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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三人較量(二)



下一秒,韓衝倒是輕鬆應答。「蔡老闆,我知道我這方面的欠缺。不過我已經很努力了,每天我也都在努力得學習,奈何這個問題我真心不敢隨便表述,我怕說的不完整像王猛一樣。」

有了上次打臉王猛的經歷,韓沖與身帶著一種凌駕在王猛之上的氣勢。

王猛躺著也中槍,委屈道,「你什麼意思,韓沖。」

「抱歉,兄弟。」韓沖真忽略前者了。

蔡園圖曉得韓沖話裡藏刀,當下沒好氣地就道,「你不知道還有理了。說的不完整人家也有勇氣說,你那樣就很好嗎?李松,你快跟韓沖講一下這個翡翠的地是什麼。」

李松對於剛才蔡園圖把最難的問題推給韓沖也有預料,而韓沖答不出來這個問題李松自然也有想到。

因為即便是自己,要把這個問題說清楚,捋明白,也要花費一些功夫。

組織了一下語言,李松取了桌子上的一件翡翠參照物開始講解,「你們三個先看一下這個翡翠。」

映入韓沖眼前的這個翡翠是個拇指大小的掛墜,其身碧綠,但是隱隱有一絲蛋清色在表面附著,所以翡翠稍顯一點淡黃。

「這個翡翠呢就是蛋清地。地在這個翡翠上的體現就是除卻翠色以外的顏色就是他的地,也就是底。」

說著李松又指上其旁邊的一件滿綠的翡翠手鐲,這翡翠一看就是高檔翡翠,碧綠無暇,做工精美,巧奪天工。

「這件翡翠顏色和底子融為一體,此時「底」即為種、水、色、光澤和淨度的綜合體現,這翡翠上邊標為玻璃種,玻璃種是翡翠當中最好的種水,透明度大家現在也可以看到很好,像是玻璃一般可以看到對面。綜合來看,這翡翠就是玻璃地。」

李松的解釋完整併且清晰了很多,即便是初學者,門外漢也能略懂一二。

聽完這個解釋,韓沖無不感到貼切和佩服,這翡翠的地根本就不是一個固定的標準,它是根據不同的翡翠而去判定鑑賞的。韓沖不能表述的原因也是在這裡。

但總體而言,自己還是功力稍欠火候,不然自己便可以和李松一樣,滔滔不絕地說出真理。

「韓沖,這下你知道了吧?你再複述一遍?」蔡園圖就想為難一下韓沖。

「好。」韓沖灑脫說道。「如果說翡翠上除卻翠色有其他的顏色,那麼它的底基本就是那個顏色。而如果翡翠上沒有其他色澤,是滿綠,或者滿黃,黑、橙時,就要依照這翡翠在其他素質上的表現綜合判斷。蔡老闆,不曉得,我說的對不對?」

韓沖說得準確無語,蔡園圖只好沉默低頭無語,可不得不承認,這韓沖的領悟力和學習能力在三位中是最突出的。

「李哥,不過我還想問一下,如果說這個翡翠無色呢?它的地怎麼看?」

韓沖見到過無色的翡翠手鐲,其純潔無暇,發出淡淡的螢光,溫潤而有靈氣,具備誘人的氣質,隨著人們對於純潔的嚮往和追求,更是受到消費者的推崇。

「這個?」可以提出問題,還說道要害,李松作為老師,已經知道韓沖是三個學生中領悟最快的了。

呵呵一笑,李松欣然道。「韓衝你所問的這個正是第三種情況。如果說翡翠無色,那麼判斷它地張的條件就減去色這一項。就由翡翠的種、水、光澤和淨度確定。」

「哦。」

韓沖豁然。

這會,涂雨薇和王猛才紛紛點頭,要不是韓沖,這兩個傢伙,還真心不知道一個翡翠的地還能說出這麼多知識來。

「好了。」

蔡園圖也看得出韓沖搶了風頭,在三位當中拔得頭籌,眼下趕緊進入下一個考試環節。

接下來的考試便是叫三位鑑賞一些翡翠,分辨出來翡翠的種水,說翡翠的種水有幾十種,從最好的玻璃種,冰種到較差的糯種,豆種,數都數不清。

在鑑賞的這個環節中,一來二去,到最後也沒分出個勝負來。大家互有對錯。

不過,倒是這次鑑賞翡翠叫韓沖認識了很多之前沒聽說過的翡翠種水,比如黑冰,它是一種灰黑至深黑色的冰種翡翠,因其質地漂黑,渾然猶如一幅潑墨山水畫,也被稱作水墨畫種翡翠。

還有涂雨薇說到的「春|色」翡翠,剛聽涂雨薇說的時候,韓沖還以為是這姑娘思想不健康,尤其配合她小屁股微微逶迤,臉頰粉中透紅的樣子,更叫人春意蕩漾。

韓沖當時都想按住她,來幾下。

可後來聽蔡老闆解釋,原來這個春|色又叫椿,是珠寶界對紫羅蘭色的說法。

而紫羅蘭翡翠就是翡翠當中的一種,韓沖這才明白錯怪涂雨薇了。

一天的考試學習下來,韓衝回到出租房小屋的時候已經累得不行,要不是妹妹韓露從家裡打來電話,韓沖估計不脫衣服就能睡到天亮。

被電話吵醒,看是家裡的電話,韓沖趕快接聽了。

「哥,我是露露。」

「啊,是露露啊。」韓沖這才記起今天是妹妹放榜的日子,忙問道。「怎麼,看你主動給我打電話,是不是錄取了?」

韓露高考成績還不錯,她第一志願填報的是江城師範大學,準備畢業做老師。當然,當老師的建議也是韓露聽哥哥韓沖的意見。

如今,老師的待遇越來越好,還有法定的節假日,暑假寒假,這羨煞那些朝九晚五上班的傢伙。

「是啊,我被錄取了。哥,我要上大學了。」

韓露表現出一個少女夢想成真的那種開心,做哥哥的,何嘗不為妹妹高興。「嗯,錄取了就好。你們的學費是多少,我給你準備一下。」

「哥,你有錢嗎?我聽媽媽說,你現在實習的那個地方好像沒賺多少錢,我之前都在等錄取通知,現在知道了,我準備找個地打工呢,反正還有一個月才開學,我能賺點錢呢。」

「你打什麼工,別聽媽他們瞎說,哥哥賺的錢足夠你交學費了,你學費才多少呢?」

韓沖有一件柳葉瓶,自然說話有底氣。

可韓露覺得是天文數字了,難以啟齒,「要,要三千一個學期呢。」

三千,對於一個農村的孩子,父母都在工地上幹活,有一天沒一天的,三千可不是天文書目。

這三千,韓沖之前的實力也真的夠他震一下的,因他一個月不過才賺一千多塊,房租基本上就消耗掉一半了。

還上哪找三千。

可自從有了異能,韓沖覺得能用錢解決的事情那都不叫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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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真假貔貅


「才三千啊,沒問題,你的學費還有住宿費,包括其他一些亂七八糟的費用都包在哥哥身上了,你就不要再開口跟爸爸媽媽要錢了,知道嗎?」

韓露很單純,她可不知道哥哥賺多少錢,總之,哥哥說的,她都相信。「嗯,我不會跟爸媽要錢的。但是哥,你也不要太辛苦。等我畢業了我也會賺錢供弟弟的。」

韓衝心裡一暖,有這樣懂事的妹妹還奢求什麼呢。

「好了,露露,斌斌的事你也不要掛記,他現在讀書才花幾個錢,哥哥全包了。這一個月你就給我好好地玩,好好地準備迎接你的大學生活。」

「嗯。有哥哥在好幸福。」

韓露之前真的發愁學費的事情,爸媽在家也天天愁錢。可韓沖的一番話給了韓露一顆定心丸。

韓沖和露露通完電話,也叫韓露轉告爸媽,錢的事情全部交給自己就行。並且告知韓露,自己會在近期回家一趟。

躺在bed上,說之前韓沖還想著觀望一下,不這麼快把柳葉瓶出手,可韓露馬上要上學了,韓沖必須把妹妹的學費,生活費拿出來。

一個學期三千,一年准備起碼一萬,四年下來,四萬塊錢肯定是要的。

韓衝決定先拿出五萬來,這筆資金就存給韓露。當然這麼多錢不能一下子給韓露,韓沖會給韓露辦一張卡,每個月把錢定期打給她,這可不是當哥哥的小氣,因為韓沖也擔心一下子到了城市,花花綠綠的世界把韓露的淳樸給打敗。

女孩子攀比的心很重,韓沖不希望妹妹在大學迷失方向,要以學業為重,當然,適當的休閒,韓沖覺得也是很有必要的。

曾經,韓沖剛來大學也差點迷失,好在宿舍四個人眾志成城,過著樸素節儉的生活,大家也不追求名牌。

可說到底,那時候是因為沒錢,人都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韓沖這麼對待露露,其實也是提醒自己,有錢了也不能忘記本心,艱苦樸素仍舊是一種精神,時刻要謹記於心。

這在很多年後,韓衝回想,都覺得當時年紀輕輕便能夠那麼明澈,實屬不簡單。

落了韓露的電話,韓沖從電話薄裡翻出了魏語諾的號碼。

沒有多想,韓沖直接撥了出去。

魏語諾上完課,去了附近一個樓盤參加開盤典禮,自然,她不是去買房,而是跳舞。

此時剛回到宿舍洗完澡,躺在bed上休息,看到是韓衝來電,自己都覺得奇怪。

他怎麼給自己打電話了。

「喂,沖哥啊。」

「嗯,語諾,在幹嗎?」

「我啊,剛從…剛上完舞蹈專業課回來宿舍。你呢?」魏語諾改口很快。

「我?沒什麼事,不就和你一樣在休息呢。」

「哦,那沖哥給我打電話有什麼事嗎?」

魏語諾的聲音濾過話筒,一瞬間,韓沖竟有了錯覺,這溫柔的聲音好像是楚瑤。可恍惚一下後,韓沖才回過神來,對面可不是自己的女友。

「也沒什麼大事。就是我妹妹考到你們學校了,我想麻煩你以後幫我多照顧一下她。」

「你妹妹,親妹妹嗎?」

「對啊。」韓沖介紹道。「我有一個妹妹,還有一個弟弟。我妹妹叫韓露,很漂亮的一個女孩子。」

「哦,她是哪個專業?」

「漢語言文學,和我一個專業,打算出來叫她做老師呢。」

「漢語言文學,韓露。好,我記下了,這個沒有問題,我一定替你好好照顧她,保準給你養得白白胖胖的。」魏語諾甜甜得承諾。

「那就多謝了,改天請你吃飯。」

「好啊。」魏語諾欣然答應。

「那就這樣了,你休息吧。」

魏語諾掛斷電話,額頭卻再次冒出了汗珠。

她宿舍的好姐妹談小鳳看到這一幕,心酸道。「語諾,你幹嘛把自己弄得這麼累,要是缺錢,我可以先給你花的,剛下課匆匆跑去那樓盤跳舞,跳完還要趕回來,休息一下又要去練舞,你說說你受得了嗎。」

魏語諾淡淡笑了笑,俏紅的臉上充滿堅定。「沒事,我挺得住。還有,千萬不要跟韓沖徐亮他們說我的情況。」

談小鳳無奈地點了點頭。

這一天,韓衝起得趕早,昨晚上倒是睡了一個好覺,出門,沐浴在晨光之下,整個的毛孔都那麼舒泰。

柳葉尊瓶依舊是綁好,上馬自己的自行車,悠然地哼著歌,這種愜意的生活是韓沖一個月前都不能想像的。

有錢嗎,就是這麼任性。

騎車經過幾個巷子,繞過一個早點攤,韓沖喝了一碗粥,吃了兩根油條,滿足的把嘴一抹,韓沖繼續騎車,直奔古玩街66號。

月色茶院,胡中華躊躇滿志,他早已經把那幅傅抱石大師的《舟眠圖》從牆上摘了下來,準備和韓沖易寶。

而在胡中華的臉上,瀰漫著一股狡黠氣味,剛剛,則有一個人剛從月色茶院出來,幾分鐘之前他們有過這樣一段對話。

胡中華:這樣做,那小子肯定被宰。

丁建國:是啊,他肯定不曉得咱們來了這麼一招狸貓換太子之計。

胡中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今天我一定要這小子嘗嘗打眼的滋味,看他以後在我面前還不知天高地厚不。

丁建國:可惜我不能親眼看見,不過有了好消息,老胡你一定要第一時間通知我。

胡中華:必須的,那你先去忙。

丁建國:好的,不送。

韓沖把車子停好,一人拿著瓶子往古玩中街逛去。

這幾日,韓沖也會瀏覽一下古玩街的新貨,但是說撿漏這個東西,光有眼力也是不夠的,還要有運氣。

至少,最近這幾天,古玩街上根本沒有流通什麼「新貨」,而那些被掌眼無數次的「寶貝」,沒有一件可以上手的,韓沖也不想被粘了鍋底,所以避之唯恐不及。

「小老弟,看看不,前兩天從工地上剛挖出來的。」

正往前走著,一個身穿水泥灰,褲腿上滿是泥巴的中年男子喊上了韓沖。

擺在男子面前的是一個貔貅,材料乍看上去像是玉石的。

因這男子蹲在地上,前邊只擺了這麼一個寶貝,營造的氛圍很真實。

韓沖處在古玩這一行,他哪裡不曉得這是幾年前甚至十幾年前前輩們慣用的招數,拿著一件仿品,或者直接是贋品的物件,帶去一些街巷去賣。

還故意把自己打扮成農民工的樣子,叫人信以為真這真是工地剛剛出土的,還專門粘了泥巴上去。

韓沖本來沒打算在這駐足,可此猴子招呼自己,韓衝倒想化身悟空,給他一棒。

不覺已慢慢蹲下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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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真假貔貅(二)

「你叫我?」

「是啊,小老弟,看看我這寶貝不,別人說是貔貅,在工地上挖出來的。」

這只貔貅雙拳大小,淡綠色,龍頭昂首,肥碩身軀,麟腳,整個的身子上沾了很多泥巴,韓沖沒有入手,但憑肉眼觀,韓沖便覺得漏洞重重了。

最直接的邏輯,一個農民工撿到了寶貝出來賣,他肯定是要把這泥土擦掉的,誰會帶著泥巴出售,這定是那些模仿者「自以為是」,想出來的高招,但早已暴露了自己。

韓衝開門見山。「兄弟,你為什麼不把泥巴擦掉,還帶著泥巴。還有,你這樣弄些泥巴上去,我根本看不清。」

韓沖一來是諷刺模仿者的愚蠢,二來更重要的,韓沖害怕這貔貅是「紙糊」的,根本摸不得,叫小販自己先擦一下,看看這東西能不能動。

好在小販並不是專門「碰瓷」的高手,他這個貔貅摸得,而且,擦掉了泥土的貔貅這一刻看上來更像是那麼一回事了。

小販擦掉泥巴,溫厚的一笑,「小老弟,我擦好了,你瞧瞧?」

「我可以瞧嗎?不會一上手你就訛我買吧?」韓沖十分警惕,

「瞧你說的,要是你不買可以不看嗎。說的跟我是個騙子是的。」這小販別說演技還真好,要不是韓沖提前佈置了心理防線,這一會差點被他欺騙。

但,韓沖就是來揭穿他真面目的,必須迎難為上,挑戰這種演技派。

「喲喲,老闆,那我就看一看了。」

小販伸手托起貔貅,韓沖忙制止,「你別,你放在那,我自己拿就好,跟我來這招,是不是我一接你就脫手,說是我砸的。」

「你。」前者不悅,轉過身去。

韓沖為自己再一次打敗小販驕傲。

入手這貔貅,韓沖本以為自己瞬間便可以摧毀小販,揭穿他的真面目。因他認為這貔貅必定是玻璃與塑料的合成品,但拿到貔貅,摸起來並不是,這叫韓沖一驚。

要知道,基本上,這種作假的小販都是某一些固定的小作坊,採購了一套機器,專門生產這種假玉石。

他們的製作成本很低,都是用玻璃和塑料合成,可這一件並不是,因為玻璃和塑料合成的玉石,它普遍有個通病。

一是硬度小,二是重量輕,最致命的,玻璃和塑料的合成物會在體質內看到氣泡,這是由於玻璃的密度大,質地之間存在空隙,所以填充進去了一些氣泡,而真正的玉屬於透閃石密狀、雲紋結構,密度極小,絕不存在氣泡。

但這一個,它重量首先夠了,硬度也沒問題,最重要的,無氣泡。

韓沖感覺到任務艱巨了。

看來這還是一家高級作坊,採用了更為高超的可替代玉石的石頭做的材料,加工成為了玉貔貅。

說可替代玉石的石頭,韓沖多少還是知道的。

業內普遍會選用石英染色製成玉石的效果來坑騙消費者,但經過染色處理的石英岩因為屬於隱晶質,單憑肉眼看是絕對發現不了問題的。

況且,當下這件貔貅還混著泥巴色,更加叫韓沖無法辨識。

韓沖可沒想到,這貔貅還是如此燙手的芋頭,頓時有點後悔自己沒事找事,把自己弄得騎虎難下了。

「可以哈,小老闆。」

農民工愣愣看著韓沖,表情呆滯,「你說啥呢?什麼可以啊。」

「還給我裝呢?真是一個演技派啊?」

「我說啥呢?」農民工越演越逼真了,那毫不知情的樣子叫韓沖笑得是前仰後合。

反正,韓沖一萬個相信這個是假的,所以農民工兄弟越裝傻,韓沖就覺得越好玩。

「快點別裝了,跟我老實交代吧,你這個玩意是怎麼造假弄出來的?」

「你神經病吧。」

農民工兄弟下一秒竟然生氣了,他臉憋得通紅,好像受到了什麼奇恥大辱。

「我擦,有點意思,有點意思。」韓沖狂笑。

農民工就差一巴掌狂扇上去。

心中那個恨那。

「我…我不賣給你了,你純心是瞧不起我,雖然這東西是我挖出來的,但是我也沒有造假。你是看不起人。」

農民工老弟這會倒是認真地把攤一收,抱起貔貅就要走。

「嘿嘿,還真把我騙過了哈?」

「牛,牛,你可以去好萊塢了。」

韓沖簡直佩服這個小老闆,這演技不進軍好萊塢都有些可惜。

但農民工說是演的吧,抱起來應該還有後邊的內容,可這兄弟毅然決然地便走了。

那一騎絕塵,留給韓沖一個落寞的背影。

倒是把韓沖的小心臟給傷害了。

什麼?

真就這麼走了?

「兄弟,沒有下文了?」

看著農民工兄弟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韓沖腦海中倒是迅速對剛才的景象回憶。

摸到那貔貅時候,似乎真的沒有石頭的感覺,就是玉石細膩凝潤的質地,觀其色澤,濃正陽和,水頭,重量,硬度都很符合玉石的特性。

最重要的,它沒有氣泡,結構確實是玉石質地。

莫不然,是自己從一開始就蓋棺定論錯了,這貔貅很可能就是農民工從工地上挖出來的。

這百年不遇的好事真砸在自己頭上了。

特麼的,天上掉餡餅的好事自己還給錯過了。

缺啊。

想到這,韓沖趕緊抬頭看去。

但就這麼一眨眼的功夫,那農民工卻不見了蹤跡。

藍藍的天,白白的雲,寬寬的路。

「嘿,農民工兄弟,嘿,在哪呢?」

韓沖喊了幾聲,在周圍尋找了一番,但奇怪的是,就這麼一會的功夫,那農民兄弟果真看不到了。

就如同是人間蒸發了般。

韓沖後悔極了,一巴掌就打在了自己臉上。

你說說你,自己跟自己演了一出相聲,還說人家是演戲的,人家要真是演戲的,就那演技,早就晉陞一線影星了,還至於在這蹲著賣貔貅?

韓沖苦苦尋找了半天都沒找到,只能為自己的自以為是買單。

拖著疲憊的步伐,韓衝來到月色茶院的時候整個人都不好了。

倒是胡中華一看到韓沖,那種興奮劑就像是新婚之夜。

「韓沖老弟,你可來了,我都等你好半天了。」

「不好意思哈,胡老闆,臨時有點事耽擱了。」韓衝心情別說多鬱悶,趕快找了個位置坐下。就像癱瘓了般。

「怎麼,看老弟的神色不太好啊,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胡中華客套道。

「沒什麼,就是來得路上,咳,不說也罷。」韓沖是難以啟齒。

「哦。韓老弟不想說就算了,帶來柳葉尊瓶了?」胡中華的眼睛其實一直都有注意韓沖手裡的編織麻袋。

「帶來了。喏,不就在這。」韓沖小心翼翼地把瓶子放下,然後打開了麻袋。

將柳葉尊瓶取出,胡中華湊上來仔仔細細地開始驗貨。

韓衝倒是沒有再多看瓶子,反倒是在牆壁中央尋找傅抱石大師的《舟眠圖》,可原來的位置此時早已被另一幅山水畫代替,原畫不見了。

「咦,傅大師的舟眠圖呢?」

「嘿嘿,知道你來換畫,我當然要替你拿下來了,喏,就在這裡。」胡中華看過了柳葉尊瓶,確定乃是之前的瓶體後,才把舟眠圖拿出來,從一個精緻的盒子裡慢慢將畫平鋪在桌子上。

「傅抱石大師的舟眠圖,你那天看的就是這幅吧?」

韓沖一上眼,就認識這畫,的確,乃是自己看到的傅抱石大師的山水畫舟眠圖。

這幅畫兩年前都是四十萬,現在價值肯定高過這個數目,想想能夠在這裡賺回一點,韓沖的心情稍微好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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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真假貔貅(三)



「那韓沖老弟,你看好啊,看好了是這幅的話,咱們就交易了?」

韓沖謹慎起見,還是繼續湊上畫,看了一眼,這傅抱石大師的舟眠圖,橫軸長有114釐米,縱軸67釐米,畫面揮灑自如,亦虛亦實的背景飄蕩著一葉扁舟,中有高士安眠。詩情畫意有機融合,意境靜謐超逸,尤其是作品所刻畫的人物神情畢現,精細入微,整幅畫,完全勝在意境。

怎麼說傅抱石大師都是一代高手,他的畫一般人是模仿不了的,這一幅必然是傅抱石的真跡。

韓沖放心了。

「沒問題,那胡老闆你也看好柳葉尊瓶。」

「我已經看好了。沒有問題。」胡中華臉上已經難抑狡黠的笑了,他這會轉過身子,強作鎮定狀後,才取出來一個早就擬好的協議。

「韓沖老弟,在我們這行大家儘管都是憑的信任,但還是要白紙黑字寫個交換協議比較穩妥,這不,為了麻煩我已經在之前便擬好了,你我只需要簽個字,按個手印那我這舟眠圖就是你的,而你的柳葉尊瓶也就自動成為我的了,韓沖老弟,你看這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吧?」

韓沖初涉古玩圈,哪裡經歷過這種場面,不過既然是交換了,寫個協議也沒什麼,韓沖腦袋幾乎沒有多想,立即便應允下來。

「可以。」

「好,韓沖老弟果然痛快,那咱們就簽字吧,我先來。」

胡中華說著已經筆走龍蛇地在兩份協議上把名字寫好。

下一秒將筆遞給韓沖,韓沖馬上要寫,這時候,咚咚咚,敲門的聲音響起。

說這敲門,其實門根本未關。

這敲門聲是出於來訪者的禮貌,韓沖自然轉身去看,瞬間,手中的筆啪嗒一聲就掉在了地上。

喲,你猜誰來了?

正是剛才那個賣貔貅的農民工兄弟。

「呀,是你啊,兄弟?」

韓沖看到農民工兄弟那叫一個親切,就跟見了親爹似得。

而農民工兄弟看到韓沖,就像是耗子見了貓的討厭,臉一橫,轉身就跑。

「兄弟,嘿,別走啊。你就這麼討厭我?」

韓沖也不管自己這邊的交易了,能夠再次和農民工兄弟相見,那就是上輩子五百次回眸換來的緣分,韓沖可不允許這種緣分再次與自己擦肩而過。

韓沖不顧一切地衝出去追,胡中華在後邊猙獰地握著拳頭,心中早已謾罵:擦,就差這麼一點點。

你個窮老帽,農民工,為什麼這會跑來壞老子好事。

不過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胡中華已經勝券在握,所以他也等得了這一會,待得那韓沖和剛才那土老帽的個人恩怨解決完畢。

韓沖一定會回來,到那時候,這柳葉尊瓶一萬個跑不了的。

韓沖追出來,那速度決不允許農民工兄弟逃脫,身體素質很好的他當然快過疲憊不堪的農民工兄弟。

跑了沒多遠,農民工兄弟估摸著也是累了,直接蹲下來求饒,粗氣喘著,臉紅脖子也粗。

「我說大兄弟,我與你無冤無仇,你放過我吧,我不賣給你,我求求你不要再折磨我了,我不是騙子。我發四行不?」

「我上有老下有小,被窩裡還有一個寶,我傷不起啊。」

農民工兄弟喋喋不休地求饒,你別說,從這一刻開始到後邊的幾分鐘,韓沖迷上了這個農民工。

你怎麼那麼帥。

尤其剛才他那一段朗朗上口的小段子,叫韓沖覺得他就是天才。

「大哥,不好意思,剛才是我錯了,是我錯怪你把你當騙子了,但是我現在也對天發四,我是以一個非常真誠的心想要坐下來跟你好好地聊一聊。當然,你可以不把我當朋友,但請你千萬不要把我當成仇人,最起碼見了我你別跑啊。」

看在韓沖陳懇承認錯誤的份子上,農民工兄弟善良的心立即原諒前者了。

握手示好,韓沖得以知道這個農民工兄弟叫做周培海,是附近一個工地的挖機司機。

他的這個貔貅就是前天剛從工地上挖出來的。

挖地皮的新貨。

說周培海剛挖出來的時候也不曉得怎麼處理,因為他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加上10年,國家對於這方面的管理還不太嚴格,周培海根本沒有意識把它上交,就認為自己撿到的東西那就是自己的。

名正言順,自己完全有處理它的權力。

偏偏韓沖知道,包括地上的和地下的所有的還沒被發現的文物,沒有歸屬權的文物那都是屬於國家的。

當然,這是正直的法律下,韓沖發誓確實是這樣。

可他人之常情看,韓沖寧願這一刻自己是法律白痴,他也不覺得這樣做十惡不赦。

至少,同行在古玩圈經手的小一半古玩都是鏟地皮得來的。

這也才出現了「暴力」這兩個字。

這種現象也是古玩行當認可的。

要怪只能怪國家對這種東西還沒有特別強制性的約束,也無法做到嚴格意義上的杜絕。

但當這種事情韓沖第一次面對時候,他若干年後回想,自己做的是對的。

「周大哥,既然你把我當朋友,跟我說實情,我也必須跟你說實話。你的這個貔貅儘管是你挖出來的,但它嚴格意義上講並不屬於你。你如果堅持認為這是你的,想要賣掉,那你只能說這貔貅是你個人的,沒有從工地挖出來的這回事。」

「還有。」韓沖推心置腹道。「現在我們尚不知道你這貔貅是真是假,不知道它是不是玉石,還是我之前說的是其他石頭。你要賣的話,可能買的人也要小心謹慎,因為可能就會涉及到倒賣文物的罪名。」

韓沖可不是嚇唬周培海,他發誓所說的每一句每一個字都可以作為呈堂證供,一個逗號都不改。

周培海之前可不知道,現在聽了也有些糊塗。

但總而言之,周培海還是想要賣。

「兄弟,你說的這些我聽得糊裡糊塗,我不懂法律,我只知道,我家那一家老小都等著我拿錢回去,我媽媽臥床不起要看病沒錢,我小孩讀書吃飯沒錢,我在工地干活,那老闆剋扣不發我們工資,我們找政府,政府敷衍不管,我挖到這麼一個東西,就是想著能賣點錢,我眼瞅著希望來了,你說這些叫我…」

「要不,兄弟,你把我這東西收了吧,求求你了。」

周培海眼睛紅腫了,抓著韓沖的手那個不放。

看他痛苦的樣子,韓沖實在不忍心。

是啊,韓沖也有過這樣的日子,父母就是在工地上幹活的,每每發工資都要去觍顏求那包工頭,包工頭就是老闆的走狗,有時候根本不管工人的死活,很多工資也是發不下來。周培海此刻便像是自己的親人,韓沖咬咬牙,做出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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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真假貔貅(四)


「我買可以。但是我要買的話,你要給我寫個條,這個收據上只能寫我買你的是一隻石頭貔貅。」

「石頭貔貅?」周培海不解。

「對啊,周大哥,只能這樣。我也是為了幫你,萬一這貔貅被其他人舉報說是你鏟地皮的,國家可能要收回。到時候,國家就會找到你我,說交易的是石頭貔貅,這樣就不會有太大的事情,但是要是玉貔貅,那可就要判刑了。」

韓沖是為周大哥好,接著解釋。「但是我會看看你這貔貅是不是玉貔貅,玉貔貅的話我給你玉貔貅的收購價。」

周培海這一會倒是懂了,聽完韓沖的解釋。他又不想出手貔貅連累韓沖,但想到一家幾口等著他,又必須出手。

四十歲的他臉上佈滿溝壑,滄桑感欺騙了大家他的真實年齡。

老淚就要流出,他還是艱難說道。「那老弟,我這賣給你不是害了你嗎?要不你就當石頭收走得了。」

周大哥也是善良,說石頭收走那有幾個錢。

韓沖其實剛才是把最壞的情況假設出來了,但實際上,這種鏟地皮的現象十分普遍,在全國幾萬幾十萬個工地,還不知道哪個工地哪一天又有文物出土了,那些文物還不知又被哪個工人抱回了家,成了自己的寶貝。

比起那些貪財好利的,周大哥只是為了給自己的孩子吃飽飯,上個學,只是為了自己的媽媽能夠看得起病。

這些本應該就是國家要做的。

看病難,孩子讀不起書,這早就應當是國家要免費的機制。

去你的,韓沖一股霸王之氣升起,眼神堅定道。「大哥,你放心,這個貔貅就當是國家送給你,給孩子上學,母親治病的補助了,我這就看一下,等我看好了,咱們就交易。」

說幫助大哥是一回事,但韓沖也不是如來佛祖,交易自然還是要貨真價實。

另外,承擔風險,也必然要有利可圖。

韓沖不是聖人,就算真的是聖人,他也一定會允許韓沖賺一點,不然聖人也沒法活命。

韓沖悄悄咬破手指,這貔貅僅憑肉眼,韓沖當真斷定不出。

待得手指出血,然後把血液神不知鬼不覺地融入掛件,蛟龍吸收血液現行之後,進入韓沖左目,有蟄伏之癢後,接著就見它飛出,帶著一圈又一圈的金色光波。

韓沖控制著光波,把所有的光線推入貔貅之上。

韓沖催動蛟龍不過也是為了給自己的判斷來個輔助性的驗證,而驗證的結果真的是啪啪啪的打了韓沖的臉。

這小子之前以為人家這貔貅是塑料和玻璃合成,後來又覺得是石英染色,然而事實是:這就是玉石製品。

貨真價實的玉。

韓沖羞愧啊,再回想剛開始逗人家的時候,韓沖覺得自己真地太邪惡了。

知道了玉貔貅是真品,韓沖更發覺了一個現象,就是蛟龍其實回歸的時候,自己的意識是可以控制它的,蛟龍似乎可以直接進入左目,不再回歸掛件。

可卻是什麼原因,蛟龍徘徊之際,最終還是不受控制地進入了玉器。

這個發現叫韓沖大吃一驚。

如果蛟龍可以生於左目,便可能不再通過血液通靈,異能屆時少了一個步驟,應用起來會更便利。

但問題就是,蛟龍好像對這掛件還有依賴,自己的意識目前還無法完全左右蛟龍。

這又不得不叫問題回歸原點,可能,只有老者才知道答案,自己無法察覺。

想到這,周大哥還在一旁等待,韓沖也是回神過來,對著周大哥略有歉然道。「周大哥,你這貔貅的確是玉石貔貅,以我個人看的話,這玉料像是硬玉翡翠。質地堅韌,色澤濃和,製作工藝上,也特別考究。只是這麼好的貔貅,我就不好出價了。」

「沒關係,兄弟,能在這遇到你就是緣分,你可以交心的跟我說那麼多知心話,我是真心覺得要把這貔貅賣給你,不管多少錢,兄弟,沒事,你說。」

韓沖說實在的,真是實打實把周培海當親人一樣,否則他隨隨便便說個價自己買了賺大錢就是。

可正是韓沖不想要賺太多,他才不知道開價多少。

總之,韓沖人之常情地覺得,自己總不能虧錢吧。

「大哥,你不知道我的難處,正是因為我不曉得這貔貅到底值多少,所以我更不知道出多少。」

「哦。」周培海算徹底明白了,但他也豪放。「兄弟,我媽媽看病需要五千,我孩子上學需要一千,你看,這東西值不值六千,你只要給我六千塊錢就可以。要是你覺得多,那就再少一點也沒關係。」

周培海大哥簡直太給力了,韓沖覺得這東西最起碼是值一萬的,如果周大哥的要求只有六千,那眼下,韓沖便能做主了。

想了想,韓沖爽快道。「周大哥,我也說句交心的話,這東西我只能確認一萬,多了還真不敢保證,所以你說六千我就有底了,我給你一萬。」

「那不行,我怎麼能叫你吃虧。」

「我沒吃虧,我確認他值得一萬。所以周大哥你就別說別的了,一萬塊錢,要是它還能賣的多,多了的就算我走運了,賺了錢也跟周大哥您再無關係。要是不到,我也認了,那是自己眼拙。買賣不就是這樣!」

韓沖快人快語,他可不喜歡這麼推來繞去。

周培海見韓沖痛快,也自然不在扭捏。

「那好吧,就一萬。」周培海似乎看到了希望,笑逐顏開了。

「不過周大哥,你的這個寶貝你還要暫時先拿著,錢我可能要稍後才能給你。不過很快,你等一下就好。」

談好了這單生意,韓沖這時是要回去月色茶院了,完成月色茶院的易寶,韓沖還想要向胡中華借一萬塊錢。

這一萬塊錢,現在對於韓沖而言,確實是小事。

胡中華也必然會借給韓沖,因為韓沖再不是當年的吳下阿蒙。

有錢才有身份嗎!

月色茶院。

胡中華已經又進了三杯茶。

他等得已經有些焦躁了,莫不是韓沖這小子看出了畫中的貓膩,故意跟自己玩了這麼一出。

可是不可能啊。

那柳葉尊瓶可還在這裡,就算是走,他也應該帶著瓶子走啊。

還是胡中華心理作怪,他和蔣建國在畫中動了手腳,是他草木皆兵,自己嚇自己了。

而這會門外傳來韓沖「我回來了」的聲音,胡中華才吃了一劑定心丸,把第四杯茶端起,爽快地吮進了口中。

笑著迎了上去。

「回來了,怎麼這麼半天啊?」

「我啊,剛才見了一個老朋友,多聊了幾句嗎?」

韓沖的心情跟之前可判若兩人。

「見到老友自然應該多聊幾句,沒事的。那現在回來了,咱們是不是可以把沒有辦完的事辦好了?」

胡中華提醒道,還是先簽了協議重要。

韓沖爽快答應。「好啊,不過這之前我可能還要先麻煩胡老闆一件事,這件事你得先幫幫我。」

胡中華心情如熱鍋上的螞蟻,看著韓沖還有要求,馬上答應道。「快說吧。」

「我呢想先從胡老闆這借一萬塊錢。一個月內肯定還。」

胡中華仍舊猶豫了下,可看了一眼那瓶子,知道不借這一萬買賣說不定就崩盤,進而爽朗道。

「我還以為什麼事呢,你現在要嗎?」

「是的,就現在,實不相瞞,我那朋友還等著這一萬呢。」韓沖絲毫不隱晦。

「好。我這就給你拿,你趕快辦事回來咱們還有正事呢。」

胡中華從裡屋給韓沖取了一萬,在他這古玩行,現金交易有時候免不了的,所以有備用金。

寫好借條,韓沖快馬加鞭地拿著一萬轉交給了外邊等候的周培海。

弄好收據,雙方簽字,周大哥的玉貔貅如此一來,便順利進入了韓沖手中。

和周大哥寒暄了幾句,前者忙著要進月色茶院,周培海便沒有在多聊。

手中摘了這麼一件寶貝,韓沖對於自己的未來更充滿了信心。只是不曉得,這玉貔貅到底價值多少,又能賺多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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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揭畫風波



來到月色茶院的時候,胡中華幾乎如坐針氈,他的心理防線幾乎崩盤,這小子一來二去的,倒是像知道了什麼。

當然,胡中華掩飾地很好,見韓衝回來,快刀斬亂麻。

「韓沖兄弟,這下你該簽協議了吧?」

「不好意思啊,胡大哥。簽,肯定要簽。我的畫呢,我在看一眼。」

「這個應該的。」胡中華趕忙把傅抱石大師的《舟眠圖》遞了過來。

胡中華之前覺得這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但越是耽誤時間,越夜長夢多。

不過,胡中華會自我暗示,剛才他韓沖看不出一二,現在也絕對發現不了任何問題。

胡中華此時完全不關注韓沖了,這會就去取協議。

韓沖剛才驅使了蛟龍現形,當下也是隨意叫蛟龍也欣賞一下這幅名畫,跟著一起歎服一下自己過人的才華。

可當蛟龍的光線籠罩在這一幅山水畫《舟眠圖》上,韓沖都給自己的發現驚得險些臥倒在地。

前一次,韓沖是看過這幅舟眠圖的,它畫藝精湛,成於宣紙,力透紙背。

那山水之態栩栩如生,又勝在意境。

當下,這一幅的的確確還是那一幅舟眠圖,如果單憑肉眼去看,幾乎看不出任何的不同。

但是有了蛟龍的鑑定,這一幅畫在韓沖的左眼之中,卻完全是另一番模樣。

可以這麼說,這一幅畫墨色略淺,尤其印章處更為明顯,而且更為差異的在於這畫質偏薄,甚至可以看到單層畫紙的紋路。

蛟龍身上的寶光略淡。

這就有點難以解釋了,蹊蹺也出在這。

儘管是舟眠圖不假,可為何紙張薄了,墨色也淺了,就像是好像被削去了一層,難道說,這是江湖失傳已久的揭畫技藝?

韓沖在古玩圈,儘管入行不深,可在高中的時候,韓沖便聽說過江湖有一種絕技,那就是揭畫。

要知道,古畫包括很多現代的畫皆是在上好的宣紙上作畫,而上好的宣紙是分層的,作畫時候,墨透紙背,每層宣紙上都會有墨跡,而就有個中高手,利用一定的技術,將宣紙一層一層揭下。

據說,其中尚有人能夠揭出七層,呈現七幅一摸一樣的畫作。他們將揭下來的畫作當做原作高價出售,從中牟利。

可這僅僅是傳說,韓沖還從沒見過這樣的人,也沒聽說這樣的事,可偏偏,在月色茶院,在這個老傢伙手上,韓沖看到了這麼像揭畫後的作品,看到了很可能是江湖失傳了的揭畫技藝。

韓沖肯定,這絕對有貓膩。

胡中華這麼心切,還專門等了一天。

若不然就是胡中華請了高手揭了這幅舟眠圖,然後拿出一幅來專門賣給自己,用自己價值至少四十二萬的柳葉尊換這幅揭畫。

他胡中華比起蔡園圖來,心更黑。

手段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韓沖猜測,若是揭畫,這揭畫一定不止這一幅,即使對方沒有揭出七層的技術,恐怕除了這一幅也還會有第二幅,第三幅。

因為從這宣紙的薄厚,以及墨色判斷,起碼會有三幅甚至以上。

韓沖當下即使對胡中華恨之入骨,可面對這幅舟眠圖,韓沖也著實不能拆台,因為胡中華在古玩界的名望,自己如果給他下不了台,當面拆穿他,等於給自己麻煩。

另外,古玩,古玩,玩得就是眼力,東西不好可不買,但說人家是贋品,就破了這行的規矩。

留一根線,這也是古玩圈裡人的做人之道。

忌諱如此,更是要緘口不言。

「怎麼,韓沖老弟,你看了這麼半天了,沒問題吧,沒問題咱們就在這協議上籤字吧?」

胡中華半晌見韓沖沒說話,這會心中真的七上八下了。

尤其,韓沖那眼神略有察覺的樣子,胡中華也擔心韓沖發現了這是揭畫。

可胡中華還是有信心的,這揭畫技藝在江湖上本就近乎絕跡,蔣建國又是這揭畫技藝中的絕頂高手。

他做的揭畫,就算揭出七層也另買畫者無從察覺,更別提這一幅僅揭出了四幅。

並且,韓沖買的這一幅還是第二揭,號稱二青。

就算是自己,看這畫也著實難以發現學問,他韓沖,一個剛剛進入古玩行個把月的小夥子,怎麼能夠洞察玄機。

他絕對不可能。

絕對絕對不可能。

胡中華機關算盡,可他哪裡知道韓沖絕非凡人。

笑了笑,韓沖不打算在周旋這個,直言道。「胡老闆,這個協議嗎我看今天還是不要簽了。」

韓沖這一推手,將協議書擋開,胡中華一愣,沒底地問,「怎麼,韓沖老弟,有什麼不妥,怎麼還不能簽了?」

韓沖微微搖頭,轉而捏了捏鼻子。他也故作尷尬。「胡老闆,我本來是很喜歡這幅畫的,但可能是昨天看的時候沒有這麼近,我今天再看他,總覺得不是那麼完美,可能是我本人對於傅抱石大師的作品欣賞不來吧,是我的原因。總之,這幅畫我不喜歡了,既然不喜歡了,那麼易寶的協議就沒必要了。」

韓沖說完,心中舒暢了許多,他轉身去提自己的柳葉瓶,胡中華這會也意識到了什麼。

可當下,他完全也不知道如何應對。

待得韓沖把柳葉瓶提起,裝好麻袋,下一秒要走,胡中華才顯露了自己的狐狸臉龐。「韓沖老弟,你這就要走啊?」

「怎麼,不交換了難道我不能走?」韓沖笑了。

「我總覺得你是在耍我?你昨天說喜歡,今天又不喜歡了,你是不是在逗我玩呢?」

胡中華說實在的,現在也不能完全肯定韓沖看出了貓膩,他也是在同韓沖做心理戰。

韓沖既然不準備打臉胡中華,給他留面子,即使現在胡中華飲長脖子給自己打,韓沖也絕不戀戰。

「胡老闆。我已經表態過了,昨天的畫我看著的確喜歡,但今天離得近了,看的清了,就不喜歡了。謝謝您今天借給我的一萬塊,借條上寫得明明白白,我在一個月以內肯定會還給你的。」

「還有,留一根線,不要叫我說得太明白,不是嗎?」當然,這句韓沖放在心底,沒說出來。

提著麻袋,韓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月色茶院。

而胡中華,面色鐵青。

龍游淺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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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揭畫風波(二)


離開是非之地。

韓衝心情舒爽太多。

不是韓沖懼怕胡中華,不據理力爭,打臉後者。

在古玩圈,萬事皆要留一根線,同行更是如此。

因為今天韓沖是有了作弊器方看出了端倪,這如果在正常的邏輯上,韓沖一個初入古玩行的小子,本就沒有這種能力。

如果在胡中華面前表現太明顯了,那韓衝勢必會成為焦點,僅憑肉眼看出揭畫,韓沖這一條就可以叫那些古玩界的老鳥拿出來當小白鼠研究了。

韓沖不怕自己現在名聲遠播,只是,韓沖認為還不是時候。

最最重要的,自己的切身利益已經得到了維護,沒有被他坑,如此,其他的事根本沒有多大必要。

江湖上行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這也是韓沖沉穩做事的表現。

離開月色茶院,韓沖並沒有直接回店裡。

上一次叫蔡園圖鑑賞柳葉瓶,就造成了和老闆之間的誤會,當下韓沖是想著找一家古玩店給自己鑑賞一下玉貔貅。

當然,這一家決不能再到藏寶齋,省的再發生尷尬。

而這個玉貔貅很可能是自己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桶金。

這是專門一家收玉石的店,美玉坊。

店老闆是個女的。

韓沖介紹自己是同行後,美玉坊的老闆也客氣了很多。

韓沖先是借來了一盆水將玉貔貅好好地清洗了一遍。

被洗過的貔貅明顯比之前漂亮了許多,作者精緻的雕工也完全呈覽了出來。

沒錯,這是一件半手工雕刻製品。

龍頭昂首,身軀肥碩,麟角四爪,外形極富曲線美,氣韻連貫。

並且,當下在桌子上放著,陽光透下來,可以發現它的透明度很好,儘管不是玻璃那種純透明的,但在明與不明的界限並不絕對,處於冰一般的半透明狀態。

經過一番賞析,美玉坊的老闆鑑定出來韓沖的這一件玉貔貅乃冰糯種的翡翠,

冰糯種的翡翠介於冰種翡翠和糯種翡翠之間,算是中上檔的翡翠種水,而這一件玉貔貅大小雙拳,造型張口吐舌,器宇軒昂,工藝完善,雕工屬上乘之作。

更貴在寓意不錯,貔貅嗎,吸金吸財,顧客都很垂青。

加之是民國時候的出品,將就算古董。所以具備一些價值。

經過一番討價還價之後,美玉坊的老闆決定給出韓沖兩萬二的收購價格,韓衝自己認定的在一萬以上,而兩萬二的價值,韓沖覺得也差不多,老闆沒有賺多少,便痛快地完成了交易。

從周培海大哥手裡一萬塊收來,轉手就賺了一萬二,韓衝著實「搬了磚頭」,不過,韓沖覺得這也沒什麼。

自己做的就是這行生意,如果沒有強大的心理素質,那你千萬不要進入這一行當,自己小賺一萬,這比起那些江湖老鳥來,真真只是塞牙縫的。

韓沖經歷了那次撿大漏,有了異能,面對這一萬多的收成,自然有所準備。

有了這檔事,韓沖早已經把揭畫的事情忘卻,心情更加爽朗,反正要一個月還胡中華的錢,這兩萬二的本金,韓衝倒想先留一下,等著哪日再碰到寶貝了,好直接出手,絕殺一下,以戰養戰嗎。

韓沖拎著瓶子回的藏寶齋,今天店裡只有兩個人,錢緊和涂雨薇。

錢緊這會正在招呼一個顧客。

涂雨薇則在一如往常地慵懶的看著她的小說。

有的時候,韓沖皆在想,到底是什麼樣子的小說能把這樣的冷美人迷得發笑,因為有幾次,韓沖養眼的時候偷偷會看涂雨薇,有幾次是發現她看著看著小說就笑了。

那笑儘管在臉上的動作不大,卻依舊叫人覺得這廝笑起來還是很有吸引力的。可為何天天繃著一張臉。

有些問題,的確讓人不解,韓沖懶得去想,下一秒關注到錢緊和顧客這邊。

把瓶子安放在櫥桌上,韓沖湊上來,也想跟著錢哥學習一下如何跟顧客做生意,可當韓沖走進幾步。

看到這顧客手中拿著的竟然是一幅傅抱石大師的《舟眠圖》,韓沖一下愣了。

因為這一幅跟自己在胡中華店裡看到的是一摸一樣的,不過,韓沖仔細觀察後,也確認,這一幅不是自己所見的那張。

看來,這揭畫果不其然不是只有一幅。

它也真的被拿出來,準備高價賣出牟利了。

這名顧客四五十歲的年紀,穿著的是一件唐裝大褂,寬鬆的褲子,一雙老京布鞋,十分考究。

他的鼻樑上還有一個老花鏡,脖子上還有一個放大鏡,看起來還有一點大師的風範。

這裝束,若不是看到這圖,韓沖一定會認為這是一個收藏大家。它的東西絕對是好東西。

沒跑。

果不其然,錢緊便是這麼想的。

他好像已經認同了這幅畫就是傅抱石大師的《舟眠圖》,當下只是在跟老朽聊價格。

那個老花鏡,被錢緊稱之為蔣先生的人,此刻道。「傅抱石大師的《舟眠圖》在兩年前都是四十多萬的價格了,我這一幅你不給我五十萬,怎麼也要四十萬,你只給三十萬,我是不可能給你收的,你也知道,這古玩街這麼多家店,我隨隨便便去哪一家,四十萬都是炙手可熱的。」

錢緊嘿嘿賠笑了下,「蔣先生說的是,但是你說的四五十萬那不是拍賣行的價格嗎,拍賣行跟咱們古玩店那是兩個概念,說實在的,古玩店就是二道販子店,我們拿這個東西也是要賺錢的。」

「這個我自然懂。」蔣建國唏噓了下,嘆道。「我這也正是因為急著用錢,所以才沒去拍賣行,我知道拍賣行比較繁瑣,一次拍賣都要幾個月才能下來,所以才到了你這。這麼著吧,你給我個最高價,我能賣就賣,不能賣我就去別家。」

錢緊看來對這舟眠圖頗為喜愛,今天蔡老闆不在店,自己如果能收到這樣一幅佳作,蔡老闆回來一定會對自己褒獎一番。

平時,這種價值上幾十萬的,錢緊一定要跟蔡園圖打招呼,可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錢緊決定擅作主張了。

「蔣先生,別走啊。」拉住蔣姓,錢緊語重心長道。「你看我老闆也不在,平日我對這種昂貴的書畫也是不能擅自做主的,但今天我便破個例,這畫我給你三十五萬,要是可以,您就放在我這,我馬上給你寫單子,付款。要是不可以,那您拿走,我也沒有辦法。」

蔣建國早已動心,這舟眠圖,他一共揭出四幅來,原作可能價值六十萬,而四幅每一幅三十五萬,那四幅下來就是140萬。

何況這一幅還是最後一揭,價值恐怕也是最低的,四幅那第二揭被胡中華賣給了一個傻小子。

那傻小子的瓶子可值五十多萬呢。

這麼一來,四幅起碼有一百五十多萬。這足足比原作賺了近一百萬。肯定沒問題了。

「好吧,三十五萬就三十五萬,誰叫我缺錢呢。」

蔣建國答應如此爽快,錢緊卻是沒想到的,但話已成章,木已成舟,錢緊是不好意思懷疑的。

剛拿出單子要簽單,只聽得韓沖在一旁用無比嘹喨的聲音道。

「錢哥,我覺得這個單子你還是不要這麼急著簽。」

話一出,人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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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揭畫風波(三)


錢緊之前還沒看到韓衝回來了,更沒注意他就在身邊。

向來錢緊都是把韓沖當做空氣的。

可當下被韓沖制止,錢緊覺得是好笑。

話說這韓沖真有點自不量力了,上一次撿漏柳葉瓶後就以為自己無所不能了,現在還敢直接干涉自己的交易。

錢緊完全沒有領情,只覺得韓沖在找事。

「我說小韓,我和顧客交易的時候什麼時候輪到你說話了?」錢緊居高臨下地質問。

「錢哥,不是的,我只是善意提醒您一下,像這麼大的金額,萬一不是真品呢?」韓沖懂得收斂鋒芒。

「哼。」錢緊更是火爆,心中更氣他韓沖都敢懷疑自己了。皺鼻道。「你提醒我?你有沒有搞錯?你上次撿漏了一個破東西該不會就以為自己得道成仙,練成天眼了吧?你不要對我說,你看出了這幅畫有什麼問題?這可是傅抱石大師的《舟眠圖》,我相信你這輩子是第一次看到吧?」

韓沖好心提醒,換來錢緊如此針鋒,韓衝心中也不爽。

但他此刻心態卻是極好的。

「錢緊哥。我確實是第一次看到這一幅。」

「那就不要多嘴!蔣先生,你要覺得可以,咱們交易吧?」

錢緊賠笑地看去蔣姓顧客,可韓沖更是攔一道。

「錢哥,等等,我雖第一次見這畫,但,不管你笑話我諷刺我,可是作為這藏寶齋的一員,必須要遵守藏寶齋的規矩。我知道你看我不順眼,我也不覺得你多麼好看。今天我就不要你做成這單生意了。這位大哥,您趕快拿著你的這幅畫走,不然我可不敢保證,它下一秒會不會被水沾濕,或者被煙燒著了。」

說眼不見為淨,韓沖是不準備揭穿這揭畫,可人家坑到自己眼前了,韓沖還是不想對方太囂張。

儘管錢緊對自己百般鄙夷,看不起自己。

但涉及到原則,韓沖也是對事不對人。

「嘿,我這暴脾氣,韓衝你丫今天是找打啊?」

「錢哥,我看你這塊頭,我不是吹牛,把三個你撂倒我都不用一分鐘。」

錢緊的確狗急跳牆了,而韓沖剛剛那一句,惹得沙發上看小說的涂雨薇也是咯咯直笑。

「三個我?」

「換算一下,就是一分鐘我可以撂倒你三次。」

韓沖更牛掰。

錢緊那個氣憤啊。「你,你不要太囂張。」

叫囂歸叫囂,可說在客戶面前跟韓沖干仗,那已經是十年前自己才能幹出的事了,現在,錢緊沒那麼幼稚。

「行,韓衝你夠可以的,我先簽單,不跟你計較,來,蔣先生…」

「來什麼蔣先生。」韓沖直接把蔣建國擋在了後邊,善意提醒,「蔣先生,你這舟眠圖我看趕快拿走,若不然,我要喝水了,萬一噴上去,那就不得了了。」

蔣建國一時也慌了神,他哪裡能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這小子攔上攔下的,蔣建國雖覺得他一定看不出貓膩。

只是要等著老闆回來再交易。

但這麼僵持,自己的畫被破壞了,就得不償失了。

「好好好,我看你們也是不想做生意了,我走,你讓開,我,我拿走我的畫。」

錢緊想要上去親近,韓沖一把就抱住了錢緊,使得後者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那涂雨薇看著這出精彩的電視連續劇,竟然把她最愛的小說都放下了,看著這個韓沖就是性感的笑,迷人的笑,燦爛的笑。

那是記憶中,韓沖第一次看到涂雨薇這麼開心的,肆無忌憚的笑。

「吵什麼呢?」

正在這邊鬧得揭不開鍋時,蔡園圖從外邊進店了。

他還和王猛一起回來的,好像是專門給王猛開過小灶,兩人的關係看起來精進了不少。

「是啊,你們再鬧什麼啊。」

王猛有所依仗般,氣勢比之前更囂張了,全然好了傷疤忘了痛。

見蔡老闆回來,錢緊更牛逼了,好像解救自己的人到了似得,指著韓沖的鼻子就開罵,像極了潑婦。

「蔡老闆,你回來的正好,你快給我做做主,把這個韓沖趕出藏寶齋,他差一點,差一點把這麼好的生意給丟了!」

錢緊這會走到蔣建國面前,賠禮道歉。「蔣先生,還好我們老闆回來了,不然我真覺得對不住您,你放心,咱們那生意照樣,叫我們蔡老闆看一下方是。」

錢緊說著看去蔡園圖,臉上興奮得要死。「蔡老闆,你快看一下,這位蔣先生帶來了一幅傅抱石大師的《舟眠圖》。那個韓沖死活攔著我不叫我交易,說一定要等你回來。可是蔣先生又等不了,韓沖剛才還說要把這畫燒了,你說說他太不懂規矩了。」

「韓沖,你真的那麼幹了?」

蔡園圖語氣生硬,他剛才那一出去,即是王猛給他送禮了,意思就是先把韓沖趕出去,所以他聽到錢緊這麼說,恰是找好了理由。

「蔡老闆,您不是說超過十萬的單子一定要您參與嘛,這個單子這麼貴,所以我才攔著錢哥,等你回來的啊。」

「笑話。都要等蔡老闆來,那這種著急客戶的生意我們能做嗎?」錢緊屑之以鼻。「蔡老闆,他還要動手打我呢,說一分鐘能撂倒我三次。」

錢緊委屈,王猛聽到這話咯咯就笑了。

但看錢緊怒目瞪來,趕緊摀住了嘴巴。

「對啊,再怎麼樣,韓衝你要燒人家客戶的畫是不對的,更不能打人啊。」蔡園圖端著大局,責備也要說到點上。

總之,不能人家守你的規矩,反倒是你再說他,那不是打自己臉。

「我知道了。」韓沖忍下道。

「好了,你說的畫呢?」

在蔡園圖示意下,錢緊挺著胸就把韓沖頂到了一旁,「走開,蔡老闆在這。」

「蔣先生,那您稍等,我叫我們蔡老闆掌下眼。」

如果細心有人此刻看蔣建國的臉,就會發現他紅一道白一道已經沒有之前那般自信。

可不是嗎?

被韓沖這麼插一道,蔣建國早知道這家店水深,剛才他就想息事寧人,拿走畫得了。可眼下,他們的老闆回來了,這廝看起來有那麼一點意思。

要是被他揭穿就不好玩了。

蔣建國心中打鼓,表面卻還要故作堅強。

「好,你們看就是。」

蔡園圖入眼這舟眠圖先是一驚,要知道,舟眠圖乃是傅抱石大師的作品。

說傅抱石在江城的影響力,那在藝術圈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的畫作筆致放逸,氣勢豪放,尤擅作泉瀑雨霧之景,舟眠圖恰是他最為拿手的部分。

本來先聽到是舟眠圖,蔡園圖便有些興奮,他也一直想著能收下這幅畫。現在看到第一眼,蔡園圖更好生喜歡,頓時冷了一眼韓沖,這細微之舉錢緊看到了,更是驕傲地昂起了頭。

韓沖相反則乖乖到櫃前去打掃衛生了。

省的這節骨眼,大家都覺得自己是多餘的。

狗咬呂洞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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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揭畫風波(四)



可蔡園圖為人謹慎,謹小慎微,這麼貴重的畫作他肯定不會只用肉眼即做判斷。下一秒,王猛早把準備好的放大鏡遞了過來。

「蔡老闆,給。」

接過放大鏡,蔡園圖推入畫卷,僅是這一推,蔣建國的心理防線終於崩潰了,蔡園圖在收藏圈那可也是名人。

他的手藝儘管不能說比肩自己,可也渾然不是錢緊那樣的小夥計。

發現這是一幅揭畫,應當是沒有問題的。

蔡園圖推入,蔣建國突然起身,到了蔡園圖面前,二話沒說便把畫嗖地扯開,卷在了一團。

他眼疾手快,下一秒更是藉口想好。「老闆,我現在沒時間等你們了,正好前邊那個店舖也是出這個價,所以我實在抱歉,不能等你在這慢慢鑑賞了,告辭。」

蔣建國動作之快,叫蔡園圖,錢緊,王猛皆是一愣。

似乎被在真空中抽了巴掌一樣,錢緊覺得這太蹊蹺。

他忙上前,欲攔,可話還沒出口,蔣建國已經跑出了藏寶齋,那速度就好像是屁股上被綁了一根火藥繩,這頭點著了火一樣。

蔣建國跑走了,錢緊在那懊惱。「靠,就怪韓衝你耽誤事,要不是你,蔣先生怎麼會這麼著急的走,你拖延了時間,叫蔡老闆錯過了這麼一幅舟眠圖。」

錢緊還在那自我感覺良好。

可這頭,雖然沒有參與整件事,但卻看懂了剛才那一幕的涂雨薇直言不諱。「錢哥,我倒是覺得你不能怨韓沖,恰恰要對他表示感謝。」

這一句,如驚雷一般,給了大家一個思考的時間。

錢緊愣住,剛才自怨自艾的王猛愣住,蔡園圖更是回憶剛才的情景,以及眼中閃過的對於那幅舟眠圖的記憶。

此時,錢緊後知後覺。「你說什麼,你的意思是,那幅畫不是真的?」

「不可能!」

錢緊吃了雷,驚,驚,還是驚。

幾秒後,蔡園圖循著剛才的記憶感悟,方恍然大悟,一刻拍著大腿。「沒錯,那幅畫不是真品,我用肉眼看,就覺得好像哪裡不對勁,剛才一上放大鏡,我更是發現了端倪,可就在那時,顧客突然跑過來搶走了畫卷。使得我最後尚無判斷,但,我基本上已經肯定了七成。莫非,莫非…那幅畫是一幅揭畫。」

蔡園圖自言自語後,下一步更斷定。

「絕對是這樣,儘管是傅抱石大師的筆跡,可這幅畫墨色略淺,紙張纖薄,這絕對不是傅抱石大師俊朗豪放的成畫效果,所以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揭畫。因為揭畫,所以筆墨略淺,不再那麼奔放。」

「揭畫?」

錢緊再次真空中被抽了巴掌。

王猛卻下意識地問,「那揭畫是什麼,是真是假?又值多少呢?」

王猛是菜鳥,他是想知道錢緊若是真拿三十五萬收了這幅畫,是虧了還是賺了。他是看熱鬧的心情。

但王猛不知,錢緊可是門門清。

這揭畫嗎,本就是騙人的招數,揭畫也不可能只是一幅,揭畫說白了就不是原作最真實地體現。等同於贋品。

價值,這幅畫頂多了說幾萬塊錢。

賠個二十幾萬那是說的少的。

錢緊臉都綠了,而想想自己最後沒被坑,完全是因為韓沖的百般阻擾,可不是像涂雨薇說的,自己不但不能責怪韓沖,還要感謝人家來著。

錢緊下一秒看去韓沖。

蔡園圖也覺得這件事,為什麼韓沖橫生阻攔,那麼志在必得。還要燒畫,還要打人。

莫不是這小子也看出了這是一幅揭畫。

蔡園圖亦看去韓沖。

王猛這才有了那麼一點頓開茅塞,方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韓沖在這其中又扮演了多麼重要的角色。

就連涂雨薇都尋找著身上發著光的韓沖。

此時的韓沖卻躲在角落,他依舊若無其事地拿著一個雞毛撢子做著打掃,別人不懂我,我又何必解釋,別人懂了我,我又何需解釋。

「韓沖,你過來!」

這一聲,是韓沖印象中蔡園圖最嚴肅的一個聲色。

那一聲出來,藏寶齋出現了很多年之後都沒有過的安靜,靜得可以聽見呼吸。

韓沖放下雞毛撢子,可在這細微的動作發生之前,韓沖早已經經歷了一番周密的思考。

蔣建國突然跑走,他是害怕被蔡老闆發現貓膩,而這蔣建國無論跑走或者不跑走,蔡老闆恐怕都會知道這是一幅揭畫。

以他的能力,韓沖絕對置信。

那麼,蔡園圖事後肯定也會尋思,為何自己百般阻擾錢緊,還要那般瘋狂,他未必不會懷疑自己也看出了這是一幅揭畫。

這問題就嚴重了。

以自己的水平和素養,在古玩行才一個月,怎麼可能看出那是一幅揭畫。看出來了,則只能說明自己有著大師般的鑑定能力。

自己絕對不是一個拿著一千多塊錢的小夥計。

有這般能力,還在這打工,這絕逼是有陰謀。

韓沖想的的確多了,可自己有如此高超的鑑賞能力被發現,對於他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

槍打出頭鳥,試問這古玩行或者都沒幾個大師能看出揭畫,自己看出來了,小小年紀,更會成為眾矢之的。

接下來,還不知道會引起多大的血雨腥風。

低調,韓沖知道,在古行這一行絕對要信守的準則,所以,在蔡園圖叫他之前,他已經想好了應對之策。

韓沖走過來,臉上卻是有著悔恨之色。還沒等蔡園圖繼續說話,先承認錯誤。

「蔡老闆,對不起,我把顧客給氣走了。我剛才在那邊打掃也一直反思來著。錢緊哥這麼重要的單子,我真不該攔,以至於失去了這個撿漏的好機會。」

「對不起,錢哥。」

韓沖是在裝傻充愣,偏偏這小子演技高超,就似乎他真的不知道剛剛發生過什麼一樣。

表情是多麼的真誠。

蔡園圖下一秒則傻了。

王猛趕緊強調。「我說韓沖,你該不會不知道剛才那顧客拿來的是一幅揭畫吧,你不但不需要給錢哥道歉,他還應該感謝你。」

「什麼,你說剛才的畫是什麼?揭畫?揭畫是什麼意思?」

韓沖惟妙惟肖的演技,到這一句,蔡園圖的懷疑立即要煙消雲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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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舟眠



「你不知道什麼是揭畫?」

當然,這一句蔡園圖是在心裡問的,說出來的是王猛。「那你剛才阻攔錢哥,只是因為蔡老闆的規定?可就這樣湊巧幫了錢哥?」

錢緊臉上更難堪了,以前自己那麼對待韓沖,可人家從來沒往心裡去,剛才不管是他真懂也好,不懂也罷。

總而言之,他是幫了自己,否則這三十五萬收來,蔡老闆拿自己試問。

二十多萬的損失,這錢不還要自己承擔。

錢緊也是吃百家飯的,也不是什麼大戶人家,說債多不壓身?可二十多萬的欠債如果壓在身上,哪還能活得如此愜意。

「韓沖,錢哥錯怪你了,謝謝你幫了我。」

「來,你撂倒我三次吧,不,撂倒我十次都成。我剛才那麼說你真不是人,我活該被坑。」

錢緊四肢張開,大有肉在案上任人宰割的架勢,可韓沖怎麼可能撂倒前輩呢。

「錢哥,我說那話也是一時的氣話,我哪裡能撂倒你呢。」

「真謝謝你了。」

「先不要急著感謝。」蔡園圖突然面色一沉,皺巴巴的臉擰成一鍋粥。

「錢緊,雖然你剛才沒有被坑,可是險些你就要叫藏寶齋損失將近三十萬。你可知道,三十萬是小,但藏寶齋的臉面是大,傳出去我蔡園圖的店收了一幅揭畫,打眼了,那不是叫同行恥笑,詬病,我今後還挺得起腰身嗎?我還如何在這一行立足。」

蔡園圖他們這種大人物就是靠面子活著,錢緊沉沉低著頭,「對不起,蔡老闆,是我,我願意接受懲罰。」

「懲罰。其實我真不知道該怎麼懲罰你。好在韓沖攔阻的及時,要不然,你現在肯定滾出藏寶齋了。」

蔡園圖暴怒之下,亦不是無端發作。

其實,還剩四五天的時間,藏寶齋三位實習生兩個就要離開了。

但蔡園圖直到現在,還沒拿定主意。

當然,從最開始,其實蔡園圖已經內定了一個人選,這個人選就是冰冰冷冷,寡言少語的涂雨薇。

至於說為什麼,蔡園圖心知肚明。

可選擇了涂雨薇,韓沖和王猛便是注定要走的。

蔡園圖原本也是這樣安排,可王猛這小子託了一個自己打過幾次交道的一個朋友,轉達了一下王猛這小子的心意。

錢不多,也只有一萬塊錢。

可蔡園圖答應買了這個面子,給王猛也安排一席之位。

所以,才有了兩人進店和氣融融的一幕。

只是,王猛入局,就要有人出局,遊戲規則是這樣。涂雨薇無論如何蔡園圖是要留下的,他剛才思索,或者自己也可以選擇兩個實習生留在藏寶齋,多養一個人,蔡園圖尚能承擔。

可今天的這件事,使得蔡園圖又有了新的想法。

韓沖表面上裝作是弄巧成拙,塞翁失馬,可蔡園圖心裡卻有著另外一種見解,很有可能這小子真的腹中有墨,他天天揣著一本鑑賞的書籍閱讀,也總是去古玩街實物對比,每每也會提出一些獨到的問題。

做事情平常他都是很低調的,但惟獨這件事上綱上線,橫加阻攔。

如果他真的看出了這是揭畫,不,蔡園圖又覺得韓沖目前應當沒這個眼力,他很矛盾。

那很可能就是韓沖這小子鑑賞的天賦。

說鑑寶,有天賦稟性一說,有些人只憑著他的第七感,便可以覺到一些古董的真偽。莫不是韓沖就是這樣有著天賦的青年。

如果他有天賦,自己收下他,將來對於藏寶齋有百利而無一害。

所以,蔡園圖並不想著把韓沖這麼快趕出去,可總要有人走,這個人不是韓沖,不是王猛,不是涂雨薇,蔡園圖腦海中,有忍痛割愛,把錢緊推出去的想法。

「蔡老闆,錢緊哥也是一時打眼,他平素鑑寶也沒有出現過這種失誤,而且這件事不也沒釀成什麼後果,所以蔡老闆就不要責罰錢哥了。他知道錯了,孔孟之道,誰能無過,過而改之善莫大焉。」

韓沖幫錢緊求情,這是錢緊萬萬想不到的。

想到往日,錢緊更是面露愧色。

也正是韓沖這句勸慰,蔡園圖收起了剛才那曇花一現的想法。

怒色也淡去了許多。

見這件事發酵差不多,也該平息了,王猛倒是拉了一下蔡老闆的胳膊,好像故意提醒著什麼。

這一拉,蔡園圖立即曉得什麼意思。

下一秒回神道。「啊,那件事先這麼過去吧。韓沖,涂雨薇你們都過來一下。」

王猛得意洋洋,他已經拿錢了,一萬塊買自己留下來,這幾乎板上釘釘,跑不掉的。

那麼,韓沖,涂雨薇必定是死。

在外邊蔡老闆便說了,回去就宣佈叫韓沖走,自己就要贏了,哪能不興奮。

王猛驕傲的看著後兩位。

涂雨薇剛才看完韓沖大智若愚的表現,對比著小說中的男豬腳,頓時把韓沖代入進去了,至於下一秒臉蛋紅了那麼一下。

好在,那一秒沒人注意她,全在韓沖身上,所以涂雨薇趕緊把小說扔下,害怕再次看到韓沖的身影。

韓沖就在蔡園圖身邊,待涂雨薇落落大方地走來,蔡園圖正色道。

「王猛,涂雨薇,韓沖,你們三個在藏寶齋也有一個月的時間了,你們這一個月的表現我也都看在眼裡。還剩不到五天的時間,我現在心中已經有了人選。當然,這個人選也不一定就是最後的選擇。所以,我要看你們這最後三四天的表現。就這樣!」

「就這樣?」

王猛頓時一垮,有些幻聽了似的。不是應該宣佈自己留下了嗎?蔡園圖在外邊吃飯的時候說回來就宣佈留下自己的。

即使不是這樣,那個韓沖也要滾蛋啊。

這,這跟剛才說的不一樣啊。

王猛愣在原地,而蔡園圖說完已經走去了他的房間。

留下涂雨薇狠狠白了一眼王猛,心道:你還想怎樣,沒把你立即趕出藏寶齋都是你上輩子修來的福了。

韓沖卻格外的平靜。

是啊,終於要迎來最後的結果了,不過現在對於韓衝來說,這個結果已然沒有那麼重要了。

是去是留,韓沖都不會餓死,即使不能在藏寶齋學習,以自己這點本領,到哪家古玩行不是香餑餑。

但說離開,韓衝心中竟然有微微不捨,這又是為什麼,韓沖都說不清道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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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去留



「韓沖。錢哥對不住你。」

這聲音充滿了懺悔,當韓沖意識過來,早已見錢緊雙拳相握,鞠手低頭站在自己跟前。

「韓沖,錢哥以前那麼對你,可你今天卻幫了我,還為我求情,我真的想狠狠往自己臉上抽兩巴掌。」

「說什麼呢?」韓沖豈是傻瓜,雖然錢緊經常諷刺甚至謾罵自己,但他也教了自己不少東西。

今天幫錢哥,也是韓沖記住了他的好。

人嗎,都是慢慢瞭解的,韓沖從最開始便堅信:我以寬心待之,他人必以誠心還之。

「韓沖。」

錢緊借了一步,手一抬,眼色一給會意韓衝到外邊,於是,韓沖跟隨錢緊便來到了藏寶齋的門外。

從錢緊的表情上,韓沖微微能夠察覺錢緊要跟自己說什麼。

果不其然,一出來,錢緊先是從口袋摸出一根菸,然後打著後,才看上韓沖,臉上表情很嚴肅。

「錢哥,你到底要跟我說什麼啊?」韓沖覺得錢緊太緊張了,笑著是為了給前者減輕壓力。

「韓沖,你不應該繼續在這個店裡浪費時間的。其實,蔡老闆早就想好了的,你們三個他會留下涂雨薇。」

錢緊其實早就曉得這個,他前幾天跟王猛提說,至於王猛才花錢買了名額。

他一直隱瞞著韓沖,也只有韓沖蒙在鼓裡,還以為只要努力就能得來一席之地。

可如今的韓沖再非吳下阿蒙,聽到這個消息,他竟然笑了。「是嗎?我也覺得涂雨薇表現比我好,留下她,情理之中。」

「哎,我說你怎麼這麼天真,這麼說吧,涂雨薇她自從第一天進入藏寶齋,她就贏了你們了。她是有關係的。你說你不比她努力?你天天都在看書,對比古玩學習,還經常去古玩街看寶,她呢,天天看小說。我知道你的努力,可現實是很殘酷的,你留在這真是白白浪費。」

「還有,如果不出我所料,剛才王猛那麼氣定神閒,應當是他拿錢買通了蔡老闆,這麼看來,他可能也會留下,所以你是一萬個會被趕走的,你真沒必要繼續浪費時間,錢哥這是心裡話。」

錢緊若不是韓沖今天幫他,當真不會掏空心思地說這些肺腑之言,看著錢緊跳將激動的樣子,韓沖反而安慰起他。

「錢哥,謝謝你的提醒,但是我剛進入這行,在藏寶齋也還能學到很多東西,蔡老闆還沒說把我掃地出門,我就暫留看看吧。」

韓沖儘管是這麼說,但知道了有著這黑幕,自己不過是一隻任人待宰的羔羊後,心中也很不忿。

可正是因為這不忿,韓沖才偏偏要留下來,他要證明自己是可以的。

韓沖不認輸,可錢緊卻不得不再次潑涼水。「韓沖,你性格倔強,不服輸我知道,你是不想要被涂雨薇和王猛打敗,但是你想沒想過,這裡根本不值得你留戀。你留下來是為了什麼?我還告訴你吧,你的柳葉尊瓶是蔡老闆找的胡老闆拉縴,就準備合起火來騙走你的瓶子。你年紀輕輕,鬥不過他們,在藏寶齋,遲早會吃大虧的。」

韓沖恍然大悟,怪不得蔡園圖那麼好,還幫自己介紹生意。

原來,他一直想著把柳葉尊瓶據為己有。

可話聽到這,韓沖更加抱定留下來陪著蔡園圖玩一玩,「錢哥,謝謝你跟我說這些。不過我有分寸,現在瓶子不還在我手裡嗎,誰也沒有搶走。不過,我真好奇這柳葉尊瓶到底價值多少?」

「以我看來,六十萬是有的。」

錢緊這一次說的很認真,但其實,這柳葉尊到底價值幾何,錢緊也七七八八。

「這我就有譜了。暫時沒有買家,我便先留著,畢竟是我第一次撿的漏,也有一定的紀念意義呢。」

可不是嗎,隨著韓沖鑑賞能力的增強,他的觀點反而變了,得到一個寶貝,自己喜歡的,能夠留下那是本事。

如果僅僅為了錢,其實倒是本末倒置了。

畢竟,收藏是升值產品,錢呢則不斷在貶值。

「嗯。如果你不缺錢,我也建議你留著,那豇豆紅柳葉尊的確是珍品,若不是那道沖,恐怕百萬都可有人收。如果今後你差錢了,我還能幫你聯繫拍賣行,到拍賣行這瓶子更貴。」

「謝謝錢哥了。」

這時候,錢緊和韓沖的關係化干戈為玉帛,韓沖真心覺得自己這個忙沒有白幫,物超所值。

平息了一場揭畫風波,韓沖僥倖被蔡園圖留了下來,若不是這件事,韓沖已然被蔡園圖不留情面地趕走。

但韓沖聽完錢緊的話,也有了自己的一點領會。

剛才,王猛那小子似乎吃定了自己,高高在上地看著自己,蔡園圖真的有可能拿了錢緊的好處,準備把自己趕走。

可這並沒有真正發生,蔡老闆沒有把自己轟出去,可見他也是惜才之人。

不管這愛惜是為了他自己,還是出於其他目的,韓沖都覺得這個蔡園圖還沒有到無可救藥的地步。

而在收藏上邊,自己的確可以跟著蔡園圖學到很多東西,倘若離開,還不知道能不能找到這樣一個技藝醇厚還願意教自己的老闆。

怕就怕,人品不好,技藝還不好,總要有一樣可圖,這也是韓沖最終決定留下來再看看的原因。

晚上回到住處的時候,家裡並不是徐亮一個人,當然,楚欣蓬亂的頭髮告訴韓沖,兩人似乎又大干了一場。

楚欣看到韓沖,也有一點羞澀,那紅彤彤的臉蛋,嬌虛喘喘,也許是為了緩解尷尬,楚欣突然找到話題。對著韓沖道。「韓沖,你到底對魏語諾有沒有一點意思?她可是有很多男孩子追的,如果你有感覺的話,我真的能夠幫你把她追到手的。」

魏語諾當然有很多追求者,她不光是藝術系的系花,在整個江城師範大學也是數一數二的美女,校花的存在。

曾經很多人追求她都碰了壁,其中還不乏社會成功人士,楚欣所以促合這件事有信心,也在於楚欣知道,魏語諾跟其他女孩子不一樣,她不追求什麼金錢,物質,所以那些糖衣炮彈的追求方式從一介入就注定了失敗。

有自己做內應,楚欣更看好韓沖的人品,如此,楚欣覺得只要韓衝落花有意,就不怕魏語諾會流水無情?

徐亮從衛生間剛洗完出來,聽到楚欣再次幫韓沖牽線,也是點榆木腦袋似地訓呵韓沖。「我說韓沖,楚瑤人家都離開江城了,還找了那麼有錢的老公,你怎麼還看不清形勢呢?」

徐亮和楚欣苦口婆心,但是韓沖卻不為所動,他一言未發,靜靜地,擦過楚欣的肩,瀟灑地關好了自己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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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回憶



表面瀟灑,可那幾步韓沖彷彿跨過一個世紀般沉重。還不是因為伊人楚瑤。

楚瑤這會正在中天貿易實業有限公司填面試表,沒錯,她來到海城,便是要進入自己老爸楚中權的公司。

而幾天前,在江城某個五星級酒店,有段這樣一次對話。

「楚瑤,爸爸沒反對你大學談戀愛,但是馬上畢業了,你畢業之前必須把這段感情結束,大學的感情不可靠的。」

說話的正是中天貿易實業集團的老總楚中權,而被他這會教導的是他的千金楚瑤。

楚瑤身邊還端坐著一位看起來只有三十多歲的女人,女人亦語重心長。「是啊,瑤瑤,媽媽是過來人,你談的那個男孩,叫什麼韓沖的不會有出息的,做什麼鑑賞的夥計,一個月一千塊,他怎麼養活得了你?」

楚瑤一直低頭不語。

她其實想說,你們錯了,如果韓沖能夠撿漏一個寶貝,有朝一日成為大師,便可以成功。他也正在努力。

可努力只是一種狀態,不是結果。面對殘酷的現實,很多努力最後也化作了泡影,在只用事實說話的父親面前,遑論如果。

楚瑤心裡亦如明鏡:哪裡那麼容易撿漏,現實是,韓沖的的確確去古玩店,實習了一個多月,拿著微薄的一個月一千塊工資,無他。

而這個工資,走出校門,他連自己都養不活,何談和自己一起在江城建造屬於兩人的未來?

楚瑤想要辯解,但是沒有說服力,只能緘口不言。

看時間不短了,中年男子起身,略有命令的口吻斬釘截鐵。「楚瑤,爸爸已經替你安排好了學校的一切,你的畢業證書到時候學校會給你郵寄過去,你跟著爸爸回海城,到我的公司。收拾一下,明天一早我們就走。」

「爸。我…」

楚瑤停頓了下,那美眸之中眼淚幾乎流下。「我能不能度過學校最後的這段時光,我不想留下遺憾。」

中年男子遲疑了下,正在這時,一個電話打進了楚瑤的手機,是韓沖的來電,搶過電話掛斷,中年男子尤為生氣。

「遲早都要分手,沒有必要到時候痛苦!就現在,明天一早就走。」

說完,中年男子宛了一眼妻子,「你看看你的好女兒。好了,我先回房了,你好好勸勸瑤瑤,什麼樣的男孩子找不到,非要留戀那個男孩。」

「等一下!」

楚瑤知道爸爸離開後,明天就一定要離開江城,他向來是說一不二的。

楚瑤不想自己的未來一直按照爸爸的規劃走,她將眼淚用粉手抹掉,揚起下巴正視一向威嚴的父親。

「爸,我可以和韓沖分手,但是你要答應我一個請求。」

「說。」男子很簡練。

「我不想要按照你的意願去你的公司上班,我想要自己留在江城闖一闖,我需要自己開拓一片天地。」女孩字字珠璣。

「女兒,你在胡說什麼。」中年女子顯然知道一個女孩在外打工的艱辛,拉住女兒的胳膊快速制止道。

「咦,青芳,你叫楚瑤說下去。」

楚瑤正了正神,櫻唇繼續張開,小胸脯一刻驕傲的挺起。「爸,我覺得人一定要靠自己,我現在還年輕,即使不能成功,吃點苦對我也是好的。我想要在江城待著,找一份工作先鍛鍊一下自己,或許我未來還會回到爸爸的公司,可我到時候一定是可以勝任你交給我的任何工作的。」

「可我怎麼知道你在江城不會再跟那個男孩來往?,所以你必須到我的公司來!」

中年男子一絲不苟,他明顯想的更多。

楚瑤咬了咬嘴唇。「我既然答應了爸爸,就不會再和他來往。但是萬一他有出息了呢?」

「他不會有出息。」中年男子的話似乎無法撼動,就像韓沖的命運掌握在他的手中一樣。「你現在就給他打電話,跟他正式提出分手。告訴他,你找好了對象,對方就說是某上市公司的ceo。打通電話以後,你照我說的話再說一遍。如果你不這麼說,那你就當沒有我這個父親!」

楚中權向來一言九鼎,見他的嚴肅,楚瑤還是猶豫了,她微微搖頭,美目淚光盈盈,似乎自己的那點小心思完全被父親猜中。

她當然不想,可楚中權未必同意。

嘟嘟嘟…

電話還是撥出去了。

「喂,小瑤,剛才打你電話怎麼不接?」

韓沖此時正在斗大的太陽下,頂著烈日逛著這熟悉的熱土,古玩街,他不過是要早點撿漏,證明自己。

「嗯…」

「怎麼,支支吾吾的,有什麼話就說。」

「韓沖,我們分手吧。」聲音極其冰冷地傳來。

「什麼?」這邊的韓沖無措,口張如象。

「我說我們分手吧。我已經找到結婚的對象了,他是上市公司的ceo,我們真的不合適。」

「你再說什麼?」

「就這樣了。我明天就會離開江城,我們…再見。」

「小瑤…」

嘟嘟嘟…

楚瑤就這麼關閉了手機,至於韓衝往後再打都是重複的語音播報:您撥的號碼已關機,沒錯,楚瑤去了江城,到了他老爸的公司。

可楚瑤最終還是拒絕了老爸把她安排在的心腹部門採購部,她毅然決然地選擇從基層做起,而她將要進入的就是中天貿易實業集團的生產部,做一名普通操作工人。

楚瑤不是叛逆,她只是不想要一切都按照父親的意願去做,她不想要別人知道自己是楚中權的女兒,所以她才隱姓埋名,以一個新人大學生的身份從基層做起,她勢要證明自己可以,自己可以不靠父親依然有獲得幸福的能力。

而韓沖,楚瑤也堅信,有朝一日,他有錢了,有身份了,他可以毫無低姿態地正面跟父親對話,到那個時候,就沒有誰可以阻止兩個人在一起。

韓沖關好門,幾天前那個分手的電話叫韓沖再一次忍不住傷感,楚瑤是她這輩子發誓唯一要愛的女人,是魏語諾很美,美若天仙。

可在韓沖眼裡,她不及楚瑤的千分之一。

滿腦子依舊還是楚瑤,這都過去一個禮拜了,韓沖也知道自己很沒出息,人家已經有了鑽石男的陪伴,或許已經步入了婚姻殿堂,自己又何必唸唸不忘?徒增傷感。

這份感情已經雞飛蛋打,人去樓空,自己還何必信誓旦旦?

振作,韓沖告訴自己必須振作起來,忘記這段感情,他也在心裡暗暗起誓,楚瑤,我今生決不在掛念你。

躺在bed上,韓沖翻起一本鑑賞書畫的書籍,慢慢地,靜下心來鑽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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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書畫鑑賞



翌日,韓沖很早便來到店裡。

韓沖想通過最後這幾天的時間趕緊跟前輩學習一下鑑賞,前段時間,韓沖基本掌握了玉器和瓷器的鑑賞。

可是在書畫上邊,韓沖不免捉襟見肘。

要不是這樣,韓沖面對胡中華的山水畫時,不免還要通過蛟龍身上的光彩斷定它乃真品。

說學習,韓沖之前多是自己摸索,偶爾求助李松大哥,可因為這兩天李松回老家了,韓沖才只能自己鑽研。

之前一定是這樣,可自從昨天幫了錢緊之後,錢哥對於韓沖態度急轉直下,也是主動教誨。

見韓沖一直揣著一本鑑賞書畫的書籍看,眉頭緊鎖。錢緊走過來,眼神充滿鼓勵地問,「怎麼,看書呢,這兩天發現你對書畫作品很感興趣啊?」

韓沖鑽進書裡了,被錢哥一喊,才回神過來,抓了抓頭皮,皺緊的眉頭方舒展開來。「是啊,鑑賞書畫是我薄弱的一環,這兩天我也想著看看書,多瞭解一點書畫鑑賞的知識,可是我覺得好多東西晦澀難懂,看來,想要一下子瞭解這其中的學問,真心不易。」

錢緊笑了笑,安慰著。

「鑑賞書畫自然不易,可是方法如果對了,舉一反三,則可以觸類旁通。」

錢緊這麼自信,韓沖乾脆把書合上,湊了湊請教,「錢哥,那不知道你能不能教我一下?」

「還說什麼教。」錢緊說著湊到韓沖耳朵邊,小聲叮嚀。「昨天其實是我考慮問題片面了,你說得對,為什麼不試一試留下來呢,我覺得留下你還可以跟著我們在一起學習鑑賞知識,這種條件不是你到哪個古玩行都能有的。畢竟,收藏這一行有句古話,教會了徒弟,餓死了師傅,那些老夥計諱對人言的。」

回身,錢緊把手一背,倒是有老師的幾分感覺。「我從今天開始就可以把我知道的統統教給你,你每天都提前來一個小時,能做到嗎?」

店裡邊只來了韓沖和錢緊,這等於是每天給韓衝開小差。

「錢哥,這是真的嗎?」

韓沖像極了十四五歲的小男孩,臉上的天真惹得錢緊連連點頭。「真的,這當然是真的。」

「嗯,我保證可以做到。您說!」韓沖已經把紙和筆準備好。

下一秒,無比欣慰的錢緊侃侃而談,有一種被崇拜的喜悅。

「好,那你可要聽好了。」錢緊越發喜歡韓沖了,「說這個書畫作品的鑑賞,首先你需要熟悉中國書畫藝術發展的歷史。知道每一個時代成畫的時代特徵,風格特點。給你簡單說一下,書畫鑑賞其實是詩書畫印的結合,乃是從這四個東西上邊著手。所謂詩,它是我們判斷年代的一個依據這毋庸置疑。書,便是指的這紙,宣紙是古代專門用於書寫和繪畫的,它薄如蟬翼白似雪,抖似細綢不聞聲,紋理純淨,搓折無損,能夠識破宣紙,對於鑑賞書畫也很關鍵。畫呢,這個先不提。最後,印,印章,印泥,這也是鑑賞的關鍵一環。」

「所謂印泥。它已經有兩千多年的發展歷史,春秋時期是泥封,隋唐後便是水調硃砂,元代則是油調硃砂,現在製作印泥的主要原料是硃砂、朱鏢、麝香、冰片等調和而成,根據印泥的不同,我們便可以推算一幅作品的年代。」

「當然,還有更重要的,就是每個年代這四者表現也不一樣。比如宋代以前的畫少提字,宋代以來則是詩書畫的結合,元**始便加上了印,明清時代,詩書畫印成一家,其樂融融。所以你看到沒有題字的畫,很可能是宋代以前,而看到詩書畫印結合,便很可能是明清時期的作品。」

韓沖在書裡領悟真沒有錢緊說的明澈。

猛然間,有那麼一種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之感。

韓沖興奮得比中了幾萬塊錢的彩票還高興,更覺得錢緊哥的教導多多益善。

可不是嗎,如果沒有錢緊這番話,領悟這層道理,韓沖不知道還要多久,看來此刻留在藏寶齋是明智之舉。

見韓沖陶醉地都一隻拳頭拄在了下巴上,欲罷不能的樣子,錢緊接下來繼續道。「除了詩書畫印。然後你還要掌握各種表現技法的基本特徵,這也是我們鑑賞能力的最終體現。所謂表現技法,既然你那麼關注山水畫,我便跟你拿山水畫舉例。山水畫的表現技法通常說法包括青綠山水、沒骨山水、水墨山水、淺絳山水、潑墨、潑彩和積墨山水幾種。青綠山水在唐朝是山水畫的主流,宋元以後漸漸讓位於水墨山水,只有突出表現亭台樓閣的界畫形式,一直流傳到清朝,用金線鉤皴,稱金碧山水。」

說到界畫,可能外行人不知,可韓沖卻是知道的,所謂界畫,就是通過界尺引線作的畫。基本上都是用在宮室、屋宇、亭台樓閣等建築物題材上,講求的是橫平豎直。

錢緊這麼一解釋,韓沖好像頓時明悟了許多。

包括對於沒骨畫一氣呵成,不打底稿,不勾輪廓,在於胸有成竹的特徵韓沖這也才神悟,著實受益匪淺。

又跟韓沖解釋了一會,錢緊看時間差不多,王猛等人要來了,才欲罷還休道。「好了,今天就先說這麼多吧,總而言之,書畫鑑賞看似麻煩,但只要曉得了鑑賞的幾點要領,便可以無師自通。」

「加上你再多看看書,舉一反三,便能夠靈活掌控。可當然,有些時候,書畫造假的高手也可以將這些都磨製地惟妙惟肖,那就要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錢緊不無保留地說。

「謝謝錢哥,聽你這麼說完,頓時我感覺對於書畫鑑賞熟絡了許多,再不是文盲了。」

「那是你學習能力好,我之前跟王猛說什麼東西,他都聽不懂。」

錢緊剛一說完便覺得這話有問題,王猛相當於門外漢,他又怎麼可以拿來跟韓沖比呢。不覺得,自己都笑了。

正在這時,老闆蔡園圖形色匆匆地到了店裡,往常這麼早,他是怎麼都不會出現的。所以今天他此時便到店裡,錢緊不免好奇。

「蔡老闆,你來了?今天怎麼這麼早?」

蔡園圖睡意闌珊,估摸著他本心也不想這麼早來,揉了揉眼,下一秒坦誠了真相。「你不知道,昨天大晚上的,我一個古玩商朋友說要給我送過來一件貨,可以叫我六十萬「活拿」,但那時候我都睡了,只好約在了今天早上。」

所謂的活拿指的是一名古玩商人從另一古玩商人手裡拿走一件商品,當時不付款,這叫「活拿」。

而「活拿」的規矩是價位講好了,只能多賣錢,不能少賣,即必須保底,言必有信。價位比買斷要高,一般說來,不再給活拿的人付手續費或跑道費,但活拿的人可以在低價上加價,叫「戴帽兒」,多賣的錢歸活拿的人,原貨主不問。

在蔡園圖以及很多古玩商這裡,這種活拿的現象很普遍,藏寶齋也是通過這種方式賺了很多錢,這次蔡園圖活拿的是一件硯台。

對方說是四大名硯之一的端硯。都知道,在硯台上邊,有南端北易之說,這便說的是南方的端硯和北方的易水硯。

端硯古來便異常名貴,倍受文人親睞,加上紋理綺麗,各具名目,加工技藝亦愈紛繁,地位越來越高,以致升到我國石硯之首,長盛不衰。

一塊品相好的端硯,市場上賣出個五六十萬亦不在少數,可對方的價格咬在六十萬,蔡園圖也左右為難。

儘管蔡園圖知道端石的硯台材料枯竭,各大名坑久封多年,無石可採,當下可以說是買一塊少一塊,買一塊賺一塊,升值空間不言而喻。

但六十萬,蔡園圖戴帽兒的空間已經很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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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龍搶珠


保不齊,六十萬當下賣不出去,自己應允了這個價,最後還要自己吃虧。總不能它幾年後升值到六十萬,那黃花菜都涼了。

玩古玩,玩的就是信任。

蔡園圖所以才為難,這件端硯要不要收,那位古玩商也是說今早晨過來,叫蔡園圖掌眼一下,如果蔡園圖不收,他還要到別家。

「錢緊,一會你也幫我掌一眼,對於硯台你不是也頗有研究嗎?」

錢緊經歷上一次的打眼,自然想要戴罪立功,異常爽快。「好的,我一定好好在一旁瞅一瞅。」

「那個,韓沖,你也可以跟著學習一下。前幾天我說你重了,但也是恨鐵不成鋼,你還是在古玩上邊很有天賦的,多學習一下,對你並無壞處。」

不曉得為何,蔡園圖對韓沖也有了那麼一點點不一樣的感覺。這感覺蔡園圖都覺得可怕,好像是依附感。

因為韓沖撿漏了柳葉瓶,後看出了揭畫,雖然這小子說是運氣,可有這種逆天的運氣也不是凡人了。

蔡園圖心裡沒底,總之多一個人多一個保障。

韓沖淡淡應了聲,因對於硯台的鑑賞,韓沖只停留在書本的理論知識上。

說鑑賞硯台,學問亦是大了去了。

硯台是文房用具,因為它性質堅固,傳百世而不朽,所以也是歷代文人的珍選藏品。

硯台的材質更是豐富多樣,有端石、歙石、洮河石、澄泥石,還有玉硯、瓦硯、瓷硯。

端硯則是以端石為料製成的硯台。

在眾多硯台中,以國硯著稱。

除了材料鑑定外,工藝和品相,包括硯台上的銘文則是鑑賞的關鍵。

其實說白了,所有的古玩鑑賞皆是殊途同歸的。

工藝無非就是硯台的紋飾,說起這紋飾來,那就千姿百態了。

有八卦紋,盤龍紋,魁星影像,越是做工精湛的硯台就越發名貴。

銘文呢,還不是這硯台上是否有字。

大凡文人學士都喜歡到處題詠,或感懷,或記事,以此來抒發心志,寄託精神。而文房四寶中的硯台,因為具有可琢可磨的特性,又能長期保存,為文房四寶之壽者,所以在硯上鐫刻銘文就成了舊時讀書人很普遍的愛好。

這些銘文內容不長,但形式隨便,可詩可文,亦莊亦諧,寥寥數語卻意味深長。所以若是遇到名家銘刻的硯台,其更堪玩味,就變成了不可多得的案頭珍物。

說起來往往都很簡單,可鑑賞起來,那就別有另一番天地。

首先是這材質,行外人,甚至很多新手也很難拿捏。

所以韓沖才低調地只應了聲,並不多說什麼。

蔡老闆進店沒多久,涂雨薇和王猛也相繼來了,涂雨薇慣例坐到沙發上端起手機看小說,王猛則抄起雞毛撢子故作勤勞。

不光是王猛心裡清楚,涂雨薇和韓沖也知道,就這一兩天,蔡老闆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宣佈結果。

到底鹿死誰手,也便是這兩天的功夫。

積極表現一下,勤快一點,總歸不是壞事。

大概又過了十分鐘的樣子,店外邊過來了一個人,這人頭頂地中海,還戴著一個扁扁的眼鏡,穿著西裝革履,看起來尤有些身份。

而在他的手中,有一個精緻的盒子,這盒子光看上去光鮮奪目,自然盒子裡邊的東西更叫人期待。

錢緊早聽說會有蔡老闆的客人來,一見這位,渾然覺察。上前嬉笑。「您好,您應該就是蔡老闆的故友吧?」

一個故友,加深了兩人的交情,使得來客也感覺自己特別受到尊重。笑了。「對啊,老蔡在嗎?」

「在,在。」

蔡老闆在屋子裡其實也是坐著等待,聽到邱繼海來了,忙不迭跌地出來迎接。

「邱老闆,我可等你一會了。」

「不好意思,路上堵車。」

「寶貝帶來了?」

「帶來了。」邱繼海說著已經上前幾步,把盒子放在了茶几上。

搓搓手,煞有其事地把盒子輕輕打開。

「見光了。」

邱繼海自言自語地唸著,其實這也是玩收藏人的一種信仰,邱繼海因此也常被外行人說成迷信。

不過,玩收藏的人多多少少有一點神經質,這也是他們鶴立雞群,文人相輕的所在。

邱繼海開光,蔡園圖心中打鼓,也是這硯台值不值六十萬,終於到了鑑賞的此時,更是激動不已。

可看到端硯的一刻,蔡園圖不得不慢慢平靜下來。

這硯台有一眼。

它不同於其他普通形狀的硯台,要知道,硯台有圓形狀,四邊形,八邊形,可這個硯台乃是一條龍盤在一起,龍頭,麟身,粗壯的龍尾,它正盤成一個圓狀,中間則是放墨的地方。

在龍整個身子之前,也還有一個半徑五釐米的圓盤用來儲墨、研墨。

龍的爪子上,分明抓著一顆潔白如脂的珠子。

自然這珠子也是端石出品,可看上去,還是會和整個的龍身有所區別,更加鮮亮,不過邱繼海聽人說,這是很多文人愛撫摸寶珠所致,珠子亦是硯台的點睛之筆。

這個硯台,名字就叫做龍搶珠。

「怎麼樣?品相不錯吧?」

看得出,邱繼海對於這個作品愛戴有加,如數家珍般的驕傲神態,讓這件作品更加增添了趣味。

偏偏蔡園圖一絲不苟。

還在細細地賞析這尊硯台。

說鑑賞名硯,自然不能馬虎,尤其是這種動輒幾十萬的,有一絲差池,那就無法挽回。

說這石硯,其石質細膩,紋理如絲、氣色秀潤,盤龍的這個紋飾十分搶眼,它氣勢逼人,那雙目好似有無限光芒。

總之,這雕工也是一絕。

而蔡園圖自是知道,以龍為題創作石硯,乃是龍一直都是華夏人民的聖物,炎黃子孫皆是龍的傳人。

龍更代表著富貴鴻運。

到了文人墨客手中,龍又有高潔、高貴之寓,總之條條寓意到龍身上都可量身定製。

下一秒只見蔡園圖撫摩硯台,入手輕而敲之,到這,方才那略顯緊張的臉龐才舒展開來。

將龍搶珠慢慢歸回原位,蔡園圖倒是有了判斷,分明有幾分喜色。

這會,錢緊示意了一下邱老闆,他是要掌眼一下。「邱老闆,我能看一眼嗎?」

「當然。」

錢緊其實這麼看來,這龍搶珠的端硯已經絲毫沒問題了,他更明白蔡老闆那一摸一敲行雲流水的動作代表什麼。

所謂敲,乃是敲其是否出現鏗鏘的木聲,有則是真。無則是贋。

所謂摸,端石表現光滑細嫩,則為真,粗糙沉重,則為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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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龍搶珠(二)



敲完,摸完,蔡老闆不露聲色地笑了,即是這東西可收。

說是判斷出來了,但錢緊絲毫不敢馬虎。

包括一些問題,蔡老闆作為老友不便過問,他倒是要請教一二。

「邱老闆,我想冒昧問一句,這件硯台您是?」

都在這一行,諱忌一些話語,點到為止,邱繼海便知道了錢緊想問什麼。「我這件硯台你放心,絕對不是鬼貨,賊貨,水貨,在這一行風風雨雨的,你們蔡老闆應該知道我的為人。」

邱繼海一言,蔡園圖忙嗔怪起來錢緊。「小錢,這個你就不用多擔憂了。老邱的為人我還是很瞭解的。」

「是,是我多慮了。」錢緊口是心非,他哪裡不知道蔡老闆跟自己也是配合作戰。一件作品的出處決定了它的價值,怎能不問。

「邱老闆,我也是怕這硯台的來路不正當,您也知道,古玩的出處對於它的價值影響很大,這也是方便我們給價。」

分明是活拿,價格定好了的。錢緊所以這麼說,也是想著邱繼海放放價。

但邱繼海似乎也正有此意,可他現在要做的不是放價,恰是揚價。

說昨天晚上,邱繼海跟蔡園圖打完電話,這並不是結束,他也照樣徵詢了另外一家古玩行,並且到那家店還專門坐了會。

邱繼海心眼多,把價格提高了五萬叫人家「活拿」,老闆掌玩之後,儘管沒有全部答應,但表情之中,言語之外,多多少少是能夠商量的。

而邱繼海想的是,那家有希望六十五萬,今天就萬萬不可能六十萬給蔡園圖走寶。

商人商人,無往不利。

邱繼海跟蔡園圖是朋友,可朋友如果給不了自己稱心滿意,邱繼海一樣不買單。

下一秒,邱繼海名人不說暗語,直言道。「我正好要說這個事,昨天晚上我跟老蔡是通過電話了,想著給你們收,可是賣家突然改變主意了,六十萬價格他們死活不賣,非要再加十萬。說這端硯越發名貴,基本上買一件少一件了。我苦口婆心相勸,說跟你們都商量好了,這古玩做的就是誠信,可不能出爾反爾。這不,對方聽完才松了鬆口,說最低六十五萬。我剛才還想著怎麼開口說這件事呢,趕上老弟你說給價,我才鼓起勇氣說出來。」

邱繼海表情充滿了失望,話語充滿了無奈,那艱難的樣子任誰都看不出剛剛那一幕是他表演出來的。

蔡園圖本來覺得這硯台到代,可以試一試。

可六十萬後,突然又加了五萬,這令他反感至極。

不論邱繼海是真是假,可古玩講的皆是誠信,說好了的六十萬再加五萬,任誰都不可能接受。

蔡園圖臉色不好看了,擰著的表情邱繼海怎麼沒有察覺。

攤攤手,邱繼海依然沒有鬆動的跡象,更多了幾分堅毅。「老蔡,我也真是沒辦法。假如你真的六十五萬留不下來,那我只好把它收起來了。買賣不在仁義在,山不轉來水在轉,我們總歸還是會有下次合作的。」

邱繼海的堅定萬萬是蔡園圖沒有準備的。

因六十萬蔡園圖接受起來都費了很多情緒,六十五萬的價格,他蛋都要碎了。

偏偏,這龍搶珠端硯雕刻惟妙惟肖,做工材質絕對一流,再加之它的珍稀,失去這次機會,恐怕再也找不到了。

面對這種局面,錢緊更是慌了神,自己這一問卻是老公公背媳婦過河,吃力不討好了,一時錢緊低下了頭。

還是蔡園圖挨下了面子。「老邱,我實在也是被你將住了,但你能不能給我再多一點空間。我加兩萬,六十二萬如何?」

蔡園圖從來沒有這番懇求人的表情,那種痛不欲能,輕啟口唇的期望就連一旁默默無聲的韓沖都被影響。

蔡園圖是想聽到肯定的答案無疑。

「不行,六十五萬,這是賣家最低的價格了。」邱繼海斬釘截鐵。

韓沖只見一張臉頓時垮了下來,那嘴巴一沉,下巴跟著都要掉下來似的。

「要是你出不來,那我只好把這件硯台帶走了。」

這樁生意看來是要無疾而終,蔡園圖搖搖頭,估計著六十五萬也是點種了他的死穴,說什麼也不能再堅持了。

「那我就先告辭了?」

邱繼海把硯台小心翼翼地端好,輕輕地往盒子裡放。

但一個嘹喨的聲音突然響徹屋寰。「留下來吧。」

「什麼?」

「誰?」

錢緊,蔡園圖紛紛一愣,旁邱繼海放硯台的手都是一顫,險些把端硯摔在地上。

而下一秒發聲的主人被大家看到。

又是這小子,韓沖。

韓沖語不驚人死不休。

那一句留下來吧也是他一時激動所致,就在方才蔡園圖神色失望之際,韓沖貓過身子咬破了手指,把血液溶於掛件,蛟龍生於左目,韓沖有了發現,所以才喊出這麼一句。

可話一出口他便腸子都悔青了。

古玩切忌低調。

這麼一句說出來倒是把他弄得難堪了。

蔡園圖剛剛沒聽到韓沖議論半句,但此時此刻,他平地一聲雷,絕對是對這端硯有什麼見解。

儘管蔡園圖沒抱太大期望,六十五萬的價格人家定死了,如同定海神針,分毛改不了。

而這龍搶珠,擺在那裡,價值自己不也是清清楚楚。

六十萬上下,最多七十萬,少了可能五十多萬,真心沒必要冒那個風險,為了五萬賭六十五萬,這可不是聰明人做的買賣。

可他還是想要聽一聽韓衝要說什麼,下意識地詢問。「韓沖,怎麼?你說要把這個端硯留下來?」

留下來是古玩術語,意思就是這寶貝可收,一般的見到好的古玩,老闆直接就會道一句留下吧,若不喜歡,則是收起來。

韓沖早已成為眾矢之的,不光蔡園圖,眼下藏寶齋的哪一位不等著韓沖給個說法。

在那一瞬間,韓沖感覺壓力山大。

他發誓,如果時間可以倒流,他絕對不在這般衝動,他絕對會對著那個龍搶珠說三個字:你走吧。

可面對發生的事,韓沖接受的能力是有的,也在眾目期待的眼光中,想好了如何答覆。

「對,我是說可以留下來。」韓沖揚頭,像個戰士。

「哦?」見韓沖城府甚深地說,蔡園圖竟微微升起敬意。

這種犀利的眼神,好像他當時揀漏柳葉尊的表情,莫不是,這小子在這端硯上又看出了什麼玄機?

但好好的一件端硯,自己掌眼過,錢緊掌眼過,不過就這麼巴掌大的東西,還能生出多少學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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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龍搶珠(三)



「你是說這東西六十五萬叫我收下?」

蔡園圖強調著這端硯的價格,生怕韓沖剛才是走神不曉得現場發生了什麼。

可韓沖無比的確定自己說了什麼,也確切地知道剛才經歷了什麼。

他若是現在縮回去,那才不是他的性格。

可韓沖遠遠比蔡園圖問的考慮的還多,自己貿然說這東西六十五萬可收,未必不會叫邱繼海堤防。

縱然現在有了發現,依然還要表現模棱兩可。

「蔡老闆,可能我冷不丁冒出這麼一句,確實不禮貌了。但是我真的覺得這個龍搶珠的端硯六十五萬收下未必不可。」

韓沖還沒等蔡園圖繼續發問,亦說給一旁同樣好奇的邱繼海聽。

「您可能要問我為什麼,但我也說不出來,就是特別喜歡這個端硯,總之就是一種感覺,我感覺這東西可以值這個數目,值得蔡老闆你擁有。」

韓沖剛才那傲然的一聲已經賺足了眼球。

不光是當事的幾位,王猛和涂雨薇何嘗沒有看見這一幕幕。

王猛其實早忍不下去這個王天了,上一次他打臉自己,王猛就發誓一定要把面子贏回來,給韓沖一次難堪。

王猛是想著等韓沖被掃地出門的時候,狠狠得羞辱他一番,可蔡老闆似乎還有別的想法,遲遲不趕韓沖走。

王猛心有餘悸,怕最後有所變故,今天韓沖又要表現,真被他上位成功,王猛是要哭死的。

而當下韓衝不過是說憑的感覺,王猛見時機差不多,上步靠來。

「感覺?我說韓沖,我看你現在是越來越自我感覺良好了吧?古玩行鑑寶什麼時候靠感覺了?你這一個感覺,蔡老闆就有可能輸五萬,你是能出這五萬還是怎麼回事?笑話。」

王猛的諷刺十分露骨,在眼下,昂頭挺胸,儼然忘記了過去自己像隻狗一樣趴在韓沖身下之時。

韓沖笑了,還沒等話音繞樑完畢,帶著幾分蔑視。「那如果我出這五萬呢?」

韓沖這句話給了王猛一個措手不及,似乎踩到了狗屎,臉一下綠了。顫抖的他齒唇發出哆嗦的聲音,「你…你出…這五萬?」

「對啊,你不是說蔡老闆輸了五萬,我不會出嗎?那我便滿足你,如果蔡老闆六十五萬收這個龍搶珠,我就出五萬。」

這一刻,王猛啞口無言。

他人亦目瞪口呆。

這年輕人太給力了吧!

他不按常理出牌啊。

少許,蔡園圖才反過勁來,可也有點期期艾艾。「你是說,你要跟我…伙貨?」

韓沖哪裡不知道伙貨,所謂伙貨便是二人或以上合夥買賣古玩。買價商定好,得到利潤按照出價比例分配。

眼下,韓沖可不是這個意思,搖搖手。「蔡老闆,我不是要跟你伙貨,只是我覺得這件端硯龍搶珠確實很不錯,也許是我對於龍的偏愛吧,可王猛兄說了剛才那一番話,我不得已才說我出五萬。我的最終想法還是想把這個端硯留在藏寶齋。」

韓沖說完,藏寶齋安靜了有那麼幾秒。

在邱繼海那,韓沖一個初入茅廬的小子,肯定看不出什麼門道,他說的感覺邱繼海信。

因為任哪個初學者看到這端硯的做工不要為之一嘆。可價值多少,他們這種資歷是無法拿捏的。

所以邱繼海根本沒有多想其他一絲一毫。

蔡園圖倒是想的稍微多了點,說他也不完全信韓沖,因為韓沖的感覺再靈敏,他再有天賦。

龍搶珠擺在自己面前,他還能騙過自己的眼睛。

可蔡園圖卻也含糊,最後這龍搶珠的價格會不會超過六十五萬,總而言之,六十萬自己收下,還有一點點的利潤空間,要是韓沖真能添一把柴,湊足六十五萬,這也未嘗不可。

再有,韓沖這個小子的確有幾分本領,蔡園圖為何遲遲不趕韓沖走,也是他有不捨之意。

這次就給韓沖一個機會,如果這東西真賺了,那就留下他,名正言順。

如果他這次害自己虧了,那趕走他,也理直氣壯。

當然,最起碼他和自己伙貨,虧了,五萬虧的空間,他多多少少也承擔了些。

蔡園圖做人也有他的底線,如果這東西不值六十五萬,虧個兩三萬,蔡園圖也是不會叫韓沖多出這個錢的。

想好後,蔡園圖道。「韓沖,你既然感覺這個端硯可以收,還願意出五萬和我伙貨,那我就給你這個機會證明一下。你也放心,就算這龍搶珠不值六十五萬,我也不會叫你全部承擔那多付的五萬的,咱們按規矩來。你看這樣,行不行?」

蔡園圖一語雙問,一邊是向韓沖徵詢,一邊是給邱繼海確認。

本來已經鬧得沸沸揚揚,蔡園圖的面子剛才邱繼海便駁了幾分,現在當真不能再多說。

點了點頭。「要是六十五萬,我自然沒有半點意見。」

邱繼海同意,看來這已經沒有疑問了。可韓沖卻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搖了搖頭,這叫蔡園圖以為韓沖改變主意,不想加五萬了。可下一秒韓沖極其嚴肅的神態似乎又不是。

「蔡老闆,我還是那句,這龍搶珠我出多出來的五萬,我不管最後贏了您說怎麼跟我伙貨,我只說真的輸了,那我自己承擔這虧的五萬。做人要言出必行,我既然對著王猛老弟承諾了,我出這五萬,那贏了它是我的,輸了還是我的。」

韓沖揮斥方遒。

不可一世。

可少年的那種衝動往往是他尚不夠成熟的表現,如果換作十年後的自己看他當年的這次舉動,韓沖一定會懷疑,那是自己嗎?

可在當時,韓沖盛氣凌人,他更加堅定不動搖。

蔡園圖甚至有些佩服,錢緊也厚重地拍著韓沖的肩膀,手掌充滿鼓勵。

涂雨薇再一次放下手中的小說,毫無顧慮,肆無忌憚地欣賞,她已經覺得韓沖是一個超越小說中男主角氣質的真男人了。

王猛看著韓沖,卻是不敢在叫囂,因為腦海中全部浮現的是上一次自己被韓沖打敗的情景。

王猛不寒而慄。

「好。」

還是蔡園圖有大將之風,蓋棺定論。

成全少年志氣,蔡園圖也是成就自己,為何不做。

「老邱,你也都聽到剛才韓沖說什麼了,這件端硯你留下吧,我出給你六十五萬,裡邊五萬算是我借給韓沖的。我們伙著收了你這件龍搶珠。」

邱繼海笑了。

他絕沒想到事情會是以這樣一種方式結束。

「好,今天我真的見識了四個字,後生可畏。你別說,這小夥子眉宇之間的堅定都叫我覺得賣虧了。」

「你可別逗。你心裡八成是說,這傻小子真坑,白白扔進去五萬。」

蔡園圖半開玩笑半認真說。

「好了,六十五萬給你活拿了,說定了,到時候賣出去六十五萬給我就好。」

簽好協議,邱繼海也不多留了,轉身便化作一道亮麗背影,不久便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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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龍搶珠(四)



說韓沖意氣用事,氣沖雲霄,可如果沒有幾分把握,以他平日沉穩的性格怎會說出那麼一句。

邱繼海不瞭解韓沖,可蔡園圖經過最近這段時間的觀察,卻異常清楚,韓沖所以會那麼做,一定是有了某些發現。

只不過,當著邱繼海的面,韓沖知道有些忌諱,所以才保留了心中想法,當下關起門來都是自家人,倒是可以敞開心扉說一說了。

蔡園圖漫步上前,證實判斷後,說道,「韓沖,邱繼海已經走了,現在你可以跟我說一說這龍搶珠你為什麼覺得它價值超過六十五萬?」

韓沖卻一臉天真。「蔡老闆,我剛才不是說了嗎,就是我的感覺。這感覺我也認為很奇妙,看到這個龍搶珠我就會有那麼一種特別喜歡的感受湧出。」

說著,韓沖靠近這尊端硯,他左目中的蛟龍再次飛出,韓沖早已看到了整個端硯的貓膩所在。

勉強壓住驚愕,韓沖故作平靜。「尤其,我對這端硯上邊的這顆寶珠很是喜歡,大凡那感覺也是來自這裡。我都在想,這寶珠是不是有著什麼學問?」

韓沖把焦點成功轉移到珠子上,這顆珠子在之前雖然是點睛之筆,但作為硯台的存在,最關鍵的還是硯體本身,所以剛才是沒有人專門拿這顆珠子研究的。

韓沖猜測的神情,不免也引起了蔡園圖的興趣,而這顆珠子雖然也是端石,可表面明顯更為鮮亮,光滑,如同邱繼海說的,是因為愛撫太多,所以表面光亮如紙。

但也不好說,這珠子真的像是韓沖所言,有著一些學問。

蔡園圖把龍搶珠慢慢上手,撫摸著寶珠周圍,沒有任何異常,敲打珠體,卻也感覺到了一點點的聲音區別。

說一尊硯台,材質相同,聲音出現細微差別也無可厚非,所以,蔡園圖認為這也沒什麼。

這珠體不算大,裡邊難不成還能藏寶?

蔡園圖覺得是笑話了,儘管古玩行紛繁蕪雜,各種技藝層出不窮,花樣是你方登罷我登台,他也見過了在佛中藏寶,石中藏玉的高超手段。

但江湖技藝,高手之作在他手裡還真沒見過幾樁,難不成今天自己還能撞上。

最關鍵的,這端硯一目瞭然,就這珠子可能有玄關,還真就是它有玄關,蔡園圖覺得這機率微乎甚微。

偏偏韓沖更加發愁了,因為這寶珠的確有玄關,可是他卻觀望了這尊硯台,沒有找到玄關開啟的密址。

也就是說,這寶珠裡邊的東西,根本不可能因為觸摸什麼機關按鈕得以示人,唯一的辦法可能只有破珠。

沒錯,韓沖在寶珠當中的確發現了寶貝,這寶貝叫韓沖欣喜若狂,是因為它的周圍有一層光。

蛟龍纏繞其身,這光彩竟然比之前自己見過的都要精彩,漂亮。這光色充足,光暈飽滿,似乎說明了這件寶物很可能到代十足,絕對夠年份。

如果它是一件大開門的寶物,價值很可能超越外邊的這整個龍搶珠端硯。

問題也便出在這,要是想要取出寶珠裡的東西,必須破珠,可打破珠子,相當於毀壞了龍搶珠這個硯台。

硯台之點睛之筆就在珠子,破珠等於破硯,而愛好收藏的古玩商萬萬是不可能毀壞文物的,那對於他們來說,簡直比噬血殺人可怕。

所以,韓沖根本不可能叫蔡園圖把珠子打破,去驗證裡邊是不是有寶物,而且,萬一里邊的寶物價值不到六十五萬呢。

韓沖仍舊不敢妄動,更加悔恨為什麼自己鑑賞技藝左支右絀,如果當下可以確保這裡邊的寶貝價值遠勝於六十五萬,那即便是破珠嘗試,韓沖也有那欲與天公試比高的氣魄。

為何不可呢?

怎麼不行呢?

相視了很久,最後錢緊,涂雨薇,王猛也都掌眼了一下這龍搶珠的珠子,但最後還是不了了之。

這珠子能有玄機嗎?王猛至少是在龍搶珠硯台的裡裡外外,上上下下都看了個清楚,也沒找到任何的暗扭。

這已經足以說明,這寶珠沒學問,就是人摸得多了,更鮮亮而已。

見大家不言,王猛倡議。「蔡老闆,龍搶珠的硯台您也收下了,六十五萬還沒給邱老闆,我看還是找人過來瞅瞅這硯台,看看六十五萬有沒有人能收?」

王猛的倡議多半是想報復韓沖,叫韓沖為自己的衝動買單,證明這個硯台他買虧了。而恰逢這個時機說出這話,蔡園圖覺得也很有道理。

畢竟活拿還是要最終給人家六十五萬的,這龍搶珠自己必定也要轉手出去,六十五萬留下它,蔡園圖也覺得是燙手的芋頭。

而且,蔡園圖多多少少都有一點後悔,他賭輸了。為什麼跟著這個韓沖瘋了一把,以為韓沖看出了什麼,但結果,他根本就是感覺。

感覺,好吧,蔡園圖就是輕信了韓沖,感覺錯了,所以才要為多付的五萬買單。

蔡園圖接受了王猛的建議。

接著給幾個古玩商朋友撥了電話,約他們來品鑑一個上貨。

告訴對方是端硯之後,果然反響熱烈,沒有半個鐘頭,藏寶齋已經聚攏了一批圓腹滾滾的老闆。

藏寶齋以前有過熱鬧,但今天是韓沖印象中最為深刻的一次,起碼有五六個古玩商人圍在端硯周圍指點江山。

還有三四個圈外看過的人或眉頭緊鎖,或悍然搖頭,只因為,蔡園圖把價格定在了七十萬。

說蔡園圖想七十萬搬磚頭,賺五萬把這龍搶珠推出去時,韓沖真為他捏了一把汗,儘管還不確定裡邊那寶物的最終價值,但憑藉著對於它的品鑑,加上剛才韓沖特意翻看了相關書籍。

此刻對於寶物倒多了幾分信心。

要是真有人肯出七十萬,那韓沖所有努力終將化為泡影,但以他的存在,此刻質疑蔡園圖的決定,去阻擾?韓沖不是不敢,而是不能。

畢竟,為老不尊是他不對,而且,暴漏自己更危險。

韓沖只能等待時機,同時,祈禱正在圍著的幾位老闆沒有誰能發現這寶珠裡邊的天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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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聚寶盆


久久,王猛見大家都嘆息搖頭,心中則是樂開了花。

七十萬,蔡老闆只想賺五萬都這般困難,那這件端硯實在沒有什麼收的必要,這絕逼是打眼了。

而王猛興奮,韓沖看到這種局面不免也慶幸不已。

好在這批人當中沒有識貨的買家,眼光不行,揀漏不得那就不能怪別人了,只能說是你們自己眼拙。

心中歡喜之時,在人群中剛剛散去的一位男子突地回身,似乎在腦海中快閃過很多畫面的劉全正一把趴在茶几上,竟要把龍搶珠吃了似地擺在眼前。

這種動作若不是喜歡到極致,不可能會出現。

這一下,把韓沖的小心臟著實傷害了。

王猛也一愣。

心中哀嚎:不要。

「劉少,你該不會是喜歡上我這端硯了吧?」

蔡園圖直接稱呼上,而這位神采奕奕,穿著一身唐裝的男子也是眾多古玩商裡最為年輕的一位。

他不過三十出頭,此刻幾乎是半趴在桌角,屁股撅起的弧度竟然讓人有一絲陶醉。

被叫的男子這會微微轉頭,口中嘖嘖稱嘆。「是啊,蔡老闆,我喜歡上你這端硯了,你說多少錢?」

男子劍目星眉,長得很帥氣,說起話亦底氣十足。

「劉少,要是你收那就算了,我跟你老爸都是至友,其他前輩都掌眼過,七十萬不收,我也便自認倒霉,打眼了。」

原來,這個劉全正是圈裡出了名的棒槌,家中有些錢,他總在古玩圈收寶,但他收來的寶貝基本上都是坑貨,下蛋貨。

所謂下蛋貨簡單說就是複製品,古玩這一行魚目混珠、真假參半,劉少喜歡收藏,可的確,他的素養太差,古玩圈他第一次收寶被人埋地雷已經傳為一段佳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他有了那次經歷,每每出手都會被坑,也有了棒槌的稱呼。

蔡園圖今天沒有叫他來,不過是他正在和一位前輩喝茶,聽說這裡有端硯,便跟著過來了。

而所以剛才表現那個激動,是他聽到前輩們說這端硯雕工精湛,材質一流,如果稍稍便宜一點便能出手。

劉全正迫切地想要把自己棒槌的名號擦去,買下一件物有所值的寶貝,這也可以了,總比總是被坑強百倍。

可聽到蔡園圖的話,劉全正也不能多說什麼了,蔡老闆跟自己老爸關係那麼好,他不賣給自己,自己就算出八十萬,蔡園圖也不會給他收。

見劉全正失落地搖頭,退到一邊,韓沖把卡在脖子裡的心跳吞了回去,是虛驚一場。

王猛見狀,興致大漲。

「蔡老闆,看來這端硯確實是買虧了,七十萬好像前輩們都不肯收?」

眾人中,一位花白鬍子的老者說道,「是啊。老蔡,六十萬給不給收,我們商量了一下,你這端硯儘管材質,雕工一流,可也就是六十萬的價格。我們公認的,超不過這個價。」

看他說話的語氣,在這些人中,應是最有威信的一位。

「蔡老闆,六十萬的確是最高了,就算你去拿到拍賣行,拋除人家的抽成和稅金之類,也就是這個價格了,或者說不定還少。」

這位年輕人就有點危言聳聽,蔡園圖又不是小孩子,他怎不知道,拍賣行操作的話,價格微微揚起是沒有問題的。

只不過,拍賣行周折紛繁,時間長,流程多,保不齊中間出什麼亂子。蔡園圖畢竟活拿的端硯,不想過於高調去拍賣。

如此看來,這五萬是要虧進去的節奏了。

見蔡老闆不勝其煩,王猛在一邊旁敲側擊。「蔡老闆,你也別難過,這端硯其實您是看準了的,六十萬也是大家認可的價格,稍微高出那麼一萬兩萬我覺得也會有人買,您沒打眼。不過,就是某人那五萬加上去,叫這端硯冒了頂,虧了錢。」

王猛小人得志地看著韓沖,韓沖卻平靜如水。

「我看,您啊,就給前輩們收了,而那五萬多出來的部分就叫某人承擔,他不也信誓旦旦地做了承諾了嗎?呵呵,看這下他還牛氣什麼。」

王猛是不怕死了,這一刻也決定跟韓沖發起挑戰,上一次戰敗他便活在了陰影之下,他無數次想著報復,當下就想把韓沖踩在腳下。

蔡老闆也在斟酌,王猛的話他不會完全聽從,可這個節點亦起到了作用。否則,蔡園圖也不會動了出手的念頭。

但儘管出手,蔡園圖也萬萬不可能六十萬走寶。

這單生意韓沖是說了承擔五萬,可蔡園圖怎麼能叫韓沖一人負擔這些錢,他不過也是為了自己能收到寶貝。

蔡園圖考慮好,這會突然嚴肅道。「各位老友,今天叫你們過來看寶,我也便打算賣這寶貝。但是六十萬這個價恕我不能苟同,我多說一句,這龍搶珠我六十三萬能出手,誰如果能付到這個價,我也就認輸兩萬塊錢。」

蔡園圖臉上失神,他能夠說出這段話已經是老臉都不要了。

看著那一雙雙目光投來,就彷彿一巴掌一巴掌在自己臉上抽打,蔡園圖說不怨恨韓沖是假的。

甚至,這件事過罷,蔡園圖便準備把韓沖掃地出門了,算給他一個教訓。

當然。

五萬,蔡園圖也絕對不會要韓沖賠的,自己虧兩萬也算是感謝韓沖上一次幫藏寶齋的忙了。

六十三萬,人群中已經在議論紛紛了。

這個價格未免不會有人蠢蠢欲動,但他們表面佯裝的風平浪靜,一個個都是身經百戰的古玩商人,緘口不言說要,他們都懂得,蔡園圖很可能還要降價。

其實交易就是這樣,你揣測我,我懷疑你,漫天要價就地還錢,最終的成交價和最初的報價絕不是同一個數字。

可蔡園圖也不是泛泛之輩,六十三萬他已經拉下了臉面,他怎麼可能再降低價格。

這場心理戰,蔡園圖抱定必死的決心,已經佔據了上風,而那人群中,不免有些人步伐不一致了。

韓沖看過這一幕一幕,看著這局面的風雲變幻,心中也是波濤洶湧,彷彿過山車般得刺激,韓沖再也忍不下去了。

請允許韓沖的放肆,在那一秒,他知道,如果再不阻攔,就會有人站出來,用六十三萬買走一個聚寶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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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聚寶盆(二)


「等等。」

韓沖再一次成為焦點,他這一次伴隨的更多是無奈。

他清楚,自己已經在蔡老闆那失去了信任,錢哥想幫自己也無能為力。

「你又要做什麼?」

蔡老闆語氣中帶著嗔責,他被人打臉還不是因為韓沖。

韓沖音色略帶委屈,他把所有難過打碎了揉在心裡,強裝堅強。

「蔡老闆,如果你真的要六十三萬出手這龍搶珠,那不如我把這龍搶珠收下,而且,我收購的價格不止是六十三萬,我還是會出六十五萬。可以嗎?」

韓沖這一刻傲然雄力,彷彿他是這個疆域上的國王,但看在眾人眼裡,他不過是強弩之末,因為輸了戰爭,想要挽回顏面而已。

蔡園圖看錯韓沖了,沒想他就這點胸襟,哼道。「你要收?韓沖,我知道你自命不凡,可絕不知道你錯了還這麼能生搬硬套。你是覺得你拿六十五萬買下,我就不虧了對吧?然後你就沒有打眼,沒有看錯?」

「我告訴你,古玩不是這麼玩的。我蔡園圖今天對你說是為你好,也是因為你是我蔡園圖的徒弟。但是從今天這一刻開始,我對你很失望,你知道嗎?」

王猛享受在蔡園圖對韓沖的暴怒中。

那一把把鋒利的刺刀扎進韓衝心裡,王猛就幸福地要跳到天上去。

「好了,蔡老闆,韓沖也是一時衝動,他隨便亂說的,你不要太計較他。」錢緊給韓沖使眼色,意思也是叫韓沖不要再徒增事端了。

可韓沖哪裡是意氣用事,相反他很是認真。

要是自己不這麼做,蔡園圖的龍搶珠一定會被前輩們其中的之一拿走,可不,這一會,那位花白鬍子的老者站了出來,以和事老的身份勸道。「老蔡,你也別動氣,年少氣盛嗎,他們說的話你還不知道,嘴上沒個把門的,看你這事態,我勉為其難給你平息吧,這龍搶珠端硯,我收了,就按你的價,六十三萬。」

老傢伙這招雪中送炭玩得夠狠,人都說雪中送炭、患難幫貧那是最讓人感動的。

可韓沖卻發現這老傢伙的深謀遠慮。

他莫不是從一開始就看出了這龍搶珠的端倪,蠱惑著其他古玩商說這端硯最多六十萬。

然後在最後關頭,事端擴大之勢,以一個如此善良的形象出現,六十三萬,給了蔡老闆台階,也幫了自己。

這老傢伙是高手啊。

說如果韓沖真的是衝動說了那些話,老者現在這麼說,肯定會成交這個買賣。但韓沖又怎麼可能叫老者收下。

「不,老先生,我不是一時興起說的剛剛那些話,反而是我經過深思熟慮後才講出來那些話的。我這裡再一次聲明,我是要六十五萬收下蔡老闆的這個龍搶珠端硯。」

下一秒,韓沖走到蔡園圖跟前,他這時的那种放肆甚至叫蔡園圖覺得有些侵略。

「蔡老闆,我還是這句,這件龍搶珠端硯我特別喜歡,喜歡到瘋狂,所以我堅信它的價值超過六十五萬,如果您非要六十三萬出手,那煩請您六十五萬把它給我收。」

考慮蔡園圖會有擔心,韓沖補充道。「蔡老闆,您也知道,我手裡是有一個柳葉尊瓶的,那個瓶子我輾轉幾次之後,也知道它的價值超過六十萬,最起碼也有六十三萬。我把寶瓶抵押給你,我卡里還有兩萬塊錢,六十五萬我還是能拿得出來的,所以請您千萬不要忽略我,我也是一個潛在的客戶。」

韓沖已經把自己的身份抬高,既然是做生意,談交易,韓沖亦不希望自己還是蔡園圖的員工。

見韓沖目光篤定,冷冷的涂雨薇偏偏走了過來,溫柔提醒。「蔡老闆,我覺得未必不能給韓沖收,肥水不流外人田。還有,韓沖,你也大可不必給蔡老闆六十五萬。你們兩個是伙貨,你出五萬,蔡老闆出六十萬這是約定的。你拿下寶貝,只需要把蔡老闆那六十萬付出,當然,至於你欠蔡老闆的五萬那另當別論,不在交易的範疇。」

涂雨薇之前沒有說話,可她一發言,立即成為了焦點。

誰叫她這麼美。

此時連固執憤慨的蔡園圖心情也驟然好了許多,是啊,要是真的想把這寶貝賣出去,六十五萬給韓沖不比六十三萬給別人好嗎?

剛才神經緊繃,差一點犯了糊塗,好在涂雨薇及時潑了一盆冷水,叫自己清醒過來了。

事態的陡轉急下是老者萬萬沒想到的,六十五萬給韓沖收,而且這小子有這筆資金,那當然好過自己出六十三萬。

這個簡單易懂,小學生都很不屑的話題他蔡園圖還不會選擇?

老者一時間有點為難,正是他這個神情叫韓沖察覺並且肯定,這老傢伙早就看出了這寶珠的貓膩。

他玩深藏不露,就是想便宜買寶,吃仙丹呢。

不過,恐怕他現在機關算盡也為時已晚了。

可還是韓沖太年輕,老傢伙這時候一個眼色,在那些古玩商中挺出來一個大胖子。

胖子看著蔡園圖,打開天窗說亮話。「蔡老闆,剛才我看過這寶貝後,其實也是左右為難,六十三萬的價格我也想收來著,不過既然這小兄弟出到六十五萬,那我也不含糊了。六十六萬,圖個綵頭,這龍搶珠的端硯我看就給我老朱收了吧?」

老朱可真是一頭蠢豬。

蔡園圖是何等人物,他風風雨雨這麼多年,還看不出這風雲變幻的玄妙。

剛才諱莫如深,眾口一詞的最多六十萬,先是老頭子出六十三萬打破僵局,接著因為韓衝出六十五萬,就有個胖子六十六萬橫空出世。

如此看來,這龍搶珠的端硯絕對不僅僅六十五萬而止,自己高枕無憂,步步經營,卻沒想差一點就虎落平陽被犬欺。

這東西有詐。

而回神之後,蔡園圖更為發現了,在這次交易中,起著關鍵作用,攔下這次買賣的人不是別人,還是韓沖。

蔡園圖不言,老朱立即察覺,那老傢伙跟著也知道事情幾近敗露,想在收寶談何容易。

「老蔡,我有事先告辭了。」

老傢伙尷尬一說,那頭豬亦慌忙擺手,臉拉得蠟長,「我我也有事,蔡老闆,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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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聚寶盆(三)


古玩商紛紛散去,知道這寶貝估摸著跟自己無緣了,最後只剩下劉全正還呆在藏寶齋。

他再傻也看出了一點門道,那老朱出六十六萬,很可能是說這寶貝六十五萬買走是有空間的。

所以他更悔恨剛才意志不堅,被蔡老闆一說就打了退堂鼓。

最sb的是王猛,剛才他器宇軒昂,把整個世界都踩在了腳下,但此時,世界翻轉了,把他狠狠拍在了下邊,拍得他是鼻青臉腫,如同爛泥。

被世界拋棄的王猛儘管還不知道最後的答案,可那老朱出六十六萬,這幾乎證實了這端硯確實是看漲的。

六十五萬收來,根本沒虧。

還要漲。

自己這回真是窮途末路,自掘墳墓了。

「韓沖,謝謝你。」

這是蔡園圖第一次對韓沖說感謝,態度誠懇,那也是韓沖真正第一次認識了蔡園圖,覺得他很溫暖。

「謝我什麼?」韓沖說實在的,心中還是很委屈。

畢竟還是一個剛踏出校門的大學生,蔡園圖怎麼不理解韓沖的難過,他上一次幫錢緊是這樣,這次自己依舊這樣冷酷對待,韓沖怎麼能不傷心。

我已將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好了,對不起了,韓沖。我剛才也是被王猛鼓動了,就認為這東西不值六十五萬,所以才錯怪了你的好心。」

「是啊,王猛我發現就是多事精,每次好事都被他破壞,這一次要不是韓衝力挽狂瀾,這寶貝還不是要被老朱和那個老傢伙收走。」

涂雨薇又一次摑了王猛的臉,好痛。

說涂雨薇認為這是寶貝,但自始至終,涂雨薇,王猛,抑或錢緊他們也都還不知道這寶貝怎麼就又超過六十五萬了。

而蔡園圖卻比前者多了覺悟,是啊,之前蔡園圖就看出這端硯六十萬價值左右。但唯一可能叫這端硯價值升漲的就是這龍搶珠的寶珠。

這珠子是端石成分,但敲擊起來,卻有嗡嗡的聲音,不大,但很可能有貓膩。

蔡園圖當時覺得無他,但現在看來,很可能就是這寶珠有著玄關。

「韓沖,也許你的感覺對了也不一定。如果真的是你對了,我還真心不知道怎麼面對你了。」

蔡園圖有了悔過,韓沖更是大度之人。

見那窗戶紙已捅破,也不用自己親自打開玄機,韓沖釋然了許多。「也說不好,但是揀漏不就是要賭一把嗎?有賭才有贏,沒賭皆是輸。」

「說得好,那咱們就賭一賭,你的想法是不是跟我一樣,要破珠?」

蔡園圖怎不知道這端硯沒有其他暗鈕,那麼,想要看看寶珠裡邊的別有洞天,只有置之死地而後生。

好在,蔡園圖有信心還原一顆寶珠歸位,這點本事他還是有的,那麼說來,即使破珠,這端硯的價值也不會受損太多。

充其量減去十萬,那麼,這寶珠還是有五十萬的價值。

賭嗎,向來如此。

為了十萬賭這寶珠裡可能蘊藏的無數可能,蔡園圖覺得可以一試。

「對,破珠。」韓沖肯定。

蔡園圖笑了,他覺得有了韓沖在旁邊,他找到了很多年少時候的霸氣,狂妄,他似乎年輕了幾歲,十幾歲,有了更多的精力。

好吧,蔡園圖莫名有點喜歡韓沖了,因為韓沖,更加在那一秒反思了自己。

自己身為老闆,身為前輩,何德何能立於藏寶齋,如果再這樣下去,藏寶齋又何德何能立於古玩行。

是韓沖給他上了一課,從那開始,蔡園圖似乎洗滌了自己內心,脫胎換骨決定重新活一遍。

破珠並沒有想像中的順利,關鍵也在於蔡園圖不曉得珠子裡邊的佈局,萬一破壞了裡邊的東西,那便得不償失。

韓沖在一旁也是輔助,說整個過程就是賭石解石的過程無異,而整個的過程中,大家都是秉著呼吸的。

見著最外層的端石石屑被擦掉,接下來的切解變得流暢,蔡園圖才放下了心口的大石。

這寶珠是端石材質無疑,但是它裡邊入去一指甲蓋厚度之後,便出現了一角黑乎乎的東西。

這東西儘管目前尚看不出是什麼,但以蔡園圖敏銳的洞察力,他似乎有所體會。

「好像裡邊是一個墨塊?」

蔡園圖說出來,眾人皆是一愣。

說墨塊,它亦是文房四寶,筆墨紙硯,硯台和墨塊更是黃金搭檔,這東西看起來黑黑的,眾所周知,墨的主要原料是煤煙、松煙、膠,以碳元素為主不正是黑的色澤。

「寶中藏墨,既然把墨藏起來了,那看來這墨亦不是凡物了?」

錢緊聽說過江湖中藏寶的傳說,那都是把真品寶物放在普通的寶物身上,用來隱藏寶物的鋒芒。

如此猜測,自然這寶中藏的墨不可能是普通的墨。

蔡園圖何嘗不懂這層道理,墨根據用途說來,有普通墨、貢墨、御墨、自制墨、珍玩墨、禮品墨等。

御墨顧名思義是皇室專用,價值最為豐潤。再次便是官吏們請墨工製造並進呈皇帝的貢墨,而自制墨,珍玩墨和禮品墨也各有所鍾,在古代,繪畫書寫的墨一般都會製成墨錠,形狀千差萬別。

最常用的乃是長方形墨,而墨的大小一般是二十六錠。

大概相當於現在的13兩。

說這寶珠本身便不大,直徑五公分而已,這裡邊藏的墨塊如此看來很可能是一塊殘墨。

所以,蔡園圖尚不敢過早欣喜,如果這裡邊的墨真是一塊殘墨,就算它是名墨,哪怕是李墨,朱墨,張墨,亦還要根據品相來論。

再或者,這是某人的把戲,裡邊根本不是名墨,就是人家玩賞的志趣,那這買賣更虧大了。

這邊,蔡園圖小心翼翼地解墨,韓沖則在回憶剛才書籍中看到的關於名墨的介紹。

說墨必然要說到徽州,徽墨是中國漢族制墨技藝中的珍品。

而徽州制墨的肇始時間當不晚於唐,那個時候出了一個大人物叫奚廷珪,他改進了制墨時搗煙、和膠的方法,形成了一整套操作規程,所造之墨在品質上超過了當時流行的易州墨。

他的墨「拈來輕、嗅來馨、磨來清」,豐肌膩理、光澤如漆,因此也受到南唐後主李煜的賞識,賜給「國姓」,也便有了後來李墨的名滿天下。

李墨被譽為「天下第一品」,有「黃金易得,李墨難求」之說。但江山代有才人出,同為南唐,朱逢的墨亦大受推崇,南唐的寵臣、名宦韓熙載更是把朱逢請到書館旁燒煙制墨,名其作坊為「化松堂」,名其墨為「雲中子」、「麝香月」。

可見朱墨亦不亞於李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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