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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著火了?

雖然跟著龍辰以後強子變得老實了一些,可始終還是免不了做些偷雞摸狗的事情,再說成天到晚滿山跑的一個泥猴,在鎮民們眼裏當然是屬於那種極不出色的類型。

甚至,連原本鎮上公認的乖孩子龍辰,在鎮民們心裏似乎也認為龍辰被強子給帶壞了,整天不做正事,滿山遍野的晃悠,尤其早上還有人看見龍辰滿是血跡的出現在鎮上,讓他的形象瞬間一落千丈。

披頭散髮渾身髒兮兮的強子看上去就像個野孩子,張叔拿著也沒辦法,因為強子在出生時母親就難產死了,爺爺奶奶又屬於那種大病小病不斷的老人類型,他一個大男人又哪裏懂得照料孩子,為了能維持一家四口的生活起早貪黑的捕魚打獵,根本沒時間去管教強子。

張叔對於強子也沒報什麼太大的期望,能健健康康的長大就行了,他讓強子跟著龍辰最初也只是想讓鎮民們對強子能改觀一些,事實也沒讓他失望,強子做的壞事少了,身體越來越健壯,更是懂得偶爾幫他出一些力幫幫忙,不管鎮裏是如何評價強子和龍辰,他反正是認準了強子跟著龍辰只有好處沒壞處。

看著前面二十多個孩子都沒達到測試的標準,尤其裏面還有不少在鎮裏評價很好腦子比強子優秀不少的孩子也沒達標,張叔心裏面本來的一點點期望也跟著消失得乾乾淨淨,如果不是這種玄氣測試是強制性必須進行的,張叔早就把強子擰著回家了,也免得再眾多鎮民們面前丟人現眼。

站在玄廟大殿外廣場上的強子臉色有些不太好,一雙眼睛盯著玄廟大門口不放,滿是擔憂和慌張,他昨晚上一夜都沒回家,沒人知道他幹什麼去了,凌晨四五點才回到新陵鎮,接著蹲在龍辰家門口的籬笆外等了好幾個時辰,最終被張叔找到後強行擰著來玄廟,連早飯也沒吃。

強子很擔心龍辰,因為他昨天親眼看見龍辰滾進了溝渠,但他不敢過去,跟著龍辰屁股後面跑了幾年,他一直都知道龍辰比他強很多很多,既然連龍辰都被那人給打飛了那麼遠,他要是跑過去,只會飛的更遠。

所以強子強忍著懼怕臉色發青的跑回了家,接著又跑了回來,他把龍辰被人抓走的事情告訴了龍林遠和蕭芸夫婦,然後四處尋找龍辰,因為他覺得自己不夠義氣,明明看見朋友出了事,居然還逃跑了,這是懦夫的表現。

無論龍辰是以什麼樣的心態看待強子和他的關係,但龍辰始終改變不了一點,那就是強子認定了龍辰是他的朋友,他在新陵鎮唯一的朋友。

尤其是剛才來的時候從玄廟外的人群嘴裏面聽見了龍辰滿身血跡這件事後,強子更是按捺不住了,他現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跑出玄廟,跑去龍辰家門口,看看龍辰究竟有沒有事。

於是,乘著玄宗殿的人在對倒數第二個小孩測試玄氣時,強子忽然轉身就朝著玄廟門口撒腿跑去,他才懶得管什麼玄氣測試,反正也是白測試,就和新陵鎮的鎮民們講的那樣,他爹娘又不是玄者,祖上十八代也沒什麼玄者,他更不可能是玄者。

或許是昨晚跑了一整夜沒睡覺,早上又沒吃早飯的關係,跑出沒幾步的強子只覺得腳下一軟,眼前一黑,嘭的一聲摔倒在了地上。

而朦朦朧朧中,強子只覺得自己被人給提了起來,然後像擰小雞一樣擰著向前走,接著有人抬起了他的手,很是粗暴的把他手往一塊冰冷的東西上放。

「放……放開我!我要去找龍辰……」

強子像說夢話一樣擠出一句話,本想掙扎一下,結果根本使不上力,接著眼前冒出一大團紅光,把他嚇了一大跳,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張嘴便大喊了一聲:「著火了!」

喊完這句話,強子只聽見玄廟外傳來一陣驚呼聲,整個玄廟外的人群似乎瞬間沸騰了起來,他下意識的扭頭望去,只看見大門口讓出了一條道,模模糊糊的看見龍叔和蕭嬸牽著龍辰走了過來。

看見龍辰出現後,強子整個人就像洩氣的皮球一樣,覺得渾身瞬間變輕了不少,然後直接暈了過去。

只是,當龍林遠和蕭芸帶著龍辰剛剛踏進玄廟時,只看見玄宗殿的人轉過身面無表情的朝著眾人大聲說了一句:「南羅國慶天城新陵鎮玄氣測試結束,參與測試者三十人,十五人獲禁典資格,張豐收之子張強獲玄學院獸玄系錄取資格。」

作為南羅國邊境小城轄區內的一個偏遠小鎮,新陵鎮自然是一個小的不能再小的地方,在南羅國的版圖上連個地名也沒有,如果不親自來這裏,沒有誰知道清融江邊有個這樣的小鎮。

海內大陸一共有六大玄宗殿,六大玄宗殿並沒有分散開在各個王國雄踞一方,而是集中座落在海內大陸的正中心位置,屹立在六座高山之巔,而這六座高山,又圍繞著海內大陸第一大王國紫嵐國的京都嵐城,彼此間距離也不過百餘里。

每隔兩年的玄氣測試日,六大玄宗殿需要派出的宗員達到了近萬人之巨,除了一等宗員和二等宗員外,普通宗員可謂傾巢一空,以求三天內能夠完成測試。

就算派出來這麼多人,可每一個宗員也至少要跑十幾二十個地方,運氣好一些的直接去了各國主城重鎮,吃得好、住得好、玩的好,更有一大批達官顯貴明知道不可能舞弊還爭著往手裏面塞錢。

最重要的是,主城重鎮由於待測孩童的數量基數一向很大,父母多半都擁有玄氣,先天優勢極強,很容易就能挑選出達到玄學院錄取標準的小孩,日後這些孩子長大後若有幸進了玄宗殿,當初負責測試的宗員功績上會大大添一筆成就外,按照規矩,新入的預備宗員也會認他們為老師,可謂名利皆收。

至於運氣不好的,當然就得鑽進窮鄉僻野,拿不到什麼好處也就算了,還得頂著烈日、冒著寒霜與一大堆講不清道理的鄉農打交道,而待測的小孩因先天優勢幾乎為零,根本不太可能有太多能獲得玄學院的入學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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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驚詫

就算運氣好挑選出一兩個能進玄學院,可這些孩子家裏多半屬於那種要錢沒錢、要權沒權的,除非自身天資極好,不然在玄者晉陞的路途上,想要攀升是極艱難的。

畢竟玄者提升的道路也要依靠外物的協助,需要消耗大量的金錢,尤其是坊頁的消耗,不是普通家庭能夠承受的,而玄宗殿分配到玄學院的坊頁,其實根本不太夠用。

所以,若運氣不好被分配到窮鄉僻野測試玄氣,根本就是活受罪,而此次被分配到新陵鎮這個方向的蟲玄宗殿普通宗員戴離很明顯就是屬於後一類。

如今,就算新陵鎮奇蹟般的出現了一個獸玄氣達標的孩子,可在戴離看來,這個名為張強的幸運兒,日後終究不可能有機會進入玄宗殿任職,更不用說出人頭地了,恐怕最終也就是畢業後回南羅國混一個小武官,退萬步講,就算進了玄宗殿也是獸宗殿,這與戴離所在的蟲宗殿沒半點關係。

戴離心裏很是煩悶,新陵鎮是他最後一站,先前跑了十幾個小鄉鎮都沒有任何一個小孩玄氣達標,如今最後一個地方雖然出了一個,卻不是蟲玄氣而是獸玄氣,白忙活一場他如何不煩悶?

「等等!」

吵雜的人群裏忽然傳來一聲大吼,戴離雖然聽見了,可他也懶得理會了,他下意識的認為又是一些什麼也不懂的鄉民想要重新測試,小鄉鎮上經常出現這種情況,明明自己孩子玄氣根本不夠資格卻始終不死心。

戴離轉身開始收拾起了東西,同時朗聲說了一句:「測試已經結束了,若對此次測試有異議,兩年後去慶天城進行複測。」

「麻煩等一等,我兒子還沒測試。」

龍林遠步履快速的走到戴離身後,將龍辰放在地上,同時有些急切的說道:「這位大人,實在是抱歉,犬子因一些事耽擱所以來遲了,希望大人能夠通融一下,有勞大人了。」

聽見是有人來遲了,戴離這才轉身望向龍林遠,冷冷說道:「測試玄氣也能遲到,那以後還有什麼不能遲到的?對於不守時的人,玄宗殿從來不會通融。」

龍林遠直接語塞,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這時,只聽一道有些稚嫩的童音道出一個問題:「玄氣測試有具體的時間規定嗎?」

這句話讓戴離和龍林遠同時一愣,玄氣測試有時間規定嗎?很明顯沒有,戴離頗有些惱怒的低頭望向問出這個問題的小孩,只是,當他看清楚這個小孩時,明顯愣了愣,眼中劃過一抹驚愕的神情。

戴離跑了十幾個小鄉鎮,見過數百個各色各樣的小孩,高矮瘦胖都有,痴呆兒畸形兒也見過不少,就是沒有看見一個小孩滿身血跡的跑來參加玄氣測試,而這血跡明顯不是動物的,而是人的!

戴離眉頭緊鎖了起來,仔細打量了一下龍辰,忍不住問了一句:「你身上染的血哪兒來的?」

對於戴離忽然問出的這個問題,龍林遠顯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事實上對於龍辰身上的血,他也很想知道從哪兒來的,同時也知道那是人血,只是因為時間太過於緊迫,他沒來得及詢問。

然而,龍辰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回道:「是我不小心撞翻了豬血盆子染上的。」

這個答案,讓戴離鬆了一口氣,只要是個人,恐怕都很難去想像一個六歲大的小孩明知道是人血還染了一身,然後一臉平靜的跑來參加玄氣測試,畢竟這是一件很驚秫的事情。

「雖然玄氣測試沒有時間限制,但我有我的安排,我不可能單獨再為你兒子測試,兩年後去慶天城參加補測吧。」

戴離望向龍林遠毫不留情的說了一句,接著轉過身準備收拾桌面上放著的那幾塊衡量標準的發光水晶,他現在只想快些回玄宗殿,跑了十幾個鄉鎮,他已經受夠了。

聽見龍林遠的請求遭到的拒絶,圍在玄宗殿外的鎮民們紛紛從對強子的議論和讚歎中轉移過視線,看著兩番被拒絶的龍林遠,有的嘆息,有的幸災樂禍。

而那些和蕭芸比較熟絡的三姑六婆們,更是聚在站在玄廟門口的蕭芸身旁,一個勁的讓蕭芸把龍林遠拉回來,免得玄宗殿的大人發怒,更有些人,扯著喉嚨叫喊了起來。

「別在那裏丟人啦!回去吧!大不了等兩年去慶天城測試唄!」

「咱們鎮上已經有一個達到標準,別再奢求啦!你兒子應該沒希望啦!」

「有什麼好測試的啊,反正測試來測試去還不是達不到標準,回去吧!那玩意拿了也沒啥用啊!」

「哥們!咱們都支持你!指不定你兒子就是新陵鎮第二個達標的人咧,不能讓那小子走啦!走了可就沒機會啦!」

「繼續啊!咱們新陵鎮都支持你……」

「……」

各色各樣的聲音裏,有勸的、有打擊的、有教唆起鬨的,一時間玄廟外鬧得沸沸揚揚,意外出了一個達標的小孩讓一些閒的沒事做的鎮民聒噪了半天,如今又出了一個遲到的龍家,自然是掀起了一股喧鬧的熱潮。

對於這種喧鬧起鬨,戴離顯然早就已經習慣了,根本看都不看,自顧自的收拾著東西,當他正準備把那塊最大的六面體水晶,也就是測試玄氣的那塊水晶收起時,忽的瞥見那個渾身血跡的小孩,竟然一下子竄到了六面體水晶前,朝著水晶伸出了手。

戴離吃了一驚,無比惱怒的準備動手將小孩拉開。

但,就在戴離剛剛伸出手時,一陣綠光忽的綻放開來!

這道綠光猶如春風吹綠了大地一般,頃刻間將整個玄廟廣場印的一片碧綠!所有的嘈雜聲在這一刻徹底消聲滅跡,戴離愣愣的看著這一切,張大了嘴。

這道璀璨的綠光持續了整整五秒後,猛地縮回了六面體水晶內,戴離脖子有些僵硬的轉了轉,望向站在六面體水晶前的龍辰,剛張嘴想說些什麼時……

又一道黃光猛地爆射而出,這道光更為強烈,更為刺眼,更為璀璨,又將玄廟和廣場染成了一片金色,令人情不自禁的閉上了雙眼,卻又忍不住睜開一道縫隙,去瞻仰這恍若純金打造的金黃玄廟。

一片金黃色的光芒中,鎮民們已經看不見龍辰,也看不見戴離、龍林遠,他們都被淹沒在了金光中。

死一般的寂靜中,所有人只聽見「噼啪」一聲脆響,接著金光瞬間消失不見,而那放在桌面上的六面體水晶,竟然從中間裂為了兩瓣!

戴離一晃神跌倒在地,滿臉的驚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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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幾乎不可能?

今天似乎是新陵鎮幾百年來最轟動的一天,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小鄉鎮出現一個獸玄氣達標的孩子已經狠狠刺激了鎮民的心臟一次,而如今又出現如此詭異的場面,使得玄廟外目睹這一切的鎮民都有種恍若夢中的感覺。

新陵鎮的鎮民們簡直不敢相信龍家那個只能稱之為乖寶寶的孩子,竟然可以讓那塊扼殺了鎮子裏二十九個孩子前途的該死的測試水晶綻放出那般奪目的光芒。

其實不僅僅是二十九個,因為新陵鎮已經有近百年沒出現一名有資格進玄學院的人了,真要算起來,那塊大大的六面體水晶,曾經扼殺了新陵鎮幾十代人的夢想。

如今這塊不知道叫什麼名字的六面體水晶竟然碎了,被一個只有六歲的孩子測試時給弄碎了,一時間沒有人敢接受這個現實。

尤其,那塊水晶剛才還連續綻放出兩次色彩截然不同的光芒,這意味著龍家那個孩子不僅僅只是通過測試,而是遠遠超出了玄學院錄取標準的數倍!

一個體內同時擁有兩種玄氣的孩子,這在目光狹隘的鎮民們眼裏幾乎是不可能存在的事情,當他們紛紛挪開擋在眼睛前的手掌,一次又一次的望向玄廟廣場正中間木桌上那塊分成兩瓣的六面體水晶後,讓他們不得不相信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鎮民們都沒有說話,而是相繼轉頭望向身旁的人,希望從對方眼裏看見一些解釋,希望身旁的人說上一句話,告訴他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震驚這個詞已經不足以用在鎮民們身上,因為這一切都已經遠遠超出了他們的認知和接受極限,讓他們有些懵了,第一次懷疑起了玄宗殿的測試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是不是那塊六面體水晶出了問題,這才會出現剛才那種可以稱之為驚天動地的一幕!

一個六歲小孩能讓測試水晶綻放出那般璀璨的光芒?能讓測試水晶壞掉?能同時擁有兩種玄氣?

不知道外面的人相不相信,至少新陵鎮的鎮民們不敢相信。

但玄宗殿的人在場,這種事情輪不到他們來質疑,他們也沒任何資格去質疑,鎮民們都在靜靜的等待,等待玄宗殿的那位大人解釋一下剛才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會發生。

站在玄廟門口的蕭芸依然還是那麼的平靜,除了淡淡的微笑外,從她臉上看不出任何別樣的表情,彷彿這世上只有龍辰發生什麼意外時,才能讓這個美貌的婦人坦露出她內心的真實情感。

龍林遠很明顯是屬於相當震驚的類型,他是一個植師,他能理解那六面體測試水晶為什麼會破裂,但他從未去想過自己兒子竟然擁有兩種玄氣,而且他完全弄不懂龍辰為什麼在擁有植玄氣的同時,還擁有蟲玄氣!這完全不符合玄氣遺傳的規律,就算擁有兩種玄氣,也該是植玄氣和禽玄氣才對!

似乎感受到了玄廟外新陵鎮鎮民們的灼灼目光,剛剛從震驚中恢復過來的戴離急忙站起了身,努力平復了一下情緒,深深的看了有些不知所措的龍辰一眼,接著又看了看桌面上破裂的測試水晶,本想開口,可一時間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種六面體水晶,在海內大陸被稱為測石,測石一共有六大類,用來測試不同實力玄者的玄氣。

一階測石針對士級的玄者,二階測石針對師級,三階測石針對君級,四階測石針對尊級,五階測石針對宗級,而六階測石,據說只有玄神殿才有。

針對六到七歲小孩的玄氣測試,玄宗殿歷來都只需使用一階測石就可以了,只要能讓一階測石綻放出教明顯的色彩,就代表這個小孩體內的玄氣達到了士級標準,很有潛力,只要進入玄學院深造培養一下,在十五歲之前就能晉陞到師級,而能夠晉陞到高階師級以上的,則被六大玄宗殿納為預備宗員。

這種測試進行了數千年,除了分配到各國都城的宗員會攜帶著二階測石以防出現特殊情況外,分配到鄉鎮的宗員歷來都只帶著一階測石。

根據玄宗殿內的記錄,數千年來鄉鎮上的小孩出現特殊情況的案例,也不過只有百十來次,根本用不著帶二階測石。

所以,戴離從未想過運氣不好的自己在最後一站新陵鎮居然會碰上這種特殊情況,親自看見一個自身玄氣超越士級標準的六歲小孩,一個名叫龍辰的小孩。

若僅僅是這樣也就罷了,這個叫龍辰的孩子竟然還是個雙系玄者,而且兩種玄氣都超越士級標準,最後連一階測石都承受不了裂成了兩瓣!

將一階測石弄裂開,一名初階師級玄者體內蘊含的玄氣就能做得到,可根據剛才綻放出的光芒的耀眼程度來看,這明顯象徵著是中階師級玄者才擁有的玄氣。

當然,這些都不是沒有先例,尤其是那些父母都是玄宗殿宗員的小孩們間更是頻頻出現,戴離見得也不少,所以他為之震驚的其實是另一件事。

無論是在各國都城,還是玄宗殿,六、七歲的孩子測試玄氣時,都必須有君級玄者利用特殊的手法引導其體內的玄氣注入測石,只有這樣才能測試出小孩們體內的玄氣多寡,沒有任何一個例外,就算小孩多麼天資縱橫,想要在六、七歲就自主引導玄氣輸入測石,這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自主引導玄氣,這關係到玄者是否能夠清晰的感受到體內的玄氣,並且能讓玄氣隨著心願朝著兩手聚集,最終經由雙手灌入測石內。

這種境界歷來是所有玄者們畢生的追求,只有達到這樣的境界才能隨心所欲的使用玄氣,而不是被動的依靠禁典吸納再釋放。

一旦達到這種境界,便意味著跨越了玄者晉陞道途上最艱難的一道檻,日後的成就幾乎是不可限量。

毫不誇張的講,若是達到了自主引導玄氣這種境界,遲早有一天能夠超越君級,超越尊級,成為一名宗級玄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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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戴離的心思

這種境界有的人一輩子也達不到,或窮其一生才領悟,也有人只需要花三四十年,甚至年紀輕輕二十幾歲就達到了,可叫一個完全沒有在玄學院經過系統學習也沒有導師教授,甚至根本沒接觸過禁典只有六、七歲的孩子就掌握這種境界,這說出去別人也會認為是一件天方夜譚的事情。

戴離只覺腦袋有些暈暈的,這讓他一時間竟忘了應該宣佈龍辰通過測試,腦袋裏一個勁的問有可能嗎?有可能嗎……

「我能拿到禁典了嗎?」

龍辰仰著頭望著戴離問道,他現在非常迫切的想拿到禁典,至於玄學院錄不錄取這件事他完全不擔心,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其實能夠達到玄學院的錄取標準,不過,這一次弄壞了測試水晶,估計要等別的玄宗殿宗員來進行複測。

強子通過了玄氣測試,龍辰覺得有些意外的同時也很由衷的為之高興,因為張叔家庭狀況比較差,而根據南羅國的一些政令,強子若被玄學院錄取,南羅國除了會給一大筆補貼外,也會給張叔家一系列優待的政策,例如免稅,甚至還會每個月給強子一些生活補貼,這會減輕張叔一家很大的壓力,日子也會越來越好。

能和強子一起去玄學院當然是不錯的,而且又能得到一筆補助,更是獲得一些優待政策,這對於父親還清龍富仁的錢也有很大幫助,能上玄學院那是最好不過了。

其實,沒人知道龍辰為什麼會自己衝上前觸摸測石,這並不是他多麼迫不及待,或者衝動,而是在來的路上,他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龍辰猜都能猜到,在這個時候慶天城老龍家派了人來新陵鎮暗殺,明顯是想阻止自己進行玄氣測試,防止自己被玄學院錄取。

所以龍辰必須要搶在戴離收拾東西離開新陵鎮之前,讓自己玄氣達到玄學院錄取標準成為一個事實,只要自己身上烙上了玄學院的標籤,就等於烙上了玄宗殿的背景。

在龍辰看來,無論慶天城老龍家勢力如何強勢,終究是不敢正面挑戰玄宗殿的威信,別說慶天城,就算是南羅國在玄宗殿面前也不算什麼,只要老龍家的掌權人不是傻子,就應該知道這裏面的分寸。

如果這一次錯失了機會,那麼就要等兩年以後,龍辰實在不敢保證自己能不能在老龍家的瘋狂暗殺下還能活命。

無論通不通過玄氣測試,龍辰一點都不懷疑慶天城老龍家會不會放過自己一家人,既然橫豎都是危險,那乾脆也別藏著掖著,用盡全力朝著那塊測試水晶輸入玄氣,儘可能的出色一些,只有這樣才會得到玄宗殿的重視,慶天城老龍家就算還想動手,也不可能再僱傭殺手來新陵鎮了。

不過什麼事情都總有個意外,也許狗急了會跳牆,這些龍辰都考慮進去了,可目前他也只能做到這一步,通過測試總比通不過測試要強,他也沒辦法去思考太多的事情,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當然,龍辰沒想到自己會把那塊水晶給弄碎了,這是預料之外的事情。

「禁典?當然!」

戴離被龍辰的詢問從滿腦子疑問中拉了回來,這時他才注意到自己竟然在新陵鎮眾多鎮民們眼裏失神了這麼久,這是一件十分難堪的事情,如果被玄宗殿的頭子們知道,考績上一定會被重重的畫上一筆。

不過,戴離瞬間便醒過神來,他目前該關心事情並不是什麼考績不考績了,如今遇上了一個有著雙系玄氣,而且達到中階玄師標準的小孩,這絶對是一件比考績更需要他去慎重對待的事情。

最重要一點,這個名叫龍辰的小孩,居然可以自主引導玄氣,這讓戴離不敢相信的同時,又覺得自己似乎遇上了關乎他一生命運的大事。

測石破裂,這種特殊事件如果發生在鄉鎮,按照正常程序,戴離需要返回玄宗殿報告,或者去臨近的要城重鎮叫別的宗員過來,使用二階測石進行複測。

但,如果這麼做的話,經手龍辰玄氣測試的人也會變成別人,在龍辰進入玄學院後的資料上,測試人那一欄也會填上別人的名字,與他戴離毫不相干,就算龍辰日後進了玄宗殿也是認別人做老師,一切的考績都和他沒一點關係。

若僅僅這樣也就罷了,反正都是在一個玄宗殿,龍辰日後見到他戴離始終也要認他為半個老師,他也不算是白忙活,總算是有自己的半個宗徒。

可關鍵就在於,據戴離所知,被分配到慶天城負責測試的那個宗員是植宗殿的,而龍辰恰好又是擁有植玄和蟲玄的雙系玄者,若是讓植宗殿的人來測試,龍辰日後進玄學院也是植系,進玄宗殿也是植宗殿!

六大宗殿雖然表面上十分融洽,可暗地裏的競爭卻非常激烈,就連每一次從玄學院挑選新的預備宗員都會較勁,畢竟這關乎著各大玄宗殿未來的新生力量。

只是,蟲宗殿最近幾十年有些慘淡,沒什麼耀眼的新人加入,在六大玄宗殿私下的排名幾塊墊底了,所以戴離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處理了。

宣佈龍辰通過測試?這明顯違反了規矩。讓植宗殿的人來複測?龍辰以後要是默默無聞也就罷了,如果真的成了一顆耀眼新星,這事要是被蟲宗殿那些頭子們知道,估計會拔了他戴離的皮!

很明顯,戴離相信龍辰絶不可能默默無聞,單單只是雙系玄者這個身份,就足以讓玄學院為龍辰的歸屬問題爭吵一番,若加上六歲就有二階玄師標準,更是會讓兩大玄宗殿插手,如果加上測試時時自主引導玄氣進入測石的話……

戴離幾乎不敢想像那個畫面,他記得前年曾經在大禹國京都發現了一個同時擁有獸玄氣和禽玄氣的孩子,那孩子自身的玄氣也僅僅只有中階士級標準,結果就讓玄學院裏的獸玄系和禽玄系為了搶奪這個孩子的歸屬大鬧了一場,甚至兩大宗殿也暗中派人干涉,鬧到現在還沒解決。

戴離想想就覺得渾身有些發寒,若這一次自己把龍辰送給植宗殿的人,他在蟲宗殿的日子絶對會很悽慘。

「咳咳!現在我宣佈,南羅國慶天城新陵鎮玄氣測試結束,參與測試者三十一人,十六人獲禁典資格,張豐收之子張強獲玄學院獸玄系錄取資格,龍林遠之子龍辰獲玄學院蟲玄系錄取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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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單獨提醒

戴離一聲大喊讓等待了多時的新陵鎮鎮民們一下子沸騰了起來,雖然他們始終不太相信剛才發生的事情是真的,可玄宗殿大人親口講了龍辰也獲得了玄學院的錄取資格,這讓他們不得不面對這個現實,同時也為鎮裏一下子出了兩個小孩能進玄學院這件轟動的事情興奮不已。

新陵鎮的鎮民其實很簡單,並沒有太多的心機,當心裏面腹誹也腹誹過了,酸也酸過了後,始終還是會為鎮裏出了人才而為之自豪驕傲。

畢竟強子和龍辰是新陵鎮出生的,是他們看著長大的,強子和龍辰以後若能出人頭地,始終代表著新陵鎮,也代表著生活在新陵鎮的他們。

做出這個決定後,戴離明顯有種渾身輕飄飄的感覺,他不知道這種私自違反規矩究竟會給他帶來什麼樣的懲罰,但他發現自己一點也不後悔,反而慶幸自己能夠有勇氣做出這樣的決定,他認為自己做了一件身為蟲宗殿宗員應該做的事情。

只是,戴離決定把一件事情暫時藏在心裏,那就是關於龍辰自主引導玄氣這件事,在第二個玄宗殿或者玄學院的人親自從龍辰身上發現之前,他不能透露給任何人知道,而且,他覺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龍辰。

六歲就會自主引導玄氣,這雖然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可這世上總有些人不喜歡看見這種事情發生在一個普通的小孩身上,指不定就會遭來禍端甚至危及性命。

戴離當然不希望看見龍辰成為天妒英才英年早逝的那一類,那樣的話他今天做的一切都白費了,他不求龍辰有朝一日成為一名尊級或宗級高手,他只希望龍辰能安全進入玄學院,能順利完成學業,最終成功進入蟲宗殿就行了。

「這是屬於你的禁典。」

戴離從腰間取出一個只有拳頭大小、看上去有些破舊的小布袋,伸手從布袋內拿出一本厚厚的黑色禁典,彎下腰遞到龍辰手裏面,解釋道:「看見禁典封面上那個圓形的徽記了嗎?把食指放在上面,用力按一下。」

關於如何將一本完全空白的禁典變成玄者專屬的禁典,龍辰早些年撿到的那本破冊子已經說明的很清楚了,龍辰接過禁典後輕輕點了點頭,有些迫不及待的伸出食指放在禁典封面正中心的奇怪徽記上,使勁的按了一下。

當龍辰按下後,只覺得食指好像被蚊蟲咬了一下般,有種酥麻微癢的感覺,緊接著,禁典內忽然傳來一股子不容抗拒的吸力,食指瞬間漲紅了起來,好似渾身的血液都在往指尖聚集,再由指尖輸入了禁典內般!

如果是普通的孩子,或許已經嚇得想一把丟掉禁典,實際上在這種時候就算想丟也是丟不掉的,禁典必須要吸取足夠的血液後才會停止,而緊跟著,則會直接吸取玄者體內的玄氣。

龍辰很清楚這些步驟,自然不會驚慌,反倒是滿臉期待的就這麼靜靜的站著,等這一刻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如今終於即將擁有禁典,他心裏面可以說無比激動,顯然忘了一旁還有玄宗殿的人在看著。

瞧見龍辰這麼反常和冷靜,戴離除了有一點小吃驚外倒也沒其他情緒了,龍辰已經帶給他太多震驚,如今這種場景自然不算什麼。

約過了十幾秒,龍辰手中的禁典終於不再吸收他體內的玄氣,而禁典書脊上的顯石有兩顆亮了起來,一顆煥發著綠光,一顆煥發著黃光。

看見這一幕,戴離急忙吩咐龍辰道:「翻開禁典試試看。」

「嗯。」

龍辰應了一聲,伸手翻看了禁典的封面,出現了一頁空白的原頁。

戴離在旁又說道:「再翻。」

於是龍辰再翻了一下,翻到了第二頁原頁。

戴離重複道:「繼續。」

龍辰翻到了第三頁。

戴離又重複道:「繼續翻!」

龍辰翻開第四頁原頁,抬起頭有些疑惑的看了戴離一眼,他實在有些不明白這傢伙怎麼一個勁叫自己翻禁典,這有什麼特殊意義嗎?

這時,戴離語氣有些顫抖的問了一聲:「還能繼續翻嗎?」

龍辰試了一下,發現果然還能翻開,翻到第五頁後,他也懶得再等戴離開口,很乾脆的準備翻開第六頁。

只是,這一次似乎沒辦法再翻了,雖然下面還有很厚一層原頁,但以龍辰現在的能力,是沒辦法翻開第六頁的。

龍辰回憶了一下那本破冊子上記載的東西,他這才恍然大悟,明白這位玄宗殿的大人為什麼不停叫他翻了,想必對方是想知道自己達到了什麼樣的層次。

瞧見龍辰只能翻到第五頁,戴離有些激動的同時也鬆了一口氣,果然和他預想的差不多,龍辰體內的玄氣已經達到中階玄師的水準,能夠翻開五張原頁。

在海內大陸的六大玄宗殿,除了依靠測石去衡量一個玄者的實力之外,最直觀的就是玄者能夠翻開幾張原頁。

初階士級玄者能翻開禁典一張原頁,中階能翻開兩張,高階則翻開三張,若能翻開第四張,就意味著達到了初階師級玄者的標準,並以此類推。

只不過,就算是在玄宗殿,平時測試宗員的玄氣多寡也很少讓宗員直接翻禁典原頁去衡量,因為達到君級玄者的實力後,若想要再翻開新的一頁是十分困難的,不僅需要消耗大量的玄氣,也需要耗費很長的時間,往往有的宗員玄氣已經達到了高階君級玄者的標準,手上的禁典卻只翻到第七頁。

而六大玄宗殿中,除了預備宗員,普通宗員的平均實力都是在初階與中階君級玄者之間,用翻開的禁典原頁去衡量他們的實力,顯然不太準確,所以,以原頁數目來啊衡量實力,只適用於高階師級以下的玄者。

由於玄氣測試已經告終,圍在玄廟外的鎮民們也散去了不少,不過還是非常的嘈雜,戴離走到龍林遠身旁低聲說了幾句話,然後來到了龍辰身前,道:「跟我進來一下,有些事我需要單獨提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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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一章 一星二星坊頁


龍辰轉頭看了看龍林遠,見父親點頭後才跟在戴離的身後走進了玄廟的大殿。

玄廟大殿並不是很大,只能容得下三、四十人,正前方靠著牆屹立著一座高大的石雕神像,那是一尊腳踏九龍手持寶塔的清融水神,神像前的石板上擺放著三團草墊,供給前來請願祭拜的婦孺們跪拜之用。

待龍辰走進了大殿後,戴離盯著那座被冠以清融水神的石雕看了一會兒,接著轉身望向龍辰問了一句:「你能告訴我,你身上的血跡真的是撞翻豬血沾上的嗎?」

龍辰微微愣了愣,完全沒料到玄宗殿的宗員竟會追問這個問題,他當然不能說實話,回道:「當然是真的。」

戴離笑了笑,又問了一句:「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你什麼時候撞翻的豬血?」

「昨天。」

龍辰不假思索的回道,他知道關於時間問題是不能說謊的,不然對方一眼就能看穿,他現在有些擔心,因為他實在弄不明白這個玄宗殿的宗員問這件事的目的是什麼,難道這人和那個削瘦年輕人有關?

沒等龍辰繼續往下想,戴離已經開口道:「不錯,你很聰明,知道什麼該說謊,什麼不該說謊。」

「放心吧,我不會再追問你這件事,如果以後有機會的話,我倒是很想聽聽,這次叫你進來是為了另一件事。」

戴離走到龍辰身前,蹲下身看著龍辰認真的說道:「我也不騙你,今天讓你通過測試,其實是我私自決定的,這違反了規矩,不過你可以放心,被玄學院錄取這個事實是不會改變的,我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我很欣賞你,嗯,或者說,我不能把你讓給別的宗殿……」

說到這裏,戴離忽然發現自己說跑題了,而且對僅六歲的龍辰說這些東西,估計龍辰也不太明白,於是直截了當的說道:「關於你今天自己用手去摸測石的事情,我希望以後你不要做這麼做,也不要主動在別人面前去摸這種東西,你明白我說的意思嗎?」

龍辰仔細的理解了一下戴離的話,他大概清楚戴離想表達的意思,但還是有些疑惑,於是問道:「你是指,在沒有人在旁引導的情況下,不要去觸碰那種測石?」

發現龍辰這麼容易就聽懂了,戴離十分高興,畢竟要和一個六歲的孩子解釋自主引導玄氣這種東西,實在是件很困難的事情。

輕輕吸了一口氣後,戴離一臉凝重的看著龍辰囑咐道:「就是這個意思,而且,你不能私自嘗試讓那些測石發亮,就像今天一樣,以後千萬不能這麼做,這會給你和你父母帶來危險。」

龍辰點了點頭,他已經明白戴離這些話的含義,木秀於林,自己能夠在操控狀態中自主的控制玄氣,這應該是別的玄者無法辦到,或非常不容易辦到的事情,若被更多人知道,極有可能惹來一些麻煩。

龍辰在心裏很感謝這個玄宗殿宗員的提醒,但不能用語言來表達出來,因為他必須儘量維持一個六歲孩子應該有的正常反應,畢竟,他對這個玄宗殿的宗員瞭解不深,不過才認識十幾分鐘而已,上一世的經歷讓他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一個陌生人。

該做的已經做了,不該做的也做了,戴離回玄廟廣場迅速收拾好東西後匆匆離開了新陵鎮,當然,走之前還是沒忘告訴龍辰他的名字,戴離覺得有必要讓龍辰知道,而且也讓龍辰日後進了玄學院若有機會去紫嵐國的玄學院進行交流的話別忘了去找他。

龍辰把戴離的話都記進了心裏,但此刻他明顯沒工夫去想什麼玄學院的事情,他迫不及待的想走進龍林遠前年新建的那間地下室,用那本他夢想了幾年的禁典去攝取那株玄草,獲取一項製造坊頁必須的特殊能力。

製造坊頁,龍辰一直都認為是一項很重要的能力,想要在玄者這條路上走得更遠,坊頁是不可缺的,況且,無論是在哪裏金錢也是必不可少的東西,製造坊頁是他目前這個年齡唯一能想到和觸及到的賺錢途徑。

……

在龍家後院那間有些陰暗的地下室內,一株只有五片像劍刃般的細葉的暗紅色小草生紮根於一個偌大的花盆裏,從穹頂上開出一個孔的天窗傾瀉而下的日光照耀下小草細葉隱隱煥發著血色的光暈,有些妖異和鬼魅。

站在龍林遠身旁的龍辰呆呆的看著那株小草,若夢囈般問道:「這是玄草?」

「嗯。」

龍林遠摸著龍辰的腦袋,一臉溫和的輕聲解釋道:「當然,這並不是一株普通的玄草,普通的玄草只有一葉,而且是綠色的,只有達到百年以上的草齡才會生長出第二片葉子,顏色也會逐漸朝著紅色轉化。」

龍辰回過神後,有些疑惑的問道:「那麼它有五百歲?五百歲的玄草和普通的玄草有什麼區別嗎?」

這一次龍辰並不是在裝傻,而是的確不太清楚為什麼龍林遠會準備一株五百年草齡的玄草,他藏著的那本破冊子因為被雨水泡了太久,有很多地方都已經模糊不清,尤其是關於如何攝取能力的那些篇幅更是難以分辨字跡。

「當然有區別。」

龍林遠十分耐心的解釋道:「用禁典攝取的能力,每一項都有強弱之分,就拿玄草來講,從普通玄草裏攝取的能力,強度最多只能達到三級,五百年玄草就有可能達到八級,千年以上的就有可能直接達到十二級。」

龍辰更加疑惑的追問道:「那一級和十二級有什麼區別嗎?」

龍林遠笑了笑,說道:「別的能力我不太瞭解,但如果是凝煉這種製造坊頁的能力,一級凝煉製造一張坊頁所需的時間,是十二級凝煉的十二倍。」

龍辰隨即又問道:「那你是多少級?製造一張坊頁需要多久的時間呢?」

龍林遠想了想,回道:「爹的是八級,大概需要四個小時才能徹底凝煉一張坊頁,不過很容易失敗,運氣好一點的話十次也許會成功一次,運氣差很有可能二十次才成功一次。」

龍辰沒有再繼續詢問,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他相信十二級凝煉應該只需要一個小時就能製造出一張坊頁,而一級凝煉,則需要十二個小時之久。

看來製造坊頁並不是一件輕鬆的工作,試想讓一個人花幾個小時在陰暗的地下室裏坐著不動,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凝煉的使用上,甚至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機率會以失敗告終,這種經常性功虧一簣的感覺,並不是每個人都能長期堅持下來的。

當然,這也是坊頁的價格為什麼一直很高昂的原因,就算是一張最低級的一星坊頁,也可以賣到兩枚銀幣一張,而二星坊頁價格也會直接翻倍。

一星和二星坊頁的消耗量非常之大,因為它們在所有的坊頁中價格最便宜,也是市面上存貨量最多的坊頁類型。

當然,用它們去攝取能力的成功率也是極低的,大概只有百分之零點一和百分之零點五的機率,幾乎完全屬於碰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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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猩紅墨黑

事實上,比起三星以上坊頁的高昂價格,絶大多數玄者都願意多買一些一星和二星坊頁,除非所攝取的目標物十分稀少,很難才找到一隻,因此才會花大價錢用那些一張就價值幾十、幾百金幣的高星級坊頁,只不過高星級坊頁一向都是供不應求。

「好了,現在我大體上給你講一下怎麼用禁典攝取能力,如果不懂的話也不用著急,以後去了玄學院,有老師會專門詳細的講解。」

龍林遠牽著龍辰走到那株玄草前,他將自己的禁典召喚了出來,然後對龍辰說道:「召喚出禁典的方式很簡單,相信不用我解釋,你也應該知道怎麼做吧?」

「嗯。」龍辰點了點頭,僅僅只是在意念間想了想,黑色禁典頓時便出現在他身旁,而且完全用不著用手就能翻開禁典,禁典就像是身體的一部分般,甚至比十指還容易控制。

「禁典的來歷我就不講解了,我現在是告訴你怎麼攝取能力。」

龍林遠微微沉吟了一下,隨即緩緩說道:「總體來講,依靠禁典去攝取能力一共有三種方式,最簡單的就是摧毀式,翻開禁典後,你能感覺到禁典空白原頁上的有股特殊物質,控制它去連接你想要攝取的對象,連接成功後相信你會有感覺的,在那時將連接的對象摧毀就行了。」

龍辰微微愣了愣,心道摧毀式的確挺簡單的,不過,這或許也僅僅只針對那些很容易摧毀的事物,比如不會攻擊人的東西,如果遇見了強大的野獸、鳥禽、毒蟲,乃至一些高階的食人花草,想要摧毀恐怕就沒這麼簡單了。

「另外兩種方式是什麼?」龍辰很好奇的問道。

龍林遠簡單概括道:「另外兩種,一種是承受式,同樣需要先利用禁典空白原頁去連接攝取的對象,然後承受對象的攻擊,比如想攝取一隻蟲子,那麼就得被它咬幾下;最後一種方式是感應式,這個比較困難,需要花費很長很長的時間去感應,這種方式基本上只適用於自然系的玄者。」

龍辰仔細想了想,有些不太明白的問道:「這三種方式有什麼別的區別嗎?」

面對這樣一個很容易就能理解,卻又很容易詢問更多問題的兒子,龍林遠顯然有些頭疼,頗為無奈的笑了笑,慢慢解釋道:「大體上來講,使用原頁的情況下,用摧毀式去攝取能力成功率幾乎是十成。使用承受式則只有三成,意味著很有可能需要被攻擊三次以上。而感應式的成功率就很難講了,這取決於玄者是否掌握了自由操控玄氣的能力。感應式是一種最難理解的方式,一開始需要有人引導,除了自然系玄者外,別的玄者沒誰願意使用這種方式。」

龍辰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這讓龍林遠很是鬆了一口氣。

事實上除了感應式之外,其他兩種方式龍辰都很容易理解,而對於這種不需要摧毀和承受攻擊,可以說是最安全感應式,他雖然有興趣,可並不代表需要現在就非要去弄明白,畢竟進入玄學院後以後有的是時間去學習,不用急在現在。

把龍林遠講的東西仔細消化了一下後,龍辰拋出了最後的一個問題:「如果是使用摧毀式的話,利用禁典連接攝取的對象以後,可以讓別人幫忙摧毀嗎?」

龍林遠很乾脆的答道:「當然可以。」

龍辰仰頭望著龍林遠徵詢道:「那我現在可以開始了嗎?」

「嗯。」

龍林遠鄭重的點了點頭,默默的注視著龍辰,心情有些複雜,他似乎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擔憂。

龍辰通過了玄宗殿的測試,獲得了玄學院的錄取資格,這是龍林遠從未奢望過的事情,甚至,龍辰還擁有兩種不同的玄氣,這更是龍林遠想都未想過的。

這本來是應該值得任何一對父母高興的好事,龍林遠也很高興,可對於慶天城的老龍家來講,這會讓老龍家的一些人發狂,會做出一些帶給這個家庭災難的禍事。

龍辰為什麼會失蹤一天一夜,為什麼會渾身染血的回到新陵鎮,這其中的緣由龍林遠何嘗又猜不出來?他心裏內疚無比,因為在兒子遇見危險時,他這個當爹的竟然只能被迫待在家裏,把兒子的性命安危交到一個只有十幾歲的少女手上。

龍辰不知道龍林遠在想什麼,他迫不及待的想嘗試使用禁典去攝取那株五百年的玄草,他發現自己從未這麼興奮過。

這個世界雖然缺了很多他上一世熟悉的事物,可禁典卻完全超出了他以前的所有認知。

毫無疑問,禁典是一種有著無限可能的奇幻事物,它就像童話中的寶物,讓龍辰兒時曾經嚮往的在天空翱翔,在水中暢游,力大無窮,奔如迅雷等等夢想可以化為現實,想實現這些願望不用在夢中追尋,只需要尋找那些有著相應能力的事物,用手中的禁典去攝取它們的能力就可以了。

玄草的能力只是一個開端,一個原始積累的開端,龍辰相信依靠自己掌握的那些知識,在擁有足夠的自保能力後,完全可以讓父母過的更好。

至於做不做富可敵國的巨商,乃至打下一片江山……這些對龍辰來講都毫無意義。

將心思沉入禁典後,龍辰瞬間便感覺到了那張翻開的空白原頁中遊蕩著一股特殊的物質,這種肉眼看不見的透明物質是由玄氣衍變而來的,衍變它的則是禁典,雖然他始終不明白禁典是如果轉變玄氣,不過,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股特殊物質能夠攝取玄草的能力。

龍辰十分輕鬆的控制著空白原頁中的特殊物質朝著前方的暗紅色玄草蔓延而去,速度相當的快,僅僅只是眨眼間便與那株五百年的玄草連接在了一起。

這時,在龍辰的眼中,玄草已經變成了一種由大大小小的顆粒與液體構成的物質,而這些物質在緩緩的流動,象徵著這株五百年玄草的生命力。

這顯然就是連接成功的現象,龍辰心裏一喜,急忙走到種植著玄草的花盆前準備伸手將整株玄草給拔出來,卻聽龍林遠在身後吩咐道:「別拔了,用火,百年以上的玄草只需要用火一點就會燃燒起來,頃刻間就會連根化為灰燼。」

龍辰微愣了一下,立即按照龍林遠的意思從其手中接過了燭燈,用那晃動的火苗點燃了那株玄草。

呼的一聲,整株玄草猶如燈芯般瞬間冒起了火焰,眨眼便成為一堆黑色的草灰,而玄草內那些肉眼看不見的特殊物質,就像流水般朝著禁典的第一頁空白原頁湧去。

在那株五百年的玄草消失的同時,第一頁原頁也發生了變化,顯露出一株有著十二葉的猩紅玄草圖。

當禁典的第一張原頁出現十二葉玄草圖後,怪事發生了,龍辰身前的禁典自動翻開了第二張空白的原頁,這第二張原頁上竟然再次浮現出一株有著十二葉的玄草圖,但,很明顯第二頁的玄草圖和第一頁的有著很明顯的區別。

第一頁的玄草圖是猩紅的,第二頁的,卻是墨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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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一刻鐘

龍辰張著嘴一臉錯愕的看著這一幕令他始料不及的變化,他從未想過自己竟然可以從一株玄草裏攝取到了兩種能力。

龍辰明顯可以感受到這一紅一黑的兩張玄草圖所代表的能力是完全不一樣的,一種應該就是凝煉,而另一種是什麼?

使用禁典原頁去攝取能力,就算是失敗原頁也不會毀壞,這一點與坊頁是完全不同,龍辰一直以為一次只能攝取一種能力,卻沒未去想過還能一次攝取兩種能力,這在那本破冊子裏也從未有記載過。

禁典成功攝取了玄草的兩種能力後,龍辰這才發現自己體內的玄氣似乎已經傾瀉一空,那本懸浮在他身旁的禁典也自動閉合消失不見。

龍辰本想詢問父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可他發現自己短時間內似乎沒辦法再次召喚出禁典,而在無法給龍林遠直接觀看的情況下,他相信自己就算說了估計龍林遠也不會相信,只有準備在玄氣恢復以後再詢問了。

瞧見龍辰一直沒反應的龍林遠有些擔心的走了過來,雖說原頁攝取能力時使用摧毀式的成功率幾乎是十成,可畢竟也有不少失敗的先例,他蹲下身後望著龍辰問道:「怎麼樣了?攝取成功了嗎?」

龍辰點了點頭,回道:「嗯,好像成功了,不過它消失了,我現在也沒辦法召喚出來。」

龍林遠鬆了一口氣,笑道:「成功了就好,消失是正常的,因為攝取能力時要消耗很多的玄氣,玄氣不夠它就會消失不見,等玄氣恢復以後就能召喚出來了。」

說到這裏,龍林遠有些好奇的問道:「你記得原頁上的玄草圖有幾枚葉子嗎?」

為了讓龍辰能更明白一些,龍林遠又將禁典召喚了出來,封面展開後露出第一張原頁,他指著原頁上的玄草圖,解釋道:「你看,爹第一張原頁上面的玄草圖有八枚葉子,這就是代表著凝煉有八級,如果你的凝煉有五級以上,就可以幫爹製造坊頁了,如果低於五級,花費時間太長了,你也受不了。」

聽見這話,龍辰小臉上立即洋溢上了笑容,毫無隱瞞的回道:「我的玄草圖有十二枚葉子。」

「呃……」

龍林遠微愣了一下,旋即狠狠拍了龍辰的屁股一下,笑罵道:「你個臭小子居然敢在我面前撒謊,爹給你準備的不過是一株五百年的玄草,怎麼可能攝取到十二級的凝煉?爹當年攝取了一株千年的玄草,也不過只攝取到七級的凝煉而已,後面還是用坊頁攝取了一項七級的去加強,這才讓原頁的凝煉上升到了八級,你要是能從五百年的玄草裏攝取到十二級的凝煉,那天底下所有的頁匠不都成了笨蛋?」

龍辰撓撓頭笑了笑,也沒和龍林遠爭執,他早就料到龍林遠會有這樣的反應,別說龍林遠不相信,如果不是親身經歷,龍辰自己也不相信有這種事情。

不過,龍辰大概還是能猜出一些端倪,從五百年的玄草裏攝取十二級的凝煉或許的確不可能,可如果那株玄草不是五百年的呢?龍辰還記得那個深夜忽然出現在他床前的白髮糟老頭,那個白髮老頭曾經在這間地下室入口的小木屋前停留過,指不定就是他動過一些手腳。

龍辰相信這世上不會出現平白無故的事情,任何一種不可思議的現象,背後肯定會隱藏著人們還未瞭解的真相。

「好了,等你能召喚出禁典以後再給爹看看。」

龍林遠不打算繼續追問,事實上他不認為龍辰短時間內能分辨出禁典原頁上的玄草圖究竟有幾枚葉子,所以決定還是等龍辰體內的玄氣恢復以後再去辨別一下。

「走吧,回家以後爹有些事情要問你。」

龍林遠吩咐了一聲後,一把將龍辰抱了起來,雖說龍辰已經六歲,完全用不著再抱著來抱著去,可地下室內裝置著一些陷阱,龍林遠當然不能讓龍辰步行著出去。

回到家後,龍林遠屏住呼吸詢問了龍辰昨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龍辰知道這些事情是不能隱瞞的,不過,他也沒有完全屬實的交代,比如他隱瞞了自己差點就丟命,也隱瞞了曾用匕首隔斷了周孫的脖子,把一切都推到那個黑稻穗女孩的身上,聲稱是那個女孩救了自己。

然而,無論是從龍林遠的眼神還是言語裏,龍辰卻始終沒有得到他想要的一些答案,他瞧不出任何的跡象證明父親知道那名黑稻穗女孩究竟是誰。

當龍辰把龍林遠的一些詢問半真半假的回答完畢後,龍林遠沉默了半晌,最終沉沉的說了一句:「明天,我們就離開南羅國。」

龍辰只是點了點頭,對於龍林遠做出的這個決策,只有六歲的他是沒有任何反駁的權利的。

事實上,龍辰知道龍林遠要做出這樣的一個決定並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這意味著,龍林遠將徹底放棄慶天城老龍家的一切,放棄那被逐出老龍家後蝸居在新陵鎮堅守了八年的最後的一絲希望。

龍辰不知道父親為什麼在被逐出老龍家後會在新陵鎮蝸居八年之久的真正原因,但多多少少還是可以猜測到一些的,或許,是父親知道一些事情,這些事讓他忍辱待在新陵鎮,期盼著重新拿回原本屬於他的一切的那一天到來。

的確,龍林遠一直在等那一天,因為拿回慶天城老龍家的家業,是他作為一個人子必須做的事情,這是他父親,龍辰的爺爺臨死前最後的遺願。

龍林遠單靠自己是沒有任何辦法重回慶天龍家坐上家主之位,他唯一能依靠的,就是慶天城城主苟察對他的一個承諾。

所以,龍林遠在新陵鎮一住就是八年,他一直在等,可這一天一直都沒到來。並且,他不能離開南羅國,他很清楚龍宗正的手段,只要他離開了南羅國,慶天龍家的家譜上將不再有他的名字。

其龍林遠很明白這八年來在新陵鎮為什麼會相安無事的原因,因為龍宗正忌憚蕭芸,可這方面的事情龍林遠從未去想過,他已經不是一個稱職的人子,但他不想連自己堅守的底限也丟失,那樣他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既然做不了一個稱職的人子,那麼,就只有儘量做一個稱職的丈夫和父親了,就算是一輩子背負著不孝子的罪名,他也不能讓妻子和兒子繼續過這種擔驚受怕的日子,所以龍林遠選擇了像個懦夫一樣逃避,帶著妻子和兒子遠離南羅國這個是非之地。

至於去哪裏,龍林遠已經想好了,自然是去紫嵐國,兒子已經通過了玄氣測試,獲得了玄學院的錄取資格,雖然按道理應該是在南羅國首都的玄學院就讀,但兒子是難得的雙系玄者,去紫嵐國的玄學院應該沒多大問題。

只是,龍辰始終還是有些不太明白龍林遠為什麼在這種時候選擇逃避,十分費解的詢問道:「我已經獲得了玄學院的錄取資格,他們還敢派人來?」

龍林遠稍稍有些詫異的看了看龍辰,雖說很奇怪只有六歲的龍辰為什麼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可想想也就釋然了,自己兒子比別的小孩聰明,能注意到普通人忌憚玄宗殿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龍林遠輕輕嘆了一口氣,看著龍辰教導道:「世上沒有任何事是絶對的,新陵鎮的人害怕玄宗殿,不代表天底下所有人都害怕;對於有些人來講,他們怕的是整個玄宗殿,不是怕玄宗殿隨便一個人,因為他們手裏面掌握著能夠讓玄宗殿權衡利益的力量,這些力量雖然不多,可也足以讓玄宗殿考慮得失。」

龍辰鎖著眉頭問道:「慶天城的龍家也掌握著這樣的力量?」

「小小年紀皺什麼眉毛,跟誰學的?」

龍林遠看著龍辰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來,也沒回答龍辰的問題,而是吩咐道:「去和強子道別一下,他昨天可找了你一晚上,明天一大早我們就要離開新陵鎮了,你雖然年紀還小,但也不能學著不辭而別,這不好。」

說完後,龍林遠站起身往後院走去,他必須把地下室裏製造坊頁的一些器具收拾起來,回頭還得和妻子商量一下細節的問題。

龍辰頗為無奈的笑了笑,看來龍林遠還是把他當做一個小孩子來看,但凡關係著一些重要的問題,總是想方設法的迴避。

事實上不用龍林遠提醒,龍辰始終還是要去看望一下強子,雖說用朋友來形容他和強子的關係有些彆扭,可畢竟相處了幾年的時間,除了父母之外,強子也是他在新陵鎮交往的最多的一個人了。

當龍辰走出家門口往著強子住的房子走去時,一支身披黑甲頭戴鐵盔約三百人的黑騎軍如神兵天降般出現在新陵鎮西北放二十餘里外的一座矮山坡頂上。

本是春暖之季,坡頂卻因這支黑騎軍的到來,四周草木竟離奇的浮上了一層薄霜。

為首一名坐在長著獨角似馬又似獅的黑色異獸背上的魁梧男子取下了頭上的鐵盔,眯眼望著新陵鎮所處的方向,咧嘴舔了舔唇角,陰森森的問了一句:「誰記得新陵鎮有多少戶?」

「五百零一。」

一名下屬立即答道。

魁梧男子重新戴上鐵盔,甩了甩脖子,緊跟著一手扯著繮繩,一手高舉過頭頂,豎起了一根指頭,對準了新陵鎮的方向。

「一刻鐘。」

話音落下,鐵蹄震地,漫天煙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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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風雲色變

對於絶大多數的新陵鎮人來講,今天的確可以稱得上是值得紀念的日子,好幾百年沒發生什麼新鮮事的小鎮裏一下子出了兩個玄氣達到玄學院錄取標準的孩子,這種事情放在哪裏也是一件值得讓人們津津樂道的話題。

自從玄宗殿的人走了以後,新陵鎮的鎮民們談論的話題大多都是與強子龍辰有關的成年舊事,作為龍辰的母親,蕭芸在新陵鎮本就極有婦人緣,自然是被平時相熟的姑婆們圍著恭賀。而平日雖沉默寡言除了打漁就是打獵的張叔,還未來得及把強子送回家便被一群好事喜歡湊熱鬧的鎮民堵住了,一個個吆喝著要讓他請客喝酒。

強子通過了測試讓張叔覺得倍有面子,也相當的高興,所以也沒有推遲,被一群人眾星捧月的走進了鎮上唯一的一家酒館。

龍林遠平時沒怎麼和鎮上的人打交道,加上早早就帶著龍辰回了家,自然沒人厚著臉皮去家裏找他請客,蕭芸又是一個婦人,鎮上的男人們又頗為忌憚龍林遠的植師身份,當然不會在蕭芸面前嚷嚷太多,只能將目標集體轉到了張叔身上。

沒過多久,鎮上的酒館裏裏外外都被擠得水洩不通,一向吝嗇的酒館老闆在笑得合不攏嘴的同時,也打破慣例允許張叔先賒帳。

陽光是明媚天空是蔚藍的,沒人能料到,這樣的好天氣會說變就變,連任何一絲徵兆也沒有。

只有,剎那間的風雲色變。

從新陵鎮酒館傳出的喧嘩聲朝著四面八方蔓延而去,隔著老遠都能聽見那一片歡聲笑語,只是,這股聲音撞上了那由東而來激起滾滾黃沙的黑雲後,毫無反抗之力的被黑雲奔馳時的鐵蹄聲吞沒。

三百黑騎如同一支離弦的箭頭,無比鋭利的插進了新陵鎮,沒有任何的停留,進入新陵鎮後瞬間分散化為箭雨,朝著目光能及的所有房屋射去。

座落於新陵鎮西北方最外圍的一間屋子裏,年過六旬染上了風寒正躺在床上睡覺的李老漢被一陣轟隆聲驚醒,在他正欲起身出門看看時,本就不是很堅固的木門忽然被撞破,他甚至沒看清楚闖進家門的人是誰,一把小孩手腕粗的鋼槍便沒入了他胸口,直接把他釘在了木床上。

來無影去如風,至始至終沒有正眼看李老漢一眼的黑騎兵拔出鋼槍便迅疾而去,伴隨著胯下獅馬的一聲嘶鳴,飛馳向了百米外的另一棟民房。

剛剛走出家門晾曬衣服的張嬸抬頭便被黑影籠罩,來不及驚呼便倒在了血泊中,黑影鑽進了她屋裏,瞬息間直接撞破土牆揚長而去,一家五口全部斃命。

新陵鎮集市不遠處正攀爬在蘋果樹上嬉鬧的三個八、九歲童孩,一邊嘲笑著樹下的夥伴,一邊往樹下丟著果子,突兀傳來的鐵蹄聲吸引了孩子們的注意,然而,在他們還沒將那種驚奇的情緒浮在臉上時,一躍而來騎在獨角獸背上的黑騎兵手中的鋼槍已經貫穿了他們樹下的夥伴的腦袋。

就像一根木樁擦進了一個西瓜裏,接著便是三道蛇影一捲,三個童孩滿臉迷茫生氣盡失的掛在樹丫間,鮮紅似火的血液順流而下,恰恰流進了樹下那名孩童後腦勺上的窟窿裏。

偶爾傳出的陣陣驚聲尖叫,直接被新陵鎮酒館內發出的喧鬧淹沒了,整個新陵鎮百分之九十的壯年都集中在了酒館內外,大笑大罵著,喝的暢快淋漓,這或許是他們這幾年來喝的最爽快的時候,他們怎麼也想不到,正是在這樣的時刻,那從西北而來的黑騎卻在迅速的奪取著他們家人的生命。

三百黑騎就像一個黑布口袋般將新陵鎮逐漸包裹了起來,所過之處皆是血流滿地,一片死氣,當數十名黑騎兵闖入新陵鎮集市後,新陵鎮上的人們終於醒了過來,可就算是醒過來了,在這些勢如破竹的黑騎兵面前,實在是如泥塑般脆弱。

雞飛狗跳家禽四奔,鐵蹄踏過後的集市一片狼藉,來不及反應的人當場身亡,還未身亡的人直接嚇傻,整個集市中只有一個平時被稱為傻子的周寡婦跑了,手舞足蹈吱哇亂叫著跑向遠處的酒館。

酒館內,仍舊一片沸沸揚揚的喧嘩聲。

「張哥啊,你這下算是熬出來了,強子進了玄學院,飛黃騰達啦!」

「謝謝謝謝!來,乾了!」

「恭喜張哥啊,以後可別忘了關照一下咱們新陵鎮的父老鄉親。」

「謝謝謝謝!乾了!」

「強子進了玄學院,以後指不定就是慶天城的城主!我聽說,現在慶天城的城主以前也是從玄學院出來的呢!」

「承蒙吉言!乾……乾了!」

「張老弟!以後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招呼咱們!」

「好好!乾了!」

平日裏話語不多的張叔此刻除了敬酒就是敬酒,嘴裏說得最多的話也是「乾了」,不僅滿臉絳紅,就連一雙眼睛都通紅,臉上的笑容就像是木雕般一直定格不動,千篇一律回敬的幾個字都變得大舌頭起來。

整個酒館裏充斥著濃濃的酒味,從一開始爭相對張叔敬酒和恭賀,漸漸轉變成了三兩人一撮的談天論地划拳猜賭的場面,酒館內外滿是斜著的躺著的趴著的人,被輪番敬了不知道有多少杯酒的張叔也癱在地上有些不醒人事,嘴裏支支吾吾的呢喃著強子他娘以及老子有一個好兒子……

「死了!死了!全死了!」

從巷角連滾帶爬跑來的周寡婦徑直闖進了酒館外的人堆裏,踩著躺在地上的醉漢跌跌倒倒的擠進了酒館,喉嚨裏一個勁的冒出又尖又鋭的死了死了,這陣與酒館喧嘩極不和諧的聲音,不僅沒有讓酒館變得安靜,反而讓醉漢們扯著嗓門嬉笑大罵了起來。

「喲,周寡婦也來討酒喝了,張哥醒醒,你請不請她喝酒啊?」

伏在桌上的張叔抬起頭看了看,口齒不清的哼哼道:「周……周寡婦?喝……喝!」

說完這句話後,張叔直接趴在桌上睡了過去,而人們都沒料到平時只是傻兮兮的周寡婦卻跳到一張桌子上,就像扯線木偶般邊跳邊叫了起來:「死了!死了!全死了!」

「瘋子!今天大好日子,死個屁!」

一名醉漢大罵了一聲,拿起桌上的空酒罐就準備往周寡婦身上砸,身旁稍微清醒些的人正欲拉住那醉漢時,酒館外忽然傳來陣陣鐵蹄踐踏聲,以及沉悶的嘶吼。

巷角驟然塵土飛揚,如一連串利箭般鑽出的五十名黑騎兵單手扯著繮繩橫槍立馬停在了酒館外,沒有任何言語,從鐵盔狹小的縫隙中目光冰冷的掃視了一眼酒館,接著往左右挪出了一條空道。

這時,一隻明顯要雄壯很多的獅馬馱著一名魁梧男子行到隊伍最前方,魁梧男子慢條斯理的從馬背上躍了下來,摘下罩在腦袋上的鐵盔,露出一個明晃晃的光頭,環視了一下,咧嘴笑了笑,鑽進了酒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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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紅光沖天

在一群不知所以然的醉漢睡眼惺忪的注視中,魁梧男子大跨步進了酒館,擠開一條道來到牆角堆放著酒缸處,單手提起一尊三百來公斤的大酒缸,舉過頭頂便往嘴裏倒。

這個不速之客的到來讓酒館內所有人都紛紛自覺沉默了起來,尤其是酒館外的五十名黑騎兵,這些鎮民一輩子也沒見過這種裝扮的人,尤其那種似馬似獅的異獸。

這種名為獅馬的異獸就算是在南羅國最精鋭的軍隊裏也是很少見,雖然那些黑騎兵只是那麼靜靜的守候在外,可帶給鎮民們的震撼和威懾已經讓他們酒醒了一大半。

沒有人注意到,剛才在酒館裏大聲尖叫的周寡婦,此刻就像死人一樣滿臉灰白的捲縮在酒館牆角處,晃眼看去就像一個石墩般。

十個呼吸的時間,魁梧男子將滿缸的烈酒都灌進了喉嚨裏,打了一個飽嗝,伸手在嘴上抹了一把,輕佻佻的把桌面大小的酒缸丟在了地上,呢喃了一句:「酒是好酒。」

聽見這話,酒館裏的鎮民們似乎鬆了一口氣,沒有誰敢得罪這些突然到來的黑騎兵,而鎮民們驚嘆下正欲拍手贊上幾句時,嘴裏的「好」字還未說出口,卻聽魁梧男子用一種所有人都能聽見的聲音,勾著嘴角陰沉的說道:「可人不能留,都得死。」

剎那間,酒館內靜如死寂。

沒有留給鎮民們任何的反應時間,五十名黑騎兵動了,連人帶馬撞破土牆衝進了酒館內,伴隨著一陣轟隆聲響,整間酒館劇烈的搖晃了起來,酒館內頓時響起了一片慘叫,躺在酒館外的人們根本連站起身的時間都沒有,彈指間便被鋼槍穿胸貫顱。

昏睡中的張叔被慘叫聲吵醒,有些吃力的抬頭看了看,可就在他抬起頭時,額前飆出一抹血柱,整個人微微抖了抖,砰的一聲趴在了桌上,呼吸全無,至死時臉上都還定格著歡喜的笑意……

僅僅十分鍾不到,往日一片祥和的新陵鎮已變成了人間地獄。

四處伏屍,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濃濃的血腥味!

尤其是集市與酒館兩處,屍橫遍地,酒館內的喧嘩聲消失了,唯有偶爾一陣臨死前衝破喉嚨的慘呼。

在小鎮東面外圍的強子家裏,龍辰正坐在強子睡的小房間裏的床榻上,他已經告訴強子自己一家要離開新陵鎮,至於原因自然是隨便撒了一個謊,只不過,在強子淚珠子盈眶的情況下,他也只有許諾以後有機會一定會去找強子。

龍辰不知道鎮裏正在發生什麼事情,也沒有聽見任何的慘叫,隔壁房間裏強子的爺爺也在一個勁的咳嗽,直到他正要回家時,滿臉鼻涕眼淚的強子忽然滿臉疑惑的小聲問道:「龍辰,你聞到沒有?」

「聞到什麼?」

強子縮著腦袋抬著下巴嗅了嗅,一臉疑神疑鬼的低聲道:「我聞到一股腥臭的氣味,你沒聞到嗎?」

「沒有。」

龍辰搖了搖頭,問道:「是不是從我身上發出來的?」

強子將鼻子湊到龍辰身上聞了聞,否定道:「不是你身上,好像從鎮裏傳來的。」

正當龍辰準備一笑置之時,強子家的大門「乓」的一聲被撞開,龍辰心裏咯噔一下,一把將強子拉住往裏屋後門的方向跑,可剛剛跨出兩步便被人揪住了衣領,他並沒有反抗,因為來的人是龍林遠。

「什麼也別問!誰也不准哭不準叫!跟我走!」

龍林遠壓著喉嚨喝道,直接將龍辰和強子抱了起來,分別夾在了左右腋下,衝進裏屋「砰」的一腳踹開後門便往強子家後山坡下狂奔。

被龍林遠抱著的強子嚇得小臉泛白,哪裏還敢開口問什麼?只能憋著一個勁的流眼淚,整個人的魂兒已經不知道飛哪裏去了,看著滿臉鐵青雙目發紅的父親,龍辰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是否是慶天龍家又派人來了,可就算是慶天龍家派人來,父親也沒道理把強子也一起帶走。

其實,龍辰不是猜不到其他的緣由,只是那種緣由他根本不敢去想,自從龍林遠出現的剎那,他心臟就已經像掉進了谷底一般,待跑下山坡後,背心瞬間便被冷汗浸得濕透了,龍辰實在忍不住了,憋出了一個在這種時候他最想問也是最重要的問題。

「娘呢?」

「你娘沒事!」

龍林遠幾乎是從喉嚨裏擠出一句話,龍辰條件反射的追問道:「那她在哪?」

「別問了!」

龍林遠低吼道,狠狠瞪了龍辰一眼,龍辰只有閉上了嘴,這時強子卻不是時候的哭著問道:「嗚嗚……我爹呢?我爹在哪裏?」

「你爹沒事!」

龍林遠近乎機械的回道,他這句話讓強子的情緒稍微緩和了一些,可龍辰看出來了,龍林遠在撒謊,強子的爹恐怕已經凶多吉少。

兩側景物在飛快的倒退,視線在不停的顛簸搖晃,一想到母親還不知下落,龍辰心裏無比想掙脫龍林遠的手臂跑回新陵鎮看看,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龍辰很想知道母親在哪裏,究竟是不是像龍林遠講的那樣沒事,或許他寧願相信龍林遠講的是真的,他有很多的問題想問,卻不敢去追問,因為他從未在龍林遠臉上看見想現在這樣的表情。

這六年來,除了龍富仁來的那一次他在龍林遠臉上看見憤怒的神情外,這還是有史以來第二次。

正當龍辰腦袋裏一片混亂時,耳邊驟然傳來一陣沉重而急促的馬蹄聲,他急忙扭過頭一看,卻只見從山坡上升起了一捲黃塵,轉瞬間一個黑影出現在了坡頂,還沒等他看清楚時那黑影便一躍而起,就像在半空騰飛一般,直接跨越了數十米的距離。

龍林遠臉色徒然一變,以最快的時間召喚出了禁典,禁典閃現而出後自行翻到了第二頁,展示出一幅滿是荊棘的刺藤圖,這是龍辰第一次瞧見龍林遠除了凝煉之外的第二種植系能力。

只見禁典原頁上的刺藤圖忽的冒出濃綠的光暈,接著在龍林遠腳下浮現出一道綠色光環,一陣刷刷刷的輕響,龍林遠跑過的地方竟然冒出了一根根滿是尖刺的蔓藤。

這些蔓藤從地底鑽出後眨眼便朝著後方迅速蔓延,僅僅三五個呼吸的時間,山坡下數百米範圍內皆被墨綠的刺藤覆蓋,就好似數千萬條綠蛇纏繞在一起般。

龍辰驚得長大的嘴,這些刺藤他並不陌生,圍著龍家一圈的籬笆上就是長著這樣的刺藤,他從未想過龍林遠從這種最普通的刺藤上獲取的能力,竟然可以起到如此壯觀的效果,這數百米範圍的刺藤憑空從地底冒出,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根本無法去想像這樣的場面。

而龍辰心裏也在想,就算身後那追來的黑影能一躍數十米,可在這片尖刺藤蔓的阻擋下,恐怕也只能繞道而行,畢竟那些刺藤並不是虛幻的,而是實實在在從泥土裏長出來的,他根本想不到有誰會傻著衝進滿是荊棘的刺藤。

可龍辰發現自己錯了,錯得離譜,在龍林遠傾盡渾身玄氣製造出的那一片刺藤前,奔騰而來的黑影根本沒有作任何的停留,龍辰只聽見一陣驚天動地的獸吼,在他目瞪口呆的視線中,一道紅光沖天而起,方圓數百米的刺藤園從中硬生生被衝擊出一條寬十餘米的坦途,半空中拋灑著無數碎藤殘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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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樊丫頭

這一陣獸吼讓強子哇的一聲大叫嚇得暈了過去,直到這時龍辰才看清楚,來的只是一個身披黑甲頭戴鐵盔握著一把鋼槍騎在一隻獅馬上的騎兵,那名騎兵身旁竟也懸浮著一本禁典,從禁典書脊上的六顆顯石來觀察,這名騎兵僅僅只是個獸師級玄者,與父親相差無幾。

可就是這樣一個與父親實力差不多的黑騎兵,竟然頃刻間就將父親製造出的刺藤摧毀,這讓龍辰禁不住懷疑自己昨天殺掉的那個人是不是一個蟲君,如果一個師級玄者就有如此恐怖的實力,那麼一個君級玄者又怎麼可能被自己割掉了喉嚨?

龍林遠的奔跑速度相當快,龍辰從未想過父親會有這樣的速度,尤其是在帶著他和強子兩人的情況下,竟然可以達到昨天那個蟲君分毫不差,可緊追而來的黑騎兵,僅僅只用了十餘秒時間便將距離縮短到了百米之內,那越來越響的鐵蹄踐踏聲,就像催命符般壓著龍辰喘不過氣。

龍林遠臉色非常難看,滿額都是汗珠,緊縮的眉頭微微鬆了鬆,低頭深深看了龍辰一眼,沒有說話,眼神裏飽含著深深的愧疚。

身後的黑騎逐漸逼近,壓迫感也越來越強烈,龍辰發現自己這六年來所做出的一切到頭來竟然會毫無用處,面對這樣一個僅僅只是獸師的玄者,自己所有的優勢都沒了,因為對方不可能像昨天那個蟲君一樣留給他任何的機會。

這一切都是因為年齡的關係嗎?龍辰忽然恨死了做一個小孩,哪怕再多給他三年的時間,他也可以利用這三年的時間更深入的去瞭解禁典,至少能去再攝取幾項可以用來攻擊敵人的能力,也不會像現在這樣一般,連任何反擊的能力也沒有。

忽然,龍辰發現龍林遠身旁的禁典翻到了第三頁,原頁上若隱若現的浮著一株極為妖艷的硃紅色花朵畫面,龍辰從未見過這樣的花,甚至在那本破冊子裏也沒有記載。

當禁典翻開的剎那,龍林遠腳下頓時出現了一圈硃紅色的光環,他臉色也變得慘白一片,就像大病了一場般,跑動的速度也明顯慢了許多。

這時,龍林遠低頭看著龍辰,完全不適時的溫和笑了笑,聲音嘶啞的問了一句:「兒子,有個問題,我一直想問你,你為什麼從未叫過我一聲爹?」

「我……」

龍辰心裏狠狠抽搐了一下,就像被人揪住了般,他張了張嘴,又閉上了嘴,反反覆覆……因為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這個最簡單的問題,猶如萬斤般沉重。

尤其,是在這樣的時刻。

奔騰的黑騎越來越近,龍林遠卻驟然停下了腳步,一臉微笑的看著龍辰,輕聲道:「好好活著,相信爹,你娘沒事。」

這些話讓龍辰就像掉進了冰窖般,從頭冷到了腳,他很想說些什麼,可喉嚨裏就像被堵住了般,怎麼也說不出話,他忽的感受到一股從未感受過的酸楚從後腦勺直鑽到了鼻根,兩抹溫熱的液體不受控制的由眼角冒出,使得龍林遠那張沾滿了汗珠掛著臉龐在視線中變得一片模糊。

「有件事爹忘了告訴你,你娘又有了,你也許有個弟弟,也許是個妹妹,以後找到你娘,記得好好照顧他們,爹真沒用,只能靠你了。」

龍林遠將龍辰放在了地上,和往常一樣伸手摸了摸龍辰的腦袋,深吸了一口氣,整個人的氣勢徒然一變,好似換了一個人般,原本慘白的臉色也瞬間變得紅潤起來,禁典書脊上的植系顯石綻放出明亮的綠芒,直接到達了植君的境界。

「出來吧。」

龍林遠冷聲喊道,沒等龍辰反應過來,前方十餘米外的一塊巨石後閃現出一個黑影,黑影徑直躍到了龍辰和暈過去的強子身旁,這黑影不是別人,正是昨天出現在老林中的那個黑稻穗少女。

看見黑稻穗少女出現的剎那,龍辰心裏瞬間又升起了希望,可龍林遠接下來的話,卻又直接讓他的希望直接灰飛煙滅。

「帶他們走。」

龍林遠語氣極為強硬根本不容反駁的說道,他看了女孩一眼後轉過了身,雙目一片血紅的盯著那奔騰而來的黑騎兵,懸浮在他身旁的禁典忽然「刷刷刷」的接連翻動,四道色彩各異的光環目不暇接的閃現,將他整個人都籠罩了起來。

大地忽的開始震動,一幅讓龍辰畢生難忘的畫面出現,在黑騎兵前進的路線上,一根又一根粗如臂腕的刺藤像雨後春筍般冒出,不停的搖擺,不停的伸延!

這些刺藤在龍林遠其他的植系異能輔助下,很明顯發生了變異,它們如獲得生命般主動朝著黑騎兵飛竄而去,滕幹上還生長出了一些奇形怪狀的鋸齒物,並且無比的堅硬,宛如金鐵般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黑騎兵根本連任何反應的時間都沒有,直接被漫天遍地的變異刺藤所淹沒,只能看見獅馬高抬的頭顱發出一陣慘痛的嘶吼,蜿蜒的變異刺藤間瀰漫著一團薄薄的血霧。

看著這一幕,龍辰驚呆了,他不敢相信這是一名植師能辦到的,他更不能理解為什麼父親忽然就將實力提升到了植君的境界,不過,這些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黑騎兵已經死了,龍辰一臉欣喜的望向父親,卻聽見一句讓他窒息的話。

「兒子,以後千萬不要像爹這樣,爹是個沒用的人。」

龍林遠背對著龍辰淡淡的說道,話音落下時,他身子微微顫了顫,而這一顫,就好似一座宏偉大殿被抽掉了棟樑一般,瞬間垮塌。

在龍辰一臉呆滯的目光下,龍林遠就像一尊風化的石像,渾身血肉開始龜裂了起來。

一陣輕風拂過,龍林遠直接化為粉塵消失的無影無蹤,就連渾身的衣物也化為了碎片,飛揚在前方那片如密林般的刺藤天地中。

龍辰傻了,兩行血淚從眼角滑下,這時藏在他心底兩世的那個字,就像火山爆發般從他喉嚨裏衝破而出。

「爹!」

這一聲爹響徹雲霄,盤旋在原野之上,甚是淒涼,可龍林遠顯然沒有機會聽見兒子第一次開口叫他爹,他已經徹徹底底的消失不見,唯一剩下的,只有紛飛的布片。

龍辰緊緊咬著牙齒,渾身不停的顫抖,下巴上滴答著淚水,他伸手想去抓住一些,可這最後的一絲念想似乎也無力實現。

黑稻穗女孩側掌擊暈了龍辰,雙眸眼神頗為複雜的看了一眼那片無比壯觀的刺藤園,拾起一塊布片,一手抓著龍辰,一手抓著強子,急速奔向了遠方。

片刻後,三百黑騎齊齊聚集在了刺藤園前,為首那名魁梧男子一手抓著鐵盔,一手摸著下巴,在他身旁懸浮著禁典,禁典翻開的原頁內浮現著一隻怪異的野獸圖,其腳下環繞著一道絢麗的紅色光環,明顯是在使用著某種獸系的能力。

從禁典書脊上顯石煥發的色彩和光亮程度來判斷,魁梧男子同樣是一名獸系玄者,而且,是一名高階的獸君!

「四級命祭,想不到一個初階的植師竟然從六階植類焚火花裏攝取到這種能力,起來吧,這不怪你。」

樊離昧揮了揮手,跪在地上滿身血跡的黑騎兵一聲不吭的站起身走回了隊伍,接著又一名黑騎兵走到樊離昧面前,單腿跪地握拳放於胸前,低著頭沉聲問道:「樊大人,是否需要追擊?」

「不用了。」

樊離昧鎖著一對濃眉,有些出神的望著前方那片異常突兀,方圓近一里地的變異刺藤園,心裏面卻是沉甸甸的,許久後才冒出一句話:「你們可知道,這次跑掉的兩個小孩,也許,其中一個會在幾年後給我們帶來一些不小的麻煩。」

跪在地上的黑騎兵微愣的抬頭問道:「那為什麼不追擊?」

「也要追的上才行。」

樊離昧面色有些陰冷的眯著眼說道:「雖然我不知道究竟是誰插手這件事,可既然能在我趕來之前跑出十里地,這種腳力你們中有誰能趕上?」

「既然那人保了兩個小孩,那兩個小孩也不可能一輩子都不出現,天底下沒人能在樊家眼底下躲一輩子。」

「可你們知道那兩個孩子長什麼模樣嗎?」

樊離昧收回視線,翻身跨上獅馬,戴上鐵盔後厲聲道:「就算知道那兩個孩子的模樣,如果他們真要躲一輩子,那我們豈不是要找一輩子?五天後我們就得去獸原,沒有幾年的時間恐怕也是回不來的,這件事暫且放下,都給我聽好了!要是在獸原再出什麼差錯,哼!那可不是我說饒就能饒得了的!」

「樊大人,我們現在去哪?」

樊離昧咧嘴十分怪異的笑了笑,玩味道:「當然是去慶天城看看我的老朋友。」

「那蕭小姐怎麼處理?」

「送回樊家。」

樊離昧瞥了一眼遠處那輛沾滿了血跡的馬車,面色有些複雜的嘆道:「若是讓老夫人知道,樊丫頭已經有了一個六歲大的兒子,真不知道會是個什麼樣的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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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葉如雪

海內大陸究竟有多遼闊這個值得探討的問題至今沒有人能準確的給一個答案,絶大部分的人只知道大陸的東面和南面臨著海洋,卻不知其他兩個方向究竟延伸了多遠,稍微瞭解多一些的人,也只能含糊其辭的講海內大陸的西和北面是被一片濃霧包裹著。

據傳,踏進那片濃霧裏最多的人全是隷屬六大宗殿,甚至連玄神殿也是在那片進入之後伸手不見五指的濃霧世界中,正因此,那片神秘的天地被人們稱作迷霧大陸。

遙不可及的東海、南海之角,對於普通人來講,至少還可以站在岸邊舉目眺望,感受著海風傾聽著浪潮聲的同時在腦中幻想著對岸是否存在著一個滿是黃金的國度,也促使著無數人就算明知無果也前赴後繼的去探索。

可西部和北部的迷霧大陸,則是一個十足的禁區,沒有師級玄者的實力,想都別想能活著出來。

在迷霧大陸與海內大陸的交界線,這道從遠處看上去就好似一片密不透風的黑色叢林沿著地平線往前、往左、往右無限延伸,又像是一堵黑漆漆的高大城牆,直接將迷霧大陸內部的世界和海內大陸完全隔絶了起來。

無論是海內大陸西面的大禹國還是最北面的紫嵐國,甚至夾在它們中間的十來個小國家,只要是與迷霧大陸接壤的國土,三百里地內絶對看不見任何一戶人家,而三百里地這個臨界點,則是一道足以和迷霧大陸外圍的濃霧媲美的堅實城牆,將海內大陸嚴嚴實實的包裹了起來。

這道長達數萬里,高有近百米,厚約四十米的銅牆鐵壁,名為海內牆。

海內牆據傳建於數千年以前,至於是誰建的,具體的修建時間是多久,早已無法考究,甚至連它的作用至今也沒有人能夠弄得清楚,或許唯一知道海內牆來龍去脈的人也只有本身就至身於迷霧大陸內的玄神殿的人。

就在那道了無人煙的海內牆腳,一個嬌小的身影輕輕一躍後就像一隻壁虎般沿著滿是青苔的牆面迅速往上攀升,雙腳就像長了釘子似的,整個人與牆面幾乎呈九十度。

誰也想不到,這個身影竟然只是一個十來歲的少女,甚至她手裏還抓著兩個六七歲的小孩,可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微微搖擺著馬尾辮的她也僅僅只用了數秒的時間便到了城牆頂,整個過程雲淡風輕,彷彿在她背上長著一對隱形的翅膀。

三百里地,普通人縱馬也要大半天的路程,在少女腳下卻僅僅只用了一個時辰不到,甚至在她跑過的地方連一絲腳印也找不著,簡直如清風魅影。

當少女來到那片不停湧動著濃霧的交界線時忽的停了下來,微微有些意外的看了看左手擰著的男孩,接著把男孩丟在了地上,從腰間掏出了一個小瓷瓶。

龍辰從未想過自己竟然會踏入這片在那本破冊子裏用了很多篇幅講述的迷霧大陸,如果不是從微睜的視線縫隙裏瞧見那片如烏雲蓋日的濃霧,他根本不知道此刻身處在何方。

只是,還未等龍辰徹底清醒過來確認這一切時,就被一隻冰冰涼的小手捏開了嘴巴強行餵下了一粒非常苦澀的藥丸,接著後頸又挨了重重的一掌,縱然是在一名蟲君手底下挨了三下重擊也沒什麼大礙,體質早已超乎常人幾倍的他竟然也毫無反抗的再次兩眼發黑暈了過去。

做完這一切後黑稻穗女孩再也沒有做任何的停留,提著龍辰和強子,整個人就像一支黑箭般鑽進了濃霧內。

當龍辰第二次醒來時,發現已經身處在一間小木屋裏,木屋裏除了哭得淅瀝嘩啦的強子之外,還有一個不知道是男是女的人。

那人穿著一身十分妖艷的綠色錦繡長袍,背對著龍辰和強子,一席齊腰的黑髮僅在髮端用白絹紮了一個結,體型修長,兩肩雖然有些頗寬,可背在身後的十指卻是白而纖細,實在難判性別。

瞧見龍辰醒過來以後,強子就像找著救星了般撲到龍辰身上,哭哭啼啼的嚷嚷道:「嗚嗚,龍辰,這裏是哪兒啊,我想回去找我爹,我們回去吧?我怕我爹出事,還有我爺爺,我們回去好不好?」

龍辰微微皺了皺眉,伸手摁住了強子的肩膀,毫不婉轉的說道:「別哭了,你爹和爺爺已經死了,鎮裏也沒人還活著,不用去找他們了。」

強子一下子懵了,張著嘴傻傻的看著龍辰,一動不動,他沒想到龍辰竟然會對自己講出這些話,他知道死了是代表什麼意思,那就是永遠也別想再見到爹和爺爺了,他沒有去懷疑龍辰是不是在說謊,因為龍辰不會說出這樣的謊言來騙他。

強子咬著牙憋著氣用衣袖在臉上胡亂的抹了幾把,一張小臉越來越紅,直到漲紅到有些發紫時才大口大口的吸著氣,而眼角忽的又冒出淚珠子,順著臉頰往下掉。

只是,這一次強子沒有再哭出聲,而以後一輩子也沒有再哭出聲。

龍辰從未經歷過與親人生死離別,上一世的他只是一個孤兒,就算是對他挺好的孤兒院老院長逝世時他也未曾感受過現在這樣刻苦銘心的傷痛,因為老院長有自己的兒女,他不敢把老院長當做自己的親人。

可這一次,那個六年來白天總是待在陰暗的地下室忙到很晚,喜歡挺直著背坐在客廳裏木椅上教導自己識字算數,就算已經非常疲倦卻仍舊很耐心給自己解惑,臉上常常露出溫和笑容把什麼事情都藏在心底的男人,自己一直固執得不肯叫一聲爹的男人……死了,從此再也見不著了。

龍辰很想像強子那樣大哭,或者將悲傷壓在心底,仍由眼淚往下掉,可他發現自己竟然哭不出來,連眼淚也擠不出一滴,只覺得心裏就像插滿了針刺,灑上了黃連汁,糾纏著痛和苦澀。

騎在獅馬上奔騰的黑騎兵,從大地之上冒出的刺藤,那時龍林遠的一字一句,飄蕩在空中的碎布片,這些畫面不停地在龍辰腦中徘徊,揮也揮不去,可若是想在腦中浮現出龍林遠的臉龐,卻總是模模糊糊,越回憶越模糊……

「有什麼想要問的,我可以回答你,不過,僅限於一個問題。」

站在屋裏的那人忽然開口道,卻沒有轉過身,仍舊背對著龍辰,也不知道是在故意裝深沉還是長的很難看,不過,至少也讓龍辰知道了他的性別,聲線渾圓有些低沉,是個男人。

龍辰並沒有問出什麼令人吃驚的絶妙問題,也沒有和普通孩子一樣懵懵懂懂的問這裏是哪裏你是誰,只是問出了他現在最關心最想知道的一件事。

「我娘在哪裏?」

這時綠袍男人轉過了身,顯露出了廬山真面目,其相貌用俊美來形容都有些失色,可以說是龍辰前世今生見過的男人相貌最好的一個,五官就好似匠師雕琢出來的一般稜角分明,幾乎沒有任何的瑕疵,也許天底下也只有這樣的相貌,才不會讓人排斥一個男人有著女人般柔順的長髮且穿著如此妖艷的衣袍。

甚至,他還有著一個像女人般的名字,葉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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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寂寞

其實葉如雪從頭到尾都沒有故意裝什麼深沉,主要是這一次面對兩個剛剛被滅了門的六歲孩子,他有些犯難,思考著究竟用什麼法子才能讓兩個孩子醒來後不會大哭大鬧,可結果想了老半天也沒找著合適的處理方法,最後倒是清醒過來的龍辰解決了這個麻煩的問題。

「這個問題我可以回答你,不過,我始終認為現在告訴你是沒什麼意義的事情,因為你現在也沒能力找著你娘,就算你找著了,也沒辦法和你娘重聚,甚至還有可能丟掉命,你懂我說的嗎?」

葉如雪看著龍辰,語速不急不緩的回道。

「懂。」

龍辰單單回了一個字,一直皺著的眉頭也微微鬆了一些,他當然知道現在的自己就算知道母親在哪裏也是無濟於事,他只想從這綠袍男人口中印證一下母親究竟是不是還活著。

龍林遠已經死了,這個事實已經無法改變,龍辰如今能做的兩件事,除了把仇恨埋在心底期頤著有朝一日能替父親報仇之外,便是完成父親臨死前的囑託找到母親以及那個還未出世的弟弟或妹妹。

什麼冤冤相報何時了這些話,對於親眼目睹了這世上唯一的親人被逼得粉身碎骨的龍辰來講,簡直就是狗屁,只要他活著一天,只要他有了足夠的能力,他絶對不會放過那個黑騎兵,以及所有參與了新陵鎮慘案的人!這不是誓言,而是龍辰不得不去做的一件事!

「這裏是迷霧大陸,具體的位置等你們再大一些就知道了,別問我是誰,也別問我為什麼會救你們,這些事情解釋起來很麻煩,再過幾年我或許會告訴你們一些原因,當然前提是你們先得有足夠的能力從這裏回到海內大陸。」

葉如雪雙眸靜如一淵深潭的盯著龍辰說道,講完後眼中劃過一絲恍然,他意識到自己好像話多了一些。

其實,葉如雪原本的打算是等兩個孩子醒過來後稍微觀察一下便丟給桑玥,畢竟這麼兩個剛剛失去親人的孩子要在一個陌生的環境適應下來總是需要不少的時間,而他又實在不太擅長和小孩相處。

只是葉如雪確實沒料到這兩個孩子會這麼快就冷靜下來,尤其是龍辰,他發現自己竟然看不透這孩子心裏在想什麼,這孩子不僅沒有表現出任何的驚慌,甚至連一絲悲傷也沒有。

如果說這孩子生性孤僻或者頭腦愚笨倒也罷了,可明顯又不是,況且他事先已經從桑玥那裏瞭解到龍辰是親眼目睹了親人離別的場面,照理來講是不可能這般冷靜的。

這種冷靜,就算是成年人也很難做到,何況是一個只有六歲大點的孩子?這使得葉如雪無可避免的對龍辰產生了一些的興趣,不自覺的話多起來。

「連名字也不能問嗎?」

龍辰一句話讓葉如雪回過神來,這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問題,卻讓葉如雪很反常的露出一種妖異的淡笑,淡淡回道:「我姓葉,綠葉的葉。」

葉如雪這七個字講的十分輕淡,可入了龍辰的耳卻是一片驚濤駭浪,因為就是剛才那麼一瞬間,他從這個綠袍男人身上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壓力,壓得他連喘氣都沒辦法,更別提再開口詢問些什麼。

這種無形的威懾就好似一隻剛剛睡醒的嗜血猛獸微微睜開瞳孔,在警告妄圖靠近,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動物一般,而龍辰,就是那隻小動物。

葉如雪收起了臉上的笑意,目光平靜的掃過龍辰和強子,緩緩道:「你們在這裏待幾天,我會讓桑玥教你們一些有關玄者的基本知識,這對於過些日子迎接你們的考驗非常重要,提醒你們一句,這直接關係到你們倆能不能回去。」

似乎覺得自己這一番話對於兩個不大孩子來講有些太過於複雜了,葉如雪補充了一句:「你們如果不懂我講的是什麼意思,等下可以詢問一下她。」

這時,吱呀一聲輕響,木屋的小門被人從外推開,耳邊驟然傳來陣陣鬼哭狼嚎般的風聲,一股股凌厲的寒風從屋外蜂擁而入,本來暖暖的屋內一下子變得冰冷徹骨。

一個嬌小清瘦的身影就從那白茫茫一片看不清東南西北的屋外走了進來,在外面如此大的風雪四襲下她僅穿著一身薄薄的黑衣,高高束起的馬尾辮上沾滿了冰晶,可她身上卻是片雪不染。

「十天後我再過來。」

葉如雪看了看剛剛進屋的少女,丟下一句話後轉身走出了木屋,就像一片綠葉般飄飛融入了屋外的世界,桑玥關掉了木屋小門,風雪聲頃刻消失,屋內也一下子變得安靜無比。

強子的體質始終及不上龍辰,剛才一陣寒風讓他嘴唇都凍青了,兩個臉頰上也掛著被凍成了冰的淚痕,一個勁的發抖哆嗦著,他雖然相信龍辰講的話,知道爹和爺爺都死了,可不代表他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畢竟他只是一個不到七歲的孩子。

龍辰幾步走到屋角的床邊上,抱起一張棉被拉開披在了強子身上,然後望向屋裏這個救了他兩次性命年齡卻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少女,心裏沒來由的有些不是滋味。

或許是一個男人的自尊心在作祟,或許是心裏還存在著的那股憤怒,憤怒這個叫桑玥的少女既然救了自己和強子,卻為什麼不救龍林遠。

龍辰不清楚這個叫桑玥的少女真正的實力究竟有多強,但這個少女既然能阻止一個蟲君對自己下殺手,那對付一個僅僅只是獸師的黑騎兵,絶對沒有任何的問題。

只是,真的該憎恨這個只比自己大幾歲的少女嗎?龍辰很想去迴避這個問題,很想像個真正的孩子一樣固執而單純的去看待這一切,至少自己不會像現在這樣陷在矛盾裏煎熬,可這是不可能的。

上一世十八年的閲歷雖然不能讓龍辰像個真正的成年人去考慮所有的事情,可這也足夠讓他理性的承認一個事實,如果不是這個少女搭手相救自己已經死了兩次,自己這個除了在父親臨死前大喊一聲爹劃下兩行淚的累贅,憑什麼去恨去怒?

葉如雪走了,龍辰也不再刻意隱藏內心的真實情緒,仰頭盯著這個他剛剛才知道其姓名的少女桑玥問道:「我現在只想知道一件事,究竟需要多久我才能離開這裏回南羅國?」

「你想報仇?」

桑玥答非所問的回道,音如風鈴般悅耳,一點也不符合她那種冰冰涼涼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氣質。

聽見這話,龍辰臉色頓時有些陰鬱,冷聲問道:「難道我不應該報仇嗎?」

桑玥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發表任何意見,她將手抬起放在腰旁,微微猶豫了一下,最終又將手放下,用一種好似在背誦般的語氣說道:「葉先生吩咐我教導你們關於玄者的一些基本知識,所以未來十天我都會來這裏替你們講解,如果有什麼不懂的可以多問我,不過我只會解答三次,這也是葉先生給我的規定,十天後葉先生會再來這裏,帶你們去另一個地方,這期間你們最好不要離開這間屋子,因為外面很冷,我見過三十二個人凍死在外面。」

講到這裏,桑玥眼眸裏透露出淡淡的警告,很認真的對龍辰說道:「你不會被凍死,可是,你會迷路,接著餓死。」

龍辰輕輕吸了一口氣,追問道:「意思就是十天後我們會被那個葉先生丟到一個隨時都有可能喪命的地方,如果能活下來才有可能離開這裏,是不是?」

桑玥稍稍猶豫了一下,接著點了點頭。

龍辰冷冷笑了笑,問道:「那麼能不能告訴我,我要面對的究竟是兇猛的野獸,還是陷阱重重的危境,或者是一些時不時會偷襲的人?你可別告訴我,我需要殺掉多少個同齡人才能獲得什麼生存資格。」

桑玥眨了眨眼睛,很好奇的看了龍辰近十秒,直到看得龍辰臉色都快變黑時,才搖了搖頭,接著又點了點頭,道:「你講的這些,好像有又好像沒有,不過,葉先生曾經講過,那些都不算什麼困難的試煉。」

龍辰微微皺著眉,「那什麼才是困難的試煉?」

桑玥輕聲回道:「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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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十天

世間有各種形形色色的人,若除開用男人和女人這兩個詞去粗劣概括之外,或許唯一剩下的,便是耐得住寂寞和耐不住寂寞的人。

在很多方面,耐得住寂寞的人往往比耐不住寂寞的人更出色。

龍辰不知道自己屬於哪種人,但他相信若想要替父親遠報仇,若想有朝一日能找到母親,那自己必須要耐得住寂寞,無論葉如雪在十天後會安排什麼樣的試煉,自己都必須去完成。

桑玥離開以後,強子哆嗦著跑到木屋角落的床上裹著被子睡了過去,龍辰並沒有依照桑玥的吩咐老老實實的待在屋子裏,而是打開門走了出去。

迎著刺骨的寒風瞭望著外面那一片看不見邊際的冰雪天地,龍辰心裏忽然間有些空蕩蕩的,被風捲著侵襲過來的幾片鋒鋭冰晶在他臉上輕易劃出了幾道口子——桑玥並沒有說謊,小屋外的環境非常惡劣,就算是有充足的準備,若沒有足夠的實力,想要離開這裏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在這片白茫茫寒風四系的平原上,小木屋的存在異常突兀,就好像一抹白布中的一塊黑色污漬,如果換做平時,龍辰或許會很感興趣的去研究一下這間木屋為什麼在如此強烈的寒風中屹然不倒,又為什麼在外面吐一口唾沫都能立即結冰的急凍氣溫中屋內卻是溫暖如春。

可現在龍辰實在沒那個興緻,此刻的他只覺得在迎著外面這樣的寒風遠比待在屋裏更能讓自己心情平和一些,靜靜站了一會兒後,他有些艱難的邁開腳步,漫無目的地朝著遠處走去,走了大概半個時辰後又原路朝著木屋的方向返回,就像一具行尸走肉般單調的重複著,直到天色變得昏暗才停下腳步。

這期間龍辰沒有遇見任何一個人,哪怕一隻動物也沒有,可見著的屍體卻是多不勝數。

桑玥曾講的三十二個人死在外面顯然是在說謊。

龍辰雖然沒有刻意去數,但三十二人這個數字絶對連一個零頭都沒有。

也許是見多了屍體意識到活著是一種幸福,又也許是渾身都被凍的麻木讓龍辰想到六年前的那些事,這讓他的思緒不再糾纏在龍林遠灰飛煙滅的那一幕幕,用了一整天,他終於想清楚了一些事情。

既然老天在他懵懵懂懂的死過一次後賜予了又一次的新生,也給了他完成上一世一些未完成的心願的機會,幾番生死玄於一線都活了下來,那他無論如何也必須在這個世界活的像樣一些,而想要活的像樣,就必須在玄者這條路上能走多遠走多遠!

「爹,你放心吧,我會依照你的吩咐好好的活著,我會讓這個世界沒有人能夠取走我的性命,還有娘的性命,我那弟弟或妹妹的性命。」

「你若像我以前那樣還留著靈魂存在這世上,那你一定要好好的看著,別急著去輪迴……」

龍辰仰望著昏暗的天際低聲呢喃了一句,伸手抹掉眼角的冰渣,閉上了眼,當他再一次睜開雙眼,眸子裏已經沒有了任何悲傷的神色,僅餘下一抹恆久不變的堅毅。

十天很快便過去了。

在這段時間,年僅十三歲的桑玥就像一個真正的玄學院老師一般,非常認真的給龍辰和強子講解著關於玄者的知識,包括六大系的玄者各自的特點,如何攝取能力,在禁典能翻開的原頁有限的情況下,該選擇什麼樣的攝取對象才能讓自己的能力搭配更合理更平衡等等……

一本厚厚的禁典,包含的知識並不只是簡簡單單的攝取能力和使用能力而已,如果胡亂去攝取一些能力,也許在遇敵時,手中禁典內的能力就會出現毫無用處的窘境,也有可能因消耗玄氣過多,導致玄者根本沒辦法持久戰鬥。

合理搭配原頁上的能力,不僅可以有效的節約玄氣的使用,更能對應各種各樣的險境,這是任何一個玄者都必須掌握的基本技巧。

而事實上,除了努力的提升體內玄氣的量,爭取開啟禁典內更多的原頁,以及追求那些非常稀有,而且能力也很獨特的高階攝取對象外,任何一個實力強勁的玄者,都在不停的完善著自身禁典內能力的搭配。

一個能力搭配完美的中階君級玄者,甚至有可能幹掉一個搭配不是很完美的初階尊級玄者!

「禁典所攝取的能力雖然有六大系的區別,但總得來講分為三個類型,也就是攻擊系、防禦系、輔助系,具體的搭配可以按照你們的意願來選擇,每一種能力都有十二級,到達十二級以後,可以去玄宗殿的融合殿進行原頁加強,將這種能力晉陞到地階。」

桑玥坐在地上語速極慢的講道,這是十天期限的最後一天,而她剛才所講的也是結尾部分的最後一遍。

從最簡單的玄者實力分層,再到六大系的特點,坊頁的作用和使用,最後是如何攝取如何合理分配……桑玥每一天至少給龍辰和強子講解十個時辰,其實這些東西桑玥只需要三天就能講解完畢,可她還是以最大限度的重複了三遍,無論龍辰和強子有沒有聽懂。

桑玥講解的那些東西並不複雜,基本上是一名玄者的入門知識,其中絶大部分龍辰早已耳熟能詳了,也幸虧龍辰老早就知道這些東西,這才使得強子不至於稀裏糊塗的什麼也不懂。

這十天,最累的其實不是桑玥,而是龍辰,因為他除了每天要聽桑玥一遍又一遍的重複那些枯燥無味的東西外,桑玥走了以後,他還得對強子再講五六遍。

強子也許是受了爹和爺爺離世的刺激,心裏不可避免的也藏著想要有一天能報仇的念頭,或許他有很多方面都不及龍辰,但有個簡單的道理他是懂的——想要報仇就必須把桑玥講的那些全部弄懂!

於是,強子有任何不懂的問題都詢問龍辰,直至弄懂了為止,所以龍辰不得不暗地裏又充當起了強子的老師。

一直等到桑玥習慣性的重複三遍結束後,龍辰這才開口問道:「晉陞到地階以後還有分多少級嗎?」

桑玥並沒有立即作答,因為龍辰的問題已經超出了她要講解的範圍,她沉默了一會兒後,道:「據葉先生講,晉陞地階後不再分級,只有強度之分,並且可以進行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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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好孩子變壞孩子

「哦。」

龍辰應了一聲,識趣的不再繼續追問,畢竟將能力晉陞地階需要去玄宗殿,這對於他來講是件有些遙遠的事情,待哪一天能離開這裏回海內大陸再去瞭解也不遲。

「明天早上葉先生就會來帶你們去另一個地方,我先走了。」

桑玥站起身毫不拖泥帶水的離開了木屋,一整天都沒怎麼說話的強子習慣性的湊到了龍辰身旁,又一次詢問起了那些他沒聽明白的問題。

直至深夜時,強子才把桑玥今天講的東西弄懂,雖然更多程度上他是強行記在腦子裏,當他爬上木床睡了過去後,龍辰習慣性的走出了木屋。

龍辰一個人來到屋外百餘米遠的冰冷刺骨的雪地上,脫掉了身上的衣物壓在一塊石頭下面,咬牙忍痛重複著那些非人的肢體鍛鍊,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若想比別人多一些優勢,那就必須堅持不懈的努力,一天也不能落下。

雙系也好三系也好,這些優勢都比不上自身的強韌更重要,況且這也是他目前所知的唯一一種提升玄氣的鍛鍊。

身體的強韌和玄氣的多寡,龍辰堅定的認為這兩樣是最重要的東西,萬丈高樓平地起,如果身體不夠強韌,又談什麼好好的活著,而玄氣不足,就算攝取到再好再厲害的能力,也根本無法發揮最大的作用,也開啟不了更多的原頁。

當一個時辰過去後,精疲力盡的龍辰拖著僵硬機械的步伐回了小屋,而那隱藏在黑暗中一直未動過的嬌小身影這才快速的朝著遠處遁去,就像黑夜中的精靈一般。

在另一邊,站在一處高地上望著木屋所在方向,融於夜色中的葉如雪淡淡的說了一句:「老師,我發現我這一次的確看走了眼。」

在葉如雪身旁那個蹲在地上喝著酒的老頭不以為然的笑了笑,漫不經心的回道:「如果你認為這已經是那孩子藏的最深的秘密,那你可就錯了。」

葉如雪有些意外的轉頭問道:「六歲就自己發明了一套煉體術還不是他最深的秘密?」

「不要用平常的眼光看待那孩子。」

老頭站起身將酒葫蘆掛在腰上,用手撓了撓有些禿頂的白髮,同樣望向那平常人肉眼根本瞧不見的小木屋滿臉得意的說道:「怎麼說也是老子的後代,雖說隔了好幾代……小葉子你應該知道若單單只靠一點小聰明是入不得我的眼的。」

說到這裏,老頭臉色忽然變的有些陰霾的低聲道:「只可惜前些日子我和你都不在,讓樊家那群雜碎誤打誤撞的把新陵鎮給屠了,還好桑玥那小丫頭把人給我救了出來,我本是想直接把樊家一鍋端了,可想著若是我動了手,那孩子以後豈不是連個目標也沒有?他現在還是個好孩子,想把一個好孩子變成一個壞孩子,手上總是得沾上不少血才行。」

葉如雪微微低頭面帶愧色的說道:「老師,這次是我的失策。」

「不怪你,是我硬拉著你去植淵。」

老頭揚了揚手,怪笑著說道:「真是太久沒出來活動活動,聽說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似乎把我給忘了,過段時間我得去找幾個老朋友敘敘舊,那孩子就交給你管教,響鼓也得用重鎚敲才行,別顧忌著會不會過火,反正我當年怎麼對你的你就怎麼對那孩子,若是那孩子以後能有你一半的成就,也不枉我千里迢迢的回來一趟。」

葉如雪微微笑了笑,點頭道:「好。」

「如果你覺得火候差不多了,就把那孩子丟到紫嵐國的玄學院,嘿嘿,我很想瞧瞧那孩子能不能和你們幾個以前那樣鬧騰出一些事情。」

老頭一臉玩味的說道,身旁忽的浮現出一本比普通玄者厚一倍的禁典,書頁瞬間展開又瞬間閉合,一圈像彩虹般流動著五顏六色的光環出現在他腳下,接著猛地一縮融進了他體內,當光環消失時,老頭也不見了蹤影。

隔日清早。

坐在木床上的強子看了看剛剛從屋外回來滿身沾滿了雪渣子的龍辰,滿臉都是羡慕,他也嘗試過想跟著龍辰去外面看看,可結果只堅持了幾分鐘就被凍的喘不過氣,有些懊惱的同時不免又對龍辰佩服了幾分,在他心裏沒人能比龍辰厲害了,就算比龍辰厲害,那肯定年齡也比龍辰大。

「龍辰,你說我們要多久才能從這裏回去?」強子臉色有些黯淡的問道。

龍辰拍掉身上的殘雪,望向強子道:「記住我的話都行了,不管遇上什麼事情,都別怕,只要堅持下來很快就能離開這裏。」

強子想了想,又問道:「那萬一我堅持不了呢?」

龍辰沉默了一會兒,走到強子身旁,像個大人一樣摸了摸強子的腦袋,低聲道:「那就想想你死去的爹和爺爺。」

強子默默的點了點頭。

吱呀一聲輕響,木屋小門被人推了開,仍舊一席綠袍的葉如雪出現在了門口,他看了看龍辰和強子,喚道:「跟我來。」

當龍辰和強子走出木屋後直接呆住了,屋外就如烏雲蓋日般被籠罩在一片陰影中,一隻像大的離譜的黑羽巨鷹靜靜的屹立在屋前十餘米外的地方,像座大山。

完全不用懷疑若是這隻黑鷹用力呼搧一下巨翅,恐怕不僅僅是龍辰和強子,連這座孤立在雪原上的木屋也會被一陣大風給刮到天邊去。

強子一臉呆滯的仰著頭望著這隻連想都不敢想的黑鷹張大了嘴,龍辰倒吸了一口涼氣,按捺住內心的震驚,好奇的問道:「這是?」

葉如雪淡淡的答道:「禽林黑鷲,六階異禽,等下我們就得靠它去下一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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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山,草,籠子

「喜歡?」葉如雪話題忽轉,看著龍辰問了一句。

「嗯!」

龍辰點了點頭,在這方面他沒必要撒謊,其實他從小就喜歡鷹,一直夢想著能擁有一隻,可惜上一世只是孤兒的他根本無法去實現這個願望,而小時候在孤兒院他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偷偷爬山孤兒院不遠處的水塔,望著那隻經常在水塔上空展翅翱翔的灰鷹。

一直到他十八歲時才知道,那隻鷹叫灰面鷲,是一隻落單的灰面鷲。

葉如雪似乎從龍辰的眼睛裏看出了些什麼,在旁慢慢的解釋道:「禽林黑鷲雖然只是六階異禽,可如果沒有尊級玄者的實力,想要把它們馴服也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不過若是玄者自身擁有禽玄氣的話,倒是可以找一隻剛剛破殻的雛鷲用感應式的攝取方式去長期溝通,也許花個三五年的時間,就能擁有一隻比它小一號的坐騎了。」

「哦。」

龍辰稍稍有些遺憾的應了一聲,尊級玄者想要馴服都是一件難事,更何況他現在的實力與尊級更是有著很長很長的一段距離,看樣子也只能在腦袋裏想想罷了。

葉如雪沒有再多說什麼,雖然他已經從老師那裏瞭解到龍辰除了植玄氣和蟲玄氣外其實還有禽玄氣,是難得一見的三系玄者,可在現階段而言,他始終認為龍辰只需要知道自己是個雙系玄者就足夠了,知道得太多,其實並不是一件好事情。

愣了半晌的強子忽然冒出一句話問道:「它會不會把我們給吃了?」

龍辰笑著回道:「它吃的蟲子都比你有肉。」

強子實在不敢去想像比他還有肉的蟲子,臉色瞬間變得綠油油的,被風一吹打了個哆嗦,閉上嘴也不再說話了。

「等下不要亂動。」

葉如雪吩咐了一句,這時,那隻龐大的禽林黑鷲刷的展開了雙翼,俯在地上,若不是葉如雪伸手拉住龍辰和強子,僅僅只是這輕輕一展翼激起的勁風就足以讓兩人滾出幾十丈遠。

龍辰膽子極大有些興奮的率先爬上了禽林黑鷲的背,強子瞧見了也咬著牙跟著上去,而葉如雪輕輕一躍便踩在了黑鷲的頭頂。

龍辰只覺得視線微微晃了晃,耳邊劃過一陣呼嘯聲,當恢復正常時,已經離地數千尺,那間在雪原上很容易瞧見的木屋已經化為了一個黑點。

龍辰原本還擔心在這隻黑鷲的背上會不會被高空氣流給刮下去,或者是無法呼吸,結果發現這些擔憂全部都是多餘了,坐在這黑鷲的背上簡直比站在下面雪地上還舒服,不僅沒有一絲寒風,甚至還覺得暖洋洋的。

「禽林黑鷲最大的特點就是它背上的羽毛可以化去風勁,因此它還有個別名叫吸風鷲,它在異禽一類中飛行速度屬於上等,也是最適合用來代步的飛禽。」

站在黑鷲頭頂的葉如雪緩緩道,雖說這禽林黑鷲背部的羽毛可以化去風勁,可站在最前端的他卻是實實在在的迎著高速飛行迎面撲來的強烈氣流,不到七歲的強子或許不太瞭解這種氣流究竟有多大,但龍辰卻很清楚,那是一股不低於千斤的巨力。

這還是在葉如雪根本沒有釋放出禁典的情況下,一個人單單只靠肉體就能迎著高空氣流穩穩當當的站在禽林黑鷲頭上,這令龍辰完全無法去想像葉如雪的真正實力到了什麼樣的境界,而驚嘆的同時,也讓他找到了一個近在眼前的奮鬥目標,日後就算不能超越葉如雪,至少也要和葉如雪一樣。

如今的龍辰還不知道葉如雪的全名,也不知道葉如雪這三個字在海內大陸究竟代表著什麼,若是讓人知道他竟然把葉如雪當成奮鬥的目標,估計誰都會贈他一句話,不知天高地厚。

禽林黑鷲在天際翱翔了大約五個時辰,而葉如雪就那樣靜靜的站了五個時辰,龍辰一開始還有興緻四處瞧瞧,到了後面實在覺得有些無聊,乾脆趴在羽毛上和強子一樣補充起了睡眠。

當龍辰感覺到一陣輕微的顛簸睜開眼醒過來時,視線內已經不再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映入眼簾的一座座就如擎天柱般穿破蒼穹的巨山,巨山間沒有任何的雲霧繚繞,也看不見鳥禽飛翔,甚至連一棵樹也沒有。

除了山,只剩下草,漫天遍野的雜草叢,一個非常奇怪的地方。

待龍辰回過神後才發現強子竟然不知道去哪裏了,沒等他詢問,站在不遠處懸崖邊上的葉如雪轉過身,望向龍辰,道:「不要問我把你朋友弄到哪兒去了,或許隔個幾年你會再看見他,當然前提還是那句老話,是在你有能力回到海內大陸時。」

龍辰當然不認為來這種奇怪的地方只是看風景,不管接下來會遇上什麼樣的難題,他都不會畏懼和退縮,只是他無可避免的很擔心強子的安危,畢竟強子和他不一樣。

似乎猜到龍辰的心思,葉如雪眼神有些戲謔的看了龍辰一眼,問道:「你覺得你的擔心有用嗎?」

龍辰深深吸了一口氣,將心裏被葉如雪激起的怒意壓了下去,仰頭問道:「那我接下來要做什麼?」

葉如雪望向遠處那一座座被草叢覆蓋卻險峻無比的高山,淡淡的說道:「這裏一共有一百五十座山,每座山的山頂都有一些籠子,籠子裏我裝著一些東西,桑玥已經給你講解了禁典是怎麼用的,據我所知你也用禁典攝取了第一種能力,這方面你應該不會生疏,你只需要在其中一座山的山頂選擇一個攝取的對象,用禁典內的原頁去攝取一項能力就行了。」

龍辰微愣了一下,看了看遠處那些像竹筍般林立的高山,雖說看上去險峻無比,可實際上若想要爬上去也不是什麼難事,以他如今的體質最多只需要幾天就能爬到山頂。

這時,葉如雪微微笑了笑,問道:「是不是覺得挺簡單的?」

龍辰如實回道:「這不是什麼難事。」

「嗯,覺得簡單就好,所以我準備給你加一些難度。」

葉如雪解下腰上的綠色袋子,丟給龍辰後說道:「裏面裝了一百張一星坊頁,坊頁是怎麼用的,相信你也很清楚,我的要求很簡單,就是把這一百張一星坊頁用光,對象自然是那些關在籠子裏的東西,嗯,我是不會監督你的,所以你大可對著隨便一株雜草使用。」

龍辰默默的接過袋子,一個字也沒講,他不認為自己需要去表示些什麼,承諾些什麼,這些都是毫無意義的事情。

「最後提醒你一下,禁典內每一張原頁都是極其珍貴的,尤其是像你這樣的雙系玄者,雖然你擁有更多的選擇,可也意味著在你必須要捨棄一些選擇,那些山頂上的籠子裏裝著的東西,絶大部分都是毫無用處或者華而不實的蟲類,在你選擇攝取其中一種蟲類時,最好多想想。」

講完這句話以後,葉如雪躍到了禽林黑鷲的頭頂,當龐大的黑鷲展開雙翅朝著高空飛翔而去時,葉如雪說了一句讓龍辰心臟沉到谷底的話。

「如果你攝取到了滿意的能力,只要回這裏等我十天就行了,而我的要求也並不高,不過你若是沒達到我心目中的最低標準,你要嘛把禁典內所有原頁都浪費完,要嘛就是打敗我,或者自己想辦法離開這裏……嗯,當年我用了足足十年的時間才做出了最終的選擇,可攝取到了那項能力被老師貶得一文不值,接著又花了五年時間才勉強合格,我倒是很想看看你要用多長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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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一階綠色纏繞

雪下了又融,花開了又謝,周而復始,甚至連那座處於偏遠山區沒有任何地方值得稱道的憾柱山也變高了些,因為山頂上的樹木多了八個年輪。

憾柱山四周並不適合耕種,方圓十里地內很難看見一戶人家,尤其是八年前新陵鎮的那一場變故發生後,在南羅國的一紙政令下附近絶大多數的貧苦人家都遷徙到了新陵鎮,重新了分配的土地,甚至還有現成的房子,這樣的好事沒有誰會拒絶,雖然那一場變故至今讓人們心有餘悸。

如今,憾柱山四周的土地也是一片雜草叢生。

當烈日昇至頭頂正上方時,這片很久沒有人光顧的荒郊土地終於迎來了一位客人,蒼穹之上一隻翼展足有十米的異禽剛剛鑽出雲端便猛地往下俯衝而下,整個過程快如流星隕落,直接鑽進了憾柱山半山腰那茂密的叢林裏。

沒多時,從山腳走出一名個子高高的白面少年。

少年穿著一身有些破舊的灰色布衣,赤著一雙腳,本齊肩的黑髮用一根細繩很隨意的紮在了腦後,晃眼就像一根短短的黑棍,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少年的頭髮剛剛才剪過,只不過手法實在粗劣,就像用刀子齊嶄嶄割掉的。

少年步行速度很快,和普通人奔跑無異,在齊膝的雜草中如游魚穿梭而行,當他走到憾柱山南面五里地外一塊足有成人高的石頭旁時,忽的停下了腳步。

而這名少年,就是龍辰。

「過了八年,也不知道有沒有被人拿走。」

龍辰小聲嘀咕了一句,看著這塊大石頭的同時不禁想起了八年前心驚膽顫逃命的那一幕,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也只有現在的他才知道,當時自己做出的那些看似很明智很冷靜的決定,實際上步步都是踏在死亡邊緣線上。

龍辰至今不知道那個紅衣服男人的名字,也不再敢肯定對方是不是真的死了。

在迷霧大陸的八年時間,龍辰對玄者的瞭解深了不少,因此很清楚一個尊級玄者究竟有多強的實力,而想讓一個尊級玄者死亡,絶不是像強子當初講的那般輕而易舉。

八年,這個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時間,對於普通人來講或許僅僅只是經歷了八個春夏秋冬,年齡增長的八歲,可對於龍辰來講,卻不僅僅是從孩童變成少年這麼簡單。

這中間的曲折崎嶇足以讓他牢記一輩子。

在那片除了草便是山的地方,僅僅只有六歲的他還未爬上第一座山就差點摔死,當爬上第一座山頂後,還沒來得及尋找那些藏著的籠子,就已經被餓的只有胡亂食草果腹。

如果不是擁有操縱狀態這個優勢,龍辰已經不知被毒死了多少次。

而在那個地方,他經常幹的一件事,是跳崖!

他跳了七百次崖,每一次跳崖前都可以說是命懸一線,至於跳崖後,從最開始摔成重傷躺個三四天,再到從山頂跳下骨頭斷幾根,最後只是撐破一點皮,龍辰用了足足三年的時間。

龍辰當然不是閒的沒事做喜歡跳崖,而是不得不跳,而那三年裏除了跳崖外,他做的最多的另一件事就是罵葉如雪。

因為葉如雪口中那些所謂的籠子,簡直比竹簍還不堪,如果不是籠子裏所有的蟲類都被繫上了一種不知道用什麼做的金色細繩桎梏著,恐怕在他第一次爬上山頂,找到等一個籠子,滿心欣喜的準備用禁典去攝取時就不明不白的死掉了。

那些籠子有大有小,大的如一棟房子,小的如拇指,根據裏面裝著的蟲類體積而不同,但無一例外,裏面裝著的蟲類沒一個是善類,好在所有的蟲類在金色細繩的桎梏下根本追逐不了多遠的距離,要不然就算是跳崖也沒辦法逃得了。

不過,就算是有金色細繩牽拉著,也並不能減緩那些蟲類的奔跑速度。

幸虧絶大多數蟲類的特性都是以毒和各種異常狀態為主,而龍辰又有操控狀態的優勢,這些原始的毒和異常狀態對於他來講不算什麼,只需要花些時間就能解除,不足以致命。

可是,遇上那些體型龐大速度快的離譜的蟲類,龍辰就差沒被砍掉割掉胳膊和腿了,他身上很多處地方都遭受都了致命的襲擊,身上不知道被削掉了多少塊肉。

這以至於,龍辰不得不在選擇一種蟲類作為攝取目標之前,四處尋找和刺藤差不多的蔓藤類植物。

「這塊石頭難道被人動過?」

龍辰有些疑惑的圍著大石塊轉了一圈,他記得自己把那紅衣服男人給的東西藏在了這塊石頭旁的泥土下面時,正對著的石頭上方有一個很尖的菱角,是朝著南方的,可現在那個菱角竟然跑到後面去了,直接把他當時藏東西的位置給壓在了下面。

如果換做是以前,面對這樣的情況,龍辰或許只能選擇沿著石塊下方往裏面挖,畢竟這塊石頭至少也有四五百斤重,想要用蠻力將其推開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現在的他,完全用不著這麼費力。

龍辰站起身後直接將禁典召喚了出來,懸浮在他身旁的黑色禁典自動翻到第三頁,原頁上緩緩蠕動著顯一張綠色的蔓藤圖,與此同時,一道綠色的光環出現在了他腳下。

這並不是什麼稀有的能力,而是植系玄者間最常見的一種能力,從綠色刺藤中攝取,名為綠色纏繞。

綠色刺藤是藤系中最低級的植類,而在海內大陸,藤類一共有五個品種,綠色刺藤為一階,而往上則是二階青色刺藤,三階白色刺藤,四階紅色刺藤,五階黑色刺藤。

從這五種刺藤內,雖然都能攝取到這種名為纏繞的能力,但效果卻有著很明顯的強弱之分,主要區別在於施展纏繞時從地底冒出的刺藤的力量以及強韌度。

「轟轟轟」的一陣沉響,巨石忽然震動搖晃,伴隨著龍辰腳下青色光環的越加強烈,巨石四周迅速冒出一根根粗如拇指的蔓藤,這些蔓藤只用了兩三秒便把巨山緊緊包裹,接著猛地把巨山緩緩的往上托,直到離地近三米時才停止升高。

如果此刻有非常瞭解玄者能力的人目睹這一幕,一定不敢相信這從一階植類中攝取的綠色纏繞,竟然可以托起四五百斤重的巨石,因為就算是從三階植類攝取到的白色纏繞,至少也要到十級以上才能擁有如此龐大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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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血蟻,增幅

龍辰從蔓藤縫隙中鑽到了巨石下方,蹲下身從腰上那好似獸皮做的,只有巴掌大的布袋中掏出一把鏽跡斑斑的匕首,挖了沒幾下便找到了當初藏在地下的那塊奇怪石頭,也沒多看,隨手丟進了袋子裏面。

走到安全的地方後,龍辰身旁懸浮著的禁典自動翻到了第二頁,也就是那張有著十二葉的黑色玄草圖。

一道黑色光環在他腳下一閃而逝,本被蔓藤托著的巨石「砰」的一聲從空中掉了下來,而那些托著巨石的綠色刺藤,竟在無聲無息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種令綠色蔓藤消失的能力,就是龍辰當年從那株不知道實際年份究竟是多少的玄草內攝取到的,只不過他至今不知道該如何去稱呼,甚至連葉如雪也沒有見過這種能力,龍辰也只能自己取了個名字——自解!

之所以稱為自解,是龍辰實驗了很多次後發現,這種能力基本上只能分解由他自己使用玄氣製造或召喚出來的東西,例如剛才的綠色刺藤,而對於其他的,比如別的玄者召喚出的事物,則一點效果也沒有。

不過這不代表自解是一種雞肋的能力,相反,龍辰認為這是一種非常好用的能力。

若是沒有這種能力,龍辰在依靠禁典召喚出綠色蔓藤後,若想讓這些蔓藤消失,還得花費同等量的玄氣去收回,一個來回就等於消耗了雙份的玄氣。

可使用自解的話,不僅不用再消耗,甚至還能回收不少的玄氣。

在平時,自解這種能力或許派不上什麼大用場,可一旦和其他玄者爭鬥,這就意味著自身有限的玄氣可以釋放出更多次的能力。

事實上,迅速分解召喚物,以及回收部分玄氣,這兩個特性都不是自解帶給龍辰的最大好處,它最大的好處,誰也想不到,這是龍辰除了操縱狀態中能自主控制玄氣之外,最大的秘密!

自解,可以用在製造坊頁上面!

它擁有一個神奇的功效,所有夾雜了玄草成份的事物,包括別的頁匠失敗的廢坊頁,自解都能將它們分解,而分解後可以重新使用凝煉去再次製造坊頁。

只不過,將自解用在製造坊頁上時,玄氣消耗量非常大,以龍辰現如今的實力,每天也只能使用五次。

取回八年前藏著的東西後,龍辰轉身又朝著憾柱山的西面跑去,他必須把另一樣東西毀掉,就是他當年用小刀割掉的那撮頭髮。

「也不知道有沒有被人捷足先登,婆羅草汁的氣味至少要二十年才會消散,如果讓人找到那些頭髮,遲早有一天會被人找上門。」

想到此,龍辰腳下的速度又快了幾分,他雖然不知道儲物袋裏那塊石頭究竟有什麼作用,可既然能引起那麼多人的注意,讓一個獸尊級的強者沿江潛逃,其中包括了大量玄宗殿的人,那麼,就算過了十年,恐怕仍然有人在尋那塊石頭的蹤跡。

雖說當日猜到了頭髮上是黏的婆羅草汁,只需要割掉頭髮就能不被跟蹤,而這種應對的辦法並沒有什麼不對,可千不該萬不該把頭髮給埋進土裏面,而是該直接燒燬。

自從瞭解到尊級玄者使用的婆羅草汁都有著各自專屬的味道,而尊級玄者更是可以依靠一些特殊的獸系能力,只需要一根頭髮就能找到目標人物後,龍辰心裏一直都在為當初的草率決定後悔不已。

所以,在用了足足八年的時間獲得葉如雪的認可後,龍辰回到海內大陸的第一件事,就是來憾柱山找當初藏著的東西,以及挖出那些黏了婆羅草汁的頭髮。

「呼,還好沒人發現。」

龍辰從泥土中拾起那撮黏滿了泥土的頭髮,心裏鬆了一口氣,他可不想在接下來的日子裏再多些未知的威脅,因為他還有很多事需要做,而想要完成這些事,相當艱難。

五年前,在龍辰完全適應了被各色各樣的蟲類追逐並能險象環生的跳崖逃生後,他又用了足足兩年的時間,才從一隻體型與公牛無異,渾身赤紅色,無論是速度還是力量乃至防禦都極其離譜,名為血蟻的三階異蟲體內攝取到了一種能力。

為了能從血蟻體內攝取能力,龍辰除了使用承受式的攝取法外完全沒有第二條路走,就算是在綠色纏繞這種輔助型植系能力的幫助下,近乎瘋狂的血蟻好幾次都差點咬掉了他雙腿。

他當時的運氣也實在有些差,承受式三成的攝取成功機率,他竟是實實在在的承受了二十來次才成功。

兩年的時間中,每一次從血蟻口中脫險,龍辰無一例外都是以重傷收場,至少修養一個月的時間才能繼續,這其中的艱險已經不能用語言去形容。

蟻類異蟲中,最常見的是一階黑蟻,接著便是二階火蟻。

而三階血蟻,四階狂蟻,五階金蟻,這三種蟻類在海內大陸很難一見,可在那片有著一百五十座高山的地方,龍辰基本上全都撞見了,只不過以他的能力,也只能選擇三階血蟻作為攝取對象。

四階的狂蟻和五階的金蟻,這兩種蟻類,龍辰根本碰都不敢去碰。

玄者能從蟻類異蟲中攝取到的能力,三階以下,基本上只有三種,一為強力,二為虛甲,三為蟲牙。

強力是增強自身力量,虛甲則是增強抗打擊能力,蟲牙較為特殊,可以讓玄者的牙齒變得如鐮刀般鋒利。

而三階以上,也就是血蟻、狂蟻、金蟻,從這三種難得一見的異蟲中,除了上面三種能力之外,還能攝取到一種稀有能力,名為——增幅!

增幅,短時間內增強玄者一定幅度的力量、速度、防禦,而增幅的多寡,則根據能力的級別高低而不同。

龍辰從三階血蟻攝取到的能力,正是增幅,只不過,或許是在攝取玄草時把運氣全部用完了,用了兩年時間才從血蟻中攝取到了增幅,竟然只有一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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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條件

一級增幅,只能加強龍辰自身五成的力量、反應、抗打擊能力,並且玄氣消耗量也是非常大,他最多只能維持一個小時的時間。

一級的增幅,想要提升到十二級,意味著,龍辰若是用摧毀式去攝取,外加攝取成功機率達到百分之五十的七星坊頁,而且,每一次都能攝取到增幅的情況下,也至少需要幹掉二十四隻血蟻。

不提血蟻好不好殺,單單只是七星坊頁的稀有程度和價格,就足以讓現如今的龍辰望而卻步。

更何況,若想要依靠坊頁攝取到的能力去加強原頁,坊頁從血蟻攝取到的能力級別,必須大於或等於原頁上的級別。

龍辰禁典原頁內這項能力目前只有一級,想要提升到二級的話,就算再次攝取到一級的增幅也能將其提升至二級,可到了二級以後,坊頁如果還是只攝取到一級的,就無法提升原頁上的增幅級別。

自從辨別出攝取到的增幅只有一級後,龍辰基本上已經不去奢望短時間內提升這項能力的級別,除非有一天他有足夠的實力輕而易舉的幹掉一隻血蟻,而且也能找到那麼多血蟻,甚至手裏面還有用不完的坊頁。

不然,想要將增幅提升到十二級,基本上可以說是一件遙不可及的事情。

看著禁典第四張原頁上的那張只是幼蟲形態的血蟻圖,龍辰不禁又想起了三年前。

三年前,當他攝取到增幅這項能力,獲得葉如雪的認可,離開那片他一輩子也忘不了地方後,迎接他的,不是什麼危機四伏的險境,也不是葉如雪時不時偷襲,而是一間什麼也沒有,乾淨得一塵不染,甚至蒼蠅也沒有一隻,除了四面牆壁外就只有一盞燈的地下室。

在那間地下室,他一個人呆了三年,就像被囚禁的罪犯般,甚至比罪犯還不如。

至少罪犯還能透過鐵窗觀望天空,而他卻只能看著那盞燈發呆,唯一能接觸到了的人,只有桑玥,因為桑玥每天會給他送一些東西果腹。

桑玥送來的東西,什麼都有,或是酸甜苦辣的果子,或是血跡未乾的獸類,乃至蟲類、禽類、水族……

如果是換做平時,龍辰絶對不會去碰那些東西,可耐得住寂寞不代表能耐得住餓,當他餓到兩眼冒金星時,第一次發現,自己竟然什麼都能往嘴裏塞!

在那間地下室的三年,龍辰甚至都快忘掉自己是個人了,而桑玥每一次來總得匆匆去得也匆匆,沒有和他講過哪怕一句話,本已做好了充足心理準備去迎接這些試煉的他也從未料到自己面對這樣的處境竟然也會差點瘋掉。

當龍辰用了三年去適應那樣的孤寂和非人的日子,心境也開始漸漸平靜,並不再每隔幾天就瘋狂咆哮後,三年從未來過一次的葉如雪竟然突然出現了,問了他一個奇怪的問題。

「你認為我為什麼把你關在這裏三年?而不是把你丟到隨時可能喪命的新環境裏求生存,如果你能回答我這個問題,那證明你已經沒有必要再待在這裏了,如果你回答不了,那也證明我沒有必要再讓你待在這裏。」

這個看似無論怎麼回答都是同一個結果的問題,當時的龍辰並沒有把它當成一個玩笑看待,而是很認真的回答了。

「三年前,我認為你只是想讓我能耐得住寂寞;兩年前,我認為你想讓我知道一個人為了生存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而一年前,我非常恨你,恨不得殺了你。」

「那麼現在呢?」

「現在?我根本不去想你為什麼把我關在這裏,我只知道,再給我一年的時間,我就有能力從這裏出去。」

對於龍辰最終的答案,葉如雪沒有作任何的評價,也沒有告訴龍辰這是不是他想要的答案,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你可以離開這裏了。

花了八年的時間獲得葉如雪的認可,龍辰終於得以離開迷霧大陸,可在他開口向葉如雪詢問那些闖入新陵鎮的那些黑騎兵究竟是什麼身份時,葉如雪並沒有告訴他。

不過,葉如雪給了他一個許諾,葉如雪答應在兩年後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訴龍辰,但前提,則是龍辰需要完成三項很輕鬆的任務。

第一項,在一年之內從紫嵐國的玄學院畢業,並且進入蟲宗殿,再用一年的時間晉陞到蟲宗殿的一等宗員!

第二項,完成上述要求的同時,又必須在這兩年內將蟲系能力增幅提升至十二級,並尋找機會潛入融合殿將增幅提升至地階!

第三項,至少要開啟禁典內八張內頁,同時攝取一項攻擊型的能力,攝取物必須在四階以上。

葉如雪口中這幾項輕鬆的任務,對於龍辰來講簡直比登天還難,他寧願自己想辦法去調查,也比兩年後從葉如雪哪裏得到答案更有切合實際一些,可臨行前葉如雪的一句話讓他似乎完全沒有別的選擇。

「如果你自己去調查,也許你用不了多長的時間,但你調查出真相時,你同樣也會暴露身份,難道你想過那種被人追殺的日子?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你如果想在弄清楚那些事情的同時還隱藏著身份,你除了從我這裏得到答案之外,你去找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讓你陷入險境。」

龍辰默然,如葉如雪所講,他的確不想過那種被人追殺的日子,而葉如雪提出的那三項任務,實則也是告訴他在沒有達到那些要求之前,面對那些黑騎兵背後的勢力他根本沒有任何的自保能力,跟別想為龍林遠報仇。

八年都熬過來了,再等兩年又有什麼?只要兩年內完成葉如雪提出的那些條件,就算還沒有足夠的實力報仇,那至少也能知道母親在哪裏。

所以,龍辰將報仇和尋找母親這兩件事藏在了心底,拋棄所有的雜念,將心思全部放在了提升實力,以及完成葉如雪提出的三個條件。

而此刻龍辰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儘快去紫嵐國的玄學院報到,脫穎而出,進入蟲宗殿。

只不過,在前往紫嵐國之前,龍辰還想去一趟新陵鎮,以及,慶天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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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睚眥必報又如何

站在新陵鎮集市不遠處一棵蘋果樹枝幹上的龍辰默默的看著這個與他預想中完全不一樣的小鎮,心裏有股說不出來的傷感,他一直認為新陵鎮會變成一個殘牆爛瓦的荒涼之地,沒料到物是人非的新陵鎮卻比八年前繁華了,人更多了,炙熱的空氣中飄揚著雞鳴犬吠商販吆喝孩童歡語嬉鬧的聲音,就好似八年前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般。

真是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龍辰有些苦澀的笑了笑,從樹上躍下,快步穿過集市朝著北面而去。

新陵鎮已經不是八年前的新陵鎮,那些逝去的消失的,也只能埋藏在心底。

本以為用了足夠的時間去沖淡那些曾經的記憶,可當龍辰沿著平坦的石子寬道爬上小坡,瞧見那棟屹立在坡頂的房子時,他發現自己的腳步忽然沉重了起來,霎那間他甚至能聽見自己心臟跳動的聲音。

籬笆還在,只是已經腐朽得一捏便裂,纏繞在上面的刺藤仍舊掛著硃紅色的果子,山坡上那棟他曾經生活了六年的房子,與新陵鎮上其他的房屋一般,除了比八年前舊了些外,完全沒有任何的變化。

透過茂密的果樹縫隙,依稀可以看見屋前晾曬著的那些平常人家穿的衣物。

曾經的家,似乎已經變成了別人的家。

龍辰在籬笆外站了許久,最終放棄了從正門進去的打算,繞到了山坡後,躍過籬笆無聲無息的來到了已經被改成菜園子的後院,兩間蓋在地下室上面的小木屋並沒有被拆掉,這證明下面的地下室也沒有被填封。

龍辰一直記得,曾經有多少個日夜自己唯一的願望就是能拿到禁典,早一天能進入這個地下室與父親一起製造坊頁,不過,這一天顯然永遠也不會再來了。

雖然曾經的願望已經無法再實現,可龍辰卻不會因此放棄製造坊頁這個夙願,因為他擁有植玄氣,植玄氣最大的優勢之一,便是製造坊頁。

實際上,龍辰現如今面臨的處境實在有些窘迫,獲得葉如雪的認可返回海內大陸後的他,基本上可以用一貧如洗來形容,渾身上下除了那個藏物袋可以賣錢之外,根本找不到任何值錢的東西。

比起葉如雪提出的那三個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完成的任務,龍辰回到新陵鎮後才恍然發現解決生存問題才是他目前最需要去考慮的一件事。

葉如雪僅僅只給了他一封進入玄學院蟲系的推薦信,玄學院收不收學費和住宿費也是一個未知的問題,總之他必須找一個能夠賺錢的行當才行,而最快速的賺錢行當,除了去偷去搶之外,似乎就只剩下製造坊頁最適合現如今的他。

原本用作製造坊頁的地下室,如今已經變成了地窖,堆滿了紅薯以及蘋果,充斥著一股淡淡的發酵酸味,龍辰有些忐忑的四處找了找,還好最終在一堆爛紅薯底下找到了他想要的東西,這才鬆了一口氣。

抬起那塊已經變得有些發黃的白色石塊,龍辰心裏一下子思緒萬千,腦中禁不住再次浮現出龍林遠坐在這間地下室的背影,不免有些觸景傷情。

龍辰手中這一大片厚約三公分的石塊,名為日罡石,是製造坊頁必須的一種稀有石材,外表與新陵鎮南面石場開採出來的白理石差不多,這也許也是把這間地下室當地窖的人家,沒有把這塊日罡石拿去賣掉的原因,倒是那臺值不了幾個錢的用作粉碎一些原材料的鐵製機器不見了,估計已經被拿去當廢鐵賣掉了。

龍辰尋找這塊日罡石一半的原因是為了用作留念,而另一半的原因,也是他如果想要製造坊頁的話,現如今一窮二白的他根本不可能買得起這種製造坊頁必須的日罡石。

他記得父親生前與母親閒聊時,曾經有一次無意識的講過想要購買一塊品質更好一些的日罡石,只不過價格實在有些高昂,似乎這麼一塊邊長五十公分厚三公分的日罡石可以隨隨便便賣到幾十枚金幣的價格,別說幾十枚,單單指是一枚金幣對於龍辰來講,現階段似乎也是個天文數字。

當然,以龍辰如今的實力,隨隨便便找個富商劫富濟貧一下弄點錢用實在是件非常很簡單的事情,海內大陸也的確存在著許多占山為王打家劫舍撈錢的落魄玄者,但,他做不出來這種事,無論是上一世老院長那些語重心長的話,還是這一世龍林遠蕭芸夫婦的教導,都讓龍辰再窮也絶不會想著去偷和搶,為了生存雖然什麼事情都能做得出來,可有些東西總要無愧於心。

從腰間摸出藏物袋後,龍辰解開了繫著的金色繩索,抓著袋口,將本只有巴掌大的藏物袋給拉大了數倍,把日罡石丟了進去。

比藏物袋龐大足足十來倍的日罡石裝進袋中後,袋子好似變成了橡膠做被撐得老大,伴隨著龍辰將袋口收攏被繫上金色細繩後,這個神奇的藏物袋一下子恢復了原狀,彷彿裏面什麼東西都沒有般。

這個藏物袋離開迷霧大陸時葉如雪送給龍辰的唯一一樣東西,除了活物之外可以裝萬物,袋子內能容納的體積大約能比得上一間小屋,龍辰雖然不知道這種神奇的袋子究竟是用什麼做的,但他相信這東西在海內大陸絶對價格不菲,不然的話,恐怕這世上也不會有商人用馬車運貨了。

將藏物袋收好之後,龍辰輕輕吐出一口氣,不再有任何留戀的毅然轉身離開了地下室,穿過小山坡頭也不回的朝著慶天城的方向而去。

有些事情龍辰可以選擇暫時忘記,可以存著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念頭,可有些事情,他怎麼也忘不了。

這世上龍辰最恨的人,除了那些黑騎兵外,便是慶天老龍家,雖然現在的他不可能明目張膽的去慶天老龍家為父親討回一個公道,可有一個人,逍遙了這麼多年,也是時候吃下當初種下的惡果了。

那個人自然就是龍富仁!

雖然事情隔了這麼多年,可龍辰對龍富仁的恨意到如今一點也沒有消散,重回新陵鎮後就如打開了封存了多年的燒刀子酒罐蓋子般恨意異常濃烈,他不知道自己一旦去了紫嵐國以後,還得多久才有機會再回南羅國,所以,這一次他絶對不會放過龍富仁。

對龍富仁,就算是睚眥必報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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