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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術師江湖
“這幾份所謂的文件,蕭總一定很熟悉吧?”
燕飛揚二話不說,從隨身攜帶的書包裡取出一個文件袋,遞給了蕭雄。

蕭雄有些疑惑地接了過去,打開文件袋,將裡面的紙張抽出來,只瞄了一眼,頓時心裡明鏡似的。只不過,這些文件照理應該在姜鴻盛手裡,又怎麼會出現在燕飛揚的手中?

似乎洞察到了蕭雄心中的不解,李無歸笑嘻嘻地說道:“蕭三爺,這些東西怎麼到我們手裡的,您就不用問了。這些所謂的文件怎麼造出來的,我們也沒打算問。不過想憑這樣的東西就吞了人家幾百萬家產,無論如何都是說不過去的。”

一言及此,李無歸又搖搖頭,說道:“我真是有點鬧不明白,您是怎麼看上姜鴻盛那廢物的,文又文不得,武又武不得,除了給你惹麻煩,他就沒別的能耐。實話說,蕭三爺,您在衛周也算是大名鼎鼎,用這種手段其實是有點掉份了。蕭瀟又是你的女​​兒,我們也不願意把關係搞得太僵。”

“該怎麼處置,您給句話吧。”

蕭雄就笑了,拿起那些文件,從中一撕為二。

燕飛揚和李無歸對視一眼,都微微頷首。

不管這些文件是通過什麼手段造出來的,至少在眼下,它們還真的具有一定的法律效力,姜鴻盛也正是憑著這些所謂的文件,一直找葉家的麻煩。

如今蕭雄這個動作,就已經徹底表明了他的態度。

這個事情,到此為止,再不會有人拿這個做文章了。

“嫂子,對不住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還請你多多見諒。”蕭雄將撕碎的文件重新裝進文件袋裡,雙手遞給葉媽媽,很客氣地說道:“不過,我向你保證,這個事情從現在起,就算過去了。”

葉媽媽接過文件袋,又驚又喜。

她雖然不知道這文件袋裡裝的是什麼東西,但蕭雄這話卻聽得明明白白。

“謝謝你,蕭總……”

葉媽媽由衷地說道。

雖然她也知道,這些麻煩其實都是眼前這個男人造成的,但眼下能夠這樣過去,實在是不勝之喜。至於“報仇雪恨”什麼的,她們孤兒寡母的,就甭想了。只要從今往後,能安安生生過日子,就謝天謝地了。這段日子,她無時無刻不在牽掛著女兒的安全。

現在終於可以舒一口氣了。

蕭雄擺了擺手,扭頭望向燕飛揚,微笑說道:“飛揚,今晚上就不寫作業了吧?要不,給蕭叔叔一個面子,陪我喝兩杯?”

燕飛揚也笑了,說道:“蕭叔叔,這裡酒菜都是現成,我借花獻佛,敬您一杯吧。”

無論如何,蕭雄也是個人物,可不是誰都能這麼乾淨利落地處置這件事的。這可是涉及到數百萬的財富,縱算是蕭雄這樣的身份地位,要最終將這件事消弭下去,也得費一番手腳,方方面面都要招呼到位。有些錢還得他自己掏。

表面上呼風喚雨,風風光光,背地裡不知要付出多少努力。

燕飛揚也知道,那些所謂的法律文件,並不是真正的關鍵。既然蕭雄能夠輕而易舉地造出這些文件來,那麼就算他們毀掉了這些文件,蕭雄也能再造一份出來。

蕭雄的態度,才是關鍵。

今兒確確實實是給了他倆老大一個面子。

這人,大氣!

“好。嫂子,那我們就叨擾了。”

蕭雄也不客氣,當即就來到桌邊,葉小桐連忙給他們搬過來兩張椅子,蕭雄大馬金刀就坐了下去。

“小桐,給兩位叔叔倒酒……”

葉媽媽忙即招呼道。

“哎……”

葉小桐脆生生地答應了一聲,腳步異常輕快。

至少從今往後不用再擔心姜鴻盛那個混蛋了,只要一想到這,葉小桐心裡就說不出的輕鬆暢快。

“來,蕭叔叔,我們敬你。”

燕飛揚端起酒杯,向蕭雄示意。

“哈哈,好,好,不愧是自古英雄出少年。”

蕭雄哈哈一笑,端起酒杯和他倆碰了一下。

“蕭叔叔,這酒很烈,就不一口乾了,隨意吧。”

葉冠軍這藥酒,是用極烈的谷酒浸泡的,酒精含量至少在五六十度,這麼一大杯,真要是一口乾,任誰都受不了。

蕭雄笑著點頭,喝了一小口。

燕飛揚放下酒杯,上下打量起蕭雄來,眼神毫不掩飾。

蕭雄哈哈一笑,問道:“怎麼,蕭叔叔有什麼不妥嗎?”

燕飛揚點了點頭,說道:“蕭叔叔,你這幾天是不是很焦慮?有件事一直讓你寢食難安……”

蕭雄厚重的眉毛,猛地揚了起來,眼裡飛快閃過一抹警惕之意,隨即又換上了笑容,說道:“連這你也能看得出來?”

燕飛揚笑了笑,說道:“能。你眉梢散亂不聚,山根外洩,耳郭上翹,這些都十分清楚地表明,你丟了一樣東西,這樣東西,對你非常重要。”

這一回,蕭雄是紮紮實實地大吃了一驚,仔細打量著燕飛揚,滿臉驚疑不定之色。

這真的是一個高中生嗎?

想想,他女兒還是個基本上什麼事都不懂的小孩子,她的同班同學卻是如此的妖孽!

實在讓人難以置信。

“是,公司最近丟了一個賬本,兩位能幫忙找回來嗎?”

出人意料的是,這一回開口的,居然是顧白蓮。

因為他很少說話,一直以來,人們早就習慣徹底忽視他了。不過他一開口,就連蕭雄也聽得很認真,並且輕易不插話。

燕飛揚輕輕頷首,說道:“我可以試試。”

“那好,只要兩位能將公司的賬本找回來,就算還了這個人情,我們兩不相欠。”

顧白蓮輕聲說道,語氣卻十分篤定。

“好!”

燕飛揚還是毫不猶豫,點頭應承。

說起來,還是顧白蓮更加理解他心裡的想法。不管怎麼說,這個事如此了結,都要算是他們欠了蕭雄一個人情。

燕飛揚不喜歡欠別人的人情。

“不過我要勘察現場。”

“可以。今晚還是明天?”

“明天吧。除了勘察現場,我還要見見人,凡是能接觸到這個賬本的人​​,我都要見一見。”

燕飛揚沉穩地說道。

“好,明天上午,我派車去接你們。你們自己向老師請假,還是我幫你們請假?”

顧白蓮很細心。

李無歸嘿嘿一笑,說道:“還是你幫我們請假吧,我可不想被老師審問。”

蕭雄也笑了。

怕老師,這才像是個高中生嘛。

回到自己熟悉的模式,總是能讓人比較輕鬆。

夜色已深。

蕭家別墅的書房裡,卻依舊亮著燈光。

顧白蓮安安靜靜地坐在沙發里,面前的茶几上擺著兩杯熱茶,茶香裊裊。

蕭雄坐在他的對面,就這麼看著他,眼神很柔和。

顧白蓮的眼神卻有點閃爍,飄逸不定,有時候甚至空空洞洞的,似乎那一刻正在神游太虛。

蕭雄也不急,也不問,不喝茶,只是看著他。

終於,顧白蓮臉上的肌肉牽動了一下,空洞洞的雙眼中,精光一閃,輕輕嘆了口氣,說道:“我不是故意要瞞你,實在這些事,不知道比知道要好,站在旁邊比陷進裡面去要好……”

蕭雄微微頷首,卻又淡然一笑,說道:“可是現在,我可能已經陷進去了吧?”

顧白蓮滯了一下,又再嘆了口氣。

“因為那兩個孩子?”

蕭雄帶著一點試探,但更多的卻是好奇。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早知道這樣,我就不該請公孫霸過來。”

顧白蓮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公孫霸?老爺子?”

“嗯。他現在是老了,但多年前,在江湖上他卻是大名鼎鼎——氣吞萬里公孫霸,當真是如雷貫耳,江湖上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氣吞萬里公孫霸?我怎麼沒有聽說過?”

蕭雄疑惑地說道。

“那是因為,你不知道那個江湖!”

蕭雄就笑,看得出來,他有點不大服氣。

衛周的很多人,都說他是江湖人士,甚至說他是大哥!

蕭三爺也算得大名鼎鼎。

而現在,顧白蓮卻告訴他,還有一個江湖,他壓根就不知道,沒聽說過。

顧白蓮卻不看他,眼神游離,輕聲說道:“那是術師的江湖。”

“術師?”

“嗯。天罡三十六術,地煞七十二變!”

“啊?那不是神話傳說嗎?孫悟空?”

饒是蕭雄見多識廣,也被顧白蓮這話給呆住了,張大了嘴,半晌回不過神來。

和顧白​​蓮這麼多年,還從來沒聽過顧白蓮“說胡話”。

“不是!”

顧白蓮卻不去理會他的驚訝,很認真地搖頭,很認真地說道。

“術師十六門,上三中八下五門,傳承的就是天罡三十六術,地煞七十二變。這不是神話傳說,是真真實實存在的江湖,傳承了幾千年。”

見了顧白蓮認真的樣子,蕭雄終於挺直了身子,將滿臉震驚收了回來,說道:“那你也是術師江湖的人嗎?”

“是。”

“我是顧家的人。”

“我們顧家,屬於中八門的白蓮教……”

“那兩個孩子,燕飛揚他們是哪一家的?”

“不知道。但上三門之中,確實有個燕家。”

“嘶……”

蕭雄深深吸了口氣,發出了類似牙痛的聲音。PS:求推薦票,大夥千萬不要忘了,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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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二陰爭陽
雄漢貿易有限公司在衛周市也算是一等一的排場了。
公司選址在市中心最繁華的地段,雄漢大廈是衛周市最標誌性的建築,而雄漢貿易有限公司則佔據著雄漢大廈的最高層。

時間剛剛跨入二十一世紀,在衛周這樣偏僻的內陸城市,高達十八層的雄漢大廈迄今還是被所有市民熱議的對象,甚至有不少市民專程跑到雄漢大廈參觀,為的就是搭一回電梯。

內陸城市的偏僻和孤陋寡聞,是沿海開放城市的居民難以想像的。

佔據著雄漢大廈最頂層的雄漢貿易公司,自然也是大多數衛周市民仰望的對象。雄漢公司的職員們,哪怕只是一個清潔阿姨,自我感覺都非常良好,每天上班的時候,一個個都昂首挺胸,就差趾高氣揚了。

相對來說,董事長蕭雄倒是比較低調的,對誰都客客氣氣,未語先笑。

在雄漢大廈,蕭雄的口碑很不錯。

大家都說他對人和氣,禮賢下士。

但今兒個,蕭董事長也太禮賢下士了,竟然將兩個小屁孩奉為座上嘉賓。甚至連一貫沉靜似水,不苟言笑的顧總,臉上都極其難得地露出了笑容。

所有人都很好奇地打量著燕飛揚和李無歸。

尤其是燕飛揚,得到了大家最大限度的關注。

無論在哪裡,長得帥的人總是比較受人矚目。

但財務部和保安部的人,可就不那麼輕鬆了。因為這兩個小屁孩,竟然要“召見”他們。召見的地點,就在董事長辦公室。

所有人都莫名奇妙,又有些惶恐。

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不要說財務部和保安部的員工,就算是蕭雄自己,都有點好奇。連他自己都記不起來,那本賬冊,到底是在哪裡丟的。

這個賬冊很重要,裡面記錄了他們雄漢公司的大多數財務機密。

知道這本賬冊存在的,只有四個人——蕭雄,顧白蓮,財務經理,會計。

連出納都不知道有這麼一個秘密賬本。

理論上來說,只有財務經理和會計有嫌疑,蕭雄自己和顧白蓮自然都要排除在外。但偏偏這兩個人,也是蕭雄的絕對親信,否則也不會讓她們佔據這樣重要的職位。

而且,這本賬冊丟失之前,蕭雄剛剛調閱過。

財務經理說,賬冊一直都放在蕭董手裡,沒有交回給財務部。蕭雄自己卻記不起來,到底是將賬冊還給了財務部還是沒有交還。

就在這幾天,賬冊不見了。

所以,保安部也有嫌疑。

因為他們也有辦法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悄無聲息地進入董事長辦公室或者財務部辦公室,偷走這本至關重要的賬冊。

最要命的是,蕭雄還不敢聲張。

他不能讓滿世界的人都知道,在他的公司還有這麼一本“神秘賬冊”存在。

然而這本賬冊神秘失踪,絕對不會是沒有原因的。

蕭雄憑直覺也能猜得到,肯定是有人要對付他!

這幾天,蕭雄一直都在為這件事焦慮不安。

等待是最煎熬的。

真要是敵人已經出手,反倒會令人鎮靜下來,無非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引而不發,將至未至之時,才最讓人難耐。

蕭雄不喜歡這種被人掐住脖子的感覺,一點都不喜歡。

可是沒辦法大張旗鼓去調查,更不能報警。

這憋得!

所以當他聽燕飛揚說可以幫他尋找這本賬冊之時,簡直是喜出望外。

他只是好奇,燕飛揚究竟有什麼辦法來破這樁無頭公案!

昨晚上顧白蓮語焉不詳的一番話,卻讓他隱隱約約猜到了一些。

那就是術師的手段!

蕭雄對看相算命的人不陌生,衛周甚至有“看相算命一條街”,不少算命先生都集中在那條古老的小巷子裡,每日里也是熱鬧非凡。

蕭雄從不去那地方,偶爾從那附近經過,都忍不住好笑。

蕭雄信命,但他不信“算命”。

既然是天命,凡人又怎能推算出來?

直到顧白蓮鄭重其事地告訴他“術師的江湖”,他才知道,是自己太孤陋寡聞了。這世界上真的有許多奇才異能之士,那本事那手段,都不是他能想像得到的。

如果是別人這麼跟他說,他一定啐人一臉,顧白蓮當然是絕對的例外。

沒有人比他更熟悉顧白蓮的本事,更沒有人比他熟悉顧白蓮的性格,這絕不是一個信口開河的人。

故而,他很想見識見識,連顧白蓮都忌憚不已的兩個小屁孩,到底有些什麼了不得的能耐。

燕飛揚一點不客氣,大馬金刀地在他的真皮大班椅裡坐了下來。

這也沒什麼。

李無歸卻不坐,就站在燕飛揚身邊,一雙眼珠子骨碌碌亂轉,笑著問道:“蕭叔叔,這是你的保險櫃吧,能打開來看看嗎?”

“可以,我這裡有鑰匙。”

蕭雄很大氣,既然請了人家來“破案”,那就要用人不疑。

況且這保險櫃他已經打算要換一​​個了。

事實證明,已經不保險了嘛!

“鑰匙就不用了,我能打開……”

說著,李無歸就蹲下去,開始鼓搗那個保險櫃。

蕭雄索性站住了身子,雙手抱胸,饒有興趣地看著李無歸,倒要見識見識,這小傢伙到底有何手段。

然後,讓蕭雄目瞪口呆的事情發生了,他的笑容都還留在臉上不曾隱去,便聽得“嗒”地一聲輕響,那個看上去十分堅固的保險櫃,竟然就這樣打開來了。

那速度,甚至不比他自己打開要慢多少。

“蕭叔叔,這保險櫃的型號太舊了,換一個吧。不然,碰到真正的高手,這就形同虛設,一點作用都沒有……”

蕭雄和顧白蓮對視一眼,嘴角露出一個苦笑。

看來以往,自己還真是坐井觀天,小覷了天下英雄。

也不待蕭雄說話,李無歸便將保險櫃裡的東西一樣樣都搬了出來,擺在燕飛揚面前巨大的大班桌上。

保險櫃裡的東西不多,幾份合同,一塊翡翠和十餘萬現金。

然後,蕭雄就看到,燕飛揚將雙手壓在這些東西上邊,雙眼微微閉合起來,竟然宛如老僧入定一般,好像正在用某種特殊的方式,在和這些東西進行溝通。

雖然這個念頭很荒謬,卻始終在蕭雄腦海裡揮之不去。

事實上,蕭雄的直覺是正確的。

燕飛揚確實就是透過這些東西在感應那本賬冊的氣息。

在天罡三十六術之中,這種術法名喚“九息服氣”。

故老相傳,術師十六門齊聚的話,可以會齊“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合共一百零八術。其實這只是一個傳說而已,值此末法時代,就算十六門齊聚,也絕不可能將一百零八術傳承全部聚齊。

江南燕家躋身上三門,所傳天罡九術地煞十八變,已經算得是首屈一指了。

“九息服氣”與“逆知未來”,正是燕家天罡九術傳承中的兩種,也是燕飛揚平日里研習得最多的兩種功法,這兩種功法修煉到極深處,當真有通天徹地之能,用來追踪尋物,不過是皮毛之技罷了。

既然要尋找那個賬冊,首先就要感應到賬冊的氣息才行,否則一切都無從談起。

仔細感應過那幾樣東西上殘留的氣息之後,燕飛揚手腕一翻,三枚黃澄澄的銅錢浮現而出,在他的手指間上下翻飛,速度快得令人炫目,卻穩穩噹噹,就好像黏在他的手指上,再也不會掉下來。

比專業雜技演員還要耍得“好看”。

“三脈術士?”

一直沉默不語的顧白蓮忽然深深吸了口氣,喃喃自語,眼裡飛快地閃過一抹精光,似乎有些難以置信。

“什麼?”

蕭雄急忙低聲問道。

他一點也不明白這四個字的含義,但顧白蓮卻並沒有進一步解釋。

然而能讓他如此驚訝,肯定非同小可。

“唰——”

燕飛揚手腕一抖,三枚金色的重寶甩了出去,在光可鑑人的大班桌面上滴溜溜地轉個不休,好一陣才終於倒伏下去,排成一個品字。

兩陰一陽。

燕飛揚微微頷首,手一抬,三枚重寶倏忽間又到了他的手上,再次甩出。

“塵埃落定”之後,竟然還是兩陰一陽。

前後兩次卦象,一模一樣。

當第三次卦象依舊是“兩陰一陽”之時,連燕飛揚都有些詫異了,抬起頭,望了蕭雄一眼,頗有些意味深長。

蕭雄這一輩子,大風大浪正不知經歷過多少,卻硬生生被這半大小伙子這一眼看得渾身汗毛倒豎,這一瞬間,他竟然有一種被人完全看穿的感覺,好像他所有的秘密,都無遮無掩地暴露在燕飛揚面前。

這是什麼眼神?

“二陰爭陽,看來和閨中密事有關……”

燕飛揚隨即將眼神收了回去,重新落在三枚銅錢組成的卦象之上,像是自言自語般說道。

蕭雄老臉一熱,不知不覺間,額頭竟然已經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好,蕭叔叔,請他們進來吧,我和他們聊一聊。”

終於,燕飛揚將銅錢收了起來,又將那些合同,翡翠,現金通通都交給李無歸,收回到保險櫃裡,這才坐直了身子,朝蕭雄緩緩說道。

氣度儼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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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足夠了
雄漢貿易公司在衛周市的民營企業之中,規模算得是名列前茅,但財務部人也不多,一個財務經理,一個專職會計,一個出納。財務經理也兼任會計。
世紀之初,民營企業財務制度不健全乃是通病,不少民營企業,企業財務和家庭財務,實際上是合二為一的。老公是公司老總,管賬的往往就是老婆。

雄漢貿易的財務經理,倒不是老闆娘,而是一個四十幾歲的中年男人,精瘦。

看得出來,財務經理對發生在董事長辦公室的一切頗為不解,不過還是很配合。不配合不行啊,董事長和顧總都在呢,就這麼看著你,看得你心中直發毛。

那個大模大樣坐在董事長位置上的小男孩,卻一點不客氣,面無表情,語氣平淡,直截了當讓他將手裡的賬本交過去。

財務經理習慣性地看了蕭雄一眼。

這些賬本,是蕭雄親自打電話讓他拿過來的,現在卻要讓他交給一個小孩子,簡直就是開玩笑。

沒聽說蕭董有一個這麼大的兒子,他兒子還小著呢,十七八歲的那個是閨女。

這小屁孩哪裡冒出來的?

“看我幹什麼?按照燕先生的要求做,他讓你做什麼就做什麼。”

蕭雄板著臉,冷冷說道。

財務經理嚇了一跳,他還很少見蕭雄這麼嚴肅過,當下不再遲疑,忙不迭地將手裡賬本交到了燕飛揚手裡。

“好,你先請坐吧。”

燕飛揚接過賬本,擺在自己面前,一隻手像是不經意地擱在了賬本之上,淡淡說道。

“老郭,這邊坐。”

蕭雄招呼了一聲,語氣略有和緩。

“唉,好好……”

財務經理莫名奇妙,卻是不敢多問,走到蕭雄身邊落座。

第二個進來的,是專職會計。

專職會計一進門,立即就讓人眼前一亮。

這是一位典型的知性美女。約莫二十八九歲,幹練的短髮,非常得體的藏青色職業套裙,將玲瓏剔透的身段包裹得恰到好處,一副看上去十分老土的黑框眼鏡,卻將整個人的書卷氣都完美地勾勒了出來。

衛周偏僻之地,這樣的知性美女實在是不多見,縱算放在沿海城市那些世界性大公司的辦公室內,也毫不遜色。

專職會計手裡也捧著一摞賬本,走進董事長辦公室,不由得略略愣怔了一下。

和大家一樣,她也沒想到董事長辦公室會是這樣的情形。

“孔小姐,請把賬本交給我。”

燕飛揚語氣還是很平淡,不過臉色略略柔和了些。

畢竟面對美女之時,只要是男人,都會自然而然地變得溫柔起來。

孔小姐淡淡的娥眉蹙了起來,下意識地將賬本抱在胸前,滿臉警惕之色,說道:“你是哪位?為什麼要查看我們公司的賬目?”

燕飛揚也蹙了蹙眉頭。

蕭雄連忙站起身來,親手從孔小姐懷裡取過了賬本,交到燕飛揚面前,對孔小姐說道:“燕先生是我的朋友,我請他來幫忙的。”

“幫忙?幫什麼忙?”

孔小姐臉上的疑惑和警惕之意更甚,直截了當對自己的老闆提出了疑問。

蕭雄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待會再跟你解釋,先坐吧。”

與對待財務經理的態度,有著很大的區別。

燕飛揚再不開口,徑直將手掌擱在了這些賬本之上,雙眼微微眯縫起來。

專職會計之後,是出納,一個胖胖的少婦,對誰都是笑瞇瞇的。她也拿了兩個賬本。看得出來,她是財務部三個人之中最膽小也最老實的一位,燕飛揚一開口讓她交上賬本,二話不說就將賬本交了。

看來她的邏輯很簡單——誰坐在那個位置上,​​誰就是老闆!

哪怕真正的老闆就坐在旁邊也是一樣。

說起來,有時候越簡單的邏輯往往是最正確的。

若不是得到了老闆的首肯,那個小伙子又怎能坐在老闆的位置上?

在職場上,有時候就得適用這種簡單邏輯。

召見完財務部人員之後,就是保安部的保安員。雄漢大廈和雄漢公司的保安部是一體的,兩塊牌子一套人馬,有十來名保安。其中好幾位,明顯是練家子。

尤其是保安隊長,燕飛揚可以肯定,此人的功夫,絕不在衛周武校的教練向師傅之下。固然遠不是他的對手,但當一個保安隊長,卻是綽綽有餘。

燕飛揚依舊一絲不苟地走完了流程。

保安隊長請示蕭雄,還有四名夜班保安剛剛下班,是不是要把他們都叫過來。

蕭雄望向燕飛揚。

燕飛揚淡淡一笑,擺了擺手,說道:“不必,已經足夠了。”

蕭雄不由笑著問道:“飛揚,足夠了是什麼意思?”

這位不愧是衛周“大佬”,反應極其敏銳,一下子就從燕飛揚的話語之中聽出了弦外之音。

燕飛揚笑了笑,說道:“蕭叔叔,足夠了的意思就是足夠了。”

蕭雄頓時就悶了一下。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嗎?

這小子還跟他打起了啞謎!

“蕭叔叔,我們該回去上課了,成不成,這幾天我會給你一個准信。”

也不等蕭雄再發問,燕飛揚便即站起身來往外走。

蕭雄微微一愣。

這就走了?

李無歸半開玩笑地說道:“蕭叔叔,這保險櫃趁早換吧,就這樣的,還放那麼多現金在裡面,這是在誘惑我啊……”

蕭雄也笑:“小李,你要是缺錢花,不管什麼時候,跟蕭叔叔說一聲就行。”

這麼小半天,燕飛揚那些神神道道的東西,他還摸不著頭腦,李無歸露的那一手卻是實實在在的。老實說,蕭雄出道那麼多年,三教九流的人物結交不少,西南道上有名的“飛賊”,有好幾個都和他頗有交情,但真沒有一個有李無歸這麼乾淨利落的手段。

何況這小子還那麼年輕,當真是文武雙全,前途無量。

李無歸笑道:“蕭叔叔,無功不受祿,總得辦成點什麼事,才好拿錢,您說是不是?”

“說得對。蕭叔叔若是碰到什麼為難的事,一定找你們。”

蕭雄也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

燕飛揚輕聲說道:“蕭叔叔,我們是學生,主要任務還是學習。”

“對對,學習學習,記得有時間多給蕭瀟補補課,那丫頭,就是有點偏科,物理不行。”

這位,倒是和葉媽媽有異曲同工之妙,都不約而同地為自家閨女請“家教”了。

燕飛揚也不謙虛,微微頷首應諾。

於是雄漢公司的員工們就看到,董事長和顧總,親自將兩位小朋友送到了門口,不是送到公司門口,而是送到雄漢大廈的大門口,蕭董那台威風凜凜的大奔,早就在門口等著的。司機親自為兩位小朋友打開了車門,就好像為蕭董和顧總服務,一樣的待遇。

燕飛揚李無歸毫不客氣,當即坐上了大奔。

坐在大奔寬敞的真皮後座上,李無歸很滿意,笑著說道:“這車還不錯,到時候咱也整一台?”

正在專心開車的司機聽了這話就是一樂。

還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怕是不知道這車多少錢一台吧?

整個衛周市,也就這麼一輛大奔。

燕飛揚笑道:“好啊,你整一台,我沾光也搭個順風車。”

李無歸就撇了撇嘴,說道:“你還真打算一直死守著祖宗留下來的規矩?”

燕飛揚笑笑說道:“那是當然。祖宗傳下來的規矩都不守,你要守什麼規矩?”

李無歸就有點鬱悶,說道:“能賺錢不能亂花錢,這什麼破規矩?還好我們聶家沒這樣的規矩。”

燕飛揚笑道:“所以說,我要沾你的光嘛。我賺多少都得花出去,總是一個窮人,你們聶家的規矩,剛好是劫富濟貧,不就應該接濟我嗎?”

李無歸哈哈大笑起來,說道:“是這個理,還是你腦水足,這麼好的辦法都能想得出來。”

司機聽得頭昏腦脹,不知道他們到底在說什麼,也許純粹就是胡說八道。

車行甚速,他們到學校,居然還趕上了第四節課。

燕飛揚走進教室,忽然驚訝地發現,自己座位旁邊,坐著一個千嬌百媚的紅裙小姑娘——蕭瀟居然成了他的同桌。

“哎,你們去哪了?”

燕飛揚還沒坐下,蕭瀟就湊了過來,低聲問道,香風暗湧,沁人心脾。

“去你爸爸公司了,幫他辦點事。”

燕飛揚也沒有藏著掖著。

“啊?你們去我爸爸公司了?幫他辦什麼事?”

小丫頭完全意想不到,頓時精神大振,一疊聲地追問起來。

燕飛揚笑了笑,卻避開了這個話題,問道:“你怎麼坐到我這裡來了?周曉天呢?”

周曉天是他原來的同桌,一個活潑的男孩。

“我在這呢。”

不遠處,周曉天舉起了手,高聲叫道。

“今天上午,秦老師剛調的位置。”

這小子眼裡,分明閃耀著羨慕嫉妒恨的光芒!

在此之前,蕭瀟可是和一個女同學同桌的,現如今,卻被燕飛揚撿了這麼大一個便宜,簡直能把人氣死。

“嘻嘻……”

蕭瀟就笑,紅彤彤的小臉上全是得意之色。

燕飛揚不由得輕輕搖頭。

毫無疑問,此番調整是有“內幕”的,作為蕭家大小姐,要調一下座位,只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而已。

不過,燕飛揚也不得不承認,和蕭瀟做同桌的感覺就是比和周曉天坐在一塊要來得爽。PS:碎碎念啊碎碎念,推薦票那個推薦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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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驚雷手
向北千里,益東省會元平市。
郊外。

小山村。

向陽的山坡上,一座古色古香的宅院,掩映在紅花綠樹之中。

初春季節,萬物生髮,滿目生機。

這樣的季節,這樣的美景,總是讓人心情愉悅。

不過宅院的後花園裡,卻有一位白髮老人,一直雙眉微蹙,在園中慢慢踱步,不時伸手捋著自己雪白的長須,似乎頗有心事。

這位滿頭白髮蒼蒼的老人,正是前天晚上在葉家宅院外土丘上出現過的黃袍老者。

後花園靜悄悄的,只偶爾會響起一兩聲小鳥的鳴叫。

這樣一位耄耋老人,身邊卻無人作陪。

不過,且慢!

人其實是有的,只是隱身在廊柱花叢之後,外人很難一眼看到而已。

這座看上去安然靜謐的山村宅院,實際上戒備森嚴。

正當黃袍老者雙眉越蹙越緊之時,香風暗湧,一道俏麗的身影,自迴廊那邊轉了過來。

湖綠色旗袍​​式女裝上衣,黑色棉布裙子,黑色布鞋。

文藝作品之中,都喜歡用眉目如畫來形容一個女孩子的清麗,多數都難免誇張之意,唯獨用在這個女孩身上,卻是恰如其分。好似“眉目如畫”這四個字,就是為她而生的。

如同空谷幽蘭,美得不食人間煙火。

清麗女孩手裡拿著一本線裝的古籍,緩步向這邊而來,腳下無聲無息,就好像是從圖畫中走出來,穿越了數十年時空,驟然來到了眼前。

在這樣古色古香的宅院之中,見到這樣一位清麗脫俗的女子,實在是妙不可言。

“爺爺,有心事?”

清麗女孩緩步來到黃袍老者身邊,未語先笑,輕聲問道,聲音柔婉,聽在耳中,令人好不愉悅。

黃袍老者微微一怔,似乎這時候才察覺到身邊有人。

清麗女孩淡淡的秀眉輕輕揚了起來。

這種情形,可是很少見。

什麼時候,老爺子居然已經開始對外界失去警覺了,雖然是在自家院子,但這依舊是一個很不好的兆頭。

孫女淡淡揚起的秀眉讓黃袍老者有些自失地一笑,隨即又蹙起眉頭,說道:“蘭蘭,這回顧家老二可能給咱們惹麻煩了。”

“顧家老二?他不是早就和家裡鬧翻,跑到衛周那鳥不拉屎的地方,去和一個鄉下土包子混了麼?”

清麗女孩頗有些不解。

這麼一個人,居然值得老爺子親自跑一趟?

黃袍老者輕輕一聲嘆息,說道:“誰叫我當年欠他老子一些人情呢,老了老了,也不想這人情一直欠下去,總是要還的……再說,顧家老二那性子,可不知有多驕傲,連他都覺得很難拿,老實說,爺爺也有些好奇……也算是靜極思動吧。”

“誰知這一去,還真有可能惹上不小的麻煩。”

“爺爺,什麼麻煩?”

清麗女孩臉上還是波瀾不驚,不過目光頗為關注。

能夠讓她家老爺子蹙眉的“麻煩”,看來還真有可能不是小事。

“你知道這回,顧家老二讓我去看什麼?兩個小伙子……”

黃袍老者沉吟著,將那天晚上葉家宅院裡發生的一切簡明扼要地描述了一遍。

“寸勁?”

“嗯。”

清麗女孩雙眉再次揚起,有些不解地說道:“十七八歲的少年人,能將寸勁練到這樣的功力,也算是下過一番苦功了。但也僅此而已……”

這也算不得什麼麻煩吧?

無非是兩個半大小伙子,功夫練得不錯。

黃袍老者嘆了口氣,說道:“那是因為你不在現場,燕飛揚出手的時候,隱隱有風雷之聲……”

“風雷之聲?五雷掌?”

清麗女孩的又有點詫異了。

“五雷掌確實堪稱是絕學,不過根據爺爺你的描述,五雷掌的寸勁,好像不是這樣的。五雷掌大開大合,也不是以寸勁聞名……”

“所以,不是五雷掌。”

黃袍老者苦笑著搖頭,喃喃說道。

“方寸之間,驚天動地……”

“驚雷手?”

“那不可能……”

一直以來都波瀾不驚的清麗女孩忽然驚呼出聲,滿臉不敢置信的神情。

“怎麼不可能?”

“燕如龍已經死了很多年了,江南燕家,再沒人懂得驚雷手。就算是燕王孫,也沒有學會這個絕技。燕如龍一死,驚雷手從此而絕。江湖上人人都這麼說的。”

清麗女孩連連搖頭,說道。

“燕如龍真的死了嗎?”

黃袍老者望著自己的孫女,渾濁的老眼中,精光閃耀,熠熠生輝。

“爺爺,你這是什麼意思?”

清麗女孩不解地看著老爺子,秀眉緊蹙。

黃袍老者嘆息著說道:“江湖上雖然都流傳說燕如龍死了,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他到底是活著還是死了,誰能肯定?”

“可是,鳳九天的死訊,卻是得到證實了的。連鳳九天都沒能活下去,燕如龍又怎麼可能獨活?直上雲霄九天鳳,驚天動地燕如龍。當年江湖排名,公認鳳九天第一。他是百年難見的絕世奇才,據說已經臻於七脈大術師的至高境界。燕如龍雖然也很強,終究還是不如鳳九天,這是公允之論。兩虎相爭,鳳九天都死了,燕如龍有什麼理由活著?難道他比鳳九天還強?”

女孩外表如此清麗,說起江湖掌故,卻是熟極如流,再沒有絲毫遲滯,老辣異常。

黃袍老者搖了搖頭,說道:“雖然傳聞之中,鳳九天號稱江湖第一,甚至有人說他八脈俱通,已經成就了天師之位,燕如龍和他相比,略遜一籌,但這種事,真不好說。高手相爭,勝負生死原本只在一線之間。鳳九天死了,燕如龍還活著,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清麗女孩沉吟稍頃,還是緩緩搖頭,說道:“如果燕如龍真的還在,燕家這些年行事就不會如此低調了……”

“低調?”

黃袍老者不由失笑。

“燕家這些年的行事,還算低調?”

清麗女孩很肯定地點了點頭,說道:“或許在別人看來,燕家絲毫也沒有收斂。但以燕王孫的性格,燕家這些年的行事風格就要算低調了。不然,江湖上能風平浪靜這麼久?”

“那個人的野心有多大,您老人家又不是不知道。”

“哼,光有野心有什麼用?”

清麗女孩笑了笑,說道:“燕王孫可不僅僅只有野心,他們的實力也是明擺著的。天下江湖,燕家其半,這句話雖然有些誇張,卻也並非完全的空穴來風。”

黃袍老者嘿嘿一笑,說道:“丫頭,江湖興衰上千年,潮起潮落,興衰更迭,你爺爺見得多了。想要君臨天下,有時候單憑實力也是遠遠不夠的。法術勢三道,勢雖然是根本,法和術玩不好,還是白搭。燕王孫也算是雄才大略了,燕家在他的掌管之下,勢力大張。但他的弱點也很明顯……他太驕傲了… …一個太驕傲的人,關鍵時刻是會誤大事的。”

說著,饒有深意地看了孫女一眼。

貌似他這個孫女,也和燕王孫有同樣的毛病,驕傲得厲害。

清麗女孩自然知道爺爺的潛台詞是什麼,微微一笑,隨即收斂,淡然說道:“爺爺,您老人家不要做我的工作了,我絕不會嫁給常不悔的。”

黃袍老者蹙眉說道:“老常家那孩子,也算得出類拔萃了,常家日後肯定是歸他掌管的。我們兩家隔得近,一貫處得還不錯,你要是嫁入常家,兩家合一家,豈不是好?相互之間還有個扶持……爺爺有個預感,這風平浪靜的日子,過不久了,江湖上馬上就要掀起大浪!”

清麗女孩笑了笑,說道:“那又怎樣?不是有您老人家在嗎?氣吞萬里公孫霸,明察秋毫上官鷹,可不是吃素的。”

黃袍老者哈哈一笑,搖了搖頭,嘆息道:“丫頭,爺爺老了,也不知道還能活多久,好漢不提當年勇啊……現如今,明察秋毫的上官鷹早已老眼昏花,連近在咫尺的東西都看不清楚;至於說到氣吞萬里,也只能是你們年輕一輩的了。”

“丫頭啊,真要是兩家合為一家,你也不用那麼辛苦了。唉,怪只怪當年我太疏忽,你爹你媽死得太​​早,不然的話,現在還用得著我們這老的老小的小來支撐咱們公孫家嗎?”

清麗女孩上前一步,輕輕握住黃袍老者皮肉鬆弛的手掌,低聲說道:“爺爺,放心好了,不管江湖上起什麼風浪,咱們公孫家都不會有事的。”

黃袍老者抬起手來,緩緩拍打著孫女的手背,不住點頭。

“爺爺,假使燕如龍真的還活著,你覺得這叫燕飛揚的小孩,會是他的什麼人?是他的徒弟還是孫子?”

“孫子不可能。燕如龍就燕王孫這一個兒子,這小孩真要是他孫子,那就是燕王孫的兒子,怎麼會在衛周市那樣鳥不拉屎的地方上學?燕家那個小霸王的行事作風,大夥又不是沒見識過。燕王孫的另一個兒子,沒可能這麼低調的。說是燕家的旁系子弟,倒是還有可能。”

“可是驚雷手會傳給旁系子弟嗎?”

黃袍老者擺了擺手,說道:“我也只是遠遠看了一眼——那小子動作太快——到底是不是驚雷手,也不能確定。畢竟我也只見燕如龍出手過一次,還是數十年之前。”

“這麼說,倒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清麗女孩微微頷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PS:感謝會飛豬豬愛上書萬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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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表哥
下午,放學。
衛周一中的校門緩緩打開,早已在校內聚集的學生們爭先恐後地往外湧去。

蕭瀟不急,慢慢收拾著自己的書包,她平日里的性格可不是這樣的,往日這個時候,她早就已經騎在了自行車上,風一般向家中去了。

今天這麼磨磨蹭蹭的,沒別的原因,燕飛揚還沒走呢。

自從兩人調整為同桌之後,蕭瀟覺得她和燕飛揚已經成了好朋友。她有什麼話,都跟燕飛揚說。其中好些都是女孩子的悄悄話。

在女孩子而言,這絕對夠得上好朋友的標準了。

所以蕭大小姐講義氣,好朋友沒走,她自然也要陪著。

“別回去吃飯了,和我們吃飯去,吃完飯我送你回家。”

燕飛揚收起書包,平淡​​地說道。

蕭瀟立馬歡呼起來:“還是和那天一樣,吃燉菜啊,太好吃了。我家阿姨就怎麼都做不出那個味道來……”

燕飛揚微微一笑,說道:“那我就不知道了,嬸子煮什麼,就吃什麼。反正她做什麼都好吃。”

“好!”

蕭瀟又忙不迭地點頭,背起書包,帶著點蹦跳之意往外走。

“哎,今天怎麼又想起要請我吃飯了?”

走到門邊,蕭瀟又禁不住扭頭問道,話一出口,就後悔了。

燕飛揚笑了笑,說道:“你不是說過我們是好朋友嗎?好朋友請吃飯還用問為什麼?”

“不用!”

蕭瀟立即用力搖頭,神情堅定無比。

剛一走到樓下,迎面就碰到葉小桐。

葉小桐穿了件白底碎花的連衣裙,輕便的白球鞋,素雅怡人。

“燕飛揚……蕭瀟……”

葉小桐望著他們,神情略有些異樣。她知道蕭瀟如今和燕飛揚是同桌。

“葉小桐,燕飛揚請我吃飯,要不,一起去吧?”

蕭瀟倒是很會慷他人之慨。

“不了,你們去吃吧,我先回家了。”

葉小桐勉強一笑,搖了搖頭,隨即推著單車,急急走了。

“葉小桐。”

燕飛揚叫住了她。

葉小桐站住,扭過頭來看著他,臉上帶著徵詢之意。

“讓你們搬家的,搬了嗎?”

葉小桐點點頭:“正在搬。”

“那好,等你們搬完家了,告訴我一聲,我去你們新家看看。”

“好……”

葉小桐連連點頭,臉上一下子就變得陽光燦爛。

“哎,你什麼意思啊?”

那邊是陽光燦爛了,不提防身邊這位轉眼就滿臉不爽,撅起了嘴巴,紅艷豔的,煞是嬌媚。蕭瀟不像葉小桐那樣,善於隱藏自己的感情。

“人家搬了新家,幹嘛非得你去看看?”

燕飛揚微微一笑,說道:“我也可以去你家裡看看。”

“真的?說話算數?”

燕飛揚輕輕點頭。

“那好,那今天晚上就去,吃完飯就去。”

蕭瀟原本只是使個激將法,沒想到燕飛揚想都不想,一口就答應下來。小丫頭頓時便喜笑顏開,將剛才的一點小心思拋到了九霄雲外。

小丫頭的思維似乎很簡單——你對別人好是次要的,關鍵是你得對我更好!

這才是好朋友該有的做派。

燕飛揚和蕭瀟來到學校門口,依舊人流如織,一台紅色的桑塔納轎車,就這麼停在人流之中,將本就不怎麼寬敞的道路佔去了一小半,人潮更加擁擠。

一個穿著打扮很新潮的年輕男子,靠在車身上抽煙,翹著二郎腿,對周圍無數的目光,視若無睹。看他的人越多,他的神情便越是得意。

猛可里見到這個人,蕭瀟臉上如花的笑靨頓時便僵住了,隨即蹙起了眉頭,很不高興地嘀咕道:“他怎麼來了?”

“你認識他?”

蕭瀟點點頭,說道:“認識,說起來和我家還算是親戚呢,我管他爸爸叫姑父,聽說是市裡的一個什麼領導,去年過年的時候,我爸爸還帶我們去他家拜過年。”

燕飛揚便仔細打量了那年輕男子幾眼,個子高挑,長相也不算醜陋,加上服飾打扮新潮洋氣,整個給人印像還算可以,就是有點騷包。

考慮到他的年紀,騷包一點倒也能夠理解。

“他來找你的?姓什麼?”

“姓時,三天兩頭找藉口到我家來玩,討厭死了……”

蕭瀟雙眉緊蹙,一臉不爽。

燕飛揚點點頭,說道:“那咱們低頭走吧,避開他。”

碰到不想見的人,也只能這樣了。

但是很顯然,這樣簡單的辦法,效果並不理想。

“蕭瀟,表妹……”

這才剛剛低下頭沒走幾步,耳邊便響起了那男子興高采烈的叫喊聲。

眼見躲不過去,蕭瀟只得抬起頭來,嘴角上翹,算是給了他一個笑臉,不過任誰都看得出來,這個笑容是何等的“言不由衷”,應付之意明顯得不能再明顯了。

時小哥卻絲毫不在意,笑嘻嘻地叫道:“蕭瀟,上車吧,我請你吃飯。”

說著,便打開了​​車門,很有紳士風度,至少他自以為很有紳士分度。

“不了,我要回家。”

蕭瀟直截了當地搖頭,從桑塔納轎車邊上擦身而過。

“哎,你別急啊,不吃飯也沒關係,我有禮物送給你……”

“不要。”

蕭瀟當即就變了臉,怒視著他。

“你這人怎麼回事啊?這是在學校,你搞什麼名堂?”

劈頭蓋臉一頓嬌斥,罵得時小哥一愣一愣的,等他回過神來,蕭瀟已經推著自行車和燕飛揚去得遠了。

“哎,你等等啊……”

時小哥拔腿就追,卻不提防身後忽然湧過來一股人潮,只聽得“哎呀”一聲,時小哥就被湧來的人潮重重擠壓在轎車之上,一時間,幾乎連氣都喘不過來。等他好不容易站直了身子,早已看不到蕭瀟和燕飛揚的身影了。

李無歸哈哈笑著,雙手插在褲兜里,慢慢悠悠從桑塔納邊上走了過去,有意無意地瞥了時小哥一眼,神態頗為意味深長。

對蕭瀟再次登門,李不醉和李家嬸子都是十二分的歡迎,如蕭瀟所願,今天的晚餐,果然還是大鍋燉菜,各種新鮮佐料菜餚紛紛下在大鐵鍋裡,煮得香氣撲鼻。

蕭瀟頓時歡呼雀躍,當下也顧不得裝什麼淑女,嘻嘻哈哈地和燕飛揚一樣,大碗吃肉,甚至還想要嚐一嘗燕飛揚他們喝的藥酒,但燕飛揚不讓。

這可不是普通的藥酒,小丫頭真要是喝下去,不定發生什麼事呢。

一頓飯吃得蕭瀟心滿意足,用衛生紙擦著紅艷艷油津津的小嘴唇,吧嗒吧嗒地說道:“阿姨,你麻煩了,我以後就賴上你了,專門到這裡來蹭飯吃……”

李家嬸子輕輕一笑,伸手拍了拍她的小腦袋瓜,既不答應也不拒絕。

當然蕭瀟也就這麼一說,她不可能真的天天跑到這裡來蹭吃蹭喝,堂堂蕭家大小姐,蕭三爺的寶貝閨女,怎能做這樣沒品的事。

吃完飯,夜幕漸漸降臨,燕飛揚和李無歸騎上老式單車,一左一右陪伴著蕭瀟,向鳳凰新區駛去。

李無歸的單車後座上,壓著一個檔案袋,鼓鼓囊囊的,似乎裝著某種冊子。

蕭雄住的是鳳凰新區別墅區的三號別墅,是別墅​​區佔地最廣闊的一棟別墅,還帶有小型的游泳池和羽毛球場,和電視裡那些國外大富豪的別墅比較,檔次也不差了。

“咱們進去吧。”

蕭瀟領著燕飛揚和李無歸進了鐵門,將單車停靠在院子裡,笑著相邀。

還沒走進客廳,別墅的房門就先行打開,蕭雄出現在門口,笑哈哈地說道:“飛揚,無歸,歡迎歡迎,歡迎來我家做客。”

顧白蓮站在他的身後,依舊一聲不吭。

“爸,你在家呢,今天沒出去應酬?”

蕭瀟不由得又驚又喜,也有點擔心,怕燕飛揚和李無歸拘謹。請朋友來家裡做客,結果客人一直都小心謹慎的,放不開,那就不大好了。

蕭雄哈哈一笑,說道:“蕭瀟,合著在你眼裡,爸爸每天都要應酬?”

“難道不是嗎?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你晚上在家的日子,也不知道有沒有超過五十天。”

“這丫頭!爸爸那是工作需要,有些應酬,不去還真不行。”

“知道知道,你也是為了這個家嘛……”

蕭瀟就撅起了小嘴。

蕭雄笑著說道:“蕭瀟,你是要在這里和我鬥嘴,還是想要一直將你的同學晾在外邊?”

蕭瀟撇了撇嘴,隨即又綻開笑靨,說道:“燕飛揚,李無歸,請進!”

當下延客進門。

別墅客廳至少有上百平方米,極其寬敞,裝修更是金碧輝煌,美崙美奐,簡直就和電視裡那些大富大貴的人家一般無二。比較而言,葉家的宅院就差得遠了。

當然,葉冠軍的名氣,身份和地位,也不能和蕭雄相提並論。

在普通工薪族眼裡,家財百萬和家財千萬並無區別,都是富豪,但彼此之間真正的差距,還是很明顯的。

“喲,來客人了,歡迎歡迎……”

一名身穿旗袍,頗有氣質的四十來歲女子笑吟吟地站起身來,長相和蕭瀟頗有幾分相似,自然就是蕭瀟的媽媽。

蕭媽媽身邊,還跟著一個十來歲的小男孩,很好奇地打量著燕飛揚和李無歸。

小男孩長得和蕭瀟也很像,應該是她弟弟。PS:求幾張推薦票咯……對了,還沒收藏的,記得收藏一下,拜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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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蕭觀
“蕭瀟,這是你弟弟吧?好可愛。”
出人意料的是,燕飛揚竟然主動開口相詢。

“是啊,他叫蕭觀,平時最調皮了,一點不可愛。”

蕭瀟故意板著臉說道,不過眉角眼梢的笑意卻明白無疑地暴露出她對這個弟弟的喜愛之情。

“我才不調皮呢,你比我調皮多了。”

蕭觀頓時便很不服氣,衝著姐姐嚷嚷。

蕭雄哈哈笑了起來,說道:“蕭觀,過來,這是燕飛揚哥哥,這是李無歸哥哥。兩個哥哥很厲害,會武功,你要不要跟他們學?”

說著,有意無意地瞥了顧白蓮一眼。

蕭雄曾經有意讓蕭觀拜顧白蓮為師,學些武術防身,但顧白蓮絕不接茬,蕭雄只得罷了。不過這事,卻成了他心裡的一個疙瘩。

“好啊好啊,我要學我要學……”

蕭觀畢竟還是個孩子,立時便興高采烈。

燕飛揚微笑著向他招了招手。

說來也怪,蕭觀似乎和燕飛揚很投緣,見他招手,也不多想,立即蹦蹦跳跳的來到他身邊,抬起頭叫了一聲:“燕飛揚哥哥……”

燕飛揚笑著摸了摸他的腦袋,仔細打量著他的面相,看似不經意間,手指已經搭在了他的脈腕之上,又順著他的脈腕一直捋下去,在他的手掌上略略做了個停留。

這些動作非常自然流暢,似乎是隨手而為,幾乎沒有引起任何人的特別注意。

見燕飛揚和自己兒子親近,蕭雄便笑瞇瞇的,頗為滿意,蕭瀟更是眉角帶笑,興高采烈。

當下大家在客廳的真皮沙發里落座,保姆阿姨忙不迭地奉上茶水,水果糕點之類,卻是現成的,寬大的茶几上擺得滿滿噹噹,時令水果,應有盡有。

“來來,小燕,小李,吃水果……”

蕭媽媽很客氣,滿臉含笑地招呼他們,目光只在燕飛揚臉上打轉。

她是過來人,女兒只盯著燕飛揚看個不了的神態,哪裡瞞得過她的眼睛?

少女懷春。

看來女兒極有可能是被這個叫燕飛揚的男孩迷住了,居然邀請他到家裡來做客,而且還不避人,當著她爸爸的面帶回家來。

要知道她現在還是高二的學生,蕭雄對待早戀的態度可是非常鮮明,高中期間,絕不可能同意她談對象。蕭瀟真要是敢越過雷池,她自己或許沒事,那個男孩可就麻煩大了。

最讓蕭媽媽難以理解的是蕭雄的態度,似乎對這兩個孩子都很熟,出乎意料的客氣,在蕭媽媽的印像中,縱算是蕭雄生意上那些夥伴,來到家裡蕭雄也沒這麼客氣過。

莫非連蕭雄都認定了這孩子?

一念及此,蕭媽媽對燕飛揚的觀察就更細緻了。

要說這孩子,那是真帥氣,外表沒得說的,如果一定要挑毛病,那就是太傲氣了點。雖然說年輕人都驕傲,但年紀輕輕,就這樣傲氣逼人,卻未必是好事。

不過能被蕭雄高看一眼,這孩子倒也真有傲氣的本錢。

在客廳裡寒暄了片刻,主要是蕭媽媽在轉彎抹角地詢問燕飛揚家裡的情況。

女性的思維比較直線,蕭媽媽幾乎是在不知不覺間就切入到“技術層面”了,只要燕飛揚家裡條件還過得去,那就真讓他們在一起,似乎也不是不可以考慮的……

蕭媽媽倒也不在意燕飛揚家裡有錢沒錢,有朝一日真成了蕭雄的女婿,蕭老闆自然會提攜他,難道還能讓自己女兒跟著過苦日子?

她在意的是家庭教養,可不能找個“野蠻人”做蕭家的東床嬌客。

不過很明顯,燕飛揚在刻意迴避這個問題,似乎不大願意談到自己的家庭。

蕭雄何等眼光,立即便插話進來,岔開了話題。

“飛揚,無歸,走,跟我去書房,給你們看看我的那些收藏……”

蕭雄說著,便笑哈哈地站起身來。

就在剛才,燕飛揚給他使了個眼色,蕭雄立時心領神會,知道燕飛揚有話要和自己私下聊,便即找了這麼個理由。

燕飛揚和李無歸忙即起身,跟在蕭雄身後,向二樓的書房走去。

蕭瀟也跟了上來。

蕭雄笑著說道:“蕭瀟,你在下邊玩吧,我們男人之間的話題,你不要聽。”

蕭瀟不由一愣,隨即便撇了撇嘴,不高興地說道:“爸,幹嘛神神秘秘的……”

話是這麼說,卻沒有再跟過去。

看來蕭雄在家裡威望極高,一言九鼎,連蕭瀟都不敢真的違背他的命令。

眼望著四個男人進了書房,蕭瀟嘴巴翹起老高,忍不住輕輕跺了跺腳。老爸這種態度也就罷了,關鍵燕飛揚那傢伙,連頭都不回,更別提給她一個解釋了。

“蕭瀟,這個小燕,他家裡到底是做什麼的?”

蕭媽媽在一旁輕聲問道。

“我也不知道,他打小沒爸爸媽媽的,跟爺爺一起長大,好像老家是吳山的……”

“啊?吳山……”

蕭媽媽頓時就愣住了,半晌回不過神來。

那是何等偏僻的所在啊,自家女兒怎麼就看上了一個山里孩子?

這真是從何說起!

書房裡,卻是另一番情形。

雖然書架上是擺放著各種各樣的物件,其中不少看上去都是老物件,燕飛揚和李無歸卻沒有去欣賞,而是徑直將那個檔案袋交到了蕭雄手上。

“蕭叔叔,你看看,是不是這個賬本?”

“你們真找到了?”

蕭雄有些將信將疑。

儘管他也注意到李無歸進門時手裡拿的這個檔案袋,似乎像是一個賬本,但蕭雄還真不相信,這麼短短幾天時間,他們就能將賬本找回來。

這也未免太神奇了。

不過當蕭雄打開檔案袋之後,便再不懷疑。

毫無疑問,檔案袋裡裝著的,就是他前些天丟失了的賬冊。公司其他賬本他或許不熟悉,這個賬本卻是入眼便知,甚至連封皮右上角那個很不起眼的記號,都是自己親手標記的。

當下蕭雄也顧不得別的,立即便將賬本翻開來……

確定無疑,這就是那個秘密賬本。

在消失了幾天之後,再次完好無損地回到了自己手中。

“好本事!”

蕭雄“啪”地一聲,將賬本合上,伸出大拇指,由衷讚歎。

看得出來,他這聲讚歎是出自內心。

“都說自古英雄出少年,還真不是瞎話,實實在在就是這麼回事……”說著,蕭雄拿起茶几上的香煙,禮讓到兩人面前,笑哈哈地說道:“來,抽一支?”

燕飛揚擺了擺手,李無歸卻不客氣,抽了一支香煙出來,叼在嘴上,蕭雄親自為他點上了火。李無歸深深吸了一口,再慢慢將兩條煙柱從鼻子裡噴出來,頗為享受的樣子。

燕飛揚不吸煙,在這一點上,李無歸和他不同。

“我真是奇怪了,到底是誰偷走的,這賊也太厲害了……”

蕭雄抽著煙,像是很隨意地問道,卻目光爍爍,只在兩人臉上打轉。

一直以來,他都懷疑這是內鬼所為,不將這個內鬼揪出來,心裡怎麼都踏實不了。

燕飛揚笑了笑,說道:“蕭叔叔,這個我們必須保密。實話說,為你追回這個賬本,已經算是逆天行事了。其他的,我們真的無可奉告。”

“逆天行事?”

蕭雄不由失笑。

“有這麼嚴重麼?”

燕飛揚容色一肅,說道:“蕭叔叔,萬事萬物,皆有定數。破壞這個定數,就叫逆天行事,是要遭天譴的……這個拿賬本的人,對你並無惡意,只是一時想左了。相信經過這次之後,她以後不會再這樣做了,你也可以安心睡覺。”

蕭雄嘴角浮起一絲苦笑。

明明還是個半大孩子,說起話來偏偏這樣老成。尤其這個話,堪稱是滴水不漏,蕭雄竟然沒辦法從中猜出半點端倪。那天燕飛揚在他辦公室內召見的所有人,都有嫌疑。但很顯然,蕭雄不可能將這些人全部清出他的公司。

其中幾位,絕對是他的親信,萬萬錯殺不得的。

看來還真的只能信這孩子的話,相信那個人真的對他沒有惡意了。

“好,不管怎麼說,你們兩位都算是幫了我一個大忙,蕭叔叔一定要感謝你們……”

說著,蕭雄便打開書桌抽屜,從中取出整整兩摞鈔票,擺在兩人面前的茶几上。

“小小意思而已,兩位不要嫌棄。”

世紀之初,在衛周這樣偏僻城市,兩萬元絕對是個大數目,一些雙職工家庭,一年下來也未必有兩萬元的純收入。

蕭雄出手足夠大方。

李無歸看都不看那兩摞鈔票一眼,笑著說道:“蕭叔叔,你這就有點小看我們了,說好是為了葉家那事還你一個人情的,再收錢,算怎麼回事?”

蕭雄哈哈一笑,說道:“好,有原則。不過,你們有你們的原則,蕭叔叔也有蕭叔叔的原則。你們幫了我這麼大一個忙,要是不表示點心意,蕭叔叔心裡怎麼過得去?就當交個朋友,如何?”

“好。”

出人意料之外的是,這回開口的卻是燕飛揚。

當下毫不客氣,將兩摞鈔票都拿了過來。

“這才像話嘛!”

蕭雄便大笑著豎起了大拇指。

“蕭叔叔,這幾天,你叫人跟著蕭觀,不要大意……”

燕飛揚將錢裝進檔案袋,忽然緩緩說道。

“飛揚,你這是什麼意思?”

蕭雄不由得一愣,雙眉倏忽揚了起來。

“他印堂發暗,山根霧起,骨相隱顯凶兆,我擔心會發生不吉之事,還是小心一點好!”

燕飛揚很鄭重地說道。

蕭雄愣怔半晌,才將信將疑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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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水晶庵
“為什麼收他的錢?”
離開鳳凰新區,李無歸終於忍不住問道。

其實李無歸比燕飛揚更喜歡錢,不過李無歸也很有原則,知道那些錢能拿那些錢不能拿。一個立志要成為“偷王之王”的人,如果沒有這種自我約束的原則,那麼很有可能走上歧途。

做賊的走上了歧途,幾乎注定就是一條不歸路。

這世界上,有很多東西是不能偷的。

比如這一回,說好了是還人情,和蕭雄兩清,就不該收他的錢。

燕飛揚沉聲說道:“蕭觀很可能近期有災,就當是為他消災彌禍吧!”

“啊?我怎麼一點都沒看出來?”

李無歸吃了一驚。

“他的凶兆隱在骨相之下……”

李無歸頓時恍然。

雖然他和燕飛揚一樣,都是年紀輕輕就臻於三脈術士的境界,然而所學頗為不同,論到相人之道,他只不過學了點皮毛而已,遠不如燕飛揚那麼精通。

面相手相他還懂點,說到骨相,那就真的兩眼一抹黑了。

“小傢伙挺有意思的,要不……”

李無歸試探著說道。

術師胡亂干擾天機,乃是大忌,很容易招致天譴反噬,危險殊甚。一般人就算有大災大難,術師也絕不輕易點破,以免洩露天機。

不過蕭觀是蕭瀟的親弟弟,情形自又不同。

燕飛揚搖了搖頭,嘆息說道:“天機遮蔽,卦像不顯,就算想插手,也沒有好辦法……只能聽憑天意如何了。這個事,說起來還得怪在蕭雄頭上,偏門撈得太厲害,禍及家人了。”

李無歸點點頭。

在衛周市,蕭三爺是黑白兩道通吃的大人物。

兩台自行車向右,拐進了老-城區凹凸不平的殘破街道,七拐八彎的,來到一棟老房子之前停了下來。

這是一棟十分老式的青轉建築,牆壁上爬滿了青苔,木板門上的兩個大鐵環鏽跡斑斑,在在都昭示著這棟房屋的古老陳舊。

整條街道,有一多半是這樣陳舊的老式建築。

時間還不算太晚,大門旁的窗戶裡透出昏暗的燈光。

這是一間廂房,有一扇小門進入,倒像是個傳達室。

燕飛揚和李無歸將自行車架好,就向那扇小門走去,還沒舉手敲門,“吱呀”一聲,木板門就自己打開了,一個瘦弱纖巧的身影,出現在門邊。

“婆婆!”

燕飛揚和李無歸連忙躬身行禮,恭恭敬敬地叫道,語氣之中卻透出無限的親近之意。

谷婆婆每次都這樣,只要他們一到,哪怕他們再輕手輕腳,谷婆婆都能感覺得到。一般來說,老年人的感官都會退化,變得比較遲鈍,谷婆婆卻是個例外。或許,這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敏銳直覺。

“都來了,進來坐吧。”

谷婆婆微笑著招呼道,顯然彼此之間都非常熟悉了。

兩人舉步進門。

這是一間很小的廂房,一張床,一張小桌子,兩張竹椅,就塞得滿滿噹噹的,家具鋪蓋都很陳舊,卻異常乾淨整潔,幾乎可以說是纖塵不染。

就和谷婆婆身上穿得衣服一樣,很陳舊的粗布衣裳,漿洗得乾乾淨淨,清爽異常。

谷婆婆約莫七十歲左右,頭髮花白,滿臉皺紋,卻只見慈祥​​,不見蒼老。

“婆婆,我們又來了,我們要吃牛皮糖。”

李無歸笑嘻嘻地說道。

每次到谷婆婆這裡來,都是完全放鬆的,以至於李無歸像個孩子似的,主動向谷婆婆要糖吃。

“好……”

谷婆婆微笑著答應,從一個陳舊的木箱子裡端出一個潔白的瓷碟,裡面摞著一疊焦黃的糖塊。

谷婆婆做的牛皮糖是一絕,甜而不膩,糯而不黏,筋道,有嚼勁,卻絕不會粘住牙齒。不過谷婆婆的牛皮糖從不出售,只有最親近的人才能品嚐得到。

當下燕飛揚和李無歸也不客氣,伸手抓起牛皮糖,就送進嘴裡,吧嗒吧嗒大嚼起來。

谷婆婆笑吟吟地望著他們,滿臉慈祥。

吃完牛皮糖,燕飛揚拿起檔案袋,從中取出那兩萬塊錢,交到谷婆婆手裡,說道:“婆婆,這次的功德,請你寫上蕭觀的名字。就是觀音菩薩那個觀字。”

“兩萬?這次功德不小啊。這位蕭施主是個什麼人?”

谷婆婆也略略吃了一驚。

燕飛揚和李無歸不是頭一回到她這裡來捐功德,自從一年多前,燕飛揚將一名棄嬰送到他這裡,就隔三差五會到這裡來,每次帶過來的功德也不相同,有時候是幾百塊錢,有時候是食物,但更多的是中藥。

水晶庵里收養的孩子,大多是棄嬰,都有著各種各樣的身體疾患,去大醫院治療的話,不知要花多少錢,谷婆婆壓根就沒有這樣的經濟實力。

燕飛揚帶來的中藥,就變得至關重要。

這孩子年紀不大,醫道卻極其精通,每每用藥如神,普通的小毛病,一劑藥下去就立竿見影。除了那些先天性的隱疾,一般的病症,就沒有燕飛揚治不好的。

但一次性捐兩萬塊錢,卻還是頭一回。

“蕭雄的兒子。”

“哦……”

谷婆婆就點了點頭,她雖然年歲大了,不問外事,對這位聲名顯赫的蕭三爺,也還是有所耳聞。

“婆婆,您在菩薩面前多給他誦幾卷經文吧……我剛給他佔過骨相,近期內有大凶之兆。”

燕飛揚鄭重其事地說道。

“好。”

谷婆婆也很認真地點頭應諾。

這水晶庵本就是觀音菩薩的一處道場,規模雖小,歷史卻很悠久了。多年前,曾經香火興盛,如今卻只剩下了谷婆婆一個老人在苦苦操持。

谷婆婆拿起一摞百元大鈔,從中抽出二十張來,遞給燕飛揚。

燕飛揚笑了笑,說道:“婆婆,這不是我的功德。我只是轉交。”

谷婆婆微笑說道:“婆婆知道,但你每次帶那麼多中藥過來,總也要花錢的。只要是花在該花的地方,就是功德!”

燕飛揚一笑,也不客氣,伸手接過了這兩千元錢。

“小鈴鐺他們幾個都在裡面玩呢,你們要不要進去看看他們?”

稍頃,谷婆婆收好了錢,說道。

小鈴鐺就是燕飛揚一年多前送到水晶庵的棄嬰,因為襁褓上掛著一個小鈴鐺,所以就得了這麼個小名,燕飛揚每次來水晶庵,都要去看她。

“好。”

燕飛揚和李無歸對視一眼,笑著點頭。

半個小時之後,兩道人影離開水晶庵,騎著破舊的老式單車,向衛周一中而去。

接下來幾天,都風平浪靜。

這一天放學之後,葉小桐在樓梯口等著燕飛揚,想要邀請燕飛揚去她家做客。燕飛揚曾經說過,搬到新家之後,他要去看看。

很不巧的是,蕭瀟也在。自從蕭瀟和燕飛揚同桌之後,幾乎每天都是同進同出。中午放學之後,一起去食堂吃飯,原先的兩人幫變成了三人幫。

其實蕭瀟的飯量不值一提,卻每天都帶了很多肉菜到學校來,兩個保溫盒都裝得滿滿的。

燕飛揚和李無歸的飯量可是驚人得很。

每次看他吃得那麼香,蕭瀟就特別開心,比自己吃還要高興。

“燕飛揚……”

葉小桐低低叫了一聲,瞥了蕭瀟一眼,有點怯怯的。

雖然這些天姜鴻盛都不再來糾纏她,葉小桐的內心深處,還是充滿著對蕭雄的畏懼,連帶的,也有點怕蕭瀟。

燕飛揚停住腳步,見了葉小桐欲言又止的樣子,便即了然於胸,問道:“搬到新家了?”

“嗯。就在紅旗路,離我們學校很近。”

“紅旗路?那裡有很多歌舞廳啊,晚上吵死了。”

不等燕飛揚開口,蕭瀟就插話說道,滿臉詫異之色。

明年就上高三,準備衝刺了,怎麼卻搬到那種地方去住?

葉小桐咬了咬嘴唇,說道:“我們在那裡有房子,以前買的……燕飛揚,你今晚上有時間的吧?”

“嗯。我晚上去看看。”

蕭瀟馬上說道:“幹嘛晚上啊?現在就去唄。紅旗路那邊有很多小吃店,味道不錯。咱們一起吃飯,我請客。”

小丫頭瞬間就打定主意,要和他們一起去。

這大晚上的,燕飛揚單獨跑到葉小桐家裡去,算怎麼回事?

這樣的事情,蕭大小姐既然知道了,就絕不允許它發生!

“我請客吧……”

葉小桐低聲說道。

“我請!”

燕飛揚一錘定音。他一個男人,怎能讓兩個女孩子在這裡爭來爭去誰請客?

“好,那就給你這個機會……”

蕭瀟抿嘴一笑,說道,有意無意間,身子幾乎靠在他的身上了。

燕飛揚不由得有些頭痛。

同桌幾天,身體上的接觸自然不可避免,但也很正常,誰都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妥。但這時候當著葉小桐的面,燕飛揚心里頓時就有點古古怪怪的感覺。

“那我們走吧。”

葉小桐連忙略略低下頭,移開了目光,推著單車往前走,心裡頭也有點亂糟糟的。

早知道是這樣的結果,剛才就不該邀請……可是,這幾天,蕭瀟幾乎和燕飛揚形影不離,下課在一起說話,中午在一起吃飯,連半點機會都不給她。

短短幾天,同學間已經在傳言說,燕飛揚和蕭瀟是“一對兒”。PS:求推薦票!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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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章陰煞之氣
晚餐是在紅旗路一家小餐館吃的,四個人一起。
無論做什麼,李無歸都會和燕飛揚同行,這一點讓蕭瀟有時高興有時鬱悶。高興的是,三個人在一起,李無歸可以當擋箭牌,應對一些“流言蜚語”。鬱悶那就不用說了,想和燕飛揚說句悄悄話都得找機會。

但最讓蕭瀟鬱悶的是,燕飛揚那惜言如金的性格,兩人單獨在一起時,百分之九十都是蕭瀟在說,燕飛揚通常只是點頭搖頭而已,有時候甚至連這樣的動作都沒有,讓蕭瀟懷疑他是不是神游太虛,根本就沒聽自己在說些什麼。

不過李無歸顯然也很後知後覺,每次都興致勃勃地當著電燈泡。

或許,他明知道自己是電燈泡,卻偏偏不改。

衛周市的風味小吃是一絕,各種各樣的蒼蠅館子,都有自己的特色,大師傅手藝各不相同。這家小餐館的規模甚至還不如“不醉無歸”,但弄出來的飯菜也特別好吃。

四個人吃得酣暢淋漓,甚至連葉小桐都破例多吃了一小碗飯。

但紅旗路卻不能算是小吃一條街,而是KTV一條街。一路過去,各種歌廳舞廳遊戲廳鱗次櫛比,一入夜便霓虹燈閃耀不已,燈紅酒綠,熱鬧非凡。

各種蒼蠅館子就充斥於歌廳舞廳的陰影之下,無處不在。

在歌舞廳玩得太晚,往往都會吃個宵夜什麼的,到了晚上十一點之後,生意出奇的好。

這是一種奇怪的現象,在全省而言,衛周的經濟排名靠後,算是偏僻落後的地區,但市面上卻非常繁榮,各種娛樂場所一家接一家,幾乎每家都生意興隆。

夜夜笙歌,紙醉金迷。

貧者艱難度日,一日三餐難以溫飽,富者一擲萬金,花錢如流水。

社會正在向兩個極端分裂。

當他們吃完飯,天還沒有黑透,附近的歌舞廳就已霓虹燈閃爍,歌聲嘹亮了。

蕭瀟說道:“葉小桐,住在這裡不影響學習嗎?”

話是這麼說,小丫頭的眼神深處,卻分明透出了嚮往之色。

她家在鳳凰新區的大別墅,高檔是高檔了,奈何太冷清,尤其是晚上,總讓蕭瀟覺得一陣陣的發冷。住在這裡,人聲鼎沸,無論什麼時候走出家門,都能感受到勃勃生氣。

葉小桐笑了笑,說道:“只要認真看書,就沒什麼關係……”

心靜自然涼!

蕭瀟看了她一眼,笑道:“倒也是,你是這樣的性格。”

葉小桐絕對是那種能坐得住,靜下心的人。

葉小桐的新家就在紅旗路入口處不遠的一個小區,這是市直某單位的宿舍區,葉冠軍前些年在這裡買了一套房子,不過一直沒有搬過來住。這裡變成了葉冠軍一個臨時落腳休息處。

因為買的是二手房,所以相對來說比較陳舊,但也是套間形式,三室一廳,廚衛齊全,使用起來還是很方便的。

“喲,飛揚來了,快請進來坐……”

見到燕飛揚,葉媽媽頗為驚喜。

幾天不見,葉媽媽的臉色比先前好得多了,兩頰上略略有點點紅暈,手裡拿著一塊抹布。看來她已經能夠動手做一些輕微的家務活了。

相比以前,這是一個巨大的進步。

“媽,這是蕭瀟,她爸爸就是蕭總……”

葉小桐忙著為媽媽介紹了蕭瀟。

葉媽媽眼神微微一凝,隨即便滿臉笑容,說道:“原來是蕭瀟,多漂亮……快,快,請坐請坐……”

“阿姨,別客氣。”

蕭瀟笑著說道,好奇地四下打量起來。

因為剛剛搬過來沒多久,房間裡還略顯凌亂,不過衛生搞得很乾淨,絕不邋遢。

房子在四樓,樓梯房。

“阿姨,每天爬樓梯能頂得住嗎?”

燕飛揚也不坐,就在房子里四處轉悠起來,連臥室也不避諱,推開門就走進去,彷彿回了自家一樣。

葉媽媽也不以為意,笑著說道:“還行,自從吃了你開的藥,我身體好得多了。”

“你開的藥?燕飛揚,你還會看病啊?”

蕭瀟頓時大感意外。

燕飛揚點了點頭,說道:“懂點中藥。”

葉小桐微笑說道:“他以後要考首都中醫大學呢。”

蕭瀟更加意外,說道:“上首都中醫大學?你怎麼沒告訴過我……我一直以為你想上首都大學的,要不就是上北方大學……”

衛周雖然落後,但衛周一中的教學質量卻很不錯,是省內的重點中學,每年都有好幾個人考上北方大學和首都大學這兩座全國最高學府。

以燕飛揚的成績來看,他完全有這樣的實力。

在很多人眼裡,燕飛揚讀書讀得很輕鬆,絕不像其他學霸那樣,讀成了書呆子。這說明了燕飛揚很聰明,而且行有餘力,只要他再努力一點,成績還能更上一層樓,考個全市第一都不在話下。

蕭瀟的成績也很好,但她就是覺得自己遠不如燕飛揚。

除了讀書,燕飛揚還會武功呢,是個練家子。

小丫頭的語氣中明顯夾雜著不滿。

這樣的事,怎麼她不知道,反倒是葉小桐先知道了,燕飛揚什麼時候和她說的?

這才是問題的關鍵所在!

但眼下很顯然不適合刨根究底。

燕飛揚笑了笑,說道:“學醫不好嗎?治病救人。”

“好是好,我就是覺得,你不考北方大學首都大學可惜了,你肯定能考上的。”

“能不能考上和要不要去讀,是兩回事。”

燕飛揚隨口和她應答,已經在所有房間裡都轉悠了一圈,徑直站在了陽台上,向遠處望去。

“看什麼呢?”

蕭瀟有點莫名奇妙,來到燕飛揚身邊,問道。

陽台外實在沒什麼風景。

“阿姨,陽台上要掛一面鏡子。”

燕飛揚不理她,對葉媽媽說道。

不知不覺間,燕飛揚成了主角,所有人都自然而然地跟著他轉悠,雖然不知道他到底在轉悠什麼。

“啊,好……”

葉媽媽也有點莫名奇妙。

燕飛揚便伸手指向遠方,說道:“你看,這裡正對著古城醫院的住院部大樓……醫院的住院部,是死人最多的地方,陰煞之氣太重,不利於病人休養。掛一面鏡子,可以將陰煞之氣反射回去。”

“啊……”

葉媽媽恍然大悟,連連拍打自己的額頭。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明天就去買一面大鏡子回來,掛在這裡……對了,飛揚,要不要請師父開光啊?”

這樣的事情,葉媽媽自然比年輕人更易於接受。

至少蕭瀟和葉小桐便瞪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完全不明所以。

李無歸笑道:“阿姨,那些師傅你就別信了,大部分都是江湖騙子。照飛揚的話去做就行,他比大多數師父都要厲害。”

如果擱在幾天前,李無歸說這樣的話,葉媽媽肯定不信,以為是年輕人吹牛皮。但在親眼見識過燕飛揚的本事之後,葉媽媽早已對燕飛揚深信不疑。

這年輕人,厲害著呢!

“阿姨,不用開光,買麵鏡子回來掛著就行。另外,葉小桐,這間房子是你的臥室吧?”

“對……”

葉小桐連忙點頭。

女孩子家家的一些小零碎小玩具,都擱那擺著呢。

“梳妝台的位置換一下,不要擺在這裡,正對著床,不好。”

“梳妝台對著床怎麼不好?”

毫無疑問,這麼發問的肯定又是蕭瀟,長長的睫毛一眨一眨的,樣子要多迷糊就有多迷糊。

“你想想啊,你睡到半夜起來,忽然看到對面有個人瞪著你,會是什麼感覺?”

蕭瀟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對面有個人瞪著你,對面怎麼會有個人……啊,你說是自己的影子?”

“對了。”

燕飛揚微笑點頭。

在風水堪輿之中,鏡子是極陰極寒之物,能映照出許多不潔的東西,將陰寒之氣都匯聚起來,長期對著人,自然會嚴重影響到人的身體健康。

隨後,燕飛揚又指點了幾樣東西的擺放位置,葉媽媽都很認真地記在心裡。

“阿姨,我再給你把把脈。”

巡視完整個房間,燕飛揚這才在客廳裡坐了下來,對葉媽媽說道。

“哎……”

葉媽媽忙不迭地在燕飛揚對面坐下,伸出了依舊纖細瘦弱的胳膊,燕飛揚伸出右手三根指頭,搭了上去,雙眼微微眯縫起來。

蕭瀟睜大眼睛,看得津津有味,滿臉又是興奮又是神秘之色。

這個傢伙,到底還有隱藏著多少秘密,是她所不知道的?

“嗯,情況好得多了,看來藥比較對症。”

稍頃,燕飛揚將手指收了回來,點了點頭,很滿意地說道。

“是啊,我都覺得我媽媽的情況好很多了,謝謝你啊,燕飛揚。”

葉小桐在一旁說道,感激之情,溢於言表。

燕飛揚微微一笑,說道:“不客氣。不過,阿姨病了那麼久,想要短時間內就完全恢復,恐怕很難,總要調養大半年吧……你拿紙筆來,我再開個藥方。”

“哎……”

葉小桐忙不迭地點頭稱是,馬上就取了紙筆過來。

燕飛揚又開了個藥方,調整了幾味藥,對葉媽媽說道:“阿姨,先把之前的藥吃完,再吃這個藥方。”

“好好……”

葉媽媽也是一疊聲地點頭稱是。

“哎,你給我也把把脈,好不好?”

蕭瀟忽然說道,朝燕飛揚伸出了自己纖巧白皙的小手,滿臉興奮,覺得這事挺好玩的。

“你又沒病,把什麼脈?”

燕飛揚笑道,伸手在她的小手上輕輕打了一下。

動作十分自然。

蕭瀟便抿嘴一笑,很是滿足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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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不速之客
“哎,等下放學之後,去吃火把魚,好不好?我想吃了……”
下午第三節課,蕭瀟忽然湊到燕飛揚耳邊,低聲說道,聲音有點膩膩的。

蕭瀟很少說話這樣子,但近來這種膩膩的情況有所加重,不過她自己並未察覺。

火把魚是衛周有名的風味小吃,很多餐館都會做,不過紅旗路那個餐館的老闆娘做得最地道,蕭瀟在那裡吃過一次之後,就惦記上了。

“好。”

燕飛揚點點頭。

蕭瀟便笑吟吟的,十分滿意。

這人雖然話不多,卻也有一樁好處,那就是“很好說話”,但凡蕭瀟提出要求,一般燕飛揚都會答應,很遷就她。

不過誰也沒想到,去紅旗路吃火把魚,卻來了不速之客。

第一個不速之客是葉小桐。

葉小桐騎著單車從小店門口過,眼尖得很,一眼就看到了燕飛揚他們,便停下來打了個招呼。

“燕飛揚,蕭瀟,你們又到這裡來吃飯啊?”

燕飛揚笑了笑,說道:“一起吃。”

蕭瀟便撇了撇嘴,偷偷伸出手,在他大腿上擰了一把,擰得很輕,但這意義卻非比尋常。擰完之後,蕭瀟俏臉漲得通紅,扭過頭去,不敢看他。

燕飛揚卻像沒事人似的,全無反應。

其實如果仔細觀察的話,就能在他眼裡看到一抹飛快閃過的尷尬,還有一絲隱藏得更好的興奮和甜蜜。

“好。”

葉小桐真的將單車靠到一邊停好,微笑著走進了館子。

蕭瀟頓時便瞪大了眼睛。

不是吧?

這也太不講客氣了。

難道你不知道燕飛揚那就是順嘴一說嗎?

可能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說了什麼,你還當真啊!

李無歸一個人在旁邊自得其樂地抽煙,看著這情形,拼命忍住了笑。在學校的時候,李無歸還是很自覺,絕不當眾抽煙,煙癮發作的時候,也是躲起來抽,多數時候是躲進廁所。上體育課時,時間比較充足,就趁老師不注意,躲進操場後的小山上去,美美抽上一支。

“這里火把魚好吃,你們還記得呢。”

葉小桐款款進門,笑著說道,就在燕飛揚左側落座,蕭瀟是坐在燕飛揚右邊的。

燕飛揚說道:“有好吃的,我的記憶力總是會比較好。”

葉小桐就輕聲笑了起來,情不自禁地掩住了自己的嘴,說不出的嬌媚動人。

“馬上就要期中考試了,葉小桐你準備得怎麼樣?”

蕭瀟主動將話題引到了學習之上。

四個奧賽班的學生在一起談考試,確實很合乎他們的“身份”。

葉小桐馬上便神色黯然:“我啊,我這次肯定考不好……前段時間都沒好好上課……”

“沒事,現在不是都解決了嗎?你好好努力一下,成績肯定不錯的……啊,對了,燕飛揚,你答應給我補物理的,打算什麼時候開始啊?”

其實蕭瀟的物理只是相對較弱,和普通班的學霸比起來,絲毫不差,不過和燕飛揚自然沒得比。在鳳凰新區大別墅裡,蕭雄提過一嘴,燕飛揚也答應了,蕭瀟可就記得很牢靠。如今當著葉小桐的面聞起來,自然也十分的理直氣壯。

“蕭瀟你還用補課啊?你成績都那麼好……”

葉小桐就很詫異地問道。

“哎,當著學霸的面,別說我成績好,這不打臉嗎?誰能和他比啊!”

蕭瀟就笑嘻嘻地說道,沒有絲毫酸溜溜的意思。

“那倒是,燕飛揚確實很厲害……誰要是能給我補補數學就好了,我就是數學比較吃力……燕飛揚,你要是有時間的話,給我補補數學好不好?你是全科的!”

葉小桐輕聲說道,語氣說不出的嬌柔。

蕭瀟臉色略略一沉。

不帶這樣的!

燕飛揚嘿嘿一笑,摸了摸鼻子,說道:“咱們吃飯呢……老闆娘,我們的火把魚好了沒?快點上菜吧,肚子好餓了。”

不怕燕一少本事通天,被兩個小姑娘圍追堵截,也一樣的面紅耳赤,無所措手足。

葉小桐便嫣然一笑,目光有意無意間在蕭瀟臉上一掃而過。

蕭瀟不說話,拿過燕飛揚面前的杯盞碗碟,從口袋裡掏出紙巾擦拭起來,其實這杯盞碗碟已經擦過一遍了,現在自然是擦給葉小桐看的。

這主權一定要宣示。

我和燕飛揚才是同班同學,才是同桌好吧!

學校里傳言,也說我們是“一對兒”,可沒你葉小桐什麼事。

幸好這當兒,老闆娘已經很麻溜的將火把魚和其他菜餚端了上來,又上了一大桶米飯。葉小桐便拿起燕飛揚面前的飯碗,給他打了滿滿一碗米飯,熱氣騰騰地放在他面前。

“要喝點酒不?他們店裡有米酒。”

蕭瀟問道,身子自然而然地向燕飛揚考過去,離得非常近,兩人的腦袋幾乎就要貼在一起了。

“表妹,你在這吃飯呢?”

正在此時,一個聲音驟然響起,蕭瀟臉色立變。

只見幾天前那時姓小伙子,正笑哈哈地從店外走了進來,那台紅色的桑塔納,就停在小店門口,好不耀武揚威。

世紀之初,在衛周市能開得起小轎車的,都是牛人。

時表哥今兒一身藍色小西裝,潔白的襯衣,尖頭皮鞋,和他的頭髮一樣,擦得油光鋥亮,要多騷包就有多騷包,這一現身,立時便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店里店外,很多人都情不自禁地望了過來。

那眼神又是羨慕又是嫉妒。

公允地說,時表哥還算個帥哥,個子也不矮,堪稱身材挺拔。

蕭瀟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裝作沒聽見,直接就望向了別的地方。

對蕭瀟這個態度,時表哥似乎司空見慣,毫不在意,笑哈哈地走過來,說道:“剛好,我也沒吃飯,一起吃吧,我請客!”

說著,就在蕭瀟身邊坐下來。

一張小桌子,四個人剛好一邊一個,用的還是那種老式的長條形板凳,一條凳子上可以坐兩個人。不過蕭瀟是居中而坐,時表哥這一坐下,幾乎就是挨著蕭瀟了。

天氣漸漸炎熱,蕭瀟穿得併不多。

蕭瀟陰著臉,毫不客氣地站起身來,坐在了燕飛揚身邊。

時表哥絲毫不以為意,笑嘻嘻地說道:“表妹,怎麼在這種小飯店裡吃飯?這不掉份麼?再怎麼說,也要去衛周大酒店,才配得上你這樣的身份……要不,我們現在去衛周大酒店吧,我有他們的貴賓卡,能打八八折。剛好一個車能坐下。”

“謝謝,我就想在這裡吃,你要是覺得掉份,你去衛周大酒店吧。我們都是同學,你一個有工作的人,在這里和我們一起吃飯,確實不合身份。”

蕭瀟冷淡地說道,連正眼都不看他一眼。

“哦,原來你們都是同學啊?這位同學,貴姓啊?”

時表哥就盯住了燕飛揚,眼神有點陰陰的。

在蕭瀟面前吃癟,他不是一回兩回,早已習慣成自然,但卻並不表示他能接受蕭瀟在別的男人面前這樣冷落他。

尤其還是她的同學,啥都不懂的小屁孩!

簡直是笑話,這種小屁孩能跟時二少比?給時二少提鞋子都不配!

“免貴,姓燕,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的燕。”

燕飛揚平淡地說道。

“喲,好詩啊。哈哈,燕同學一定是個乖乖仔,好學生。是好學生就要好好學習,馬上就要考大學了,別學人家社會上的年輕人亂七八糟的混,那不會有出息的,當心以後娶不到老婆。”

時表哥說著,哈哈大笑起來。

緊接著,時表哥就發現,只有他一個人在笑,蕭瀟對他怒目而視,葉小桐的眼神也很扎人,李無歸似笑非笑的,就好像在看耍猴,眼裡帶著明顯的譏諷和憐憫之意。

燕飛揚最平靜,淡淡的,完全看不出他心裡在想什麼,時表哥甚至懷疑他壓根就沒有聽自己在說話。

時表哥頓時就恨得牙癢癢的。

這種神情才是最傷人的。

好小子,還真會裝。

“吃飯吧。”

燕飛揚隨即端起了面前的飯碗。

蕭瀟夾了一條炸得金黃的火把魚,放在他的碗裡,然後自己也夾了一條。

葉小桐和李無歸也都端起碗來吃飯,誰都不往時表哥那邊看,就好像約好的,將他當成透明人。

時表哥大怒,臉色驟然陰沉下去,不過眼珠子轉了幾轉,臉上又露出了笑容,從腰間取出一個藍色的諾基亞手機,像是很隨意地擱在了桌子上,笑著說道:“表妹,我記得你的手機還是老款的摩托羅拉吧?那已經過時了,要不,我給你買一個三星188的,珍珠白,和你的皮膚特別配,好不好?”

世紀之初,在西南小城,手機甚至比轎車還稀罕。

能配手機的人,非富即貴。

大多數人只在電視裡見過手機,又哪裡知道手機的款式型號了?

“啪”!

蕭瀟重重將筷子拍在了桌子上,臉沉如水。

“你要吃飯就吃飯,要不吃飯,你喝水。要不去你的衛周大酒店也行,不要影響我們好不好?我們吃完飯還要復習功課呢。”

時表哥便楞了一下,臉上還是帶著笑,腮幫子卻鼓了又鼓,似乎在竭力壓制著自己心中的怒意。

便在此時,手機鈴聲驟然震響起來,時表哥連忙向自己的諾基亞望去,卻發現毫無動靜。

“餵——”

蕭瀟從口袋裡取出一個摩托羅拉的掌中寶手機,打開來,放到了耳邊。

“是我,我在紅旗路吃飯,什麼事?”

只接聽了幾句,小丫頭的臉色就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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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綁架
“哎,你那車能開不?”
蕭瀟一掛斷電話,就朝時表哥叫道。

時表哥有點莫名奇妙:“能啊……”

“那好,你馬上開車送我們回家我,我家裡出了點事,我爸讓我馬上回家。”說著,蕭瀟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精緻的小皮夾,取出一百元拍在桌子上,叫道:“老闆娘,結賬……”

燕飛揚臉色微微一變,與李無歸對視一眼,二話不說,就站起身來。

時表哥頓時便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忙不迭地說道:“好好,我們馬上走,來來,上車……”

拿起車鑰匙,三步並作兩步向店外跑去。

能有機會為女神效勞,幸何如之。

“燕飛揚,李無歸,我爸說請你倆一起去我家……”

其實這話完全多餘,燕飛揚和李無歸早已起身,大步出了門。

“哎,他們去幹什麼?”

時表哥頓時就不樂意了。

為女神當司機可以,為這倆小子當司機算怎麼回事?

“你送不送?不送算了!”

蕭瀟多一句都不願解釋,實在也是沒心情,剛才那電話是蕭雄親自打來的,蕭瀟從未見過老爸用如此急迫的語氣說話,得知她是和燕飛揚李無歸在一起,才略略鬆了口氣。

儘管蕭雄並未在電話裡明說家裡出了什麼事,但蕭瀟知道,這事絕對小不了。一般的事,絕對不至於讓蕭雄如此失措。

這當兒時表哥還在唧唧歪歪,蕭瀟沒啐他一臉算是脾氣好的。

“送送,我送我送,誰說不送?”

美女一怒,時表哥立時就焉了,點頭不迭,屁顛屁顛地打開了車門。

蕭瀟當即坐了進去,燕飛揚和她並排坐在後座,李無歸坐了副駕駛,時表哥扭頭望過來,李無歸便給了他一個吊兒郎當的笑容。

“蕭瀟,沒事吧?”

葉小桐追了上來,將老闆娘找的零錢交到蕭瀟手裡,關注地問道。

蕭瀟搖搖頭,神色凌亂得很。

葉小桐就不好再多問了,她和蕭瀟之間,畢竟沒什麼交情。

“快走啊……”

眼見時表哥還在扭頭往後座看,蕭瀟頓時便沒好氣地呵斥起來。

“好咧,都坐穩了。”

時表哥一聲吆喝,點火,挂擋,加油,松離合,一連串動作很瀟灑,車子輕輕一顫,就竄了出去,時表哥臉上便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瞥了李無歸一眼。

這些鄉下土豹子,什麼時候坐過這樣豪華的小轎車了?

還不得羨慕死!

李無歸又給了他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衛周城不大,很快,桑塔納就開到了鳳凰新區三號別墅,和平日不一樣,別墅的鐵門大開著,桑塔納毫無阻礙,直接開了進去,還沒停穩,蕭瀟就急急打開車門,一躍而下,向別墅跑去。

“爸,怎麼了怎麼了?”

蕭瀟一疊聲叫道,只見客廳裡,蕭雄正氣急敗壞地在轉圈子,蕭媽媽坐在沙發里死命的抹眼淚,顧白蓮臉色陰沉,蕭瀟的表姐衛無雙雙手抱胸站著,滿臉怒色。

“蕭瀟,燕飛揚呢?燕飛揚來了沒有?”

一見到女兒,蕭雄立即叫道。

“蕭叔叔,我在這裡。”

燕飛揚穩步走了進來,沉聲答道。

抬眼看到燕飛揚和李無歸,蕭雄頓時喜出望外,急匆匆跑過去,拉住了燕飛揚的手,急急忙忙說道:“好好,飛揚,你可來了,來來來,蕭叔叔跟你說,出大事了……”

“是蕭觀出事了?”

不等蕭雄說完,燕飛揚便低聲問道。

“對,是蕭觀出事了……”

“爸,蕭觀出了什麼事?”

蕭瀟在一旁大叫起來,白皙的小臉立馬就變了顏色。

“蕭觀他,被人綁架了。”

蕭雄咬牙切齒地說道。

“啊?”

蕭瀟剎那間呆若木雞,大張著嘴,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原本只是無聲抽泣的蕭媽媽,又痛哭失聲,一邊哭一邊拍打著沙發,呼天搶地。

“舅媽,你先別哭,我看還是馬上報警吧……”

衛無雙連忙上前去,抱住了蕭媽媽,低聲說道。

衛警官今兒沒有穿警服,一件藍白兩色的夾克,一條牛仔褲,乾淨利落,“漢子”氣息十足,偏偏五官端正秀麗,混合成一種很奇特的味道。

“不能報警!”

衛無雙話音未落,蕭雄就是一聲大喝。

“千萬不能報警,要是惹火了那些混蛋,蕭觀就危險了。”

衛無雙有些不高興地說道:“舅舅,你要相信我們警察。那些劫匪根本沒有任何信義可講的,就算你完全按照他們的要求去做,誰又能給你保證蕭觀的安全?”

“只有以最快的速度抓住他們,蕭觀的安全才有保障。”

“蕭叔叔,我不是早就跟你說過,這些日子要特別注意蕭觀的安全嗎?怎麼還是出了這種事?”

燕飛揚蹙起了眉頭。

“哎呀,這都怪我,沒有重視你說的話,嗨!”

蕭雄連連搖頭,懊悔不已。

實話說,燕飛揚當時跟他提到這茬的時候,他確實緊張了一下,接下來幾天,也安排了專人接送蕭觀上下課,後來見平安無事,漸漸也就鬆懈了。誰知緊接著,就出了這種意外。

這一來,真是連腸子都悔青了。

“舅舅,我叫幾個人來吧,都是部隊轉業的偵察兵,厲害得很,讓他們來幫忙……”

一旁的時表哥終於撈到表現的機會了,忙不迭地插話進來。

蕭雄是衛無雙的親舅舅,和時表哥之間的親戚關係,可就太拐彎抹角了,若不是時表哥有個當領導的爸爸,這個舅舅他是無論如何都認不上的。

平時他來家裡,無論蕭雄還是蕭媽媽,看在他家老子的份上,對他很客氣,儼然是真的親戚。不過蕭雄內心深處,可著實看不上他。

這人光外表好看,內裡本事太過稀鬆平常,是典型的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蕭雄這種靠自己本事一步一個腳印打拼到今天地位的“富一代”,又怎麼會將這種繡花枕頭放在眼裡?

這當兒他又莫名奇妙地冒出來這麼一句,蕭雄又是好奇又是好笑,只是連連搖頭,連話都懶得回他。

衛無雙就瞪了他一眼,喝道:“別亂來!”

這傢伙,以為過家家呢,什麼亂七八糟的人都敢叫過來,真要是惹火了那幫劫匪,可就麻煩大了。

那都是亡命之徒。

時表哥和衛無雙也熟,曾經還動過她的歪腦筋,終於徹底惹火了衛警官,被毫不客氣地修理了一回,大大吃了個癟,這才知難而退。

衛無雙的爸爸,也是市裡某單位的主要領導,身份地位不在時表哥家老子之下,時表哥拿她沒轍。

從那一回之後,落下病根了,時表哥見到衛無雙就犯怵。如今被她杏眼一瞪,頓時便縮頭縮腦的,不敢吭聲了。

“飛揚,我知道你有辦法,對不對?”

蕭雄望著燕飛揚,急急說道,往日里鎮定自若的風度,早已拋到九霄雲外了。

兒子遇上這樣的事,哪個當爹的還能穩得住陣腳?

“燕飛揚,你真有辦法嗎?”

蕭瀟也急急問道,說起來,對燕飛揚的了解,還不如她老子那樣深入,至少燕飛揚幾次顯露真本事,蕭瀟都不在場。

燕飛揚略一凝神,便輕輕點頭,說道:“我可以試試……”

“那太好了……飛揚,蕭叔叔在這裡表個態,只要你能保我兒子平安無事,不管你有什麼要求,蕭叔叔都能答應。只要我做得到的,哪怕是傾家蕩產,我也乾!”

蕭雄很嚴肅地說道,那認真的模樣,讓人對他的誠意沒有絲毫懷疑。

“蕭叔叔,這個押後再說,咱們先乾正事……”

一言未畢,蕭雄的手機忽然震響起來,也不知什麼原因,這手機鈴聲聽起來是那麼的驚心動魄,似乎每一下都敲打在人的神經中樞之上。

“餵……”

蕭雄立即接通了電話。

“蕭老闆,錢準備得怎麼樣了?”

電話那邊,傳來一個沉悶的男聲,冷笑著問道。

“你再等一等,一百萬現金不是個小數目,你得給我時間……”

蕭雄沉聲說道,反倒鎮靜了下來,語氣不慌不忙。

“嘿嘿,蕭老闆,你哄鬼呢?誰不知道你蕭雄蕭三爺是衛周城大名鼎鼎的闊佬,衛周首富啊。區區一百萬,能難得到你?”

“你要知道,現在銀行都下班了,誰家裡也不會擱著一百萬的現金啊……”

“那就是你的事了,總之呢,我見到錢才放人。不過我告訴你,蕭老闆,兄弟我耐心不好,你不能太拖拉了。我再給你一個小時。一個小時之後,我要是拿不到錢,嘿嘿,那就先剁你兒子一隻手,要左手還是右手,你自己來決定,好不好?哈哈哈……”

劫匪仰天狂笑起來。

“你不要亂來,我會給你錢的,但你必須要保證我兒子安全。不然的話,我跟你沒完!”

“喲,蕭老闆,我好怕啊……告訴你,我膽子小,你別嚇我。萬一把我嚇壞了,把你兒子活埋了,你信不信?”

蕭雄臉色鐵青,呼呼地喘了兩口氣,強逼自己冷靜下來,沉聲說道:“兄弟,大家都是道上混的,要講規矩。你我無仇無怨,你不就是要錢嗎?可以,一百萬我正在弄,我向你保證,一分錢都不少你的。你等著就是了。”

“好,我信得過你。一小時後,一手交錢一手交人。蕭老闆,大家都是聰明人,你可別耍什麼花招啊。要是敢報警的話,我向你保證,第一個死的,一定是你兒子!”

“啪!”

電話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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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移星換鬥
“飛揚!”
蕭雄向燕飛揚望過來,臉色再一次變成了鐵青。

燕飛揚點點頭,說道:“蕭叔叔,你盡量和他們拖延時間,該準備好的錢都準備好。”

“好,錢馬上就要送過來了。”

“蕭瀟,跟我去蕭觀的房間。”

“哎……”

蕭瀟已經完全慌了手腳,燕飛揚說什麼就是什麼。

當下領著燕飛揚和李無歸向二樓的一個房間走去。三號別墅很大,二樓有好幾間臥室,蕭觀和蕭瀟姐弟倆都有自己的專用房間。

“舅舅!”

衛無雙又是生氣又是不解,蹙眉叫道。

簡直就是莫名奇妙。

舅舅不相信警察,卻將希望都寄託在這樣兩個半大孩子手裡,這不是搞笑麼?難道這兩個小屁孩還能比訓練有素的警察更厲害?他們能抓住綁匪,救出小表弟?

“蕭雄,要不,我們還是報警吧……”

蕭媽媽不哭了,怯怯地向蕭雄說道。

原本她也是反對報警的,生怕綁匪狗急跳牆,傷害蕭觀,但看到蕭雄居然將這麼大的事交給兩個​​小孩子去辦,頓時就覺得太不靠譜,與其這樣,還不如報警更穩當些。

“你懂個什麼!”

蕭雄就是一聲呵斥,煩躁無比。

蕭媽媽一怔,隨即又抽泣起來,淚水如決堤的洪水一般,傾瀉而下。

“舅舅,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不報警,讓這兩個小孩去做什麼?”衛無雙叫道:“要不,你不報警我報警了,咱們不能再拖時間了,時間拖得越長,蕭觀越危險。”

說著,就從口袋裡掏出了手機。

“不行!”

蕭雄一聲斷喝。

衛無雙便停下了準備按鍵的手指,望向他,滿是徵詢之意。

蕭雄遲疑著,終於像是下定了決心,說道:“無雙,你不知道,這倆小孩不一般,能掐會算的……”

“舅舅,你都在說什麼呀?急糊塗了吧?”

衛無雙頓時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她堂堂公安大學的畢業生,正兒八經的公安干警,聽到這樣的話,簡直就是哭笑不得。

這都什麼時候了。

蕭雄卻沒有絲毫胡說八道的意思,板著臉,沉聲說道:“早在幾天前,燕飛揚就跟我講過,要我派人跟著蕭觀,注意他的安全。你說,這怎麼解釋?”

“嗯?”

衛無雙的眉毛,倏忽揚了起來,眼裡飛快閃過一抹警惕之意。

“哎,你別胡思亂想啊。”

只不過瞬間,蕭雄就明白了這個外甥女的想法。

衛無雙絕不相信那是燕飛揚能掐會算得出來的結果,在她心裡,只怕立時就對燕飛揚起了懷疑——這小子能未卜先知,說不定此事就和他有關聯!

這是一個優秀警察必有的自然反應。

雖然衛無雙也覺得,區區兩個高二學生,不可能和這樣的事有關係,真有關係,那就更不可能這時候還敢跑到蕭雄家裡來,那膽子也未免太大了,心理素質也未免太強悍。然而只要她心中起了這樣的疑慮,卻再也難以放下。

衛無雙再不說話,大步向樓上蕭觀的房間走去。

“蕭雄,這行嗎?”

蕭媽媽眼淚婆娑地問道。

蕭雄鐵青著臉不說話,只是在客廳裡走過來走過去,時表哥甚覺無趣,想了想,也向樓上走去。

蕭觀的臥室很寬敞,擺放下高低床,一張書桌,衣櫃書架等東西之外,還有很大的空間。

衛無雙趕到的時候,燕飛揚正在房中慢慢踱步,雙眼直視前方,左手捏了一個奇怪的姿勢,右手拇指飛快在食指中指無名指之間移動,嘴唇不住張合,似乎正在默念某種咒語,雖然室內開著燈,十分明亮,卻莫名奇妙的讓人心中冒出一股寒意。

“搞什麼名堂……”

衛無雙嘀咕一聲,就要往臥室裡走去。

冷不防旁邊一隻手伸了過來,衛無雙本能地一抬手腕,卻一點作用都沒有,手腕隨即一緊,已經被李無歸牢牢握住。

“衛警官,你現在不能進去,會打擾他的。”

緊接著,衛無雙面前就出現了一張玩世不恭的笑臉。

“放開!”

衛無雙大怒,手一甩,就要擺脫李無歸,誰知卻如同蜻蜓撼石柱一般,紋絲不動。只覺得手腕一痛,李無歸已經加了三分力道。

“哎,被綁架的是你親表弟好吧,你要想盡快把他救出來,就不要搗亂。”

李無歸臉上依舊是那種似笑非笑的神情,語氣卻已經變得有點冷。

“你……”

衛無雙氣得柳眉倒豎,右手一抬,食中二指閃電般向李無歸的雙目插了過去。

這也是擒拿手的厲害家數,有個名目叫“二龍戲珠”,直取敵人雙目,等敵人急急防守,下盤疏於防範之時,膝蓋一抬,頓時就要他兩個蛋蛋“粉身碎骨”。

李無歸嘿嘿一笑,腦袋輕輕往旁一偏,閃過了二龍戲珠,左腳飛快地抬了起來,無巧不巧地擋住了衛無雙直襲而來的膝蓋,左手一抬,頓時將衛無雙的右腕又拿住了。

雙手微一用力,衛無雙站立不穩,心中暗叫一聲“不好”,整個人就向李無歸撲了過去。

李無歸身子及時往旁邊一閃,左肩往前一拱,就擋住了衛無雙急撲而來的嬌軀,剎那間只覺得左肩處傳來一陣驚人的柔軟。

“得罪!”

李無歸雙手一甩,頓時就將衛無雙輕輕推開了兩步,臉上又露出了那種賤賤的笑容。

衛無雙原本又羞又急,見到這賤賤的笑容,頓時就將羞澀拋到了九霄雲外,恨得牙癢癢的,卻沒有再次貿然動手。

上次派出所那個事,最後不了了之,就此銷案,也沒能深究,衛無雙早將那事忘了,現在忽然又想了起來,貌似眼前這個吊兒郎當的傢伙,說他自己用一個不銹鋼餐盤放倒了三個持刀的流氓混混,當時也就那麼一聽,絕不當真。

現在看來,這傢伙還真可能沒有撒謊。

難怪蕭雄在這樣關鍵的時候,毫不遲疑地將行動權交到了他倆手裡。

“門衛”已經如此了得,在房間裡神神道道的那個傢伙,搞不好更有兩把刷子。

“嗤嗤嗤……”

三聲沉悶至極的響聲。

衛無雙和蕭瀟忙不迭地抬起了頭,只見三枚黃澄澄亮閃閃的銅錢,同時向空中飛起。

衛無雙臉色立變。

她看得明白,這三枚銅錢是燕飛揚以手指彈向空中的,卻發出這樣沉重的破空聲,好像千斤重物劃過虛空一般。

衛無雙可不僅僅是在警校苦練過擒拿格鬥,而且正兒八經拜過師學過武,否則她也不能被派到一線派出所去當警長。

燕飛揚這一手玩得漂亮。

這可絕對裝不出來的,必須得有極其精湛的內功底子。

可是他分明是蕭瀟的同學,一個十六七歲的高二學生而已!

最離奇的是,三枚銅錢之中明顯灌注了強勁的內力,卻似乎受到了極其強勁的阻攔,飛不了多高就從空中往下掉落。

燕飛揚右手飛快在空中一劃而過,三枚銅錢便消失得無影無踪,然後兩掌一併,雙目微閉,沉吟起來,對衛無雙蕭瀟等人驚訝的眼神,視若無睹。

片刻後,燕飛揚又在房間裡慢慢踱起步來,不時抬頭看看窗外的天色。

“哎,他在搞什麼?”

時表哥這時候走了過來,大咧咧地問道。

“閉嘴!”

衛無雙猛地扭過頭,狠狠盯了他一眼。

時表哥頓時便閉上了嘴巴,不過從他的神情來看,時公子內心深處非常不爽。

這個男人婆,還是那麼兇,一點都沒變,難怪嫁不出去。

虧得自己當初還被她的外表所迷惑,居然費盡心機去追求她,真要是被她賴上了,那還得了,這一輩子還過不過了?

“嗤嗤嗤……”

三枚銅錢第二次破空而起。

情形還和當初一模一樣,只不過燕飛揚站立的方位起了變化,李無歸就一直盯著燕飛揚腳下的方位在觀察。

燕家的移星換斗大法,和其他流派的傳承都不相同,博大精深,奧妙無窮,從不傳於外姓,連女兒都不傳。不過他和燕飛揚是鐵哥們,卻並不妨礙他自行觀察,自行領悟。

至於到底能領悟到多少,那就要看他的悟性如何了。

足足半個小時過去,這樣的情形,一直重複了七次之多,燕飛揚才終於長長舒了口氣,額頭滲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似乎這半個小時內,精神體力嚴重透支。

“蕭瀟,有沒有蕭觀身上的東西?”

燕飛揚睜開雙眼,問道。

蕭瀟一怔,說道:“什麼是身上的東西?是他穿得衣服嗎?”

“也算是吧,要貼身穿的衣服,其實最好是有血液,頭髮什麼的……”

燕飛揚雙眉微蹙,說道。

不過他也知道,血液頭髮都不好找,誰會沒事將這些東西收藏起來?尤其是血液,更不可能長期保存。再說了,保存自己的血液做什麼?

“這個就沒有了,我給你找幾件他穿的衣服吧。”

蕭瀟雖然滿腦子漿糊,不知道燕飛揚要這些東西做什麼用,卻還是依言行事。

“啊,對了,牙齒,牙齒行不行?我記得他前兩年掉牙齒的時候,把其中一顆收藏起來了,說是要留個紀念……”

“行,那是最好最合用的。”

燕飛揚也有些驚喜,連忙點頭。

蕭瀟很快就在書桌的抽屜裡找到了那顆被“留作紀念”的乳牙,交到了燕飛揚手裡。

“好,有了這顆牙齒,咱們的把握就大得多了。”

燕飛揚臉上難得露出了笑容。PS:推薦票推薦票!!!求收藏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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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百萬現金
大家再次來到客廳,蕭雄的司機小五正和另一個年輕男子氣喘吁籲地抬了一個蛇皮袋進來,從蛇皮袋被撐起的情形來看,裡面裝的應該是現金。
“董事長,一百萬,都在這了。時間太緊,找不到那麼多百塊錢的,還有不少是五十塊和十塊的,很重……”

小五擦著汗水,喘息著說道。

原本他一開始給蕭雄開車的時候,是叫三爺的,後來就慢慢改口稱董事長了。

蕭雄不喜歡在公眾場合被人稱呼“三爺”,匪氣太重。

董事長聽起來就高大上得多了。

須知現在和蕭董事長交往的,多數都是有頭有臉有身份地位的大人物,其中不少有著官方背景。蕭董事長也不能太掉份。

蕭雄當即上前提了一下那個蛇皮袋,勉強一隻手能拎得起來,不過也漲得滿面通紅。

“蕭叔叔,現在麻煩你把情況說一下吧,蕭觀是什麼時候失去聯繫的?”

燕飛揚正眼都不看那蛇皮袋一眼,徑直問道。

“蕭觀是在放學回家的路上不見的……”

蕭觀今年十一歲,讀小學四年級,在全市最好的光明小學就讀。光明小學坐落在很繁華的鬧市區,有好幾趟公交車從學校門口經過。平時蕭觀放學之後就是搭公交車回鳳凰新區。路途也不遠,一二十分鐘就到家。

得到燕飛揚的警告之後,蕭雄安排小五接送了幾天,後來見平安無事,也就大意了。

誰知今天就沒有按時回家。

大約六點左右,蕭雄便接到了綁匪的電話,開口就要一百萬現金。

“爸爸,那你聽到小觀的聲音了沒有?”

蕭瀟急急問道。

蕭雄點了點頭,容色十分沉重。

沒聽到兒子的聲音,他會這麼手忙腳亂?

蕭三爺可不是嚇大的!

“他們老師說,蕭觀是和同學們一起離開學校的……”

“嗯。那就是在路上被人劫了。”

燕飛揚微微頷首,隨即轉向站在一邊的時表哥。

“時公子,借你的車用一下。”

“什麼?”

時表哥還沒回過神來,眼前人影一閃,褲腰帶一動,掛在腰間的車鑰匙已經到了燕飛揚手裡,除了顧白蓮和李無歸,愣是沒人看清楚燕飛揚是怎麼出手的。

連時表哥自己都莫名奇妙。

“哎,你別亂來啊……”

時表哥猝不及防,忍不住大叫起來。

蕭雄忙即說道:“飛揚,要用車的話,讓小五送你去。”

燕飛揚將桑塔納的車鑰匙在手裡掂了掂,不徐不疾地說道:“蕭叔叔,待會你應付綁匪還要用車呢。這有個現成的我們先借一下吧。”

“好。”

蕭雄也是極有決斷的人,當即點頭。

“走。”

燕飛揚向李無歸一擺腦袋,轉身就往門外走去。

“我也去。”

蕭瀟立即跟上。

燕飛揚停住腳步,扭頭看了她一眼。

蕭瀟馬上說道:“我有手機,我能隨時和我爸聯繫。”

這個理由很大。

其實燕飛揚也可以“借用”她的手機,不過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略一點頭,說道:“你可以跟我們去,但一切行動要聽指揮,不能亂跑。”

“嗯!”

蕭瀟立馬連連點頭,小臉因為激動而漲得通紅。

“蕭瀟,你就不要去了,他們去就好。”

蕭媽媽急得叫了起來。

這不兒子剛剛被人綁架,生死未卜,要是閨女再出點什麼事,還讓不讓人活了?

“媽,我要去。”

蕭瀟立場極其堅定。

“舅媽,我也會一起去。”

衛無雙連忙安慰道。

蕭媽媽果然就略略放心了些。不管怎麼說,衛無雙也是現職的警察,還是在派出所專門負責刑事案件的警長,身手了得,有她同行,安全係數自然要高得多了。

燕飛揚眉頭蹙了起來。

李無歸嬉笑著說道:“衛警官,這是我們的事,你就不要摻和了。你跟我們一起去,又喜歡自作主張,擅自行動,到時會誤事的。”

“胡說八道。我才是警察,你們是學生!”

衛無雙又是好氣又是好笑,聽這話裡的意思,自己反倒成累贅了?

“那好,如果你一定要去,那也是一切行動聽指揮。你和蕭瀟待在一起,不要擅自行動。”

燕飛揚略一沉吟,說道,語氣和神情都非常的嚴肅認真,半點不像開玩笑。

衛無雙簡直要被氣樂了,略帶煞氣的丹鳳眼一瞪,冷哼道:“我怎麼做,用不著你們來教。你們見識過什麼場面?”

別看衛警官年紀輕輕,這兩年在衛周市公安系統還真鬧騰出了不小的名聲,破過好幾個有影響的案子,特別緊張危險的犯罪現場都處置過兩回,這兩個小屁孩簡直豈有此理!

燕飛揚和李無歸對視一眼,李無歸輕輕點頭。

燕飛揚便再不說什麼,大步向門外走去。

“哎哎,會開嗎?別把我車弄壞了……”

時表哥這當兒才回過神來,急匆匆地嚷嚷。

“時光,放心好了,不管什麼事,舅舅打了包票!”

蕭雄冷著臉喝道。

這人真是的,都什麼時候了還在擔心這種事,也不看看這是在為誰效力,區區一台桑塔納,怎放在蕭大老闆眼裡?

只要能保他兒子平安無事,就十台桑塔納,蕭雄也心甘情願認賠!

“車鑰匙給我。”

一出門,衛無雙就說道。

這里四個人,三個是學生,其中兩個是山里來的,只有她會開車。

至少衛無雙自己是這麼認為的。

她之所以堅持要跟著一起來,其中一個原因也是覺得燕飛揚他們需要一個司機,在客廳裡的時候,給他們兩個小男孩留點面子,沒挑破。

燕飛揚手一揚,車鑰匙就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到了李無歸手裡。

李無歸抓著車鑰匙揚了一下,嬉笑著說道:“對不起啊,衛警官,你和他沒默契,會耽誤很多時間的。”

“什麼?”

衛無雙有些莫名奇妙。

這麼一耽擱,李無歸已經很熟練地打開了駕駛室的車門,一屁股就坐了進去,點火,踩離合,鬆手剎,動作一氣呵成,熟練無比。

燕飛揚徑直坐到了副駕駛座。

衛無雙便愣了一下,詫異地問道:“李無歸,你不是說,你家裡是吳山的嗎?”

那麼偏僻的所在,很多地方不要說通車,迄今都還不通電,他這駕駛技術,哪學的?

李無歸嘻嘻一笑,說道:“衛警官,也沒誰規定,吳山人就不能開車啊。”

其實他們會的東西多了去了,有些技能,可能衛無雙連聽都沒聽說過。

蕭瀟坐到了燕飛揚的身後,衛無雙帶著滿腹狐疑,也坐上了後座,不過那神情確實警惕得很,似乎做好準備隨時跳車。

畢竟這兩個半大小子,怎麼看怎麼不靠譜。

燕飛揚還好點,偏偏開車的是李無歸。

“去光明小學,不要太快!”

燕飛揚簡短地說道,左手手指間三枚黃澄澄的銅錢,便飛快地翻滾起來。速度之快,甚至連衛無雙看得有點眼花繚亂。

“好。”

李無歸方向盤一轉,桑塔納很平穩地向前駛了出去,儼然老手。

衛無雙輕輕舒了口氣,心中的疑慮卻是更重。

世紀之初,能熟練駕駛汽車的學生還真是不多,蕭瀟的家庭條件這麼好,又一直都在城市長大,她都還不會開車。衛無雙自己,也是上了公安大學之後才學會開車的。

這兩個自稱吳山來的小子,一定隱藏著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李無歸,你跟誰學的開車?”

衛無雙忍不住問道。

燕飛揚輕輕“哼”了一聲,臉色沉了下去。

“別說話,會打擾他的!”

李無歸忙不迭地說道,臉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衛無雙也重重哼了一聲,心中已經有一股氣不大順了。這倆小子,越來越過分,這麼裝神弄鬼的,想唬誰呢?

不過衛無雙終究沒有再說什麼。

現在明顯不是吵架的時候,再說她堂堂一位警長,和兩名高中生吵架,也明顯與她的身份不符,傳揚出去,得被笑話死。

等到了光明小學,自己直接展開調查就是了,不必再和這兩個莫名奇妙的半大孩子鬥氣。

當下主意已定,衛無雙心中那股隱隱躥起來的無名火,又慢慢平復下去。

但衛無雙沒想到的是,車子壓根就沒開到光明小學,在半路上就被叫停了。

叫停的是燕飛揚,叫停的地點在一個三岔路口。

車還沒停穩,衛無雙就已經看清楚了周圍的環境,是一個相對比較偏僻的路口,相比那些主街道,這裡的人流量要少得多。

衛無雙剛要開口動問,便又聽到了那種熟悉的沉悶破空聲,一直在燕飛揚手裡把玩的三枚銅錢,直射而上,在快要碰到車頂的時候,燕飛揚右手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三枚銅錢倏忽不見。

下一刻,燕飛揚將雙手攤開,三枚銅錢整整齊齊地在他掌心排列成一個“品”字形狀。

便在此時,蕭瀟的電話響了,蕭瀟連忙打開電話,應答了幾句,就遞給了燕飛揚。

“是我爸的電話,他說那些人又打電話來了,讓他去交錢……”

燕飛揚接過電話,說道:“蕭叔叔,我知道了,你按照他們的要求做,盡量拖延時間。好,就這樣!”

“哎,我爸,他不會有事吧?”

蕭瀟很擔憂地問道。

燕飛揚搖搖頭,說道:“放心,只要顧白蓮和他在一起,就不會有事。”

“向右!”

這句話,卻是對李無歸說的。

“好嘞。”

李無歸答應一聲,一打方向盤,徑直上了右邊的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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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追丟了
“哎,這是出城的路……”
車子往右開了一段,衛無雙就說道。

“對,出城。”

“為什麼?綁匪和我舅舅約的見面地點,是在城內。”

燕飛揚淡然說道:“我們不是要去抓綁匪,我們是去救蕭觀。你覺得綁匪會將蕭觀帶在身邊嗎?”

“如果是一個人作案的話,藏匿地點應該不會太遠。太遠了,交通不方便。”

衛無雙說道。

在沒有拿到錢之前,綁匪通常不會殺害被害人,萬一被害人家屬提出要和被害人通話,就會出現麻煩。但拿到錢之後,就很難說了。

衛無雙調查過,綁架案被害人被撕票的情況很多。特別是那種流竄作案的慣犯,因為和被害人朝過相,為了逃避警察追捕,往往會下毒手殺人滅口。

不過這樣的話,衛無雙肯定不會當著蕭瀟的面說出來。

而且,蕭觀也是她的親表弟。

燕飛揚說道:“綁架案一般來說,很少是一個人作案的吧?”

“嗯。多數有同夥。”

“那就對了。”

燕飛揚點點頭,不再說話。

在城里和蕭雄交易,拿錢,關押人質的地點卻在郊外,也很合理。

“可是,郊外範圍那麼大,你怎麼知道蕭觀被他們關在哪裡?所以說,這案子就應該交給我們警察來辦,抓到了那個取錢的傢伙,就能順藤摸瓜,找到他們的老巢! ”

李無歸說道:“怕就怕人沒抓到,反倒打草驚蛇,逼得他們狗急跳牆。”

“那也總比你們這麼漫無目的的尋找要靠譜啊。”

這才是衛無雙最不解的地方。

沒有經過任何技術手段,也沒有抓住犯罪嫌疑人訊問,怎麼可能找到綁匪藏匿蕭觀的地方?

簡直就是開玩笑嘛!

李無歸就笑,說道:“衛警官,你怎麼知道我們是漫無目的?真要是漫無目的,你覺得我們會接下這個事嗎?和蕭叔叔在這種事情上開玩笑,很好玩? ”

蕭瀟忍不住問道:“李無歸,你們真的能找到我弟弟在哪?”

實話說,蕭瀟也是滿頭霧水。

她雖然知道燕飛揚很本事,但這個本事總還在她可以理解的範疇內,比如武功好,那是因為打小練習。比如成績好,那是因為人聰明又用功。

而這種無中生有的“追踪”,完全超出了她理解的極限。

尤其不知道,燕飛揚不住耍那幾個銅錢算是怎麼回事,還有,要蕭觀掉的乳牙有什麼用?

李無歸搖搖頭,說道:“我找不到,但他有可能找得到……”

這種無中生有的“追踪術”看似簡單,卻涉及到“九息服氣”“逆知未來”“移星換鬥”等等一系列的功法傳承,這些都是天罡三十六術之中的絕技。

術師十六門,聶家排在倒數第四,傳承的大多是地煞七十二變的功法,相對來說就流於下乘了。聶家傳承的天罡術數,只有區區兩項,與燕家傳承的天罡九術,簡直是天差地遠。

“燕飛揚,你真能找得到嗎?”

燕飛揚不理她,手裡把玩著蕭觀那顆乳牙,額頭上漸漸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李無歸連忙說道:“蕭瀟,別說話,別打擾他!”

“哦……”

蕭瀟連忙閉上了嘴巴,儘管她心裡此刻充滿著疑問,卻真的不敢再多說一個字。

車裡的氣氛,忽然就變得有些詭異。

很快,紅色桑塔納就離開了城區,駛上了開往郊區的柏油路。

衛周城四面環山,坐落在一個河谷之中,只有城區那一小塊沖積平原地勢還比較平整,一出城,迎面而來的就是連綿不絕的山巒。

道路兩旁立時就變得荒涼起來。

很快,桑塔納又開到了一個岔路口,一左一右,左邊是通往外界的省道,右邊則是上山的鄉間小路。

李無歸踩住剎車,望向燕飛揚。

燕飛揚毫無表示,甚至雙眼都閉了起來。

李無歸就這麼安安靜靜地等著。

蕭瀟不安地扭動著嬌柔的小身子,滿臉焦灼之意,幾次欲言又止,生怕攪亂了燕飛揚的思緒。

衛無雙也在忍。

不過任誰都能一眼就看出來,衛警官的忍耐已經快達到極限,隨時都可能大爆發。

電話突然又響了起來,在這郊外,半天都不過一輛車,十分安靜,電話鈴聲就顯得特別刺耳,蕭瀟打開手機,直接遞給了前座的燕飛揚,低聲說道:“燕飛揚,我爸打過來的……”

燕飛揚接了過去,按下了接聽鍵。

“飛揚,你那邊情況怎麼樣?我這裡已經給錢了,那傢伙很狡猾,拿上錢跑了,我們也不敢追得太近,已經……已經追丟了……”

電話裡,蕭雄特別的氣急敗壞。

倒也不是他們無能,實在是投鼠忌器。

“我知道了。”

燕飛揚就是這麼簡簡單單的四個字,乾巴巴的,不帶絲毫感情色彩。然後,毫不猶豫將手機掛斷,遞還給蕭瀟。

“把手機關掉。”

“為什麼?”

蕭瀟大惑不解。

“應該就在這附近了,搞不好手機聲就會驚動綁匪。”

燕飛揚沉聲說道。

“你開什麼玩笑?”

衛無雙終於忍無可忍了,怒目圓睜,呵斥道。

“你憑什麼說就在這附近了?這種事能用猜的?”

說著,再不去理會燕飛揚,掏出自己的手機,撥通了蕭雄的電話,語氣斬釘截鐵地說道:“舅舅,現在馬上報警,也許還來得及堵住罪犯,真要是讓他跑了,蕭觀就太危險了!”

燕飛揚也不生氣,從口袋中掏出一個小玻璃瓶,風油精大小的瓶子,擰開瓶蓋,倒出一滴翠綠的液體,無色無味,也不知是什麼東西,擦在了自己的眼鏡上。

李無歸也在做著同樣的動作。

“李無歸,你下來,我要開車回去。”

衛無雙也不管他們在做什麼,打開車門跳了下來,火爆爆地說道,滿臉煞氣。這當兒,女煞神的味道就全出來了。

燕飛揚忽然問道:“衛警官,你對這一帶的情況熟嗎?這山上是不是栽的果樹?”

“對,楊梅樹,怎麼啦?”

衛無雙語氣很衝。

燕飛揚便點點頭,說道:“那就對了。你在這裡陪著蕭瀟,不要走遠了。”

說完,便即推開車門,一躍而下,李無歸的動作幾乎和他同步。

“你什麼意思?你們要留在這裡嗎?那也隨你們的便,我必須馬上趕回去。你們自己走回家好了!”

衛無雙說著,一把拉開車門,坐上了駕駛座。

“鑰匙!”

向李無歸伸出了白生生的小手,語氣益發火爆了。

燕飛揚微微一蹙眉,隨即又舒展開來,說道:“那好,你先回去也行,待會我們找到蕭觀之後,走著回去,反正這裡離城裡也不遠。”

“燕飛揚,你說什麼?你有把握能找到蕭觀?”

蕭瀟急急問道,滿臉希冀之色。

“嗯。”

燕飛揚點點頭,神色依舊平靜如水。

“要不你把手機給我,待會我聯繫你,你們開車來接我,我擔心蕭觀年紀小,他走不了那麼遠。”

“不不,我留在這裡,不,我跟你們一起去……”

蕭瀟頓時就興奮起來。

雖然她也不知道燕飛揚憑什麼這麼篤定,但燕飛揚這樣的神態,就是能給她無限的信心,只覺得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有道理的。

“跟我們一起去肯定不行,你跟不上。這不是去玩兒……衛警官,你先帶蕭瀟回去也好。不過請你在路上註意一下,也許那個取錢的傢伙會回到這裡來也說不定。你要是覺得有人可疑,千萬不要隨便動手去抓。要注意蕭瀟的安全,那可是亡命之徒。肯定隨身帶著凶器,說不定還有槍。”

燕飛揚很鄭重地說道。

“你真的肯定他們就在這附近?”

衛無雙有點將信將疑了。

要說他是裝的,這也裝得太像了點,高二學生而已,不至於這麼老奸巨猾吧?

他剛剛說什麼來著,卦象?

衛無雙只覺得一股奇詭之意,驟然在胸間升騰而起。

“應該是了。楊梅已經掛果,和卦象完全吻合。山上有看守人住的房子,很可能就是他們的老窩。平時很少有人到這裡來,安全得很。而且腳下就是公路,後邊就是大山,道路四通八達,逃起來也很方便。把老窩選在這裡,應該是老手。”

燕飛揚語氣平淡,卻分析得頭頭是道,壓根就不像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年人。

“好,那我跟你們一起去。”

衛無雙馬上作出了決定。

“不必了,你也跟不……你還是留在這裡,不然蕭瀟一個人在這太危險,絕對不行!”

燕飛揚斷然否決。

衛無雙頓時瞪大了眼睛。

雖然燕飛揚前邊一句話沒說完,但那意思明擺著,就是說她也跟不上,和蕭瀟一樣是“累贅”。

簡直豈有此理。

衛無雙自從進了公安學校,各項訓練都是優秀,曾經還被樹為公安大學的訓練標兵,曾幾何時,被兩個小屁孩小看?

“你們開什麼玩笑……”

衛無雙被氣得不行,“唰”地一聲,拔出槍來,“咔嗒”,頂彈上膛,動作乾淨利落之至。

都懶得跟這兩個氣死人不陪命的傢伙廢話。

但是下一刻,衛無雙便張大了嘴合不攏來。

因為燕飛揚和李無歸的身影,忽然間就從她面前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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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飛揚 正文 第33章 綁匪

當然,也不是消失得很徹底。

衛無雙急忙定睛細看,隻見兩條人影已經向前躥出老遠,速度之快,無與倫比。衛無雙自認,就算自己在公安大學被樹為訓練標兵,全盛時期,也不可能跑得這麼快。

“喂,等等我……”

衛無雙當下顧不得別的,拔腿就追。

“姐,姐,你走了我怎麼辦?”

蕭瀟頓時也急了,緊著就往前跑。這荒郊野外的,太陽又已落山,極目所至,到處都是烏黑一片,留她一個人在這裏,隻要一有風吹草動,還不得魂都給嚇沒了?

隻跑了不到三十米,蕭瀟就停了下來。

倒不是她跑不動了,而是前頭的衛無雙已經停住了腳步,再遠處,早已看不到燕飛揚和李無歸的身影。衛無雙自知根本追不上,隻能廢然而返。

“這兩小子,跑得比兔子還快……”

衛無雙恨恨地說道,語氣中也夾雜著說不出的奇怪。

怎麼練的?

如果說他們習武還是家教淵源,跑得這麼快,算怎麼回事?誰家的大人會這樣訓練自家小孩?

“姐,你不知道,他們很厲害的,普通人根本就不是他們的對手,我親眼見他們打過那些混混……”

蕭瀟嬌喘籲籲地說道。

雖然隻跑了幾十米,但跑得太急,小丫頭也喘得不行,柔美的小胸脯急速起伏,誘人至極。可惜,那倆小子都跑得不見影了。

衛無雙哼了一聲,忽然間,臉色又微微一變,變得更加古怪。

卻原來她猛可裏又想起來,剛才燕飛揚和李無歸跑得雖快,卻是悄無聲息,完全沒有普通人急速奔跑時發出的沉重腳步聲。

“這是要訓練他們當特工嗎?”

稍頃,衛無雙恨恨地說道。

除此之外,她想不出來,有什麼普通學生需要經受如此嚴格的高標準訓練?

也虧得這兩個小屁孩,年紀小小,不但練得一身好本事,居然學習成績還那麼好。

“姐,你說蕭觀真的在這附近嗎?”

衛無雙來到身邊,蕭瀟頓時就不害怕了,伸長了脖子四處張望,黑蒙蒙一片,其實什麼都看不到,蕭瀟卻好像覺得,弟弟就藏在不遠處某個地方似的,滿臉渴盼之意。

“但願他們是對的吧……”

衛無雙有點鬱悶地說道。

這當兒,就算她趕回城裏去,馬上報警,聯係其他城市,隻怕也很難逮到那個拿到錢的綁匪。逮不到人,就不可能找到蕭觀的藏身之處。

盡管她一點都不相信燕飛揚那些神神叨叨的做法,現在卻也隻能將希望寄托在他們身上了。

“走,上車。”

衛無雙隨即招呼了蕭瀟一句。

如果燕飛揚他們沒錯的話,已經拿到錢的綁匪,極有可能回到這裏來和其他綁匪彙合。兩個姑娘家就這麼站在路邊“守株待兔”可不合適。

衛無雙有足夠的自保能力,但她還必須百分之百保證蕭瀟的安全才行。

當下兩人上了汽車,衛無雙將車子開到路中間,橫著停下。這樣,任何人想要開車從這裏上山,都必須請她先讓開路才行,綁匪也不例外。

前提是綁匪開著車!

然後,衛無雙將車燈熄滅,桑塔納就此融入越來越濃重的夜色之中。

那邊廂,燕飛揚和李無歸已經進了果園。

果然是一大片楊梅樹。

已經掛果,但還沒有成熟。

晚上,看不清楚,但果園通常來說,都有果農小屋。

夜色之中,燕飛揚和李無歸的雙眼,都閃耀著綠瑩瑩的光澤,仿佛貓眼一般,看上去有些駭人。

“是這裏嗎?”

李無歸壓低聲音問道。

“是這裏。卦象顯示得很清楚了……就在上邊不遠的地方。”

燕飛揚肯定地說道。

李無歸便讚歎道:“你的功力好像又深一層了,這麼快就找到了地頭。”

燕飛揚卻沒有半分歡喜之意,輕輕搖頭,說道:“還在三脈的階段,主要是這個事發生的時間短,又有蕭觀的牙齒,不然還真的很難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找到地方。”

李無歸低聲說道:“這就很不錯了。”

燕飛揚說道:“要是打通了帶脈,到了四脈的境界,就用不著這麼辛苦了。”

李無歸不由失笑,說道:“你也太貪了吧?爺爺都說了,他當年十七八歲的時候,都還隻打通了任督二脈,帶脈都還沒開始修煉呢。你這才多大年紀,就想四脈境界?”

術師之道,以打通奇經八脈的多少作為等階高低的標準。

三脈以下稱術士,算是略窺門徑,四脈五脈就可稱術師,算是很有名望的人物了。六脈七脈稱大術師,乃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才,大多數術師,一生都無法打通六脈,踏足大術師的境界。

至於八脈齊通,那就是術師中的絕頂高手了,被尊稱為“天師”!

通常來說,十七八歲才剛剛入門,大多數小弟子還在苦練一脈,連第二條經脈都不曾打通。能修煉到兩脈境界,就算是底子不差,十分勤奮用功的了。

而燕飛揚和李無歸,眼下都已經臻於三脈的境界,堪稱奇才傑出,連老爺子都不時讚歎。如今燕飛揚卻還不滿足,就在窺視者四脈境界,想要一躍成為術師。

也難怪李無歸會笑話他。

燕飛揚也笑了,壓低聲音說道:“別耽擱了,咱們上去吧,小心點,也不知道裏麵有多少人。”

李無歸笑道:“有多少人都不怕,就怕他們有槍。”

“嗯,總之小心為上。”

當下兩人伏低身子,沿著園中的土埂小道,向半山腰快速接近。

半山腰一處相對平整的小土坡上,有三間小平房,磚瓦結構,看上去有些陳舊了,牆壁上都起了厚厚的青苔,兩間小平房裏亮著微弱的燈光。

這樣的果農小屋,已經算是很講究的了。

多數看守果園的農夫,就是搭個茅棚,比這簡陋得多。

從這果園小屋的“規格”來判斷,這片果園的麵積不小,果農這才舍得“大投入”,搞幾間磚瓦結構的小平房,有以此為家的打算。

不過眼下,這果農小屋卻成了個賊窩子。

進門第一間正房之中,屋頂房梁上吊著一個小燈泡,發出昏黃的燈光,燈泡正下方,是一張簡陋的小木桌,桌麵上擺放著幾個碗碟,裏麵熱氣騰騰的,也看不出是什麼菜肴。兩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對麵而坐,其中一個身穿草綠色的老式軍裝,裏麵是一件早已變了顏色的襯衣,實在很難從領子的顏色上去判斷它本來的色澤。

另外一人胡子拉碴,頭發亂糟糟的,個子略瘦,一道刀疤斜斜從左眼拉下來,一直拉到鼻根處,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尤其凶殘。

兩個人都敞開了胸懷,屋子裏彌漫著一股烈酒的氣息。

綠軍裝男子的麵前,擺放著一柄烏亮的手槍,好像是製式的**。

刀疤男的麵前,則插著一柄明晃晃的匕首。

“來,軍哥,喝!”

刀疤男端起一個玻璃杯,裏麵有半杯酒漿,朝綠軍裝男子說道,舌頭有點大了。

綠軍裝男子不接這個茬,瞥他一眼,說道:“刀疤,少喝點,待會就要趕路了。”

“嘿嘿,不怕,這點酒算什麼……”

刀疤男咧嘴一笑,露出殘缺不全的一口黃牙,一揚脖子,幹下去一大口。

“哎,軍哥,你說,大哥一個人去拿錢,不會出什麼事吧?”刀疤男大著舌頭說道:“大哥也真是的,多去一個人怎麼啦,難道還怕這小兔崽子跑掉了?”

說著,就向角落裏瞥去。

隻見平房角落裏,一個小小的身軀蜷縮成一團,手腳都被麻繩捆綁得結結實實,嘴裏塞著一團破布,滿臉驚慌之色,正是失蹤了好幾個小時的蕭觀。

“嘿嘿,你懂個屁,人多了,目標大,很容易被抓住。”

綠軍裝男子不屑地說道。

“抓住?難道蕭雄還敢報警?他不想見他兒子了?”

刀疤男冷笑著從鼻子裏噴出一道濁氣。

“那可很難說,蕭雄這個人,在道上是出了名的狠辣。這種人,什麼事都幹得出來。你以為他真的隻有一個老婆一個兒子?像他這樣的有錢人,老婆兒子多著呢!”

“兒子再多,那也不能丟下一個不管啦……養到這麼大,不容易吧?”

綠軍裝不由得笑了,說道:“丟是肯定不會丟的,放心吧,大哥肯定能拿到錢……等時間一到,我們就離開這裏。”

一邊說抬起手來看了一下手表。

“哎,軍哥,聽說蕭雄還有個女兒,我們幹嘛不綁他女兒啊?不然的話,這會兒就有得樂子了,嘿嘿……”

咧開一張大嘴,淫笑起來。

綠軍裝也笑了,舔了舔嘴唇,說道:“說得也有道理,下回咱們就綁個女的,不但能拿到錢,還能好好爽一爽。”

“就是!”

屋子裏響起一陣淫穢不堪的笑聲。

便在此時,手機震響起來。

“喂,大哥……”

綠軍裝男子連忙按下接聽鍵,“嗯嗯”地答應幾聲,隨即掛斷電話,滿臉興奮之色。

“刀疤,大哥已經拿到錢了,讓我們幹掉這幾個家夥,馬上趕到約好的地方去會麵。動手吧!”

“好咧!”

刀疤也興奮得嗷嗷直叫,一伸手,拔出桌麵上的匕首,大步向蜷縮在角落裏的蕭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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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一死一傷
“哎,軍哥,聽說蕭雄是衛周道上的大哥,你說我們殺了他兒子,他會不會跟咱們死磕?”
走了兩步,刀疤又停住了腳步,扭頭問道。

“切!”

綠軍裝一撇嘴,滿臉輕蔑之意。

“他是道上大哥又怎麼樣?老子錢也拿到了,幹完這一票,馬上遠走高飛,他咬我啊?別磨蹭,快點動手,大哥還等著我們會合呢。你把這小子解決了,我去里屋把那兩口子做掉,利索點!”

“得嘞!”

聽口音,刀疤並不是本地人,倒是有點像北方人。

綠軍裝抓起桌面上的手槍塞進褲腰帶,從腰間拔出一把同樣寒光閃閃的匕首,向里間走去。

里間還綁著兩個人,一對中年男女。是這片果園真正的主人,不過現在,似乎一​​切都要由這兩個綁匪來做主了,果園或許還屬於他們​​,但他們的生命,卻捏在別人手裡。

去殺這樣兩個人,可用不著開槍,還是省兩顆子彈吧。再說,在這靜夜之中,槍聲會傳出去很遠。

刀疤來到蜷縮在角落裡的蕭觀面前,站定,居高臨下地望著那驚恐萬分的小男孩,咬了咬牙,說道:“小兄弟,你別怪我,要怪就怪你老子太有錢。咱們窮,只能向他分一點了。你見過我們的模樣,朝過相了,沒辦法,非得把你做掉不行。等你到了那邊,哥多給你燒點紙錢,你就安心上路吧!”

被綁得粽子似的蕭觀,竭盡全力,死命掙紮起來,盯著刀疤手中那寒光閃閃的匕首,眼裡全是恐怖絕望之色。

“唉……”

刀疤長長舒了口氣,搖搖頭,猛地將匕首揚了起來。

蕭觀猛地閉上了眼睛!

忽然,“嚯嗤”一聲,一支長長的竹竿,從窗戶外直捅進來,老式的玻璃窗瞬間粉碎,碎玻璃渣“嘩啦啦”的灑了一地。

刀疤眼前黑影一閃,頓時心知不妙,但竹竿來勢實在太過迅捷,他壓根就沒有任何閃避的機會。

“噗!”

響聲略顯沉悶,卻極其乾淨利落。

鮮血飛濺!

蕭觀再睜開眼的時候,就驚恐地看到,一支長長的竹竿,一頭已經深深扎進刀疤的太陽穴之中,刀疤整張臉都扭曲成了一個奇怪的面具,嘴大張著,像是至死都不相信眼前發生的這一切。

他本是去取人性命的,誰知轉眼之間,他的性命就交代了。

然後,就直挺挺的倒下去,因為有竹竿擱著,他的腦袋就這麼趴在蕭觀面前,蕭觀頓時嚇得渾身發抖,整張臉都變成了慘白色。

也虧得他膽子大,竟然沒有嚇暈過去。

“怎麼回事?”

這巨大的動靜,自然立即便驚動了向里間走去綠軍裝男子,忙不迭地扭過頭去,頓時也被眼前這一幕驚得目瞪口呆,一時之間,完全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緊接著,又是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小平房簡陋的木板門被人直接撞開,木屑紛飛,“轟然”倒塌,隨著這響動,一條矯健的人影,閃電般躥了進來。

“誰——”

綠軍裝男子下意識地揮起了手中的匕首,向那道​​人影揮去。

變起倉促,敵人實在來得太快,他只來得及做這樣一個動作,輕飄飄的,什麼準頭力道,那是根本不用說了,一點都不會有的。

這樣危急關頭胡亂揮出的一刀,自然不可能對李無歸造成半點損害。

“咔嚓——”

如果有豐富戰鬥經驗的人在這裡,入耳就能聽得出來,這是骨頭折斷的聲音,而且是很粗的骨頭折斷的聲音。

然後,就是痛苦至極的悶哼聲。

綠軍裝男子也是個狠角色,整條右臂瞬間被李無歸擰折,卻也沒有慘叫出聲,反倒飛快地伸出左手,想要去腰間拔槍。

只可惜,他不是左撇子,手槍也是插在右手方便觸及的位置,慌亂之間,哪裡能摸到手槍了?

李無歸既然已經出手,他也就只剩下這麼一點機會,一伸手沒摸到槍,李無歸便再不給他第二次機會了,綠軍裝男子只覺得右臂上再一次傳來徹骨的劇痛,高大的身軀就“呼”地一聲,從李無歸的頭頂飛了過去,重重摔在地上。

這一下,渾身上下無一處不痛,可以感覺到,至少又折了好幾根骨頭,整個人就好像要散架一般,軟綿綿的,再沒有半分力氣。

李無歸毫不容情,手一叼,就拿住了綠軍裝的左腕。

“咔嚓!”

又是一聲脆響,綠軍裝男子的左小比也立即折斷。

“啊——”

哪怕綠軍裝再硬朗,這當兒也終於忍不住,慘叫聲驚天動地。

李無歸這才一抬手,從他腰間把手槍抽了出來,在手裡擺弄了一下,咧嘴一笑,說道:“水貨!”

實際上,真正的製式**哪有那麼容易搞到的?

這些窮凶極惡的犯罪分子通常都是從一些見不得光的地下渠道搞到一些地下黑工廠自行加工的高仿貨,和正品比較起來,做工要粗糙得多,毛病也多,使用的時候,各種不順手。

不過這種地下黑工廠製造出來的高仿品,殺傷力卻是絲毫不弱,有時甚至一點不在正品之下。

人影一閃,燕飛揚從窗口跳了進來。

“安全了吧?”

“安全。”

李無歸咧嘴一笑。

“總共就倆,都在這呢,一個活的一個死的。”

燕飛揚點點頭,這才向牆角的蕭觀望去,小傢伙雖然嚇得渾身發抖,卻兀自硬撐著,竟然一直都沒有嚇暈過去。

刀疤的屍體,就這麼趴在他面前,離他不過兩尺距離。

好在沒有流太多的血,屋子裡血腥氣不算太濃。

燕飛揚就笑了,一伸大拇指,說道:“蕭觀,好樣的,別怕啊,我們來救你了。”

手一伸,就抓住了刀疤的衣領,將他的屍體拎起來,丟過一旁。

就趴在蕭觀面前,太礙手礙腳了。

燕飛揚手腕一翻,一柄寒芒閃耀的解腕尖刀浮現而出,三下五除二就將蕭觀身上綁著的麻繩都隔斷了。不過蕭觀被綁了好幾個小時,血脈早就麻了,一時之間,站不起來。

燕飛揚也不去理會,當下到小木桌上拿起了綠軍裝男子的手機,給蕭瀟撥了過去。蕭瀟曾經將自己的手機號碼告訴過他,燕飛揚記得很牢靠。

“餵……”

電話那邊,響起蕭瀟戰戰兢兢的聲音。

這當兒,一個陌生號碼給她打電話,還真是讓她膽戰心驚,生怕弟弟出了什麼意外。

“蕭瀟,是我,找到蕭觀了,活著呢,沒事了。”

“哇……”

蕭瀟什麼話都沒說,一張嘴就痛哭失聲。

衛無雙二話不說,就將手機搶了過去,叫道:“你們在哪?”

“在山上,果園小屋裡。兩個綁匪,一死一傷,蕭觀沒事。還有兩個被綁架的人,也沒事。你現在可以報警了。”

燕飛揚淡淡說道,語氣平靜得驚人,任誰都看不出來,他剛才已經用一支竹竿親手結果了綁匪的性命。大多數高二的學生,不論男女,恐怕連殺雞都不敢看吧?

更不用說操刀了。

“有槍!”

隨即,燕飛揚又加了一句。

衛無雙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聲音在電話裡也清晰可聞。

“好,你們在那裡等著,我們馬上開車上去。”

稍頃,衛無雙終於將自己心中的震驚壓了下去,衝著電話嚷嚷了一聲,便“啪”的一聲,掛斷了電話,隨即啟動車子,向山上開去。

等她們來到果園入口的時候,燕飛揚已經打著手電站在那裡等她們。

果園裡面路窄,只能步行。

“蕭觀呢,蕭觀在哪裡?”

蕭瀟一下車,就迫不及待地問道。

“就在上邊,李無歸給他活動筋脈呢,被綁了幾個小時,手腳都麻痺了,動不了。不過你放心,沒大事,很快就好。”

燕飛揚破例多說了幾句。

“那好那好,快點,我們上去吧……”

燕飛揚遲疑了一下,說道:“衛警官,你先上去吧,蕭瀟,你不要上去了,我們在這裡等。”

實在那場面很血腥,燕飛揚怕嚇到她。

“不不,我一定要去,一定要去……”

燕飛揚話音剛落,蕭瀟就嚷嚷起來。

“讓她去,你不讓她去,她會埋怨你好久。”

衛無雙一錘定音,到底是蕭瀟的親表姐,十幾年姐妹,她對蕭瀟的了解可深入了。

“好吧,不過咱們直到門外,不進去看,好嗎?很髒的。”

燕飛揚只得答應。

衛無雙這個威脅實在很有效,蕭瀟現在可是他的同桌,真要是“生了恨”,可有得他受的了,不知這刁鑽古怪的丫頭會生出多少鬼點子來折騰他。

“好好……”

蕭瀟連聲答應。

當下三人便深一腳淺一腳往山坡上的果園小屋走去。衛無雙倒是沒什麼,蕭瀟沒走幾步,就差點崴了腳。燕飛揚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拉住了她,蕭瀟立即伸出五指,和他修長的手指緊緊扣在一起。

燕飛揚不由一愣。

蕭瀟早已滿臉通紅,別過臉去。

好在四周夜色濃郁,也沒人看見。

三人速度也不慢,很快就到了果園小屋,衛無雙大步走了進去,一眼就看見倒伏在屋角的刀疤,頓時再次倒抽了一口涼氣。

剛才在電話裡,燕飛揚跟她說一死一傷,還不覺得,如今親眼見到,才感到震撼。

“表姐……”

蕭觀已經在椅子裡坐著,依舊驚魂未定,小臉上滿是驚懼之色,一見到衛無雙,便禁不住歡呼出聲。……PS:碎碎念碎碎念,求推薦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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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9-21 22:46:11

第35章放心,他會來找你們的!
“蕭觀……”
聽到弟弟的聲音,儘管蕭瀟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事到臨頭還是忍耐不住,稱著燕飛揚不注意,一閃身就進了屋裡,燕飛揚再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姐……”

蕭觀見到蕭瀟,更是興高采烈,連害怕都忘了。

“蕭觀,你沒事吧,啊?沒事吧……”

蕭瀟伸出雙臂,就將蕭觀摟在了懷裡。

緊接著,就是忽然提高了八度的驚天動地的尖叫聲,將所有人都嚇了一大跳。

燕飛揚不由得苦笑搖頭。

果園小屋就這麼大,要想不看見刀疤的屍體,幾乎是不可能的。所幸竹竿沒有拔出來,並沒有鮮血腦漿四處飛濺的慘狀,不然燕飛揚無論如何都不會讓蕭瀟進屋的。

誰知這樣也還是將她嚇得夠嗆。

燕飛揚只好身子一晃,攔在了蕭瀟面前,不讓她再看到那屍體。

“餵,舅舅,蕭瀟找到了,沒事,安全著呢,你放心吧。對對,我們都在,不用擔心……”

衛無雙到底不愧是刑事警察,很快就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掏出電話給蕭雄撥了過去。

一直沒有消息,蕭雄兩口子,不知道急成什麼樣子呢。

如今一接到衛無雙的電話,登時便欣喜若狂,高興太過,一時間甚至連話都不會說了。

衛無雙的第二個電話,是打給市公安局刑警支隊的,算是正式向市局報案。其實這個事,市局真要是認真追究的話,衛無雙還不大好解釋。

雖然說,是蕭雄堅持不肯報案,但衛無雙身為正式的公安干警,而且是專業的刑事警察,發現綁架案之後不是第一時間向組織報告,反倒和兩個高中學生擅自行動,實在是說不過去。

好在有些事情,不會有人那麼認真的,多數時候就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不管怎麼說,這個綁架案也要算是順利告破,犯罪嫌疑人被抓獲歸案,成功解救了被綁架的受害人。說起來也有衛無雙一份功勞。何況,衛無雙的背景也很厚實。

眼見蕭瀟還在捂著眼睛,燕飛揚便站到她身邊,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原本有心拉她手來著,當著衛無雙,終究還是有幾分面嫩。

說來也怪,燕飛揚這麼輕輕一拍,蕭瀟頓時便安靜下來,也不抖了。

“無歸,他撂了沒有?”

蕭瀟終於不再尖叫,燕飛揚輕輕舒了口氣,扭頭問道。

“沒撂,這傢伙嘴硬得很。”

李無歸望著軟綿綿躺在地上的綠軍裝,雙眉微蹙。

綠軍裝傷得很重,渾身上下痛得鑽心,卻還是咬著牙說道:“沒用,你們抓不到他。就算我告訴你我們會面的地點也沒用,我們早就說好,他只等二十分鐘,二十分鐘內我們沒有趕到,他就不會再等,直接就跑了。往後除非他來找我,我是肯定找不到他的。”

這人倒也硬朗!

亡命之徒對別人狠,對自己也狠。

“你哄鬼呢!信不信老子把你兩條腿也打折了。”

李無歸抬起腳輕輕踢了他一腳,倒也沒有下狠手。李無歸不是那種會痛打落水狗的人。

“信,我為什麼不信?”

綠軍裝躺在地上,腦袋一歪,哼哼唧唧地說道。

“小兄弟,看得出來,你倆都是狠角色,殺人不眨眼。輸在你們手裡,我軍子服氣。不過你放心,不用你去找他,終有一天,梁子會來找你們的。”

“為什麼?”

“因為你們殺了他弟弟,親的。”

“嘿嘿……”

這一切,都是綠軍裝在自問自答,因為他覺得這樣很有趣。

也只有這樣,他才能​​暫時忘記痛苦。不然,雙臂骨折,肋骨骨折,可不是什麼人都能忍受得了的。被兩個半大孩子給收拾了,已經很丟臉,再要是在這裡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痛嚎,那還成什麼樣子?

輸人不輸陣。

“他叫梁子?誰是他弟弟?就那個廢物?”

李無歸的目光,落在刀疤的屍體上。

“對,就那個廢物。我跟你說,小兄弟,刀疤是梁子嫡親的弟弟,一個肚子裡出來的,他在這世界上,就這麼個親人了。現在被你們用一根竹竿給釘死,你說他會不會就這麼算了?”

“你要知道,梁子那個人很殘。殘到什麼程度?他發起瘋來,連自己都害怕!嘿嘿,嘿嘿嘿……”

許是覺得自己說得很有水平,綠軍裝忍不住大笑起來。

“哼哼,弟弟那麼廢物,哥哥能強到哪去?”

李無歸冷笑著說道。

“嘿嘿,你要是這麼想,那你就真錯了。弟弟是弟弟,哥哥是哥哥,梁子可是個練家子。小兄弟,知道你們厲害,可是碰到了梁子,誰輸誰贏,還真不一定呢,你們日後小心點吧……”

“胡說八道。”

李無歸和燕飛揚還不覺得,那邊廂早惱了衛無雙,一聲斷喝。

“一個罪犯而已,有什麼好牛逼的?今天他能跑掉算他運氣,總有一天,我們警察會抓到他,繩之於法。你還以為這真是你們這些犯罪分子的天下?”

“我告訴你,你只有老實交代,爭取坦白從寬,立功贖罪,才是你唯一的出路!”

衛無雙儘管說的都是套話,卻自有一股凜然之氣。

綠軍裝就這麼躺在那裡,斜乜著雙眼,自下而上打量著衛無雙,嘴裡不住嘿嘿冷笑,邪性得很。

衛無雙大怒,刷地一聲,亮出了手銬。

李無歸不由笑道:“衛警官,不必多此一舉了,這傢伙的兩隻胳膊都已經被我打折了。我保證他現在連一雙筷子都拿不起來。”

“哼!”

衛無雙不理,大步上前,抓住綠軍裝的胳膊就將他翻轉過來,將兩隻手銬在身後。

綠軍裝登時痛得渾身發抖,冷汗瞬間浸透了衣服。

敢在衛警官面前囂張,這就是下場。

不久之後,山路上就響起了汽車剎車的聲音,隨即就是爭先恐後向這邊湧來的腳步聲,和窸窸窣窣,跌跌撞撞碰到梅樹的聲音。

“蕭觀,蕭觀……”

蕭媽媽的叫喊聲又​​慌又急,已經全然嘶啞了。

“媽,我在這裡……”

蕭觀已經漸漸穩定了情緒,從姐姐懷裡掙脫出來,向門外跑出。

“哎,你站著,別跑啊……”

蕭瀟連忙跟了出去。

這當兒,蕭觀簡直就是個寶貝,生怕他再磕著碰著了。

“蕭觀,我的兒啊……”

蕭媽媽一把抱住蕭觀,不管三七二十一,扯開嗓子就嚎起來。

緊隨其後的蕭雄卻是長長舒了口氣,身子略略一晃,差點摔倒,顧白蓮及時伸手扶住了他。

等蕭雄走進屋裡,見到被竹竿貫腦而死的刀疤,也暗暗撮了撮牙花子,已經不知道多久沒有見過這种血腥場景了。

“飛揚,誰殺的?”

稍頃,蕭雄才低聲問道。

“我殺的。當時蕭觀就在這個角落,這傢伙聽說已經拿到錢,就想要撕票……當時情況比較緊急,處理得毛糙了點,顧不得那麼多了。不然,真不想讓蕭觀看到這一幕。”

燕飛揚說著,輕輕搖頭。

看得出來,他描述的重點在於不該讓蕭觀見到血腥一幕,至於前邊一切,在他嘴裡倒是天經地義的,不過是順手而為,壓根不值得多說什麼。

蕭雄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

燕飛揚說得再輕巧,當時的情形卻是描述得一清二楚,只差這麼幾秒鐘,他兒子就會被人撕票了。

燕飛揚這當機立斷的一扎,將綁匪送進了地獄,在千鈞一發之際,將他兒子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飛揚,幹得漂亮,蕭叔叔感謝你啊……”

蕭雄上前去,緊緊握住燕飛揚的手,連連拍打著,感慨萬千,唏噓不已。

“也不是我一個人幹的,要不是無歸及時把那邊拿下,也不能這麼順利。”

燕飛揚倒有點不好意思了。

“那當然那當然,你們是鐵哥們嘛,不是都說打虎親兄弟?蕭叔叔欠你們一個人情,一個大人情,說吧,你們想要什麼?只管開口。不管你們想要什麼,蕭叔叔都拼了命給你們去辦,好不好?”

蕭雄心情激盪,連聲說道。

這當兒,就算要他將全部家當捐出來一半,只怕他也會一口答應。

燕飛揚苦笑一聲,說道:“蕭叔叔,感謝的事,咱們押後再說,我也確實有事情需要蕭叔叔幫忙……”

“好好好,要幫什麼忙,你只管說……”

“……我們得先應付今晚上的難題。”

燕飛揚搖頭說道。

靜謐的夜空中,已經隱隱約約可以聽到呼嘯的警笛聲了。

大批市局的刑警,正向這邊趕過來。

“今晚上的難題?今晚上還有什麼難題?”

蕭雄愣怔了一下,大悲大喜之下,他的腦子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此刻的蕭雄只是一個父親,可不是智計手段俱皆上乘的蕭三爺。

衛無雙似乎已經看透了燕飛揚的擔憂,朗聲說道:“你們放心,去了市局,我為你們作證。”

“好,那就謝謝衛警官了。”

燕飛揚果然輕輕舒了口氣。

“哎,燕飛揚,你不要總是衛警官衛警官的叫,她是我表姐,你也叫她姐吧。老是這麼衛警官來衛警官去的,聽得我渾身都起雞皮疙瘩了。 ”

蕭瀟在一旁插口說道。

一番話說得大家都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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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未卜先知

市局刑警來得很快,只比蕭雄他們慢了不到十分鐘。

考慮到他們是忽然接到衛無雙的報案,事先沒有任何準備,現在是下班時間,需要臨時召集人手,而且來了七八個人之多,所以這個效率實在算得非常之高了。

這或許和報案人的身份有關。

衛無雙雖然是派出所的警長,不在市局刑警支隊上班,但在衛周公安系統,目前也算是小有名氣了。畢竟像這樣戰鬥在第一線的警花不多見,而且衛無雙的業務能力確實很強。她親自報的案,被綁架的又是衛周名人蕭雄的兒子,刑警支隊予以高度重視也就理所當然。

帶隊的市局刑警支隊的副支隊長茅先鋒,一名四十來歲的高大漢子。

嚴格來說,茅先鋒只是骨架粗大,實際上很瘦,警服穿在身上,輕飄飄的,一點不貼肉,眼窩深陷,顯見得操勞過度。

刑警支隊副支隊長,與其說是個領導,不如說是個兵頭,衝鋒在前,享樂在後。

茅先鋒率先進了平房,雙眼四下一掄,在刀疤的屍體上略略停留一下,眼睛微微一眯,便即扭頭望向衛無雙,說道:“小衛,你下的手?”

這一竿子正中太陽穴,極其乾淨俐落,一看就是積年老手。一般來說,沒有受過專業訓練的人,不會輕易將敵人的頭部當作襲擊目標,而是會自然而然地選擇軀幹部分。這是因為,軀幹比頭部的面積要大得多,一擊而中的幾率也要高得多。

況且從現場情形來看,竹竿應該是先擊破了玻璃窗,再準確無誤地插進刀疤的太陽穴。

看得出來,出手的人目的非常明確,就是要一擊斃命,不讓敵人有絲毫掙扎還手的餘地。畢竟刺中軀幹部位,不一定能夠一擊必殺。

足以證明,出手的人對自己非常自信。

故而茅先鋒理所當然地認定是衛無雙的傑作。

不過聽他的語氣,也不是那麼肯定,衛無雙到底是個女孩子,又那麼年輕,經歷還是略少,應該不至於如此“心狠手辣”。

衛無雙輕輕搖頭,目光在一旁的燕飛揚臉上一掠而過。

“是我殺的,茅支隊。”

燕飛揚很坦然地說道。

剛才進門的時候,他聽到蕭雄和衛無雙給茅先鋒打招呼,稱呼的就是“茅支隊”。

“你?你是哪個單位的?開元所的?”

茅先鋒頓時便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衛無雙所在的派出所,管轄範圍是衛周市開元區開元街道辦事處所屬的區域。

此人既然和衛無雙在一起,茅先鋒自然便將他當成了開元派出所的人,估計是新來的聯防隊員,看上去可真年輕,應該剛剛高中畢業,也不知有沒有二十歲。

年紀輕輕,下手還真狠!

“茅支隊,他是學生,衛週一中高二奧賽一班的學生,叫燕飛揚。”

“啊?學生?學生來這裡幹什麼?”

饒是茅支隊見多識廣,經驗豐富,一聽這話也有些犯愣怔,邊說邊再次掃了刀疤倒伏的屍體一眼。這裡可是荒郊野外,又不是鬧市區,就算是誤打誤撞也沒道理啊。

衛無雙嘴角露出一絲苦笑。

要在衛警官臉上看到這種表情,是真的不容易。

“茅支隊,這事說起來有點複雜,待會去了局裡,再詳細向你彙報吧。總之這案子是他們破的,人也是他們救的。兩個綁匪,一死一傷,也是他們的傑作。”

衛無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低聲說道。

“他們?還有誰?”

茅支隊很敏銳,追問道。

“還有我,茅支隊。”

李無歸在不遠處笑嘻嘻地舉起了手。

“你也是學生?”

見到李無歸那同樣年輕的臉,茅支隊忍不住問道。

“對,我叫李無歸,和燕飛揚是同班同學。”

李無歸笑著說道,在刑警支隊副支隊長面前,周邊是一群荷槍實彈的員警,這傢伙也依舊是那副玩世不恭的笑臉,賤賤的,讓人忍不住就想要抽他。

茅支隊頓時撮了撮牙花子。

雖然他還沒搞清楚這他媽到底是怎麼回事,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現在遇到了兩個妖孽!

“臥槽,你們真是學生?”

這一下,連躺在地上直哼哼的綠軍裝也忍不住了,嚷嚷起來,滿臉不敢置信的神情。

原先還以為輸在員警手裡,現在才知道,這倆小哥都還是學生。

這輸得,那可就丟人了!

李無歸朝他咧嘴一笑,說道:“不服氣啊?不服氣等你骨頭長好了,咱們再較量一次?”

綠軍裝瞪大眼,死死盯住了他,再說不出話來。

“幹活!”

當下茅支隊手一揮,喝道。

刑警們頓時就忙碌起來,照相的照相,現場勘察的現場勘察,各司其責,絲毫不亂。

當大部隊浩浩蕩蕩開回市局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

所有人都不能回家,得先做筆錄。

綠軍裝直接送進了醫院。

在路上,他就痛得暈死過去了,冷汗完全將內衣濕透。

茅先鋒親自給衛無雙燕飛揚李無歸做筆錄,當然,這個所謂的“親自”,只是他“主審”,真正做記錄的另有其人。

因為燕飛揚和李無歸只是當事人而不是犯罪嫌疑人,所以他們是坐在一起做筆錄,沒有被分開來單獨詢問。

案情很簡單,衛無雙一說,就捋清了。

但所有參與訊問的刑警,包括茅先鋒在內,都面面相覷,只覺得“疑雲重重”。

“燕飛揚,我就是不明白,你們怎麼找到那地兒的?那可是荒郊野外。”

茅先鋒滿懷疑慮地問道。

燕飛揚雙眉微微蹙了起來,不吭聲。他就知道會面臨這樣的疑問。倒不是他不肯說,關鍵是他說了,別人未必會信。他得好好考慮一下措辭。

“卜卦,算的。你信不信,茅支隊?”

李無歸先開口了,還是嬉皮笑臉,沒個正形。

“卜卦?”

茅支隊先是一愣,隨即臉上的疑慮更加明顯了。

“這也能算得到?”

“能。”

這回說話的是燕飛揚,永遠那麼言簡意賅,惜言如金。

“好啊,沒想到我遇上神算子了?那你倒是給我算算看,先說服我了,我就信了。”

茅先鋒本是個很嚴肅的人,這當兒也忍不住帶上了戲謔的表情,其他幾個刑警都嘻嘻哈哈地笑了起來,看得出來,沒有一個人相信燕飛揚的話。

都什麼時代了,還有人相信“能掐會算”,“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年”那一套?

最要命的是,這還能算到罪犯的藏身之處?

“可以。你很小的時候,你父親就過世了,是橫死,哦,就是非正常的,意外死亡。你有一個女兒。根據你的面相顯示,你中年以後會單身……應該,你已經離婚了,就在前不久……是這樣吧,茅支隊?”

大家笑聲未停,燕飛揚就已經開口了,語氣平淡,語速平緩,就好像在“背書”一樣,沒有絲毫激越和波瀾起伏。

但他還沒說完,茅支隊就已經臉色大變,參與筆錄的幾名刑警也一個個目瞪口呆,包括衛無雙在內,幾乎所有員警都瞪大了眼睛望著他,像是看一個怪物似的,打死都不相信。

“誰跟你說的?”

稍頃,茅先鋒忽然一聲斷喝,將大夥都嚇得一愣一愣的。

“小衛,是不是你告訴他的?”

衛無雙便露出了極其無辜的表情,雙手一攤,說道:“茅支隊,你覺得我會無緣無故和一個學生談到你的情況嗎?而且,我還真不知道你小時候的事……還有啊,你真的離婚了?啥時候離的?”

其實茅先鋒也是情急之下胡亂怪人,話一出口就知道自己錯得很離譜。

這些情況,不要說衛無雙一個派出所的年輕警長,就算是刑警隊這些日日夜夜在一起摸爬打滾的兄弟們,也未必知道得那麼清楚。

“小子,你實話跟我說,你到底怎麼知道這些事的?誰跟你說的?”

茅先鋒死死盯住燕飛揚,一雙眼睛瞪得比牛蛋還大。

燕飛揚微微一笑,說道:“茅支隊,我說了你不會信的。但這世界上就是有一些東西,你信也好不信也好,都是存在的。”

“你……”

一時間,茅先鋒只覺得自己口乾舌燥,端起茶杯就喝,卻發現茶杯早就喝幹了,他身邊一位年輕員警便趕忙起身,拿起他的茶杯去給他續水。

“張警官,小心些。”

燕飛揚微笑說道。

這名年輕員警姓張。

“什麼?”

張警官猛地頓住了腳步,詫異地問道。

“也沒什麼,你臉上剛剛起了一道紋路,直沖中府,主你眼下有意外衝撞,要小心點。”

“胡說八道……”

張警官四下一看,自己就在刑警支隊的大辦公室內,四周都是自己的同事和熟得不得了的同事,會有什麼意外衝撞?

簡直就是莫名奇妙。

當下張警官不再理他,徑直為茅先鋒的茶杯裡續滿茶水,舉步走了回來。誰知就在他走到門邊的時候,意外陡生。

“哐當”一聲,辦公室的門忽然被推開。

張警官暗叫不妙,還沒來得及有任何閃避動作,房門就直接撞上了他,頓時被撞了個趔趄,手中水杯掉在地上,打得粉碎,熱水,茶葉濺了一地。

茅先鋒,衛無雙等人看到這一幕,都情不自禁地張大了嘴,半晌回不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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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你折一個試試?

“真的連這也能算出來?”

稍頃,衛無雙吃吃地問道,情不自禁地壓低了聲音。

這在衛無雙而言,實在是非常罕見的現象,曾幾何時,衛警官居然會這樣小心翼翼地說話,好像生怕被別人聽了去。

縱算在派出所,衛無雙也被一幫大老爺們戲稱為“衛好漢”!

“能。”

燕飛揚微微頷首。

如果換一個人,這當兒肯定會得意洋洋地自誇自贊一番,或許翻著白眼說“你不都已經看見了”?總之各種嘚瑟是免不了的。

燕飛揚卻只是最簡單的一個“能”字,這還是因為他尊重衛無雙是蕭瀟的表姐,不然這個字都不會說,直接用面部表情來回答。

“嗯哼……”

茅先鋒咳嗽了一聲,總算是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再望向燕飛揚的神情,就古怪得很了,甚至還夾雜著絲絲敬畏之意。

作為一名資深刑警,茅先鋒是真的見過很多古怪,他見過的詭異情形,遠比一般人想像中還多,然而燕飛揚還是讓他深感震驚。

他以前是完全不信這些的,一概斥之為胡說八道,如今親眼見識之後,自己也覺得,再一味貶斥為胡說八道,似乎是有點說不過去了。

急匆匆進門的是一位姓劉的刑警,貌似是一位大隊長,他負責和幾個人將綠軍裝送到醫院,並佈置好安全防衛措施。

“怎麼,那小子撂了?”

一見劉大隊,茅先鋒立即問道,讓自己從震驚和尷尬之中擺脫出來。

“撂了一點,他們是流竄作案,從北到南,已經做過五六起綁架案了。每次都沒留一個活口……”

“哼,夠狠啊!”

茅先鋒臉色頓時沉了下去。

“還有呢?”

“沒了……”

劉大隊兩手一攤,說道。

“就這麼點?”

“就這麼點。醫生忙著給他接骨,讓咱們歇歇再問。醫生說,那小子渾身上下,至少斷了七八條骨頭,左臂右臂橈骨,尺骨,完全性骨折,脊椎和肋骨也有骨折……”

說到這裡,劉大隊眼神在燕飛揚和李無歸臉上一掃。

“哎,你倆,誰下的手?”

李無歸笑嘻嘻地舉了舉手,說道:“報告,我下的手。”

“小兄弟,下手夠狠的。你拿什麼東西打的?醫生一直都在納悶,和我嘀咕了好一陣,說這麼嚴重的骨折,居然看不到外傷,問是不是我們用橡皮棍打的……”

“徒手。”

李無歸的回答頗為乾脆俐落。

“徒手?”

劉大隊差點怪叫起來。

“你把人打成這德行,你告訴我你是徒手?你以為是倆牙籤,你想折就折?告訴你,那是倆胳膊,骨頭外包著肉,肉外邊包著皮,你說折就給折了,完全性骨折,徹底斷成兩截?”

李無歸很無辜地攤開手,聳了聳肩膀,說道:“他當時手裡有刀,腰間有槍,我不給他倆胳膊都折了,讓他掏出槍來,情況就會變得很複雜。”

“不是,我不是跟你說這個,我是跟你說……嗨!”

劉大隊也不知該怎樣表述,索性走到李無歸面前,一捋袖子,將自己粗壯的胳膊整個暴露出來。

“來,小兄弟,我胳膊就擺在這,你給我徒手折斷它試試?記得,是徒手啊!”

他個子高大健壯,胳膊油光水滑,筋肉虯結,顯得極其孔武有力,相比之下,身材普通個子普通的李無歸就顯得太“嬌弱”了,兩人完全不成比例。

李無歸笑道:“警官,你胳膊比他粗,我折不斷。”

不過從這小子嬉皮笑臉的神情來看,分明說的就不是真心話,任誰都看得明白,他其實是給劉大隊留面子,一定動真格的話,不管劉大隊這胳膊多粗,他都有十足把握,一折為二。

“大個!”

茅先鋒一嗓子喝住了脖子上青筋暴漲,一臉不信的劉大隊。

“好吧,當時那情況,就像你說的,他手裡有刀有槍,你們處置得一點不錯。這個你們不用擔心,不會追究你們責任的。”

燕飛揚和李無歸都點了點頭。

儘管當時情況緊急,他們屬於制止犯罪,手段再激烈也可算是必須,但他們畢竟不是員警,不是執行公務,如今茅先鋒親口這麼說,也算是蓋棺定論了。

當下茅先鋒將案子拋到一邊,開始詢問起燕飛揚和李無歸的出身來歷。

這兩個傢伙,實在是非同一般。

好在燕飛揚和李無歸的出身來歷都清清白白,倒也不怕他追查。當他聽說燕飛揚打小沒見過爸爸媽媽,和爺爺一起長大之時,明顯愣怔了一下,有些不大相信,燕飛揚也不多做解釋。

平日裡他很不喜歡和人提起這個話題。

如果一定要說逆鱗的話,這個話題勉強可以算是燕飛揚的逆鱗。

正熱鬧間,腳步聲又起,蕭雄陪著一名身穿黑色夾克,梳著大背頭的中年男子走進門來。這名中年男子氣度儼然,一看就知道是長時間當領導的人。

此人一現身,辦公室內所有員警都忙不迭地站起身來。

“領導……”

茅先鋒大步走上前去,向中年男子敬禮,神態恭謹。

從茅先鋒這個態度也能看得出來,這是他們該管的大上司。

領導和茅先鋒寒暄了幾句,就在蕭雄的引領下,徑直來到燕飛揚和李無歸面前,笑哈哈主動伸出手,說道:“這就是兩位年輕的小英雄了?”

蕭雄連忙在一旁介紹,告訴燕飛揚和李無歸,這是市里的某領導,分管司法工作的,聽說他兒子被綁架,就在百忙中抽出時間,親自到公安局來指導工作。

“謝謝。”

燕飛揚雙眉微微一蹙,隨即又舒展開來,上前和領導握了握手,平淡地說了這樣兩個字。雖然蹙眉的動作很微小,而且極其快速,依舊還是被不少人看到了。

領導心裡自然是不樂意了,只是考慮到兩人都還是學生,沒見過什麼世面,不知道尊敬領導的重要性,自也不好發作。

“聽說是你們打倒了犯罪分子,把被害人救了出來,不錯,很不錯嘛……小同學,你們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出來,我代表市里表態,一定會好好表彰你們!”

領導笑容可掬,握著李無歸的手,連連搖晃。

對燕飛揚,卻是愛搭不理的了。

李無歸吊兒郎當的笑容雖然也不討領導喜歡,但相比燕飛揚的冷淡,還是勉強能為領導接受。

“領導,我們只有一個要求……”

不管領導對自己是不是愛搭不理,燕飛揚還是很平靜地開了口。對他來說,別人的態度如何,有時候真不在考慮範圍之內,尤其這個人是他所不感冒的,那就更加如此。

你丫高不高興,管我屁事!

“你說。”

領導扭頭望向他,依舊笑容可掬。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領導可不想被人家說成“小肚雞腸”。而且不管怎麼說,他是應蕭雄之邀來捧場的,眼前這兩個小屁孩,可是救了蕭雄的兒子。

“我們希望今天這個事情能夠嚴格保密,不要宣揚。我們不想在學校成為異類。這對其他同學不公平,對我們也不公平。明年我們就要參加高考了。”

燕飛揚緩緩說道,每個字都說得很清楚,讓在場所有人都能感覺到他的鄭重其事。

領導不由略略一怔,望了蕭雄一眼。

老弟,不是你請我來撐場子的嗎?這倆小子救了你兒子,你想要給他們大大的露個臉,這很好,我支持。現在人家卻這麼說,算幾個意思?

燕飛揚也望向蕭雄,眼神堅定異常。

蕭雄也是很聰明的人,馬上就明白了燕飛揚的意思,人家這是不想做出頭鳥,不想被人推上風口浪尖。

很好,識大體,明進退。

衛無雙也說道:“領導,舅舅,我也覺得還是不要宣揚的好,據我們所知,綁匪一共有三個人,現在還有一個沒歸案,而且是最兇殘的那個。為了安全起見,我看還是應該低調處理這個事。”

搞得沸沸揚揚,盡人皆知,對誰都沒好處。

“嗯嗯,領導,您看呢?”

“好,很好嘛。年輕人,戒驕戒躁,很不錯啊。”

領導又哈哈笑了起來。

蕭雄明明就是接受了燕飛揚的意見,卻將這個“決定權”交到他手裡,也算是深諳人情世故了。

當下領導又詢問了一些其他情況,好好慰勉了茅先鋒等人幾句,便在眾人的恭送之下,由蕭雄陪同著,闊步離去。

亂哄哄的鬧到晚上十一點多,總算是將筆錄都做完了。

“小燕,小李,你們先回去吧,暫時沒事了。明天照常去上課,不過我們可能還有些事要找你們,到時候希望你們能配合。”

茅先鋒笑著說道,對燕飛揚和李無歸的態度,改變了許多。

這兩個傢伙渾身上下都透著“古怪”,還是不要輕易得罪他們為妙。

當下衛無雙親自開車將燕飛揚和李無歸送到“不醉無歸”,李不醉和李媽媽都還沒有睡覺,在等著他們,見他們無恙歸來,這才輕輕舒了口氣。

李媽媽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李不醉微微搖頭,李媽媽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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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禮物

次日如常上課,同學們彼此之間都笑著打招呼,誰都不知道,昨晚上發生過那樣驚心動魄的故事,他們面前這位個子高高,身材挺拔的帥哥,用一根竹竿親手結束了一名綁匪的性命。

燕飛揚看上去,和往常沒有任何不同。

李無歸也依舊是賤賤的笑容,吊兒郎當。

如果一定要說有所不同的話,就是蕭瀟,看上去略略有些憔悴。

昨晚上沒睡好。

中午照例在第一食堂用餐,這一次,蕭瀟不但帶了兩個保溫飯盒,還背著一個小包,花花綠綠的雙肩背包,很小巧很漂亮。

吃完中飯,回到教室。

他們三個都是走讀生,中午吃完飯一般就是在教室休息一會,等著上課。

“給……”

蕭瀟解下小背包,從裡面掏出一個黑色的諾基亞手機,交到燕飛揚手裡。

這是最新款的諾基亞a188,價值好幾千元。

燕飛揚便用徵詢的目光望著她。

蕭瀟低聲說道:“這是我爸送給你們的禮物,李無歸也有,一樣的諾基亞a188,不過他的是藍色的。感謝你們救了蕭觀……哎,這是我們一片心意啊,不許拒絕的!”

“有人送我東西,我高興還來不及呢,為什麼要拒絕啊?”

燕飛揚就笑,伸手刮了一下她筆挺的鼻尖,動作極快,倏忽間就收了回去。畢竟教室裡不止他倆,還有一些其他的同學在休息。

蕭瀟頓時一顆心怦怦亂跳,一時間只覺得喉嚨發幹,張口結舌,將所有要說的話都忘到了爪窪國。好不容易,才終於回過神來,連忙低下頭,不敢看燕飛揚,只是急急說道:“所有手續都辦好了的,直接就可以通話了……話費的事你們不用擔心,公司的財務每個月會按時給你們交話費……我爸爸昨晚上十一點多愣是找到移動公司的人把這事辦好的。”

燕飛揚略略愣怔了一下。

其實這個手機,蕭雄早一天晚一天送,似乎都沒有什麼區別,蕭雄卻偏偏要在晚上十一點多去麻煩別人,為的就是一大早讓蕭瀟帶到學校來,送給燕飛揚和李無歸。

這送禮還真是個講究活。

“蕭叔叔有心了……”

稍頃,燕飛揚由衷地說道。

蕭雄能夠白手起家,出人頭地,還真不是僥倖所致。雖然說他本身運勢極強,祖德陰功庇佑,但他自己如果不會為人處事的話,只怕也爬不到今天的地位。

同樣一件禮物,他提前一天辦了,就讓燕飛揚很領情。

而且這件禮物,燕飛揚也很喜歡。

如今的社會已經全面進入資訊時代,通訊設備變得越來越重要,有一個手機對燕飛揚來說,確實是很方便的。

“你救了他兒子,他當然有心了。”

蕭瀟心情好得不得了,笑嘻嘻的說道,滿臉陽光燦爛,眉眼如鮮花一般綻放。

燕飛揚把玩著手機,笑著說道:“我要是救了他女兒,他不得送我更貴重的禮物?”

蕭瀟伸手打了他一下,故作嬌嗔道:“烏鴉嘴,你這是咒我出事呢?”

說著,又抿嘴一笑,嬌媚無限。

燕飛揚居然跟她開玩笑了,擱在從前,簡直是不可思議。奧賽一班的同學都公認,燕飛揚帥氣是帥氣,就是太不苟言笑,不少女生都私下裡稱他是一塊養眼的木頭。

這其實已經足以說明很多事了。

蕭瀟冰雪聰明,一轉念間就意識到這一句玩笑話背後隱藏著的巨大轉變,在燕飛揚心目中,她已經變成了很親近的人。是不是女朋友還不能十分肯定,至少是很好的朋友了。

別看蕭瀟幹什麼都大大咧咧的,到底只是情竇初開的少女,在男女之事上,患得患失乃是理所當然。

這個禮物,李無歸很很喜歡。

然後,燕飛揚就接到了第一個電話。

蕭雄打過來的。

在電話裡,蕭雄笑得很爽朗。

“飛揚,明天星期六了,我請你和無歸吃個飯,就在衛周大酒店牡丹閣,明天中午12點……怎麼樣,你有時間的吧?”

後面這句詢問,明顯是臨時加上去的,這也表示,蕭雄在忽然間意識到,女兒這兩個同學,不是他可以隨意指使的。

燕飛揚遲疑了一下,才說道:“好吧,蕭叔叔,謝謝你,我和無歸會準時到的。”

“行,到時候我讓小五去接你們。”

蕭雄很高興。

“哎,你好像不是很樂意?”

等燕飛揚掛斷電話,蕭瀟馬上說道。

小姑娘很敏感,又全神貫注在燕飛揚身上,燕飛揚剛才那不經意的猶豫,馬上就讓她察覺到了。

燕飛揚笑了笑,說道:“其實我明天是打算去養心堂的,我跟唐叔叔學中藥炮製。”

“養心堂?很有名的。”

蕭瀟有點吃驚。

養心堂是一個中醫館,規模不大,但在衛周城很有名氣。坐堂中醫唐敬炎乃是衛周中醫界的大拿,醫術高,脾氣也大,規矩更大。據說唐敬炎每天只看三十個病人,超出這個人數,一概擋駕。

這個規矩,十幾年來,從未破過例。

數年之前,衛周市最大的領導親自登門,都吃了閉門羹。因為大領導沒有預約,三十個病人的“名額”早就用完,大領導親自駕到,也請不動唐敬炎的大駕,硬生生被擋在了門外。

當時隨行的有衛周市衛生局局長,醫藥行業正管的大上司,眼見大領導碰了一鼻子灰,衛生局長臉上頓時就掛不住了,口出威脅之言,讓唐敬炎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不改規矩就吊銷他的行醫執照。

誰知唐敬炎更是一個字丟過來——敢!

衛生局長是真不敢。

因為他如果真吊銷了唐敬炎的行醫執照,人家這麼多年積蓄,不開醫館也活得下去,但其他那些病患可就不幹了,這事傳揚出去,就是大領導和衛生局長仗勢欺人。

別的醫生倒也罷了,這位唐醫師卻實在非同小可。他治療過的病人,不少都是外地莫名而來的,省裡的領導都有好幾位請他看過病。往後這些省領導再請他看病的時候,唐敬炎只要一句話就能讓衛生局長吃不了兜著走,連帶市里的大領導都要吃掛落。

更何況,誰知道他的病人中還有沒有比省領導更大的官?

最後市里大領導碰了一鼻子灰,悻悻而去。

從此之後,再沒人敢讓唐敬炎破例,想要找他看病,都是乖乖的提早預約,排隊等候。

這事其實還有後續,就是幾個月之後,市里大領導經過秘書預約,終於找唐敬炎給他號了脈看了病,困擾他多年的頑疾,很快就得到了緩解,逐漸好轉。大領導便將當初的不滿拋到九霄雲外,成了唐敬炎“忠實粉絲”。

人家這脾氣,大得有理由。

不過,在大領導的勸說之下,養心堂的規矩也有所改變,唐敬炎開始讓徒弟坐堂,一般的病人,都交給徒弟去治療,只有疑難雜症才交到他手裡去。

這樣一來,雖然他每天看三十個病人的規矩還是不變,卻有更多的危重病人能夠得到他的親自治療。在效率上要算是大大提高了,而且徒弟也能快速積累臨床經驗,堪稱一舉兩得。

“原來你的醫術,是跟養心堂學的?”

蕭瀟恍然大悟,也透著驚喜。

她現在已經隱隱將自己當成了燕飛揚的女朋友,燕飛揚越有本事,她就越有面子。

燕飛揚笑著說道:“嗯,唐叔叔算是我的老師吧,他不但醫術好,尤其重要的是,很擅長中藥的炮製。像他這樣大師級水準的炮製專家,已經很罕見了。”

這麼多年來,中藥在國內之所以越來越被邊緣化,歸根到底,非道不精,實術不良也。

中藥之道,博大精深,絕不在西醫之下。

然而現代社會浮躁的社會性格,急功近利的思想,對中醫和中藥造成了幾乎是毀滅性的打擊。一些需要炮製的中藥,根本就不得其法,效果不但大打折扣,有時甚至適得其反。

大量栽培種植的藥材,也令得藥效降低。

能夠按照真正的古法炮製好藥材,中藥的效果其實也是立竿見影,很多時候,比西醫更好使。

“哎,你是怎麼做到的?學那麼多東西?”蕭瀟眨了眨水靈靈的大眼睛,說道:“我現在光學習就搞得筋疲力盡了……”

燕飛揚學得雜,但關鍵是,人家每一樣似乎都很精通。

燕飛揚笑道:“認真就好。”

不管學什麼,認真最要緊。認真了,哪怕只是五分鐘十分鐘的時間片段,充分利用起來,也能學到不少知識,長年累月的,積少成多,聚沙成塔,漸漸就能由量變到質變了。

“哎,你說給我補物理的,什麼時候開始啊?”

蕭瀟忽然冒出這麼一句,輕咬紅唇,不經意間流露出無盡的誘惑之意。

燕飛揚愣了一下。

他記得自己好像並沒有答應要給她補物理,只是當此之時,這質疑和拒絕的話,又怎能說得出口?

燕飛揚只不過不大喜歡說話,又並不是一塊真正的木頭。

“要不,咱們現在就開始吧?”

燕飛揚試探著問道。

“嗯……”

蕭瀟撅著小嘴搖頭,烏黑的大眼睛裡卻水汪汪的,說不出的嬌媚誘惑。

“中午我要休息,晚上吧,晚上你給我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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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未來女婿?

出人意料的是,第二天燕飛揚和李無歸並沒有等著蕭雄的司機小五開著那台顯赫的大奔來接他們去衛周最高檔的大酒店去赴宴,而是提前兩個多小時,上午九點多,就騎著老式的二八載重單車,出現在了鳳凰新區豪華的三號別墅之前。

他們剛剛在別墅緊閉的大鐵門前下車,身後一陣摩托車的轟鳴聲響起。

兩人同時扭頭去看,只見一名身材窈窕,身穿黑色皮夾克的美女騎士,抬起了頭盔上的護目鏡,露出一張五官明媚,神情卻過分堅毅的臉龐。

一直以來,衛無雙都是以這樣的形象示人。

其實她的身材前凸後翹,性感非常,如果不是她那堅毅的神情和同樣堅毅的職業,以及更加堅毅的行事作風,這完全是一位典型的高端美女。

良好的家世,受過高等教育,又是正式的國家幹部編制,不要說在衛周這種偏僻小城,就算是在一線大都市,那也是高高在上的白領麗人,嫁進省裡大領導家門都不會讓任何人感到驚愕的。

但衛無雙顯然很喜歡現在這種風格,喜歡現在的生活。

也必須是她自己喜歡,否則,她早就換單位換工作了。她有這個條件。

不過,衛無雙給燕飛揚和李無歸的第一印象太深刻了,那個在派出所值班室就著盒飯喝啤酒的形象,深入腦海,再也難以磨滅。所以,不管是燕飛揚還是李無歸,只要見到衛無雙,第一反應就是“又看到這哥們了”。

“咦,不是說好十二點鐘吃飯的嗎?你們就等不及了?”

衛無雙對他們此時忽然出現在蕭家門外,也有些詫異。

既然是答謝宴,自然也要請衛無雙的。

燕飛揚笑而不語。

李無歸嬉笑道:“衛警官,可別忘了,這也是我們同學的家,星期六放假,到同學家來玩玩不行啊?”

“行,誰說不行了?歡迎歡迎……”

還沒等衛無雙開口,別墅裡面就響起了蕭瀟脆生生的聲音,小丫頭顯然也沒想到燕飛揚和李無歸會提前趕到,高興得很,走路都帶著點蹦跳的意思了。

“哈哈,飛揚和無歸來了?進來進來!”

說好請客,蕭雄也就沒有出去,安心在家裡坐等,笑哈哈地起身相迎。

蕭媽媽更是熱情待客,不過看得出來,她好像有點心不在焉。

“蕭觀呢?”

燕飛揚和蕭雄寒暄了幾句,眼睛一掄,卻沒有看到蕭觀。

蕭媽媽臉色就是一變。

蕭雄哈哈一笑,說道:“還在睡覺呢。可能是受了點驚嚇,這兩天一直都有些焉頭巴腦的,打不起精神……沒事,小孩子嘛,過幾天就好了。”

“你說得倒是輕巧,受那麼大刺激,說好就能好的?”

蕭媽媽頓時大為不滿,嘀咕了一句。

說起來,蕭媽媽這兩天都對蕭雄有怨氣,燕飛揚明明提醒過,要他注意點蕭觀,這人卻將燕飛揚的警告當成了耳邊風,最終出了那麼大事。歸根結底,這根子就在蕭雄身上。

而且,綁匪頭目也沒抓到,白白丟了一百萬,蕭媽媽也著實心疼。

雖然說蕭家家大業大,一百萬畢竟也不是小數目。

蕭雄便瞪了老婆一眼,扭過頭來,又是滿臉笑容,一疊聲說道:“來來,坐,坐!”

燕飛揚卻不坐,就這麼站在那裡,望著蕭雄,很認真地說道:“蕭叔叔,你今天請我們吃飯,是為了感謝我們嗎?”

蕭雄沒想到他會問得這麼直接,略略愣怔一下之後,才答道:“對,是感謝。不過也不完全是,除了感謝之外,蕭叔叔想和你們交個朋友,怎麼樣,肯賞臉吧?”

略帶了一點玩笑的意思。

燕飛揚笑了笑,說道:“交朋友不敢當,我和蕭瀟是同學,在你面前,就是晚輩。”

蕭瀟便飛快地瞥了他一眼,又飛快地將目光移到別處,輕咬紅唇,俏臉上流光溢彩,很明顯,燕飛揚能這麼說,讓她非常非常滿意。

“不過既然說到感謝這個事情,蕭叔叔,我認為你還真得好好感謝。”

燕飛揚的神態益發認真起來。

蕭雄雙眉微微一揚,也很認真地說道:“好,那依你之見,我應該如何感謝?”

和燕飛揚打了這麼多次交道,他對這個後生已經有了比較深入的瞭解,燕飛揚不像那種貪心不足,不知進退的人,如此鄭重其事,必定是有原因的。

燕飛揚說道:“既然這樣,那我們中午的飯可以先不吃,我想請蕭叔叔和我們一起,去參觀一個地方。”

“去哪裡啊?”

蕭瀟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勾了起來,忙不迭地問道。

這傢伙,就是“名堂”多,誰知道他又要搞什麼?

“就在市里,老街那邊,水晶庵。”

“啊?”

蕭瀟有點暈乎。

她是真沒去過水晶庵,老街那邊也去得少。在她的記憶中,老街完全是另外一個世界,和衛周新城格格不入,很多時候她都會忘記,老街其實也是衛周城的一個組成部分。

“為什麼要去水晶庵啊?那裡還有和尚尼姑嗎?”

像蕭瀟這種小姑娘,自然而然對和尚尼姑有一種神秘感,電視裡倒是時有見到,但在現實生活中,當然是有點敬而遠之。

燕飛揚閉嘴不言,似乎略有些不悅。

蕭雄哈哈一笑,說道:“好,那就去水晶庵看看。”

既然打定主意要好好感謝燕飛揚,那就一切都依著他們的意思來,實話說,蕭雄也感到好奇了,倒要看看,這小子到底要唱哪一出。

當下一行數人,浩浩蕩蕩向老街殺去。

蕭瀟堅決不坐老爹的大奔,徑直坐到了二八載重單車的後座上,自然而然地伸出蓮藕般潔白的手臂,圈住了燕飛揚的腰。

“哎,你看到了沒有?”

坐在大奔後座的蕭媽媽立馬捅了捅身邊蕭雄的腰眼,想車窗外呶嘴。

“看到了。”

蕭雄點了點頭。

“不管管?”

蕭雄嘿嘿一笑,說道:“管什麼?有什麼不好嗎?真要是成了,以後我也不用為蕭觀擔心了。”

“你重男輕女!”

蕭媽媽頓時沒好氣地說道。

這人,什麼時候都只為兒子著想,有一個“好姐夫”罩著,蕭觀就有靠山了?

“你就不怕他那麼厲害,到時候奪了你的家產?”

蕭媽媽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

一般的年輕人,絕不會給她這樣的感覺,況且,如果是普通的同學,蕭瀟敢當著他們的面這麼“露骨”,蕭媽媽還不得立即翻臉?

蕭雄笑了起來,扭頭看了妻子一眼,說道:“想什麼呢?你也太小看人了。我跟你說,這小子絕不簡單。我這點家產,也就在衛周城還算那麼回事,擱在外邊,算什麼呀?至於那麼沒出息嗎?”

“哼,不管怎麼說,都還是小孩子呢,你就不擔心他們……”

“不擔心!”

蕭雄十分篤定地說道。

“一個男人,只要有擔當,不在於年齡大小。你以為真到了蕭瀟大學畢業之後才找男朋友,那些二十幾歲的後生,就靠得住了?”

看來蕭雄是認定這個未來女婿了。

蕭媽媽雖然還是覺得有些不妥,卻也不好再說什麼。這當兒要是出面干涉的話,孩子們面上肯定掛不住,燕飛揚剛救了蕭觀,還是不能做這樣失禮的事。

這是一支奇怪的車隊。

一台紅色的摩托車,轟隆隆地開在最前邊,駕馭這個鋼鐵怪獸的,偏偏是一位線條凹凸不平的美女,緊隨其後的,則是兩台陳舊得不能再陳舊的老式二八載重單車,但其中一台單車的後座上,分明坐著一位打扮時髦,漂亮的摩登女郎。

最後壓陣的那台黑色大奔,霸氣十足,賓士在衛周的街道上,人人側目。

尤其是當這台大奔開進老街之時,引起了一連串的“咒駡”。那些老街的原住民,很多都是頭一回見到這樣豪華的大奔,“三字經”脫口而出。

當然都罵得很低聲。

蕭瀟坐在單車後座上,東張西望,眼中充滿好奇。

老街確實夠陳舊的。

一進老街,燕飛揚突然加速,搶在了衛無雙頭裡。老街街道極其狹窄,星期六,行人不少,衛無雙也只能牢牢控制自己的車速,跟在燕飛揚身後,不再超車。

老街不長,很快,水晶庵就遙遙在望。

一個瘦削的身影,手持一個竹掃把,正在慢慢打掃著庵堂門前的路段,一下一下,掃得非常認真,旁若無人。

凡是經過那裡的行人,都很自覺地讓開,不去打擾她。

燕飛揚老遠就放慢了車速,但自行車始終都是穩穩當當的,一點都沒有出現左搖右擺不穩定的現象。這需要極其高操的平衡能力。

終於,在水晶庵前,燕飛揚停好了車,微笑著走上前去,叫了聲“婆婆”。

谷婆婆這才停下手中的動作,抬起頭望了過來,見到燕飛揚,頓時就笑了,佈滿皺紋的臉上滿是慈祥憐愛之意。

“婆婆。”

蕭瀟跟著燕飛揚叫道,笑容略見拘謹。

從燕飛揚和谷婆婆彼此之間的神態可以看得出來,他們很熟悉,就不知道是何種關係。

未知的事物總是會讓人心裡莫名緊張。

哪怕這種關係看上去完全無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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