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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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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小孩的話

等把人押走之後,屋裡就只剩下熊捕頭和陸錦屏兩人。熊捕頭低聲問陸錦屏說:「爵爺剛才故意那麼說,是不是懷疑他就是兇手?」

陸錦屏笑了,讚許的點點頭說:「你腦袋瓜還算是不錯,能聽出我的用意。沒錯,因為當時只有他跟常寡婦兩個人在場,而龐岩已經醉得很厲害,這位劉老二沒有喝多少酒,要勒死一個爛泥一般的醉鬼是很容易的。他有作案時間,也有這種能力,因此他是重要嫌疑人。另外,他說話閃爍其詞,似乎另有隱情,我才決定試探一下,果然,他在編故事,而且漏洞百出。如果猜想不錯的話,這之前他跟常寡婦兩個人可能已經對過口供,商量著怎麼應對朝廷官員查案訊問了。」

熊捕頭吃了一驚:「難道是她二人聯合殺死了龐岩?」

「這也是有可能的。從剛才試探的結果來看,劉老二並沒有跟龐岩喝酒,但是,發現龐岩死的時候他在場,所以他有殺人時間。但是目前為止還找不到動機,從先前我們瞭解的情況來看,至少常寡婦還沒有什麼理由殺死一個經常到她家來消費的老主顧,這可是大財神爺,即便欠了不少債,但是,人只要活著,債就不會死。所以,這個不是她殺人的理由。如果找不到動機,那就站不住腳,我們需要進一步找到相關證據。同時,再看看有沒有其他人作案的可能。」

熊捕頭連連點頭說:「爵爺思維縝密,小的非常佩服,那下面又該如何呢?」

「你馬上派人去把劉老二的家人帶到這來,注意,不許他們相互交談。」

很快,捕快進來稟報說人帶來了。陸錦屏吩咐先把他那五歲的小兒子帶進來。

很快,小孩進來,顯然他受到了驚嚇,小臉嚇得蒼白,身子不停哆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陸錦屏狠狠瞪了熊捕頭一眼說:「怎麼能這樣對孩子呢?再怎麼著,他也不可能是兇手啊。」

那捕快很是惶恐,趕緊陪著笑說:「也沒存心嚇的,只是那媳婦有些凶巴巴的,所以幾個兄弟嚇唬了一下,是對她媽媽去的,沒注意孩子在旁邊,可能將把他嚇著了吧。」

陸錦屏揮揮手,讓他退到一邊,起身過來蹲下身,把小孩抱在懷裡說:「別怕,小朋友,啊不,呃,這位小哥,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點點。」小孩可憐巴巴的說。

「點點,這名字可真好聽,今年多大?」

聽到陸錦屏和顏悅色,笑臉盈盈的,小孩漸漸鎮定下來,說:「我今年五歲了。」

「讀書沒有?」,陸錦屏這話是明知故問,其實他知道,既然那劉老二是種地的,只怕他兒子讀書的可能性很小。果然,小孩搖搖頭。

陸錦屏說:「你會不會寫自己的名字?」

小孩搖搖頭。

「叔叔教你好不好?」

小孩很高興地點點頭。

陸錦屏已經看見裡屋的桌上有筆墨紙硯,便進去拿了出來,鋪在茶几上,提筆寫了點點兩個字,說:「這就是你的名字,來,我教你寫。」然後握著他的小手教他怎麼握筆,從哪筆開始寫。

這小孩也聰明,片刻工夫學會了這個字,雖然寫得歪歪斜斜不成樣子,但是,好歹寫下來了,陸錦屏一個勁誇讚,小孩異常高興。

陸錦屏說:「你爹爹不教你寫字嗎?」

小孩說:「我爹不識字,我娘也不識字。」

「那你爹經常做什麼呢?」

「我爹經常去臭婊子家喝酒。」

陸錦屏不曾想這句髒話從一個五歲的孩子嘴裡說出,當真讓人感到驚駭。只是看這小孩一臉天真,似乎還不理解這個詞是罵人的話,說:「臭婊子是誰呀?」

「臭婊子就是臭婊子唄,我娘說的,我一問我爹去哪了?我娘就說,去臭婊子家喝酒去了!」

陸錦屏這才知道,原來是小孩的母親吃醋生氣,經常在孩子面前這麼說,小孩還以為這臭婊子是一個人名,並不知道這是罵人的話。由此來看,孩子母親所說的臭婊子,應該就是這位常寡婦。

陸錦屏又說:「你們村裡有一個周老爺周員外,知道嗎?」

小孩點點頭,仰著:「知道呀,他家姑爺喝酒喝死了嘛。村裡人都在說呢,像他那樣喝,遲早要死!我娘這幾天還數落我爹,說再不要喝酒了,免得跟周老爺的女婿一樣醉死在酒罈子裡。」

陸錦屏一聽他知道這件事,不由心中一喜,那就省事了,問:「那,周老爺家的姑爺死的頭一天晚上,你爹在家嗎?」

小孩先是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先前在,後來就不在了。」

「哦,那是為何?」

「先前他在家呀,我睡覺的時候,他還哄我睡覺呢。半夜還去抱我起來撒尿,免得我尿炕了,我一尿就尿一大片,起床被子都濕透了,我娘都罵我,所以我爹半夜就叫我起來尿尿。」

「那,怎麼後來又不見了呢?」

「那天晚上他抱我起來尿尿後,回到床上,我正要睡覺,就看到爹爹往屋外走,我就叫老爹一聲,我爹也沒搭理我就出去了,我就問我娘爹爹去哪兒,天那麼黑,他不怕鬼嗎?我娘說是臭婊子叫他,也不知道要去幹什麼。」

陸錦屏心中一動,說:「你娘怎麼知道臭婊子叫他?」

「因為,有蛤蟆叫啊。」

「蛤蟆叫?什麼意思啊。」

「我問過我娘,我娘說,那臭婊子學癩蛤蟆,趴在我們家屋後叫,我爹就會出去。經常都是這樣。我娘說,那臭婊子真不要臉,勾引我爹。」

「那時候大概是什麼時辰,你知道嗎?」陸錦屏很擔心這個孩子年紀太小,還不知道時辰的概念。他卻不知道,古代的孩子從懂事開始就有了時辰的概念。

那孩子說:「五更天。」

「你咋知道是五更天呢?難道你聽到打更了嗎?」

「我娘說的,我娘對我爹說五更梆子才響過,天還沒亮,你這時候出去做什麼?我爹沒理她,就走了。然後我娘就說這臭婊子一晚上不睡覺欠操。」

陸錦屏心中暗自搖頭,有這樣的母親,這孩子可真是可憐,孩子不懂事,聽到什麼學什麼,污言穢語聽太多,對孩子的成長可沒有什麼好處。

「那後來呢?」

「後來?第二天中午我就聽別人說,周老爺家的姑爺醉死了,他們一家人在哭呢,還說姑爺的媳婦大肚子正準備生娃娃,真是可憐呢。」

陸錦屏沉吟片刻,說:「很好,剛才叔叔教你的字要用心學用心練。好了,你可以出去了,叔叔這還有事。」轉頭對熊捕頭說,「去把劉老二的父親和母親叫進來。把這孩子抱出去,先別還給他母親,等一會兒問完之後再給他母親。」

熊捕頭點頭答應,把他抱著出了門。

陸錦屏接著詢問了劉老二的父親和母親,兩個老人住另一棟房子,沒有住在一起,所以那一晚並不知道兒子的動向,也不知道兒子是否在家。

陸錦屏最後一個把劉老二的媳婦叫了進來。這媳婦看眼睛細細的,尖嘴猴腮,嘴唇很薄,一看就是嘴巴上很厲害的女人。

陸錦屏問:「周員外家的姑爺死的那天晚上,你丈夫劉老二是否在家?」

劉老二媳婦陪著笑臉說:「不在家,那天晚上他出去了,到天亮都沒回來。後來就聽說周老爺家的姑爺喝酒醉死了。我男人回來之後,我聽他說,那天晚上,他就在常寡婦酒坊陪著周老爺的姑爺龐岩一起喝酒,結果龐岩喝得太多,就喝醉死了。」

「他是什麼時候出去的?說準確一點。」

「二更多沒到三更,因為他回來的時候就已經差不多兩更天了,他說他想喝酒,所以吃了晚飯去常寡婦的酒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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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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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蛤蟆叫

陸錦屏盯著他,說:「你記得清楚,他是二更天左右出去的嗎?沒記錯?」

劉老二媳婦說:「哪能記錯呢?那時候剛吃過晚飯,一家人還沒睡呢,怎麼會記錯呢。」

「這就不對了,你兒子剛才告訴我說,大概四更天的時候,有人在外面學蛤蟆叫,結果你丈夫劉老二就出去了,你還罵了髒話,你兒子問了你,當時,你說的就是天快亮時,怎麼現在成了二更了呢?」

劉老二媳婦想不到陸錦屏居然會先問小孩,不禁發慌,趕緊掩飾說:「小孩子記不清楚,他睡迷糊了,的確是二更天。」

「我可聽說小孩子是不會撒謊的。再說了,常寡婦證明你丈夫劉老二到酒坊的時候,酒坊只剩他跟周員外的女婿龐巖他們兩個。二更天的時候,他們的酒坊還有不少酒客在喝酒,如果你丈夫是那個時候去的,我可以找人核實,看看究竟見到他沒有。如果證明你是說謊,你可知道欺騙衙門是什麼罪過嗎?」

旁邊的熊捕頭抓住刀柄噹啷一聲又拔出半截明晃晃的鋼刀,閃著寒光,惡狠狠盯著劉老二媳婦,嚇得她哎喲叫了一聲,跌坐在地上,忙不迭又爬起來磕頭說:「老爺饒命,老爺饒命!都是我男人那死鬼讓我這麼說的,他說如果不這樣說,他會被抓去蹲大獄,甚至被砍頭的,那我一家人可就沒到主心骨了。我一時糊塗聽了他的話,才這麼說的。他其實是四更天出去的,就是常寡婦那臭不要臉的學蛤蟆叫,叫他出去。」

「你怎麼知道是常寡婦在學蛤蟆叫?你看見了?」

「那天晚上我沒看見,不過肯定是他,因為以前他也就這麼學蛤蟆叫過幾次,有一次我偷偷溜出去看,果然就是她帶著我男人走了,也不知道幹啥去了。這種臭不要臉的女人就會勾引男人,想想就噁心……」接著後面是一串的污言穢語。

熊捕頭厲聲呵斥道:「爵爺面前不許說這些,當心掌嘴。」

劉老二媳婦趕緊求饒閉嘴。

陸錦屏吩咐把劉老二媳婦帶下去,把劉老二又押了上來,一聲冷笑說:「你膽子不小,居然敢欺騙衙門。」

一聽這話,劉老二頓時冷汗直冒,匍匐在地,哆哆嗦嗦說:「爵爺大老爺,我,我不知道錯了?」

「你還執迷不悟?我來問你,——學蛤蟆叫怎麼回事?你究竟是什麼時候出去的?外面誰在等你?這些事你媳婦你兒子可都知道,你還敢當面信口雌黃,欺騙本官?」

劉老二嚇得一哆嗦,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趕緊又爬起來說:「小人知罪,小人知罪。小人先前的確說了假話,小人是四更天才被常寡婦叫到酒坊這兒的,不是二更天。」

「究竟怎麼回事?從頭開始說。要知道你是目前最重大的嫌疑人,你要是不好好坦白,當心你皮肉受苦!我可沒那麼好性子跟你慢慢磨。」

」是是,小的明白。事情是這樣的,那天我從地裡回來之後,雖然的確有點睏,困乏想喝點酒,但是錢沒多少了,所以就沒去。在家睡覺。四更天的時候,常寡婦在外面學蛤蟆叫,這是她跟我約定的,有什麼事找我的話,就在外面學蛤蟆叫,然後我就出去。」

陸錦屏說:「你們倆究竟什麼關係?為什麼她要學蛤蟆叫,叫你出去呢?深更半夜的。」

「她央求我幫忙。因為酒坊裡頭有些酒客喝醉之後躺在她酒坊走不了,她一個女子家也不方便攙扶,又沒有錢請夥計,再說了她寡婦家家的請年輕夥計的話,也會有人說閒話。所以就是她一個人,遇到喝醉了回不了家,她便叫我幫忙攙扶回去。每次給我一碗酒喝。那天晚上也是那樣。」

「經常有人在常寡婦酒坊喝醉讓你去攙扶?」

「隔三差五的就有吧,每次能混一碗酒喝。」

「你幫他只怕不僅僅是為那一碗酒吧?」

劉老二低著頭甕聲甕氣的說:「瞞不過爵爺大人的眼睛,我喜歡常姐,所以,她跟我提這事情讓我幫忙,我也就答應了,要不然,我才不會為一碗酒深更半夜爬起來的。」

「你接著說,後來呢?」

「後來,我跟著她去酒坊的時候,在路上,常寡婦跟我說周員外的女婿龐巖,在她那喝酒好像醉死了,她不敢去報官,也不敢去叫人,想到我,想跟我讓我幫她想想辦法。她一邊說一邊哭,很著急的樣子。她說害怕別人懷疑是她灌酒灌死了龐巖,那她的罪過可就大了,說不定還要吃官司。所以,她想求我想想辦法,我一聽嚇了一跳。灌酒能把人灌死?這還沒聽說過,急著跟她來到酒坊,到她臥室裡頭,果然看見龐巖趴在地上,就像我先前說的那個姿勢。那個我沒有撒謊,他就是那樣趴著的,摸了摸探了探鼻息,已經死了,我看她很害怕的樣子,心頭一熱,就跟她說,我幫她作證,就說我們三個喝酒,我可以作證,當時是龐巖自己一個人使勁喝,跟常姐沒有關係,這樣她就不會惹麻煩。常姐很高興,很感激我,就這樣我們倆就商定了,然後,等到天亮分頭去找人。」

陸錦屏說:「常寡婦是否說了她怎麼發現龐巖死了?」

「她說龐巖從頭天下午傍晚的時候就就在她酒坊喝酒,一直喝到夜半三更,所有酒客都回家了,還剩他一個。常姐要扶他回去他不幹,還厚著臉皮睡在常姐床上。說他今晚就要睡在這,跟常姐一起睡。常姐罵他不要臉,然後就不管他了,自己抱了一床被子出來到了酒窖閂上門睡在酒窖裡頭了。睡了一會兒,常姐口渴起來找水喝,酒窖裡面沒有水,臥室裡面才有,結果她去了臥室才發現龐巖趴在床頭的地上一動不動,已經死了。」

這個結果讓旁邊的熊捕頭原本已經看到的破案希望此刻卻破滅了。他原以為這位劉老二是最大的嫌疑人,可現在查證的結果,居然他只是為了給常寡婦作證而說了謊話,那兇手究竟是誰呢?

陸錦屏讓劉老二退出去,把常寡婦帶了進來。

陸錦屏陰著臉對她說:「彭巖是你謀殺的!」

常寡婦吃了一驚,渾身發抖,咕咚一聲跪在地上說:「老爺我冤枉,我怎麼可能殺他呢?我也沒有理由殺他呀,我一個弱女子又怎麼殺得了他?再說他是我的大主顧,他死了,我可就沒錢賺了。」

「既然不是你殺的,那你幹嘛要去找劉老二幫你做偽證?有這個必要嗎?」

常寡婦啊了一聲,驚恐的望著陸錦屏,又看了看旁邊熊捕頭,見他們都陰著臉盯著自己,顯然已經知道了內幕,看樣子劉老二已經坦白了,哭喪著臉說:「奴家實在沒辦法,奴家守寡名聲本來就不大好,如果說龐巖一個人死在我臥室裡頭,那可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的事情啊。那樣的話我名聲不就臭了嗎?我還想下輩子找個好人嫁了,重新好好過日子呢。要是那樣誰還敢娶我?我現在經營這酒坊,那也是迫不得已的營生,我想著能找個好人家過日子,我不能讓我名聲壞了。所以,思前想後,只有這個法子。」

說到傷心處,常寡婦傷心的哭了起來,抽抽噎噎的,肩膀不停聳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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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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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張開嘴

陸錦屏歎了口氣說:「你也有你的難處,只不過,你這樣是影響朝廷辦案,是做偽證,明白嗎?是要坐牢的。」

常寡婦淚眼婆娑望著陸錦屏說:「爵爺,你可憐可憐我,你要把我關起來,我酒坊倒閉了,那我可就沒法活了,我這也是不得已。」

「你先把事情經過老老實實交代出來,到底是怎麼回事?」

「好,我說。那天晚上,龐巖一直在我這喝酒,其他人都走光了他還在喝。到了夜半三更,他就說他要睡在我這,不肯走。我一想那哪行啊。他說了這話就真的搖搖晃晃進我的屋裡,往床上一躺呼呼大睡了,我簡直拿他沒辦法。我就說那你要睡覺,我只好搬到別的地方睡,我就抱了被子到酒窖去睡覺。可是我鋪好地鋪之後,又覺得這樣不妥,那要是有人進來,不會問我跟他是分開睡的,只會外面傳他龐巖睡我房裡了,那我一樣跳進黃河洗不清的。所以,我又開門出來去找劉老二,讓他來幫忙把人攙扶回去。到了劉老二家屋門外,我本來想學蛤蟆叫,叫他出來,可是,我想起他媳婦平日對我都是指桑罵槐的,似乎很嫌棄我來叫他男人,其實我跟她男人清清白白的,只是讓他來幫忙,一次還給他一碗酒喝呢,又沒做什麼對不起她的事。但是,既然她這麼在意,我還是不要打擾人家的好。因此,我猶豫了一會兒,沒有叫他,就自己回來了。」

「那麼說來,你先後去了兩次,第一次去他那屋外並沒有叫他,對嗎?」

「是呀,我想了半天該怎麼辦呢?我要回去的話,萬一被別人闖見,那說不清楚。所以,我就蹲在劉老二家外面那棵樹下,希望他晚上出來方便什麼的,我就可以跟他說讓他幫忙。這一坐就坐了一個時辰,我聽到有四更梆子響,知道四更天了,我想不能再這樣拖下去了,我也困得不行了,想早點休息,還是先回去把龐巖叫起來讓他趕緊回家,我要關門睡覺。於是我又回到家裡,結果就發現他死了。」

陸錦屏瞧著他,慢慢說:「照你這麼說,從三更天到四更天這一個時辰,你並不在家,而是在劉老二的屋外頭等他?」

「是這樣。」

「那你關房門了嗎?」

「我把門掩上了,但是沒有上鎖,因為我估計叫劉老二來需要的時間不長,所以就沒有說。再說了,如果龐巖想通了要回家,我把門鎖了,那他豈不是出來不了嗎?再說了家裡除了酒窖的酒,也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生意不好酒錢不多,我都隨身帶著的。夜深人靜應該也不會有人去玩,所以就沒說。」

「那你回去之後,有沒有發現房門異常?或者說有沒有人進入的痕跡?」

常寡婦想了想說:「這個我倒真沒有注意,因為我根本想不到他會死。推門就進去了,發現他就趴在那一動不動。我發現他死之後,就趕緊去找劉老二,讓他來給我作證,免得人家說閒話。——我想得太多,耽誤大老爺破案,當真該死,請老爺恕罪。」

一旁的熊捕頭此刻又是一頭霧水了。案子到現在似乎陷入了僵局,原來懷疑劉老二,居然有人證明他當時並不在場。而這位常寡婦雖然目前沒有人證明,但是卻還是言之成理,最主要的問題是,她沒有作案動機,沒有理由殺龐巖。如果他們兩都不是的話,兇手又會是誰呢?

陸錦屏卻若無其事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說:「好了,今天就調查到這,不過,在案子沒破之前,你不能離開本地,如果有特殊情況要離開,必須得到衙門批准之後才能離開。明白了嗎?」

常寡婦苦笑說:「我父母都已經去世了,家裡已經沒有什麼親人。我家在這兒,丈夫也死了,我還能去哪呢?這裡就是我的家。」

「你也是可憐之人,好吧,問題問到這裡。現在,我需要取你的唾沫樣品。」

一聽這話,常寡婦頓時羞紅了臉。羞答答說:「爵爺……,爵爺要如何……,便如何……」

「張開嘴!」

常寡婦更是羞澀,不好意思地看了旁邊熊捕頭一眼,見熊捕頭神情有些惶恐,卻沒有退出去的意思,因為陸錦屏並沒有示意他避開,便知道陸錦屏應該是另有深意,而不是要做什麼避開人的事情。

常寡婦只好紅著臉,慢慢將紅唇微啟,雀舌吐出一丁點,很是誘人。

「張大一點!」陸錦屏平靜地說。

「啊?張,張大一點?」常寡婦有些不知所措,心想嘴巴要是張得太大,還怎麼親親呢?既然爵爺這麼說,只能照著做。於是把嘴張大了。

陸錦屏從袖袋裡取出一個小紙袋,從裡面抽出一根小棉簽,絲棉纏的。是他自己做的。

陸錦屏用棉簽直接伸進常寡婦的嘴裡,才他口腔內側掃了幾下,抽出來,放回了紙袋裡。站起身,道:「你繼續做你的生意吧,我們走了。」

常寡婦啊了一聲,還張著嘴,不知道陸錦屏這是啥意思。沒有吩咐又不敢把嘴合上,眼看著陸錦屏他們轉身離開了,這才趕緊把嘴合攏,追上來,到了門口說:「爵爺,你……你要走了嗎?」

「是,如果有什麼問題我們再回來找你。」

原來爵爺並沒有別的意思,常寡婦又是失望又是害臊,忙說:「爵爺,您……您要是有空一定要到奴家酒坊來坐一坐,奴家一定拿最好的女兒紅來伺候你,而且我請客。只要爵爺肯賞光,那就是奴家天大的面子。」

陸錦屏笑了,這常寡婦倒挺會做生意。周員外請自己在親戚朋友面前撐面子,而這位常寡婦讓自己到她酒坊來免費提供酒水,也是讓自己給她做宣傳,笑了笑說:「山不轉水轉,說不定哪天就轉到你這了,看緣分吧。」

常寡婦不停拋著媚眼:「那我可等著爵爺,每天都盼著爵爺來呢,爵爺可別讓奴家失望啊!」

陸錦屏揮揮手邁步到了外面,吩咐熊捕頭把劉老二一家人都放了。從目前情況來看,劉老二沒有作案時間,所以人不是他殺的。

陸錦屏一邊往周員外家走,一邊對熊捕頭道:「你馬上連夜派人回同州府,到所有的金銀玉器店去查訪周老太爺女婿的那塊玉牌。可以讓畫師畫了玉珮的樣子給他們,看看有沒有人來出售。」

熊捕頭說:「爵爺懷疑偷了周員外女婿腰牌的小偷就是兇手?」

「這種可能。如果常寡婦並沒有騙我們的話,中間有一個時辰左右,常寡婦和牛老二都不在,門也是虛掩著也沒有從裡面上鎖。而周老太爺發現他女婿價值上千文的玉珮不見了,我感覺不大像是常寡婦偷的。因為她開酒坊做酒生意似乎時間也不短了,如果有偷拿客人東西的毛病的話,那誰還敢到她哪喝酒呢?她做的可是熟客的生意,最擔心的是有人在她這丟東西,因為那樣即便不是她拿的,傳出去別人也會懷疑是她,她名聲也就毀了。她最忌諱的事情,不可能主動的去壞自己的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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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承諾

周員外跟在旁邊,陪著笑插話說:「是呀,我聽村裡的人說,經常有酒客在常寡婦那喝醉睡著了,有時候東西落在哪兒,第二天想起來,回去找,都好好的保管在酒坊,從來沒有丟失過。所以,我雖然發現女婿玉珮不見了,卻也沒懷疑到她,她雖然生性淫蕩,勾三搭四,手腳卻還是挺乾淨的。畢竟開門做生意,就像爵爺說的,如果有這毛病的話,那誰也不敢去她那喝酒,她的生意也就毀了,那還不是因小失大嗎?」

熊捕頭點頭說:「既然是這樣,很可能兇手就是這小偷。趁房門沒有鎖,進入偷走了龐巖的玉珮,或許龐巖發現之後呼喊反抗,於是勒死了他。周員外女婿的玉珮在周家莊只怕人人知曉,他在周家莊不可能脫手,會被人發現,也不可能自己佩戴使用,那也會被人認出來,最有可能去同州去賣掉。所以我們在同州守株待兔,應該能找到這小偷!」

陸錦屏笑了笑點頭說:「沒錯,就是這個道理,只不過,可能不需要守株待兔,也許這個人已經把東西脫手了,因為在此之前,都以為龐巖喝醉酒醉死的,而從那時到現在,似乎鎮上也沒有說龐巖丟了玉珮的事。既然風平浪靜,此人又可能著急把東西脫手,因此可能已經賣掉了。你們查訪的時候要問清楚,是否有人來賣過這個東西,就這幾天的事。」

「要是這樣那就更好了,就怕他們記不到賣玉珮的人的相貌。」

「這個完全有可能,破案就是這樣,很多情況下,其實多少還是靠一些運氣的,就看看咱們運氣如何了。」

當下,熊捕頭連夜安排捕快回去查訪玉珮,然後他對陸錦屏說:「那我們是繼續留在這呢?還是返回同州去呢?」

「先在這呆上一兩天吧,如果那邊有消息我們還得到回來,何必來回麻煩呢,反正我倉庫沒啥事,城裡呆膩了,正想在鄉下過幾天田園日子,就怕你公務繁忙。」

「再忙也忙不過這個大事,這是羅司法交辦的命案,先顧著一頭吧。」

「除了在這等消息之外,周員外的女兒的傷剛做了手術,我不知道後面會不會有問題,所以,我要留下來觀察,如果出現變故,要採取措施進行救治。」

周員外一聽陸錦屏留下來主要目的還是擔心自己女兒前面分娩時動手術的傷情,不由很是感激,一躬到底說:「多謝爵爺,爵爺如此抬愛,讓小人感激涕零。」

回到周員外宅院,周員外要設酒宴款待陸錦屏。但是陸錦屏說,他女婿剛剛去世,不適合開懷大飲,更何況現在要集中精力破案,保持頭腦清醒。因此只簡單吃了飯,便回房休息。周員外只好由著他。

當天晚上,周員外把自己的豪華臥室安排給陸錦屏住。

到了臥室,陸錦屏讓葉青青到門外守著,誰也不許進來。然後,拿出了法醫勘察箱,開始對提取的常寡婦的檢材和牛犢子家裡搜出來的那一條裹胸進行dna檢測。

陸錦屏的法醫勘察箱是專門設計用於缺電的偏遠山區野外使用,所以自帶有太陽能蓄電池,裡面配有一台袖珍便攜式袖珍dna測序儀,這是最新型測序儀,檢測速度非常快。

所以,沒用多長時間,檢測結果就出來了。陸錦屏看過之後,微笑點頭。他需要再等等看,如果有進一步的證據那就最好,就可以收網了。

第二天早上,陸錦屏起床之後,葉青青服侍他洗漱完畢,告訴他說,周員外來看過幾次說是她女兒很想當面拜謝陸爵爺救命之恩,想見見陸爵爺。

其實就算他女兒不這麼說,陸錦屏也會去複診的,但是聽對方既然這麼說的話,那他心也就放下來了,這說明周員外的女兒目前恢復良好。

陸錦屏帶著葉青青出院門,周管家見到他趕緊上來陪笑招呼說周老太爺在女兒閨房那邊等候爵爺。於是一起來到了周員外女兒的閨房。

頭天是在分娩的產房,現在是周員外女兒的臥室。這閨房陳設奢華,不愧是富商人家。周員外的女兒正抱著孩子斜躺在床上,周員外彎著腰在逗那放在枕邊的小孩,笑呵呵很是開心。小孩卻呼呼大睡,根本不理睬他。

聽到門口僕從通報,周員外搶步來到門外,眼見陸錦屏,趕緊躬身一禮,笑吟吟說:「爵爺,昨夜睡得可好?」

「睡得挺好,我很喜歡這種小鎮的寧靜,我是被窗外的小鳥的鳴叫給吵醒的,好久沒有這麼舒坦的睡過了。——怎麼樣,你女兒恢復得如何?」

「全靠爵爺醫術如神,小女身體恢復挺好,這之前連續幾晚上都沒睡好,昨夜卻睡得十分香甜,一覺到了天亮。而且,先前傷心之處哭泣吃不下東西,現在孩子生下來,她看著孩子,心中便有了寄托,也就能吃下東西了。這可全都是爵爺的恩德,要是沒有爵爺,只怕我女兒已經……」說到這周員外又是後怕又是感動,眼圈都有些紅了。

陸錦屏笑呵呵打斷他的話說:「行了,現在不是平平安安的嗎?何必去想那些,你都是當爺爺的人了,有了小孫子,以後可就享受天倫之樂了。」

周周員外咧著嘴哈哈大笑,說:「是呀是呀,我看到我的小孫子,心中那個美呀,沒想到當爺爺還這麼開心。我當年女兒降生我都沒這麼開心過,呵呵呵」

兩人說笑著邁步走進了周員外女兒的閨房。

聽說陸錦屏來了,周小姐讓丫鬟攙扶自己斜靠起來,躺在床上。陸錦屏看到趕緊說:「快躺下,千萬別起來。你的傷口還沒有完全癒合,小心把傷口震裂了,就這樣躺著說話就好,休息兩三天,無大礙再下床也不遲。」

周員外女兒感激的點點頭,重新躺在床上,斜眼看了看躺在自己身邊正呼呼大睡的嬰兒,眼眶又紅了,聲音有些哽咽說:「昨日,我昏昏沉沉,未能表達對爵爺的感激,今日醒來,聽家父和穩婆他們說起昨日的驚險,才知道原來是爵爺救了我的一命,我和孩子當真無以為報……」

陸錦屏趕緊擺手說:「不用說那些,我們行醫之人救死扶傷,本來就是我們的天職。這跟捕快抓罪犯是一樣的,談不上感激,再說了,你父親花了重金請我,我不做點事,又怎麼對得起你父親的重金禮聘呢?呵呵呵」

周員外趕緊欠身說:「不敢當,這次多虧請到了爵爺這樣的神醫,要不然,可當真是危險至極。」

周員外女兒又接著說:「適才聽家父說,爵爺發現我夫君是被人勒死的,不是醉酒醉死的,爵爺正在查辦這件案子,緝拿兇犯,我心中聽了更是感激。我第一次聽說我夫君是喝酒醉死的,我就不相信。但是他們都這麼說,我也就沒辦法,可是心裡始終不相信,現在爵爺發現他的確不是醉死的,而是被謀殺,證明了我心中所想,也證明我夫君對我沒有撒謊。」

陸錦屏有些好奇:「卻不知你夫君跟你說了什麼?能告訴我嗎?」

「我夫君以前的確是好酒貪杯,經常喝得酩酊大醉,有時徹夜不回,直到第二天天亮。說他好些次就是不聽。後來,我身懷六甲,跟他說我已經懷了他的孩子,如果他再這樣不顧家的在外面喝得爛醉不歸家,那我真不想要這個孩子了。他聽到我這麼說之後,便在我面前指天發誓說他以後一定改,即便是出去喝,也絕對不再喝得爛醉,保證子夜時分之前回家。那以後,他出去喝酒都是子夜前就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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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找寡婦喝酒

陸錦屏問:「他說子夜之前回家,他做到了?」

周員外女兒說:「是!自打我懷了孕之後,他都是子夜前就回來,而且都沒有喝醉,都是自己走回來的,不像以前經常還要別人攙扶著回來。我知道他入贅我周家受了很大委屈,而且是入贅一個商賈之家,更是低人一等。外面人家笑他,他很沒面子。可是也沒辦法,只能這樣,所以就借酒澆愁,又不想在家裡喝。在外面,他跟我說過外面喝酒能夠讓他暫時的快樂起來。這個習慣希望我能夠原諒並且遷就他,我相信他,所以,跟爹爹說了叫爹爹不要管他,讓他在外面喝。只要高興就好,讓他入贅,的確是心裡不好受的,如果用這種方法能夠排解,那未必不是好事,過些日子慢慢習慣,尤其是有了孩子之後,我想他會收心回家的。」

陸錦屏沉吟片刻,又問:「我調查得知,那天他在常寡婦那喝酒,說是心情鬱悶,只是悶聲喝酒。——我想問姑奶奶,那天你們之間有沒有生過爭執?或者有什麼讓他不開心的事情?」

周員外女兒愣了一下,說:「沒有啊?我們好好的,他沒有不高興啊。」

剛說到這,旁邊周小姐的丫鬟插了一句:「姑奶奶,姑爺好像是有些心事。他在你面前笑嘻嘻的,但是出了門,我見他愁眉苦臉,好像滿腹心事的樣子,又好像挺難過的樣子,我也不敢問他。」

周員外女兒啊了一聲:「那你咋不跟我說呢?」

「我,我也不知道要跟你說,姑爺經常一會兒高興一會兒難過的,姑奶奶又不是不知道。剛剛聽到爵爺這麼問,所以我才臨時想起來。」

一旁周員外說:「他當然應該滿腹心事,他娘子馬上要臨盆,而且穩婆說了胎兒有些偏大,可能分娩會有些困難,他心裡肯定是忐忑不安的,就跟我當年,穩婆也說過你母親生你的時候,可能有麻煩,我也是好幾天吃不香,睡不著。直到你平安降生,我這顆心中的石頭才落了地,龐岩應該也是這樣擔心的,所以才愁眉苦臉。」

陸錦萍點點頭說:「這倒也是,任何一個人,自己媳婦馬上生孩子,有時候比女人還要緊張,心神不靈也是很常見的。」

他的目光在房間裡掃視了一圈,現靠窗的地方放著一張古琴,古色古香的,旁邊還有一個香爐,一支燒得只剩下根部的香桿插在裡面,孤零零的。當下道:「奶奶擅長撫琴啊?這可是個高雅的愛好,我是不會這玩意的,真是羨慕。」

周員外女兒有些不好意思道:「爵爺謬讚了,我也不會,是亡夫他喜歡,而且撫琴很好。以前他高興的時候就撫琴。只可惜,琴在人亡……」

聽女兒又說到這些傷心事,話語哽咽,周員外趕緊岔開話,對陸錦屏道:「對了爵爺,原定今天是小婿下葬的日子,現在生命案,是不是要推遲下葬呢?」

「這沒必要,我該查的都查了,還是讓死者入土為安吧,老是這樣停著,對你女兒的康復也不合適,讓這上百號人呆在你家這兒亂糟糟的,她也不能好好休息,我也不能好好查案,還是趕緊按照原來的安排下葬,讓各位親戚也好各自回家去。」

周員外連聲答應,馬上對管家說按照原來的安排準備下葬。

接下來的半天,便是料理入殮下葬的事情。

下葬之後,周家宴謝各方來賓親朋,還請了同州的戲班子來唱戲,有個名堂叫做沖喜,一來掃掃晦氣,二來慶祝姑奶奶平安生下孩子,因此,算得上喪事喜事一起辦了。

死者平安下葬,慶祝小孫子平安降生,白事又辦成了紅事,人人都是興高采烈,吆五喝六。

陸錦屏身為爵爺,同州府醫博士,而且,周家親朋人人都已經知道,這位醫術如神的醫博士,用了平常都沒見過的接生手段,這才讓孩子平安降生,是周家的大恩人,因此,他既是貴客,他成了萬眾仰慕的對象。周家至親好友又是感激又是敬仰,酒宴之上便紛紛過來敬酒。陸錦屏倒也是來者不拒,他酒量本來想好,可是也架不住那麼多人輪番進攻,喝到夜裡,已經醉眼朦朧。

酒宴喝到這個時候,也差不多漸漸散了,而這時已經是二更天,葉青青攙扶著陸錦屏要回房睡覺,就在這時,熊捕頭派出去的捕快騎著快馬回來了,帶來了一個令人振奮的消息,抓到盜竊周員外女婿玉珮的小偷了。

一聽到這個消息,陸錦屏似乎一下酒醒了許多,立刻放下杯子,說聲抱歉,便快步離開,來到前廳。

熊捕頭趕緊向陸錦屏作了稟報:「抓到的小偷就是周家莊的人,外號叫三子,平時也喜歡在謝寡婦的酒坊裡喝酒。弟兄們跑遍了同州全城的所有金銀飾店,在一家飾店查到了這枚玉珮,就放在貨架上的。掌櫃的認識賣給他玉珮地這小子,因為三子時不時的倒騰來的東西到他那去賣,他知道來路不明,也是睜一眼閉一眼,開始還不肯說,架不住弟兄們將他鎖了,給了幾耳光,便老老實實交代了。說出三子的情況,那三子這幾天就在城裡住,用賣玉珮的錢正在揮霍。我們立刻趕去,在一家窯子抓到了這小子。還沒動刑,這小子就供認了是他偷的。爵爺你這一招可真高明!」

陸錦屏說了聲兄弟們辛苦,吩咐把三子帶上來。

很快,三子被押解了上來跪在地上。臉上滿是惶恐,陸錦屏詳細問了事情經過之後,露出了滿意的微笑。吩咐把三子好生看押,然後邁步走出了花廳。

熊捕頭一直在旁邊旁聽,但是,他只聽到查清楚了這三子偷玉珮的經過,而殺人的事情卻似乎並不知情。不由得又有些沮喪,跟著陸錦屏出大門外,低聲說:「爵爺,只抓到了偷東西的,殺死周員外女婿龐岩的人究竟是誰還是不知道,怎麼辦呢?」

陸錦屏醉眼朦朧瞧著他,神秘一笑,道:「先別著急,剛才我喝得有點多,我先要清醒清醒,然後再告訴你下一步該怎麼辦。」說罷也不顧熊捕頭,帶著丫鬟葉青青搖搖晃晃回到了臥室。

陸錦屏讓葉青青打來了一盆冷水洗臉,洗了冷水臉之後覺得清醒一些,丫鬟又送來了醒酒湯,說是周家奶奶專門讓人送來的,陸錦屏一口氣把一碗醒酒湯都喝了,便覺得腦袋更清醒了幾分。

陸錦屏這才長長地伸了一個懶腰,對葉青青說:「走吧,咱們到常寡婦的酒坊去喝酒去。」

葉青青一聽,不高興的噘著小嘴:「爵爺,你還沒喝夠啊?都喝了半天了。再說了你要喝,讓周家的人送來就是,這裡有的是酒,幹嘛要去那臭女人那喝呢?」

「去了就知道,不過,不能帶你。」

「啊?」葉青青紅嘟嘟的小嘴噘得更高了。

陸錦屏笑了,親暱地擰了一下她的:「我有更重要的任務交給你。千萬別弄砸了!」

「真的?」葉青青聽說爵爺有重任交給自己,對自己如此看重,頓時高興起來。

陸錦屏俯身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葉青青興奮地點點頭:「放心吧爵爺,我覺得不會出半點岔子!」

陸錦屏微笑著邁步出了內宅,來到前廳,熊捕頭趕緊上來說:「爵爺,怎麼樣?」

陸錦屏說:「走,去常寡婦酒坊喝酒去。」

熊捕頭驚訝得張大了嘴,不知道陸錦屏這是唱的哪一出。眼見陸錦屏邁步往外走,這才趕緊把驚訝張大的嘴合攏了,追了上去。兩個隨從捕快也跟著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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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愛與被愛

他們跟著陸錦屏,一行人來到了常寡婦的酒坊。

陸錦屏邁步走進酒坊,見酒坊裡空空蕩蕩的,只有常寡婦一個人跌坐在一張座榻上出神。旁邊放著一小罈酒,桌上則放著好幾個酒碗,常寡婦端著一碗,看樣子已經喝得有些薰薰的了,一張臉酡紅如桃花,只是柳眉蹙著,似乎滿腹的心事。

聽到腳步聲,常寡婦不由臉上浮現喜色,趕緊起來,看見陸錦屏帶著捕快走了進來,不由又驚又喜,趕緊迎上去福禮:「爵爺,你當真言而有信。果真又來看奴家了。快請坐。各位差爺也請坐。」

陸錦屏笑了笑說:「你先前不是邀請我抽空到你酒坊來喝酒嗎,我今天在周員外家喝得不盡興,想到你這來瞧瞧,有沒有興趣請我喝一杯呀?」

常寡婦朝他拋了一個媚眼,笑吟吟又帶著幾分羞澀說:「爵爺能賞光,那是奴家天大的面子,我還正愁呢。自打你們昨天來了之後,鎮上的人都傳開了,說龐巖是在我這酒坊被人謀害的,這一來,那些酒鬼們不敢再來喝酒。今天一天連一個客人都沒有,冷冷清清,到這會子還沒開張,所以心裡難過,便自斟自飲喝了幾碗。正好爵爺來,現在看到爵爺,我一顆心也就放下了,有爵爺在這喝酒,明兒個全鎮的人都會知道,那我生意肯定會好起來的。」

說著話,幾個人坐了下來。常寡婦趕緊給陸錦屏斟酒,又給熊捕頭和另外兩個捕快斟酒。

常寡婦坐在陸錦屏身邊,斟了一碗酒,端著送到他面前:「爵爺,這一碗酒敬你,感謝你給奴家面子,奴家這生意也就看到希望了。」

陸錦屏接過酒碗放在桌上,卻不喝,瞧著她說:「我有幾個問題,你好生回答。如果說你的回答讓我滿意,我就喝了這碗酒。」

常寡婦的俏臉更是紅霞滿腮,笑盈盈說:「好啊,爵爺想知道什麼,奴家一定據實相告。」

「你喜歡周員外的女婿龐巖,可他不喜歡你。對嗎?」

常寡婦愣了一下,笑容變得很是勉強,帶著些許滄桑:「爵爺開玩笑啦,我一個寡婦家家的,哪有資格喜歡別人,再者說了,他是有婦之夫,我喜歡他,只開花不結果,這種事我可不幹,至於他喜不喜歡我,這個不好說,但凡在我這來喝酒的,若不是對我有點意思也不會來,當然,我說的不是男女之情。」

「你這回答倒比較圓滑,不過我相信我的判斷是正確的,他其實的確不喜歡你,這一點我可以肯定,儘管他很喜歡到你這來喝酒,但並不代表他喜歡你,知道我為什麼會得出這樣的結論嗎?」

常寡婦的臉上的帶著傷感的笑容也消失了,盯著陸錦屏,慢慢說:「爵爺怎麼突然說這些?」

陸錦屏歎了口氣說:「我一下午也在喝酒,想了很多,這兩天在查龐巖被殺的案子,又為龐巖媳婦接生,看到他思念龐巖的那種苦,心中頗多感慨,所以隨便跟你聊聊。」

常寡婦的臉色更加難看,輕輕咬了咬嘴唇,盯著他不說話。

陸錦屏卻接著說:「龐巖的娘子跟他十分恩愛,龐巖倒插門到周家當上門女婿,他娘子知道他心中受了委屈,所以,處處遷就他,他想用喝酒來排泄心中的苦悶,因此經常到你這來。換成別的女人絕對會大吵大鬧的。可是他娘子沒有,他娘子只因為愛他,所以處處為他著想,甚至讓父親不要訓斥他。我覺得只有真愛才能夠如此設身處地的為對方著想,甚至拋棄女人天生的妒性,這種偉大的品質,只有他們之間真正的愛情才能夠解釋。」

「那也未必。」常寡婦小聲的嘟囔了一句。

陸錦屏卻彷彿沒有聽到她的話,繼續仰著臉,瞧著屋頂,臉上露出會心的微笑,接著說:「周家大小姐對龐巖的深沉的愛,喚醒了他的愛。——被愛往往能喚起愛的回應。正是因為得到了周家大小姐的愛,他心中開始萌動了對周家大小姐的感激和愛意。周家大小姐只是提出一個要求,在她懷孕之後,要求龐巖不要回去太晚了,免得她一個人孤孤單單在家中。龐巖答應了,而且,他也是這麼做的。自從他娘子懷孕之後,他雖然還是經常出來到你這裡喝酒,但是每一次都是子夜之前就回去了,按照他娘子的要求。哎,真是一對模範夫妻呀。」

「什麼模範夫妻,他龐巖做的事,他娘子又怎麼知道?哼!」

陸錦屏搖頭說:「你這麼說我可不相信,我覺得龐巖的娘子目光還是很敏銳的,如果她丈夫真做了對不起她的事,她一定不會那麼遷就他,還不會那麼愛他,他娘子懷了孕,他對娘子無微不至的關懷愛護,這是整個周家上下都有目共睹的……」

「呸!」常寡婦狠狠啐了一口,「那小賤人自作多情而已,龐巖半點都不喜歡她!龐巖倒插門到他們家是被家人逼的,即便那小賤人耍這些花招,龐巖也不會愛他半分!」

「你又如何知道?」

「我怎麼不知道?龐巖全都跟我說了。他說他愛的是我!不是那不要臉的賤人!」陳寡婦臉色煞白,豐滿的胸脯胸脯不停起伏著,憤憤的說道。

陸錦屏搖搖頭:「男人口是心非說著玩兒,你也當真?」

常寡婦胸脯一挺,爭辯道:「嘴上可以紅口白牙說瞎話,那上床呢?他跟我上床總能說明問題了吧?」

陸錦屏一聲不屑的冷笑:「你是做夢吧?他會跟你上床?他對他老婆愛如掌上明珠,如此恩愛,又如何會跟你上床?」

「他心裡想跟我上床來著,我知道,我全都知道!如果不是那小賤人懷了孩子,他一定會跟我上床的!」

「這就對了,他是有原則的人。如果我猜的不錯,因為他娘子馬上要生孩子,他們的孩子馬上要來到這個世界,所以他決定與你終止這一切,不再與你來往,再不到你這來。因為他要跟他娘子和他們的孩子相親相愛過一生……」

「騙子!」常寡婦瘋一般抓起自己面前的那一碗酒,啪的一聲,狠狠砸在對面牆壁上,酒碗碎裂成無數塊,雷捕頭和捕快厲聲呵斥,卻被陸錦屏擺手制止。

常寡婦臉色鐵青咆哮著:「他愛的是我!他無數次說過這話,他只愛我,不愛那個不要臉的臭女人,怎麼會一輩子跟她過呢?他要跟我在一起的!」

「他那只是剛開始倒插門的時候心裡空虛,找到你只不過是一種精神寄托,說說那些空話,等到他娘子壞了孩子,他愛上他娘子之後,就決定跟你分手了,所以,他原先的那些話,你還是不要相信的好……」

「騙子!都是騙人!你們男人都是騙子!」常寡婦歇斯底里叫喊著,「甜言蜜語說了轉身就忘!騙子,都是一些騙子!不管說多少甜言蜜語,到頭來,一樣反悔,一樣的無情無義!騙子,都是騙子!」

一邊說,一邊叫罵著,常寡婦抓起身邊的酒碗,一個接著一個狠狠砸在牆壁上,啪啪的碎裂聲接二連三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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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證據

陸錦屏不動聲色瞧著她,直到她手裡最後一個酒碗也砸碎了,叉著腰,在那呼哧呼哧喘粗氣,陸錦屏這才說:「你這麼瘋狂,只因為你對他極度失望。所以,你用你的裹胸勒死了他!」

常寡婦突然鎮定了下來。她慢慢轉過身,盯著陸錦屏,甚至還掠了掠頭髮,展顏一笑,道:「你說什麼?我殺他?我不會殺他的。」

「你先前交代說,龐岩喝醉了,賴在你屋裡不肯走,所以你抱了被子到酒窖去睡覺,你睡了一會兒又覺得不對,所以去找劉老二,想讓他來幫忙攙扶龐岩走,但是又擔心他夫人多疑,所以你在他家院子外等了一個來時辰,對吧?」

「是呀!」

陸錦屏冷笑:「你在說謊!我已經查清楚,那天晚上三更天到四更天之間,你離開酒坊不是去劉老二那裡,而是去了周員外家!因為那天晚上,龐岩明確提出跟你分手,以後再也不來見你,因為他娘子要生育了。於是,你妒火中燒,把他灌醉不省人事之後,發瘋一般用你的裹胸將他活活勒死。然後,你去周家想殺他娘子,但是,你沒能成功,因為你進不去周家大宅院。你回到屋裡,你看見他的屍體,你這時害怕了,你給龐岩的屍體穿衣服,但是,慌亂間把他褲子穿反了,你沒有注意到。然後你跑去劉老二家把他叫出來,編了謊話說龐岩醉酒死了,讓他幫你作證,證明你們當時在一起喝酒。證明他是喝醉酒醉死的。我說的沒錯吧?」

「我不知道爵爺你在說什麼?」

「告訴你吧,龐岩玉珮丟失的案子已經破了,那小偷我們也抓到了。他就是你們鎮上的三子,經常到你酒坊你來喝酒的一個酒客。那天晚上,是他偷走了龐岩的玉珮,而且,他還看到一個對我們來說非常有價值的場景。使我最終鎖定你就是勒死龐岩的真兇。」

「三子?他說什麼?爵爺可不要相信這種小偷小摸的卑鄙小人。」

「就算這樣的人,有些話也是真的。他說那天他正好路過你家酒坊門前,看到你從裡頭出來,大門沒有鎖,急匆匆的便往周家那個方向去了。於是,他便想進去偷酒喝,他不敢偷多怕你會發現,就偷一碗酒,喝了就走。這之前,他也曾偷偷進過你酒坊,原本是想偷點錢,結果發現不知道你把錢藏在哪,怎麼也找不到。而你們家值錢的就只有那酒。於是,他便趁你不注意,偷點酒喝。那天晚上見你出去,他又進去,結果這一次他看到龐岩,龐岩坐在你臥室的地上,背靠著床頭,被反綁在床腳腿上,耷拉著腦袋。他嚇了一跳,本來想跑,可是發現龐岩沒有動,於是就過去,故意叫龐岩,龐岩卻沒有做任何反應,依舊耷拉著腦袋,並沒有抬頭,似乎醉得很厲害。他看見龐岩的玉珮就在腰間,便趕緊把玉珮解了下來,然後逃走了。——怎麼樣?他說的這個情節應該是真的吧?這就是剛才的得出那個結論的原因,你把龐岩綁在床頭讓他無法反抗,將他活活勒死,然後去周員外家殺他娘子去了,而不是去劉老二家。劉老二家是在另外一個方向。」

常寡婦淡淡的問:「這是爵爺的猜測呢?還是拿到了真憑實據了?」

「當然有證據!——三子看到你出去,而龐岩又被反綁在你家臥室已經死了,這就是最直接的證據!當然,還有一個很重要的證據,讓我更加堅信是你勒死了龐岩。」

「哦,什麼證據?」

「你的裹胸!你勒死龐岩之後扔到院子垃圾堆裡的那條猩紅色的裹胸,是它告訴我,你就是兇手。」

常寡婦笑了:「裹胸告訴你?裹胸是布條,怎麼告訴你?難道裹胸也會說話?」

「東西雖然沒有嘴,但是,聰明的人會讓東西開口,我就是這樣的人。我從一個云游僧人那裡學會了一種法門,可以用來偵破案件,其中,就有如何驗證東西的主人是誰,比如裹胸。我可以通過這種特殊的道法,看到裹胸上粘附的肉眼看不出來的皮屑,我還能從這皮屑中確認就是你勒死龐岩時他脖子上的皮屑被勒下來粘附到了裹胸上。因為這條裹胸是你心上人的東西,你不想再留著傷心,所以,雖然還很新,你還是把它扔掉了,沒想到卻被牛犢子撿了回去。」

陸錦屏此前提取了常寡婦的唾液檢材,與裹胸上提取到的微量表皮細胞進行dna檢測對比,認定同一。證明裹胸上粘附的脫落表皮細胞是龐岩的。從而印證這條裹胸就是勒死龐岩的凶器。

這種證據在現代社會是非常有力的證據,但在古代卻不能作為證據使用,只能讓陸錦屏相信常寡婦是兇手,他必須找到其他證據來證明,最好是讓常寡婦自己承認犯罪。在古代,口供是證據之王。只要認罪,別的證據已經無足輕重。

常寡婦嗤的一聲冷笑:「爵爺的這本事可真是匪夷所思,只不過說出去沒人會相信。」

「沒關係,不需要這個東西,因為現有的證據已經夠了,——你剛才當著我們幾個的面,表現出來的對龐岩的愛和恨,以及你對龐岩的極度失望,罵他花前月下說的甜言蜜語,結果卻還是要跟你分手,因此你由愛生恨,這是一場情殺,你有殺人的動機!——我們已經查證案發時劉老二沒有跟你們在一起,只有你跟龐岩你們兩人在你屋子裡,而龐岩最終死在你臥室,你有作案時間!——那天晚上你匆匆出門,偷東西的三子進去偷酒,看見龐岩被綁在屋裡床腿上,這是直接目擊的人證!——屍檢證明,龐岩脖子傷痕皮下少量出血,但是肌肉層沒有出血,喉骨完好,這符合軟性勒索形成的特徵,印證你用裹胸勒死他這一點,這是屍檢驗證!——這條裹胸被牛犢子從你們家酒坊垃圾堆撿到,你也確定這是你的裹胸,這是物證!——這麼充分的證據,我相信即便是大理寺、刑部最挑剔的官員,也會認定殺人兇手就是你!皇帝一定會核准你的死刑!」

常寡婦臉色慘白得沒有一點血色,她無助的盯著陸錦屏,半響終於開口了:「爵爺,你想不想聽聽我跟他的故事?可以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陸錦屏嘆了口氣,說:「想必是一個淒美的愛情故事。雖然我不是很喜歡看悲劇,但是,既然與案情有關,硬著頭皮也只能聽聽。你說吧。」

「在說我跟他的事情之前,我想先為爵爺撫琴一首。希望爵爺能夠耐著性子聽完我這一曲,因為這一曲,是我故事的開始。」

陸錦屏有些意外說:「你還會撫琴?」

「爵爺以為我只不過是個粗俗的鄉下農婦,只會靠賣笑勾搭男人做生意,對嗎?」

陸錦屏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常寡婦起身走到裡屋。片刻,拿出了一張古琴。這古琴有些簡陋,工藝不怎麼樣,不值什麼錢。只不過,她還是愛如珍寶一般,用衣袖輕輕擦拭了一下,這才將它放在座榻上。

她又轉身進了屋子,片刻,拿出一個香爐,放在座榻的地上,拿著一根香,在紅燭上點燃,插在香爐裡。然後,在坐榻上盤膝而坐,取過古琴,橫放在雙膝之上,手指捻攏幾下,叮咚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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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琴的許諾

陸錦屏笑了笑說:「撫琴的確有幾分門道,像那麼個樣子,就不知道琴藝如何?」

常寡婦卻沒有理睬,似乎在凝神靜氣回憶曲子。片刻,才咚咚地彈了起來

只聽得幾聲,陸錦屏忍俊不禁幾乎要笑出聲來。因為常寡婦的撫琴,比彈棉花好不了多少。聲音不僅單調苦澀,而且音律還不准,就好像一個剛剛學琴的孩子,在彈奏一首剛剛學會的練習曲。

陸錦屏有涵養不會說出來,可是熊捕頭卻不會,忍不住笑罵道:「你彈的什麼玩意兒啊?有事趕緊說,少在這耽誤我們時間,我們爵爺可忙著呢!」

後面幾個捕快也也跟著笑了,齊聲吆喝,但是常寡婦卻充耳不聞,繼續彈奏著那首生澀跑調的曲子。

終於,一曲奏罷,常寡婦慢慢放下雙手,卻彷彿已然沉浸在那難聽的琴聲之中,神情中帶著悲涼。

陸錦屏說:「我猜的沒錯的話,這古琴應該是龐岩送你的,這曲子也是他教給你的,對吧?」

常寡婦這才恍如夢中驚醒,瞧著陸錦屏,澀澀地說:「是他教我的,——爵爺又如何知道的?」

「這並不難猜,我在龐岩的臥室,也就是他夫人的房間,看見一張古琴,他夫人曾說過,他以前經常給夫人彈奏古琴的。」

「騙人!他說過只會給我一個人彈奏,你在騙我!他不會給那賤人彈奏的!」

陸錦屏搖頭:「那琴就擺在窗前,很乾淨,一看就知道經常撫琴的。可見龐岩時常給他夫人撫琴……」

「別說了!」

常寡婦聲嘶力竭吼叫著,一把抓起膝蓋上的那張古琴,狠狠的摔向了牆壁,梆的一聲,古琴摔裂了,落在地上,嗡嗡聲半晌方才停歇。而常寡婦已經開始抽泣起來。

陸錦屏說:「你這是何苦,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他是上門女婿,不可能再娶別的女人的,只怕也沒有權納妾,所以,你根本就沒有希望。為什麼要喜歡一個你根本不該去愛的男人?」

「我能做得了主嗎?」常寡婦淒然而笑,「第一天見她,我說你好胖。那麼肥,行動一定很笨拙吧。他沒有吭氣,第二次來,他背了一張古琴,給我彈奏了一首曲子。那一瞬間,我才知道原來他那麼肥碩笨拙的身體之下,卻蘊含著這樣的柔情。他那又短又粗的手指,能彈奏出只有天上才有的美妙音樂。那一瞬間,我的心已經牢牢的被他佔據了,再也裝不下任何其他人。天天想的也就只有他。他不開心,在我這經常喝悶酒。我就陪他說話陪他玩,讓他高興。他說,他只愛我一個,即便是他這輩子只怕無法娶我,心中也只有我。我相信他說的是真的。」

陸錦屏嘆了口氣,本來想告訴他,失落的男人如果得到一個懷抱,會全身心的付出。但是,冷靜下來之後,又會冷靜的面對現實。這就是這種男人的悲哀。——不能全身心的去愛,也不能置愛情於不顧。

常寡婦低聲飲泣,彷彿在回憶這讓她甜蜜又痛苦的往事。片刻,接著說:「到後來,我聽說他娘子懷孕了,我問他,他痛苦的說他對不起我,但他只能這樣。那一晚上,我抱著他哭了很久。我感覺到我會失去他。果然,那天之後,他告訴我說,以後他只能在我這兒呆到三更就必須回去,這是他答應他夫人的。我跟他吵跟他鬧,甚至抱著他不讓他走,但是也擋不住他回家的步伐,他還是毅然決然的在三更梆子響起之前回家去了。後來,我只能認命。我求他不要離開我,就這樣跟我一輩子。我不求名分,只求他跟我在一起,能天天見到就好。可是,終於,那一天,他告訴我他再也不能到我酒坊來了,因為他夫人馬上要臨盆。他已經下定決心,從孩子降生那一刻,他要全身心的做一個好父親,要好好待他的夫人和孩子,只能對不起我……」

說到這,常寡婦已經泣不成聲。

陸錦屏感覺到頭有些發昏,他搖了搖頭,今天喝的酒的確很多,這一路走來,寒風中又受了點涼,此刻有些昏昏沉沉的。常寡婦的聲音也虛無縹緲,就像有云的夜晚的月亮,若隱若現。

常寡婦低聲飲泣著,接著說道:「我罵他是騙子,騙了我。我不讓他走,怎麼都不讓他走,我哀求他,陪我喝酒,今晚我要喝醉,等我醉倒在床上睡著了,他再離開。那我以後再不會纏他了。他答應了,大碗大碗的喝酒,我知道,其實他心中也很痛苦,也想大醉一場。所以,他最後醉倒了,倒在我懷裡。我用力把他拖進了臥室,把他綁在了我床頭,脫了他的褲子,我要拿這條褲子去給他夫人看,讓她知道,她的丈夫跟我上床了。他愛的是我,不是她!」

陸錦屏澀澀地笑了笑:「當真最毒婦人心啊……」

說著話他自己都覺得含含糊糊的,心中納悶怎麼會這樣?難道真的醉得太厲害了嗎?他感覺到眼皮子越來越沉重。

常寡婦接著泣聲道:「我到他們家院外面,正準備上去敲門,這時見兩個丫鬟開門出來,一邊往外走一邊說穩婆說龐岩的夫人肯定會難產,只怕性命不保,這下可麻煩了,老爺很著急,花重金去請同州的醫官和還有穩婆來準備著。但是聽穩婆說,這種難產,只怕神仙都沒辦法。我聽到這個消息,心中很是歡喜。如果他夫人死了,那我就能跟在一起。於是我就喜滋滋地轉身回去,當我回到家的時候,我才發現他耷拉著腦袋在哪一動不動,摸摸鼻息,已經沒氣了……當時,當時……」

常寡婦一連說了好幾個當時,哽咽得怎麼都說不下去。半晌,才續道:「當時……我真是五雷轟頂,覺得整個天都塌下來了……,怎麼會這樣?我才出去這麼一會兒,他怎麼就死了……?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陸錦屏淡淡一笑,含糊而斷斷續續地說:「你錯在……,不該……,那個時候……用你的裹胸……,勒住他的……脖子……」

「我只是防止他逃走,我用裹胸捆他脖子,很鬆的啊,我試過的,裹胸和他脖子之間還能放進一隻手呢!怎麼就勒死他了……?」

陸錦屏狠狠咬了一口舌尖,頓時腦袋清醒了許多,說:「如果是對正常情況下的正常人,這樣肯定不會勒死。可是,龐岩已經喝得酩酊大醉。醉酒的人又怎麼能夠控制自己的身體?加上他如此的肥碩,醉酒後耷拉著腦袋,整個人失去控制發生傾斜,往外傾倒,脖子便被你的裹胸勒住壓迫了他的血脈和呼吸。因為裹胸勒得很鬆,如果是清醒的正常人,只要重新坐直,就可以脫離這種壓迫恢復血脈正常運行,恢復正常呼吸。但是他醉成那個樣子,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在傾倒的肥碩的身體重量壓迫下,一直持續這種狀態,以至於窒息而亡。這一點我其實早就知道,在抓到小偷三子之後,更證明了這個推測,因為龐岩太胖了,脖子上的肉一層疊一層,所以蓋住了勒他脖子的那裹胸帶子。這是小偷三子當時為什麼沒有發現他脖子被勒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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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9-26 14:19:55

第48章 一念之差

常寡婦泣不成聲:「我以為那樣不會勒死他,可後來知道我想錯了……,我把他繩索解開,他撲到在地上一動不動。我抱著他的屍體哭了很久,我也想一繩子勒死自己,跟他一起去。可是,我最後又不想死了,因為我想到他要離開我,要去跟他夫人好好過日子。對這種薄情漢子,我憑什麼要為他殉情?他死了活該,誰叫他騙我?先前跟我的山盟海誓,說一輩子在一起,甜言蜜語全都是騙人的把戲!這種男人死了最好!」

「所以你去找劉老二幫忙作偽證?」

「沒錯!劉老二喜歡我,我只是親了他一下,他就答應可以為我做任何事情。要是爵爺你不來,這件事就能平平安安的過去,我還開我的酒坊,過我的快樂日子。爵爺,你生你的官發你的財,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你又何必非要把我往死路上逼呢?」

便在這時,就聽咣噹一聲,坐在旁邊的熊捕頭狗熊一般的身子重重地撞擊在了地板上。接著,呼嚕聲驚天動地一般響了起來。

陸錦屏此刻已經感覺眼睛皮重如千斤,他努力睜開眼,朦朦朧朧看到了這一幕,含糊著說:「常寡婦,你……,想殺我滅口……?」

「沒錯!」常寡婦笑了,很是得意,指著面前那香爐,「這叫迷香。」她盈盈地走到陸錦屏身邊,蹲下,將他的頭摟在懷裡,唰的一聲用力撕碎了自己的前胸衣襟,讓他的臉靠在自己雪白肥碩的雙峰上,低頭瞧著他說:「放心爵爺,你死之前,我會讓你享受一番我肉體的滋味,讓你死在溫柔鄉里。因為我要讓別人知道,你們喝醉了,色膽包天,企圖強暴我。我奮力掙脫跑進裡屋,你們追來扯爛了我的衣服,在強暴我的時候,我用剪刀把你們幾個都捅死了!哈哈哈」

陸錦屏咧嘴笑了笑:「真是陰毒!」

「不陰毒就活不了!」常寡婦得意洋洋笑著,「我勒死龐岩的事情,相信只有爵爺你們這幾個人知道,其他人都是笨蛋傻瓜。他們不會知道的,你也還來不及把這些全盤告訴他們。所以,只要殺了你跟這幾個笨蛋捕快,就不會有人知道我做的事情。」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別忘了這句話!」陸錦屏艱難的抬起頭望著她充滿得意的雙眸,緩緩的說。

常寡婦笑了笑:「我必須賭一賭,不賭,我只有死。賭對了,我就能活下去。」說到這兒,常寡婦從衣袖裡亮出一把剪刀,慢慢舉起來。

陸錦屏狠狠咬了一下舌頭,立即恢復了片刻清醒,然後凝視著常寡婦,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充滿磁性:「看著我的眼睛……,你能從我眼睛裡……看到浩瀚的星空……,繁星璀璨……,你能看到浩瀚的大海……,浪花拍打著岩石……,白色的沙灘一望無際……,海水,沖上沙灘……,又慢慢的退下去……」

常寡婦想把自己的雙眸從陸錦屏的視線中移開,可是她做不到了,隨著陸錦屏那充滿磁性的聲音,她彷彿真的看到了滿天的星斗,浩瀚深邃的星空,還有遼闊無垠的海水。這麼寧靜的場景,在那透進她心底的充滿磁性的聲音裡,她整個人立刻充滿了倦意,只感覺到這麼寧靜的天地之下,美美的睡上一覺,將是無比幸福的事情。她的眼皮沉重的眨著,內心深處儘管還有一絲警覺,一定不能睡,要睡,也要把這幾個人捅死之後再睡。

她的剪刀還想往上舉,可是哪裡還能舉得動半分,很快,便無力的垂了下去。眼睛終於沉重地合上。摟著陸錦屏的手也鬆開了,整個身子栽倒在了木地板上,咚的一聲,頭重重地磕在地板上,卻沒有驚醒。片刻間,已經沉睡入夢鄉。輕微的呼嚕聲夾雜在熊捕頭老牛一般的呼嚕聲中,顯得嬌小而細弱。

便在這時,就聽咔嚓一聲,窗戶破了一個大洞,一個身材嬌小容貌俏麗的女子穿窗而入,落在陸錦屏身邊,手中一柄小巧的柳葉飛刀,閃著寒光。她蹲下身抱住搖搖欲墜的陸錦屏,急聲說:「爵爺,你怎麼啦?爵爺!」

這女子,當然就是葉青青。

陸錦屏先前讓她潛伏在暗處,以防常寡婦垂死掙扎。不過不到最危急關頭,不准出手,因為陸錦屏要讓常寡婦顯露原形。所以葉青青一直手握柳葉飛刀,倒掛在窗外,從捅破的窗戶觀察裡面的情況,,隨時準備射出致命的飛刀。眼看那女子要動手,卻莫名其妙地倒下睡著了,葉青青很奇怪,便穿窗而入。

陸錦屏含糊地說:「清水……,淋頭……」

說完這兩句,陸錦屏再也控制不住,閉眼進入夢鄉。

只不過,他的夢還沒開始做便已經從夢中醒來了,因為葉青青搬來了一盆冷水澆在了他的頭上。

陸錦屏清醒之後,把臉整個浸泡在那一盆清水中,過了好一會兒,都喘不過氣來了,這才把頭抬起來,頭髮整個都淋濕了,感覺睡意全消,這才松了一口氣。抓起香爐裡那一炷香,扔到了水盆裡,嗤的一聲,裊裊的青煙消失無影。

陸錦屏喘了口氣說:「這女人當真歹毒,我原來一直很納悶,平素喝酒的人,不到五更基本上不會散場,為什麼來她這喝酒的人到三更子時之前都會喝醉了回去,卻原來她點了這種迷香,讓人昏昏欲睡,那些酒客還以為喝醉了,瞌睡擋不住,便只好回家。這以前是她驅趕那些酒客保住自己清白的辦法,只怕那天晚上她灌翻龐岩也不全是用酒,只怕也用了這迷香,好不然以龐岩公認的酒量,要灌翻他是不太可能的。現在拿來對付我,想把我們迷倒殺掉,幸虧有我的親親小青青,要不然我可就麻煩了。」

葉輕輕莞爾一笑說:「剛才我見她抽出剪刀,當真還嚇了一跳,正想一飛鏢射落她的剪刀,沒想到她自己也被迷倒了。——這人真是笨,自己點的迷香,自己還要被熏倒,沒有比她更蠢的人。」

陸錦屏心想,這常寡婦的迷香肯定是有解藥的,要不然這之前用迷香驅趕那些酒客就不會成功。葉青青並不知道她睡過去不是因為迷香,而是被自己施展了超強催眠術。這種催眠術是他穿越之後具備的一種特殊能力,剛剛才發現這種能力,沒想到很快就用上了。當然,窗外還有葉青青,即便是催眠術不成功,葉青青也不會讓他受到傷害。

陸錦屏伸手在常寡婦面前啪的打了一個響指,用堅定的語氣,說:「醒來!」

常寡婦從悠悠沉睡中甦醒了過來,茫然四顧,看見陸錦屏,不由大吃一驚,舉起手,可手裡的剪刀早已不見。看旁邊,一個俏麗的丫鬟站著,手裡拿著她那把剪刀,撲上去便要搶奪,葉青青飛起一腳將她踢的一個觔斗,重重地摔在地上爬不起來。

葉青青用清水將熊捕頭和另外兩個捕快澆醒,三人聽陸錦屏說了是中了常寡婦的迷香,氣得破口大罵。熊捕頭親自用鐵鏈將常寡婦綁了個結結實實。

陸錦屏對常寡婦嘆了口氣說:「其實,你先前勒死龐岩,很大程度上是誤殺,如果你好生坦白,我打算向羅司法說明案情,告訴他可以按誤傷人罪來定罪。沒成想你蛇蠍心腸,為了脫罪,居然想謀殺本爵爺這位朝廷命官和他們三個衙門捕快,兩罪並罰,只怕你難逃一死。你也是一時錯了念頭,才有這樣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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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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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曲終人散

常寡婦咬牙切齒說:「騙人!又在騙人!你先前還說我勒死龐岩是故意殺人,是死罪,還誣陷我去周老爺家是要殺龐岩的夫人,也是故意殺人的罪名。你這不是分明要把我往死裡整,卻現在來說這些好聽的!你們男人都是騙子!」

陸錦屏淡淡道:「先前我那麼說只不過是一種讓你不打自招的策略。其實我早就知道,龐岩的死很大程度上是意外。因為你是真心愛龐岩的,這一點從一個簡單的事實就可以得出結論,——我第一次到你這來查案,那天是龐岩死後你第一天重新開業。你說之前的幾天,因為死了人,所以你估計沒人來,也覺得晦氣,所以沒有營業。但是,我看到你眼睛是紅腫的,開始我以為是熬夜,可是後來,我從你種種跡象回想當初看到的情景,我才明白,你這幾天一直都在哭泣,眼睛是哭腫的。你雖然用脂粉掩蓋了,但是,沒有完全能夠掩蓋過去。你為他,傷心好幾天沒有開門。由此可知,你對他感情有多深。」

常寡婦瞪大了眼睛望著陸錦屏,有些不敢相信他的話似的。

陸錦屏接著說:「我其實知道你去周家並不是去為了殺人。你還不是那麼狠心的人,而且你也沒辦法孤身一個女子闖入他們家去殺裡面的女主人,你做不到這一點。更何況三子說了,他看見你出來的時候,身上並沒有帶任何的凶器,如果你要殺人,至少得帶把刀吧。」

常寡婦愣了一下,瞧著他說:「可是你一直說是我故意謀殺勒死了龐岩,從來沒有說過是意外,這又作何解釋?」

「其實,我從最初就懷疑這個案子是一場意外誤殺,因為用勒死的手段殺人,通常的做法是用繩索在勃頸上繞上一兩圈,然後再用力拉,而不會用繩索壓迫被害人半截脖子的方式勒人謀殺。熊捕頭曾經說了一種可能,就是從後面用膝蓋頂著脖子,雙手抓著繩索勒。但是,對兩個體力相當的男人之間,這樣做有可能。可是你的對手是一個身體肥碩健壯的壯漢,你體力遠遠比不上他,真要你用這種方法基本上沒有可能勒死他。因此,我聽說他在你家喝的爛醉的時候,我就懷疑是一種意外,他可能是喝醉了,脖子壓迫在繩索上,過失導致死亡。屍檢結果符合這種推測。後來的查證情況也證明了這一點,他是死於意外誤殺。按照大明律,一般情況下,誤殺判刑很輕的。根本不需要抵命。」

常寡婦瞠目結舌,隨即,憤憤地嘶聲道:「既然這樣,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我要是早知道,又怎麼會起心殺你們!」

「我也是迫不得已。」陸錦屏嘆了口氣,「這案子雖然範圍很小,而我也懷疑是你做的,但是我拿不出充分的證據。我必須要讓你自己承認。我只有往嚴重的說,說你是謀殺,才會逼得你被迫說出來真相,解釋其實是一場意外。相比而言,選擇事實上的輕罪,比我說的重罪要輕得多,你應該會供述出真相,這樣一來,不打自招,案件就破了。這是我最期望的結果,也實現了這個結果,你如此供述了,可是我沒想到後面你居然起了歹心要殺我。當然,也不能說我完全沒有預料到,因為我讓我的丫頭潛伏在窗戶外,隨時準備出手制服你,現在來看,這種擔心並非空穴來風,還是起到了作用。」

常寡婦死死盯著陸錦屏,錯愕的眼神中漸漸變成了兇殘,咬牙切齒說:「騙子!你們男人就是騙子!龐岩是,你這爵爺也是!所有的人都是!全都騙我,我不會相信你們的,混賬王八蛋,我誰也不會相信你們……!」

「帶走!」熊捕頭大手一揮,吩咐道。

捕快將破口大罵的常寡婦押解走了,酒坊恢復了平靜。

陸錦屏走到牆角,撿起那把摔裂的古琴,撥動了一下琴絃,錚錚兩聲,的確有點像彈棉花的感覺。嘆了口氣說:「高山流水遇知音,常寡婦也算得上是龐岩的知音,只可惜,到頭來,卻是曲終人散……」

——————————

數日後的一天早上。

陸錦屏正坐在同州府衙門的藥材倉庫自己的簽押房裡,百無聊賴的拿著一本書隨手翻著。這時,門口傳來了腳步聲。

接著,羅司法和熊捕頭兩人出現在了敞開的房門口,滿臉堆笑。

陸錦屏把手裡的書放在桌上,站起身拱手道:「拜見羅司法!」

羅司法趕緊邁步進來,拱手還禮,賠笑說:「陸爵爺,我是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的。嗯,也未必算得上好消息,或者說是馮刺史對你的重用吧,——這個也不是很準確。或者說,馮刺史交給你的一個新的差事。——對對,一個新差事。呵呵呵」

「哦,有什麼差事?」

羅司法笑呵呵說:「上次你只用了一天一夜便偵破了周員外家女婿龐岩被常寡婦勒死的案件,那個案子我原來是沒指望能破得了的,沒想到你只用那麼短時間就偵破了,還破得那麼漂亮,我聽了熊捕頭把事情前後經過說了,特別說到了你很擅長解剖屍體,從解剖中現了真正死因是脖子上的勒痕還不是肚子上的踢傷,因此,最終馮刺史判了常寡婦殺人之罪,當然還包括她想謀殺你和熊捕頭你們幾個這件事。而按照故意傷人把牛犢子打了一頓板子就放了。對你解剖屍體方面的獨特專業才能,熊捕頭和其他仵作都讚不絕口,說整個同州只怕你是獨一份,甚至連京城那些會解剖的仵作也沒有你這樣的本事,這種本事要是沒地方使用那可真是可惜,因此,我向馮刺史提了個建議,建議以後咱們同州生的命案,都由你來進行尸檢。馮刺史聽我稟報之後,對你也是大加讚賞,立刻大筆一揮,在我的呈文上寫了批語,讓你以後協助我偵辦案件,並專門負責驗屍、驗傷。這可是馮刺史親自給你指派的差事,體現了馮刺史對你才能的重視啊,所以我特意來告訴兄弟。」

陸錦屏不由又驚又喜:「真的?」

羅斯瑪趕緊將手裡的一份公文遞了過去,這是他呈報給馮刺史關於那件周員外的女婿龐岩被殺案的審理報告,上面龍飛鳳舞的批註了幾行小字,是馮刺史寫下的。陸錦屏看了之後,果然跟羅司法所說的一樣。

陸錦屏很開心,現在自己只不過是從九品下的醫博士而已,而州府衙門的刑官,也就是司法,是七品官,還差好大一截,一下子是當不上刑官的,但是能參與刑事案件偵破,這個就已經是進入門檻了,下一步靠自己努力,他相信,會一步一個腳印往上攀登,最終當上刑官的。

陸錦屏高興之餘,這才想起還沒有請兩位坐下奉茶,趕緊招呼兩人坐下,招呼醫館的侍從進來沏茶。

羅司法也不客氣在坐榻上坐下,熊捕頭卻沒有坐,只是訕訕的站在旁邊躬身而立。陸錦屏有些奇怪:「你咋不坐啊?」熊捕頭忙哈著腰說:「兩位大人面前,哪有小人的座位?」

陸錦屏皺了皺眉說:「什麼大人小人,馮刺史那才是大人,我們都是小人,啊不,我們都是平常人。行了,趕緊坐下吧,看你站著我覺得累,那麼高大跟一堵牆似的,半邊光都被你擋住了。」

一聽這話,熊捕頭乾笑著,還是沒坐,眼睛卻望向羅司法。

因為羅司法是從七品,官階遠高於陸錦屏,儘管是在陸錦屏的藥材倉庫簽押房,但是還是要聽人家羅司法的招呼。

羅司法笑吟吟點點頭說:「陸爵爺都讓你坐你還不趕緊坐下?難道爵爺的話你都不聽?」

熊捕頭這才謝過,也只坐了半邊屁股,撐著雙腿,恭恭敬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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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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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祖奶奶被盜

羅司法端起茶几上的茶盞抿了一口,搖頭說:「爵爺,這茶是衙門的吧?」

唐朝官吏福利待遇很高,除了俸祿之外,官員還會定期不定期地放各種實物,其中就有各種茶葉。當然茶葉的放是分級別的,級別越高茶越好,低級官員就只是普普通通的茶葉了。

陸錦屏說:「茶葉能喝就行,也不在乎好壞。而且我也不是很喜歡喝茶,所以不是很在意。」

其實陸錦屏說這話有些違心,他不是不喜歡喝茶,穿越前,他是喝茶的,只不過現代的茶跟唐朝的不一樣。唐朝的茶要加各種佐料,煮的方法也不一樣,因此喝到嘴裡味道跟現代的完全不同,就好像熬的什麼藥湯似的,很奇怪,甚至可以說難以下嚥。

羅司法微笑對一旁的熊捕頭說:「你到我簽押房去,把我几案上新開的那一盒茶拿過來。」

熊捕頭趕緊答應,飛一般的跑出去了。過了片刻,手裡捧個裝飾精美的茶盒,送到了羅司法面前。羅氏打開聞了聞,點點頭,送到陸錦屏面前說:「這茶你嘗嘗,還不錯。」

陸錦屏接過茶盒看了看,因為唐朝的茶基本上都是磚茶,需要掰下來用碾子捻碎才能泡茶,所以一眼就看出是新開的,還沒用過,完整的一整塊磚茶。聞了一下,色澤、香味明顯比自己的茶葉好得多。

他將茶葉放在茶几上,笑吟吟對羅司法說:「禮下於人必有所求。羅司法送我這麼珍貴的茶葉,想必是有什麼事吩咐對吧?」

「吩咐不敢當,不過到的確有事求爵爺你。爵爺一眼就看出來了,真是厲害。」羅司法賠笑道。

「你說吧,需要我做什麼?」

羅司法瞧了旁邊熊捕頭一眼。熊捕頭臉上恭敬的笑容更多了,甚至還有幾分惶恐。

陸錦屏笑了笑,說:「見你們兩這鬼鬼祟祟,吞吞吐吐的樣子,只怕是個棘手的事情,說罷,只要我能幫上忙,沒有什麼不答應的。」

這話倒也是,儘管有馮刺史批註,讓他協助羅司法查案,但那也只是幫忙而已,他的職責仍然是藥材倉庫管理員,所以說到底只是幫羅司法和熊捕頭。這一點對他們倆來說心裡很清楚,因此,羅司法才如此客氣,又是送茶,又是說好話的。

聽到陸錦屏都這麼說了,羅司法這才似乎下了決心,說:「是這樣的,有個很棘手的案子,已經一段時間了都沒能偵破,最近催得很緊,我們壓力很大,所以,上次那個案子破得很漂亮,我跟熊捕頭琢磨,這個案子要是有爵爺幫忙,那應該還是有希望偵破的,只是不知道爵爺是否願意幫忙?」

陸錦屏道:「何必那麼客氣呢?馮刺史都說了讓我協助你們查案,所以,是什麼案子儘管說吧!」

羅司法不由大喜,趕緊起身躬身施禮說:「那可就先多謝爵爺了。是這樣的,我們同州有一位將軍的祖墳被人挖了,這位將軍來頭不小,連刺史都對他要禮敬有加,他的案子一直不能偵破,將軍天天催逼,因此馮刺史和我都十分的頭疼。」

「什麼將軍這麼厲害?」

「這位將軍姓李,是北衙禁軍的云麾將軍。要知道,北衙禁軍可是太祖皇帝起兵太原的時候身邊親兵衛隊展而來的,因為地位尊貴,這職位差不多都是祖輩相傳,傳到現在的李將軍已經是第四代。這位李將軍祖籍就是我們同州府云山村,那裡有他的祖墳。前些日子,李將軍祖奶奶的墳被人盜墓了,不僅殉葬品一掃而空,連祖奶奶的屍骨也不見了。這讓李將軍十分的震怒,幾次到衙門面見馮刺史,威逼破案。可是這個案子經過多方調查,人抓了不少,胡亂招供了不少,可是始終沒有能把失竊殉葬物品找回來,更不要說李將軍祖奶奶的骨骸了。李將軍異常的生氣,不僅直接到衙門來威逼破案,還給通過大理寺和刑部幾次下文督辦此案。我們傾盡全力也沒有半點線索。這個案子十分棘手,上次周員外家生命案,我急匆匆趕回來,也因為李將軍催命一般催促破案。這位李將軍,隔三差五便會派人到同州衙門來大吵大鬧一番,將我等罵得狗血噴頭。」

「再罵也沒用啊,案子找不到線索就是找不到。有些案子就是無頭案,半點頭緒都沒有,這種案子神仙也沒辦法。」

羅司法陪著笑說:「是呀是呀,可是,話是這麼說,但關係到李將軍祖奶奶的屍骨,他是不會放過的。要是這個案子我們再破不了的話,只怕他會把我們衙門給拆了的。馮刺史每次見到他都頭大,但卻沒有辦法。」

陸錦屏說:「你們抓了那麼多人,手段都用盡了也沒破得了這個案子,我只怕也是無能為力。」

羅司法一聽這話,不由滿臉失望,張著嘴半晌都沒說話。

陸錦屏笑了笑說:「不過,既然羅司法都找上門,開口求到我,我若是不參與,只怕也說不過去。再說了,馮刺史這個當口批文讓我協助你查案,只怕主要還是針對這個案子來的吧?他既然如此頭疼,有一個有希望破案的人參加,他當然是最希望最高興的,即便是這人只是一個倉庫管理員。有希望總比沒有希望的好。」

羅司法嘿嘿乾笑說:「什麼事情都瞞不過爵爺的目光,的確是。我說了周員外女婿被殺那個案子,爵爺偵破得很精彩。我還沒有提到這個案子,馮刺史就主動說請你參加李將軍祖墳被盜案的偵破。能把這個案子破了,那可是了結了他心頭一件大事,當然,這只是良好的開始,只要爵爺把這個案子破了,自然會得到馮刺史的賞識,爵爺以後可就前程遠大了。」

陸金平笑了笑說:「行了,你們不用給我戴高帽,還是齊心協力爭取早日把案子破了。我堅信,不管是誰做的案,他都多多少少會留下蛛絲馬跡,就在於我們能否抓到這些東西,順藤摸瓜,把幕後兇手找出來。所以,需要你們儘可能多的給我相關資料,你們先說說這個案子的情況。」

羅司法趕緊說:「這個案子我很清楚,是這樣的,大概一個月前,李將軍老家的村正也姓李,親自跑到衙門來報案,說李將軍家的祖墳被人挖了一個大窟窿,我們當時還不知道,因為,這位李將軍並不張揚,他家祖墳在這兒我們也不清楚,但是當地人卻引以為榮,是村裡的驕傲,因此他們家祖墳被挖之後,立刻就有人現了,馬上跑來報案。我們這才得知,原來皇帝身邊的云麾將軍祖墳就在我們同州。我趕緊向馮刺史稟報之後,急忙帶人趕到了云山村李將軍祖墳前。果然看到墳上一個大窟窿,地上有好些散碎的腳印……」

陸錦屏心中一動:「有腳印?」

「是啊,因為頭一天剛下過雨,李鄉正說已經派人鑽進去查看過,棺槨裡面殉葬品全部被偷走了,而李將軍祖奶奶的屍骨也不見了,只有一個空棺材在裡面。我們開始查訪,凡是與李家有仇的,還有小偷小摸的,以前曾盜墓的,只要是有可能作案的人,我們都抓來嚴刑拷打。的確有不少人招供了,可那明顯都是受刑不過胡亂招供的,因為他們說不出墓葬的殉葬品和屍骨在什麼地方,他們供述的地方都找不到這些東西。」

「那這些人放了嗎?」

「如何敢放啊?李將軍天天威逼,這些人要是放了,那李將軍還不得把我們衙門給拆了?我們也知道,他們肯定是冤枉的,但是現在案子破不下去,沒法子,只能先把他們關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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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盜洞

陸錦屏心想,墳墓邊出現的腳印是很好的破案線索,甚至可以直接鎖定盜墓賊。只不過,因為是鄉里的村民現了盜墓,而且還有人鑽進去查看,因此,墳墓附近的腳印就算有盜墓者留下的,只怕也已經被破壞了。但是這是一個重要的偵破方向,必須盡快去看看。

陸錦屏立刻站了起來說:「走,咱們馬上去雲山村。」

羅司法一聽,這也太著急了一點吧,說風就是雨。當然,陸錦屏這種積極的態度讓他更是感動,站起身連聲表示感謝,當下吩咐備馬,前往雲山村。

唐朝武風盛行,即便朝廷文官出行,也是大多騎馬。所以差不多都會騎馬。三人騎著馬,帶著隨從捕快前往雲山村。

陸錦屏當然帶著葉青青和自己的法醫勘察箱,由葉青青背著,專門負責保管。為了避人眼目,法醫勘察箱外面用一張藍布包裹,看不到裡面耀眼的鋁合金。

雲山村距離同州府並不太遠,快馬加鞭到中午時分也就到了。已經有先到的捕快通知了村裡的李村正。李村正帶著村裡的鄉紳親自到村口迎接,因為來的官員除了同州負責刑獄的七品司馬,還有一位五品爵爺,這可是不得了的高官。

他們等在村口,陸錦屏他們來到之後,李村正帶著鄉紳要給敬酒,陸錦屏擺手說:「我們來不是來做客的,趕緊帶我們去李將軍的祖墳,我們馬上著手辦案。一切虛套都不用了。」

李村正沒想到來的爵爺這麼年輕,而且根本不在乎虛禮。又是驚訝又有些緊張,趕緊帶著他們往村外小山上李將軍祖墳而來。

李將軍的祖墳在一片小山坡上,四周也都有墳塋,這是當地主要的墓葬墳山。

到了距離李將軍被盜祖墳還有百十步遠的時候,陸錦屏讓其他人留在原地不要動,自己親自過去查看。

當他慢慢接近,希望能找到地上有用腳印的時候,他失望了,因為地上已經沒有什麼可以辨別的清晰腳印,一直走到李將軍祖奶奶的墳塋前,也找不到可供鑒定的完整鞋印。從四周乾燥的土壤情況來看,這段時間應該不怎麼下雨。所以,四周的土地早已經乾涸,再加上人來人踩踏,原來留下的腳印早已被破壞殆盡。

陸錦屏視線回到了李將軍祖奶奶墳上,這墳比其他墳墓也沒有特別之處,墳堆四周整齊的用石頭堆砌起來,墳包上長滿了青草。在墳墓的一側,有一個盜洞,大小差不多能鑽進一個人,雖然回填了,但是案子沒破,所以僅僅是簡單回填,也沒有進行修補,相比旁邊的長滿青草的墳墓而言,一眼就能看出回填的盜洞來。

陸錦屏四周看了看,這一片墳山並沒有引起他注意的其他可疑情況。

陸錦屏把李村正叫了過來,問:「就是這個盜洞嗎?」

「是的,衙門勘查過後,李將軍家人就把它重新堵上了。」

「整個洞全部堵死了嗎?還是只把外部口子堵上?」

李村正忙說:「是李將軍家的人填補的,具體我們也不清楚。」

「他們家在村裡還有人嗎?」

「有一個舅姥爺在這兒,是托他代管的,李將軍和家人早已經搬遷到京城去住了,村裡就這個舅老爺一家人在。」

「能把他請來嗎?」

李村正說:「可以,只是他腿腳不太靈便,本來想一起到村口來迎接爵爺你們的,但他腿腳不好,不方便來。不過晚宴款待羅司法和陸爵爺您們的時候,他要出席的。既然爵爺現在就要請他來,那我們讓人去把他抬來就是。」

李村正派村民去抬李將軍的舅老爺之後,陸錦屏問李村正道:「你覺得什麼人盜墓的可能性比較大?」

李村正看了一眼羅司法,有些尷尬的笑了笑說:「這個……,羅司法以前來偵破的時候,我們把能想到的人都想了,也都抓去打了,也有些招供的,可還是沒有找到李將軍祖奶奶的屍骨和殉葬物品。所以,究竟是誰做下如此傷天害理的盜墓之事,我們可真是不清楚了,再也想不出還有誰可能會是盜墓賊。」

陸錦屏說:「失竊的都有些什麼東西?」

這個李村正答不上來,因為他沒有參與調查,便把目光投向了羅司法。

羅司法說:「殉葬的東西其實不是很珍貴,只不過是一些陶瓷器皿,還有衣服之類的,並沒有金銀財寶。當時李家就是擔心有人掘墓,所以不敢殉葬太珍貴的東西。沒想到還是被人盜墓了,連屍骨都不見了。」

陸錦屏點點頭說:「這個的確卻有些奇怪,按理說盜墓之人偷走殉葬物品,這個是理所當然,但是卻把屍骨都偷走,這個當真就讓人費解了。」

羅司法說:「我們以前破獲的盜墓案件,也有屍骨被偷走,但大多扔在墓葬附近,是為了脫掉屍骨身上值錢的衣物,然後將屍骨拋棄。但是,我們在四周都仔細進行了搜尋,並沒有現任何屍骨。」

「會不會被狗或者狼叼走了?又或者害怕被人現,藏起來或者埋起來了?」

「嗯,爵爺說得太對了,這個我們沒想到,我馬上派人擴大搜索範圍,同時注意搜尋隱蔽的地方,看看能否找到屍骨線索。」

陸錦屏點點頭,開始在墳山四處搜尋,看看能不能現什麼線索。但遺憾的是,沒有現任何線索。

這時,李將軍的舅姥爺坐在一把轎輦上,由幾個村民抬了來。

李將軍的舅老爺的確夠老的,滿頭白在寒風中隨風飄蕩,看樣子十分蕭索,後面跟著兩個年輕人,到了近前,村民將轎輦放下。

李村正做了介紹之後,舅老爺拱手道:「小人參見兩位大人,兩個大人來查案,小人因腿腳不便,因此沒到村口迎接還請見諒。」

陸錦屏客氣了兩句。

舅老爺接著介紹了他身後的兩個年輕人,是他兒子和侄兒,只不過,因為他們是李將軍舅舅家的人,所以不屬於李將軍家人,只是同村住在這兒,因此代為照看李家祖墳,沒想到卻出了這樣的事情。

陸錦屏問:「李將軍祖奶奶的墳被挖,之後的回填是你們派人做的嗎?」

舅老爺點頭說:「沒錯,當時請了陰陽先生看日子,涉及到祖墳的事情是不能說封就封的,只能是暫時先用一張草蓆蓋上了。請了陰陽先生張瞎子看過之後,確定了日子,這才由我的兩個侄兒重新把盜洞堵上,又請了幾個道人做了法事。」

陸錦屏問:「當時回填的時候,是把整個盜洞全部堵死了呢,還是只封了外面一層?」

「就封住了外面。因為李家的人說了,將來找到了祖奶奶的遺骨,還需要重新下葬,請法師做法,所以只是簡單封閉就可以了。」

陸錦屏又問:「這墳墓下面的情形你知道是什麼樣嗎?」

「我聽說過,下面有一間墓室,四周用磚砌起來的,中間放了一個棺槨,是李將軍祖奶奶的。墓室裡存放有殉葬的陶瓷器皿,因為李將軍從來不喜歡人前張揚,所以墓葬相對簡單。」

陸錦屏說:「我想把盜洞重新掘開,進入墳墓裡面,查看盜墓者是否留下些痕跡,你看可以嗎?」

舅姥爺吃了一驚:「為什麼還要進去呢?不是已經查過了麼?」

「不一樣,我要親自再查一下。」

「這個我可不敢擅作主張答應,得派人去京城問問李將軍,他要許可了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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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唾液斑

陸錦屏淡淡一笑,瞧了一眼旁邊的羅司法,然後說:「對我來說無所謂,我可以等,只不過,就怕羅司法他們等不了,因為這個案子李將軍催的很急,三番五次派人到衙門中催辦,包括馮刺史都十分焦急,連大理寺、刑部都下文督辦,要求盡快破案,這種情況下若僅僅是為了重新挖開盜洞進入調查這麼點事就要拖延時間請示,只怕這個案子的偵破會進一步拖延。」

舅姥爺笑了笑,卻不接腔。

旁邊的羅司法著急了。的確,陸錦屏所說的是他最擔心的,他恨不得這個案子今天就能偵破,因此,便對舅姥爺和李村正說:「是呀,陸爵爺說的沒錯,這個案子李將軍催得很急,實在不能再拖延。再者說了,只是把原來的盜洞打開而已,又不是將整個墳墓掘開。盜洞本來就已經存在,打開也是方便破案,我相信將來李將軍知道也一定會同意的。要不這樣行不行?我們一邊派人去跟李將軍稟報此事,同時掘開盜洞讓陸爵爺馬上進去探查,完畢之後再重新封上。若是李將軍有什麼責怪的,就由我來承擔好了,你覺得怎麼樣?」

李村正也勸舅老爺說:「是呀,陸爵爺、羅司法說得沒錯,李將軍讓你負責照料李家祖墳,結果,李將軍祖奶奶的墳被人盜了,李將軍已經氣不打一處來,你若是再找些藉口推三阻四,阻撓衙門查辦這件案子,只怕李將軍知道了未必會高興啊。」

這句話到說到了舅老爺的痛楚上。上次李將軍得知祖奶奶的墳被盜,回村之後,的確將他狠狠訓斥了一頓。儘管從輩分上看舅姥爺是李將軍的長輩,可是李將軍卻絲毫不給他面子,這讓他很難堪。想起李將軍惱怒的樣子,他不由打了個哆嗦,點頭說:「好,既然羅司法都這麼說了,那就照你們的辦法辦。只不過,最好張瞎子再看看時辰,什麼時候時辰打開最好,什麼時候再封閉,還得他來算一算。」

羅司法有些不高興不:「當初盜墓之人挖開這墳墓可也沒有請瞎子來看。現在如果請了張瞎子來,他要說個十天半個月才能開挖,那我們還破案嗎?就算不說那麼長,他說個三五天我們也受不了。行啊,既然決定開掘,就不必請他來看。大不了重新封閉的時候再請他來看一眼就是了。」

舅老爺一聽,也覺得有理,趕緊陪著笑說:「那就依羅司法的意思辦吧。」

當下,舅老爺的兒子、侄兒立刻跑回去拿來了鋤頭鏟子,將盜洞重新掘開。這盜洞不算大,但趴著能爬進去。

盜洞是傾斜向下的。陸錦屏吩咐李村正拿來一支火把,綁在一根長長的竹竿上,慢慢送入盜洞,觀察火焰並沒有熄滅,而且燃燒也很充分,應該是盜洞打開之後,盜墓之人已經等了一段時間,讓裡面的污穢氣散盡之後這才進入,而盜洞重新封閉也不過一個月,所以空氣相對比較新鮮。

陸錦屏確定裡面沒有危險之後,要親自進去,葉青青忙拉著他說:「爵爺,我進去吧?」

陸錦屏道:「我是去尋找線索破案,可不是去探險,我必須親自去。放心吧,等我先爬進去之後,你再把箱子給我送進來。」

他在腰上綁了一根繩子,外面葉青青他們拉著,然後一隻手舉著火把,順著傾斜的盜洞慢慢爬了進去。

他爬得很慢,因為他要觀察盜洞上面是否有痕跡留下,可是,遺憾的是,並沒有現任何可疑的痕跡。

爬了一段距離,便到了墓室。墓室雖然不算很大,但因為漆黑一團,火把的光亮無法將整個墓室照亮,但是能看見墓室中間影影綽綽的一口棺材。

陸錦屏慢慢下到了墓室,解開繩索,然後舉著火把四處探望,現那口棺材的棺材蓋已經被撬開掀翻,蓋板明顯有撬壓痕跡。

他蹲下身查看地上沒有什麼引人注意的痕跡之後,這才小心的走到棺材邊,也不觸碰棺材,探頭往裡看,裡面除了鋪著兩床已經陳舊褪色的錦被之外,並沒有屍骨,也沒有其他的殉葬物品。

這時,墓室外面的葉青青用繩子綁住了法醫勘察箱從盜洞給他滑了進來。陸錦屏接住之後,解開了繩索把法醫勘察箱,從青布包裹中拿了出來放在地上。

陸錦屏打開法醫勘察箱,從裡面取出了螢光增強防護眼鏡戴上,然後取出微型紫外激光物證探測儀打開,螢光立刻撒向了地面,通過螢光增強防護眼鏡,仔細觀察照射處是否有異樣的反射光,可以提示棺材、地面是否存在類似於血跡、唾液等人體微量物證。

陸錦屏透過螢光增強防護眼鏡,很快現在棺材旁邊有幾灘淡青色的螢光,顯示很可能有唾液斑等體液存在。儘管已經乾涸,但是,在紫外光的照射下,透過螢光增強眼鏡觀察,一樣會顯示出與周圍不同的淡青色的螢光,提示體液的存在。陸錦屏仔細觀察,確定很可能是唾液斑。

人體唾液中含有的血型物質以及口腔黏膜脫落的上皮細胞中的dna,在唾液斑中是可以長期保存。因此,提取唾液斑之後便可以進行dna鑑定。

陸錦屏非常興奮,他之所以懷疑這裡會有唾液斑之類的人體體液存留,是因為他知道古代基本上都是土葬,屍體腐敗之後產生的惡臭在封閉的棺材和墓室中是難以消散的,一旦撬開棺材,那種惡臭絕對會讓盜墓人感受到窒息般的難受,下意識的便會吐唾沫。因此,他相信地上的唾液斑很可能是盜墓人留下的。

他立刻從法醫勘察箱中,取出了用少量生理鹽水浸濕的紗布擦取唾液斑用於檢驗。

然後,他又在棺材蓋上尋找,但是這一次他失望了,因為棺材上沒有現指紋,這一點倒是可以理解。因為,盜墓人要從屍骨上扒衣服,或者取棺材裡的殉葬品,一般情況下都會戴手套,還不會空手直接接觸屍體,這是人下意識的一種自我保護,由於帶上了手套,因此在棺材蓋上便沒辦法留下指紋。

接著觀察其他地方,再沒有現可疑痕跡。先前現的唾液斑已經讓他感到非常的高興,這或許就是破案的關鍵。

他先把勘察箱捆在繩索上,拉動了幾下,葉青青便將勘察箱扯拉了上去,然後又把繩子扔了進來,他抓著繩子,爬出了盜洞。

羅司法馬上陪著笑問:「有現什麼嗎?爵爺。」

陸錦屏說:「現在還不宜給你透露,等有了眉目我再一起告訴你吧。」

說到這,他轉身對舅老爺的兒子和侄兒說:「上次挖開盜洞之後,誰鑽進盜洞去查看的?」

兩人說:「我們都鑽進去了,現高祖奶奶的屍骨和陪葬品都被盜了。」

陸錦屏又問:「你們兩進去之後,有沒有在地上吐唾沫?」

「絕對沒有!」兩人都很肯定地說。並解釋說墓葬裡頭雖然有一點臭,但還可以忍受。因為是高祖奶奶的墳墓,當然不能亂吐唾沫。

這是符合常理的,因為這片墳山正好是迎著風口的。風比較大。盜洞打開之後,棺材已經被撬開,裡面的腐敗氣體有足夠的時間從盜洞飄散開去,殘留在盜洞裡的惡臭迅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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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鬼與殭屍

假如是在穿越前的時代,陸錦屏會提取他侄兒和兒子的口腔唾液拭子進行對比測試,但是,陸錦屏現在法醫勘察箱裡的試劑有限,必須盡可能節約,只能用在最關鍵的地方。這個案子兩人已經明確說了他們沒有在陵墓吐唾沫,再去進行法醫驗證,多半只是得到印證而已,白白浪費珍貴的試劑。

他也不打算對村裡的人進行dna排查,因為兔子不吃窩邊草,他原本就覺得村裡的人盜墓的可能性非常小,而且羅司法和熊捕頭已經把村裡包括附近村寨有可能盜墓的人都抓了挨個審訊,有的人還進行了酷刑逼供,但都沒能夠找到真正的盜墓人。如果再用檢驗dna方式進行一次排查,找到盜墓人的可能性同樣非常小。而破案必須先從最大的可能性著手。

但是最大的可能性在哪呢?陸錦屏目前還沒有頭緒。

陸錦屏問羅司法和熊捕頭說:「你們是否派人到同州的相關商舖蹲守查看有沒有人出售李將軍祖奶奶墳墓中盜走的那些陶瓷器皿?」

羅司法點頭說:「這個法子我們已經想到了,所以也派人去蹲守了,但是,沒有找到這些東西。」

陸錦屏有些失望。辛苦了半天,太陽已經漸漸西下。

李村正忙說:「兩位大人,要不,咱們先回村吃飯?小人已經準備了酒宴,咱們吃了飯好好休息,明日接著查,如何?」

陸錦屏一時沒有想好下一步該怎麼開展,調查工作,聽到他這話便點點頭說:「這樣也好,先休息休息。」

於是一行人離開了墳山進村來到了李村正的宅院。這村子就沒什麼富裕人家,就連他這村正的宅院,也不過比普通農家宅院好不了多少。但有個好處就是地方大,院子很寬,裡面房舍不少。

進到院子裡,便看見有七八個農婦在忙前忙後的殺雞殺鴨,看見陸錦屏和羅司法身穿官袍進來,趕緊起身福禮,顯得很是窘迫。

李村正介紹了說這些人是村裡的農婦,聽說今天要來貴客,都過來幫忙的。爵爺和司法這樣的官,在村裡頭那是很難見到的,儘管他們村出了一位雲麾將軍,但是將軍基本上沒有回過故鄉,村裡的百姓也很少有人見過他。這段時間見得多的反倒是羅司法來查案。至於五品爵爺,那更是難得一見,所以這些人一方面是鄉里鄉親幫忙,另一方面則也想過來瞧瞧爵爺長得什麼樣,看了將來好給人說古去。

從屋裡出來幾個鄉紳,穿得很是土氣,滿臉堆笑,把陸錦屏迎接進了客廳,陪著喝茶聊天。

李將軍的舅老爺也跟著到了李村正宅院,在一旁作陪。

這時,外面匆匆的進來一個村民,附在舅老爺耳邊低低的說了幾句。舅姥爺頓時臉色一變。

他的神情沒有逃過陸錦屏的眼睛。陸錦屏道:「老人家出了什麼事嗎?」

舅姥爺猶豫片刻,說:「是這樣的,先前我侄兒去跟張瞎子說了衙門重新打開盜洞進去查看的事情,張瞎子跺腳說,不該這時候開,今天是這個月最凶的日子,只怕會有凶邪趁機入棺,那可就慘了。那祝奶奶可就回不來了。」

陸錦屏有些好奇:「祖奶奶回不來,什麼意思?」

舅老爺一聽,有些後悔自己說出了不該說的話,可是都已經說了一時不知該如何掩飾。想了想,說:「是這樣的,張瞎子說了,李將軍祖奶奶不是被人把屍骨偷走的,是她自己挖開了一個洞出來,去參加鬼王選妃去了,她還把自己的殉葬品都帶去,要去給鬼王送禮。」

陸錦屏不禁笑了,這種說法當然不對,因為勘驗結果來看,那棺材蓋明顯是從外面撬壓打開的,而不是從來裡面強力破棺而出。所以這陰陽先生張瞎子的說法一聽就是封建迷信。不過,他也知道,這種所謂迷信,也只有現代人學了馬列無神論觀點的人才會有這樣的想法,而對於古代來說,有神論占統治地位的情況下,老百姓是很容易相信這種說法的,便也不反駁,問:「鬼王選妃是怎麼回事?」

「這可都是張瞎子說的,他說他已經算出來了,今年是個什麼什麼年。我也記不住,說是鬼王會到鬼界選妃,天下所有的女鬼,都可以去參選。」

陸錦屏微笑道:「李將軍的祖奶奶只怕上百歲了吧,還能參加選妃?」

舅老爺說:「這是張瞎子說的,我們也不清楚。他說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所以,地上的鬼不管有多老在天上都不會太老的。再說了,鬼王那已經有萬把歲的年紀了,人間的這些女鬼,不過百來年,在他來說都很年輕的,因此,又算是老掉牙的老太太,到了陰間也就成了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了,鬼王會喜歡的。聽說李將軍的祖奶奶年輕的時候可是水靈著呢,要不也不會嫁給李將軍的爺爺的。這樣水靈的女子,鬼王說不定就要看上,所以祖奶奶這才去參加了。而且,她還帶了不少殉葬品,給那些判官小鬼們打點用的。那就更萬無一失了。」

這時,旁邊一個老鄉紳笑嘻嘻說:「張瞎子說的是有道理的,人家六七八十歲的人不可能騙人的。這些日子聽說去陰間參加鬼王選妃的也不是李將軍的祖奶奶一個,還有其他村的,小媳婦大姑娘暴斃的那些,還不也都去了嗎?」

陸錦屏哦了一聲,說:「難道,附近墓葬也有被盜被挖的?」

「是呀,我知道的就有有個三處。剛開始大家很慌張,還以為是有人盜墓偷東西。可是,被盜墓的這三家,只有一家家境不錯,其餘兩家都是平頭百姓,就挖個坑棺材埋了,也沒什麼殉葬的東西。大家很奇怪,張瞎子算一算,結果算出來鬼王娶妃,說是今年是什麼什麼年,鬼王要選妃子,所以很多女鬼便挖開墳墓鑽出來去參加鬼王的選妃大典去了。」

陸錦屏說:「不對呀,鬼不是虛無縹緲的嗎?可以自由從墳墓出來進入啊,幹嘛要挖一條通道?」

幾個鄉紳相視而笑:「爵爺,你在朝堂之上,咱們山野裡的事情你是不大瞭解的。那張瞎子說,這次選妃除了鬼魂之外,殭屍也是可以參選的,所以,祝奶奶他們是屬於殭屍這一類的,而不是鬼魂。」

陸錦屏愕然:「鬼魂跟殭屍不是一回事嗎?殭屍不是鬼?」

「殭屍是殭屍,鬼魂是鬼魂,這個張瞎子說的很清,他才知道,具體我也說不上來,只不過他就是這麼說的。要不然,這幾村的小媳婦大姑娘的屍骨又跑到哪裡去了呢?」

陸錦屏懶得反駁他這樣的繆論,只不過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消息,他立即站了起來,道:「先不吃飯,馬上趕往查看那三家被盜墓穴。」

李村正忙說:「吃了再去吧?」

「吃了再去天都黑了,辦公要緊,走吧。」

案子本來是羅司法的事,人家陸錦屏只不過是來幫忙的,他都這麼兢兢業業,以公事為重,羅司法當然更不好說先吃飯,雖然肚子已經餓得咕咕叫。再說了,這個案子一日不破,他是如坐針氈,站起來說:「咱們這就去,趕緊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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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月黑風高

於是一行人先趕了距離最近的一處被盜墓穴所在的村寨。找到了這個村的村正。村正當然是認得羅司法的,古代消息閉塞,儘管羅司法已經到了鄰村,可是這位村正卻沒有得到消息,因此,很是意外,忙不迭地告罪。待聽到他們說了來意之後,趕緊親自帶著他們來到了墳墓被盜的那一家詢問情況。

詢問之後得知這處墓葬安葬的是一位老婦,因病去世已經五六年了。兩個月前,有人現她的墳墓有個窟窿,於是趕緊跟他們家說了,他們家的子孫爬進盜洞去看了,才現裡面埋的棺材也被掏了一個大洞,棺材裡面遺物連同屍骨都不翼而飛。這一家只是普通的平頭百姓,也沒什麼值錢的殉葬品,都是老婦身前用的一些衣服銅鐵飾啥的。沒想到還是被盜了,估計盜墓賊是奉行不空手而回的信條,雖然陪藏品不值錢,也順手拿走了。

這家人只是普通百姓,生來就怕官,這種事情只能自認倒霉,也沒想到要去衙門報官。又聽說了鬼王選妃的故事,便信以為真,所以,重新把那盜洞堵上,又祭奠了一番,也就不再去管這件事情,沒想到衙門主動找上來了。

陸錦屏提出重新打開盜洞進去探查,那一家人看神情似乎有些不樂意。但是卻沒敢說出來,還是老老實實點頭答應,跟著他們去墳地,重新把那墳墓上的盜洞掘開。

陸錦屏爬進去,現裡面果然沒有墓室,那棺材已經被掏了一個大洞,而他用紫外線激光物證探測儀照射看了看,現棺材裡就一張臭的被縟,屍骨已經不見了,棺材裡沒有異樣的螢光反射物。

陸錦屏進來之前查看洞壁上面也沒有現異樣的痕跡,於是只好退了出來,吩咐把盜洞封上。

陸錦屏他們馬不停蹄立即趕到第二個墳墓被盜的村子。這一家同樣是個清貧的普通村民,死者是三十多歲的中年婦人,家人也聽說了鬼王選妃的故事,都期盼死去的家人能選上當了鬼王的妃子,那就能庇護家族了。

當他家人聽說衙門要重新打開盜洞查驗,同樣也是老大不高興,只不過不敢得罪衙門,只好同意。盜洞打開之後,陸錦屏爬進去親自查看,這一處墳墓安葬的死者已經死了十多年了,他在空空的棺材裡,除了現一小截散落的趾骨外,沒有找到遺骸,也沒有現什麼異常的痕跡。

難道這位女鬼為了參加鬼王選妃大賽,慌張趕去,連腳趾頭都拌掉了嗎?

陸錦屏當然不會相信什麼鬼王選妃的故事,從墓葬的情況來看,顯然是從外面往裡挖的,這就說明是外面盜墓的人掘墓進去而不是裡面的屍骨挖洞鑽出來,這麼淺顯的道理,偏偏老百姓就是不去注意,他們寧願相信鬼王選妃的傳說。

在這個墓葬中同樣沒有現任何有用的痕跡,很顯然盜墓的人戴了手套,沒有留下什麼異常的痕跡。

連續兩個墓葬都沒有任何現,這讓陸錦屏感到有些沮喪,只剩最後一個目標了,他們到第三個被盜墓穴的村子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而這一次,他們遇到了一個刺頭。

這家被盜墓主人是一個當地的財主,而這位財主的祖上曾經在隋朝的時候做過縣尉,儘管那已經是一兩百年前的事情,但是,這一家卻以此為榮,而牛氣衝天,根本不給羅司法任何面子。

被盜墓穴安葬的是一位年逾七旬的老婦,是這位財主王老太爺的母親,他也聽到了關於鬼王選妃的傳聞,不過這位老太爺當然不相信,認定被人盜墓,於是報了官。可是官府對這個案子束手無策,而且,他的一兩百年前到隋朝當過縣尉的那位祖宗並沒有給他們帶來多大權勢,衙門壓根不理睬他孤傲,造成了他對衙門一定的牴觸。畢竟,天高皇帝遠,偏遠的山村養成了這位土財主桀驁不馴的性格。當得知衙門要重新打開盜洞查看的時候,這位王老太爺斷然拒絕,並且,臉色很不好地下了逐客令。

這下子把羅司法惹怒了,便要下令強行打開盜洞。可是這王老太爺卻也不是吃素的,一聲令下,立刻趕來了數十個親戚,拿著鋤頭鐮刀之類的,包圍了衙門的人。

羅司法一看,如果硬來的話,只怕會惹出事端,於是便沒有下令強行打開盜洞,而耐心的做老太爺的工作。可是老太爺依舊一根筋死活不肯,堅決不同意重新開挖盜洞。

陸錦屏馬上對羅司法說:「算了,既然人家不同意,咱們還是不要硬來。他們墳墓被盜,同樣是受害人,對受害人自然是不能隨便用強的。」

羅司法正好順著台階下,憤憤的嘟囔了幾句,帶著人撤出了村子。

他們返回云山村的時候,已經將近深夜了。還沒吃飯,又累又乏,趕緊挑燈上酒宴。

云山村的鄉紳們帶著各自妻妾,過來給陸錦屏敬酒。羅司法是第一次跟陸錦屏單獨喝酒,因此也是非常客氣,畢竟陸錦屏是在幫他的忙,這一下來,陸錦屏喝的酒就很多了,酒宴散的時候已經喝的暈暈乎乎的。

當晚,他們便住在李村正的宅院裡。這李村正不是大富大貴人家,可是農村宅院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地方大房間多,所以並不愁沒地方住。

李村正的妻妾親自打來熱水,葉青青服飾陸錦屏洗腳洗臉之後,那些人這才退出了屋外,關上門。

陸錦屏並沒有以往那樣脫衣上床睡覺,而是重新卻把靴子穿好了。葉青青有些不解,問:「爵爺,你這是要去哪啊?」

陸錦屏說:「走,咱們趁著月黑風高,夜探王老太爺母親的墓葬,——他既不讓我們挖開盜洞進去,那咱們就只有悄悄的挖開鑽進去。」

葉青青一聽,要夜探墳墓,還要爬進墳墓去,不由打了個哆嗦,一張俏臉都白了。

她身有武功,跟人拚殺那是不在乎的。但是,女人都有一個通病,那就是怕鬼。真的要夜晚到墳墓上,而且要鑽進墳墓裡頭去,想想都讓人不寒而慄。

陸錦屏瞧她臉色煞白,笑道:「你這小丫頭,害怕了?那好,那你先睡覺吧,我一個人去就可以了。」

「爵爺,你說的什麼話,青青自然是要跟你去的。只不過,咱們能不能換到天亮的時候再去?反正墳墓距離村子有些遠,村裡面的人未必能看到我們。」

陸錦屏搖頭說:「如果趁著天亮去,難免會有人看到,這個險不能冒。那王大老爺可有一個大家族,要是把他惹怒了,那可是很麻煩的。但是我們晚上偷偷的去,只要不被他現,他就算知道有人掘開盜洞進去了,他也奈何我們不得。因為他沒有證據,所以咱們必須晚上去。」

葉青青見陸錦屏這架勢是非去不可,只好硬著頭皮點頭。

陸錦屏說:「你去偷一把小鋤頭來,注意別讓人現。」

這個對於葉青青來說倒是不成問題。很快,她便帶了一把短鋤頭回來了。把勘查箱背在背上,利用飛索帶著陸錦屏翻牆而出,離開了李家大院,直奔王老太爺他們村子。

白天他們是騎馬,度比較快,但晚上不好牽馬,只能步行。還好這一晚月色十分清亮,照得四周明晃晃的。只不過,這種月光若有若無的時候,看得比較遠,遠處各種樹影、山丘或是夜行動物讓人容易產生聯想,各種聲響也更容易驚嚇到人。陸錦屏渾然不在意,只是大步往前走,葉青青卻是被嚇得小臉蒼白,緊緊抓著陸錦屏的手臂,冒了一頭冷汗,半步都不敢落下,似乎跟著這位文弱書生反倒讓她感覺到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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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驚恐一幕

緊趕慢趕,終於來到了村外墳地。白天他們已經到過這王老太爺母親的墓葬外查看過情況,知道方位,所以徑直來到了王老太爺母親墳墓前。

夜黑風高,這一片墳山高高低低,大大小小數十丘墳,在淡淡月光照映下,隱隱綽綽很是有些嚇人。

陸錦屏這一路走著山路過來,雖然不算太遠,可是在夜色之中看不清楚,又喝了酒,高一腳低一腳的,還是有些累。他喘兩口粗氣,開始準備挖掘那盜洞。

便在這時,葉青青突然啊的叫了一聲,撲過來抱住陸錦屏,簌簌抖。陸錦屏被她的動作嚇了一跳,抱著她說:「怎麼啦?出什麼事了?」

「鬼!有鬼……!」

她一邊顫聲說著,一邊用手指了指遠處。陸錦屏跟著她手指方向望過去,果然看見不遠的地方,空中飄著兩團清冷色的光,高高低低飄蕩著,看著的確讓人毛骨悚然。陸錦屏也不禁有些頭皮麻。他不怕死屍,但是,從小聽各種鬼故事多少還是讓他心裡怵。

陸錦屏儘管心中擁有的現代科學知識已經告訴他那只不過是一種自然現象而已,並不沒有什麼奇怪的,可是,在墳山上陡然見到這樣的情景,還是讓人有些驚駭。

陸錦屏看見鬼火飄了幾下便消失了,故意裝著沒看見的樣子,東張西望說:「你看到什麼了?哪有什麼鬼啊?」

葉青青聽他這麼說,便扭頭望去,果然,先前出現鬼火的地方,那鬼火已經不見了。她趕緊不好意思的離開了陸錦屏的懷裡,四處張望,說:「真奇怪,我剛才分明看見鬼火了的,嚇死我了,怎麼不見了呢?」

「所謂疑心生暗鬼,你呀,就是因為太緊張害怕,所以看花眼了,哪有什麼鬼火,別自己嚇自己。放心吧,再說你武功這麼高,就算鬼真的來了一劍將他劈了也就是了,有什麼可怕的。咱們抓緊時間挖,要不然被人看見可就不好了。」

說罷,陸錦屏拿起鋤頭便要開始挖掘,葉青青趕緊從他手裡搶過鋤頭說:「我來!」

陸錦屏也不跟她爭,在她挖那回填的盜洞的時候,陸錦屏打開了法醫勘察箱,取出了紫外激光物證探測儀和熒光增強防護眼鏡。

盜洞很快掘開了,露出了盜洞。

陸錦屏對葉青青說:「你蹲下,別站著,容易引人注目,注意觀察四周的情況,不要慌,不要緊張,我進去很快就出來。等我進去了,你就把箱子綁了放進來給我。聽到沒有?」

葉青青黑夜裡置身於一片墳山,本來就很害怕,剛才又看到了鬼火,更是驚恐不已,可事到如今,沒有退路,只能畏畏縮縮的點頭答應,硬著頭皮守在墳墓外。

陸錦屏先爬進了盜洞,然後打開紫外激光物證探測儀檢查洞壁有沒有可疑痕跡,同時兼作照明。他戴上熒光增強防護眼鏡,這種眼鏡可以增強諸如人體血跡等痕跡的反射熒光,更容易現可疑痕跡。

盜洞是傾斜向下的,跟先前他進入李將軍祖奶奶陵墓差不多。他心中一喜,這種坡度說明地下深處應該有墓室,這跟先前那兩個沒有墓室的墳墓的盜洞不一樣。

終於到了盜洞盡頭,在熒光照射之下,他能大致看見墓室裡的情景。

這墓室要比李將軍家的大一些,裡面是一口石棺,石棺的棺蓋已經被掀開了,裡面放著紅漆木的棺材,上面的紅漆早已斑駁脫落,色彩看不清楚了。跟先前李將軍家一樣,這棺材也被人從外面強行撬開,棺蓋上的撬壓痕跡十分明顯。

棺材裡除了鋪墊的被褥之外,屍骨已經不見了,也沒看見什麼陪藏品。

陸錦屏用紫外激光物證探測儀照射地面牆壁,希望能像李將軍家祖奶奶墳墓那樣現唾液斑,可是他失望了,地上並沒有任何增強熒光反射。

陸錦屏並不死心,一點點的觀察。

突然,他眼睛一亮,在傾倒在一旁的石棺的棺蓋的一角比較尖銳的邊緣上,他現了一團淡淡的青色熒光反射。觀察了一下,似乎是陳舊的血痕。

怎麼會有血呢?

這顯然不是王老太爺的母親留下的,也不可能是安葬的那些仵作留下的,因為這血痕雖然陳舊,但還算不得太陳舊,看樣子估計是幾個月前留下的。而王老太爺母親已經死了十多年了。因此很可能是盜墓人留下的。

這時,外面的葉青青把法醫勘察箱用繩子吊進來,他取出檢驗設備,提取了這血痕拭子,回去做dna檢測。

根據王老太爺的說法,他母親的殉葬品還是比較多的,但是墓葬裡都沒見到,顯然被盜墓人拿走了。

終於提取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東西,這讓陸錦屏很欣慰,在檢查沒有其他現之後,拉動繩索,讓葉青青先把法醫勘察箱拉了出去。

等箱子拉出去之後,卻沒見到葉青青再把繩索扔進來拉他,不由很是奇怪,又不敢大聲叫喊,生怕外面有人聽到。等了片刻,還沒動靜,見葉青青遲遲不扔繩索,陸錦屏心頭一緊,難道葉青青出事了嗎?

他等不及,用雙手雙腳撐住盜洞壁,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終於艱難的爬出盜洞。

他腦袋探出盜洞的時候,便看見葉青青倒在不遠處的草地裡,一動不動,不由大吃一驚,趕緊爬出盜洞,來到她身邊蹲下,低聲叫了兩聲,葉青青沒反應,已經昏了過去。

陸錦屏四處看了看,並沒有任何異象,也沒有現敵蹤,這才放心。趕緊掐人中,片刻,葉青青嚶嚀一聲甦醒過來,看清是陸錦屏,這才驚恐地叫了一聲:「爵爺……」

陸錦屏問:「出了什麼事?你怎麼突然昏倒了?」

「殭屍!」葉青青一下子抱住了陸錦屏,把頭埋在他的懷裡,嬌軀不停顫抖,「殭屍……,鑽進那邊那座新墳裡頭去了……」

在墳地的夜晚聽到這話,陸錦屏感到後脊樑一陣冷,彷彿有人在他背後吹氣一般,下意識扭頭一看,只見一個碩大的黑影立在身後,好像一個巨鬼漂在空中,頓時嚇得一哆嗦,差點叫出聲來。不過他馬上恢復鎮定,因為他已經看清了身後那黑影不過是墳前高高的墓碑而已。若不是葉青青先前說的那麼玄乎,他倒也不會嚇得把墓碑當成巨鬼。

陸錦屏穩了穩心神,輕輕拍了拍葉青青抖的肩膀,說:「你看花眼了吧,哪有什麼殭屍?別自己嚇自己好不好……」

葉青青慢慢將頭從他懷裡抬起來,畏畏縮縮扭頭看了前方一眼,立即又驚恐地鑽進他的懷裡,顫抖的聲音說:「這次是真的……,真的有殭屍鑽進墳裡去了……,就在那邊……」

陸錦屏笑了笑,目光望向葉青青剛才看過去的方向,「哪有什麼殭屍嘛……」

剛說到這兒,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他真的看見遠處那座墳墓,竟然真的有個黑影在動。

他立即瞪大了眼,月光下看得真切,那黑影,真的,在從墳墓裡,往外爬!

陸錦屏嚇得頭都立起來了,全身僵直,動彈不得。

葉青青立即感覺到了陸錦屏的不對勁,從他懷裡抬頭看了他一眼,現他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剛才自己看見殭屍的方向,立即充滿了恐怖,便下意識扭頭過去看,便看見了那正在爬出墳墓的殭屍!

葉青青一聲不吭,兩眼一翻,直接昏死在了陸錦屏的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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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9-26 14:57:59

第56章 齷蹉

萬幸的是,那從墳地裡鑽出來的殭屍,沒有朝他們過來,也沒有飄開,反倒是趴在了草地上,一動一動的,不知道在做什麼。

陸錦屏疑心大起,穩定了心神,打開法醫勘察箱,取出紅外數碼相機,對準遠處殭屍,調焦拉近,液晶顯示屏裡出現了清晰的紅色人影。

既然有紅外影像,說明應該是人,而不是傳說中的殭屍。所謂殭屍,無非就是會動的屍體,而既然是屍體,那它就沒有正常人的體溫,所以溫度跟周圍溫度保持一致。現在是初冬的夜裡,氣溫估計只有十來度,遠低於正常人體溫,就不會出現人才具有的紅外影像。

從對方的影像是紅色,有體溫,確認對方是人之後,陸錦屏心中大定。隨即,他又從紅外數碼相機裡現了新的不對勁的地方。——那人下身褲子脫到了小腿,光著屁股,正在做咻嘿的動作。而他的身下也有一個人躺著,只不過那人沒有紅色影像,說明應該是沒有體溫的屍體!

這傢伙難道是在……?

便在這時,那人突然彈了起來,在空中幾個縱躍,輕飄飄朝著他們這個方向飛奔過來。

從相機液晶顯示屏裡,陸錦屏看清了對方是奔跑,而不是傳說中殭屍的跳躍,更確信對方是人,是一個中年男人,正雙手提著褲子往前跑。

陸錦屏立即抓住葉青青掉落在草叢中的短劍,待那人衝到近前的時候,突然站了起來,手中短劍指向對方,一聲厲喝:「站住!你這齷蹉的傢伙。」

那人嚇了一跳,月光下看見對方手持短劍,寒光森森指向自己,趕緊站住,舉著雙手:「大爺饒命,大爺饒命!」

那人雙手舉起,褲子便沒空抓了,嘩啦一下滑落下去,露出胯下滿是污穢的話兒和兩條赤裸的腿。

陸錦屏扭頭看了看地上的葉青青,她依舊昏迷不醒,而且是側身朝著自己,看不見這噁心的一幕,這才放心,罵道:「奶奶的,先把褲子繫上!」

那人趕緊把褲子拉起來系好。

陸錦屏短劍指著他問:「你是誰?

「小人……姓王,村裡的人都叫我光棍王。」

「你剛才在那墳墓邊跟那屍體搞什麼?」

「我剛才……,剛才把墳裡的女屍挖出來……,嗯……,那個……,大爺,我錯了,你可憐可憐我,我都快五十的人了,還沒碰過女人,實在憋不住……,求你饒我一條狗命……」

「你這畜生!跪下!」

光棍王趕緊跪在地上,高舉雙手,嘴裡不停的哀求。

陸錦屏蹲下身,又掐葉青青的人中穴。片刻,葉青青才嚶嚀一聲甦醒過來,全身顫抖的抱著陸錦屏說:「鬼!鬼過來了……!」

「不是鬼,是人,是這村裡的一個姓王的光棍,已經被我制住,這光棍挖開墳墓,把人家安葬的女屍拖出來玷污,是個齷齪的淫賊,不是鬼,放心吧。」

一聽這話,葉青青扭頭看見跪在地上求饒的光棍王,這才鎮定下來。葉青青被這人嚇得昏死過去兩次,頓時怒火萬丈,衝過去狠狠一腳踢在他的腿上,疼得那光棍王一聲慘叫。雙手捧著大腿差點痛昏死過去。也是葉青青只想給他一點懲罰,控制了力度,要不然,這一腿叫他大腿骨折也是輕而易舉的事。

陸錦屏對地上慘叫的光棍王說:「起來,帶我們過去看看那死屍。」

光棍王掙紮著爬起來,一瘸一拐在前面往墳墓那邊走。

陸錦屏轉身對葉青青低聲說:「你趕緊把王老太爺母親墳墓的盜洞回填,弄得跟先前差不多,別露出破綻,趕緊,等一會兒可能就會有人來。」

葉青青知道先前看見的不是鬼魂而是人,也就不再害怕,點頭答應,拿著鋤頭,趁著兩人往那邊走這工夫,開始回填盜洞。

陸錦屏手持短劍押解光棍王來到那墳前,月光下看見墳墓旁邊的草地上躺著一具女屍,身穿褥裙,裙襬已經被掀起矇住半邊臉,褲子脫下,露出了赤裸的下身。但是因為屍體已經腐敗,散著一種刺鼻的屍臭。

陸錦屏掃了一眼光棍王:「把你身上的衣服扒下來給屍體蓋上。」

光棍王趕緊脫下上衣,把屍體的下身蓋上了。

陸錦屏對光棍王說:「大半輩子打光棍的確值得同情,可是,這也不是你來糟蹋人家死去女人的藉口啊,你說你做的這都是人事嗎?」

光棍王跪在地上哭喪著臉,說:「大爺,我實在是不得已呀,我原本也沒有這念頭,想著就打一輩子光棍唄,可是,前些日子我聽說王敦子的媳婦得病死了,剛剛埋了,應該還是新鮮的。我從來沒有碰過女人,也沒錢找窯姐,今晚又喝了點酒,這才壯了膽,想把王敦子媳婦刨出來,嘗嘗女人的滋味,沒想到那死人太嚇人了,我被嚇得差點昏死過去,所以跑了……」

「嚇人?怎麼嚇人法?」

「她腦門有一個大窟窿,看著就像三隻眼睛一樣。我原本鑽進去的時候,裡面黑看不清,我也害怕看到她的臉,所以把她裙子撈起來把頭蒙上,才把屍體拖出來的。拖到外面,我脫下她褲子正在做,這時一陣風颳了過來,把蒙著她臉的裙襬吹開了些,我就看見了她額頭上那窟窿,嚇得我提著褲子就跑。」

「額頭上的窟窿?」陸錦屏心中一動,就算屍體腐敗,肌肉溶解,額頭上也不可能有個大窟窿啊,難道……?

陸錦屏走到女屍旁蹲下,先前因為月色朦朧看不真切,而此刻走近蹲下,終於看清死屍的額頭果然有一個雞蛋大小的窟窿!

陸錦屏覺得不對勁,如果這個窟窿不是死後被人毀屍,那很可能是死者的致命傷,這樣的創傷幾乎不可能是自殺形成,難道,這女屍身上,居然隱藏著一件命案不成?

陸錦屏問:「你剛才說這是誰家的女子?」

光棍王說:「是王敦子的媳婦。」

「看他媳婦應該二三十歲的樣子,怎麼這麼年輕就死了?」

「不知道,說是得暴病死的,很快就下葬了,因為他說請郎中看了,說是瘟疫,得趕緊下葬,所以,只停靈了一天就匆匆下葬了。我想著這王敦子的媳婦長得水靈,又是剛剛埋下,所以就起了歪念頭。」

「你聽沒有聽說過王敦子媳婦之前曾經患病?」

「沒有啊,他媳婦身體一直好好的,她死之前兩天還上山打柴到城裡去賣,路上我還見到她,還跟她說笑了幾句,她還罵我。一點都看不出生病的樣子。不過聽說得了瘟疫死得很快,早上得病下午就有可能死掉。」

陸錦屏又問:「那王敦子跟他媳婦以前有什麼矛盾嗎?」

「這個到沒聽說。只不過王敦子性格很暴躁,因為他是石匠,力氣很大,而且翻臉不認人。別說他媳婦了,就是他爹娘,他一火起來也是全然不顧的,村裡的人都比較怕他。」

剛說到這,那邊葉青青已經把盜洞回填好,小跑著過來。

陸錦屏將短劍交給葉青青,押解著光棍王徑直來到這村裡王村正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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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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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仙人托夢

陸錦屏敲開了院門,王村正見是陸錦屏很是驚訝。又看見他帶著小丫鬟用一柄短劍押解著他們村的光棍王來了,更是驚訝。這深更半夜的鬧得哪一出?趕緊陪著笑臉問:「是爵爺您啊,您這深夜半夜的,這是有什麼事吩咐小的嗎?」

「我抓到了一個盜墓賊,是你們村的。他剛才偷挖你們村石匠王敦子死去的媳婦的墳墓,糟蹋屍體。——喏,就是他!」陸錦屏回頭指著光棍王說:「還不趕緊把你的醜事老實交代。」

光棍王哭喪著臉,便把剛才的經過說了一遍。

這下子,王村正氣得臉色鐵青,村裡居然出這種事情,真讓他這個村正丟盡了臉。儘管王村正有些疑惑陸錦屏怎麼知道這光棍王要去盜墓偷屍玷污。但是他不敢問,陸錦屏也不解釋。

陸錦屏吩咐村長派人去雲山村叫羅司法、熊捕頭他們過來,同時,又吩咐人去把王敦子媳婦的屍體運回來,他還要對屍體進一步檢查。但是先不要通知王敦子。

王村正趕緊答應,叫來自己家的幾個僕從,點著火把,扛著門板,去墳山把王敦子媳婦的屍體運了回來,停放在王村正院子裡。

陸錦屏叫其他人迴避,只留下王村正做見證人,同時由村正親自做筆錄記錄驗屍情況,然後,他開始對屍體進行體表檢驗。

他讓葉青青幫忙把屍體衣裙全部脫光。

葉青青還是有些害怕的,但是,既然這是爵爺的吩咐由不得她作出選擇,只好硬著頭皮幫著把屍體衣裙都脫了。

陸錦屏先對死者額頭上那個雞蛋大的窟窿進行了檢查,說:「死者額頭部孔狀骨折,邊緣不整齊。顱腔內現頭骨骨片。初步判斷是圓柱狀鈍器打擊額頭導致。」

他把屍體翻轉過來,用手觸摸屍體後腦,摸到了一處條狀凹陷,於是,他取出解剖刀,將這一處頭剃掉,便看見一處明顯的皮下瘀血區。切開剝下這一處頭皮後,在顱骨上現明顯的凹陷性骨折。

除此之外,屍體身上其他部位沒有現明顯傷痕。

陸錦屏對王村正道:「從體表屍檢初步判斷,死者死於他殺。傷勢如此明顯,他丈夫卻秘而不宣,而且匆匆下葬,所以,他丈夫有重大作案嫌疑!」

王村正很是驚駭,忙道:「爵爺,要不要派人把王敦子這兔崽子抓起來?」

陸錦屏搖搖頭:「還是先等羅司法、熊捕頭他們來了之後再做決定。不過,你可以派兩個人在他們家附近蹲守,防止這小子臨時有事外出,但不要驚擾他。」

王村正趕緊答應,派人出去蹲守。然後請陸錦屏和葉青青進屋休息。

一直到快天亮,羅司法他們這才急匆匆趕到了王家村。

陸錦屏把前後經過說了一遍。當然,他沒有提自己挖掘王老太爺母親的墳墓的事情,對於如何現有人要到盜王敦子媳婦的墓葬玷污屍體這件事,陸錦屏著實費了一番腦筋,覺得各種借口都不大好解釋這個問題,最後,索性編了一個謊言,說自己昨晚上夢中夢到一個白鬍子老頭,在夢裡告訴自己這件事情。醒來之後覺得這個夢太真了,而且,醒來之後老覺得心神不寧,如果不來看看的話,只怕睡不著,於是索性帶了丫鬟趕來,正好便看到這人從墳墓拖屍體出來,正在行那苟且之事,於是將他當場抓獲。

這種托夢之類的事情,在現代人看來著實荒謬,但是,對於古代尤其是一千多年前的唐朝人來說,卻是深信不疑的。仙人托夢這樣的傳說也是經常有的,因此,羅司法等人並沒有對這件事表示懷疑,反而不住嘴的讚歎爵爺能夠得到神仙的庇護,托夢告訴他這件案子,根據夢境抓到了盜女屍的淫賊。

陸錦屏微笑,把剛才的屍檢記錄遞到了羅司法,讓他過目。

羅司法看了屍檢記錄,王敦子媳婦的屍體額頭和後腦都有足以致命的創傷,不由吃了一驚,忙問:「這個……,這個是怎麼回事?」

陸錦屏道:「這是歪打正著,抓盜女屍淫賊,無意中破了一樁命案。——大人請過來看。」

他帶著羅司法來到地上放著的屍體前,王村正已經讓僕從拿了一張床單把屍體整個蓋住。此刻他將床單一角掀了起來,露出了屍體額頭上雞蛋大的窟窿。羅司法看了一眼,嚇得發抖,趕緊扭過頭去不敢看。

旁邊的熊捕頭經歷了目睹陸錦屏解剖屍體之後,膽子倒還大了一些,再說這種傷情,卻還不至於讓他感到特別噁心,蹲下身仔細查看。

陸錦屏接著又把屍體翻過來,露出後腦的那凹陷性骨折,頭皮已經剝開,後腦的凹陷性骨折看得很清楚。

陸錦屏說:「這兩處創傷都足以致命,任何一處受害人被擊中之後都可能會瞬間失去行動能力,由此可以肯定地判斷死者死於他殺。」

羅司法一聽又生命案,這跟先前盜屍玷污這樣案子相比,對政績的影響不可同日而語,不由得立刻緊張起來,惶恐的問:「兇手是誰呢?」

「死者的丈夫有重大嫌疑。」

熊捕頭一臉好學的樣子,哈著腰問:「爵爺,為什麼確定死者的丈夫嫌疑很大呢?」

「根據犯罪統計學……,啊不,嗯,根據夢裡那老頭告訴我,他說,但凡發生命案,有相當大的比例是發生在夫妻、親屬之間,因為這些人之間最容易生矛盾,矛盾激化就容易導致突發性的故意傷害致死或者有預謀殺人。所以,一旦有命案,先要對他的家人特別是他的配偶進行調查,看看有沒有犯罪嫌疑。這是首先排除的,也是一種破案通常的思路。具體到這個案子,則有更多證據指向死者丈夫。根據我瞭解,這女人死了之後,他丈夫只停屍了一天就下葬了,對外說是女人得了瘟疫,生怕傳染給別人。而實際上,抓到的盜屍淫賊光棍王此前就曾經見過死者,說她身體很健康,不像有病的樣子。而死者額頭創傷非常明顯,他丈夫收殮時不可能沒有注意到,他卻沒有告訴任何人,而且急匆匆草草下葬。因此,這位石匠王敦子的犯罪嫌疑最大,我們要先調查他。」

熊捕頭頻頻點頭說:「爵爺真是高明!好,我馬上派人把他抓起來,吊打一番立刻就知道了……」

他剛說到這,忽然想起先前偵破周員外女婿被殺一案時,自己曾這樣說過,結果陸錦屏很生氣,準備拂袖離開的,怎麼現在這些老毛病又犯了?他趕緊雙手亂擺解釋說:「我是說把他抓來交給爵爺您審訊,找到證據再治他的罪。」

陸錦屏原本已經陰沉起來的臉,聽了這話,才慢慢鬆弛下來,點點頭說:「先前我們已經派人蹲守在他家門外,你派兩個捕快去把他帶來,注意,路上不要說任何話,由我來問他。」

王敦子被捕快叫到村正家中,睡眼朦朧地還不知道生什麼事。等到聽說村裡光棍王竟然把他媳婦屍體挖出來玷污,把他氣的是雙目圓睜,掄著拳頭撲向光棍王便要打。被熊捕頭等人擋住,厲聲呵斥下,說爵爺面前不得無禮。

聽說爵爺在旁邊,王敦子吃了一驚。趕緊放下手,他白天聽說了村裡來了這樣一位爵爺,但是聽說已經走了,想不到一大早又出現在村裡,趕緊垂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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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罪案現場

陸錦屏說:「你媳婦聽說是病死的,你喪妻之痛未好,這光棍王居然在你傷口上撒鹽,當真是可惡之極,我們從嚴懲處,你放心好了。」

王敦子一聽,不由得面現悲慼之色,抹著眼淚連聲表示感謝。

陸錦屏問:「你媳婦是怎麼犯病的?怎麼那麼快就死了?你又為啥只停靈一天就匆匆下葬呢?」

王敦子抽泣著說:「她那天回到家,就說不舒服,我讓她在床上休息一會兒,我自己做飯,結果,飯做好後我叫她吃飯,她卻下不來床了,把我嚇了一跳,趕緊找郎中來看,說是瘟疫。這下把我嚇壞了,趕緊讓我爹娘還有孩子都躲到親戚家去,由我來照顧她,可是到半夜人就不行了,天還沒亮就斷了氣,因為聽說是瘟疫,我就趕緊把屍體入殮,這才發喪。又害怕這病太過厲害,所以就趕緊的下葬了。」

「原來是這呀。」陸錦屏恍然大悟的點點頭,「對了,卻不知你請的是哪一位郎中?能夠這麼準確的判斷是瘟疫,而你媳婦也就小半天功夫就病死,可見這瘟疫十分厲害,別傳染給大家,要知道,瘟疫我聽人說那可是很快的,上午病倒,到晚上只怕就斷氣。太嚇人了,趕緊得找到這位郎中,想辦法給大家檢查預防才好。」

王敦子張大嘴,有些不知所措,他顯然沒有想到陸錦屏安慰了幾句之後,居然要他說出那個給他夫人確定病情的郎中出來。張著嘴,像離水的鯉魚一般,不知道該說什麼。

陸錦屏笑了笑說:「你該不會告訴我說那個郎中不知道去哪了吧?又或者是什麼鈴醫之類的吧,最好不要這麼說,因為你不是一個人,你周圍有很多村民,如果村裡來了鈴醫,那別人肯定會知道,鈴醫不可能從天而降落在你們家院子裡吧?——你可以說了,這位郎中究竟是誰?」

這下子許敦子傻眼了,下意識的反問:「爵爺不會懷疑是我害死了我娘子吧?」

「你猜對了,我不是懷疑,是確認。你家娘子不是病死的,而是被人謀殺的。在你來之前,我們已經對你娘子的屍體進行了初步檢驗,在你娘子額頭上現了一個雞蛋大的孔狀骨折,還在後腦現了一個條狀凹陷性骨折。這兩處骨折都在致命部位,任何一處都可以導致她立即喪失行動能力。所以,她不可能是自殺,更不可能是你所說的什麼得了瘟疫,如果是瘟疫的話,她頭部的傷是如何來的?」

許敦子打了個哆嗦,驚駭惶恐的望著陸錦屏。

陸錦屏走到屍體旁掀開蓋的床單,指著額頭上那雞蛋大的窟窿說:「你們家的瘟疫腦袋會長個窟窿出來嗎?真是笑話。說吧,究竟怎麼回事?」

王敦子徹底崩潰了,咕咚一聲跪在地上:「我交代,我媳婦是我殺的。我聽人家說她在外面偷人,問她她不承認,我氣不過,所以殺了她。」

「你在什麼地方殺的?」

「在我家的廚房。我們生了爭吵,我就把她殺了。」

陸錦屏對旁邊的羅司法說:「他怎麼殺人的具體過程你來審訊,我帶人到他家廚房去勘驗現場。等他交代完了,你把他帶到他們家廚房來,看看我的勘驗結果跟他的交代是否吻合,就知道他說的是不是實話。」

羅司法趕緊答應。陸錦屏讓葉青青背著法醫勘察箱,帶著熊捕頭,在王村正的應引領之下,來到王敦子的家。

王敦子先前被捕快帶走,他們家人正在惶恐,看見捕快又來了,趕緊上來詢問怎麼回事。

熊捕頭說:「我們懷疑王敦子謀殺了他家娘子,現在正在錄口供,陸爵爺親自來勘察現場,你們到外面等著,任何人不許隨意走動。」

陸錦屏帶著葉青青來到王敦子家的廚房外面,讓葉青青守在門口不許任何人進入,然後拎著法醫勘察箱邁步進入了廚房,關上門,先在屋裡四處查看,並沒有現明顯的血跡之類的,也沒有現兇殺的痕跡。看樣子,現場已經被重新處理過。

陸錦屏蹲下身,打開了法醫勘察箱,取出螢光增強防護眼鏡戴上,又取出紫外激光物證探測儀打開四處照射。

突然,他的視線落在了廚房一角放著的一個石磨上面,這個小石磨的手柄彎曲成直角,在紫外光照射下,透過螢光增強眼鏡,能清晰的看到與四周不同的淡青色螢光反射。同時,在石磨表面和附近的地面,也現了團狀和點滴狀螢光反射,提示在在石磨手柄以及石磨、地下存在疑似血跡的東西。

陸錦屏注意觀察了一下這個石磨的手柄,形狀大小跟死者額頭孔狀骨折差不多。接著繼續探測,在案板上放著的一根長長的搟麵杖上面也現了淡青色的螢光反射,說明這上面也有疑似血跡的東西。

繼續觀察廚房其他位子,再沒有現引人注目的東西。

陸錦屏走出廚房門,在院子的一棵樹上摘下來一小截樹枝,回到廚房測量了一下石磨的手柄直徑,做了一個標記,出來之後,把熊捕頭叫了過來,讓他拿著這樹枝去比一下死者額頭那個圓形窟窿,是否能夠吻合,同時告訴羅司法,這邊現場勘查已經完畢,如果那邊詢問完了可以把王敦子押解過來進行現場辨認。

很快,熊捕頭、羅司法押解著王敦子他們過來了。王敦子的父母在院子外看見兒子過來,頓時都哭了起來,一個勁兒問是不是搞錯了,兒媳婦是病死的不是兒子殺的。

他們的哭泣被羅司法一句冰冷的話堵了回去。羅司法冷冷告訴他們說:「你兒子已經供認,是他殺死了媳婦,我們可沒對他動刑,是他自己在王村正院子裡供認的,很多人都聽到。」

一聽兒子居然供認殺了人,老兩口頓時癱在了地上。原來還以為會不會是衙門弄錯了,卻原來是真的。這下子頓時失去了主心骨。

羅司法見易星辰站在廚房門前,趕緊上前拱手道:「這廝已經承認殺人,他說……」

陸錦屏擺手說:「你先別說,你跟我進廚房,我說一下我勘查的結果,推測一下他是怎麼殺人的。再與你剛才聽到的他交代的對應一下,看看我的判斷是不是對的,看看能否得到相互印證。」

陸錦屏之所以這麼說,並不是顯擺,而是他想用這種方法讓羅司法相信他的道法對破案很有幫助,從而加強對他的偵破技能的信任,為他將來最終走上刑官之路打下好的基礎。

羅司法一聽,有些驚訝,說:「爵爺沒有聽過王敦子的供述,就知道他是怎麼殺人的?」

「我不是告訴你了嗎?我跟一個云游僧人學過用道術破案,我先前已經用我學的這種道術對現場進行了勘察,我說一下我根據道術得到的推測結果,看看能不能跟剛才你聽到的供述相吻合,這樣就可以證明他是不是說實話,或者說他的口供有沒有得到現場勘查的支持,是否與勘察結果相吻合。這是證明案情的重要辦法。」

羅司法臉上頓時浮現出崇敬之色,跟著陸錦屏進了廚房。陸錦屏招手讓熊捕頭過來聽聽。熊捕頭也趕緊跟著到了門口,站在門口看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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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方唐鏡
Crawler | 2017-9-26 15:15:00

第59章 姐夫

陸錦屏指著牆角那個石磨上的手柄以及案板上長長的搟麵杖說:「根據我的道法檢測的結果推測,兇手應該是趁被害人坐在石磨旁磨東西的時候,從後面用這根搟麵杖猛擊她的後腦。因為他是石匠出身,力氣非常大,所以這一棍打得她後腦出現凹陷性骨折。巨大的慣例將她頭部重重撞擊在石磨彎起的手柄之上,戳穿了額骨,形成了這圓形的窟窿,鮮血飛濺,落在了石磨表面和地下。我從搟麵杖的手柄以及石磨表面、地面,都發現了血痕。當然,這些血跡雖然他清洗過,所以你們是看不見的,必須要用我的專門的道法才能看得見。」

羅司法頓時目瞪口呆張大嘴望著陸錦屏,半晌,才把張大的嘴合攏,說:「沒錯,他就是這麼說的,說用搟麵杖從後面猛擊他娘子的後腦,結果他娘子腦袋正好撞在下面石磨的手柄上,弄得石磨上和地上到處都飛濺有血,他用水沖洗過。——爵爺,你剛才不會偷偷的跑回去院牆外蹲著偷聽了吧?不可能呀,房前屋後都是人,很多來瞧熱鬧的村民,要是你蹲在牆根外,早就被人發現了。而且,我審訊王敦子的時候是在屋裡,你就站在牆外面也聽不到聲音啊。如果你不是偷聽到的,又怎麼知道得如此準確呢?真是讓人太驚訝了。」

陸錦屏笑了笑說:「這麼說,我說對了,同時也可以印證王敦子剛才的交代是說的實話。與我用道法進行的現場勘察結果是吻合的。這個案子可以定罪了。恭喜司法大人又破了一樁命案。」

羅司法趕緊躬身一禮說:「這全靠爵爺您幫忙。從現案件一直到偵破,全都是您的功勞。多謝爵爺!」

「羅司法客氣了,自家兄弟,再說了馮刺史不是讓我協助你偵破案件嗎?這說起來也是我的分內之事嘛。」

羅司法忙不迭點頭說:「對對,沒錯,這也是爵爺的分內之事,我一定如實稟報馮刺史。」

便在這時,不遠處一直拿著那根小樹枝的熊捕頭,也進來陪著笑說:「爵爺可真厲害,簡直太神了。——對了,爵爺剛才的吩咐我已經照辦了,死者頭上的那個窟窿跟石磨手柄大小吻合。正好對得上,說明這窟窿果真就是撞在那石磨的手柄上造成的。」

這個案子偵破算得上是一個意外之喜,羅司法現在最緊張最擔心的還是云麾將軍奶奶的屍骨被盜案。所以他把話題轉到了這上面,問陸錦屏那件案子該怎麼辦?

陸錦屏想了想說:「李將軍奶奶殉葬的東西雖然都不是特別的值錢,但還值一點錢,估計盜賊會拿去賣。所以最好讓他們把這些物品回憶下,畫成圖冊,咱們還是用老辦法,繼續在各處可能銷贓的地方進行蹲守,看看能不能發現什麼蹤跡。另外,你們派出眼線,找一下有盜墓行當的人,好像叫什麼摸金校尉,看看他們有沒有什麼線索。最好能夠提取到他們的唾液、血跡,帶根的頭髮這裡的東西拿回來,如果有必要,我可以用道法查查看是否有線索。」

陸錦屏是很不願意用這種海底撈的辦法來廣泛撒網進行大面積比對,那樣的話對自己有限的藥劑損耗嚴重。但萬不得已或者有一些把握的時候,不得已的情況下可能會有條件地這樣做。

初步勘察完畢,只有等待後面進一步調查的結果,再呆在村裡頭已經沒有意義,所以他們一行人便撤回了同州。

回到家中,陸錦屏立刻對從李將軍奶奶墳墓和王老太爺母親的墳墓裡面提取到的幾個檢材分別進行dna檢測。結果發現在李將軍奶奶墳墓裡面發現的唾液分屬於三個男人,而從王老太爺母親的陵墓中發現的陳舊血痕,經過檢測,正好是這三人中的一個留下的。

這個檢測非常有意義,意味著盜竊王老太爺母親墳墓的盜墓賊,跟盜挖李將軍奶奶墳墓的盜墓賊是一夥人。這兩起案件都是他們實施的。

但是,盜墓是損陰德的事情,又是犯王法的,所以這一行非常隱蔽,外人難以打入內部探聽消息。要偵破這種案子,更多的是靠運氣,即使陸錦屏擁有領先一千多年的先進刑偵和法醫技術設備,對於這種海底撈針式的排查,在檢測設備和藥劑極其有限的情況下,同樣顯得非常困難。

所以現在他能做的便只有等待。好在他只是協助破案,並不承擔破案責任,因此,李軍隊到衙門施加的巨大壓力,他並沒有多少感受,但這些讓馮刺史和羅司法焦頭爛額。

陸錦屏的欠賬已經全部還完,靠他現在的俸祿,過小日子還是不錯的,至少每頓有酒有肉有蔬菜,有白米飯,一日三餐過得還挺滋潤,雖然還沒有錢重新恢復大宅院的風光,各個屋裡還是家徒四壁空空蕩蕩的,但這樣的日子已經讓兩人感到非常的滿意了。閒暇時陸錦屏就教葉青青做飯。唐朝的廚藝遠沒有現代這麼豐富高端。所以葉青青的廚藝大多是陸錦屏指點的,煎炒烹炸都有,色香味都不錯。葉青青冰雪聰明,學的很快。作出菜來已經像模像樣了。

這天中午。

陸錦屏散衙之後回到家,葉青青已經做好飯菜,等陸錦屏坐下,給他端了白米飯夾了菜之後才說:「爵爺,有個人想見你,我估摸著你不想見,我也懶得理睬他。」

陸錦屏夾了一塊肉放到嘴裡,有滋有味的嚼著:「不管是誰,我的親親小青青不願見,本爵爺就不見,嘿嘿嘿」

聽到陸錦屏又用這個調侃的稱呼叫自己,葉青青扮了個鬼臉,說:「就是爵爺您的姐夫老爺啦!他上午的時候來了,說要見你,有急事。我說爵爺不想見他,就把房門關上了,後來沒理睬他,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陸錦屏愣了一下,說:「我姐夫?」

穿越過來半年,陸錦屏已經探聽清楚他的家世情況。他父母雙亡,唯一的親人就是這位姐姐,遠嫁坊州,嫁給了一個商人。他知道這個情況,但是還從來沒見過姐姐和姐夫。

陸錦屏跟葉青青主僕兩人生活拮据,陷入貧困,家徒四壁,債主天天逼債的時候,葉青青曾背著陸錦屏偷偷託人帶信給姐夫姐姐求援,可是捎話的人回話說,陸錦屏這位姐夫說了,他姐姐嫁到了他們金家,就是金家的人,不是他們陸家的人,陸家的事她管不著,一顆米也不會給的。葉青青很是生氣,把這件事告訴了陸錦屏。陸錦屏有些替自己俯身的那書生難過。

沒想到現在,這位姐夫居然找上門來了,用腳趾頭都能想到,肯定是知道自己當了官,有點前途了。陸錦屏對這種趨炎附勢的傢伙自然沒什麼興趣,哼了一聲說:「不見!」

葉青青說:「就是,我就知道爵爺不會理睬他,所以沒給他好臉色。」

剛說到這,就聽到前院院門傳來砰砰的拍門聲,因為他們的內宅距離前門有些距離,一般的拍門聲是聽不到的。陸錦屏明了一個土門鈴,就是把銅環拍擊處掏空,再蓋上一塊銅片,相當於一面小銅鑼。這樣用門上的銅環拍打,聲音就能傳出很遠。在內宅也能隱約聽見。

兩人相互看了一眼,腦海中都冒出一個念頭,說不定就是剛剛說的那位商人姐夫又來了。因為他們老宅自從敗落後很少有訪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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