴了強哥,問他怎麼辦。

強哥想了想:「先不要打草驚蛇,看看他到底和嬰兒失蹤案有沒有關係,明天我們試他一試。」

我回去躺在床上沒有睡,果然,過了三個小時,聽見輕微的腳步聲從房前走過,看來是他回來了。挨了幾個時辰,天終於亮了,我趕緊起來洗漱。不一會強哥也起來了,我們悄悄使了個眼色。

不一會祁老頭出來了,對我們起這麼早頗感意外。強哥盯著祁老頭問道:「大爺,昨晚上我聽見撲通的一聲,起來看看什麼也沒有,你看家裡不會召賊了吧?」

祁老頭的臉上掠過一絲惶恐,但他轉而嘿嘿一笑:「應該是貓吧,經常有鄰居家的大黃貓過來偷東西吃。」

「哦,大爺說是貓就是貓了。」我和強哥附和道。

紫嫣出來洗漱的時候我見她眼圈有點黑,問道:「怎麼了,昨晚上沒有睡好啊?」

「沒事,昨晚做了很多夢。」紫嫣揉揉眼睛。

祁嫂又做了一桌子的菜,我們又厚顏海吃了一頓。祁嫂說她一會就坐車回工廠,老闆已經打電話催她上班了。

阿三依依不捨道:「哎——嫂子你走了,我們的肚子就沒有好日子過了。」

吃過飯,祁老頭又扛著鐵叉下地了,祁嫂收拾完東西也去路口等車去了。又剩下我們四個人,我和孫強把昨晚的事跟他們倆說了一遍,紫嫣和阿三斜著眼睛怎麼也不肯相信祁老頭那麼大年齡了會翻牆,連說是我看錯了。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我們還是防範點好。」強哥囑咐道。

我們商量一會覺得應該再去老陳家看看,有沒有忘記什麼線索,回來還得去村長家找李師傅問他一些事。趕到老陳家,發現李師傅和小十也在,很意外。

李師傅見我們來了,點了點頭,對我們的態度比前幾天好多了。小十更是高興,尤其看見阿三,看來他把阿三當成自己的好朋友了。

陳大哥說最近有很多人安慰鼓勵他們,還有很多人捐錢過來,他們的心情也稍微好了點,現在最希望的就是警察能早點幫他們找到孩子。陳大嫂也出來招呼我們,看得出來,她臉上的氣色比兩天前好多了。

陳大嫂轉身剛要進裡屋,李師傅突然上前一步拉住她的胳膊:「等一下,不要動!」

大家被李師傅這一句話弄的莫名其妙,陳大嫂更是一動不敢動。只見李師傅迅速從包裡取出一塊黑色圓餅狀的東西,放在陳大嫂的後腦勺,緩緩用力向後拉,一根約七釐米的白色細針慢慢的從陳大嫂的頭裡被吸了出來。

我們驚呆了,不敢想,人的頭裡被紮了這麼長的針,怎麼還會沒事。

「這是磁鐵吧?」阿三向小十問道。

「這是玄陰隕磁,天外隕石中的磁隕所打磨,能吸所有『金』針。」小十解釋道。

阿三似懂非懂的哦了一聲。

「還好,凶手只是想讓你暫時昏迷,所以針扎的是腦戶穴。」李師傅手捏細針說道。

「那為何陳嫂又自己醒過來了呢?」強子疑惑問道。

「這正是施針之人的高明之處,針尖輕觸腦戶穴,不肖一炷香的功夫,針尖即融化。」

「融化?」我們驚奇道。

「是的,你們看這針頭已鈍,說明凶手用的是冰尖芒,是一位施針的高手。」

說實話,從這時起我對李師傅真正欽佩起來,看來他真是大師級的人物。李師傅閉目想了一會,突然一拍手:「我怎麼忘了,母子心血相連,只要用千里溯源追魂術就能找到孩子的位置。」

陳大哥夫妻聽到能找到孩子高興壞了,忙問:「李師傅,怎麼去找?我們現在就去。」

李師傅搖了搖頭:「現在還不行,要等到晚上子時,還要孩子母親的三滴血才行。」

「只要能找到孩子就是要我用命換我也願意!」陳大嫂斬釘截鐵道。

我們無不為之動容,母子情深啊。我們幾個見晚上有好戲看,怎麼可能錯過,再說要是真能幫陳大哥夫妻找到孩子也算是做了件好事,於是央求李師傅晚上帶著我們,多個人多個力量。李師傅倒是出乎我們意料的爽快的答應了。

看來人與人之間一旦熟悉起來就好說話辦事了,怪不得人家說學做事先學做人。陳家夫妻高興的趕緊準備酒菜去了。

李師傅對小十說:「你下山去老市場買點東西。」說著用炭筆在紙上寫下名目。我打了一眼,見有糯米酒,公雞血,黃紙……

小十裝好清單,剛要出門,阿三纏在後面非要一起出去,說見見世面。小十回頭看了看李師傅。李師傅點點頭,囑咐他們天黑前務必趕回來就可以了。

阿三和小十嬉笑打鬧著走了,心想真是沒有長大的孩子。我和強子沒有把老祁頭晚上外出的事說出來,一來我們還沒有證據說明祁老頭和嬰兒失蹤有關係,二來對李師傅師徒我們還不是很知根知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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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21章 師公捉鬼(一)




紫嫣覺得很無聊,坐到李師傅旁邊:「李師傅,你見多識廣,一定經歷過很多奇聞異事,能不能講幾個我們聽聽。」

李師傅估計也覺得沒什麼事情可做,竟然點頭答應道:「我就講一講我師公的一次經歷吧。」說完喝了一口茶潤了下嗓子,開口講了起來:

光緒初年,我師公路過皖南的一個小鎮,鎮子很小,小的讓人提不起名字。路上的人臉色都無精打采的陰沉著,和天氣一樣灰濛蒙的。

師公想找一家客棧住下,問了好幾個人,他們只是擺擺手什麼也不說。最後,師公自己在鎮子的角落找到一家小客棧,雖是大白天,但客棧卻前門緊閉。師公敲了好長時間,門才打開。

從裡面走出一位老頭,老頭的臉和鎮上的路人一樣陰沉著。

老頭眯著眼睛望瞭望師公問:「你住店?」師公點了點頭。老頭轉身淡淡道:「跟我來吧,樓上有一間。」

師公跟著上樓,一瞧房間還可以,雖然不大,可是很整潔。師公很累,躺在床上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走下樓,看見有幾個桌子上有客人在吃飯。於是向老頭道:「掌櫃的,有米粥嗎?」

老頭從櫃檯後蹣跚的走過來道:「有。」師公點了兩碗米粥和鹹菜吃了起來。吃著吃著聽到旁邊一桌上的兩個客人正低聲嘀咕。

其中一個書生摸樣的年輕人向他對面的一位滿臉鬍子的中年人道:「聽說了沒有,已經第十一家了,那家人八口全都死了,連三歲的女娃都沒逃過……」

中年漢子趕緊摀住了年輕人的嘴謹慎的瞅了瞅周圍道:「你不想活了,想收冥紙啊!」

「怕什麼!都已經死了這麼多人了,再死下去,鎮上的人都得死完,族長現在也不是一點辦法沒有。」年輕人爭辯道。

過了一會,他們吃完走了。師公聽了他們的話感到很奇怪,想知道緣由,也跟了出去,只見他們兩人拐了兩個彎後進了一座院子。

師公剛想敲門,只聽「啊——」的兩聲大喊,剛才吃飯的兩人甩開門從裡面衝了出來,結結實實撞在師公身上。得虧師公身體結實,一般人肯定被撞飛了。師公扶起兩人一看,他們滿臉驚慌,好像受到了很大的驚嚇。

那兩人看見師公一臉奇怪,異口同聲問道:「你是誰?」

「我是一名道士,路過你們鎮子,你們……」

還沒有等師公說完,他們兩個馬上跪在地上磕起了頭,把頭磕得得給雞啄米似的,血絲都出來了。邊磕邊喊:「道長救救我們,救救我們,我們不想死……」

師公好不容易才把他們拉起來,問他們到底怎麼回事。他倆趕緊把師公請進院子,到了屋門口,只見兩張黃中泛白的冥紙正躺在門檻上,伴隨著風呼啦呼啦的響著,讓人不寒而慄。

師公撿起了那兩張冥紙,放進包裡,進了屋子。那兩人見師公進屋沒事,也跟著進了去。師公坐下後正色問他們:「這冥紙是怎麼回事,剛才我在客棧就聽見你們說什麼死人冥紙什麼的。」

那滿臉鬍子的中年人,瞅了瞅年輕人,內心掙紮了一下,嘆了口氣道:「都怪你,說什麼說,這下真來了。算了,既然收到冥紙了,也沒什麼害怕的了,我說!道長,我們鎮是最近二十年剛剛建起來的,都是從其他地方逃難過來的人聚集而成的。

雖然鎮上各地人都有,但二十多年來倒也相安無事,有什麼事情都聽族長的。族長是最先搬到這裡的一個大戶,雖然家裡有錢但樂善好施,所以大家都很敬畏他。

可是在半年前,夢靨就開始在鎮上出現了。先是有一對老夫妻死在了家裡,死的樣子很嚇人,他們夫妻用菜刀把對方砍得血肉模糊,胳膊,舌頭,耳朵-……掉了一地,他們的眼睛也被扣下扔在地上,睜得很大,彷彿看見過什麼極度恐怖的東西。族長說他們是夫妻打架,所以砍死了對方。

老兩口沒有親人,鎮上的人幫忙把他們埋在了後山上。只是在拼湊屍體的時候,在他家裡發現了兩張冥紙,和現在一樣老舊,泛著暗黃。」

說著,中年人緊張的瞅了一下師公手上的兩張冥紙繼續道:「那時候,沒有人在意那兩張冥紙,把紙和老兩口的衣服一起燒了。誰知過了半月,鎮上又有人死了,是一家三口,兒子正打算過幾天結婚的,屍體是媒婆發現的。

媒婆說女方家裡見就要結婚了,男方還沒有下聘禮,找媒婆去問什麼意思。媒婆只好來男方家裡問問,敲了半天沒人開門,一推,門開了,進到屋裡,媒婆嚇得大叫一聲,跑了出來,一直跑到族長家裡。

也就是媒婆,要是換了其他女子估計早就被嚇死了。族長帶著十幾個人到男方家裡一看,眾人都噁心的乾嘔了起來。只見他們一家三口都躺在地上,呈三角形,血把院子裡的泥土都浸染紅了。

中間的兒子,嘴裡塞著兩根腸子,腸子是從他父母的肚子裡扯出來的,看得出來是被噎死的,臉上卻浮現著笑容,好像吃的很滿足。他父母的肚子不知被什麼劃開了,五臟六腑都露著,嘴和眼睛睜得老大,血從瞳孔裡流了出來,手向大門伸著,想逃命卻沒有了機會。

突然從屋裡刮出來一股陰風,從裡面飄出三張冥紙,所有人都嚇壞了,小聲議論著說冥紙是鬼送來的。族長發了點錢,才有人敢把他們一家三口收斂葬了。鎮上的傳言越來越重,很多人叫囂著要搬走,族長挨家安撫,大家才安心下來。

但是老王家卻不聽族長的,認為鎮子上鬧鬼,不搬都會死掉,他們一家四口都搬走了,搬到五十多里外的縣城去住。過了十天,有從縣城進貨的小商戶跑到族長家裡說:『老王家一家四口都死了,聽縣上的人說老兩口和一兒一女全都倒栽在水缸裡,拉出來的時候他們臉都扭曲的變了形,水缸上飄著四張冥紙,仵作驗屍後也沒有說出個子丑來,縣衙也只好不了了之。』

鎮上的人聽說老王家的人死了的消息後,慶幸著沒有搬走。但這種慶幸沒有持續幾天,又有人死了,死的很嚇人……。

就這樣這半年來每過一段時間就會有人死,而且全家有幾口死幾口,那些人的死狀都很恐怖,而且家裡一定會有冥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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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22章 師公捉鬼(二)




鎮上的人已經明白了,只要收到冥紙就會死人,所以把所有殯葬品店裡的冥紙全燒了,甚至連黃紙都沒有放過,可還是阻擋不了繼續死人。

大家已經從最初的害怕,恐慌變成了現在的絕望和麻木。族長跑到龍泉古寺去請老方丈來救助鎮民,老方丈聽完後說會有有緣人來救我們。族長只好安撫大家耐心等高人來救我們,可是現在已經過去十天了,方丈說的高人還沒有來,算算日子用不了幾天又要有哪家要死人了。」

「表哥,道長就是高人啊!你想想,我們見了冥紙可是到現在還沒有出事,一定是道長在這裡,鬼不敢來。」年輕人突然插嘴道。

「對!一定是這樣,道長,你肯定就是方丈說的那位高人,你一定要救我和表弟啊!」中年人恍然大悟附和道。

「龍泉寺的了無大師確實是我的朋友,但我只是一介道人,不要叫我高人,既然遇見了,我肯定會管的。」師公表情凝重道。

其實師公自己也不知道要面對的是什麼,修道四十餘年也是第一次遇到這麼詭異之事。師公覺得還是早點著手為好,馬上就要去找族長。那倆表兄弟哪裡肯離開師公半步,屁顛屁顛的說給師公帶路,其實都躲在師公身後。

一會功夫就趕到了族長家,族長家不愧是大戶,合院的氣派甚至比一些知府富賈家還要厲害。表兄弟兩人爭著去敲門,門開了,一個僕人出來,問清了緣由,馬上進去通報。

不一會聽見裡面傳來匆匆的腳步聲,很多男女老少簇擁著一位白髮鶴顏的老太爺,從門裡走出來。表兄弟告訴師公那就是族長。

族長三步並兩步,走下門階一把抓住師公的手高興道:「大師,你終於來了!你來了,鎮上的人就有救了。」說著眼淚都快掉出來了。

族長拉著師公進了門,沿著綠蔭庇護的走廊,來到正房,師公抬頭看了下,正房前低後高,遍鋪紅瓦,屋角雕有「螭吻」護院。

進了屋裡,族長吩咐眾人回廂房休息,又讓管家去預備酒菜,師公本不願留下來吃,但禁不住族長挽留只好作罷。眾人散去,房屋裡剩下族長和師公,還有那倆表兄弟。

「大師,我聽下人說他們倆兄弟家裡出現了冥錢,是你救了他倆。」

師公推卻道:「我並未出手,只是遇見他兄弟兩人,他兄弟兩人家裡確實出現了冥錢,我問清了緣由,來找族長是希望族長支持我查清此事。」

族長一聽師公並未打退什麼鬼怪,臉上有一絲失望,不過還是客氣道:「大師一路勞累,一會先吃點酒菜,敢問大師鎮上死了這麼多人是不是惡鬼所為啊?」

「這個我還不能確定,但是從今晚開始我會夜巡。」

不一會酒菜上來,師公只是吃了幾口饅頭,那兄弟倆倒是擔心吃了今天沒明天似的大吃大喝。吃完後,族長要安排房間,師公說已經在鎮子邊緣十字路的客棧開了房間了。師公問族長最近死的是什麼人。

族長嘆了口氣道:「是一位寡婦,她是十幾年前從外地搬過來的,來的時候還很年輕,鎮上有很多人想娶她,她都沒有嫁,獨自一人住在鎮子最後面,她平時為人隨和,沉默寡言,從不和人爭吵,想不到,好人沒有好報啊。

十天前,鄰居王嬸想借她家蒸籠蒸饅頭,喊了半天沒人應,王嬸爬上牆頭一看,嚇得栽到地上,爬起來連喊帶叫跑來向我說死人了死人了。我找了好久才找到幾個人敢跟我一起去,現在大家都不想去了,擔心那就是以後自己的死狀。

我們砸開她家門進院子一看,慘不忍睹。寡婦上身裸露著,兩個奶子已經被割的只剩下一點皮肉,向下搭拉著,血還在不斷從碗口大的傷口裡流淌。她手上還緊緊攥著一把剪刀,看來是用剪刀剪掉了自己的奶子,滿是血跡的臉上眼睛微閉著,透出詭異的安詳。

我用草蓆蓋上她的屍體,一陣風吹來,一張紙糊在了我臉上,我拿下一看,沒錯,是冥紙。眾人幫忙將她葬在了她家後面的山坡上。」族長說完搖了搖頭。

師傅從包裡拿出兩張冥紙遞給族長,問:「是不是這種冥紙?」

族長仔細的看了起來,看完後抖著雙手將冥紙交給師公緊張道:「正是這種,不知大師從哪裡得來的?」

「是在他們兩個家裡發現的。」說著指了指那倆兄弟。師公接過冥紙又仔細的端看了一會然後收了起來。那倆兄弟看到冥紙表情又凝重起來。師公望瞭望天色,背上包袱,就要出去夜巡,那兄弟倆死活還要跟著,師公沒辦法只好告別族長帶著他們倆。

深秋的夜有點陰冷,不過還好那晚是月明星稀,整個鎮子看上去像披了層銀沙,安詳而寂靜。師公順著鎮上的街道慢慢走著,後面跟著那倆兄弟,三人的腳步聲在死一般寂靜的小鎮上格外的清脆。也許是死的人太多了,鎮上的居民早早吹燈睡了。

走著走著師公突然停下來轉身問:「鎮子上沒有人養狗嗎?」

「有,但是自從鎮上開始死人後,它們就不叫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難道狗也怕鬼?」那個年輕的表弟答道。

師公哦了一聲轉頭繼續走,他們三人走了好幾條街道,從鎮子北面一直走到南頭,什麼事都沒有,甚至連一點聲響都沒有聽到。師公看了下月亮,約摸著有三更天了,心想怎麼一點異常沒有,轉身看了看那倆表兄弟也是沒有什麼異樣。

師公突然想到了什麼:「你們是一直住在那個房子裡嗎?」

那兄弟兩人怔了一下隨即異口同聲道:「住了有十年了,怎麼了?」

「以前是誰住在那裡的?快說!」師公厲聲問道。

那倆表兄弟被師公嚇得有點哆嗦道:「是李鐵匠的,我們十年前花了十兩銀子從他手上買的。」

「那他現在住在哪裡?」

「他現在不住在鎮子上。鎮子西面有一條河,他獨自住在河對岸。」那位表哥答道。

「趕快帶我去他家,快!」師公喊道。

那表兄弟倆也明白過來,看來要被害的是李鐵匠了,帶著師公一路狂跑,不一會就趕到河邊。三人到了河邊都不約而同的停下了腳步。

石橋上正站著一個人,一動不動,背對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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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23章 師公捉鬼(三)




「是……是李鐵匠,他怎麼在橋上?」倆兄弟小聲的對師公道。

師公手伸進包裡拿出一枚六角印,慢慢的向橋邊靠攏,在距李鐵匠三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大聲問道:「你是李鐵匠嗎?」橋上的人沒有動。師公又喊了一聲:「李鐵匠!」

這一次,僵立著的那個人身子微微顫動了一下,機械般的扭過身子,甜美的笑容與滿是胡茬粗糙的臉形成一種反差,讓人看了心裡彆扭的難受。

李鐵匠突然衝著師公開口笑道:「你來了,我知道你會來的,我知道二十年來你一直在找我……」

師公明白李鐵匠已經中邪了,大聲的喊著他的名字,希望將他元神喚回來,但沒有任何效果。「砰」的一聲悶響,橋上的李鐵匠以不是人能有的速度,將手裡的鐵錘掄向了自己的腦袋。師公也沒有料到他突然會有這種舉動,嚇得向後猛退了幾步。

鮮血順著李鐵匠的額頭流了下來,頭頂蓋已經被敲碎,腦漿露了出來,似乎只要頭一歪馬上就能淌出來。李鐵匠嘿嘿的笑著又抬起了手,師公倏的一個飛竄,奔過去將六角印蓋在了他的胸口,然後扶住他。

只聽「咿——」的一聲,一團黑影憤怒的叫著從師公耳邊掠過,順著河流向南飛去。

「快來扶住他!」師公向蹲在橋邊瑟瑟發抖的那倆兄弟喊道。那表哥畢竟年齡大點率先反應過來,跑過來扶住李鐵匠,但臉扭向一邊,不敢正視他血肉模糊的半顆腦袋。

師公收起六角印,飛快的順著河流追了去。倆兄弟忐忑的等了半個多時辰,終於等到師公回來。

師公一臉失望道:「晚了一步,讓它跑了。」

「是什麼?」那表弟吞了口唾沫問道。

「回去再說吧。」說著師公和那個表哥架著李鐵匠過了橋,看了下有一處用木樁圍成的院子,應該就是李鐵匠的家了。三人將李鐵匠放到床上半躺著,師公用藥水擦了下他的額頭,無奈的搖了搖頭,看來活不長了。

過了一會,李鐵匠睜開了眼,看見師公感到很奇怪,又看見那表兄弟倆,好奇道:「兩位兄弟你們怎麼在我家?這位道長是?」倆兄弟搓了搓手沒有說話,也不知道說什麼。

師公嘆了口氣:「對不起,沒能救了你。」

李鐵匠看到布條上的血漬好像想起了什麼,瞪大了雙眼:「難道?剛才的夢是真的,是真的?」說著去摸了下他那半顆腦袋,摸到後,手頹然落下。

師公馬上問道:「能不能告訴我們你剛才的『夢』?」

李鐵匠望了師公一眼,沉默了。師公急了,攥著李鐵匠的手道:「告訴我們你的『夢』,我可以為你報仇,也可以阻止鎮子上繼續死人,告訴我……」

李鐵匠直到斷氣都沒有說一句話。師公不明白,這個人為什麼就是不肯告訴他到底看到了什麼。只要知道了他的『夢』就能找出那些鎮民被殺的線索,就能追查到凶手。

等到天亮,師公讓那倆兄弟去請族長來。族長帶了幾個人來,把李鐵匠安葬了,雖然師公沒有救得了李鐵匠,但聽了那倆表兄弟添油加醋的描述,厲鬼都被師公嚇跑了,鎮上的人都把師公當成了神仙,爭著要請師公去家裡做客,師公一一謝絕了。

埋了李鐵匠,族長又請師公到他家裡商議下一步的行動。走在族長家的院子裡,師公發現有一個廂房門窗緊閉,好奇的望瞭望。

族長自豪的笑道:「這是小兒的房間,他自幼喜歡讀書,不喜歡別人打攪。我最大的心願也就是希望他能中個進士,光宗耀祖。」

師公點了點頭道:「敢問族長有幾位公子?」

「就這一個,老來得子吧,還有三個女兒,不過都已經嫁人了。」族長答道。

進了正屋,族長屏退左右,房間裡只留下那倆表兄弟,族長這才向師公溫和的問道:「大師,殺李鐵匠的是人是鬼?能抓住嗎?」

師公安慰族長道:「族長不必擔心,是一鬼魂,我昨晚本想抓住它,不想它跑得太快沒有收了它。今晚我會出去用羅盤探出它的位置,將它收服,鎮上以後就不會再離奇的死人了。」

族長聽了很高興,趕忙叫人準備酒菜。師公推辭不過,只好答應留下來一起吃。

師公從包中摸出兩張冥紙向族長問道:「請問族長,昨晚鎮上可有其他人遇害?」

「沒有啊!今天沒有人來報說有人被害。」族長肯定的答道。

「那就怪了,這可是兩張冥紙,按你們的說法,應該有兩個人被害才對。」師公蹙了下眉,「那李鐵匠有沒有什麼親人?」

「沒有!」族長和那倆表兄弟都搖了搖頭。

「是不是那惡鬼被大師所傷,所以沒有敢去害其他人。」那表哥道。

師公想想也有道理,不如一會吃過飯去鎮上打聽下李鐵匠有沒有親人。吃過飯,師公出了族長家,那倆表兄弟也跟屁蟲似的一步不離師公。

師公問了下倆表兄弟,知道了那滿臉鬍子的表哥姓夏,文弱的表弟姓李,他們倆的父母十幾年前得瘟疫死了,他們倆是挖了地道跑出來的,要不就被屠城的大火燒死了。他倆路過這個小鎮,覺得很清靜,就買了個院子住了下來。

師公覺得這倆兄弟人還不錯,可以培養,就稱呼他們小夏和小李。

三人走在鎮子的青石路上,不時有人過來向師公打招呼,看來他們已經把師公當成可以改變他們厄運的恩人。師公可以看出,鎮民的臉上不再有麻木和絕望,取而代之的是信心,心想無論如何也要幫鎮民度過這一劫難。

師公和小夏小李那倆表兄弟一起又來到李鐵匠的家。這次,師公仔細察看著每一個角落,希望能有點發現,但是找遍了整個屋子和院子,除了生活用品和打鐵的傢伙,什麼線索也沒有。

師公他們三人只好失望的回鎮上,出了李鐵匠家,遠遠就看見有一老頭坐在橋上抽著旱菸。老頭很消瘦,臉紅紅的。

「這老頭,和李鐵匠最要好,興許他知道些什麼?」小夏向師公耳語道。

師公走過去坐在老頭旁邊:「老人家,你好,你和李鐵匠熟嗎?」

「哦,還好了,你?你是鎮上請來的大師。」老頭認出師公後有點緊張,要站起來。

師公拉住他讓他不要客氣。

「我從李鐵匠來鎮上就和他認識,我們倆很投緣,他叫我周叔,我也把他當成親侄子對待。哎——怎麼會這樣,他是最本分老實的人了。」老頭說著抹起了眼淚。師公安慰了好一會,老頭才平復了傷心的情緒。

「老人家,我想問你一件事?」師公見老頭氣色好點後問道。

「什麼事?」

「李鐵匠還有沒有親人?」

「這個,嗯……」老頭言辭閃爍著。

師公知道肯定話裡有話,追問道:「老人家,你要是知道什麼趕快告訴我們,要不然李鐵匠的親人可能也會被害死。」

老頭咬了咬牙,下了很大決心道:「其實這件事我也是偶然碰到的,那年冬天的夜裡,天異常冷,外面又下起了雪,家裡的棉被根本擋不住風寒。我想起了白天李鐵匠說他家裡買了好幾罈白干,讓我抱一罐,我當時客氣沒有拿。

晚上冷的受不了我就想去他家抱一罐,回來喝幾口暖暖身子。我摸著路走到他家院子門口,看見裡面亮著燈,心想這麼晚了他怎麼還沒睡。由於他家院子是籬笆圍成的,我以前經常去,於是我就推門進去,到了屋門口,剛想開口喊他,裡面突然傳出來一個年輕女人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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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24章 師公捉鬼(四)




「女人的聲音?」小夏和小李好奇的問道。

老頭點了點頭繼續道:「是的,女子在李鐵匠的屋裡哭訴著:『我就是想來看看你,你怎麼這麼狠心,為什麼這麼多年不讓我跟著你』。

李鐵匠不停的安慰著那個抽泣的女人,時不時的勸她走。我想那女人一定是李鐵匠相好的了,沒想到他連我都瞞著。心想既然人家夫妻倆說話我就不摻和了,轉身回家了。第二天,我去李鐵匠家,問他昨晚的女子是誰?誰知他馬上就急眼了,說要是再提就和我翻臉。我估計他是怕人知道吧,想想不應管人家的家裡事,就沒再問。

後來也沒有過女人來找他,我也就漸漸把這事忘了,可是就在前幾天李鐵匠突然來到我家裡,給了我一個盒子,讓我交給縣城西面賣餛飩的一個女人。他說鎮上死了這麼多人,說不定哪天就輪到他了,他要把自己這些年攢的錢留給那個女的,她是他唯一的親人了。

我這次什麼都沒有問,去了縣城,找到那個女人,是個很年輕的女子,把盒子交給她。我看見女子拿著盒子哭了很久,然後我就回來了。想不到才幾天功夫李鐵匠真的出事了。」說完老頭連連嘆氣。

師公又是一通安慰。

這時一個放羊的中年人趕著羊過橋,看見老頭埋怨道:「老周頭啊老周頭,我昨晚去你家借盆你怎麼不在家啊,都去了好幾趟,害的我連羊都沒殺成。」

「我睡不著,在鎮子上走了走,你現在跟我回家,我找盆給你。」老頭抱歉的嘿嘿道,說完站起來跟我們告別,和放羊的一起走了。

師公愣了一會,起身對小夏和小李道:「我們先回族長家吧,晚上再出來看看,你們對縣城比較熟,明天和我一起去縣城找老周頭說的那個女子吧。」

回到族長家,已經是傍晚了,師公吃了點素食,就要出去。族長攔住他:「大師,您已經兩天一夜沒睡了,應該歇歇了,再說,按照以往的情況,村子十天內是不會有人出事了,我已經給你們準備了三間客房。」

師公轉眼看了看小夏和小李,一臉憔悴,遂讓他倆去休息,決定自己一個人出去走走,要是沒有什麼異常,就回來休息。出了族長家,師公一個人走在鎮子的石路上。天已經完全黑了,雲很多,月光時隱時現。

走到鎮子的十字路口,師公有點累,在一塊岩石上坐了下來。不一會鎮上就沒有了燈光,人們都早早的睡了。不知不覺的,師公坐在石頭上竟然睡著了。

「嗒嗒嗒……」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傳入耳中,師公立馬坐起來,在岩石後藏了起來。不一會,路的盡頭出現了一個黑影,疾步如飛,從路口一閃而過。

師公從腳步聲斷定對方功力很深,為了不打草驚蛇,只能遠遠地跟著他。

那人七拐八拐後在一座老院子門口停了下來,敲了敲門。門開了個縫,黑衣人閃了進去。師公躡手躡腳的走過去,看了看周圍,一踮腳,躍了上去,站在牆頭上,看見屋裡亮起了一盞煤油燈,兩個人影忽閃忽閃的在紙窗上飄動著。

師公跳下牆,輕步走到窗戶下面,聽見裡面一個蒼老低沉的聲音說道:「必須加快動手,要不我們的計畫就會被那道士揭穿。」

「他沒那麼大的本事吧,以前那些所謂高人不都被您老人家除掉了嗎?」一個年輕男子回道。

「明天——」蒼老的聲音說了一半戛然而止,燈也隨即滅了。

師公心想難道被發現了嗎,退後了兩步,從布包裡捏出兩隻鏢,盯著屋裡,可是屋裡再也沒有一點動靜。師公就這樣站了半個時辰左右,覺得不能再等,走到門口,慢慢的推開房門。

燈「呼」的一下著了起來。師公的雙眼被突然出現的光亮照得花了一下,趕緊閉了下眼睛,再睜眼一看:綠色的煤油燈旁邊坐著一個穿蓑衣的人,正背對著自己。師公緊緊的捏著兩隻飛鏢問道:「你是誰?」

蓑衣人不說話。

師公向前走了兩步,蓑衣人突然轉身向師公撲了過來。師公一看,心裡一驚,哪裡是什麼人,蓑衣裡裹著的是一具骷髏,骷髏透著一種陰森。眼看骷髏就要抓到自己,師公一蹲,躲了過去。骷髏尖銳的手骨插在了門板上,一招撲了個空,又轉過身來,直著手臂飛過來,身上還帶著一股腐臭味。

師公一閃身,掏出一張符快速的貼到骷髏的頭上。金光一閃,骷髏立馬就不動了。

師公擦了把額頭上的冷汗,心想這地方怎麼會有骨屍,骨屍這東西比殭屍還厲害。先祖說過他們是怨氣太深,深入骨中,屍體腐爛後,怨氣要是再得到陰氣的滋養,就會復活屍骨出來害人。

師公暗道幸好這具骨屍年歲不過百年,要是年歲老點恐怕自己也就掛在這了。突然一陣鑽心的疼痛傳來,師公低頭一看,腿上正趴著一隻紅殼甲蟲,有拇指大小,心裡一驚,叫出聲來:「不好——」。

那不是別的正是屍蟲。

屍蟲這東西專吃死屍,身有劇毒,只有古墓中有這東西。師公納悶起來,它們怎麼跑到這裡來了,又一瞧,地上已經密密麻麻,遍是紅色的屍蟲。那些屍蟲邊向師公爬,邊咯咯的磨著尖銳的牙齒。

師公明白屍蟲的牙齒都是倒勾,被這東西叮咬不能硬拉,一拽的話人的皮肉會被扯掉一大塊。於是趕緊從袋子裡掏出一個藥瓶,在腿上的屍蟲旁晃了晃。那屍蟲好像很怕瓶裡的藥水味,被熏後馬上展翅飛走。

估計是受到那隻飛屍蟲翅膀嗡嗡聲的刺激,地上所有的屍蟲都打開紅色的硬翅,抖動著,要飛起來。師公暗暗叫苦,這點藥根本驅不了這麼多屍蟲,但師公畢竟見多識廣,閱歷豐富,馬上用刀割破手臂,將血滴落在房間的角落。

那些屍蟲聞到血味,爭先恐後的爬過去,搶著嗜血。師公趁此機會馬上掏出幾張符紙用手一捻,白色的火苗燃燒起來。師公脫掉自己的大褂,用火引燃後扔到那一堆屍蟲上,只聽得噼裡啪啦,滿屋都是腥臭的燒焦味。

有幾隻沒有燒死的屍蟲被師公用腳一踩,黃水流了一地。師公覺得這房間裡太詭異了,必須先出去,走到門口推了推。門像定死了一般,怎麼推都紋絲不動。

豆大的汗粒不斷地從師公臉上掉下。

師公猛然想起了師祖說過的一句話——越是緊急越要心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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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25章 師公捉鬼(五)




師公努力使自己冷靜下來,閉上眼睛冥思起來,猛一拍腦門,心想自己怎麼這麼糊塗,這些都是假的,自己這是進了別人布的陣裡,剛才那些都是幻象。

師公對沒有一開始望見綠光煤油燈就發現中計懊惱不已。

此陣名叫陰火亂心陣,本是用來降妖除魔的,後來被修道中有邪念的人改動,用來害人,使人心神錯亂,產生幻覺,最後困死在陣中。外人看來是當事人發瘋或自殺所為,不會懷疑為他殺。

師公沒料到這麼個小鎮還有修研邪術的高人,知道了自己中了陰火亂心陣,就有對策了,拿出一張安神符,走到綠油燈旁,點燃起來默念秘訣。只聽忽的一聲火光竄起將屋子照的像白晝一般。

師公感覺腿上隱隱作痛,撩起褲管一看,腿上正插著自己的飛鏢,看來是自己中了陣後自己所傷,又抬頭一瞧房間裡掛了很多佈陣的幡條。師公扯下幡條,扔到院子裡燒了,又掃視了下屋裡,發現這是一間空置很久的房子,桌上佈滿灰塵,看來那黑衣人是故意將自己引入這陣中的。

破曉的雞鳴響起,天快亮了。師公回到族長家裡,將一切告訴了族長。族長很是吃驚。師公說不用慌張,既然是人,就更好辦了。

由於兩天兩夜沒有睡個好覺,師公確實累了,回到族長準備的房間裡休息。族長給師公安排的房間很雅緻,也很安靜,在族長兒子房間的隔壁。師公在客棧的一些東西也被族長取了過來,放在桌子上。

躺在床上師公不一會就睡著了,這一覺一直睡到晌午才醒,出來一看,小夏和小李倆兄弟正在走廊裡坐著觀看族長和一個年輕人下象棋。師公走過去,族長忙介紹,指著年輕人道:「這是小子木兒,大師快請坐。」

那個年輕人站起來禮讓了下師公,師公看了下,果然是眉清目秀,儀表堂堂。族長兒子讓座請師公和族長來下棋,說自己下不過父親。師公推讓不過,只好坐下來,一瞧棋盤上只有幾枚棋子,己方持紅,倆馬一炮已經過河,河邊只有一炮,族長倒是士象齊全,一馬兩卒已經逼近帥位,師公笑了笑明白了這是「駿騎追風」。

師公果斷上馬將族長的軍。一來二去,十五步後,族長拱手認輸。族長兒子更是要拜師公為師,師公謙讓說自己不是下棋高手,跟著自己學不到什麼。

不一會木公子回房讀書去了,師公和族長在亭子裡聊了起來。小夏和小李擺弄著師公的法器,他們估計以前從沒有見過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研究的很專注。

族長看著飄落的枯葉嘆道:「我也活不幾年了,要是能幫鎮上的民眾除去這場劫難,也算死也瞑目了。」

師公安慰道:「族長滿面紅光,健步自如,定能長命百歲的。」

「大師,這凶手的事就拜託你了。」

「族長放心,我會暗中查探,找出背後的陰謀者。」

用過午膳師公就要帶著小夏和小李一起去縣城,縣城在鎮子北面百里遠,族長借了一輛馬車給他們,一路疾駛,天還沒有黑就趕到了縣城。

小夏和小李帶路不一會就到了城西,但是並沒有看見賣餛飩的攤子,只有一年長的大爺在賣燒餅。小李走過去問了問,那大爺說以前確實有一年輕女子和他丈夫一起在這賣餛飩,這兩天不知為何沒有出攤。小李問他知不知道女子的家在哪裡,大爺說她不是本地人,她丈夫有點憨傻,家在西面一處老宅子裡,順著路向西一里路再向北拐,走幾步就到了。

師公三人趕著馬車,前行一里後向北一拐,就看到了那座老宅子。宅子雖然很大但很破舊,估計有百十年的光景了。

師公想應該就是這家了,讓小李去敲門。

敲了半天,一個腦袋怯怯的探了出來,「你們,你們找誰啊?」開門的男子眼睛上撇,撅著嘴問道。

「原來是個傻子。」小李笑道。

「你才是傻子,你才是傻子……」那有點智障的男子聽見說他傻後,憤怒的嚷嚷著。

師公瞪了小李一眼,轉向那智障男子道:「你不是傻子,你很聰明,請問你妻子在家嗎?我們是她娘家的人。」

那男子見師父很是友善,憨笑答道:「在家,睡覺的,睡了兩天了還沒有睡醒。」

師公一聽不對勁,趕緊讓男子帶進去看看,一進裡屋就看見女子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臉上已經毫無血色。師公過去一摸脈搏,發現已經死了兩天了,掀開被子一看,肚子已經膨脹。

那智障男子似乎也意識到自己老婆出事了,抓著師公的手結結巴巴的問:「我……我老婆怎麼了,我老婆怎麼了……」

師公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老婆已經死了,不要太傷心了。」

那智障男子不相信師公的話,拚命地搖晃著床上的女子,可是女子已經不會再醒來了。

師公仔細查看著女子身體,發現身上並沒有外傷,而且眼球也沒有突出,用銀針探了下也沒有中毒,心想女子是怎麼死的呢?

師公轉向嗚咽的男子問道:「你妻子是什麼時候睡覺的?」

「前天晚上,我們收攤,回家後她說困了就睡了,這兩天一直睡。老婆你別走,娘已經走了你不要走,要不就剩下我一個人了,嗚嗚……」男子邊說邊哭。

師公讓小夏把女屍翻過來,小夏搬起女人上半身一推,撲通一聲,眾人都愣住了,女屍的上半身翻過去了,可是下面的腿腳卻紋絲沒動,腳面向上。

師公將女屍的裙子慢慢掀開,發現她沒有穿褲子,光著下半身,腰部肌膚連同椎骨已經被人整齊砍斷,卻沒有任何血漬。

小李捂著嘴問道:「這得多快得刀啊!把骨頭都能切開。」

「不是用的刀,是金蠶絲勒斷的,用它殺人,傷口細微,可以不流血就斷人筋骨。」師公緩緩道,「不過這是西域人的暗器,怎麼會在中原出現?」

師公沒有功夫去想那些,瞧見血已經從女屍腰間的傷口湧了出來。

智障的男子看到血,嚇得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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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26章 師公捉鬼(六)



師公讓小李趕緊去報官。不一會伴隨著一陣喧囂聲縣令和一眾官差都來了,問明了情況就走了,說是會派人調查。那個年代,當官的又有幾個是為民的呢?

縣令走後,師公環視了下圍觀的人群,問他們有誰是女屍的鄰居。

有一個四五十的女婦人道:「我就是。」

師公問:「你能給我說說他家的情況嗎?」

「他們家啊!祖上還是做過大官的,但是從阿傻的爺爺那一代開始敗落了。」說著指了下醒過來後一直發呆的女屍老公,「到了阿傻父親這一代算是徹底完了,他父親嗜賭如命,把家裡東西都當的差不多了,最後沒錢還債,跳河死了,阿傻他娘一個人含辛茹苦把阿傻拉扯大,還給他娶了媳婦。」

女婦人撇了撇女屍繼續道:「說起這個媳婦還真是天上掉下來的,十八年前,阿傻的娘早上出門,發現門口放著一個嬰兒,也就幾個月的樣子,等了好幾天沒有人來找,就當成自己的孩子來養了。女孩叫小翠,從小到大很懂事。阿傻他娘臨死前告訴了女孩的身世,並請求她嫁給阿傻。女孩雖覺得阿傻笨點,但為了感謝阿傻他娘的養育之恩就答應了,後來在鄰里的幫助下和阿傻結了婚,並且在城西頭出攤賣餛飩,兩口子起早貪黑,日子過得還可以。沒想到竟然會被人害成這樣,這該死的凶手……」

女人是長嘴舌很能說,師公要是不攔著她估計能說一晚上。

圍觀的人都走後,師公決定在女屍家住一晚,雖然小夏和小李心裡一百個不願意,但還是和師公一起留了下來。他倆把馬車放在門口,把馬牽進院子裡,不敢進屋所以在院子裡鋪了幾塊布躺著閒聊。

師公安慰了一會阿傻,也出來坐在院子裡,想著怎麼去找凶手。

屋裡只有阿傻一個人呆呆的坐在小翠屍體旁。

師公想著想著就睡著了,夜裡被凍醒,一摸身上全是露水,看了下小夏和小李還在睡著,怕他們著涼,喊醒了他們。

屋裡的燈還燃著,三人走進屋裡發現女屍還在床上,阿傻卻不見了。師公覺得阿傻應該去茅廁了,可是等了一會,還不見回來,於是三人喊了起來,找遍了院子的每一個角落也沒有發現阿傻的身影。

師公覺得大晚上找下去也不是辦法,還是等天亮再找找看吧。師公他們三人沒了睡意在屋子裡查找著,希望能找到一點凶手留下的線索,可是什麼都沒有。

一直到天亮,阿傻也沒有回來。師公把在屋裡找到的一些碎銀,給了附近主紅白事的管家,讓他幫忙找人埋了女屍然後找找阿傻。

師公思索了一會也沒有什麼頭緒,覺得還是先回鎮上,把一切告訴族長再計議。三人出了大門剛要上馬車,看見人群中有個人時不時瞟下他們,欲言又止。

師公走過去問道:「這位兄弟我看你好像有話要對我說。」

「沒——沒什麼,我看你們給了辦喪事的很多錢,呵呵……。」一個滿嘴酒氣的漢子笑著答道。

師公明白了,從口袋裡拿出一兩銀子放到他伸出的手上:「你可以告訴我了吧!」

酒漢把師公拉到牆角人少的地方耳語了一番。師公聽了忙令小夏小李趕馬車回鎮上,剛上馬車又被人攔住了,下來一瞧原來是斂屍人。

他交給師公兩串手鏈道:「這是那個女屍手上的東西,我想還是交給道長你吧。」

師公看了看是兩串一模一樣的紅繩手鏈,上面串著很多紫色珠子,心想阿傻不知道哪去了,自己先替他收著吧。

馬車一路狂奔,路上小夏問師公:「道長,那個醉酒漢給你說了什麼啊?」

「他說前天早上天還濛濛亮的時候他從朋友那喝完酒回家,路過阿傻家門口,看見一老頭從他們家慌慌張張的出來,老頭看見醉漢飛快的跑了。從醉漢描述的樣子看,老頭就是我們橋邊遇見的老周頭了。」

「啊——?!」小夏小李異口同聲的驚詫道。

「這麼說是老周頭殺了小翠,甚至可能殺了鎮上的那些人?」小李不可思議道。

小夏不相信:「老周頭因該不會是凶手吧,他人很老實啊,對所有人都很熱情,何況他和李鐵匠的關係一直很好,怎麼會殺人呢?」

「先不要爭論了,回去趕緊找到他問個清楚,他一定對我們隱瞞了什麼。」師公打斷道。

中午的時候師公他們終於趕到了鎮子上,下了馬車,師公讓小李小夏帶路來到老周頭家。老周頭家在橋邊不遠,和李鐵匠家分橋相對。三人來到門口一看,門大開著,進去一瞧,老周頭正在磨刀。

小李嚇得趕緊躲在師公後面。老周頭看見師公他們三人很意外,問:「你們怎麼來了?找我有什麼事嗎?」

「我們希望你能跟我們說實話,有人看見你前天早上從小翠家出來。」師公開門見山道。

老周頭放下手裡的刀仰頭向天嘆道:「看來,該來的遲早會來,報應啊報應!」說完示意讓師公他們進屋坐。

小李低聲道:「小心陷阱!」

師公笑了笑,跟著老周頭進了屋子。屋裡很破亂,師公他們坐在三個木樁做的凳子上。

老周頭嘆了口氣:「我這輩子就干過這麼一件糊塗事,想想就覺得丟人。那天在橋上我跟你們說的都是真的,但是有一點我騙了你們,就是那次雪夜我去李鐵匠家聽見他屋裡有女人後,沒有回家,而是鬼使神差的躲在了橋下面。

過了個把時辰,我的腳都凍麻了,才聽見咯吱咯吱的壓雪聲,我知道一定是那女人出來了。我等到她從橋上走過去,慢慢的爬上來跟著她。人有時候就是這樣,明明知道不應該做的事可還是控制不住自己。

我跟著那女子出了鎮子,看了看周圍除了風就是白茫茫的雪。我跑過去將她拖到一棵樹後,把她糟蹋了。」

「啊!」師公三人驚詫的睜大了眼睛。

「你們一定想罵我是畜生吧,其實後來想想覺得自己連畜生都不如,那女人很年輕,還是個姑娘。我糟蹋完她,她一直哭,我怕她報官,一路跟到他家裡,知道了她家住在哪裡。在她家門口蹲守了兩天,見她只是和傻子丈夫一起賣餛飩並沒有報官,我放心了,回到了鎮子上。

那一段時間,我一直提心吊膽,有時候夢到族長把我綁在大街上用刀凌遲,經常半夜嚇醒。時間長了慢慢的當我覺得一切都已經過去的時候,李鐵匠讓我去送盒子給那個女人,使我又想起了自己的獸行,可是我還是抱著僥倖心理,心想三年多了,她肯定不會認出是我,再說當年晚上天那麼黑,她應該沒有看清我的摸樣。

我揣著盒子找到了那個女人,沒想到她看見我的時候眼睛裡露出了憎恨,我怕極了,但是讓我意外的是她並沒有揭發我,只是回到屋裡拿了一封信給我,讓我交給李鐵匠。我拿著信忐忑不安的走在路上,猜測是不是向李鐵匠告發我的罪行。

終於,我沒有忍住,看了信的內容,由於上過幾年私塾,信得大體內容我還是看懂了,看完之後明白原來那個女人是李鐵匠的親生女兒,李鐵匠當年逃難到這裡,沒有吃的,怕孩子餓死,才將她送了人。李鐵匠在孩子十歲的時候受不了想念之苦,偷偷的去找孩子,並告訴了她實情,但卻不帶她走,也不讓她來找他。

女人雖然恨他卻原諒了他並且很想認親,孝敬他,李鐵匠卻不准女兒去找他。那次雪夜去李鐵匠那,是女子在婚後三天偷偷跑回去的,說算是回娘家,但還是被李鐵匠趕走了。

女人也聽說鎮上死了很多人,希望李鐵匠搬去縣城住。

女人在信上並沒有提被強暴的事,我的心稍微放了下來,回來後把信交給了李鐵匠。想不到才過了五天李鐵匠就出事了,其實那天晚上李鐵匠死在橋上的場景我都看見了。」

「你都看見了?」師公他們三人更吃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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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27章 師公捉鬼(七)




「是的。」老周頭點了點頭繼續道,「那天晚上,你們在我家門口經過的時候我聽見了動靜,起來一看,是你們三人。我好奇的跟著你們到了河邊,在不遠處蹲著,看見了李鐵匠用錘子砸自己腦袋,當時也被那情景嚇壞了。後來你們扶著李鐵匠過了橋,我才連滾帶爬的跑回了家裡。

回家後我心想李鐵匠現在只剩一個親人了,就連夜抄小路趕到了縣城,想把這個消息告訴她女兒。誰曾想,她的傻丈夫將我領進屋裡後,喊了半天小翠那女人就是不醒。我一試,李鐵匠的女兒已經沒了呼吸。

我當時很害怕,擔心被別人發現惹火上身,有理也說不清,再加上本來就做過對不起她的事,於是對她的傻丈夫說他老婆還在睡覺,不要打攪她,就急匆匆的出來,那時天還沒有亮。對了,在她家門口還碰見了一個醉漢。

我趕緊趕回村子,到了橋上,驚魂不定,一直坐著,之後就遇見了你們三個。」

「我說那天怎麼覺得不對,那個羊倌去你家找你好幾趟你怎麼會不在家,鎮上的人現在晚上都不敢外出,你會去哪裡?原來你去了縣城。」師公恍然大悟道。

「你這老混賬,幹出這樣的事,快跟我們去見族長!」小夏嚷道,說完就要去拽老周頭。

師公擺了擺手制止了他,帶著小夏小李離開了老周家。

出了門小夏和小李疑惑著問師公:「道長,不會就這麼算了吧?這老頭做了這等喪盡天良的事該死啊!」

師傅解釋道:「李鐵匠的女兒沒有報官就是不想這事被人知道,現在她死了我們更不應該說出來讓她死了還沒有好名聲。再說,現在死無對證,族長也不好處罰他,還是以後再處理這事吧,相信這幾年他心裡一直受著煎熬。」

「那他剛才說的話會不會又隱瞞了些什麼?」小李擔心的問道。

「看他的眼神應該不會,至少,告訴我們的基本上是真的。」

「道長,現在我們去哪裡?回族長家嗎?」小夏道。

「不,我們要趕回縣裡。」

「什麼?!我們剛從縣裡回來,接著再趕回去做什麼?」

「我打算今晚招回李鐵匠女兒小翠的命魂?問她一些事情。」

「招魂?」小夏和小李倆兄弟一聽來了興趣。

「什麼是命魂啊?」小李好奇問道。

「人有三魂七魄,三魂能離開肉體獨立存在,但七魄卻必須依附肉體,人一死,三魂中的天魂進入天界,而地魂則進入冥界,命魂也會在七天之後投胎轉世。但是若積怨太深,不肯投胎,就有可能化厲鬼為害人間。」

兄弟倆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他們以前從沒見過招魂,很想開開眼界,馬上將師公架上馬車說這就去縣城。三人又飛快的向縣城趕去,伴隨著落日霞光,馬車飛快的跑著,師公他們卻無暇顧及路兩旁的金色景觀,趕到縣城小翠家的時候,天已經黑定了。

師公看見殯葬的頭領還在,問他女屍在哪裡。那位主紅白事的管事見是早上給他銀子的師公,打著酒嗝道:「埋了,就埋在北面不遠的山坡上。」

「怎麼這麼快就埋了?」小李責問道。

那位殯葬的管事斜眼瞅了瞅小李:「是啊,要是一般人家還要放三天才出殯,可是阿傻他們家連一個親戚都沒有了,阿傻現在又找不到,那女的死的那麼嚇人,不趕快埋了了事,還要等著她詐屍找你啊?」

「呸呸呸……」小李指著管事氣的跺了跺腳。

師公他們又趕著馬車向北面的山坡駛去,趕了有二里路,果然有一座小山坡出現在眼前,遠遠望去像是一座碩大的墳頭,三人下了馬車爬上山坡,一眼就看見有一座插著白條布的墳塋,想來這就是小翠的墳了。

三人向墳塋走了過去。師公看了看天,心想距離子時還早,不如趁這個機會和小夏小李一起休息一會,但是那倆兄弟哪在墳地裡睡過覺啊,滴流著四隻眼睛,左右提防著,生怕有什麼惡鬼出來咬著他們。

師公休息了一會就開始佈陣,讓小夏小李把李鐵匠的女兒挖出來。嚇的倆人邊搖手邊後退,一直退到山坡下面馬車旁。師公見這倆人不敢,只好自己動手。剛埋得的土很鬆軟,師公扒得很快,一會功夫,棺材蓋就漏了出來。

師公突然發現棺蓋上除了自己的影子還有一個影子晃動著,甚是嚇人。師公手慢慢的伸進兜裡,捏住飛鏢,猛的一轉身剛要投,看見小夏正一臉驚恐看著自己,馬上收住鏢,長出了一口氣責問道:「你不呆在馬車上又上來幹什麼?」

小夏嘿嘿一笑,轉身向後面招了招手,小李從後邊也跑了過來,倆人笑道:「我們在馬車上有點怕,所以上來。道長我們來幫你挖紋。」說著倆人用手往下扒拉棺材蓋上的黃土。

棺材鑲的很結實,兄弟倆用樹枝撬了半天也沒撬開。師公一看沒時間了,馬上就要到子時了,讓那倆兄弟閃開,提了口真氣,大喝一聲,右手向棺材板猛的一擊。只聽「砰」的一聲巨響,棺材蓋飛出好幾丈遠。

小夏小李倆兄弟直接看傻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撲通」一聲雙雙跪在師公面前嚷著要拜師。師公說拜師的事以後再說,讓他們先把小翠的屍體抬出來。這回他倆好像覺得有師公在,什麼鬼怪都不怕了,攥著裹尸的蓆子將屍體抬了出來。

師公展開蓆子,愣了一下,因為女屍小翠的身上沒有穿黑色或白色喪服,裹著的竟然是紅色的新娘裝。紅豔的衣服穿在死人身上看著就讓人心裡發毛。

小夏和小李也吃了一驚,心想換衣服的人是不是中邪了,幹嘛弄個新娘裝給她換上啊?

師公明白,得虧發現的早,要不然過幾年就成了煞氣紅衣鬼了,看來招完魂要找殯葬師好好問問他是什麼意思了。師公又看到屍體肚子上的屍氣雖已消了,但是身上已經有了些酸腐的屍臭,臉也乾癟了很多。

師公令小夏和小李將屍體成「大」字型小心的展開,從包裡拿出一個小盒子,打開。小夏和小李湊過去一瞧,見裡面並排著許許多多的銀針,長短粗細都有。

師公取出最長的一根,有七寸長,對著屍體的額頭剛要紮下去,屍體突然睜開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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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28章 師公捉鬼(八)




女屍眼球突起,充滿仇恨的目光怒視著打攪她安息的三個人。

「啊——!」小夏和小李嚇的大叫一聲向後逃了去。師公也被嚇了一跳,但是看女屍接下來並沒有什麼反應,用手一抹,將女屍小翠的眼睛合上。

師公又將手中的針,釘入女屍的眉心處。那倆表兄弟見沒有什麼危險,又湊過來看師公扎針。

「道長,這是什麼針,為什麼釘在她的眉毛中間啊?」小李好奇的問道。

「這是五行束魂針,將頭和四肢的魂出口定死後,人的命魂就困在身體裡暫時不會出來。」師公邊講解邊扎針。

很快就扎完五枚銀針,師公又拿出八張符紙,讓倆兄弟貼在屍體周圍的乾坤艮坎震兌離巽八個方位上,以防意外。倆人看了半天也沒看懂上面圓形的蟲爬一樣的文字,只好貼在師公指定的方位上。

師公盯著小夏小李看了半天,倆兄弟被盯得發毛,問師公幹嘛老盯著他們,師公笑了笑說:「我要用一個人當傳話人,你們倆誰來啊?」

「什麼傳話人?」倆人問道。

「就是躺在屍體上,讓死者命魂與他的命魂相呼應,這樣死者就可以通過活人說話。」

一聽見要躺在死人屍體上,還是這麼嚇人的女屍,倆人都猛搖頭。

師公笑了笑:「誰願意,我以後就收他為徒。」

聽了這話,倆人猶豫了半天,最後都爭著要當傳話人。師公問了下倆人的八字,發現小李的八字是至陰更容易被附體,於是讓他躺上去。

小夏不干了,覺得不公平,師公笑著安慰他說以後還有機會。

小李哆嗦著躺在女屍身上,感覺背後軟綿綿的,但是卻沒有彈力,就像躺在爛泥裡,尤其是下半身,感覺快把女屍的碎片壓扁了,嚇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師公安慰他不要怕,說一會就好,然後嘴裡突然念起了咒訣,手在小李頭上一拍。小李頭一歪暈了過去。

師公迅疾不及掩耳的拿出五根針釘在了小李身上,位置和女屍身上一樣。小夏甚至聽見兩根針碰撞的聲音,心裡暗自高興,幸虧自己沒有躺下去,要不被扎的就是自己了。

小夏趁著月光盯著小李,只見他眼皮劇烈的抖動著,突然睜開了雙眼,一雙眼充滿了怨恨和憤怒。

師公見附身成功,馬上問道:「你可是小翠?」

「我是。」一句冰冷的女子聲音從小李口中出來。把小夏嚇得一步竄到師公身後。

「我把你命魂招出多有得罪,請你出來是想問你幾個問題。」

「什麼問題。」女人的聲音有點不耐煩。

「你和李鐵匠可是父女?」

「是。」

「你們從哪裡來?」

「桐城……六尺巷-……」

「嘶……」一聲馬叫打斷了女人的聲音,師公向山下一看,馬車已經向遠處駛去。

小夏起身要去追,師公攔住了他:「不要追了。」

被馬鳴聲驚擾後,小李的嘴不再開口。師公馬上攆出他身上的銀針,翻過身來,在他背上拍了拍。

小李乾咳了兩聲,醒過來問:「剛才怎麼了,好像迷迷糊糊的說夢話。」

「剛才有人趕跑了馬車,馬驚叫聲驚了女屍的命魂,現在她的命魂很不穩定,好像怨念越來越重,我們要趕緊燒掉她,防止屍變害人。」師公解釋道。

倆兄弟找來一些干草和樹枝扔在屍體身上,用火石打著。伴隨著熊熊烈火女屍著了起來,風吹過,師公他們三人似乎聽見了女屍命魂淒慘的叫聲,一陣焦糊味後女屍化為了灰燼。

師公在熄滅的灰燼上用腳踩了踩,找出了五根銀針收好。三人又將墳坑埋好,匆匆下了山坡向馬車駛去的方向快步追去,追了大約二里多路,發現馬車停在前面,馬累的不停的「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

師公小心的摸過去,掀開車上的簾子一瞧,裡面沒有人。看來趕走馬車的人已經跑了,師公有點納悶,為什麼有人要把馬車趕到這裡來,是想把他們引到此地嗎?

師公帶著小夏和小李在馬車周圍找了找,沒有發現有什麼異樣。剛要上車離開,這時一道黑影倏的一下從三人眼前飛快的掠過。

「追!」師公喊著向黑影消失的方向奔了過去。小夏和小李反應過來後也跟著師公追了上去。三人一路狂跑,一直追了好幾里地,進了一片林子後,看見黑影鑽進了一座荒廢的破廟裡。

師公他們三人小心的走到廟門口,聽見裡面有劇烈的咳嗽聲和嬰兒的啼哭聲。

師公正猶豫著要不要進去,裡面突然傳出一句蒼老無力的聲音:「道長,請進。」

師公推門而入,一進門就看見滿是干草的地上躺著一位老者,老人的穿著和這裡人略有不同。

小夏和小李跟著師公後面也進了破廟,「媽呀……」一進去就大叫了一聲。

師公一轉身,看見他倆臉色煞白的指著屋頂,師公抬頭一看,心裡也是一驚,只見一個「嬰兒」飄在上空,與碩大的頭和眼睛相比,「嬰兒」的身子卻細小的多了,全身紅彤彤的,彷彿在血中浸泡過一般,那「嬰兒」看見大家盯著它,張開嘴露出尖銳的細牙,叫了起來,像貓一樣的聲音將小夏和小李嚇得藏在師公背後不敢睜眼。

「呵呵,你們兩個不要怕,它是好孩子,不會害人的,道長你應該知道的。」老頭說完盯著師公。

師公表情凝重道:「這應該是南洋那邊的嬰靈吧?」

「道長果然厲害,看來我沒有找錯人,這確實是我養的嬰靈,不過和其他的嬰靈有點不同,這個以後再說,我今天請道長來是有事相求。」

「老人家有什麼事請講?」

「我祖父在清朝的時候遷到南洋,所以我能聽懂中原語言。家族經過祖父和父親兩代人艱苦打拚後終於進入了南洋的富賈圈,但是我從小不喜歡經商的勾心鬥角,卻喜歡奇門異術。後來父母沒有辦法,讓我跟著一位降術大師學習降術,我知道他們有私心的,也希望我將來用降術幫他們做大生意。

除了我,師父還收了一個師弟,可是師弟一直爭強好勝,而且心腸狠毒,所以師父沒有將很多術法傳授給他,他也因此對師父心生恨意。我和師父都察覺到了,但以為他只是口裡埋怨罷了。沒想到,他後來竟然對師父下了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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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29章 師公捉鬼(九)



那次,他假裝誠懇的向師父認錯,說以前心術不正,現在要悔過,懇請師父原諒,還親手為師父煮了他老人家最喜歡喝的柚子茶。

師父輕信了他,喝了茶。晚上的時候,師父覺察出不對勁——茶裡被下了降術,可是已經晚了。

師父將我叫到床前,告訴我他將畢生所研習的降術記在一個本子上,本子藏在大廳的房樑上,讓我趕緊去取,說要是被師弟得到會成為世間一害。師父的話還沒有說完,我就瞧見有很多粗細不一的帶刺藤蔓從師父肚子裡鑽出來,啃噬著師父的血肉骨骼。

瞬間,師父就被雜草吞噬掉了,我那時才明白師父被下了陰陽降頭草,一種無解的降術。我燒了雜草,爬到大廳的房樑上卻並沒有發現師父的遺作,心想一定是被師弟偷走了。

這些年我一直在尋找他,終於,幾天前我在這附近發現了他施降頭的痕跡。那晚我在河邊遠遠看見了你們三位還有那個拿錘子的人,當黑影從拿錘子的人身上飛走時,我一眼就認出來,這是師父教給我們的噬魂術。

我跟在你後面追了過去。噬魂藏起來後,你沒有找到,回去了。我偷偷地跟著它,發現它又回到橋附近,飛進了一座院子。

我偷偷地爬上牆頭,看見了師弟。雖然二十多年沒有見他,他老了很多,但還是一眼認出了他。我看他匆匆走出院子沿著小路一直急走,悄悄地跟在他後面。

誰知在一片樹林裡被他發現了,我沒有料到他的術****這麼厲害,甚至超過了當年的師父。我鬥不過他,只好逃走,躲在這個破廟裡養傷。我想起了道長你,知道你的法力在我之上,心想只有聯合你才能除掉他。」

老頭說完用一種乞求的眼神望著師公。師公暗道要是老頭說的是真的,那鎮子上的人應該是被他師弟所害,除掉這種邪士是理所當然的,於是點了點頭。

老頭見師公同意很是高興,一激動又咳嗽起來。師公給他號了號脈,發現脈象浮沉不穩,看來老頭受的傷很嚴重,要將他接到鎮上族長家調養。老頭拒絕了,說在這裡休息兩天就好了,去族長那裡會被他師弟發現行蹤。

師公和老頭商量了一會,決定後天晚上行動。告別老頭後,師公帶著小夏和小李離開破廟,出了林子,向馬車的方向走去。

路上小李好奇的問師公:「嬰靈到底是什麼東西?」

師公看了下他道:「南洋那邊的一種養魂術,來源於藏教,是把胎死腹中的孩子的靈魂,注入木雕中養起來,用它來幫施術人做事,這種東西因為怨念很強所以比一般的鬼魂厲害多了。」

「不過剛才看見的好像不是木頭啊!真真切切是個嬰兒,雖然很畸形。」小夏疑惑道。

師公點了點頭:「我估計那老頭是把嬰兒的靈魂注入另一個嬰兒的體中,這樣怨念會加重,而且我看剛才的嬰靈還像經過了好幾個輪迴,應該是嬰靈中比較厲害的了。」

「那養它們還喂什麼嗎?」小李接著問。

「喂活人的血。」

小李本來打算也養一隻的,一聽師公說那東西吃人的血,立馬打消了這個念頭,心想萬一哪天嬰靈餓了把自己吃了,不是很恐怖。

一路上倆兄弟問題不斷,師公都一一耐心的解釋給他們兩個聽。回到馬車上,天都快亮了。

師公決定先回鎮上。晌午之前他們回到了族長家裡。

族長見師公他們三人昨晚沒有回來,很是著急,一瞧見師公,拉著胳膊急切問:」大師昨晚去哪裡了?出了什麼事沒有?」

師公不想族長著急,將昨晚的事都一一說給族長聽,但是並沒有提破廟裡的見聞。

族長對師公招魂很是驚奇,恨自己沒有一起去見識一下。師公問族長能否借一匹好馬用,說晚上要去桐城一趟。

族長讓師公放心,馬上讓家丁去準備。師公謝過族長後吃了一點東西就回房間休息了,直到下午才醒來,去小夏小李房間一看,倆人正一個打呼,一個咿呀的說夢話,心想他們倆太累了,決定自己一個人去桐城。

族長給師公準備了一匹汗血寶馬,一包乾糧和一袋錢。師公謝過族長,騎馬向桐城奔去,連夜趕路,終於在第二天中午時分趕到了桐城,找了家客棧,讓小二好生餵馬。

師公問過小二找到了六尺巷,發現六尺巷只有幾戶人家居住,大部分房子都是空的。

師公在巷子盡頭看見一位老太婆在納鞋底,走過去,蹲下,問道:「老人家,你能給我講講這六尺巷二十年前發生過什麼事嗎?」

老太婆攏了攏花白的頭髮,仔細看了看師公,發現是位道士,指了指旁邊的小板凳,示意師公坐下。

師公坐下後,老太婆深深嘆了口氣道:「你看見現在桐城的樣子了嗎,就是二十年前鬧得,以前桐城一片繁華,老百姓安居樂業,可是二十多年前,由於太平軍和淮軍在桐城連年混戰,搞得民不聊生。加上二十年前桐城遇上了百年大旱,顆粒無收,可是朝廷還要徵糧納稅,很多家庭把家底和來年的種子都交了上去,沒交上去的也被闖入的士兵哄搶一空。老百姓沒有吃的,到處都是餓死的人,餓殍千里啊!到最後,到最後……」

老太婆搓著眼睛,說不下去了,平復了一會又接著說道:「那時候,許多人餓的受不了,只好吃人肉。」

「啊!」師公驚呆了,這種事情他只在書籍上看過。

老太婆繼續道:「死人都被士兵抬走充當糧食了,所以,城裡的百姓只好吃活人的肉。」

師公怔住了,不敢想,那些人怎麼下得了手殺了人再去吃肉,可是心裡還是有一點原諒他們,畢竟是為了活著。

「開始的時候還是易子而食,後來就直接蒸食自己的孩子和老人了,罪孽啊……」老太婆泣不成聲。

師公似乎已經明白了些什麼,回到客棧牽了馬,去了一家店舖,晚上騎馬連夜趕回鎮子。

第二天下午的時候回到了鎮上。小夏和小李在族長門口,看見師公不停的埋怨沒有帶著他們一起去桐城。

師公和族長一起吃過飯,為了晚上的捉凶,回房睡覺去了。小夏和小李閒著沒事,在族長院子裡溜躂著,走到魚池旁,兩人坐了下來,欣賞著池中許多一尺來長的金魚游來游去。

「這些金魚好肥大啊!」小李讚歎道。

小夏也附和道:」不知道喂的是什麼魚料,長這麼大。」

「是一些小魚的碎肉。」一個聲音傳來。

倆人回頭一看,是族長的兒子木公子。木公子手裡端著一個小瓷盆走過來,將盆裡的一些碎末撒入池中,那些金魚爭相擠在岸邊吃食。小李也抓了一把,一聞,並沒有魚的腥臭味,撒向魚池,和木公子一起喂起了魚。

「怎麼沒有看見道長?」木公子問道。

「道長在睡覺,晚上還有行動——」小李說了一半覺得有人在扯他的衣襟,扭頭一看是小夏,馬上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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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30章 師公捉鬼(十)




木公子尷尬的笑了笑:「哦,大師晚上肯定又要去巡視,真希望他能幫鎮上的人擺脫死亡的命運。」

坐了一會木公子端著瓷盆走了。

小夏埋怨道:「道長說了不讓告訴任何人的,你怎麼回事?」

「沒事,木公子又不是外人,道長不會怪我的。」小李辯解道。

倆人看著池中的魚大嘴大嘴的吃著小魚肉,有點不舒服起來,感覺很滲人。倆人決定沿著走廊去其他地方逛逛,走著走著來到了後院,發現有一小門,但是門上上了鎖。

倆人從門縫裡向裡張望,裡面是一處別院,只是裡面雜草縱生,幾間破房子立在雜草之中,雖然是白天,但看見那房子窗戶裡黑黑的樣子還是有點冷。正看得入神,突然覺得有隻手放在了他們的肩上,嚇了一跳,回頭一看是管家。

管家笑道:」兩位壯士,這是以前夫人住的的小院子,夫人去世後,老爺每到這裡就會傷心,所以後來下人們為了不讓老爺進來傷心,鎖上了院子。兩位還是隨我到前院吧。」說著露出了一嘴黃牙。

倆人只好跟著管家回到前院。

傍晚的時候,師公起來了。族長命人做了一桌子好菜,不過基本上都被那倆兄弟吃光了,師公只是啃了兩張餅,吃了點青菜。師公吃完後讓族長派人通知家家戶戶關好門窗,晚上聽見任何動靜都不要出來。族長吩咐管家馬上去辦。

師公回房間檢查了下包裡的東西都一樣不少,背起包袱,帶著小夏和小李一起朝鎮子外走去,出了鎮子,一直向前走,過了一會,在一個小土坡前停了下來。師公朝四周看了看這就是和那個南洋老頭約定見面的村子北頭的小山坡,三人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等著南洋老頭。

等了好長時間,約定的時間早就過了也不見南洋老頭出現,師公擔心起來,但是除了等沒有其他辦法,要是趕去破廟天就亮了,今晚的行動就不能執行了。

三人有點著急的時候,「呼——」的一聲,一個紅色影子出現在三人面前。定眼一瞧,原來是那個南洋老頭養的嬰靈,但是它好像身上受了很多劍傷,傷口正向下滴著紅黑色血液。

嬰靈看見師公他們,張開嘴,嗚嗚的叫著,一副痛苦的樣子,向前飛一會又飛回來。師公明白肯定是它主人出事了,它來求救,馬上帶著小夏小李跟著嬰靈跑去。

三人跟著嬰靈一路狂跑,沒有歇息,天亮前終於趕到了破廟,一進去就看見南洋老頭躺在血泊中,眼睛睜得大大的,胸口直直的插著一把三棱匕首。

「飯已經做好了,李師傅還有幾位快來吃飯吧。」陳大嫂的聲音打斷了李師傅的講述。

李師傅摸了下下巴,笑了笑:「以後有空再講吧,先吃飯。」

我們正聽得入迷,一回過神來才聽見肚子咕咕的叫聲,依依不捨的坐到桌子邊。

陳大嫂做的飯菜雖然沒有山下祁嫂做的琳瑯滿目,但也香甜可口,大夥吃的乾乾淨淨。吃過飯,李師傅說晚上要忙活,所以回村長家裡睡覺去了。我們三個晚上也想出來跟著李師傅看看他怎麼用追魂術尋找失蹤嬰兒的,也回山下祁老頭家睡了一覺。

六點多的時候,強哥喊門。我起來後,叫醒了在祁嫂大床上睡得正酣的紫嫣。心想紫嫣這丫頭,竟然睡的這麼死。我們三人看祁大爺還沒有回來,看來吃晚飯是不可能的了,只好餓著肚子往山上老陳家他們家走。

走到他家門口,還沒有進去就聞到一股肉香味,進去一看,滿滿一桌子菜,李師傅和小十阿三已經坐在桌子旁了。陳大哥夫妻倆聽李師傅說晚上能找到孩子,高興地把家裡的大公雞也殺了。

我們坐下來不好意思的吃起來,心想晚上要是不出點力還真對不起這只犧牲的大公雞。阿三倒是不客氣,一大盤草雞他吃了一半多,紫嫣說他臉皮厚肚子大他也不在乎。估計紫嫣要是看見我放開肚子吃,飯量會把她嚇昏過去。

令我們想不到的是李師傅竟然喝酒吃肉兼抽菸,和我一直理解的江湖術士一點不一樣。吃飽喝足,我們坐在院子裡歇著,秋風徐來很是涼爽。

過了一會,李師傅和小十開始檢查晚上佈陣用的器具和東西,我和紫嫣強哥還有阿三在邊上好奇觀賞著。由於李師傅不讓陳大哥夫妻和陳大爺參與,所以他們早早回屋裡了。

一直挨到子時,李師傅把三個小銀杯放在桌子上,倒上糯米酒,又用公雞的血寫了幾道符,分給我們每人一張,裝在身上。

李師傅又拿出一張符紙疊出了一隻紙鶴,將紙鶴放著桌子中間。轉身讓小十把陳嫂叫了出來,讓她用針扎破左手無名指,在三個銀杯中各滴入一滴血。之後李師傅讓她進屋關門,不管外面怎麼樣,天亮前不准出來。

陳嫂雖然著急見孩子,但還是聽李師傅的話,回屋裡光上門,我們知道她一定在窗簾後面盯著外面。

李師傅速度極快的點燃了符紙,又用符紙引燃了三個銀杯裡的血酒,嘴裡唸著我們聽不懂的咒語。小十在他手邊當著幫手。我們何時見過這場面,在旁邊入迷的看著。十來分鐘後,杯中的酒已經燃燒殆盡,這時候李師傅突然猛喝一聲「飛」。

接著驚奇的一幕出現了,那隻用符紙疊出的紙鶴竟然自己飛了起來,在桌子上面盤桓了一圈,向門外飛去。

李師傅和小十開門追了去。我們也從驚奇中反應過來,跟在李師傅和小十的後面向紙鶴飛走的方向追了去。

出了門後看見李師傅他們向山下跑去,我們一路緊跟著。紙鶴在空中一直平滑的飛著,最後出了村子,向東飛進了一片玉米地裡。玉米地的玉米已經掰過了,只剩下還沒有砍斷的玉米桿。

我們跟在李師傅後面鑽了進去,一看在玉米地的中間,有一片空地,地上鋪著一張紅布,布上是一些死了的蛇還有懶蛤蟆等東西,旁邊還有沒燃燒完的三根香。

李師傅轉身向大家道:「看來人剛跑,我們分開追,凶手可能會法術,大家要格外小心。這樣,小十你和他們三個一起向東去追,我和這位小兄弟一起向北去追,」說著指了指強哥,「南面是大路了,估計凶手不會走大路。」說完李師傅和強哥一起鑽進玉米秸稈叢向北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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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31章 追兇




我們鑽進了東面的玉米桿叢中,小十和阿三在前面,我拉著紫嫣的手緊跟其後。我們跑的很快,脖子上和胳膊上被劃出了好多口子。露水打在傷口上,又疼又癢。

為了防止暴露,我們沒有開手電,只藉著微弱的月光向前跑,跑著跑著阿三和小十突然停下來了,我和紫嫣差點撞到他們背上。

「怎麼回事?!」我有點生氣的問道。

他倆沒有說話,我和紫嫣擠過去一瞧,傻眼了,前面放著一具漆黑色的棺材。沒錯,是棺材,棺材蓋半開著。我們相互瞅了瞅,決定過去看看。小十打頭陣走過去,將頭向裡探了下,打開手電向裡照了照。

我們見沒什麼事,都走了過去,伸頭向裡一看,什麼也沒有,就是一具空空的棺材。心想這地裡怎麼會無緣無故出現一棺材,難道是盜墓的挖出來的?還是偷孩子的凶手弄來的?

但我沒有時間去多想,小十和阿三已經又向前追了,我拉著紫嫣也跟了上去。就這樣在玉米地裡憑感覺向東搜尋著,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最後大家都累的實在跑不動了,倒在地上大口的喘著粗氣。

「打死我也不跑了,不行了。」阿三半躺在幾棵玉米桿子上嚷道。

紫嫣帶了手機,拿出來看了下,已經凌晨五點了。看來天很快就亮了,想到強哥也帶了手機,我借過紫嫣的手機打過去,那邊響了兩下突然掛了,再撥過去手機已經關機。

小十扶著玉米桿向四周瞅了瞅,道:「看來我們是沒有希望了,只能寄希望於師父了,我們回村子吧?」說完用徵求的目光看了看我和阿三。

我心想追了這麼久也沒有什麼線索,再追下去也毫無意義,不如先回去看看,說不定李師傅和強哥已經抓住凶手了呢。想到這我開口:「先回去吧,順著我們破壞的玉米桿原路返回。」他們幾個都沒有意見。

我們順著原路走回去,可是路上並沒有遇見來時見到的那具黑棺材。我納悶了,難道被人移走了,還是無端消失了,抑或我們幾個人同時出現幻覺了?我們沒有力氣和精力去找那具棺材,繼續前行回到和李師傅強哥他們分手的地方。一瞧地上的紅布和一些死毒蟲還在,我們坐下來等李師傅和強哥他們,可是左等右等他們就是沒有回來。

天已經亮了,紫嫣說:「也許他們已經回陳家去了,我們要不要回去?」我和小十合計了一下,覺得我和紫嫣先回陳家看看李師傅他們有沒有回去,阿三和小十在這裡再等一段時間,防止李師傅他們回來了找不到我們。

我領著紫嫣出了玉米地,順著小土路向西,到了村子,剛進村碰見祁老頭正扛著鋤頭從村裡出來。

這老頭看見我倆渾身狼狽的樣子很吃驚:「你們去哪裡了?怎麼渾身這麼髒,昨晚怎麼沒有回去啊?我都做了好多飯菜。」

「昨晚我們去城裡玩了,太晚了沒有回來,對不起啊祁大爺,還有剩的飯菜嗎?我們這就去吃。」說完我領著紫嫣飛快的回了祁老頭家。

開了門進屋一看,桌子上果然有很多飯菜,說實話,跑了一夜,早餓瘋了,我和紫嫣橫掃了一頓,要不是紫嫣硬拉著我,連給阿三和小十留的飯菜我也給解決了。吃飽喝足後,我回自己房間拿了手機和一把水果刀,順便去了趟廁所,之後和紫嫣一起爬山去陳大哥家。

還沒到,就看見陳大哥夫婦和陳大叔在門口著急的等著,看見我和紫嫣回來,馬上跑過來拉著我的手問:「孩子找到了嗎?李師傅他們呢?……」

我一聽明白了,李師傅和強哥還沒有回來,一時不知如何答覆心急如焚的陳家三人。倒是紫嫣比較機智,安慰道:「李師傅去追兇手了,相信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能追回來的,怕你們著急讓我們先來告訴一聲。」

陳大嫂喃喃自語好像禱告著什麼。看著他們這麼著急,我和紫嫣沒有逗留,轉身下山了。

天陰的厲害,我和紫嫣回到玉米地的時候,發現小十和阿三不見了,地上的紅布和那些死蛇等東西也沒有了,我感到有點不妙,難道他倆出事了?

紫嫣緊緊攥著我的手,我感覺到她手心的汗都流了出來。

「啪啪啪……」的聲音從玉米叢裡傳來,像是什麼東西在飛快的靠近我和紫嫣,我將紫嫣拽到我身後,一隻手伸進兜裡,摸著水果刀,緊張的環顧著四周。

忽的一個身影竄了出來,看清後我手一鬆,水果刀掉進兜裡。阿三這傢伙正搬著鬼臉嚇唬著我和紫嫣。

「不正經。」紫嫣生氣的將手裡的飯菜扔到他身上。

阿三接住飯菜,笑道:「我剛才看見你和林哥了,躲起來嚇唬下你們倆,看看能不能把你們嚇跑,沒想到你們膽子還挺大的。」說完拿出一張餅啃了起來。

「小十呢?」我看了看阿三身後沒有人道。

「他啊,他不放心他師父,向北走走去了。」

「你怎麼讓他一個人去找?」我和紫嫣埋怨道。

「放心,反正現在天亮了,他答應我一會就回來的。」阿三嚼著菜道。

「地上的那些東西呢?」我問道。

「我們怕村民來了不好解釋,捲起來扔到那邊的坑裡去了。」說著指了指。我過去一看,果然在。我們正要去北面找小十,小十突然冒了出來,剛才阿三沒有把我們嚇到,倒是被小十的無聲無息驚了一下。

小十見到我們,上氣不接下氣:「你們回來的正好,我在北面不遠處發現了我們昨天遇見的那具棺材。」簡單的一句話,我們三人卻心裡複雜起來。看小十認真的樣子,不像開玩笑。阿三遞給小十餅和菜,小十邊吃,邊在前邊帶路。路上我告訴小十,李師傅和強哥沒有回村。小十聽了好像很著急。

我們跟在後面走了一會,果然看見一具黑漆漆的棺材橫在眼前。

棺材半開著,樣子和顏色與我們昨晚遇見的一樣。我過去朝棺材裡面瞅了瞅,也是空空的,心想難道真是昨晚的那具,是誰把它移到這裡來的?還是我們昨晚就走錯了方向?越想越亂。

「這不是昨晚我們見到的那具!」阿三圍著棺材轉了兩圈肯定的說道。

「憑什麼這麼說?」小十疑問道。

「昨天晚上,我摸那具棺材的時候用手指甲劃過,劃掉了一些黑漆在指甲裡,害我今早摳了好長時間,而這具棺材上沒有任何劃痕!」阿三搓了搓拇指道。

看來這不是我們昨晚遇見的那具,那我們就沒有走錯方向。我們都鬆了口氣,慶幸沒有犯那麼低級錯誤,要不然真是沒臉混了。

我們又圍著棺材轉悠了半天,什麼線索也沒有發現。

正要走,紫嫣突然將頭伸進棺材裡,我趕忙將她拉出來:「怎麼了,想進棺材啊!」

紫嫣閉著眼睛想了想對我道:「你有沒有聞到棺材裡有什麼味道?」

「不會是死人味吧?」阿三打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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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32章 棺材




我也將頭伸進棺材,嗅了起來,一絲淡雅的花果香味飄入鼻中。

我轉向紫嫣:「是香水味?」

紫嫣點點頭:「應該是香水,但是我一時想不起來是什麼牌子的香水。」

「沒搞錯吧?大哥大姐,棺材裡會有香水?」說完阿三爬在棺材沿上,頭伸了進去大吸氣的聞了起來,聞了半天也沒有聞到絲毫味道,他還拉過小十,小十聞了一會也沒有聞出來。

我又聞了下,也沒有了,看來是氣味揮發沒了。我們決定先向北面走,去找李師傅和強哥,回來再找村長把棺材抬出去,打聽打聽來處。

天越陰越黑,看樣子雨隨時都可能下,望著周圍的玉米桿,恍惚覺得它們似乎都陰森恐怖起來。

我們一直向北走了兩個多小時,還是沒有找到李師傅和強哥。我試著又打了下強哥的電話,電話還是無法接通。

我們停下來商議了下,除了小十堅持繼續向北找,其他人都覺得應該回去找秦村長幫忙,人多力量大,應該比我們效率高。

我們勸不動小十,只好讓他繼續去找,我把我的手機給了他,小十沒有用過手機,我設置了一個一鍵撥號——紫嫣的號,然後告訴他有什麼事按5就可以了,紫嫣會接聽的。

我們只能目送執拗的小十消失在玉米秸稈叢中,原路返回,過了那具棺材,出了玉米地,來到秦村長家的時候已經下午一點多了。

我把昨晚經歷從頭到尾給秦村長說了一遍。秦村長辦事倒是利索,立馬在家裡的大喇叭裡喊了起來,一會功夫不到,門口聚集了五六十中年男人。

秦村長帶著他們下地找人去了,至於我們,實在是累的站不起來了,所以在村長家歇著,就算被村長老婆罵我們也不打算起了。

天黑的時候,秦村長回來了,一看臉上的表情就知道沒有找到人。

「你們說的紅布,棺材還有死癩蛤蟆什麼的都帶回來了,可是兩千多畝地差不多找了個遍,就是沒有發現李師傅和那位孫兄弟啊!」秦村長喘著粗氣道。

看來這次著實把他累壞了,估計身上的肉都掉了好幾塊。

「棺材放哪裡了?」我問道。

「沒地方放,就放在村子中間打麥場的空地上。還有那紅包袱也在那。」村長回道。

我和紫嫣還有阿三歇的差不多了,也知道村長老婆不會管飯,於是我笑了笑:「我們去看看棺材。」

說完我們告別了秦村長往村子中間走去,到那裡一看,熱鬧極了。十幾個小孩子圍著棺材玩起了捉迷藏,大人們也在旁邊指指點點著,看來這地方的人很大膽啊。後來我才知道這裡有一個風俗,就是遇見別人家棺材或者白布是好兆頭,會發大財。

看到我們過來,很多父母把孩子拉開了。阿三嚇唬他們說這棺材鬧鬼,在地裡發現的時候裡面還有死人。村民們嚇壞了,趕緊摟著孩子往家跑。

村民離開後,麥場變得格外安靜起來,我望著這具黑漆漆的棺材,總覺得少了點什麼,想了半天也沒有想起來。

阿三用手敲著棺材問:「這是什麼木頭的?值不值錢?林哥。」

我搖了搖頭:「要知道是什麼木頭必須刮掉外面這層黑漆。」

阿三這傢伙掏出一把摺疊刀,展開,真要刮。

紫嫣忙攔住了他:「這要是古代的棺材,你破壞了可就是犯罪,你想蹲監獄就刮吧!」

「呵呵,紫嫣姐,你的意思是說這是古董,一定值很多錢吧,不如我們找人賣了吧?」

「我不確定,但這棺材的形狀不像是現在人的工藝,而且整體很厚重,像是在地裡埋了很多年,不過外面的這層黑漆很特別,要確定漆是不是後塗上去的,棺材是什麼年代的,要做碳元素鑑定。」

「這麼麻煩,難道你們學考古專業的,沒有設備就什麼也不能斷定了嗎?就像現在很多大醫院的醫生似的,一點感冒就叫做十幾項檢查。」我調侃道。

「是是是,有一次我上吐下瀉,渾身無力,到了醫院,他媽的,先讓我化驗尿,化驗血,化驗糞便,拿著結果再去找他,心想化驗完估計他們也下班了,我早就虛脫了。一氣之下我走了,去了個藥店。一老醫生給我一盒藿香正氣,十五元,吃了兩天就好了。我以後沒有生命危險是不會再去醫院了。」阿三在旁邊身有同感附和道。

紫嫣說不過我們,轉頭不語。我們待了一會回到老祁頭家,進去一看這老頭還沒有回來,看來又沒有飯可吃了,在院子裡轉了兩圈,覺得還是出去買點什麼吃吧,走的時候,我似乎聽到了什麼聲音,回頭看了看什麼也沒有,只有風吹著架子上的葡萄葉。

我們問了個大媽,知道村裡唯一的超市在最西頭,紫嫣讓我去,我讓阿三去,阿三自我侃笑道:「我是沒有什麼人可以使喚了。」

「你可以使喚小十啊,他不是和你關係很好嘛——」紫嫣說著意識到小十還沒有回來,突然住嘴了。

大家瞬間安靜下來,我說在棺材旁怎麼覺得少了什麼,原來少了人,我們都把小十忘了,天!辦的什麼事。

還好我把手機給了小十,我讓紫嫣撥過去,紫嫣按了免提,我們都伸著脖子聽著,「叮鈴鈴……」熟悉的音樂響起,可是響了兩下突然停了。我奪過手機再次撥過去,傳來移動的電腦客服聲音:對不起你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再打還是這樣。

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難道出事了?

我又突然想起,秦村長回來的時候沒有提到小十,難道在玉米地裡沒有見他。我覺得還是應該問問去他,想到這裡我對阿三道:「你快去超市買點火腿餅乾和水,多買點,買完了去村長家找我和紫嫣。」

看著阿三飛快的消失在路口,我拉著紫嫣再次往村長家裡走去。敲了半天,秦村長才開門,他嘴裡正嚼著什麼,一身酒氣。

看來我們打擾了他的酒興。秦村長迷糊著眼問我們:「怎麼,林小弟來陪我們喝酒來了,快進來……」

我忙擋住:「秦村長,我不進去了,來想問問你,你們今天下午在地裡有沒有見到小十?」

「誰?」秦村長斜著眼問道。

「小十,就是李師傅的徒弟,不是還和李師傅在你家住過嗎?」

「哦,他啊,沒見啊!我還以為和你們在一起呢?」秦村長靠在門上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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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33章 雨衣人

我知道再問下去也得不到有用的訊息,拉著紫嫣走了。又想到阿三一會還要來,我和紫嫣等秦村長關上大門後又回到他家大門外等著阿三。

十來分鐘後,阿三提著一大塑料袋東西來了,第一句話就是:「林哥,你要報銷的。」說完要進秦村長家,我攔住了他,說村長正和一些人喝酒呢,已經問過了,他說沒有見過小十。

雖然只是一瞬,但我看見阿三的眼神裡還是流露出一絲擔憂,看來他早已把小十當成好朋友了。

「現在我們應該怎麼辦?」紫嫣抬頭望著我問道。

我理了下思路:現在最重要的是先找到強哥李師傅和小十,但是秦村長帶那麼多人都沒有找到,我們更不可能找得到。報警肯定不行,一是沒有滿四十八小時不立案;二是怎麼跟警察說,說我們招魂追兇,還發現了棺材,弄不好我們還要進去做筆錄,呆兩天。

看來只能這樣了,我轉身向紫嫣和阿三道:「上山後的樹林。」

「不不不……,你沒搞錯吧,林哥,你沒有聽秦村長說嗎,那林中木屋裡的南宮老太太很邪乎,上次我們在樹林裡不也迷路了嗎?能不能不去?」阿三滿眼哀求道。

「不能,只有找她幫忙了。」我篤定答道。

阿三見我態度很堅決,只能無奈的點了點頭,同意和我一起去。

紫嫣和阿三剛要走,我喊了聲:「站住!」。

他倆回頭一臉疑惑的望著我。

「先把買的東西吃了。」

他倆鬆了口氣,紫嫣更是訓斥我,嫌我一驚一乍的嚇人。吃飽喝足後,我們照著手電,抵抗著疲憊向林子爬去。風大了起來,山上比山下冷多了,我們都緊緊的裹了裹衣服。

來到了林子邊上,我開始搜尋。

紫嫣奇怪的問:「找什麼呢?」

「上次出來的時候,我在樹上刻了個圈,你們幫我一起找。」

終於,我在一棵樹上摸索的時候,摸到了上次劃的記號。

「林哥,薑還是老的辣,小弟佩服你……」阿三吹捧起來沒完。

「快走吧。」我打斷道。我們按照上次出來時的逆向,每十棵樹換一次方向,小心邁著步幅,生怕再遇見蛇什麼的,半個來小時後,終於看到了那三間木屋。

我走到門口,喊道:「老奶奶,老奶奶你在家嗎?」

吱呀一聲,門開了,老太太提著煤油燈走了出來,看見我們一點也不吃驚,嘆了嘆氣:「知道你們會來的,進來吧。」

我們很驚訝,老太太竟然知道我們會回來。我們跟著她進了屋,屋裡燃著炭火,很暖和。我們圍著火盆坐下來,紅色的火光映在每個人的臉上,顯得有一種說不出的安詳。

我突然走神的想起姥姥來,記得冬天的時候,姥姥每晚也會生一盆炭火,我就會坐在小板凳上烤著手腳聽姥姥講那些稀奇古怪的故事。

那時候總是聽著聽著不知什麼時候就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就在暖暖的被窩裡了,姥姥已早早起來在院子裡給我燒稀飯了。後來上了中學,去姥姥家的次數越來越少了,初三的時候突然聽到姥姥去世,沒有任何徵兆的。

那時候我沒有眼淚,因為不相信,心裡一直覺得半個月前我去看她的時候,她還給我搟了蔥油餅吃,好好地怎麼突然「走」了呢?

「年輕人,想親人了吧?」南宮老太太的話把我的思緒拉了回來。

心想難道她能看出我心裡想什麼,抬頭望向她,老太太的眼神中有種和姥姥一樣的慈祥。

「是的老奶奶,想起了我的姥姥,她和您一樣善良慈祥。我們這次來是想請你幫我們的。」我開口道。

「我憑什麼要幫你們?」老太太冷冷道。

我無言了,確實,我沒有充分的理由要人家幫我們。

「因為你是好人。」紫嫣親和的向老太太笑了笑。

「我不是好人!」老太太語氣依舊冰冷。

我和紫嫣轉向阿三,現在就看他小子能不能腦子好使了。

阿三撓了撓頭,嘿嘿笑了兩聲,開口道:「老奶奶,現在有九個至陰女嬰失蹤了,其中有一個是山下村子的,我們三個朋友去追兇手也不見了,我們還發現了一具黑棺,遇見這些詭異的事我們是實在沒有辦法才來求您的。」

阿三說完,老太太沒有馬上接話,只是用鐵棒撥了撥盆中的碳,臉上的皺紋凝結了起來。我一看有戲,阿三這小子,辦事不行說話還可以,用女嬰和棺材吸引老太太下山。

「好吧,我會去查清楚這件事的,不過不是和你們一起,你們該走了。」說完起身,去開門,做送客狀。

我們無奈,只有出來。

老太太關上門,外面黑的伸手不見五指,還刮著冷風。我們本想在屋裡蹭一晚上,多和老太太聊一會,好探探她的老底,沒想到剛坐熱屁股就被趕了出來,不過還不是最差,至少她答應幫我們查清這件事。

我們只好離開。走了幾十米,我拉住紫嫣和阿三,讓他們熄滅手電筒的燈光,蹲下來。

「幹什麼?」紫嫣和阿三疑惑道。

我做了個手勢讓他們小點聲,道:「我們不回去,呆在這裡,我敢打賭這南宮老太太今晚一定會出去。」

「憑什麼這麼說?要是不出去,我們在這裡凍一夜啊!?」阿三嘟囔著。

「我也覺得她會晚上下山,我相信阿飛。」紫嫣向我靠了靠。

我嚇唬阿三道:「你要是不想等先回去也行,不過小心有蛇,還有那祁老頭,有可能半夜對你下黑手。」

阿三果然害怕,在我們後面蹲下來,給自己找台階道:「我不是怕,我們是朋友,我能丟下你們嗎?」

我們就這樣在木屋五十多米遠的草叢後面蹲著,雖然看不多清楚但只要門一開就能聽見聲音。蹲了好長時間,感覺腿都麻了,可是木屋那裡一點動靜都沒有。

我借過紫嫣的手機看了看,已經夜裡十二點了,心想這老太不會晚上真不出來了吧,突然感覺脖子一涼,汗毛和雞皮疙瘩立馬就起來了,用手一摸,是水。

「下雨了!」阿三睜大眼睛張著大嘴小聲地向我說道,看來這傢伙又想打退堂鼓。

雨霹靂嘩啦的下了起來,準確的說雨下的不大,但從樹葉上被風颳下的雨滴就大了,砸在脖子和頭上有點疼,我們只能強忍著。

我正想說道說道阿三,忽然「吱——」的一聲開門聲傳入耳中。我趕緊轉頭望去,依稀瞧見南宮老太太一手提著盞煤油燈,一手拄著枴杖,身上披著蓑衣走出了門。

她果然出來了。

老太太提著煤油燈走得很輕快,但是可苦了我們,由於沒有開手電筒,腳時不時踢在石頭上,裡面腳趾濕濕的,不知道是雨水還是血水。一路磕磕碰碰的跟著,阿三還滑倒了幾次,幸好沒有摔著。

老太太轉到山前面出了林子,在林子口的一塊岩石上停了下來。我們向山頂爬了一會,找了個隱蔽的地方探出頭來,看見老太太站在那一動不動。

難道發現我們了,正想著,一曲優美委婉,淡淡憂傷的簫聲透過耳膜傳向遠處。簫聲不是很響,但如泣如訴,穿人心扉,悠遠並幽怨。

「是《妝台秋思》」紫嫣附在我耳邊小聲道。

我暗想半夜三更,這老太太吹簫幹什麼,再看阿三早嚇得雙手捂耳縮頭蹲著。一曲過後,望見老太太將煤油燈調大又調小了三次。過了一會,在半山腰的村子頭竟然也亮起了一盞煤油燈,同樣的亮了三下。看來這是暗號了。

我們緊緊盯著山下的煤油燈,燈緩緩的向山上移動,不一會就來到林子旁,藉著兩盞煤油燈的光亮,瞧見一個穿著黑色雨衣的人來到老太太旁邊。

雨衣人緊張的朝四周望瞭望,並沒有拉下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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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34章 短信




我們知道老太太的本事,不敢靠的太近,所以聽不清他們說了什麼,只看到老太太好像和那雨衣人爭吵了一會。過了一會雨衣人提著煤油燈下山回村子了,老太太等那盞燈消失在村子後也提著燈回了林子。

過了一會,阿三碰了碰我的胳膊:「林哥,現在我們渾身濕透,去哪裡?」

「回……去陳家。」我本來想說回祁老頭那,但一想這時候回去他一定懷疑我們,不如就近去陳家。

我們裹著冰冷濕透的衣服向山下走,來到陳家剛敲了幾下門,門就開了。

陳大哥開門便問:「是李師傅嗎?」看見是我們三個有一點失望,不過見我們渾身濕透趕緊讓我們進去。進了院子,看見陳大嫂也出來了,看來他們想孩子想的這兩天覺都睡得很輕。

進了屋子,陳大哥將蜂窩煤的爐子吹旺,讓我們烤著。陳大嫂將紫嫣拉到裡屋,過了一會紫嫣穿著陳嫂的衣服出來。

我愣了下,誰道大家閨秀美,小寨村姑更猶憐,看著紫嫣穿陳嫂的衣服別有一番滋味。

「沒有好看的衣服,委屈紫嫣妹子了。」陳嫂不好意思道。

「你們也進來換件衣服吧。」陳大哥指了指裡屋。我和阿三進去換上陳大哥的衣服,我還好,阿三穿著就像穿了戲袍似的,走出來後大家一陣笑。

笑後又沉默了,是啊,孩子沒有找到,李師傅和強哥還有小十到現在都沒有回來。

一陣死寂的沉默後,陳大哥開口說道:「你們要是不嫌棄,和我一起打地鋪吧,叫這位姑娘去裡面和我家裡的一起睡行嗎?」

「那不行……」紫嫣不好意思,推脫道。但沒有更好的辦法,客氣了一會就被陳嫂拉進裡屋去了。

阿三和陳大哥還有我,圍著火盆打地鋪躺了下來。阿三和陳大哥一會就有了均勻的呼吸聲,我卻翻來覆去睡不著,那種感覺不知道你有沒有,就是渾身很累,但是卻睡不著,很想拔拔罐。

我索性不去試著睡覺,思考起夜裡老太太的事,心想和她見面的肯定是村裡的人,會是誰呢?聽秦村長說過她父親那邊的人當年都死光了,那村裡人誰會跟她比較熟悉呢?看來明天還要問問秦村長。還有強哥李師傅和小十,明天怎麼去找他們……

胳膊一陣疼痛,我睜眼一看,紫嫣正瞪著一雙大眼望著我,阿三在旁邊嘿嘿的笑。

「什麼時候了還不起來,真夠丟人的。」紫嫣撅嘴訓斥道。

我扭頭一看牆上的掛鐘,七點半了,趕緊起來,捲上被揉,看了下屋裡問:「陳大哥大嫂呢?」

「在外面做飯的。」阿三回道。

我朝門外望瞭望,雲積的很濃,天還在淋淋瀝瀝的下著雨。正望著陳大哥端了三碗雞蛋麵糊進來,很香,我們一人喝了兩碗,身上暖烘烘的。這種麵糊,北方農村經常做,聽說不但做起來省時間,喝了渾身還有勁。

吃完飯之後,看著陳大嫂落寞的收拾碗筷,我突然覺得我們很沒有用,孩子的線索一點沒有找到,還在這裡混吃混喝。

「陳大哥,我們去找李師傅他們了。」我對正在走神的陳大哥道。

陳大哥回過神:「我和你們一起去吧?」

「不用了,陳大哥你還是在家裡吧,嫂子現在還很傷心,你在家寬慰寬慰她,再說家裡農活這麼忙,我們去就可以了。」我說完對阿三和紫嫣使了個眼色,讓他們起來告辭。

陳大哥拿出三個蛇皮袋子,在袋子的角上用小刀割了個洞,遞給我們。我們往身上一套,身上被護的嚴嚴實實,臉正好從洞裡漏出來。

離開陳大哥家,我們打算去秦村長家,順路向下走著,心想這農村自制的雨衣還挺實用的,一點雨沒有淋到身上。

快到秦村長家時「叮噹叮噹……」手機響起。紫嫣拿出手機,一看,對我們道:「是短信。」

「快看看!」我急切喊道。

紫嫣打開手機看了後,激動地對著我說:「是你的手機發來的,短信上小十說他在賈汪的老家人旅館。」紫嫣說完後關上了手機蓋。

「沒了?」阿三詫異道。

「沒有了。」紫嫣答道。

我拿過手機,撥了過去,手機響了起來,可是無人接聽。

「阿飛,我們是去賈汪還是去秦村長家?」紫嫣問。

「當然是去賈汪了。」說完我帶頭朝村口跑去,邊跑邊在身上摸,還好,那黑車王偉的名片還在。

紫嫣和阿三在後面喊著讓我慢點,小心摔倒。到了村口,我借過紫嫣的手機打了王偉的電話,讓他來接我們去賈汪這個地方。王偉說雨太大,要三個小時候後才能到。

我們沒辦法,只能先回住處等著,回到祁老頭家一看,大門沒有鎖,看來他今天沒出去。我們進了院子來到住的平房,開門進去。

祁老頭聽見聲音從正屋走出來,看了看我們似笑非笑道:「又去城裡玩了?」

我們一起嘿嘿一笑:「是的。」說完一起進屋關門。我從窗簾縫裡看到祁老頭望瞭望天又回正屋去了。

紫嫣從包裡拿出充電器給手機充電,邊充電邊看新聞。阿三躺在床上說一會走的時候喊他,說完倒頭就睡著了。我走出去進了正屋,看見祁老頭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瞧見我進去,祁老頭指了指旁邊的竹椅示意我坐下。

電視裡正播放著老版《聊齋》。我看過,和祁老頭聊了起來:「祁大爺,您覺得世上有鬼嗎?」

祁老頭眯著眼睛瞅了我一眼:「有啊,村裡人都信。」隨即又盯著電視。想不到這老頭回答的這麼直接了當。

「您見過鬼嗎?」我繼續追問道。

祁老頭有點警覺起來,直起身子向前傾著望向我。我被看的一陣發涼,心想這老傢伙不會真是壞人,現在就要對我動手吧?

「嘿嘿……」祁老頭乾笑了起來。我也跟著幹笑了兩聲。「小夥子,實話告訴你,我真的見過鬼。」

「能給我講講嗎?」我來了興趣。

「當然可以。」說完祁老頭起身關了電視。電視關了後,屋裡很暗,只有丁點亮光透過門口照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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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35章 祁老頭的回憶(一)



祁老頭眼睛向上翻了翻,想了想道:「我就給你說一說我們村子南面不遠處『死人湖』的事吧。說是湖,其實不過是個很大很深的坑罷了,是鬼子當年挖的,有二十來畝地大小,十五六米深。故事還要從我爹說起,當年鬼子在坑裡焚燒戰死的軍人和****。那時候死的人太多了,坑裡日夜不停的冒著煙。」

祁老頭好像陷入了沉思,停頓了一會。我知道徐州會戰是李宗仁當年指揮的一場與日軍的惡戰,雙方一共死了十幾萬人。****一路後撤沒有時間收斂死屍,想必那坑裡燒的多半是****的屍體。

「那時候,我爹只有八歲。有一次,鬼子把村裡人都趕到大坑旁邊。我爹躲在父親背後看見日本鬼子把一車車的死人倒進坑裡,倒上汽油,點著柴火,屍體和乾柴一起燃燒起來,火光衝天。

鬼子有個軍官隨後開始訓話,翻譯大聲的嚷著:說要是不聽話,私藏國民軍,下場就和坑裡的人一樣。全村的人都不敢說話,睜著眼睛望著坑裡的火,憤怒和害怕都壓在心裡。漫山遍野都是黑色的煙,空氣中充斥著焦糊的味道。

村裡人給那個坑起了個名字叫死人湖,平時很少去那裡,更告誡小孩不准去玩,說那裡有野狗,後來我爹和村裡的幾個夥伴禁不住好奇,偷偷的跑到湖邊,發現那裡什麼也沒有,別說野狗,坑裡的積水中連水草也沒有。

我爹把地瓜干塞進罐子裡,把罐子扔進湖裡,提上來一看,沒有魚。那裡除了陰涼的感覺什麼也沒有,後來我爹和那些夥伴就不想去了。但那次回來後我爹就老覺得後背一直涼颼颼的,回家後在被窩裡捂了好長時間,才覺得好了些,但有時會突然感到鑽心的疼,像針扎一樣。

過了幾天我爹就病了,爺爺打了我爹一頓,我爹才說出實情。爺爺和奶奶知道我爹去過死人湖之後沒有責怪他,讓他躺下睡覺。晚上的時候我爹被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吵醒,睜眼一看,見父親站在床頭,弓著腰,嘴裡唸唸有詞的說著什麼『來啊……走啊……』什麼的,然後點燃了手裡的一張紅紙條,圍著我爹的床轉了兩圈。

轉完後爺爺摸了摸我爹的頭。我爹一動不動的裝作熟睡,裝著裝著真的睡著了,然後第二天很早就醒了,感覺很餓。奶奶給我爹做了一鍋棒子面條,我爹吃的連湯都不剩。

我爹的病就這樣莫名其妙好了,後來大了些我爹才知道這叫『叫魂』,那天晚上爺爺連夜去鎮上找了位神漢。神漢寫了張紙給爺爺,叫他那樣做的,說是孩子的魂丟掉一個,按他說的就能叫回來。

不知道是真準還是湊巧,反正我爹的病是好了。再後來日本人被趕走了,可死人湖裡的煙依舊冒著。國民黨和共產黨打了起來,那死人湖裡燒的不是****就是****。

解放後終於等到了天下太平,死人湖裡再也沒有了煙。大家也都分了地。死人湖的旁邊還壓出了一條小路。再後來我爹結了婚,有了我。

我爹是老小,上面還有五個哥,兩個姐姐,當我出生的時候爺爺就八十三歲了,聽爹說,爺爺是一直堅持到我出生才閉眼走的。那時候雖然沒有了戰亂,但是村民還是生活得很艱難,一畝地能產三百斤糧食就不錯了,還經常鬧蝗災。

爹跟著爺爺學過編織,將溝邊上的籐條割下來,編一些籮筐趕著驢車去鎮上賣,勉強能夠填飽肚子。

我四歲那年的冬天,出奇的冷。有一天我爹又編了很多框子,夜裡的時候綁在驢車上,要連夜去鎮上,趕在早集的時候賣了。

我娘看了看天對我爹道:『孩子爹,天太冷了,不去了吧?』

我爹一瞪眼:『知道什麼啊!快過年了,不攢點錢怎麼過年?』轉過臉抱了抱我,『還要給我兒子買糖葫蘆呢。』說完趕著驢車出了門。

娘領著我在大門口望著爹消失在夜色中。

來回的路太遠,為了不讓驢太累,爹沒有坐在車上,而是牽著驢慢慢走著。空曠的夜裡,除了呼呼的東北風什麼也沒有。還好天上有星星,不用點煤油燈,可以省點油,我爹這樣想著。

驢突然停住了。

我爹看了看驢車下面,沒有坑啊,前面也是平坦的路,心想怎麼不走了。『嗚嗚嗚……』一陣女人嗚咽的哭聲傳來。我爹望瞭望四周,沒有人啊,再仔細一聽,聲音是從路邊不遠的大坑裡傳來的。

我爹打了個冷顫——那不是死人湖嗎,怎麼會有人在坑裡哭呢?我爹想起了老人們講的那些鬼啊妖啊什麼的,嚇壞了,想跑,可是這麼真切淒慘的哭聲傳來怎麼能不管呢?萬一人家是掉進去上不來了呢?抑或遇到什麼事了呢?

我爹猶豫了一會,點著煤油燈,提著燈一步步朝死人湖邊走去,到了湖邊向下一望,只見一個紅衣女子正趴在湖底的冰面上哭喊。

『喂……大姐你沒事吧?』我爹朝那女子喊了一句。女人聽見聲音,停止了哭聲,抬起頭,轉過臉來望著我爹。我爹驚住了,他從沒有見過那麼漂亮的女人,那時候他能想到的唯一一個描述就是仙女下凡。

那女人梨花帶雨的望著我爹嬌聲道:『大哥,我掉下來上不去了,求你下來救我上去吧。』說完用衣襟擦了擦臉上的眼淚。我爹反應過來,忙要下去。這時候驢忽然一聲長鳴,撒腿就跑。

我爹一看,趕快去追,顧不上身後的女人喊叫。那車上的框子倒可以再編,但驢要是跑了怎麼辦,這可是家裡最重要的勞動力了。我爹想先把驢車攆住,再回來救這女的。不想這驢不知中了哪門子邪,朝著村裡的方向一路狂奔,不管我爹怎麼吼叫,它就是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我爹一直追到家門口。驢在門口停了下來,不停的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我娘聽見聲音抱著我出來一看,我爹正拿著鞭子抽打著驢。娘忙攔住問怎麼回事,我爹把經過給娘說了一遍。

娘說不會是遇鬼了吧,那死人湖怎麼會掉下去個女的。爹不信要回去救人,娘拗不過我爹,喊了街坊鄰居好幾個人和爹一起去。眾人打著火把,來到死人湖圍著湖找了兩圈也沒有看見有女人的半個影子,紛紛指責我爹忽悠人,還有人說肯定是遇見鬼了。

既然沒有找到,大家只好回來。後來村裡人把爹的遭遇變成了笑話,沒事的時候總愛說一說。爹卻堅持說,那晚上沒有遇見鬼,也沒有騙大家,他唯一的精神支柱就是他扔在湖邊的煤油燈不見了。

爹說的有點道理,他那時回村然後帶著村裡人趕來,總共個把時辰,我們家又在村口,如果是村裡人撿了煤油燈他肯定能撞見。

這件事隨著村裡人茶餘飯後的消遣慢慢過去了。我十歲的時候,地成了公社的集體資產,各家按工分領糧食。那時候不再允許個人買賣東西,所以我爹也不再編制籮筐。我那時候很淘氣,農村的孩子嘛,你們可能不知道,一群一夥的在地裡玩山上爬,但是大人們告誡我們有兩個地方不准去:一個是山後面的松樹林;另一個是村子南面的死人湖。

當村裡所有樹上都逮過知了,地上所有溝裡都捉過魚之後,我們開始對大人們告誡的地方有了興趣。一天早上我們很多孩子聚在一起,最大的猛子十三歲,最小的是妞妞八歲。

我們為去不去樹林爭吵了起來,有的夥伴害怕家裡大人,不同意去,有的說不敢去的是膽小鬼,最後大部分都害怕挨打回家去了,留下來的包括猛子和妞妞只有五個人。

我們並沒有害怕的感覺,對孩子來說可能不害怕是最好的防禦。猛子領著我們,唱著山歌,向山頂爬去,過了山頂我們望見了大人們說的松樹林,高興地衝著跑下去。林子裡面好多的奇花異草讓我們興奮。

我們瘋狂的玩著嬉鬧著,不知不覺來到了一座小木屋旁,小木屋很漂亮,木屋前面的院子裡種著很多五顏六色的鮮花。

大傢伙高興壞了,正要摘花。『住手!誰讓你們來的!』一個女孩的聲音嚇住了大家。

不過當大夥看到只有一個小女孩時,不再害怕,噓了起來。女孩只有五六歲的樣子,懷裡抱著一大把木柴。

猛子晃晃悠悠的走過去,嚷道:『叫什麼叫,小丫頭片子,想挨揍是不是?』

那女孩只是睜大了眼睛,注視著猛子,然後我們就看見猛子摔倒在地,渾身抽搐著,嘴裡不停喊著:『疼……疼-……疼死了……』

我們嚇得後退了好幾步,沒有人敢上去拉猛子。正當我們驚慌失措的時候,木屋的門開了,從裡面走出一位漂亮的女人,女人看了看地上的猛子,又看了看我們,責怪了小女孩幾句,然後在猛子的背上輕輕拍了幾下,猛子就不抽搐了。

猛子站起來,飛快的跑到我們這邊,怒視著小女孩,嘴裡罵了句:『小妖女。』

小女孩將懷裡的柴一扔,要走過來。猛子嚇得趕緊往後竄。那女人拽住了小女孩的胳膊,搖了搖頭,對我們說道:『你們回家吧,這裡晚上有狼的。』說完將小女孩拉進屋裡關上了門。

『跑』猛子喊了一句帶頭跑去,大家也跟著跑。一直跑,跑了半天卻又跑到了木屋前。門開了,女人走了出來,對我們道:『跟著我走。』聲音很好聽。我們都很聽話的跟在後面,路上妞妞問了女人很多問題,女人都是笑而不語,只是捏了捏妞妞的嫩臉,把我們送到林子邊上,女人就回去了。

我們就這樣灰頭土臉的回了村子,因為犯錯在先,回家後,都沒有敢告訴家裡人去過林子。其實後來我想了很多那天的事情,只是記得女人很漂亮,小女孩眼睛很大,其他的都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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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36章 祁老頭的回憶(二)

那次從山後的樹林回來後,我們幾個很長時間沒有出過村子,可能是怕,也可能是覺得樹林裡沒有更吸引人的東西。

轉眼到了秋天,可天還是很熱。那一天,我記得很清楚是農曆的七月十五,家裡大人都警告我們晚上不要出去,說是有鬼會出來害人,可是我們並沒有當回事。

猛子,妞妞還有我,加上另外兩個小夥伴,我們照樣在傍晚時溜出去玩。整個村子除了靜悄悄的感覺沒有什麼不一樣,我們玩起了捉迷藏。

猛子藏好後,我們四個人去找他,記得找了好長時間,也沒有找到。整個村子我們都找遍了,就是不見他的身影。

最後妞妞說猛子一定是藏到村子外面去了,於是我們一起出了村子,沿著土路向地裡找去。田野裡的風有點冷,四周靜的出奇。大家都不想再玩了,想回家,大聲的喊猛子出來,可是喊了好長時間也沒有找到他。

我們越來越怕,想起了大人警告的話,只好回村裡。

剛走了幾步,『快看,那是猛子!』妞妞喊道。

我們回頭一看,只見猛子在我們後面不遠處站著,一動不動。我們跑過去,一看猛子好像魂不守舍的樣子,眼睛很無神,臉上流著豆大的汗珠。

『猛子哥,我們喊了你那麼長時間,你怎麼不答應啊?』我搖著他的手臂問道。

猛子慢慢的低下頭看了看我,又掃視了下大家:『我答應了啊!我剛藏好時就聽見有人喊我,像是妞妞的聲音,我就答應了。』

『我開始沒有喊你啊,我們在村子裡找了你好長時間才到地裡來的。』妞妞委屈道。

『那我們剛才喊你你答應了嗎?』我問道。

『我一直在應著聲,你們沒有聽見嗎?』

『沒有,你肯定騙人。』大家異口同聲道。

天已經很晚了,我們拉著猛子向村子走去。那晚我做了個夢,夢見有什麼東西在追我,我想看清楚是什麼可就是看不清,只是一團模模糊糊的黑影,我很害怕,拚命地喊可就是沒有人來救我,最後突然掉進了很深的深淵,嚇醒了。

我起床後見爹和娘已經下地去了,自己找了點吃的,吃完飯很無聊,那時候的秋假作業早就寫完了。

我一個人呆在家裡,院子裡只有那頭老驢,屋裡一點聲響都沒有。我突然莫名的對自己家感到害怕起來,決定出去找猛子玩,到了外面一看大家都在村中的路口玩耍,就是沒有看見猛子。

我問妞妞,妞妞說也沒有看見猛子,我只好去猛子家裡找他。猛子家在村子上面,接近山腰的地方。

到了他家,他媽正好從裡面出來。

他媽看見我說:『森子,找猛子玩啊,他今天不舒服,在床上躺著呢,不能出去玩了。』

『那我進去看看他,嬸子。』

猛子媽下地去了。我進了屋,一眼就瞧見猛子躺在床上,眼睛注視著房梁,一動不動,臉很黃,像是病了。

『猛子,你生病了嗎?』我走過去站在床前問道。

猛子好像突然回過神來,轉過頭注視著我。他的眼神中有一種冰冷的寒光,以前從來沒有過。我嚇得後退了兩步。

猛子笑了起來,可是笑的很生硬,我敢說那絕不是猛子以往笑的樣子。

『森子,謝謝你來找我玩,我就知道你和我最好了。』猛子動了動煞白的嘴唇。

屋裡很暗,我走到窗戶旁,拉開窗簾。清晨的陽光灑在屋裡,照在猛子的床上,射在他蒼白泛黃的臉上。

猛子好像嚇了一跳,忙捂上了眼睛,過了一會才睜開眼,望向我,臉上的神色也好了些。

我坐在床沿上,想起了昨晚的事,開口問道:『猛子,昨晚你說妞妞在你剛藏好時就喊過你,是怎麼回事?』

猛子坐了起來,靠在床背上,閉著眼睛想了一會,對我道:『昨天晚上,你們閉上眼睛後我覺得藏在村裡你們一定會找到,於是我飛快的跑出村子,沿著土路向地裡跑去,正好看見旁邊有一條小溝,我就跳了下去,趴在溝裡,心想你們一時半會肯定找不到我。

田地裡靜悄悄的,一點風也沒有。『猛子,猛子……』我突然聽見有個小女孩的聲音在叫我的名字。聲音很輕微,但清清楚楚的傳入我的耳朵。我從溝裡爬上來,看見土路的不遠處站著一個小女孩,月光灑在她的身上很是好看。

我想一定是『妞妞』,沒想到這丫頭竟然這麼快就找到了我。

『猛子』妞妞又喊了起來。

『哎——』我大聲的答應了一聲,慢慢的向她走過去,但是感覺腳下的路好長好長,明明看著那麼近,卻就是走不到她的跟前。模糊中我看見前面是一個陌生的小丫頭,臉上浮現著陰森的笑容。我有點怕,但腳步卻停不下來。

突然,我聽見有人在大聲的喊我,隨後我眼前一黑,差點摔倒,再睜開眼睛時,你們四個正在我前面不遠處背向著我走去。我聽見你們在不停的喊我的名字,我大聲的答應著,可是你們就是不回頭。終於,妞妞回頭了,看見了我,你們才走了過來。

我想,肯定是你們偷看見我跑到地裡藏到溝裡後,故意合謀嚇唬我的。喊我的女孩一定是妞妞。』

猛子講述完後用乞求的目光望著我:『森子,你和我最好了,你說實話,昨晚你們是不是偷看我跑進溝裡,然後故意一起嚇唬了我一場?』

『沒有,我們閉著眼數了兩百聲,然後找你,在村子裡找了你好長時間沒有找到,之後才出了村子去地裡找你。在土路上喊了你半天也沒有聽見你回應,我們往回走的時候妞妞回頭才看見你的。我們也很奇怪,為什麼你在附近會不答應,還以為你故意的呢?』

『森子,雖然我平時很霸道,欺負你們,但是你一定要說實話,有沒有合夥騙我?』猛子的聲音有點急促。

『沒有騙你,我們沒有合謀嚇唬你!』我爭辯道。

猛子聽完後好像安靜了很多,只是眼中充滿了驚恐和害怕。

『猛子哥,你怎麼了,還好嗎?』我關切的問。

『沒,沒事,你走吧!』猛子說完躺了下去,蒙上了頭。

我看見他在被裡哆嗦著,干坐了一會出門走了。在路上遇見妞妞,妞妞問我猛子怎麼了,我說病了。妞妞讓我和大家一起玩,我說我想回家。妞妞有點失望的和那些小孩一起跳皮筋去了。

回到家裡,父母還沒有回來,我坐在屋裡想著猛子說的話,覺得猛子沒有理由騙我,但我們也沒有騙他,那喊他的那個小女孩會是誰呢?越想越混亂,我感到很困,就上床躺著。

醒來的時候已經傍晚了,爹在院子裡喂著驢,娘在燒飯。我起來後,爹訓斥了我幾句,覺得我沒出息就知道睡覺,也不好好讀書,更不知道幹活。

我走到鍋邊,坐在小凳子上,把猛子告訴我的話跟娘說了一遍。娘聽後火棍從手裡掉了下來,讓我看著火忙跑到爹的身邊,小聲的嘀咕著什麼。爹無奈的看了看我,出去了。

晚上吃飯的時候爹回來了,什麼也沒有說。睡覺前,娘熬了一晚黑乎乎的粥讓我喝,很難聞,我捂著鼻子吞了下去。喝完粥娘對我說不要再去找猛子玩了。我問為什麼,娘好像很生氣對我說不讓去就是不准去。我第一次見娘發火。

第二天,我起的很晚。家裡就我一個人,桌子上放著窩頭和地瓜。我坐在桌旁吃了起來。正吃著,妞妞還有前晚一起玩捉迷藏的兩個小夥伴來了,嚷著要我趕快吃完好出去玩。我三下五除二將窩頭塞到嘴裡,拿著地瓜就跟他們一起出了門。

出去後妞妞說沒有猛子玩的不盡興。一想真是,猛子比我們大點,早就不上學了,可是不喜歡幹活。他父母就他一個孩子,平時也不捨得使喚,所以他是我們這群孩子中最大的,也是孩子王,有他在,我們什麼都玩,不管是捉魚,逮鳥,他都打頭陣。沒有他我們都覺得少了很多樂趣。

妞妞提議說去他家看看他,其他人都贊同,就我不說話,我想起了昨晚娘說的話,不敢去。妞妞他們就說我不夠意思,不是好朋友。那時候小,好面子,我就將娘的話拋到腦後,和他們一起去了猛子家。

一進猛子家的院子就聞到一股濃濃的刺鼻中藥味,猛子的母親正在熬藥,看見我們很不高興道:『猛子受涼了,不能出去玩了,你們走吧。』

我們跑到屋裡看見猛子身上蓋著兩床被子,可是猛子還在不停的發抖。我走過去,喊了兩聲。猛子探出頭來,我一看他的臉很黃,黃的就像墳頭上的紙一樣,嘴唇紫的腫了起來,眼神中滿是恐懼。

看見是我們,他努力擠出了一絲笑容,艱難地開口道:『我不能出去玩了,你們玩吧,我渾身害冷。』

他母親端著草藥進來責怪道:『你怎麼起來了,郎中不是說了嗎,叫你捂一悟。』

妞妞看著碗裡的藥問道:『嬸子,這是什麼藥啊,猛子哥怎麼了?』

猛子母親嘆了口氣說:『前天晚上回來後就說不舒服,連晚飯也沒有吃,昨天又睡了一天,他爹見孩子病的太厲害,去鎮上找了大夫。大夫來看了說是受了風寒,要養幾天,這不還抓了幾服藥讓他喝。這孩子從小身體就不是特別硬朗,就怕生個病什麼的。』

猛子喝完藥,好像好了一點。他母親讓我們出去玩,她也要下地去了。猛子讓我留下來,說想和我說說話。他母親將其他小夥伴趕了出去,讓我留下來陪猛子一會,自己也去地裡了。

房間裡就剩下我和猛子兩個人,我們都沒有說話,我不知道怎麼安慰猛子,只是呆坐著。

『森子,我這兩天老是做夢,白天晚上都做。』

『什麼夢?』我輕聲的問。

猛子咬了咬嘴唇:『我夢到我一個人走在路上,有個蒙面小女孩在前面衝著我笑,我想回家,她就飄到我跟前對我說既然已經答應了她,怎麼能不和她一起呢?說完她掀開蒙在臉上的布,露出一半是骨頭,一半是燒焦的臉。肉疤在臉上晃動著,好像隨時就會掉下去,眼睛裡全是血,半個嘴唇還在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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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37章 祁老頭的回憶(三)




猛子抿了下自己的嘴唇繼續道:『我嚇壞了,使勁地跑,可是不管跑多久她都跟在我身後,笑著說既然答應了,怎麼能不陪她呢?我拚命地跑,邊跑邊喊爹和娘,可是就是找不到他們。兩天了我一閉上眼就做這個夢,像是真的發生過一樣。」

『那你有沒有告訴你父母呢?』

『沒有,我怕他們擔心。』

『你應該告訴叔和嬸子的。說不定你被鬼附身了。』

猛子用怪異的眼神看了看我:『夢的最後,那個女孩笑著對我說,我要是捨不得爹和娘,只要告訴他們我見過她就行了,她會讓他們也留下來,說完她就呵呵的笑。』

我猛的站起來,慢慢的向後退去,眼睛盯著著猛子,心裡突然明白了些什麼。

猛子告訴了我他前晚經歷到的,還有夢的情景。如果夢裡那個女孩說的是真的,猛子把一切告訴了我,那我不就會和猛子一樣會感到身體發冷和做噩夢。

我的心跳的很厲害,瞅向猛子,看到他的眼睛睜得很大。眼球都已經凸出來了,佈滿了血絲,一動不動盯著我。

『森子,你陪我好不好,我一個人和那女孩呆在一起會害怕?』猛子紫色的嘴唇發出這句我最不想聽到的話。

我似乎看見他的瞳孔中有一點紅,漸漸地,一個小女孩出現在他的眼睛裡,慢慢的正向我走來。我怕極了,大叫著跑了出去,飛快的跑回家,跳到床上,用被子裹著自己。心砰砰亂跳,汗把被子都浸濕了。

我聽到沙沙的腳步聲在向我靠近,卻不敢露出頭來探視。

『森子……』有個小女孩的聲音在叫我。

我感到腳步聲正慢慢的靠近床邊。猛的一下,被子被掀開了。一個小女孩哈哈笑著——原來是妞妞。

我趕忙伸直蜷縮的身子嗔怒道:『你來幹什麼?』

『我看見你飛快的從猛子家跑出來,喊你你也不答應,就跟著你來了。』妞妞笑著道,『你怎麼嚇成這樣,是不是猛子給你講鬼故事了?說來我也聽聽,我膽子大。』

我望著妞妞,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她猛子的經歷。我內心相信了猛子的話,不想把妞妞牽扯進來,讓她回家。

我把妞妞趕了出去,躺在床上,剛閉上眼睛就看見自己一個人走在寂靜的山路上,前面一個小女孩在嘿嘿的笑著,手裡還牽著猛子的手,猛子也笑著,招手讓我過去……

我被嚇醒了,之後一閉上眼睛腦海裡就是同樣的情景。

晚上爹和娘從地裡回來看到我的樣子嚇壞了,問我到底出什麼事了。我一照鏡子,看見裡面的我目光呆滯,臉色發黑,嘴唇青紫。

爹連夜出去找人給我看病去了,母親問我是不是看見了什麼。我不敢說,因為在我夢的最後,小女孩咧著嘴笑著對我說:『告訴你娘我們在這裡,讓她也來吧。』

娘見我不說話,只能無奈的用毛巾蘸著熱水擦著我的額頭。我就這樣迷迷糊糊的睡了,睡得很沉,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發現爹還有娘都趴在床邊,原來他們一宿沒有睡。

他們見我醒了,很高興,娘去給我弄吃的,爹去生產隊幹活去了。我很想去看看猛子,不知道他有沒有好起來,可是娘一直看著我,讓我沒有機會出去。

晚上我好多了,在院子裡溜躂著玩,看見爹在喂那頭老驢,不知怎的,那頭驢就是不吃草。

夜裡我被驢的叫聲吵醒了,坐起來一看屋裡亮著煤油燈,爹和娘在院子裡說著什麼。我趕緊起來走到門口,見到了永遠不會忘記的一幕:一個小女孩,一尺來長,站在牆頭上,沒有眼珠,眼眶裡是空洞的漆黑,手裡正拽著栓驢的繩子,雖然身子很矮很小但頭卻很大,穿著一身紅色的小棉襖。驢在掙紮著,可是怎麼都掙脫不了她的手。

爹和娘跪在地在求著她,求她放過我們家。娘瞅見我,趕緊將我摟在懷裡。

那矮小的女孩看見我,忽的一下飄到我面前,冷冷道:『我要帶你走,陪我玩。』

爹突然一頭砸向那小人,可是卻沒有砸到。小人很生氣的望著我爹,咧開嘴,露出了尖銳漆黑的獠牙。

娘擋在爹面前,央求著饒了我爹。

小人指了指我:『我要帶他走。』

娘突然大聲的嚎叫起來:『不行,你不能帶他,帶我走吧,我可以陪你玩,可以照顧你……』娘不停的哀求著。

那紅衣小人盯了娘一會,然後就消失了。……

撕心裂肺的一聲哭嚎將我喚醒,我睜眼一看,屋裡好多人,屋子的當中放著一張床,床上躺著一個人。我下床跑過去,掀開蓋在那人身上的白布,看到了娘僵硬的身體。

很多人在周圍哭啼著。

我使勁的搖著,可娘就是不醒,我使勁的喊著可娘一動也不再動。大伯將我抱到一邊,嘆息的自語道娃命不好啊。

我問爹呢,沒有人告訴我。我就到處問,可是沒有人知道。眼淚刷的淌下來,那時我才緩過勁來意識到,娘死了,爹不見了。

我大聲的哭嚎著,哭了三天,他們把娘埋了,後來我就跟在大伯家吃住。我問過大伯好幾次,我爹呢?大伯每次都說我爹不見了,早上只發現了我娘的屍體。民兵也幫著找過,沒有找到。

我問他我娘是怎麼死的,大伯就沉默不語。

後來,從村裡的閒言碎語中我知道了,那晚之後第二天早上,鄰居去我們家串門,發現娘躺在地上已經沒有了呼吸,我還在床上睡著覺,找不到我爹。當時村裡人還以為我爹殺了我娘後跑了,直到警察來了斷定娘是自殺的才不再議論。

我很多次回想那晚的事,覺得是那個紅衣小女孩帶走了娘。

大伯家對我很好,可是我卻不快樂,因為我沒有了爹和娘。我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出門,終於有一天,我出去了,路上碰見妞妞。

我問妞妞猛子怎麼樣了,妞妞說好長時間沒有見到他了。我去猛子家,看見他家裡鎖著大門,只好回大伯家。晚上我問大伯猛子家怎麼沒人,大伯說猛子死了,在我娘死的前一天。聽說是風寒很重沒有看好,他爹娘受不了這個刺激雙雙投井自殺了。

後來我就這樣在大伯家長大,五十年過去了,我爹也沒有回來。」

祁老頭講完後左手緊抓著沙發的邊沿,右手遮住雙眼。不一會,我看見兩行濁淚從指縫流出。想不到他還有如此不幸的童年,對他的警惕減少了很多,增加了些許同情。

我看了下牆上的掛鐘,十一點了,王偉的車很快就要來了,告訴祁老頭我們要去城裡玩會。

祁老頭好像還沒有從悲傷裡緩過來,擺了擺手示意我走吧。

我回房間一看,紫嫣在玩微博,阿三這傢伙還在死豬一樣的趴著,我一巴掌揍醒了他。

雨已經不下了,天卻還是陰的厲害。我們背著包從祁老頭家裡出來,沿著土路向前走著,遠遠地就看見一輛昌河車閃著燈向村口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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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38章 尋找小十

我們快步朝面包車走去。

王偉從車裡探出頭來,看了看我們三個人,狡黠一笑:「幾位朋友去賈汪幹什麼啊?那地方可遠著呢。」

「王哥,我們去會個老朋友,你說多少錢?」阿三湊過來道。

王偉咬了咬嘴裡的煙:「老關係了,四百就可以了。」

「四百!三個人你要四百!?」阿三驚詫道。

紫嫣也說太貴了。

王偉聽了把煙一吐:「這不是按人頭算的,是按出工一天算的,到賈汪那地方有兩百里呢,你再看看今天這雨天,收你們四百還嫌多啊!你們再找其他人吧!」說完,就把車發動起來,卻沒把車開走。

我呵呵一笑:「王哥,瞧你說的,我們還能嫌貴嗎?都是朋友了,你點下錢。」說著我從錢包裡抽出四百元遞給他,在心裡問候了下他先輩。

這傢伙一笑:「不用點,不用點。」手卻熟練地捻了四下。

伴隨著路上飛濺的積水,車向賈汪疾駛而去。我真心希望這次能找到小十,甚至李師傅和強哥。

路上王偉給我們介紹了下賈汪這個地方,以前是個縣,現在成了一個區,不過還是很窮。顛簸了兩個多小時,一聲急剎車,賈汪到了。

我們下了車,覺得肚子有點餓,沿著街道走了一會,看見有一家餐館,進去後點了兩個菜,我和阿三一人要了一瓶啤酒,紫嫣只喝點白開水。

吃飽喝足後,我把老闆娘叫到跟前結賬,順便打聽道:「嫂子,你們縣區這裡有沒有一個叫『老家人』的旅館。」

老闆娘找完錢,歉意的一笑:「我們也是外地的,不熟悉。」

心想真倒霉,旁邊一吃飯的大哥忽然轉過身來熱情道:「老家人旅館啊,我知道,在縣城的最西頭,西環路邊上,挺遠的,你們還是打個的去吧。」

謝過那位大哥後和紫嫣阿三忙走到路邊,打了一輛三輪車去西環,到了西環一看,這地方綠化的倒是不錯,卻連個人影都沒有。

我們順著西環向北走了一會。「老家人旅館」幾個字映入了眼瞼。

我們推門而入,一位二十來歲的胖女孩正趴在櫃檯上入神的看韓劇。

阿三衝著她耳邊喊了句「蛇!」

那女孩嚇得直接三步並兩步跳到門外,鷹鉤鼻上沁出了很多汗,發現上當後,怒視著我們:「幹什麼啊!有病啊!」

「沒病,我們住店。」阿三打趣道,說完吹了下他額前那撮黃毛。

「幾位啊?」聽見住店,裡面傳出一位中年婦女的聲音,隨著提提嗒嗒高根鞋聲,一打扮時尚約五十歲的女人笑著走了出來。

女人打量著我們道:「丫頭不會說話,幾位不要和她一般見識。我們這的房間高中低檔都有,能洗澡能上網……」女人說貫口似的來了一大堆話。

「老闆娘我們向你打聽個人,這兩天你們這有沒有一個叫李小十的人住過?」我向女人問道。

女人警惕起來,狐疑的看著我:「你們是?」

「哦,他和我們是朋友,昨天告訴我們說他在老家人旅館,讓我們來找他。」我趕忙找藉口道。

女人立馬舒展笑容:「哦,是這樣啊,我給你們查下記錄單。」女人拿出一個大本子,找了半天回道:「有,是昨天晚上來住的,交了一百元押金,住在204房間裡,到現在也沒出去。」

「那好,老闆娘你給我們也開三間房,在他隔壁的。」我說道。

「不好意思,都有人住了,只剩下三樓的了。」

「那就開三樓的吧。」我有點失望。

交完錢,老闆娘帶我們上了樓。樓梯很窄,樓道里也很昏暗,白天也要開著昏黃的電燈泡才能勉強看清。

打開門一看,跟老闆娘描述的一個天上一個地上。哪裡是什麼標準間,連普通間也不如啊!房間連十平米都不到,一扇小窗好像好幾年沒有打開過,屋裡面就一張小床,一個電視,外加一雙拖鞋,不過既然為了找人,這些就不介意了。

老闆娘下去後,我們一人選了一間,紫嫣的房間在中間,我和阿三的在兩側。我手放在牆上一敲,梆梆的響,看來房間是用木板隔離開的。

放下背包,阿三和紫嫣都來到我的房間。

阿三嚼著口香糖問:「林哥,要不要下去找小十啊?」

「走。」我說完立馬起身開門出去,和老闆娘撞了個滿懷,「老闆娘,你在門口幹什麼?!」我窩火道。

老闆娘晃了下手裡的暖水瓶:「我給你們送兩壺熱水。」

我把兩個水瓶一個遞給阿三,一個讓紫嫣放進她屋裡。老闆娘一直看著我們把熱水放進屋裡才下去。

好不容易等到老闆娘的腳步聲消失,我們鎖上門,下到二樓。二樓好像比三樓更陰暗,房間被隔離的更多。我們數著門牌號,找到204房間。

「小十,小十,……」阿三邊敲門邊喊,喊了好一會裡面也沒有動靜。我一擰門把,能轉動,但推不開門,看來門被從裡面反鎖了。

小十為什麼要從裡面反鎖門呢?我疑惑起來,要是睡覺的話,我們這麼大聲音喊他他應該聽見了。難道?一種不祥的感覺擴散開來。

「阿三,你能不能開門?」我瞅向阿三。

阿三抬頭看了看上面,笑道:「沒有監控,這就好辦了。」轉而盯著紫嫣的頭髮。

紫嫣被看的莫名其妙,道:「看我幹嘛?」

「美女,能不能借你頭上的細發卡用一下。」阿三指了指。

紫嫣從頭上抽出一根黑色發卡遞給阿三。阿三放在嘴裡咬了咬,然後將發卡****鑰匙孔,不停的晃動,發卡不動後,向右擰了起來。兩聲咔咔的響聲後,門被打開了。

阿三嘿嘿一笑又把發卡放嘴裡咬直,遞給紫嫣。

紫嫣嚥了口唾液連忙擺手:「我可不想再戴了,太噁心了。」

我輕輕的推開門,進去一瞧,沒有人。屋裡很小,一張床,一個台式電視機,沒有任何小十留下的東西。只有床上的被子展開著,顯示小十可能在這裡住過。

「打電話。」我對紫嫣說道。

紫嫣拿出電話撥了我的號碼。房間裡想起熟悉的鈴聲。我掀開被子一瞧,正是我的手機。

「手機怎麼會在床上?」紫嫣拿起手機遞給我。

我拿過手機查了下上面的通信錄,發現裡面除了我們撥打的記錄和發給紫嫣的一條短信,沒有和其他人聯繫過。

「小十會不會出事了?」阿三著急的問,「我們要不要報警?」

「現在報警沒有用,我們應該先去問問老闆娘。」我安慰阿三道。

「啊——啊——」一陣女人淒慘的叫聲突然從隔壁傳來。

我出來一瞧,旅館老闆娘正雙手揪著頭髮,弓著腰,呆立在隔壁房間的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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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39章 小旅館女屍

我走過去朝隔壁房間裡一看,也嚇了一跳。

天花板上正吊著一個裸體女人,可能是吊的時間太長了,嘴張得奇大,舌頭伸到胸前,黑的嚇人,眼球突出,眼角留有乾涸的血痕,整個臉也被勒得青腫,五官扭曲的辨不出面容,身上的肌膚卻呈現出詭異的紫紅色。

老闆娘緩過神來,邊喊著「來人那……死人了……」邊向樓下跑去。

紫嫣和阿三也走過來,要向裡面望去。我不想讓紫嫣看見這麼噁心的畫面,趕忙用手遮住她的雙眼。

阿三看到女屍後大叫了一句:「切!」埋怨我為什麼不攔他,讓他看到了那麼嚇人的場面。

我轉過頭,仔細的看了下吊著的女屍:女人被人用紅色床單勒在吊扇柄上,身上一絲不掛,頭耷拉著。看來頸椎骨也被累斷了,從身材來看應該很年輕。

突然,我發現女人的頭頂有一圈灰色,手掌心也是。我到女屍旁邊,仔細一看,原來是桃木釘。

在一些書中說桃木釘可以困住人的魂魄,使亡靈不能超生,冤魂一直被禁錮在屍體裡,無窮無盡的痛苦下去。心想這女人到底得罪了什麼人,連死了都要受這種折磨……

樓下的警笛將我的思緒拉了回來,我趕緊出來站在門口。

不一會,很多警察上樓來,在死者房間裡進進出出。看著他們的身影,莫名的想起自己以前。自己曾經也是警察,要不是因為紫嫣爺爺的案子也不會被辭職,隊長可能也不會被害,想到隊長鼻子一酸。

「你們三個是干什麼的?聽老闆娘說你們是從隔壁房間出來的。」一位雙鬢斑白的警察望著我們問道。

「我們是來會朋友的,朋友讓我們在他房間裡等他。我們忽然聽到老闆娘一聲喊叫,出來一看,就看見了屋裡的女屍。」我老實答道。

這時裡面的法醫出來向年長的警察嘀咕了一會,那警察瞅了瞅我們:「你們最近幾天先不要離開這裡,我們還要回來調查,到時候會問你們一些問題,希望你們配合。」

「我們又不是凶手,為什麼要留下來?這旅館死了人,住著多晦氣……」阿三還要抱怨什麼,但是看見那老警察凌厲的目光,瞬間閉口。

老警察詢問老闆娘是怎麼發現女屍的,老闆娘邊抹著胸口邊驚魂未定道:「這女的是昨天下午才來住宿的,只交了一天的房錢,今天都晚上了我見她也沒有出去,以為她要繼續住就上來要錢,誰知她鎖著門,我以為是人走了,就用鑰匙開門,一瞧,哎呀媽啊!將我嚇了一跳。你說她死在哪裡不好偏偏死在我的旅館裡,我們真是倒了八輩子黴了……」

老警察又轉身指著左邊隔壁房間問老闆娘裡面住的是什麼人,老闆娘說那個房間沒有人住。

老警察責問老闆娘為什麼不裝探頭。

老闆娘忙唯諾道:「馬上安裝,馬上安裝。」

警察走後,已經傍晚了,很多住客要求退房,老闆娘見留不住,扣了他們點錢都給退了,整個旅館變得冷清了許多。

我們不能走,只能回小十住過的房間。回到小十房間,我心想,找人不成碰見女屍,真夠背的,還是先管我們自己的事找小十吧,但是唯一能聯繫小十的手機被放在床上,我們已經沒有了任何方式可以聯繫小十了。

我正垂頭喪氣的時候,紫嫣突然好奇喊道:「小十房間裡怎麼會有這個?」

我和阿三忙瞅向紫嫣,只見紫嫣從床墊子下面抽出一隻黑色絲襪。

「嘿!想不到小十還有這樣的愛好,紫嫣姐,你可要小心了,以後不要穿絲襪。」阿三調侃道。

紫嫣將襪子往阿三頭上一扔:「沒正經。」說完望向我,問我有什麼看法。

「看來得問問那個老闆娘了,她好像沒給我們說真話。」

我們直接下樓,瞧見老闆娘和她女兒還在不停說著嚇死了,真恐怖什麼的。

看見我們下來,立馬迎上來笑道:「三位,警察說你們要在這裡住幾天的,不能走的。」

這女人估計是怕我們退房。

我開門見山:「老闆娘,你不是說二樓沒有房間了嗎?那剛才你怎麼對警察說女屍左邊的房間沒有人住啊!你不是騙了我們,就是騙了警察。」說完我死盯著她。

老闆娘呵呵一笑:「大兄弟,瞧你說的,我不是看你們三個人一起來的,房間挨在一起不是方便嗎?二樓就只有一個空房間。」

「應該是二樓的房間便宜一些,不想讓我們住,對吧?」阿三追問道。

「額——是,是便宜二十塊錢,你們要是嫌貴下來住兩個人也行,我退你們四十塊錢。」老闆娘假裝試探著問。

「呸——!死了人又讓我們去住,想得美。」阿三不客氣道。

我見她說的也有點道理,可能騙我們就是為了多賺點錢,於是勸阿三不要吵。

我對老闆娘笑道:「我們出去吃個飯,一會就回來。對了老闆娘,你說我朋友昨晚住進204就沒有下來過,你怎麼敢確定他沒有下來?」

「我就是干這行的,每天守櫃檯不是我就是我女兒,有人進來出去能聽不見嗎?何況還有這個。」說著指了指上面。

我們一看,原來二樓三樓沒有攝像頭,一樓大門口倒是安裝了一個。

「剛才警察來調取錄像,我看了,從昨晚到你們來旅館這段時間,出去的人沒有你們那位小兄弟。警察還問了我你們那位小兄弟的身份證號呢?」女人說完趕緊捂上嘴道,「壞了,警察不讓說的。」

我們出了旅館向兩邊瞧了瞧,遠處只有一家湘菜館。我們朝菜館走去。

「警察是不是懷疑小十啊?」紫嫣輕聲的問我。

「看來是,他住在女屍房間隔壁又沒有從旅館大門出去,有重大嫌疑。」

「那怎麼辦?」阿三插嘴道。

「只有盡快找到他,讓警察調查清楚,才能洗脫嫌疑,要不然真成畏罪潛逃了。」

到了菜館,我們點了幾個素菜。老闆又向我們推薦了個麻仁香酥鴨,不過我們心情不怎麼好沒有胃口,只覺得菜都辣辣的。

回旅館的路上我在想,小十的房間裡怎麼會有女人的絲襪呢?那絲襪會不會是那女屍的,要是讓警察知道了,小十的嫌疑肯定更大了。小十我們是知道的,他肯定不會殺人。難道說小十故意拿了女屍的絲襪留給我們,想告訴我們什麼。

想到這裡我覺得應該去女屍房間看看,對紫嫣和阿三道:「快,去女屍房間,裡面說不定有小十的線索。」

阿三和紫嫣雖然一百個不願意,但還是和我一起來到女屍房間門口,門上貼著警察的封條。我抬頭看了下門牌號是203。

我們四下望瞭望,沒人,估計大部分住客早就嚇跑了。我用眼睛示意了下阿三,阿三不樂意的掏出發卡,開門。

一進去就感覺渾身一冷,我在門後的牆上摸索了一會,啪的一下打開燈。電燈泡的光閃爍了幾下後,穩定下來。

阿三輕輕的拍了拍我:「林哥,這房間太陰森了,咱們還是出去吧?」

我瞪了他一眼,他不再說話,滴流著雙眼看著周圍。

女屍已經被警察運走了,可是房間裡還是有一股屍臭味。我抬頭看了看天花板上的吊扇,上面佈滿了灰塵,距地面有三米來高。風扇的吊桿有些變形,應該是被屍體拽彎的。

房間的窗戶在裡面插的死死的,沒有開過的痕跡,牆上貼著兩張外國男女親熱的貼身畫,床上散落著幾件女士的衣服。我拿起一件看了下,很新潮的款式,而且很乾淨。

我蹲下來,看了看床底下,只有兩雙紅色高跟鞋,除此以外,什麼也沒有了。

「奇怪?」紫嫣自語道。

「怎麼了?」我問。

「為什麼沒有她的內衣呢?難道是被警察拿走了。」

「不可能啊,下午我一直在門口,看到警察只是取了些死者地上的頭髮,沒有帶走任何東西。」我回道。

紫嫣的疑問也引起了我的思考:死者沒有穿衣服,房間裡又沒有她的內衣,那內衣哪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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