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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10-9 20:29:45

一百章 獎牌快到碗裡來

其實比賽結果在賽前就都清楚了,光看這個身體把式,洪濤就肯定不弱,結果也是這樣,從起跑到結束,洪濤身邊就沒看見過其他小孩,一直到衝過終點線,8秒整。

由於報了5個項目,洪濤成了運動場上最忙的人,跑完一個項目,他就得去下一個項目那裡去集合。洪濤為了節省體力,先把跳高和跳遠給比了,也不用試跳了,全是就跳一次,跳高跳了1米15,跳遠跳了3米90,然後就把這兩個成績當成最終的比賽成績,這樣等於就剩3個跑步項目了。

50米比賽洪濤已經以小組第一晉級了,第二個需要參加預賽的就是200米跑,就是圍著跑道跑半圈。這次洪濤並沒先發制人,剛出發的時候所有小孩都比他跑得快,但是到了50米之後,立刻就有落在他後面的了,不到100米的距離,他又變成了第一名,等他跑完了200米,後面跑得最快的孩子離他也有20多米遠。

連續兩項跑步預賽洪濤都獲得了小組第一,就算學校裡的同學再不喜歡他,那也得加油吶喊助威。上輩子洪濤從小體育就是一般般,還真沒感受過在體育場上被很多人喊著自己名字,於是他也學了那些體育明星一次,衝著看台上本校的方陣揮了揮手,感覺還是挺不錯的。他還看到白主任和體育老師都站了起來,跳著腳的衝自己揮舞雙手,看來還是有老師喜歡自己的啊!

隨後舉行的400預賽對洪濤來講更容易了,他堅持跑步已經好幾年了,從最開始的繞操場一圈,現在已經從家裡跑到北新橋再跑回來了,大概距離怎麼也有2公里多了。如果是比短跑的話他還真不敢保證自己能拿名次,但是比長跑他還是很有把握的,除了那些從小就訓練的專業運動員之外,他想不出有那個孩子會從4歲開始就鍛鍊,而且還能連續不斷的吃上好幾年肉,畢竟鯰魚肉也是肉啊。

這次洪濤都沒好意思使勁跑,就把第二名給甩開了小半圈,而且還沒怎麼喘,完事之後還多跑了100米,到自己學校看台那裡接受歡呼去了。不過這回洪濤看清楚了,白主任和體育老師好像不是給自己歡呼呢,好像是在叫自己過去。

「白主任,您叫我啊?」洪濤跑到看台下面,大聲沖正趴在看台欄杆上白校長喊著,他一直都叫白主任,叫習慣了,也懶得改。

「別都跑到最後啊,我讓你報這麼多項目,是想你讓選一兩個重點,不能都比完了,那樣你體力上吃虧!」體育老師都快從看台上跳下來了,趴在邊上衝著洪濤也喊。

「那您到早說啊!沒事兒,我自己算計著吧,跳遠和跳高我都比完啦,就剩三個跑步,我覺得應該沒問題,成啦,50米快開始了,我去了啊!」洪濤到沒覺得累,既然自己都來了,也都進入決賽了,那乾脆就多拿幾個獎項吧,也算不辜負體育老師這一年多來的照顧。

決賽果然和預賽不一樣了,都是每個組裡跑得最快的孩子,洪濤一直到最後10米的時候才算穩定住了局面。他的身材並不太適合短跑,步幅大但是步頻慢,之所以能奪冠,完全是因為身體素質好,全程都沒減速,後程還越跑越快了。而其它孩子雖然啟動比他快,但是到了後程就慢了。

剩下的200米和400米相對短跑來說對洪濤就容易多了,冠軍依舊是他的,優勢還是那麼明顯,而且他是跑完了200米,沒休息2分鐘,就去跑400米了,就這樣依舊是比第二名快三分之一圈。

跑完了這三項跑步,洪濤直接就回了看台上,白主任和體育老師樂得都合不攏嘴了,能在區運動會上拿名次就已經不錯了,這下直接拿了三個冠軍,作為學校領導和體育教師,肯定是會受到表揚的,那時候的老師也沒什麼惦記,能獲得上級表揚就和發了十萬塊年終獎一樣。

最終的結果出乎洪濤意外,他已經放棄的跳遠和跳高兩個項目的最終冠軍也都是他,如果不是大喇叭裡廣播,他都把這兩個項目給忘了,原本也是打算糊弄一下的,沒想到自己還有跳高和跳遠的天賦。

不管怎麼說吧,反正洪濤在這半天的運動會上,算是揚眉吐氣了,學校的拉拉隊不管是真心想歡呼,還是老師逼著的,自己領了五次獎,他們就得站起來歡呼五次。

區裡還是比較大方,除了獎狀之外,還發給洪濤一身津市產的梅花牌運動服和一雙回力運動鞋。這兩樣東西都挺和洪濤的意的,這身紅色的運動服很難買到,是中國唯一的運動服專業生產廠家,專業運動員們穿的也是這種運動服。而回力鞋也是緊俏商品,雖然比運動服好買一些,但也不是那個商場都有貨的。

不過洪濤最終並沒得到所有的獎勵,運動服和運動鞋倒是都給他了,可是那5張獎狀讓白主任又給要回去了,只讓他拿回家給家長看了一天,第二天還得帶回學校去,還不能弄髒弄皺。第二天做課間操的時候,白主任特意給洪濤開了一個小型的表彰會,好好的表揚他為學校爭光的行為,而且還要把他那五張獎狀掛在校長室兼會客室裡永久保存。

其實洪濤明白白主任這樣做的目的,她這一年多的時間裡,也因為洪濤而承受了不少的壓力,畢竟全校大部分老師都對洪濤持懷疑態度,尤其是小學部的老師。所以白主任打算用這次洪濤獲獎的事情來證明一下自己的正確性,也讓學校裡反對的聲音略微收斂一點兒。

白主任這個方法確實很有效,不管洪濤之前的表現如何反常,也不管他如何招老師不待見,能給學校爭來榮譽就把他之前的所有缺點都抹了,至少再想對他說三道四的批評就不那麼容易了,一個小學二年級學生,每門功課都是第一,還能到區裡給學校拿榮譽,你還想要求他怎麼優秀呢?至於說不太守規矩、對老師不太尊重,這些就都成了小節了,人無完人嘛。

當洪濤把獎品和獎狀都帶回家的時候,最高興的是姥爺和母親,原本洪濤小時候就有些營養不良,上學前又得了一場大病住了院,母親一直擔心他身體不健康。這次母親就徹底放心了,區裡的比賽都能拿冠軍,那就說明兒子身體上沒問題,而且比同齡的孩子還要好。

姥爺向來是主張學習好不如身體好的,這次外孫子一下捧回好幾張獎狀,而且還是全東城區的,可把老頭高興壞了,立刻就從兜裡掏出20塊錢,讓小舅舅騎著自行車去十條的副食店裡買回3個大肘子和一些香腸,做為晚飯的加餐。反應最平常的就是洪濤的父親,他對於兒子能不能當體育健將一點都不感冒,如果這些獎狀要是換成一張學習方面的獎狀,那他肯定會自己騎車去崇文門的便宜坊烤鴨店,去給兒子買烤鴨吃。

不過這件事兒並不算完,隔了沒幾天,洪濤上著半節課,就被白主任叫到了校長室裡,在座的除了白主任和兩位陌生中年男人之外,還有體育老師。

「洪濤啊,這是咱們東城區少年體校的張老師和白老師,這次他們是來咱們學校招生的,你的體育成績很好,所以他們想問問你,是不是願意去體校裡再繼續接受正規的訓練。」白主任沒和洪濤繞圈子,直接就說明了那兩個人的來歷。

「是全日制還是業餘的?」洪濤自打進屋看到體育老師之後,就已經有思想準備了。

「當然是業餘的,不耽誤學習,每週一三五的下午去體校訓練,平時還是在學校上課。」那位張老師回答了洪濤的問題。

「哦,您能和我說說都有什麼項目嗎?」洪濤琢磨著如果有自己喜歡的項目,可以去玩玩,至少不用在學校裡悶著。

「現在有長跑、短跑、乒乓球、體操、中國式摔跤、柔道在招生。」張老師拿出一個小本子,把所有招生的項目給洪濤念了一遍。

「洪濤,你的長跑成績特別突出,我建議你選長跑!」體育老師忍不住插話了。

「沒有足球?」洪濤還在做著自己的足球夢。

「沒有……」

「那籃球呢?」洪濤又降了一檔。

「也沒有……」

「這樣啊……我琢磨琢磨啊……」洪濤比較失望。

他對體育運動還是有些瞭解的,上輩子他有一個不錯的朋友就住在體委訓練局大院裡,經常能在週四下午的時候帶著他去和在這裡訓練的專業隊伍踢球,所以他和很多專業運動員都聊過天。

田徑項目訓練起來非常枯燥,洪濤沒打算一輩子幹體育,所以肯定不會選擇長跑或者短跑;

乒乓球訓練起來更魔鬼,他們每天的體能訓練量比專業的田徑隊還大,當年他那個朋友帶著他和專業隊踢球的時候,遇到長跑隊和短跑隊,能踢個半斤八兩,遇到羽毛球隊自己這邊准輸,如果遇到乒乓球隊,那就是慘敗了,他們上半場和下半場跑起來都是一個速度,自己這幫拼湊起來的業餘愛好者,兩個來回就跑不動了,根本不是技術不成,而是活活讓那幫打乒乓球的牲口給跑拉胯了。洪濤也沒覺得自己有乒乓球的天賦,可以打到世界比賽的層面,所以沒必要去吃這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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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一章 業餘體校

體操洪濤就更不會選了,他對於那些柔體動作很懼怕,也不想自己以後把渾身肌腱都弄傷了,如果是男女運動員一起訓練的話,他咬咬牙說不定能堅持一年,可惜這是不可能的。

最後就剩下中國式摔跤和柔道了,和其它項目比,這兩樣至少對自己還多少有點用處,就算不去打架鬥毆,保衛保衛自己總還是可以的吧。

至於在這裡面選那個學,洪濤已經想好了,中國式摔跤更趨向於比賽,而柔道更加實用一些,尤其是它裡面那些絞技和關節技,在實際打鬥中非常陰損好用,而且還能做到不把對方身體弄傷就能讓對方失去反抗能力。

這些都是洪濤親身的體會,上輩子沒結婚之前,他曾經迷上了一位健身房的女教練,沒事就去和人家逗貧。結果那個女教練沒看上他,但是又不好直說,最後被他給搞煩了,就給他上了一堂柔道課,說是如果洪濤能把她摔倒制服,就答應和洪濤交朋友。

最終的結果就是洪濤連人家身體的邊都沒挨上,就連著被摔在了地上兩次,而且每次都被那個女教練用身體或者雙腿把身體的幾個大關節部位弄得死死的,不認輸一點反抗的餘地都沒有,最終只能是灰溜溜的退卻了。

「我還是去學柔道吧!」洪濤想了一小會兒,向兩位體校老師說出了自己的決定。

「啊!?嗯?」聽到洪濤這個選擇,體育老師第一個發出驚呼,他沒想到洪濤會選這個冷門的項目學,而白主任則是另一種表情,好像洪濤這個選擇有什麼深意一樣。

「柔道也不錯,好吧,我們原則上同意接收你,不過還得要你家長同意,這樣吧,週日上午,你帶著家長一起到體校來找我,我們要和你父母當面談一談才能最終確定,沒什麼問題吧?」體校的老師到沒什麼可驚訝的,只不過洪濤說話並不算數,還得要學生家長同意才行。

「我說洪濤啊,你怎麼選了一個柔道啊?那是冷門項目,以後沒什麼大出路的!」洪濤選好了項目,也就算完成任務了,他前腳剛從校長室裡出來,體育老師就追了過來。

「老師,我實話和您說吧,我壓根也沒打算搞體育,這個行業競爭太激烈了,想出頭的話,比考清華北大還難,獨木橋上都那麼多人往前擠了,我就別在上去給人家添堵了。不過您放心,我這個小身子骨至少還能在小學裡折騰折騰,以後再開運動會,您缺那個項目就把我報上,我不能為國家爭光了,為學校和您爭點臉面回來還是願意盡力的!而且您覺得我父親能同意讓我以後搞體育嗎?這是一個很現實的問題啊!您的好意我心裡明白,不過自己的路還得自己走啊,我先回去上課了啊,老師再見!」洪濤乾脆把自己的想法和體育老師直說了,免得以後他再為自己去爭取什麼機會,自己還不能去,這樣兩個人都難受。

「……唉,一顆好苗子啊!怎麼就一點兒上進心都沒有呢?也不怪別的老師都說你是怪胎!」體育老師也沒話說了,站在原地看著洪濤走遠。

晚上回家之後,洪濤把要去體校參加訓練班的事情在飯桌上提了出來,說之前先和父親做了保證,不耽誤學習,只是為了去鍛鍊身體,而且以後升學的時候還有加分。父親雖然不太願意讓洪濤再分散精力了,但是洪濤把他所有反對的理由都提前堵死了,還給出一個升學考試加分的大餅,他也只能是勉強答應了。

東城區少年體校就在天壇東門,離洪濤家不算近,但是坐車比較順,從家門口坐上116路公交,一直就杵到天壇邊上了,再走一站地就到。基本來說就是在一條街上,只不過這條街南北貫穿了整個京城,洪濤家在北頭,體校在南頭。週日這天洪濤的父親帶著他一起來到體校,找到了那個張老師,當面詢問了一下訓練課程安排,然後幫洪濤辦了手續,從下一週開始,洪濤每逢一三五的下午就不用在學校上課了,吃完午飯直接去體校訓練。

柔道班的教練只有30多歲,姓龐,當天也和洪濤父子倆見面了,他的身材很有特點,胳膊粗腿短,個頭還沒洪濤的父親高,張老師介紹說他是從京城柔道隊退下來的,在全國比賽中還拿過名次。

「爸,你看到我們這個教練沒,就衝他您也不用擔心我以後搞體育,他從小就進專業隊了,練了至少20多年吧,結果剛30多歲就只能跑這兒來教我們小孩了,要錢沒錢要好工作沒好工作,說不定還落了一身傷病。另外還有多少不如他的呢,所以啊,我只是鍛鍊鍛鍊身體,以後還是按照您的想法,去考大學,再弄個什麼碩士、博士的。」洪濤也不能總是打擊老爹,趁著這個機會,趕緊也讓老爹舒舒心。

「哈哈哈哈,你能這麼說我就放心了,走,咱爺倆不回家吃飯了,我帶你吃烤鴨去!」父親聽了洪濤的話,就像三伏天裡喝了一瓶冰鎮北冰洋汽水一樣舒服,居然都敢上外面亂花錢了,看來父親兜裡也是有小金庫的!

說起這個烤鴨吧,算是京城的一張名片了,全聚德嘛。不過在老京城人眼裡,全聚德並不是最正宗的,正宗烤鴨應該是崇文門路口,哈德門飯店一層的便宜房烤鴨店。如果按照歷史來算,便宜坊比全聚德要早很多,它當年是從清朝宮廷把烤乳豬的方式用在了烤鴨子上,一直到了清末,才有了前門外的全聚德。

雖然都叫烤鴨,但是便宜坊是燜爐烤鴨,而全聚德是掛爐烤鴨。燜爐就是用秫秸桿把磚爐燒熱,然後把鴨子送進去,關上爐門進行烤制,爐門關上之後就不能開了。什麼時候熟、什麼時候出鴨子全憑大師傅的經驗,所以對技術要求比較高。而且由於是在封閉環境下依靠爐膛的熱度慢慢烤,鴨子內體的脂肪和水分流失的比較少,所以烤出來的鴨子很嫩、很軟,就和剛蒸出來的大饅頭一樣。

掛爐烤鴨的技術是從燜爐改良過去的,爐子都差不多,只是沒有爐門,燃燒的材料也從秫秸桿變成了果木。由於沒有爐門,而且下面還還有明火,爐內溫度比較高,所以烤出來的鴨子水分和油脂流失的比較大,鴨子外皮比較脆,肉質也沒那麼軟。

至於哪種好吃哪種不好吃,這就要看每個人的口味不同了,這玩意沒有什麼標準可循。後世裡之所以一說京城烤鴨就想到全聚德,這主要是由於歷史原因和其它一些因素,便宜坊烤鴨店的大師傅流失的比較嚴重,手藝失傳了,而全聚德比較積極向上,靠攏組織靠攏的好,國家有宴請什麼的都帶著外賓去全聚德,久而久之,全聚德就火紅了起來。

吃烤鴨其實是很講究程序的,首先這一隻鴨子上來,不能動手就撕,得等著師傅用刀子給你片,一隻鴨子要片108片肉下來,而且片片都得帶皮帶肉,這個程序要當著客人的面兒進行,不能說你拿到後廚裡去弄,最後給我端上來幾盤就完了。

整隻鴨子片完以後,鴨頭要用刀一分為二,然後連同鴨屁股上那塊肉,一起放到盤子裡,端給這桌上坐主席的人,這叫有頭有尾,這時才能開始吃鴨子。

吃鴨子有兩種方式,一種是用一種和煎餅類似的薄麵餅,叫荷葉餅,這個餅放到手心裡一攥,然後鬆開,不能沾一起。在這個餅裡放上三條鴨子肉,在配上黃瓜條、蔥白、甜麵醬,包成一個長條的小包,然後在送進嘴裡,這就叫一卷鴨子。別人問您一頓吃了多少鴨子的時候,您就說我吃了十捲!不能說我吃了半隻!那叫外行!

吃烤鴨除了吃肉之外,還有一副鴨架子也是好東西,可以拿回家去放點白菜、粉絲然後小火兒慢慢咕嘟,連湯帶菜怎麼吃都成。洪濤和父親倆人一共也就吃了半隻鴨子,剩下的鴨肉和鴨架子都打包帶回家裡,晚上還能吃一頓兒。

坐公共汽車回家的時候,洪濤從車上看到了自己那兩個小店,現在店門口的玻璃上已經貼上了很多衣服和髮型的大照片,雖然和後世裡那些印刷精美的廣告畫無法比,但是在這個年代,還是挺吸引人的,有事兒沒事兒總有一些小夥子跑到這裡來過眼癮,看著照片上的大姑娘偷偷嚥口水。

照片上的大姑娘此時就有一位正在門口幹活兒呢,韓燕端著一個大鋁盆,欠著腳伸著胳膊正往晾衣繩上掛毛巾,這是髮廊裡最重的一個活兒了,每天都有幾十條毛巾需要清洗,而且洗起來還很費勁,因為上面沾的都是化學藥水,如果不洗乾淨了,以後聞起來總有那麼一股子氨水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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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二章 定位

自打開學之後,洪濤就不能整天待在髮廊裡了,只有在下午放學之後跑過去幹幾個時,現在來這裡做頭髮的顧客基本已經摸到了規律,要想做一些比較特殊的髮型,那就得等下午4鐘以後來找那個師傅,唯一的例外是週日,他全天都在。但是這個師傅比較難伺候,他只做10塊錢以上的活兒,普通的剪髮和燙活兒他都不做。

如果想要燙稍微普通一兒的髮型,白天來找燕子師傅就可以,她雖然剪頭髮的手藝不如那個師傅,但是處理一般的活兒還是沒問題的。至於店裡的另外一位師傅,也就是洪濤的那個表姐,她剛剛能獨立完成燙頭上卷,剪頭髮的手藝不值一提,所以沒人來專門找她。

洪濤還在店裡設立了一個預約本,專門記錄有特殊要求的高端客戶的預約時間,一般都是安排在晚上,可以提前預約,這樣就能避免那一天突然來了好幾位忙不過來,或者那一天一個都沒有的情況發生,既方便了洪濤的工作,又為客戶節省了時間,還能提高服務質量。

那位住在北新橋附近,穿白套裝的少婦和她的那些同事們,已經成了髮廊裡的固定客戶。其實她們就算想換地方弄頭髮也不可能了,多了不敢,洪濤敢保證到目前為止滿bj是恐怕也找不出一家理髮館會做這些髮型。而且洪濤還不怕別人把新髮型學走,那些理髮館都是國營單位,不光工作是固定的,連髮型都是領導安排的,一年到頭就那麼幾種固定款式,你愛來不來。

而那些理髮館裡的老師傅則更加看不上洪濤這種野路子,別他們不可能主動來學,就算逼著他們學,他們估計也不會答應,這時候的手藝人還是比較講規矩的。至於其它的私人理髮館,洪濤不知道還有沒有,至少在他的活動範圍內還沒發現。不過早晚都會有的,但是洪濤並不怕,他能準確的把我潮流的大概走向,而且他的腦子裡還有更多的新鮮玩意可以隨時拿出來,如果光憑正當競爭的話,誰也玩不過自己。

另外理髮和做衣服一樣,去慣了一個熟悉的地方、找慣了一個熟悉的師傅,除非這裡退步太嚴重,否則輕易不願意換一個陌生的地方。洪濤現在就在慢慢的培養自己的客戶群,而且是有意的去迎合高端客戶群的需求,他打算利用先人一步的優勢,逐漸把裁縫店和髮廊做成高端店舖,這樣即使過一兩年,還有別的裁縫店或者髮廊開張,他也不用去和它們競爭。

那麼在那個年代裡,有所謂的高端客戶嗎?答案是肯定的,不管到了什麼時候,總是有有錢人的,只是數量多少的問題。像那個白衣服的少婦和她的那些同事,就屬於這一類人,她們的工作很特殊,是在朝陽門內的老外|交部裡上班,但是屬於商業部編制,需要經常和外國客商見面,所以她們除了工資比較高之外,還有一筆很大的服裝費、化妝費可以支配。

而且她們接觸的層面要更高更廣一些,通過她們的口口相傳和榜樣作用,她們那些圈子裡的人也都慢慢的被吸引了過來,好幾次洪濤都看見這些女顧客是從路邊的汽車裡下來的,儘管只是老式的伏爾加或者sh,但是在這個年代裡,能坐上公家轎車的人,都不是普通人。

至於這些女人更細節的私人問題,洪濤從來都不問,而且也叮囑了大玲姐和韓燕姐妹,最好也別主動問。她們自己願意那是她們的事情,如果她們不,那就別打聽,只要能把錢掙到手、把服務做周到、能讓客人滿意,就是最大的收穫。

既然洪濤打定了主意要走高端路線,那他索性就從價格上分出一個三六九等,這樣不用和客人明,那些追求質量、服務、享受的顧客自然繼續留下來,只是圖近、圖方便、圖新鮮的客戶慢慢也就不來了。客人的數量會慢慢減少,營業額卻會越來越高,而服務質量也會相應提升。

當中高端和低端顧客的數量之比達到了一定程度之後,不用洪濤自己動手,低端顧客就會快速流失。因為老話的好,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只有相同口味的人在一起才會更舒服、更自然,你讓一個普通老百姓沒事兒就去私人會所裡天天玩羨慕嫉妒恨,沒幾次他自己就不愛去了,一兒面子都沒有!!!

不過這得需要一個相對長的時間過程來慢慢調整,所以洪濤並不著急。按照他的計畫,等過完這個冬天,到了明年開春的時候,他還會有個大動作,到時候這個裁縫店就該改名叫時裝店了,而髮廊也將變成一個美容美發中心,現在最關鍵的不是擴張而是人才的培養。

不管是時裝店還是美容美發中心,自己就算長了八隻手八個腦袋,一個人也忙不過來,況且他還得上學呢,不可能一心一意撲在生意上,所以他得給自己培養幫手。現在姨那邊比較穩定,她的手藝隨著裁剪次數的增加而越來越純熟了,至少在製作方面已經超越了洪濤的技術。她那個同學娟子也是個手巧的姑娘,原本在家她就會裁剪一些簡單的衣服,經過姨這個月的培訓,也已經能獨立完成很多工作了。

大玲姐那邊的發廊就比較麻煩了,她本人跟著洪濤學了這麼多天,到現在還不能獨立做活兒,她根本就不是一個能踏踏實實學手藝的性格,整天光陪著那些客人聊天,一聊起來能把什麼都忘了。韓燕對這方面的接受能力很不錯,她現在已經能獨擋一面了,至少簡單的髮型她能獨自處理,而且她本身也喜歡這個玩意,每天晚上關門之後,就拿自己的頭髮練習上卷、吹乾定型的手法,平時只有一有空閒時間,就會追著洪濤屁股後面問這問那,洪濤給客人做活的時候她也目不轉睛的在旁邊看,這時候的她最愛話,一有不明白馬上就問。

韓雪是個比較特殊的人物,洪濤曾經和她聊過,讓她脫離以前的那種生活,和她妹妹一起到店裡來上班完了。可是她也沒成也沒不成,不知道在猶豫什麼,反正顧慮挺多。她在店裡的時候,就會幫著幹活兒,在手巧這方面她和她妹妹韓燕算是遺傳到一起去了,只是稍微的學了一個多月,就已經把大玲姐甩出好幾條街了,只是還沒韓燕那麼熟練。

如果以後要進行擴張,光靠她們三個肯定是不成的,按照洪濤的規劃,光是美發這一塊兒,最少也要有、4位像韓燕這樣的數量大工,然後再配上同等數量的工才夠用,要是再算上美容那一塊的人員,估計最少也得有10名員工。

但是洪濤只是這麼想了想,不敢真的這樣去幹,因為按照這時候的法律規定,私營業主也就是個體戶雇工最多7人,8人以上就算是剝削階級了。雖然已經開始改革開放了,但是有很多問題還需要慢慢才能捋清楚,當年紅極一時的傻子瓜子就遇到了這個問題,被人批判成了資本家、剝削剩餘價值,要不是趕上總設計師站出來幫他話,估計下場會很慘。

洪濤可不敢指望總設計師他老人家也會站出來給自己話,先不老人家肯不肯,估計自己這事兒多是到了區裡,然後自己就被人民|民|主專|政給壓癟了,根本傳不到老人家耳朵裡。

至於到底那年那月才放寬這條規定,洪濤哪兒記得啊?反正他已經打好主意了,最多就雇7個人,多一個都不能雇,唯一可以變通的方式就是用裁縫店來打馬虎眼,以裁縫店的名義雇工,但是實際幹活到髮廊裡干,就算這樣,最多也就10個人了,因為裁縫店那邊也得加人手。

可是洪濤去哪兒找這麼多人呢?目前個體戶的地位還不如掃大街、掏大糞的高,親戚朋友家能想到的都想到了,也沒有合適的人選,你滿大街招人吧,好人家的孩子誰讓來啊?真敢來的你敢要嗎?洪濤左思右想了好幾天,最終只想出了兩條路。

一條就是上姥姥的老家找人去,只要是年齡合適的大姑娘媳婦,手巧一都可以來試試,幹不了美容美發還可以去和姨學裁縫嘛,多少也是個幫手,而且知根知底的不容易出事兒。第二條路就還得靠韓雪了,洪濤打算當一回挽救失足青少年的聖人,這些混社會的里裡雖沒幾個全乎人吧,只要能挑出幾個像韓雪這樣的也算將就用了,至少本質上還是正常人。

「韓雪,我問你事兒啊,你們那一幫人裡,還有沒有和你情況差不多的女孩子了?」洪濤找了一個空閒時間,把韓雪叫到店外,打算先問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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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三章 第一次訓練

「什麼叫和我情況差不多?什麼情況?」韓雪現在和洪濤話都帶著十分的心,因為你只要稍微一不留神,他就能噁心你一頓,或者佔你便宜,而且還樂此不疲。

「就是有心改邪歸正,不想再社會上瞎混下去,但是又找不到門路的女孩子。」洪濤把自己的意思解釋了一下。

「什麼叫改邪歸正啊!我是邪啊!我哪兒邪了!?」韓雪的臉當時就黑了。

「嗨,這個問題以前咱們不是都定論了嘛,你看警察一來,誰往衣服後面躲,誰不就是邪嘛!」洪濤每次不噁心噁心韓雪都不能叫和她過話。

「你是不是耳朵又癢癢了?我好長時間沒揪了吧,你想試試!?」韓雪一邊一邊就要動手。

「唉……君子動口不動手啊!好吧好吧!我剛才的話算沒,我重新!」洪濤現在還鬥不過韓雪,只能跑開。

「我不聽,你不出什麼正經兒東西來,你就作吧!整天拿我都開心,哪天老娘急了,找人把你扒光了扔大馬路上,你就痛快了!」韓雪也追不上洪濤,只能叉著腰站在那裡罵街。

「好了好了,不逗了,我真是和你正經事兒,我想再給店裡多找兩個幫手,可是我手裡沒人啊,你不是認識人多嘛,有沒有合適的女孩,就按照我剛才的那個標準,給劃拉兩個過來。」洪濤捂著耳朵又湊了上去,擺出一副正經談話的架勢。

「幹嘛還招人?你嫌韓燕幹得不好?」韓雪一聽還要招人,馬上想到了自己妹妹。

「你就瞎猜吧,我把我自己開了,也不能讓韓燕走啊,就她這麼一個能幹活的,她走了指著你和我表姐這兩個懶得屁股都能生蛆的人?那我這個店還不如直接關門呢。」洪濤的怪話又來了。

「那是你表姐啊,別我,我幹的活兒夠多了,你看看,我的指甲都禿了,整天洗頭、洗頭!把指甲都洗沒了!」韓雪一聽洪濤自己懶,立馬伸出手讓洪濤看自己的手指甲。

「哎呀……我看看?呦?你這個手怎麼這麼涼啊,我給你捂捂……」洪濤那是去看指甲啊,拉著人家的手連揉帶搓。

「滾一邊去,賤人坯子!我沒地方給你找人去,有也不給你找,你就不是什麼好東西,我可不能把朋友往你這個火坑裡推!」韓雪知道自己又被佔了便宜,一把甩開洪濤的手。

「別啊,你看到了我這兒,又管吃又管喝的,工資還高,而且還有能和那些女顧客們聊聊衣服啊、首飾啊、香水啊什麼的,比她們整天在外面亂跑強吧?而且你就算現在還年輕,喜歡四處瞎跑打架,那等將來年紀大了咋辦啊?還能跑一輩子?我聽過有老炮,還沒聽過有老婆子呢,你是不是這個道理,你讓她們上我這裡來,等於是拉了她們一把,她們早晚得感謝你!」洪濤逗了幾下,過過癮也就消停了,認真的和韓雪聊起人生、理想什麼的。

「你就不怕招一幫**婆子來,到時候街道和派出所找你麻煩?你就不怕名聲不好聽?」韓雪讓洪濤的一愣一愣的,其實她自己現在就處於這種狀態,既想回歸正常的社會,可是又沒有那個機會,像她這樣的人走到哪兒去都會讓人在背後指著脊樑骨三道四的,正規單位也不會要她。這也是她為什麼願意在洪濤店裡面待著,在這兒沒人會瞧不起她,不管是不是真心的,反正表面上是這樣。

「你去我們學校裡打聽打聽,除了有數的幾個學生和老師願意理我,其他人看見我就和看見一灘屎一樣,都躲著走。我在我們家附近也是出了名的混子,各家孩子的家長天天囑咐孩子的就是:過馬路別跑!放學趕緊回家!別和洪濤那個子玩!你我都這樣了,我還能怕名聲不好聽?其實名聲這個東西吧,不是別人給的,是自己掙的,以前你為什麼跑到社會上去瞎混我也不知道,反正總是有原因的。但不是一日當賊就一輩子都是賊了,至少在我這裡不是這麼想的,你如果還願意回歸人民的懷抱,那我先代表人民歡迎你一下吧。」洪濤前半截得有理有情,但是結尾的時候又沒正經的了,一邊還一邊張開雙臂,做出一個等著韓雪投懷送抱的姿勢。

「我讓你抱!」韓雪這次居然沒躲,也伸出雙手,真的湊了過來,就在洪濤以為她已經被自己的演打動了的時候,兩隻耳朵一起被她揪在手中。

「嗨!不是正經話了嘛,怎麼又動手了!」洪濤躲是躲不開了,只能繼續義正言辭的質問對方。

「我還沒揪呢,你不用叫!我就再信你一次,幫你再找兩個女孩子去,只是歲數稍微大了一兒,你願意要嗎?」韓雪這回倒是沒揪,只是捏著洪濤的兩個耳朵,時刻準備揪。

「歲數大?多大啊?0歲往上的就算了吧,學東西太慢啊!」洪濤以為韓雪要給他找幾個中年婦女來,他可受不了那些悍婦,店裡不用多,有一個這樣的就得亂套,而且請神容易送神難,到時候像轟都轟不走。

「那有那麼大啊,也就0出頭,是今年才和我們一起混的,以前和我也是鄰居,去年剛從內蒙回來。家裡孩子多,連住的地方都沒有,又沒有工作,只能出來和我們混,今天這家兒住兩天,明天那家住兩天的。她們倆個以前都是老實孩子,和我們混了也沒多久,如果不是沒辦法,她們也不會跟著我,要不讓她們到你這兒來吧?」韓雪大概介紹了一下情況。

「那成,明天晚上你帶她們來找我吧,沒地方住沒事兒,我再買兩張摺疊床,就讓她們和燕子一起睡店裡,反正髮廊睡不下還有裁縫店呢。對了,她們0出頭就算大了,你今年多大了?我問韓燕好幾次,她都不和我,你都知道我多大,也讓我知道知道你多大唄,這樣才公平啊!」聽是女知青,洪濤倒是稍微放了心,都是吃過苦的人,只有吃過苦才會珍惜甜。

「你慢慢猜吧,我就不告訴你!哈哈哈哈哈」韓雪總算也在嘴上佔了一次上風,非常得意。

「愛不,早晚我能打聽出來,只要是我想知道的,沒有瞞得住的。對了,要不你也一起過來吧,天天瞎混有啥出息啊,不吃不喝的,在我這兒干幾年,把性子收一收,我再給你介紹個對象,一成家,多好!到時候……哎呀……啊!!!」洪濤沒讓韓雪笑過5秒鐘,又把她急了,耳朵上立刻傳來了揪心的疼。

「你屬狗的啊!翻臉就翻臉!等晚上你走了,我就鑽燕子被窩裡去!讓你揪我!你欺負我我就欺負你妹妹!哈哈哈哈……」好不容易掙脫了韓雪的魔爪,洪濤先是跑開幾步,然後又開始嘴上佔便宜,等韓雪追了過來,趕緊一頭鑽進髮廊,裡面還有客人,韓雪不敢搗亂。

第二天中午,洪濤在髮廊裡吃完了午飯,一個人坐上116路公交車去了體校。今天是他第一次去體校,特意還把開運動會時得到的那身運動服和運動鞋都給換上了。體校就坐落在天壇公園東牆外,有一個體育場和一個體育館,規模和地壇體育場差不多。

洪濤參加的柔道班在體育館的二樓,柔道、中國式摔跤和體操都在一個大屋子裡,而且男隊女隊也都在一起,只是訓練的時候分開練。

龐教練是個爽快人,上來只了一句話,然後讓一個高年級的學員帶著大家先活動身體,這句話也很有特:以後要是讓我聽見誰在外面用我教的技術打架,那就直接開除!

洪濤這一批從學新招來的學員一共有11個,都來自東城不同的學,基本都不認識,其中只有一名女學員,洪濤剛看見的時候以為是張大江他姐來了呢,那個身體個頭都特別像,只是沒有張大江那麼白。洪濤琢磨著這肯定是要從培養一名無差別級選手啊,如果她能長到橫著豎著一邊高,那她肯定就能立於不敗之地了,反正你怎麼摔,也看不出她倒了。

剩下這10個孩子有大有,最大的已經4年級,最的就是洪濤,才年級,不過從個頭看,洪濤一不比4年紀的發育慢。

熱身之後的第一堂課,就是講柔道的基本禮節和規則,洪濤這時候又習慣性的走神了。他看見另一邊的高年級柔道班正在進行雙人訓練,就是兩個人一個人主攻、一個人主守,你來我往的打得挺熱鬧。

「你給我起來!」正看得上癮呢,洪濤突然覺得自己脖子一緊,然後凌空飛了起來,回過神之後才發現龐教練正提著他的脖領子。

「剛才我講到那裡了?」

「呃……我沒聽見……」洪濤倒是誠實,確實是沒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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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四章 沙袋

「閉眼!渾身放鬆!」龐教練沒說講課的事情,而是給洪濤下了兩道命令。

「啊?放鬆?閉眼?」洪濤沒聽明白教練的意思。

「閉眼!放鬆身體!」龐教練又說了一遍。

「哦,我……啊!……哎呦……」洪濤還是沒明白,不過眼睛倒是閉上了,剛想問怎麼放鬆,只覺得自己小腿上被人踢了一腳,然後身體橫著就飛了起來,又重重的摔在墊子上,說是墊子,就是薄薄硬硬的一層,和地板差不多。

「你們都看到了吧,以後誰在犯紀律,這就是懲罰!好了,回去站好!」龐教練指著還在地上捂著屁股呲牙咧嘴的洪濤,對剩下的9個孩子咆哮著。

自從挨了這一下之後,洪濤立馬就老實了,他算是看明白了,他那一套帥貧嘴講道理的技能在這裡不好用,人家根本就不和你說話,上來就動手,這真是秀才遇到兵了,所以為了免受皮肉之苦,洪濤決定夾著尾巴做人,至少在訓練這4個小時裡儘量少挨罰。

講完了禮節和規則之後,終於算是到了比較有意思的環節,換訓練服,每人一身!這個訓練服洪濤覺得就是用帆布做的,而且不止一層,又沉又厚,無比結實,為的就是讓比賽的時候雙方有地方抓。褲子非常肥大,褲腰上有帶子,可以繫緊,上衣和後世桑拿的衣服一個款式,沒有扣子,兩邊衣襟互相一搭,然後腰裡用一根同樣材質的布帶繫上。

當大家換好衣服之後,第一堂課算是正式開始了,龐教練宣佈,在未來的一週之內,洪濤他們10個人每次訓練的重點課程就是兩隻字:挨摔!

挨誰的摔呢?不固定,趕上一塊兒訓練的高年級柔道班是誰,就挨誰的摔,而且不分男女,這一週裡他們就是高年級訓練班的免費沙袋。

「你,你叫什麼來著?」龐教練宣佈完這個讓洪濤無比鬱悶的決定之後,又把手指頭指向了洪濤。

「報告教練,我叫洪濤!」洪濤這回不敢吊兒郎當了,趕緊大聲回答。

「哦,洪濤是吧,你出來,給同學示範一下挨摔的動作要領。」可惜正經了半天,還是沒逃過挨摔的命運。

「挨摔的時候有什麼要領呢?剛才我已經告訴洪濤同學了,你還得嗎?」龐教練伸手抓住洪濤柔道服的領子,直接把他提到了隊伍前面,然後問。

「閉眼!渾身放鬆!」洪濤一聽,明白了,剛才讓自己閉眼和放鬆原來是挨摔的動作要領啊。

「沒錯,我再給大家做一次,準備好了嗎?」龐教練把洪濤單手就提到了身前。

「來吧……怎麼都是一死……」洪濤馬上把眼睛閉上,然後儘量讓自己渾身放鬆。

「啊……啪……」果然,眼睛剛閉上,洪濤又感覺身體飛了起來,然後落在了墊子上,不過這回好像沒那麼疼了,看來教練手下留情。

「看到了吧,被摔的時候渾身要放鬆,千萬不要伸手伸腳,那樣很容易被摔傷。想要摔別人,先得學會挨摔,這是讓你們熟悉熟悉柔道的感覺,等你們挨摔的時候可以不出聲、不閉眼,咱們再講基本的動作。哦,對了,洪濤同學的感覺不錯,第一次挨摔就能老老實實的挺好,以後你就是你們班的班長了,每次來訓練的時候點名、檢查服裝都由你完成,如果完不成,你知道該幹嘛吧?」龐教練說著說著又想起了洪濤,一把又把他提到了面前。

「閉眼、放鬆!」洪濤心話你還能幹嘛啊?讓你背唐詩你也不會啊!不就是摔我嘛!

「好了,你先帶著他們放鬆10分鐘,過一會兒就開始訓練!」龐教練很滿意洪濤的回答,至少這個孩子不用他廢話就能聽明白意思,他覺得這個班長選得挺好。

剩下的兩個多小時裡,洪濤只休息了15分鐘左右,其它時間都是在天上和墊子之間來回轉換。最開始摔他們的是一群女學員,年紀應該有15、6了,一個個臉上全是橫肉和青春痘,摔洪濤那位大姐還有點小狐臭,她還愛把洪濤往懷里拉,然後再用各種技巧把洪濤從她身體的各個部位給扔出去。

「尼瑪啊!裁判啊,她這是犯規啊!比賽還帶玩暗器的?這尼瑪味道太濃了,這要是把對手壓在地上,只要把對手的臉往自己懷裡一捂,對手絕壁就得投降啊,拍墊子拍晚了就得熏暈過去!」洪濤已經感覺不到身上的疼了,他現在已經可以做到不閉眼挨摔,但是他在教練給他的4字口訣後面自己又加了兩個字,變成了閉眼、放鬆、憋氣!

好不容易挨到了5點鐘,洪濤終於算是解脫了,班裡已經有5個孩子被摔吐了,還有一個直接被送去了醫務室,他沒聽教練的叮囑,忍不住掙紮了一下,結果手腕子先戳到了墊子上,算上洪濤就剩下4個還算能站著的學員。

「好了,今天大家表現得都不錯,現在按照我剛開始教你們的柔道禮節和教練道別。班長,下次記著這個事情也歸你管啊,別等我提醒。」臨下課的時候,教練也沒放過洪濤。

柔道服是可以帶回家的,剛開始拿到的時候洪濤還打算回家去顯擺顯擺,但是現在已經沒這個念頭了,被人像扔破口袋一樣扔了2多小時,真沒臉再回去吹牛b了。而且自己換衣服的時候發現小腿肚子上已經都青了,這都是那幫高年級的學員踢的,回家還得再看看後背和屁股怎麼樣了,現在他摸自己的屁股都是麻麻的感覺。

洪濤身上被摔青了的事情他誰也沒敢告訴,就連最疼自己的姥爺也都守口如瓶,越是疼自己的人就越有可能因為這點兒小傷而反對自己去體校繼續鍛鍊。想學點本事不付出代價肯定是不成的,洪濤覺得自己還能忍受,而且也不是單獨虐待他一個人,估計和他同班剩下那9個孩子也好不到那裡去,更別提那個被摔壞了手腕子的倒霉蛋了。

而且洪濤已經想好了,他頂多就學個一兩年,就不會在這個東西上下功夫了,他不打算學成武林高手,只是想有一樣防身的技能就可以,能達到一對一不吃虧就算成功,這也是他為什麼從一開始就堅持每天鍛鍊和洗冷水澡的初衷。對於一個重生的人來說,腦子是足夠用的,唯一擔憂的就是身體和疾病,少挨揍和少得病就是他現在最基本的要求。

「小濤……出來……出來……」洪濤回家洗完澡,剛到姥姥家飯碗還沒端起來,小姨的半拉腦袋就出現在門口,擠眉弄眼的衝著他招手。

「有什麼事兒進來說,都多大的丫頭了,還這麼不穩當!」姥爺那股子重男輕女的勁頭又上來了,小舅舅站在門檻上嗑瓜子他都不說,小姨剛做了幾個鬼臉他就不樂意了。

「我去小姨那裡吃飯了。」洪濤一看小姨那個樣子,知道肯定又是店裡出事兒了,要不小姨也不會跑回來專門來找他。

「出什麼事兒了?慢慢說!」洪濤出門之後,小姨就拉著他往院外跑。

「店裡來了兩個老毛子!就是那個狐狸精帶來的,正等著你呢,你快去吧,他們長得可嚇人啦,眼珠子都餓綠了!」小姨一邊拽著洪濤的手往前跑,一邊氣喘吁吁的和洪濤比劃她嘴裡那兩個老毛子的可怕長相。

「什麼叫狐狸精啊!這是誰告訴你的?以後別聽那幫碎嘴子潑婦嚼舌頭,她們到不是狐狸精呢,30塊錢的髮型她們捨得掏錢嗎?讓你給改條褲子還扣扣索索的,你以後少給她們好臉,我和你說多少次了,以後咱們得轉型,要向高檔次發展……」洪濤知道小姨嘴裡這個狐狸精指的是誰,就是那個穿白套裝的少婦,經常來店裡的幾個中年婦女整天就喜歡背後議論人,不光在髮廊裡說,還跑到裁縫店裡說,反正在她們嘴裡,只要比她們漂亮、有錢的,就沒一個好人。

「哦,可是她帶著兩個老毛子……應該不是好人吧?」小姨還不太服氣。

「什麼叫老毛子啊!那叫外賓,人家那個眼睛也不是餓的,天生就那個顏色,他們來店裡幹嘛?做衣服還是做頭髮?」洪濤也沒法和小姨再多解釋了什麼了,說多了她也接受不了。

雖然是在首都,但是小姨見過的外國人數量很有限,這還是沾了蘇聯大使館的光兒,如果不是因為大使館就在東邊不遠的地方,她恐怕一個外國人也看不見。老年間的人一般管蘇聯人叫毛子,年紀大的就是老毛子,年紀小的就是小毛子,由於長得不太一樣,所以老百姓對他們都有很多顧忌,比如什麼吃人啦、半夜出來抓小孩啦,反正怎麼壞怎麼說,還經常用這些個神鬼的玩意嚇唬自己家小孩,不許他們靠近蘇聯大使館。

「那個狐……蔣女……士沒說……她就說讓我來叫你過去……」小姨這回想著改口了,但是洪濤教她這種稱呼她還很不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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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五章 外國禮節

「哎呀……蔣姐啊,您今天來的夠早啊,聽說您還帶外賓來了,我這個小店兒接待外賓不合適吧……是不是犯紀律啊?」洪濤剛到髮廊的時候沒看到小姨嘴裡的老毛子,只有那個少婦在和韓雪聊天。

「什麼蔣姐!我不是說了嘛,你得叫我阿姨!」少婦拍了洪濤腦袋一下,笑著糾正他的用詞不對。

「那不是把您給叫老了嗎,您看著也就20出頭,叫阿姨不合適啊,嘿嘿嘿嘿!」洪濤還是堅持要把這個馬匹拍下去。

「成了,不和你逗了,我今天來不是自己做頭髮,我是帶外賓來的,你給他們做個頭髮,明天有一個宴會,可是她們不喜歡理髮館裡的髮型,我正好想起你這裡了,犯紀律什麼的你別擔心,這是我們單位保衛科的同志,有他在,你就不犯紀律了,我去叫她們啊,她們對你的衣服也挺感興趣。」少婦指了指坐在牆角的一位中年男人,然後快步走向了裁縫店那屋。

「哦……蔣,這就是你說的年輕理髮師?他也太年輕了吧?」很快,少婦陪著兩個外國女人從裡屋走了出來,這兩個外國女人歲數差不多,30到40歲之間,都穿著淺色的西服套裝,腳上的高跟鞋非常高。她們一張嘴,洪濤就聽出這兩位多半是來自美國,她們說的英語發音沒那麼硬。

「我剛開始也不相信,可是我確實是在這裡做的頭髮,你們還有興趣試試嗎?」少婦也說著一口流利的英語,不過更偏向於英式英語。

「皮爾斯,你的意思呢?」一頭金色長發的女人在問另一個褐色頭髮的。

「我無所謂,我幫你試試吧!嗨,你……好!」褐色頭髮的女人裂開一張猩紅的大嘴,努力衝著洪濤蹦出兩個中文字,這也就是洪濤,換一個小孩兒站在這裡,能讓她給嚇哭嘍。

「嗨,你好!」洪濤笑了笑,做出一個請坐的姿勢。

「蔣,我想要那種彈簧一樣的髮型,就像你們的那個同事,你還記得嗎?」這個叫皮爾斯的女人坐下之後,就開始和少婦用英語交流起來,想說清楚她想要什麼樣的髮型。

「你還記得我的那個同事嗎?我看她們的燙的頭都像彈簧……」少婦遇到麻煩了,她的那些同事經常跑到洪濤這裡來做頭髮,她也不知道這位外賓說的是那一位。

「我這裡有照片,還有我畫的髮型圖片,您可以給她挑一挑,大玲姐,把咱們的髮型冊子拿過來。」洪濤已經聽明白了,他直接讓表姐把他自己做的髮型圖冊拿了過來,上面除了照片之外,還有很多手繪的圖形,因為不是每個客人都願意把自己的照片留下來當展示品,沒有髮型就得靠洪濤手畫。

「哦,我喜歡這個……這個也不錯,勞拉,你說我到底選那個好呢?這裡的髮型比紐約還多,我都看花眼了……你幫幫我!」當那個皮爾斯翻開畫冊之後,就不再淡定了,也忘了她的身份,不停大大呼小叫,拉著她那個同伴一起,乾脆也不說自己做頭髮的事情了,專心致志一頁一頁翻。

「蔣姐,她們不懂中文吧?」洪濤知道這兩位不把這一大本照片和畫樣看完是不會做出決定了,他也不急這催她們,而是小聲問了少婦一句。

「不懂!」少婦搖了搖頭。

「那一會兒我多收她們點費用,你沒意見吧?外賓吃飯、住宿都和咱們中國人不是一個價格,做頭髮肯定也不能一樣了,您說是吧?」洪濤這是打算水熱刀子快,一禿嚕一個了。

「啊!你……你打算收多少錢?」少婦讓洪濤給問愣了,她恐怕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

「怎麼也得按美元算吧,哦,對了,他們是不是得付我外匯卷啊?如果付外匯卷的話,我給她們優惠一下,就翻一倍吧,中美友好嘛,您看怎麼樣?」洪濤突然想起一個很重要的問題,本來前些日子就應該想到,可惜他給忘了。

「還美元!還外匯卷!這是有紀律的,你這裡沒有收外匯卷的權利,我只能付給你人民幣,你要外匯卷幹嘛?」少婦讓洪濤說得一愣一愣的,她搞不清楚一個小學生是從哪兒知道的這些東西。

「嘿嘿嘿……您又蒙我,如果按照紀律她們就不該到我這兒來,既然都破例一次了,就再給我破一次吧,我要外匯卷有大用了,我想到友誼商店裡買一台洗衣機,您看我這兒天天都得洗這麼多毛巾,到了冬天燕子的手都凍裂了,而且毛巾洗乾淨了,不是能更好的為人民服務嘛。」洪濤笑得要多奸詐有多奸詐,因為他又發現了一條財路。

「嘿,我還真沒看出來啊,你還知道這麼多東西!不過今天我不能給你外匯卷,這個違反紀律,這樣吧,過兩天我幫你換一點去,讓你去買台洗衣機,成了吧?」少婦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在這個年代裡知道這些竅門的少之又少,而且外匯卷也剛剛發行不久,別說老百姓,就算是機關單位和大商場裡都還沒見過這種東西,可是眼前這個小學生卻說得那麼自然,就好像他用過一樣。

「那也成,最好是兩台!明年我還打算把這裡擴大一些,到時候增加一些美容設備,您下班之後,就可以一邊做美容,一邊休息啦。」洪濤一聽少婦有辦法換外匯卷,立刻伸出了兩根手指,瞬間就漲價了。

「成,一會兒再說,你先給外賓服務好,剩下的事情就好說!」少婦也沒功夫多問洪濤什麼,她還得顧著兩位外賓那邊。

最終兩位外賓還是用了半個小時把一大本圖冊都看完了,那位皮爾斯選擇了水晶燙,而那位勞拉則要把她一頭自來卷弄成直髮,還要弄個齊劉海。洪濤到不介意她們窮折騰自己的頭髮,你就是想剃成禿瓢也沒關係,他現在滿腦子都是三個字:外匯卷!

有了這兩個外國大娘們在髮廊裡坐著,來做頭的人都不敢進來了,全都圍在髮廊門口遠遠看著,過了沒一會兒,洪濤看見管片民警居然也來了,幫著在外面給維持秩序,把圍觀的人群全都勸走。坐在屋裡那位外交部的保衛幹事也走出去和片警嘀咕了一會兒,才又回來,繼續木頭一樣坐在角落不說話。

這是洪濤第一次給外國人做頭髮,原本心裡還有點忐忑,擔心由於人種不一樣,髮質也會有很大區別。但是上完冷燙液之後,他就放心了,白人的頭髮更軟更容易冷燙,所花費的時間還要短一些。最終完成的時候,皮爾斯已經變成了一隻捲毛狗,而勞拉則有了一頭金色瀑布一樣的直髮,洪濤還特意給她修了一個弧形的劉海兒,扣在腦門上,就像是18歲的大姑娘。

兩位外賓非常滿意,輪流蹲下來,給洪濤左右臉蛋上各自來了一下,看得屋裡的女人都直閉眼。洪濤沒打算就這麼放她們走,很天真無邪的拿出自己的相機,然後又比劃了一下自己和兩位外賓。兩位外賓很快就明白了,樂呵呵的牽著洪濤的小手,就在髮廊的屋裡和洪濤合了一個影,結果洪濤還不滿足,強押著韓雪姐妹和大玲姐也都一起來合影,小姨是死活不肯來,拉都拉不動。

「小姨啊!下次再有外賓來,不管男女,我讓你合影你就得合影,不許問為什麼,這是紀律,我姥爺說了,店裡的事情你得聽我的,要不回去我就告訴姥爺去!」等外賓這一行人一走,洪濤衝到了裁縫店屋裡,在小姨耳朵邊上就是一頓大喊。

「不要臉!我才不讓她們抱著啃呢?」小姨鄙視的看了洪濤一眼,自己都把自己說臉紅了。

「嘻嘻嘻……」旁邊傳來了另外幾個女孩子的偷笑。

「笑個屁,看你們那點兒出息,看見外國人就躲,她們不是人啊?燕子,過來,讓我練練外國人的禮節!」洪濤知道和她們說什麼也沒用,習俗和觀念這個玩意不是說兩句就能改變的。

「練……練什麼禮節?」韓燕傻呵呵的還真過來了。

「你坐這兒,我教你!」洪濤指了指縫紉機邊上的小凳子。

「……」韓燕坐得還挺直。

「哎呀……姐!他欺負我!揪他耳朵!」韓燕剛坐穩,洪濤就一把摟住了她的腦袋,照著臉上就是一口,然後撒腿就往門外跑。韓燕這時才反應過來自己又被耍了,站起身就追,一邊追還一邊喊韓雪幫忙。

「哈哈哈哈哈哈……」洪濤偷襲得手,自然是跑得飛快,今天他的收穫很大,翻倍的做頭髮錢和偷偷親了韓燕一口只是小收穫,找到了外匯卷兌換的來路和接待了外賓而且照了相,這才是重頭戲。

洪濤並不是崇洋媚外的積極份子,但是有了這個名頭和照片,他這個兩個小店就算又多了一層保護膜。在改革開放的初期,誰能榜上外國人的大粗腿,不光老百姓會高看你一眼,就連政府部門也會格外優待,至於為什麼,知道也不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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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六章 外匯劵

而外匯劵這個東西,就不是什麼保護膜不保護膜的虛幻玩意了,這是實實在在的小錢錢。年輕的朋友可能都不知道這種種貨幣的存在,它是從1980年4月開始由中國銀行在國內發行的,一直到1995年才停止流通,1996年正式作廢,歷經了15年,為國家聚集了大量的外匯儲備。

那什麼是外匯劵呢?它的全稱是外匯兌換劵,官方的解釋就是:在中華人民共和國境內流通可與外幣兌換的特殊人民幣憑證!

有官方的解釋自然就是民間的解釋了,民間的解釋就是:比人民幣好用、可以買到人民幣買不到的貨物的錢!

綜合起來的意思就是,外國人進入中國的時候,不能用外幣直接兌換人民幣,而是需要到銀行把手裡的外幣換成外匯兌換劵,然後拿著這個兌換劵去指定的地方消費。這些指定的地方有高級的賓館飯店、特殊的商場、旅遊景點等等,反正老百姓基本是接觸不到。

而當時的外國人進入中國,是不能拿著人民幣去四處亂花的,官方不允許,老百姓也不敢收。至於為什麼要轉這麼一到手,還加這麼多限制,洪濤不是學金融的,也沒研究過這個東西,反正他就知道,有了這個玩意,你就能買好多進口貨,而且因為這個小紙片,中國還誕生出一種行業,京城人管他們叫「切匯的」、「倒匯的」。

倒匯和切匯是兩個不同的概念,但是又能很有機的結合成一體。倒匯的就是倒|賣外匯劵的意思,這些人剛開始都聚集在日壇路、友誼商店和使館區裡,就和現在的號販子一樣,碰見外國人或者進出這些高檔場所的中國人,就會湊上去問一聲:哥們,有外匯劵嗎?

如果你回答有的話,他們會以人民幣和你換,當然不是一比一了,價格肯定會高一些。有些在北京久住的外國人就會把手裡的外匯劵換給他們,然後拿到人民幣去普通老百姓消費的地方消費。而這些倒匯的再把到手的外匯劵換給那些更需要的人,從中賺取差價。

誰更需要呢?當然是普通老百姓了,比如你馬上要結婚,可是家裡還缺一台彩電或者洗衣機,但是你拿著人民幣又沒地方買去,於是迫不得已,你只能換外匯劵,然後去友誼商店或者出國人員服務部去購買。當然了,這都是82年以後的事情了,那時候北京老百姓的家庭三大件已經從縫紉機、手錶、自行車變成了彩電、冰箱和洗衣機。

這些倒匯的人隨著時代的發展,慢慢也不侷限於倒|賣外匯劵,什麼美元、日元、英鎊、港幣他們都倒,這些人也算是中國改革開放之後第一批開始接觸國際金融的人了吧。到了80年代後期,有些倒匯販子手裡流通的外匯數量非常龐大,幾個小時之內就能給你湊出十幾萬美元來,當時凡是要出國並且想在國外買東西帶回來的人,都得去找這些人,因為國家有規定,出國只給你換少量的外幣。

倒匯的人裡有正正經經做倒手生意的,也有一些搞邪門歪道的,這些人就是切匯的。切這個字眼放在這裡代表了一種騙人的技巧,而且很形象,因為你的100塊錢,到了他們手裡,一轉眼就剩下80了,你就算死盯著他的手也沒用。他們在和你換取錢幣的時候,用魔術師一樣的手法,把你的錢偷偷拿走幾張,或者就是給你的錢你明明數著夠數,但是回家再一數,就少了。

這些切匯的人發展到後期,手段越來越豪放,已經不滿足於偷走你幾張錢,有時候直接是整包整包的給你掉包,著實是坑害了不少人。

洪濤到沒打算去倒匯或者切匯,他看重的是能用外匯劵去友誼商店裡買那些進口商品,比如目前國內商場裡還見不到的洗衣機、電冰箱、彩電等等電器,還有萬寶路香菸、進口化妝品、香水、進口服裝、鞋之類的生活用品。而且這些用品他也沒打算去倒賣,只是想自己家裡或者店裡用,能讓自己過得舒服一點,幹嘛不呢?

那位蔣女士沒有哄騙洪濤,只隔了兩天,就給洪濤帶來1000塊錢的外匯劵,而且還是等額換給洪濤的,也就是一比一,這讓洪濤很不好意思,他不好意思的不是等額不等額,而是她這麼大方,自己以後就不好意思再張嘴了。洪濤可不是光想買兩台洗衣機就完事,他還有好多東西要買呢,所以他決定必須把蔣女士拉下水!!!

「蔣姐!要不您抽空陪我去一趟友誼商店吧。」洪濤開始給蔣女士下套兒。

「你可以讓你們家大人陪你去啊!」

「嘿嘿,我們家大人都是老實巴交的老百姓,他們頂多也就是去百貨大樓裡逛逛,看見外國人都躲著走。再說了,我們家也沒人有外國護照,更沒外籍人士工作證,也沒有華僑證,我們去了也進不去啊!」洪濤早就想好了怎麼說。

「你說你們家人都是老實巴交的老百姓,他們怎麼就養出你這麼一個怪物來呢?」蔣女士捏著洪濤的臉蛋問他。

「估計父母生我是頭一胎,他們沒什麼經驗吧,你看我父母都是大眼睛,卻給我給我生了一個小眼睛。我估計他們如果再生一胎,就應該比較正常了。」洪濤一本正經的給出答案。

「哈哈哈哈哈……我要是你們老師,就得讓你把我氣死!說你什麼你都有的說,沒一次不頂嘴的,走,現在就去!我就今天下午還有點空兒。」蔣女士沒想到洪濤給出這麼一個答案來,笑得直跺腳,最終她也沒逃過洪濤的軟磨硬泡,只好拉著洪濤出門往車站走。

友誼商店就坐落在建國門外大街上,它的西邊隔著一條馬路,就是國際俱樂部,也是當時主要供在京外國人娛樂的地方,這裡不光有游泳池、舞廳之類的設施,還經常舉行各種晚宴和酒會,應該算是京城當時最高檔的交際場所。商店的東邊就是外交人員公寓,裡面住的全是各國使館和駐京辦事處的外籍人士,後世的秀水街之所以在這附近形成,也和這裡外國人多有絕對的關係。

這家友誼商店的前身其實在東華門大街上,最初並不叫友誼商店,而是叫「國際友人服務部」,供應一些黃油、奶油、面包之類的生活用品,主要是為駐華使館的外國人服務,也是不對外的。後來它和百貨大樓裡的出國人員服務部、華僑商店合併了,才搬到這裡來,改名叫做友誼商店。商店成立的時候,店裡有一條標語是這麼寫的:市面上有的商品,我們這裡要最好;市面上缺的商品,我們必須有;外國時興的,我們也得有!

這還真不是在吹牛,新的友誼商店整整4層,上萬種商品,把哪一樣拿出去,都是市面上的緊俏貨。當時這個商店門口是有鐵柵欄圍著的,每天下班之後就要鎖上,早上還沒開門,來買東西的人就在鐵柵欄外面排隊了,能在友誼商店門口排隊,那就和後世裡能去北京最牛x的私人會所門口等著進去一樣的幸福。

「您好,請出示一下您的證件!」到了友誼商店門口,果然,想進門先得檢查證件。

「我是商務部的翻譯,在外交部任職,這是我的證件。」蔣女士從小包裡掏出一本紅色的工作證遞給門口的人。

「這個小孩兒是?」門衛把工作證還給了蔣女士,又指了指洪濤。

「我是她弟弟!」洪濤連眼皮都沒眨,瞎話張嘴就來。

「……啊……對,他是我弟弟……」蔣女士也不能說不是啊,只能也跟著撒謊。

門衛倒是沒說什麼,直接讓兩人進去了,一層的大廳裡都是賣食品的,從巧克力到各國酒水,擺了整整一層。洪濤只是略微看了看,就拉著蔣女士上了四樓的高檔商品區,這裡的樓層有一大半的面積都是電視機、洗衣機、電冰箱、空調、風扇、自行車、摩托車的天下,洪濤看著每一樣都想買,可惜他手裡只有1000塊錢外匯劵,光是一台金星牌14吋彩電,就要1500多塊錢,只能是先買2台三洋洗衣機,每台400多外匯劵,好在是雙筒帶甩干功能。

「您先幫我看一下,我去買幾塊巧克力吃!」當商店的員工幫著把洗衣機抬到門口,正往送貨的三輪車上綁時,洪濤對蔣女士說了一聲,又扭頭跑回了商店裡。

「慢點!別跑!」蔣女士到沒攔著,這裡的進口食品很多,別說小孩子了,就是她有時候也忍不住要買一點解解饞。

其實洪濤根本就沒去買零食吃,他直接就跑到了二樓的化妝品櫃檯,用手裡剩下的錢買了一瓶法國香水,還真不便宜,要100多塊錢一小瓶。不過洪濤不心疼,這叫捨不得孩子套不到狼,他不光要把蔣女士拉下水,還要把她那些同事也都拉下水,以後自己的外匯劵就得從她們身上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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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七章 洗衣機

「蔣姐,這是我送你的,我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麼味道的,湊合用吧!」出來之後,三輪車已經已經走了,這是友誼商店的送貨車輛,只要告訴地址就可以,不用跟著。洪濤走到蔣女士跟前,把一瓶香水遞給了她。

「你這個孩子,我可不能收你的禮物,這也太貴了,你要想謝我,下次給我再設計個好髮型就可以。」蔣女士沒想到這個小孩兒還懂這一套,手忙腳亂的要把香水瓶塞給洪濤。

「您收不收都是您的了,您給我有什麼用啊,我總不能噴點香水再上學去吧,我們家人也沒人捨得噴這麼貴的東西,所以您還是收著吧,這不是禮物,只是心意,如果沒有您幫忙,我店裡那幾個女孩子包括我父母,大冬天的還得用涼水洗衣服,就當我是代他們表達謝意吧。」洪濤拉著蔣女士的手,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反正說白了就是一個目的,你得給我收下。

最終蔣女士也沒說過洪濤,只能是把那瓶香水收下了,然後就和洪濤坐車一起回到了髮廊,正好她的兩個同事來這裡做頭髮,她們湊到一起聊了起來。送洗衣機的三輪車過了一會兒才趕到,洪濤只讓蹬車的師傅卸下一台來,然後自己坐上師傅的三輪車繼續趕路,這一台是要拉回姥姥家的。

洗衣機這種電器在80年還算是新鮮玩意,很多人根本就不知道衣服還能用機器來洗。當洪濤坐著三輪車拉著一個大紙箱子回到姥姥家的時候,這個看著很高檔但是滿身都是外國字的大傢伙立刻就把胡同裡的很多人吸引到了姥姥家院子外面,大家想看看這裡面裝得到底是什麼東西。

「什麼東西?洗衣機?」姥爺圍著這個大紙箱子轉了好幾圈,都沒敢下手碰。

「老哥哥,電視裡播過這個東西,好像把衣服放進去它就能給洗乾淨嘍,小濤,是不是?」隔壁的張爺爺看電視看得比較仔細,這個年代電視裡剛剛出現廣告這個玩意,大家還不那麼鄙視它,有些拍的不錯的廣告還會成為人民平時談論的話題,比如說豐田汽車的廣告詞在那個時代就很流行:車到山前必有路,有路就有豐田車!

「對,就是洗衣機,小舅,從屋裡把插線板拉出來,咱先試試效果!」是人就有愛顯擺的心理,好東西都藏著那還有什麼樂趣,只要沒有太大的副作用,洪濤也願意享受一下眾人的羨慕眼光。

「呵……光這個大紙箱子就能賣5毛錢吧,這個紙板還真厚……」這是不開眼的大媽們,她們也不知道洗衣機是啥玩意,但是知道紙箱子是好東西。

「小濤啊,這玩意多少錢啊?真的管用嗎?」這是明白人,已經有點動心了。

「你這上面都是啥字啊,是什麼牌子的?」這是文化人,正在閱讀包裝箱上文字。

「這叫三洋,400多塊,用外匯卷在友誼商店買的,管用不管用咱試試看唄!」洪濤一邊幫姥爺拆箱子,一邊隨口回答著人們的問題。

「400多也不便宜啊,就為了洗個衣服?那還娶媳婦幹嘛用?」裡院的邰爺爺是個老腦筋,他琢磨不明白既然有媳婦給洗衣服,幹嘛還要花這個冤枉錢。

「我就該著給你洗啊!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趕上你這麼個玩意,整天就知道喝酒喝酒,趕明哪天就喝死你!」邰奶奶聽了自己丈夫的話,立馬就不高興了,有些事情做可以,但是你別當著人說,誰都得要點臉面不是。

「還反了你了!娶媳婦可不就是做飯、洗衣服、帶孩子!你還能幹嘛?老爺們在外面掙錢養活一大家子,怎麼就還不能說了呢!」邰爺爺估計今天又沒少喝,居然在當院就和自己媳婦吵了起來。

「小舅,去拿皮管子去,接到自來水龍頭上,哦,對了,師傅,把您給忘了,您先進屋喝口水吧。」洪濤沒去理會吵架的那兩口子,他們幾乎天天要吵,只要喝了酒就吵,吵急了還動手,整條胡同裡的人都習以為常了。他正指揮著小舅舅幹著幹那,扭頭才發現友誼商店裡送貨的師傅還沒走呢,趕緊往屋子裡讓。

「哦……不用不用,我還得幫您把這個機器收拾好,看到它正常工作了,我才算完成任務,不過照我看,好像不用我插手了,你這個小孩兒就都會了啊!」師傅笑呵呵的解釋了自己的工作範疇,他其實心裡也挺奇怪的,一般買這些玩意的都是有海外關係的人或者生活條件不錯的人家,可是這個胡同和大雜院裡怎麼看也怎麼不像符合這種條件的地方,最奇怪的就是這個小男孩,居然不用人教就會用洗衣機。

「接好了嘛?接好了就把水管子打開吧,先洗我這件吧,正好髒了!」洪濤等小舅舅把進水管接好,然後直接把自己的外衣脫了下來,扔到了洗衣機裡,然後拿起那個塑料小量杯,裝了半小杯洗衣粉放進去,這才伸手扭動了洗衣機面板上的那個大圓鈕,放到了注水選項上。

這時的洗衣機還沒有全自動那一說,都是需要手動操作的,一般來講都是左右兩邊各有一個大圓鈕,一個是選擇洗衣機的工作狀態,比如注水、洗滌、漂洗、脫水、放水等等,另一個大圓鈕就是計時器,自己選擇需要讓機器工作多少時間。而且洗衣服和脫水不是在一個缸桶裡進行,衣服洗完之後要人工把它們放到右邊的另一個缸桶裡進行脫水。

「嘩……」隨著洪濤的操作,一股清水順著洗衣機的進水口噴湧而出,流到了洗衣桶裡。院子裡圍著的人群全都屏住了呼吸,使勁探頭看著這個機器到底是如何洗衣服的。

「嗚……嘩啦……嗚……嘩啦……」等水量注到一定程度,也就是洗衣桶標示的刻度之後,洪濤動手旋轉那個大圓鈕,讓洗衣機進入洗滌狀態。

只見已經裝滿了多一半清水的洗衣桶突然旋轉了起來,左邊轉幾圈然後猛的停住,又開始往右轉,形成了一個大漩渦,水裡的洗衣粉也都溶解開來,很多白泡沫泛出水面。像這種老式洗衣機除了需要人工操作之外,還有一個很大的缺點,就是沒有衣物防纏繞功能,你如果放進去好幾件衣服,洗完了之後保證都纏成死疙瘩了,還得人工去給解開,不過再怎麼說,也能讓人省不少力氣,至少大冬天的不用再去和冰水戰鬥了。

「哎呦……哎呦……轉了哎!這就算是洗上了?不用手搓了?」周圍的人群發出了各種驚嘆,立馬就有開始討論這樣洗衣服是否會洗得乾淨的了。

要說這個年代的生活節奏就是慢,一個洗衣機,能讓幾十口子人站在院子裡看半個小時,而且還有回家去叫人一起來看新鮮的,院門口都快堵死了。

「喏!這就算洗完啦,拿出來都是半乾的,掛上晾一會兒就成了,不過像毛衣啊、毛料衣服您可別往裡面放,那玩意讓它洗完可就毀了。」洪濤一直都在給姥姥演示洗衣服的過程,老太太估計也是沒聽太明白,連摸都不敢摸這個能自己轉的方傢伙,生怕電著。

「小濤,你這是從哪兒買的啊?還有沒有了?」這時能不能洗衣服已經不是問題了,洪濤那件淺色的夾克衫已經掛在院裡的晾衣繩上,原本在三輪車上蹭的土已經看不到了,說明這個機器還真的管用,立刻就有人開始詢問這個洗衣機的情況。

「哎!正好,商店的同志在場呢,你們問他吧,我也不太清楚,是個朋友幫我買的,小舅,走,把機器抬進去。」洪濤顯擺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如果讓自己告訴大家說這個玩意不是誰都能買的,那不是等著挨罵嗎,乾脆,把這個活兒交給友誼商店送貨的工人吧。

「姥爺,如果我爸要是問起來,您就說是您掏錢買的啊,我給店裡也買了一台,估計她們還不會用呢,我得去教教她們去。」趁著姥姥和小舅都在圍著洗衣機轉,洪濤偷偷趴在姥爺耳邊嘀咕了幾句。

「嗯,這不算亂花錢,姥爺幫你扛著,小明,去你二姐那兒看看,問問有什麼需要洗的沒有,讓她全抱到這邊來,順便看看我新買的洗衣機。」姥爺表示理解,還讓小舅去傳達指示。

洪濤趁著這個功夫趕緊和小舅舅一起溜了,院子裡那位友誼商店的送貨工人已經走不了了,讓一群家庭婦女都給圍了起來,他再長2張嘴也不夠用的,估計等他全都解釋清楚了外匯卷的功能和作用,天都得黑了。

「我說!幹嘛把洗衣機放在屋子中間啊?這多礙事啊?」回到了店裡,洪濤發現那台洗衣機正安安靜靜的佔據著屋子中間的位置,不管是員工還是顧客,都老老實實的繞著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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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八章 大江的轉變

「你可來了,扔下就走,也不告訴我們該怎麼用,誰會用啊?」大玲姐揪著洪濤開始埋怨他。

「蔣姐呢?她沒告訴你們怎麼用?」洪濤不是沒考慮這個問題,他覺得蔣姐應該會用啊。

「她倒是會用,告訴我們擰這個,然後甩幹什麼的,可是她不會安這個玩意,拆完了之後她也弄不明白,就和她的同事走了,說是讓我們等你回來。」大玲姐拿出一個小本子,上面居然是記錄的洗衣機的操作程序。

「得,我還以為她是什麼明白人兒呢,結果還得自己動手,來吧,別看了,搭把手,給抬到裡面去,就放水池子邊上,這玩意不怕水。」洪濤一聽,哦,原來那個蔣姐也是個伸手派的,只會用不會裝。

「燕子,我這個機器可是專門為你買的啊,我是心疼你老用冷水洗毛巾,你看這個手都給洗粗了,我這麼關心你,你是不是也該給我來個外國的的禮節啊?」洪濤帶著幾個女人,很快就把洗衣機給裝好了,然後把一大堆用過的毛巾往裡一扔,開始洗滌,趁著韓燕笑咪咪感嘆自己終於擺脫每天洗毛巾的苦活,洪濤乾脆把臉湊了過去。

「呸!不要臉,去找你的外國人去吧,離我遠點!」韓燕又想起自己被洪濤偷襲的情景來了,一把推開洪濤,紅著臉跑去給顧客拆捲了。

「洪濤,以後我們的衣服能不能也在這個裡面洗洗啊?」大玲姐是個大懶蛋,她自己的衣服還經常賴給小姨幫她洗,現在有了洗衣機,首先想到的就是能不能讓自己舒服。

「能啊,可是毛衣和毛料衣服別往裡面放啊,洗壞了可別說我沒提醒你們。」洪濤又給她們大概講了一下洗衣機的使用範圍和主意事項,反正這裡的水電都不要錢,就算是自己家衣服拿過來洗洪濤也沒意見。

「唉,對了,一件兩件的就別扔進去轉了啊,尤其是你們3個晚上住這裡的,別換一件三通就往裡扔,雖然說水電不花錢,但也不能白白浪費啊,是不是?」說到這裡,洪濤又想起一個事情來,指著韓燕和另外兩個女孩又叮囑了一遍。

「姐,你快把他弄出去,老和我們胡說八道!」韓燕臉上的紅剛下去,讓洪濤這麼一說又弄了一個大紅臉,她不習慣動手動腳,只能找韓雪幫忙。

另外兩個女孩子就是韓雪找來的那兩個女知青,年紀比小姨她們大一些,看著和韓雪差不多,應該也在20歲出頭的樣子。一個叫唐衛東,一個叫王梅,幹活兒沒的說,韓燕就算挺能幹的了,這兩位隨便拿出一個來,都頂韓燕兩個,蜂窩煤一次能搬18塊,走得飛快,每天墩布不離手,都快把洪濤的木地板給擦漏了。

而且這兩個女孩子比韓雪姐妹和小姨、表姐她們會過日子多了,她們看到每天都要去對面小飯館裡吃飯,就嫌裡面的東西又貴數量給的還少,於是就躥騰韓雪去買了一個炒菜鍋和一套廚具,然後就用店裡面那個電爐子開始給大家做飯,每頓都有葷有素的,不僅比吃飯館省錢,還能吃得更好。

洪濤也蹭過她們做的飯吃,味道真的很不錯,一個普通的豆腐在她們倆個手裡就能做出好幾種風味來。用她們自己的話說,插隊的生活太苦了,但凡能找到一點可吃的東西,都要絞盡腦汁把它變成美味,她們這種手藝在同一個連隊里根本就排不上號,給人打下手的資格都沒有。

這兩個知青不光幹活賣力氣,學東西更認真,當她們得知韓燕一個月能掙100多塊錢的時候,原本還有點看不上這種個體戶的觀念就消失不見了,對於她們來說,能讓自己有個工作、能自己養活自己就已經是最大的心願了,至於是不是國家正式職工,她們已經顧不上考慮。

她們除了白天跟在韓燕和大玲姐屁股後面使勁看別人如何做頭髮之外,到了晚上關門以後,韓燕就給她們兩個開小灶,三個人互相用頭髮做試驗,沒出一個禮拜,兩個人原本又黑又粗的大辮子就不見了,再過了幾天,兩個人就都成了齊耳短髮,那一頭黑髮全被她們互相練習的時候給剪光了。

雖然她們現在還不能獨立操作,但是洪濤相信,只要按照這種學習勁頭兒再練2個月,她們就能和韓燕一樣熟練擺弄大部分髮型了,至於剪頭髮的技術,那玩意一半是技術一半是感覺,光靠練是練不出來的,還得在審美觀上完善完善,才能根據不同臉型剪出不同的效果來。

1980年的下半年,洪濤過得格外忙碌,自己養的那幾隻蛐蛐在剛剛入冬的時候就離自己而去了,至於如何讓蛐蛐能過冬,洪濤還不清楚,那位那二爺他一直都沒再碰見。其實自打裁縫店和髮廊開業之後,他就沒怎麼顧得上擺弄這些蛐蛐,整天放了學就往髮廊裡跑,要不就是去體校裡訓練,訓練完還得跑髮廊裡再工作到晚上8、9點鐘。

不光是養蛐蛐荒廢了,就連陪著金月和大江寫作業的時間也很少了,稍微騰出點時間來,他就帶上金月去東城和崇文的郵局和委託商店裡轉轉,看看有沒有什麼值得買的東西可以下手,至於西城和宣武那邊,他還一直沒抽出來時間去。

在年底的時候,他還遇到了一件讓他很高興的事情,張大江終於敢動手打人了!

有一天中午放學,他一個人溜溜躂達的出了校門,現在他已經不是路隊長了,由於家最近,連路隊都不用參加,每天就是自己一個人放學回家。

剛來到校門外面,洪濤就覺得情況有點不對,有幾個很陌生的面孔出現在了自己周圍,都是些比自己大幾歲的孩子。洪濤還是挺警覺的,他當時就意識到這些孩子搞不好就是衝自己來的,因為他們的眼神總會往自己身上瞟,而且還在向自己靠近。

洪濤的第一個反應就是跑!好漢不吃眼前虧嘛,有什麼問題等自己脫險了再說,就算再勇敢,讓人家在自己校門前面揍一頓也沒什麼可炫耀的。

可是他剛一啟動,那些大孩子也跟著啟動了,不光後面有追的,前面還有2個堵的,直接就把洪濤給圍住了。沒辦法,洪濤只好在胡同口的地方圍著這5、6個孩子轉圈,儘量拖延時間,乞求自己的小舅舅下學之後就別去和那個臭大姐膩糊了,能趕緊出來救自己。

可惜的是轉了沒幾圈就被其中一個孩子抓住了書包帶,再也無法閃轉騰挪,結果讓那幾個孩子一擁而上,就把他給壓在了地上。不過洪濤這些日子的柔道算是沒白練,雖然還沒學到什麼正經的柔道技巧,但是每週被人摔十多個小時,就算是條件反射也都反射出來點技巧了。

他在倒地的那一瞬間,直接抱住了一個孩子的腰,然後一條腿在在他小腿肚子上一踢,直接就先把他給放到了,這個動作洪濤記憶最深刻,柔道訓練時那些高級別班級的大哥哥大姐姐們就是這樣摔自己的。

下面有了一個墊背的,洪濤被壓在地上就不那麼難受了,而且在倒地的同時,胳膊肘就已經重重的杵在身下的那個孩子的臉上了,聽他的叫聲,估計一時半會兒是沒什麼戰鬥力了。再往下的招數就是儘量讓自己縮成一團,然後找準一個孩子的小肚子,直接一個兔子蹬鷹,估計他一時半會也爬不起來了。

可是剩下的四個孩子洪濤一點兒轍都沒有了,畢竟年歲差著好幾歲,而且雙拳難敵四手,很快就被人家把胳膊腿兒都給壓住了。萬幸的是,這時的小孩子打架只知道摔跤,還不知道如何攻擊對方,這才讓洪濤的要害部位沒馬上遭受到打擊。

就在洪濤心裡把小舅舅罵得狗血噴頭時,他突然聽到了一聲有點熟悉的吼叫,然後只覺得身上一輕,然後又一輕,抓住自己雙臂的人居然把手鬆開了。這種好機會洪濤哪能遲疑,立馬玩了一個金蟬脫殼,從自己的毛衣和外衣中,把身體抽了出來,直接把一堆衣服留給了那個抱著自己腰的人,然後不顧兩條腿還被人抱著,從後面照著那個抱著一堆衣服的孩子的後門就是一攢,那個孩子當時就把衣服撒開了,捂著自己的屁股滿大街的跳,臉上的五官都快抽到一起去了。

這時洪濤才看見,來救自己的是張大江,此時他正摟著兩個孩子在地上掙扎呢,身下那兩個孩子被這一大坨肥肉壓在地上,一時半會兒也翻不過來身,只能在張大江的頭髮、耳朵上亂抓,可是張大江就是不松手,還用腦袋去頂他身下的一個孩子,嘴裡還發出嗷嗷的吼叫。

「艹!小王八蛋!去你大爺的!」就在洪濤打算先解決掉那個還抱著自己雙腿的孩子,然後再去幫助大江時,小舅舅就和後世電影裡演的那些執法人員一樣,及時的出現現場,上來就是一腳,把抱著洪濤腿的孩子直接給踹開了,然後撲上去就是一頓王八錘,打得那個孩子嗷嗷直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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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九章 臉紅的新年禮物

和小舅舅走在一起的狗蛋也沒閒著,他認識張大江,這個白胖子是洪濤的小跟班已經是全校都知道的事情了,那和白胖子滾成一團的自然就是敵人了,於是那兩個孩子還沒把張大江這團肉給推開,又遭受到了狗蛋的瘋狂進攻,幾下就給打哭了。

自打小舅舅出現之後,戰局就沒什麼可發展的了,6個孩子一個沒跑掉,全讓他和幾個高中的同學給抓住了,揪著頭髮在牆角排成了一排蹲著,問一句話就踹一腳,如果不是幾個下班的大人攔著,估計能踹一中午。洪濤也壞,他其實沒吃什麼虧,就是上衣扣子掉了兩顆,裡面的襯衣和褲子蹭髒了,不過他裝得比那個讓他用胳膊肘杵的滿臉血的孩子還慘,讓小舅舅扶著他和張大江,押著這幾個孩子,直接就給送到自己學校的教導處去了。

有本校的好幾位學生作證,還有滿臉都是血道子的張大江和捂著胳膊說不能動的洪濤,教導處那位新主任儘管看不慣洪濤,但也不能向著外校的孩子,而且那幾個孩子已經承認了,是跟著他們本校的3個孩子來這裡特意要教訓教訓洪濤的,而他們的學校是和平裡二小。

一聽這個學校名字,洪濤就知道是誰來找自己麻煩了,明擺著又是上次在大院游泳館揍的那幾個孩子。開運動會的時候他們還和自己叫板來著,結果自己沒搭理他們。原本打算讓韓雪再去花錢找幾個人來教訓他們一頓,但是後來一忙就把這個事情給忘了。看來對方是沒把自己忘了啊,一直唸唸不忘的。還糾集了幾個孩子來學校門口打自己,這純粹是在自己嘬死!

「大江,好樣的,以後誰再欺負你,你就照著剛才那樣直接和他幹!我告訴你啊,光把敵人摔在地上還不成,你攥緊了拳頭。照著他鼻子上就是一拳,這樣才能把他打服。下次他就再也不敢欺負你了。走,先上我家去洗洗臉,我給你拿巧克力吃,然後陪你一塊兒回家。幫你作證,你不是被人打了,而是當了英雄,打了壞人,救了好人,也就是救了我!」

洪濤倒是不著急去打擊報復那幾個小學的孩子,他實在是提不起精神來和幾個小學生放對較量,倒是對張大江的表現很是高興,只要他敢反抗。那以後就很難有人再能欺負他了,自己不可能保護他一輩子,恐怕到了初中就不是一個學校了。以後還得靠他自己。

「我爺爺說好孩子不打架……你家有幾塊巧克力啊?」張大江對於洪濤說的打架方式沒什麼共鳴,對於巧克力這個詞兒還是很敏感的。

「艹,就知道吃……唉……糊塗一輩子有時候也是一種幸福啊!」洪濤知道現在和他說什麼也沒用了,他的腦子裡只能同時容納一種東西,現在既然已經有了巧克力,那其它思考就都陷入了停滯狀態。

洪濤沒有騙大江。在吃的上面,大江還是很執著的。你要騙他他會很傷心。洪濤給了大江整整一袋子巧克力,應該說是巧克力豆,五顏六色的巧克力豆,還有一個紅色的精美塑料袋。這其實就是後世裡的m&m豆,是蔣女士她們那幫同事送給洪濤吃的,一共3袋,另兩袋已經被金月和小舅舅拿走了,還剩一袋就便宜大江了。

蔣女士的那些同事已經開始和洪濤進行外匯卷的交易,洪濤按照1比2的比率,從她們手中換取多餘的外匯卷,這個價格目前來講還算公道,現在外匯卷的黑市還沒有形成,倒匯的人非常少,而且大多數人還沒膽量和他們進行私下交易,畢竟這是犯法的事情。而換給洪濤則就不一樣了,這頂多屬於朋友之間的幫忙,那些女翻譯們沒什麼心理負擔,反正她們那些外匯卷也是通過工作之便和外國人換來的,她們也不缺這些緊俏物資。

通過這次遇襲,洪濤再次認識到,自己去學柔道是個多麼明智的選擇。雖然這個玩意不能馬上見效,但是長期學下去,對自己總是有好處的,即使打不了人,身體的反應速度也能提高一點。就像今天自己摔那個孩子一樣,好像已經成了本能反應了,如果沒有他墊底,自己的臉估計就得和地面親密接觸了。

春節前的這一個月是髮廊和裁縫店裡最忙的時間,誰都想在過節前給自己和家人做幾件新衣服,不管是女人還是男人,也都要在正月前給自己理理髮,因為老京城人有個講究,那就是整個正月裡都是不能理髮的,一直要到2月2龍抬頭為止。

洪濤從放寒假第一天開始,就加入了節前的搶錢時刻,說搶錢還真不過分,他已經在年底就把髮廊和裁縫店的價格提高了一截,但是每天從早上8點開門一直到晚上10點左右關門,兩間屋子裡的人都是堆得滿滿的。這回洪濤把主要精力放到了裁縫店這邊,髮廊那裡熟客們都和他約好了時間,至於這些臨時來的顧客,有燕子她們應付就足夠了,這段時間裡大家最先關注的不是質量,而是效率。

但是小姨這邊就不成了,她和娟子兩個人忙得連吃飯都顧不上,堆在案子上的活兒卻是一點兒都不見少,有的顧客都等了好幾天了,再不交活兒估計人家就該打上門來了。其實到不是小姨她們兩個手慢,更沒有偷懶,而是人來人往的太亂,手裡的活兒剛幹一半,又得停下去給新來的客人量尺寸,來回這麼折騰,一天也出不來什麼成績。

洪濤來了之後,直接接替了顧客的接待工作,他用門板把屋子隔成了兩個部分,他自己坐在外面,負責收活兒、結活兒、量體以及推薦各種成衣款式,小姨和娟子坐在裡面啥也不用管,安心做衣服就可以。這樣一來速度快了不止一倍,只是洪濤每天廢的話也成倍的上升,只要靠近小店的門口,你就能聽見一個還沒變聲的兒童嗓音正一本正經在談論著衣服的款式、尺寸、流行趨勢以及各種布料的優缺點什麼的。

「累死老丫挺的我了!看來必須得擴大規模了,要不光靠這麼幾個人,什麼時候才能實現四個現代化啊!」這種日子一直持續到了三十那天的下午,店裡的人流才算稀疏了下來,洪濤端著一杯熱茶,站在店門口看著兩間屋子裡的景象,心裡暗暗的做出了一個決定。

現在裁縫店和髮廊裡就和剛剛遭過搶劫一樣,遍地都是碎布頭、線頭、毛巾、燙頭紙、皮筋之類的雜物,幾個姑娘正打起最後一點兒精神在屋子裡收拾著殘局。由於沒有庫房,也沒有多餘的地方存放原材料,小姨的裁縫店從好幾天以前就沒有布料可以使用了,只能接待來料加工的活兒。而髮廊那邊更緊張,原本看著還挺大的屋子裡經常會擠滿了人,有時候就連鏡子邊上也得站上兩位,至少在屋子待著還有暖氣,總比去外面受凍要強得多。

這樣一來,就談不上什麼服務質量和舒適的環境了,一次兩次還能湊合,要是經常這樣的話,那些比較講究的高端客戶肯定不樂意自己做頭的時候,身邊就像蛤蟆坑一樣的亂糟糟,更不樂意面前站著兩個嗑瓜子的陌生女人一邊聊著天,一邊斜著眼打量自己。

「成啦,湊合掃掃就成了,趕緊換衣服吧,該噴香水的噴香水,該穿新衣服的穿新衣服啊,一會兒我檢查,誰打扮得不合格,紅包就沒有誰的份兒啦!」可是擴張也好,改造也罷,那也得有房子可用啊,這玩意不是洪濤想有就能有的,而且如果貿然搬家的話,對生意也有很大的影響,洪濤打算晚上回家吃年夜飯的時候再和大姨夫商量商量,姥爺已經提前好幾天通知了大姨夫,讓他們一家今年也來這邊過年。

另外洪濤還準備了一大堆紅包,準備發給店裡的所有員工一人一個,這些姑娘們跟著自己幹了大半年,連一天休息都沒有,除了小姨和表姐之外,都是掙工資的,可是表現上沒什麼區別,都和是給自己家掙錢一樣用心,不管人家是不是這麼想的,就沖這個表現,也該發點獎勵。

除了紅包之外,洪濤還給每個人都送了一份兒小禮物,這個禮物都包在一個漂亮的塑料袋子裡,上面有友誼商店的標誌,居然是他用外匯卷從友誼商店裡買來的,具體是什麼……都沒法說出口去,他這個壞小子居然給這7個大姑娘每人買了一套進口的內衣,雖然在洪濤眼裡不是很貴,但是放在這個時代,差不多一套就是一個工人一個月的工資了。

出這壞點子時洪濤到沒什麼齷齪的想法,他只是覺得好玩,送別的玩意他都覺得太俗了。節前他拉著一位蔣女士的同事一起去友誼商店裡購買年貨時,正好看到樓上的女士服裝櫃檯裡有賣女士內衣的,樣式當然沒有後世裡那麼性|感,但也算是比較驚世駭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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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章 報應

於是他靈機一動,直接就買了7套,至於尺碼什麼的,這根本難不住洪濤那雙在萬花叢中掃蕩了好幾年的賊眼,當初去ktv和洗浴中心時,在昏暗的燈光下他都能在十幾米外就能看出那些小姐的大概身材,更不用說這幾個和他朝夕相處了好幾個月的姑娘了。

「喂!我說幾位,差不多得了啊!別太磨蹭,照完相還得去給我姥姥姥爺拜年呢,這都4點多了,咱們麻利點兒成不成啊?」在店門外面凍了半天,屋裡還是沒有動靜,洪濤有點納悶,這些女孩子發現了他的禮物之後,怎麼就一點聲都沒有呢?

「……」屋裡依舊沒聲兒,洪濤伸出手去,試著推了推門,好像裡面插著呢,洪濤感覺有點不對勁兒,她們太反常了!

「啊!……哎呀……小姨!……我回去告訴我姥爺……哎呀……放手啊……」正在他趴在門縫上打算看看裡面到底在幹嘛的時候,耳朵上突然一疼,兩隻耳朵都被人狠狠的揪住了。小姨、韓雪、大玲姐和娟子正站在他的身後,揪住他耳朵的不是別人,正是小姨和大玲姐,兩個人臉上紅撲撲,但是表情很猙獰,都是咬著牙在發狠。

「你告誰也沒用了,你個小流氓!說!誰教你的?是不是那些狐狸精!」小姨把手又順時針轉了半圈,然後開始逼供,現在蔣女士和她那些同事。都已經上升為狐狸精系列,因為她們不光打扮超前,還經常帶來一些外國時裝雜誌。上面那些只穿著幾條布的廣告模特已經超出了小姨的接收範圍。

「哎呦……再不松手我可就還手了啊!我可是練過柔道的!」洪濤的耳朵都快被揪下來了,可是小姨和大玲姐還沒有鬆手的意思。

「呵!沒看出來啊,還是個練家子,燕子!開門!咱們看看這個練家子的功夫如何!」韓雪在旁邊聽到洪濤的話,伸手就揪住了洪濤的屁股,然後又是一擰。

「哎呦……都擰紫啦!救命啊!搶劫啦!」洪濤被擰得直打挺,可是這幾個女孩子都是20歲左右的成年人。他就算再鍛鍊,這個不到10歲的小身板也折騰不過她們。剛喊了一聲救命。屋門就從裡面打開了,燕子、唐衛東和王梅在裡面幫著外面的4個女孩,把正在掙扎的洪濤拽進了屋裡,然後大門又被插上了。

「把他按到這裡來。燕子,你和梅子壓著他的腳,玉梅,你和大鈴按著他的胳膊,我到要看看,這個小流氓到底說不說!」進屋之後韓雪就成了總指揮,她指揮著幾個女孩子把洪濤弄到了洗頭的那張躺椅上,然後幾個人一起按住了洪濤的手腳,她自己把手放到水管子下面沖了沖。然後用毛巾擦乾,壞笑著撩開了洪濤的上衣。

「我招了!招了!……不要啊……哈哈哈哈……啊……救命啊!」韓雪一雙冰涼的手直接鑽進了洪濤的衣服裡,然後貼在了他的肚皮上。不光貼一面,隔幾秒鐘還要把手背也翻過來換個地方再貼,感覺不那麼涼了之後,就在洪濤的肋下開始撓癢癢,把洪濤折騰得一會兒笑、一會兒叫。

「說,是不是那些狐狸精教你的!」小姨又追問了一遍。看來她不把這個屎盆子扣到人家腦袋上是不算完了。

「不是……哎呦……是是是……是……我投降啦!投降!繳槍不殺!」洪濤本來還想據理力爭一下,但是當韓雪又把手伸到水管子下面去沖的時候。他才知道,原來渣滓洞裡那些英勇不屈的革命烈士們不是每個人都能想當就當的,這還沒受皮肉之苦呢,他就已經扛不住了,讓說啥就說啥。

「哼,我一猜就是她們!以後你少和她們一起,一看她們帶來的那些畫報,就不是好人!聽見沒?」小姨可算是解氣了一次,揪著洪濤的耳朵教訓著。

「是是是……下回再來我就把她們全都轟出去!敢踏進咱們店方圓100米,我讓小舅往她們身上潑髒水!」洪濤算是完全不要人品了,滿嘴跑火車,只求能夠趕緊脫身。

「其實我覺得她們帶來的那些畫報上的衣服挺好看的,只是有些穿的太少了,不看那幾頁也就沒事兒了。」燕子是個實心眼,想什麼說什麼。

「我覺的也是啊,前兩天我還留了一本,裡面有外國女人的泳衣,哎呀……就只有那麼一點點的布……」大玲姐忍不住也發表了自己的意見。

「我更喜歡她們穿的高跟鞋,就蔣姐穿的那種就挺好看的,可惜外面沒有賣的,改天我也換點外匯捲去,也去那個什麼商店裡轉轉,那裡應該有……你說!那個商店裡有沒有?」韓雪也加入了意淫的隊伍,說著說著想起洪濤來了,又把一雙大涼手伸進了洪濤的衣服裡。

「嘶……有……有有……過完年一開門我就帶你去……我還有獎金沒發呢,你們還要不要啦?」洪濤這時才想起一個脫身的好辦法,錢!

「獎金?還有獎金!多少?」燕子一聽見錢就樂了,她就是個守財奴,平時的工資一分都不花,全都送到銀行裡存起來,如果不是洪濤強行禁止穿舊衣服和布鞋,她估計連衣服和鞋都不捨得買。

「多少?那你也得讓我起來,我才能給你們啊,你們總不能從我兜裡自己搶吧?那就不是獎金了,而是搶劫!」洪濤一看燕子的瞳孔,就知道自己這招見效了,她的眼珠已經變成銅錢狀。

「姐,先讓他起來吧,他不都承認了嘛,有什麼話發完錢再問吧,來……來……起來起來!發錢啦!」韓燕一邊說,一邊伸手把其他幾個人的手都給扒拉開了,然後還給洪濤整理了一下衣服,讓他坐起來,伸著手在洪濤面前等著拿獎金。

「嗯,這是你的!這個是你的!……這是你的……這個是你的!」洪濤從自己褲兜裡把紅包掏出來,一共5個,小姨和大玲姐沒有,她們本身就是股東,既沒工資也沒獎金。

「姐!你那裡面有多少錢?我這裡有100呢!」韓燕的手最快,拿到紅包之後就開始數錢,數完了又去韓雪那裡幫著她姐數,生怕洪濤給她姐的比她多。

「別瞎比啦,都是100,對了,你們先去門口去,咱們抓緊時間找個相,然後一起回家,趕緊著!韓雪,你幫我個忙,我有個東西讓你們給弄掉了,你幫我看看是不是掉洗衣機後面了,我胳膊短,夠不到。」洪濤把韓燕的腦袋扒拉回來,然後把幾個女孩子往屋外轟,唯獨把韓雪留了下來。

「就你事兒多,掉什麼了?下面那個圓的是嗎?」韓雪剛得到了100塊錢,把剛才的事情都給忘了,主動趴到洗衣機上往縫隙裡看。

「對,應該就是那個,你幫我夠出來吧。」洪濤一臉的奸笑,一邊用眼神瞟著正往外走的那幾個女孩,一邊看著韓雪趴在洗衣機上,踮起腳尖,把胳膊伸到洗衣機和牆壁的縫隙裡,使勁去夠那個都看不清是什麼的玩意。

「哇,是紅色的啊!哈哈哈哈」洪濤看準時機,突然抓住了韓雪的衣服往上一推,屋子裡暖氣比較足,大家一般都穿一件單衣再套上一件薄毛衣就可以了,讓洪濤往上這麼一撩,直接就把內衣露了出來,居然就是洪濤給她買的那種,而且還是大紅色的。

「啊……你……你個小王八蛋!我饒不了你!你有本事就別回來!……」韓雪就像觸了電一樣,哀嚎一聲就把身體縮了起來,然後猛然又站起身來,準備找洪濤玩命,可惜她來不及了,洪濤早就看好了退路,他從後窗戶跳到了後面琺瑯廠的院子裡,剛才韓雪她們出去抓洪濤的時候,就是從這裡出去的,院子裡還有一扇門開在胡同中,此時洪濤已經快跑到門口了,韓雪也顧不上院子裡還有沒有人,守在窗戶口破口大罵。

逗歸逗,鬧歸鬧,年夜飯還是要吃的,韓雪姐妹、唐衛東、王梅都沒有回家過年,被洪濤邀請到了姥姥家一起吃年夜飯。唐衛東和王梅就別說了,家裡雖然還認她們倆,但是實際上已經沒有她們的位置了,這也不能怪她們爹娘狠心,家裡本來就不富裕,突然再多出一張嘴來,而且下面還有弟弟妹妹要養活,真是顧不上她們了。

韓雪和韓燕姐妹和她們的情況好像還不太一樣,洪濤只是從側面大概打聽到她們的父母好像離婚了,而且又都重新組合了新的家庭。她們這姐妹倆估計是不招新後爹或者後媽的待見,所以韓雪是基本不怎麼回家,韓燕以前在家裡就是老媽子,伺候完老的還得伺候小的,現在終於過了幾個月舒心日子,能不回去自然是不願意回去。至於其中的細節,洪濤沒有去問,他知道問了韓雪姐妹也不會說,女孩子的自尊心有時候是很強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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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一章 分紅

大家已經相處了半年多,和洪濤家裡的人至少也都算熟悉了,雖然還有點不自然,但是同伴一多,又有小姨和大玲姐陪伴,她們在洪濤姥姥家裡也就不那麼人生了。大屋裡不願意待,還可以擠到小姨的屋子裡去說那些女孩子的話,嘰嘰喳喳的關著門都能聽見。

母親和大舅媽、姥姥、大姨一起在廚房裡做年夜飯,今年姥姥家的年夜飯又上了一個檔次,不光有了豬肉,而且還有帶魚、火腿肉、外國香腸和一大塊牛排。這都是洪濤用外匯卷從友誼商店裡買來的,除了這些食材之外,他還買了2瓶茅台酒、2瓶紅酒、半打可樂、一大堆各式各樣的糖果和巧克力,最後還買了好幾盒外國糕點。

前面的那些東西都是給家裡過年用的,那幾盒糕點是洪濤特意給父母和大舅預備的,他們過年也得去給領導、同事什麼的拜拜年,有了這些高級糕點就不用再去買禮物了,這玩意又好帶又有面子,上面一水兒的洋字母,包裝也精美。

另外洪濤還買了8只西裝雞(屠宰好塑料袋包裝的雞),已經經由姥姥的手,送給了院子裡的鄰居每家一隻,算是過年的禮物。為了這8隻雞,老太太可算是和姥爺叨嘮了好幾天,她心疼啊,這兩年剛吃上點肉,就這麼大手大腳的往外送東西,這不是敗家嘛。

至於這些東西都是哪兒來的。全家只有姥姥、大舅兩口子、大姨一家子和洪濤父母真以為是姥爺弄來的,剩下的人心裡都明白,這是洪濤打著姥爺的旗號搞來的。但是大家都很默契,心裡知道、就是不說,反正只要老頭不吭聲,誰也都裝不知道。

和後世裡的人家不同,老一輩的京城人過節過年的時候都喜歡子孫滿堂,人越多越好,不怕亂。就怕不亂。他們認為人多意味著家裡的日子過得紅火,是個好兆頭。所以對於突然多了4個不是自己家的女孩子來一起過年,老頭老太太一點反對意見都沒有,按照老年間的說法,多幾個人算什麼。不就是多幾雙筷子的事兒嘛。

人一多、一熱鬧就容易出事兒,這是洪濤的經驗。不過他不光沒攔著,還慫恿這4個女孩子去認姥爺姥姥當乾爸乾媽,不光要跪地上磕頭,還得給姥爺敬酒,並且得是白酒,一人一小杯,誰不喝就是看不起姥爺姥姥。

這時候的人那兒有洪濤肚子裡那麼多勸酒的詞兒啊,4個大姑娘讓他那一套一套的話給擠兌得不得不喝。於是咧著嘴閉著眼像上刑場一樣把酒杯裡的酒全給幹了,然後捂著嘴一邊咳嗽去了。這邊洪濤和小舅舅兩個拍著大腿的樂,也算是讓洪濤報了下午被刑|訊逼供的仇。

這頓年夜飯一直吃到9點多才算吃完。父親那個酒量早就被洪濤給灌趴下了,剛吃完飯,就讓母親給送回家睡覺去了。幾個女孩子拉著大姨家的兩個女孩子到小姨的屋子裡去打紙牌,小舅帶著大姨家的兩個男孩子出去放鞭炮去了,姥姥、大姨和大舅兩口子在廚房裡弄餡包餃子,準備到了夜裡12點以後吃煮餃子吃。大屋裡就剩下了洪濤、大姨夫和姥爺三人。

「姥爺、大姨夫,今天算是年底了。按照咱們事先說好的就該結賬了,這是今年這幾個月的利潤,都是按照股份分的,我讓小姨拿著戶口本給您也開了一個戶頭,錢都存在存摺上了,您們自己看吧,有什麼問題過兩天小姨沒事兒的時候,讓她把賬本拿過來,一看就明白。」洪濤看著屋裡沒了別人,從自己懷裡掏出三張存摺,兩張遞給姥爺,一張遞給了大姨夫。

「……廣興……幫我看看,這是多少錢?」姥爺就著燈光打開了一張存摺,左看右看沒看明白,又遞給旁邊的大姨夫。

「七千七百零八塊!寫得是您的名字。」大姨夫正在抽菸,還沒來得及看自己的存摺。

「這麼多?這應該寫玉梅的名字,是孩子掙的錢,我和她媽一分也不要,全給她當嫁妝。」姥爺以為是洪濤給寫錯了,拍著存摺對洪濤說。

「爸!您還是看看另一個摺子吧,小濤,這個錢數不會搞錯吧?」大姨夫這時也打開了自己手中那張存摺,然後聲音又壓低了好幾分,語氣卻嚴肅了起來。

「嗯,這些都是算好了的,您是覺得多了還是少了?」洪濤看著大姨夫在抽菸,自己嘴裡也癢癢,可惜歲數小還不能抽啊。

「怎麼回事?這是多少!一萬多!這本才是玉梅的?」姥爺這時也打開了另一本存摺,嚇得老頭差點把茶壺也給扔了。

「我小姨這邊是這麼算的,您2成,我和我小姨一人4成,所以小姨這本上的錢比您多一倍;我大姨夫那邊更省事兒,我和我大玲姐一人一半,不過髮廊比裁縫店收入高一些,差不多一人三萬多塊吧。姥爺,我這本存摺還得您幫我藏著,要是讓我爸知道了,他心臟病就得犯了,估計天天都睡不著覺,他的膽子太小,您受累吧。」洪濤大概把賬算了一下,然後又從自己懷裡掏出一張寫著姥爺名字的存摺,這就是他以前攢自行車時用的那張存摺。

「嘿,你不愧是你爸的兒子啊,就光怕你爸心臟病犯了,就不怕把姥爺的心臟也鬧出病來?你爸睡不著,姥爺我就能睡著?這些錢太多啦,有點燙手啊,廣興,你說呢?」姥爺也終於不淡定了,現在他手裡這三張存摺,加一起有7萬多塊錢,老頭兒就算心再寬,也有點拿不準主意了。

「呵呵呵……我還以為我一年倒騰自行車掙點錢就不算少了呢,感情還不如大鈴的零頭多,這個世道是真的變了啊!爸,您要是怕,把錢都給我,我不怕,明天我回家天天吃肉喝茅台!我就不信了,不偷不搶的掙錢還能把我抓起來?」都說錢是男人膽,大姨夫現在手裡拿著這張存摺,膽子立馬就大了起來,居然敢和老丈桿子逗咳嗽。

「拉倒吧你,抓也輪不到抓你,我還沒死呢!哎呀,你說我這輩子活的,老了老了居然還得到外孫子的計了,這也算是我上輩子積德了吧?」老頭也讓錢給刺激到了,變得神神叨叨起來。

「爸,咱都算積德了,趕緊收起來吧,一會兒讓我媽看見,還不把她老人家直接嚇醫院去……呸呸呸,我這個嘴也是有點瓢了,大過年的說這個話。」大姨夫哆哆嗦嗦的把存摺揣進了貼身的兜裡,然後還不放心,又用手在衣服外面拍了拍,感受到存摺的存在之後,這才又拿出一根菸,給自己點上。

「嘿……好啊……我也享幾天福吧,哈哈哈哈,再過兩年,等世明一畢業,我就申請退休,讓他接我的班,不干了!干累了!我在家和我小外孫一起養蛐蛐玩,是吧!」姥爺也逐漸從驚愕中緩了過來,開始想自己以後的安排,按照他的理解,有了這些錢就算是全家都不干活兒,也能夠吃夠喝了。

「大姨夫,姥爺!先別忙著把錢揣起來,我還有個事兒得和您們商量。今年這幾個月其實並不算真正掙錢了,別忘了,咱們這可是兩個店啊,一年才掙這幾萬塊錢真的不算多。而且現在咱們是獨一份兒,沒有人和咱們競爭,掙錢自然容易,等大家都看到這麼幹掙錢了,我估計掙錢就沒這麼容易了。所以我打算趁著別人還沒反應過來,咱們就得把這兩個店做得更大一點,這樣即使其他人也學著咱們一樣幹,到時候他們也拼不過咱們,您說呢?」洪濤並沒有什麼可特備高興的,這些錢或者說這個開端,離他的目標還很遠,為了自己和自己家以後能長治久安,必須要抓好開頭這幾步走。

「還能做大?那得做多大?」姥爺無法想像自己這個外孫子到底有一顆什麼樣的腦袋,好幾萬塊錢到手了,看他的意思好像好不太滿意。

「爸,我覺得小濤說的在理,那些賣雞蛋的都知道佔一個好地方然後還搭個棚子什麼的,就是比那些提著筐滿街轉的賣買好,可是到底怎麼做大,你姨夫我也是外行啊,要不你就直接說吧,你說怎麼幹,姨夫就怎麼幹,要人有人,要錢出錢!」大姨夫現在更加堅定了信心,如果說以前攢自行車的錢讓他嘗到一點甜頭的話,那這回大玲姐存摺上的這些錢,就是一個糖罐子,他已經上癮了。

「等過了初五,您提上點東西在去看看街道那個周主任,問問他能不能把店後面的院子再租給咱們一塊兒,房子咱們自己出錢蓋,這樣店裡面的面積就能擴大不少,我看了,如果能多給咱們一塊兒地方的話,還能把營業面積擴大一倍左右。」洪濤開始給大姨夫出主意。

「哦,這件事兒好辦,就算你不說,過幾天我也得去跑一趟,你說的那個合同的事情年前他答應我了,正好把這個事情都和他一起說了。」大姨夫並沒覺得這是什麼難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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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二章 火

「那就成,等地方下來了,咱們還得一起出資蓋房子,然後還得買些設備什麼的,對了,大姨夫,您不來一台洗衣機試試?有了那玩意,就不用我大姨大冬天的用涼水洗衣服了。」洪濤知道大姨夫的能力,既然他說有譜,那就等他消息吧。

「嗨!我本來是想和你說的,結果讓你這一嚇就給忘了,這回不光是一台洗衣機了,你大表姐家也想弄一台,她們還想讓我問問你有沒有這個路子呢。」大姨夫一聽洪濤的話,半點沒客氣,不光他要,他大閨女也想要。

「成,過完年我先給您弄一台,然後再慢慢給我大表姐弄,開春之前保證讓他們兩口子用上唄!」洪濤手裡已經沒那麼多外匯捲了,不夠一下買兩台的。

「沒關係,不急那一會兒半會兒的,爸,是不是給世忠也弄一台啊,他們倆自己住在部隊大院裡,平時也沒個人照顧。」大姨夫又開始鼓動姥爺再給大舅也買一台洗衣機。

「嗯,買!都買!走!咱們也出去拉一掛去,今年過得才算紅火!」老頭酒喝美了,看著自己這一大家子和和睦睦的,心裡更美,招呼著大姨夫和洪濤一起,穿上棉衣,從屋角拿起一掛大姨夫從郊區買了的大鞭炮,興高采烈的走出了院子,此時外面雖然寒風凜冽,但是到處都能看到提著燈籠滿地跑的孩子和從兜裡掏出小鞭炮一個一個放的半大小子。很快燃放起來的一大掛鞭炮,更是把這個春節烘托得更加熱鬧、喜慶。

洪濤最喜歡小時候過春節時半夜12點的情景,每到那個時間。全城的人都從家裡鑽了出來,不管窮富,每人都拿著數量不同的鞭炮,然後趕在12點整的時候不約而同的一起點燃,那個聲音、那個場面無法用語言形容,整個胡同、整條街、整個城市都被震動了,全都籠罩在火光和鞭炮聲中。那時不管你買的鞭炮有多響,你也聽不出聲音來了。耳朵裡只能聽到轟隆轟隆的悶雷,一直能持續十幾分鐘。

放完了鞭炮,大家繼續玩,三十晚上是要守夜的。不能睡覺,所以洪濤也死乞白賴的鑽進了小姨的屋子,非要教她們學一種新的玩牌方式。結果剛玩到3點多,韓燕的眼淚就都快下來了,她把晚上洪濤給她的紅包都輸光了,而且還搭上了一部分這個月的工資,另外幾個女孩也好不到那裡去,錢都被洪濤給贏走了。

「不玩了!這算是賭博,不算不算。把錢還給我們!」還是韓雪機靈,她想出一個賴賬的方式,一把就把洪濤按在床上。然後去搶他兜在毛衣裡的錢。

「對!不玩了!不玩了!還我錢!」剩下的女孩們也都不甘示弱,一擁而上,不光把洪濤兜在衣服裡的錢都搶跑了,還把他褲兜裡的錢也給拿走了。

「你們也太賴了吧!賭場無父子,當初是你們自己願意玩的,我又沒逼你們。玩得起玩不起啊?」洪濤的毛衣差點被扯破,但是他打不過這麼多人。只能講理。

「就不給!你是資本家,我們就該批鬥你!我們來玩斗地主怎麼樣?給他戴上高帽!讓他撅好!」韓雪最尼瑪壞,一肚子文革餘毒,帶頭搶了洪濤的錢還算,還要批鬥他。

「撅好!我來問你!……哎……外面是什麼聲兒啊?」就在幾個女孩把洪濤擺了一個土飛機的架勢,正要對他進行批鬥時,外面已經寂靜的夜空裡突然傳來了一陣陣的警笛聲。

「火……火……這不是救火車嘛!哎,小姨,你都把我胳膊撾疼了,咱不用這麼認真吧,你還真要把我當地主批鬥啊!」洪濤已經聽清楚了,是救火車的聲音,他並沒在意,還在和小姨商量是不是能對自己寬大處理。

「好像就在胡同口啊,不會是咱們店裡著火了吧?……」韓燕站在床上,趴在窗戶上往外看,也不知道看到什麼了。

「呸!你個烏鴉嘴!大過年的你能不能說點好聽的?」洪濤此時已經恢復了自由,押著他的小姨和王梅都跑到窗戶那裡張望去了。

「好像就是胡同口的方向啊,你看那邊的天空還有亮光呢!」小姨也看到了異常,回過頭來盯著洪濤。

「艹!不會這麼被吧?穿好衣服,咱們去看看去!」洪濤也有點毛爪了,趕緊把自己的衣服穿上,然後蹲在地上穿鞋。

著火的地方就是胡同口,不過不是裁縫店和髮廊,而是旁邊的琺瑯廠車間。但這並不是說裁縫店和髮廊就一點事兒沒有,由於這是一整排房子,南邊著火北邊的也跑不了,當洪濤他們幾個跑到胡同口時,這裡已經圍了不少附近的居民,還有3輛救火車正在往屋頂上噴水柱。

「讓我過去!讓我過去!」韓燕姐妹和唐衛東、王梅最著急了,她們這幾個月過得最舒服,有吃有喝還有高工資拿,而且還能學手藝,這樣的好事兒沒地方找去,萬一店舖真的被燒了,她們還得被打回原形,所以這4個女孩組成一個小團體,低著腦袋往裡人群裡擠。

「各位大爺大媽、大叔大嬸們借個光啊!誰家著火也得讓主人進去啊,勞駕!勞駕啦!」看熱鬧的人太多了,光靠幾個姑娘擠不動,洪濤跟著在後面喊話,人群裡有認識他們的,這才給閃出一條路來。

「完了……我的衣服啊!」小姨雖然不是沖在第一個,但是當她看到裁縫店的門頭已經燒成黑色,幾根木條都耷拉下來之後,立刻就哭了起來,張牙舞爪的往前跑,向裁縫店裡衝去。

「唉……哎!你去幹嘛去啊,沒看屋頂還冒著煙呢嘛,韓雪!別愣著啦,幫我拉住她!」洪濤眼疾手快,一把就摟住了小姨的腰,可是這個人要是急了,力量太大,洪濤一個人拉不住她,只能叫韓雪幫忙。

「我們的店完了……嗚嗚嗚……怎麼辦啊!……嗚嗚嗚……」除了韓雪之外,另外三個女孩也看到髮廊比裁縫店還慘,門板已經都掉在了地上,大玻璃門和窗戶都碎了,裡面黑乎乎的也看不清到底燒成了啥樣,頓時也嚎啕大哭起來。

「哎呦……我的姑奶奶們……咱能不能先別哭啊!這看都沒看清呢,就開始哭喪,韓雪,你也別假裝迎風眯眼了,趕緊找手絹給她們擦擦臉,一會兒讓風吹著都成猴屁股啦。你看著她們啊,別到處亂跑,我去問問情況去。」洪濤就煩女人哭,而且現在是一群一起哭,吵得他頭暈腦脹的,這時他看到那個片警正在消防車旁邊和消防員說話,趕緊讓已經掉眼淚卻還假裝沒掉的韓雪看著這幾個女孩,自己一路小跑就找警察去了。

「警察叔叔,您來的早,我們的店裡這是怎麼了?我剛來,還看不清楚,是都燒了嗎?」洪濤拉了拉警察的衣角,抬著頭問。

「哦,是你啊,你們家大人呢?」這位片警轉頭一看,認識洪濤。

「大人都在家裡呢,您有事和我說吧,這是我小姨的店,她就在那邊哭呢。」洪濤指了指那幾個女孩子。

「嗨!怎麼和你說呢,也不知道怎麼就著起來了,我估計是放鞭炮放的,把屋頂的油氈引著了吧,是從南邊燒起來的,消防車來的時候,你們這邊的屋頂也起了火苗,不過不大,已經撲滅了,就是噴水的時候把你們這裡的玻璃啥的都給噴碎了。我覺得問題應該不大,等天亮了好好收拾一下吧。」片警大概把著火的情況給洪濤說了一遍。

「哦,那就好,那就好……要不我們進去先把東西搬搬?屋裡還有電視機和洗衣機呢,還有好多圖樣什麼的,丟了可就麻煩啦!」洪濤一聽自己這邊屋裡沒著火,只是屋頂被引燃了,他就放心了,至於那些玻璃什麼的,估計就是高壓水槍噴的,這個也難免,誰能噴那麼準啊,可不都是先大面澆一遍嘛。

「這個可不成,你們隔壁那幾間屋子裡都有乙炔罐,現在還沒清理出來呢,誰都不能靠近,聽話啊,現在這裡等著,一會兒消防員叔叔清理完了,我再叫你進去。」警察趕緊把洪濤攔住了。

一聽還有乙炔罐,洪濤不用警察攔,讓他過去他也不去了,電視、洗衣機能值幾個錢啊,為了那個送命就太冤了,至於那些圖樣和燙頭工具什麼的,沒了就沒了吧,再買再畫,只要小命在,一年之後又是一條好漢!

「來來來,咱們離遠點啊,大爺大媽們,都離遠點吧,屋子裡有炸彈啊,說不定一會兒就炸了,往後退退吧!」洪濤不光自己要遠離,小姨她們也得給拉走,傷一個都是損失,好不容易培訓出來這麼幾個熟練工人,哪能輕易損失。

「那咱們的店就沒救了嘛……?」小姨還惦記著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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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三章 塞翁失馬

「都燒了,還救個屁啊!去,回家把小舅和大姨夫找來,別告訴姥姥、姥爺啊!也別說發生了什麼事兒,就說我叫他們呢,把眼淚擦擦……算了,你也別去了,這眼睛都成桃子了,韓雪,你幫我跑一趟,回家把我大姨夫和小舅舅叫來,偷偷的啊!」洪濤看了看小姨那個樣子,估計她回去不用說話姥爺就得跟著過來,再看看其他幾位,也都差不多,眼睛都哭腫了,只有韓雪還算湊合能看。

「哦……」韓雪把自己的眼淚擦了擦,還整理了一下頭髮,這才往胡同裡跑去。

「哎呀,別哭啦……燒了就燒了吧,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嘛……」洪濤開始開導這幾個女孩,他也沒啥可說的。

「你到說的輕鬆……那我們怎麼辦啊!嗚嗚嗚……」韓燕抬起頭來不樂意聽了。

「嗨……那好辦啊,明天看看燒成啥模樣了,再重新裝修唄……別發愁啊,就算全燒了,你們也留在我這兒,我還能再開新店,你們說是不是?來來來,把眼淚擦乾……別哭啦……讓哥哥抱抱……」洪濤知道她們擔心什麼,於是開始用話安慰她們,同時還不忘了佔便宜,伸手抱住韓燕,本來想讓女孩到自己懷裡小鳥依人,可惜自己個頭還沒人家高,倒像自己抱著人家的腰。

「是真的?你還能開新店?」韓燕果然不哭了。也沒顧得上感覺自己正讓這個小男孩抱著呢,小聲的問。

「那必須啊,生意這麼好。當然得開新店啦,別哭了啊!臉讓風吹了就不好看了,還有你,你也不許哭了,來,到哥哥懷裡鎮靜鎮靜。」洪濤一把又把王梅拉了過來,一左一右。正好把自己腦袋夾在中間,兩邊各有一個軟乎乎的東西。

「去。你是誰哥哥,又佔我們便宜……去一邊去!」好幾秒鐘之後,韓燕才從胸前的異動中反應過來,自己又被洪濤佔了便宜。一把推開他,自己掏出手絹擦眼淚去了。

大姨夫和小舅不一會兒就跟著韓雪趕了過來,可是消防隊員們還沒處理完那幾個乙炔罐,大家誰也不能靠近,只能在遠處看著。火勢已經被撲滅了,但是幾間屋子裡都還在冒煙,由於琺瑯廠的車間裡不光有乙炔罐,還有很多瀝青塊用來固定銅胎,所以那個味道很嗆人。煙也很大,消防員們看不清車間裡的情況,最終只能用笨辦法。直接用水槍把牆壁破拆,然後再把屋頂清理掉,這才能進去人把乙炔罐給抬出來。

「完了……完了……這片房子算是完了,頂子都給挑了,剩不下什麼了。」大姨夫看著一間一間的廠房被大卸八塊,愁眉不展。

「這下麻煩了。咱們還打算和街道商量再租一塊兒地呢,這下全是空地了……」洪濤也有點嘬牙花子。琺瑯廠都拆成這樣了,街道還有功夫理自己這個租地方的申請嗎?

「嘿,說誰誰就到了,街道周主任來了,走,跟我一起過去看看,聽聽他怎麼說。」這時大姨夫突然發現了新情況,一把拉著洪濤的手,小跑著又回到了救火車旁邊。

「主任,您也給驚動啦,您說這個年三十過的,這不是無妄之災嘛……來,先抽一棵……」大姨夫和那位主任好像挺熟,上來就遞上一根菸,然後把整盒的萬寶路煙都塞到了對方手裡。

「哎呦!老金啊,我這是從床上給提嘍起來的,我一聽還以為是你這邊著了呢,趕緊往這兒趕啊,幸好還不是,不過琺瑯廠這回算是完了,就這麼點家當,全一把火給燒了,唉……」周主任也不客氣,藉著掏火柴的功夫,把一盒煙揣到了兜裡。

「這下街道上該發愁了吧,廠子裡這幾十號人可咋辦啊,我這邊還到好點,至少屋子還是完整的,這也是萬幸啊,要是那幾個乙炔罐炸了,別說我這個屋子了,估計雍和宮的牆都保不住。」大姨夫也只能跟著打哈哈。

「唉……你就別往我心窩子上戳了,人倒是有地方安排,街道里還有好幾個廠子,可是街道今年的創收任務可就完不成啦!不光不能創收,還得往裡搭錢啊,這挨著大街面的房子,總不能就這麼一堆破轉頭堆著吧,我還得找錢給它蓋上,哎呦,想起來我這個腦袋都疼,讓我上哪兒找這麼多錢去啊,老金,你是土財主,要不你借我點兒?」周主任揉著自己的太陽穴,也是愁得直跺腳。

「主任叔叔,您的意思是說琺瑯廠就不干啦?」洪濤突然從這位主任嘴裡聽出一個讓他心花怒放的消息來,不過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命這麼好,忍不住在旁邊問了一句。

「你怎麼把你外甥也帶來了,這大半夜的。」周主任這才顧得上看洪濤一眼,也沒理他的問話,而是埋怨大姨夫不該帶孩子出來受凍。

「他這可是帶著聖旨來的,這間裁縫店不是我岳母的嘛,他就是我岳父的代表,在家裡他說話比我管用,您可別小看他。對了,我也想問呢,那這個琺瑯廠就不干啦?」大姨夫半開玩笑半認真的把洪濤介紹了一下,然後看著衝他擠眉弄眼的洪濤,反應了過來,又把洪濤剛才的話重新問了一遍。

「嗨,還怎麼幹啊,以前廠裡還有一點兒任務,幫著工美做點出口的小玩意,從去年開始,任務也沒了,這玩意不頂吃不頂喝的,我正愁怎麼解決呢,本來我想把廠子停了,弄個自由市場啥的,這不現在來城裡賣農副產品的人越來越多了嘛,我想給他們找塊兒固定的地方,可是這個計畫還沒報上去呢,得,這下算是正乾淨了,連房子都沒了!」周主任越說越激動,把煙又掏了出來,改成他給大姨夫上煙了。

「周叔叔,您看這樣成不成,把整個廠子都租給我們,房子我們自己出錢蓋,蓋好了還歸街道,只要不再收我們租金就成了。」洪濤實在是忍不住了,他都快把眼睛擠沒了,大姨夫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幹什麼,只能是自己說了。

「什麼!……你們蓋房?你……你們要那麼多房子幹嘛?」周主任嘴裡的煙差點沒掉地上,他沒問洪濤,而是望向大姨夫。

「小濤……都租下來?」大姨夫也沒功夫去假裝有城府了,洪濤這個提議連他都給嚇住了,這個琺瑯廠雖然就是個街道小廠子,也就30多號人,但是佔的這一片地方可不小,除了前面已經燒燬的那一溜7、8間臨街的房子,後面還有一個大院子和幾間倉庫、廚房什麼的,粗略算下來怎麼也有1000多不到2000平米,整個胡同口的左邊都被它佔滿了,就算洪濤說過要擴大兩個店舖,他也沒想過要這麼大。

「嗯,都租下來,我們來蓋房,保證蓋的比原來還好還漂亮,這樣一來,面上看著也整潔,而且街道上也不用掏這筆錢了,這些房子產權還是歸街道,我們只是租用而已,頂多就是用蓋房錢頂替房租了,您說這樣好不好?周叔叔。」洪濤乾脆也別等大姨夫來幫他轉達這些話了,他也是突發奇想,沒功夫再和大姨夫商量。

「好倒是好,可是……可是這不是傻子嘛……老金……這是你們家的意思?」周主任那根菸終於從嘴上拿下來了,但是一直沒顧得上點火,他還是去問了大姨夫,洪濤這個小孩的話,他沒法相信。

「……對,如果您覺得合適,我們家就都給租了!房子我們蓋,您給我多批點租期就成了,如果時間短了,那我們家就虧了,您說是不?」大姨夫看了洪濤一眼,然後咬了咬牙,認頭了。

「嘿!真是邪了門了,你不會是讓大火給燒迷糊了吧?雖然咱倆認識時間不太長,但是你這個人夠哥們,我和你交個實底,這個房子你要蓋臨街這一溜可都得蓋上,質量還不能次嘍,咱這個雍和宮馬上就要接待外賓了,你可不能蓋兩間夠用就成,你還要租?這可不是一個小數兒!」周主任這個人還真不錯,沒急著把這個爛攤子扔給大姨夫。

「租!您就是不說我們也要給都蓋上,我不是說了嘛,蓋好之後,保證漂亮,不用等蓋好之後,圖紙畫好,就先拿給您看,您滿意了再蓋!咱不能給國家丟臉您說是不是?」洪濤的手心裡都快攥出汗來了。

「對,租!蓋!就按我外甥說的辦!我也豁出去了,不光給您解決一個麻煩,咱也給國家爭口氣,別讓人說咱是掙了錢不顧國家的白眼狼!」大姨夫看到洪濤這麼堅決,心裡知道肯定是有便宜可佔,不過他還沒想出來這個便宜到底在哪兒,但是這不影響他相信洪濤的判斷能力,也跟著一起唱高調,唱得比洪濤還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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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bertt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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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四章 全租了

「既然你們這麼說,那我可就不客氣啦,你算是幫了我大忙了,要是老有這樣的好事,我巴不得天天都著火呢!我也不坑你,老金,這樣吧,我過了初三就召集黨組開會,專門討論這個琺瑯廠著火的問題,初三之前,你如果反悔了,我不怪你,初三之後,這個事情一上了黨組會,那可就沒改了啊?」周主任心情好了很多,也有功夫去品嚐一下萬寶路煙的滋味了,雙手也都背到了身後,腆胸疊肚的又恢復了領導幹部的形象。

「您放心,我老金說話什麼時候不算數過,初三之前,我把效果圖給您送過去,這樣您開會的時候手裡也有東西可說,不過您看這個租期,是不是能長一點啊,畢竟不能讓我太虧不是……」大姨夫已經邁上了洪濤這條賊船,索性也就不想退路了,腦子非常清晰,還想著最重要的租期問題。

「嗨……那都是小事兒!這些都是國家財產,租給誰不是租啊!放在那兒它又跑不了,你這兩個小店咱們不是說好了20年嘛,這樣吧,我再給你加10年,不過水電費你得多少給點了,琺瑯廠都沒了,我這個費用沒地方走賬去啊!」周主任也很爽快,一張嘴就給漲了10年。

「我覺得成,住房掏錢、用電付費,這是天經地義的,不過周叔叔,您看能不能讓街道出面,找車把這些破磚爛瓦給清理一下啊,順便幫我們家買點水泥和鋼筋來,再蓋的話,我覺得咱就不能再蓋小平房了,怎麼也得來個二層樓,而且還得是水泥柱子的,總不能我們用了30年,再還給國家的時候,都成破房子了吧,那不是挖國家牆角嘛,這事兒咱不能干,您說是不?」洪濤也開始唱高調了,他腦子裡已經想好了大概的效果圖,唯一的問題就是水泥和鋼筋都是緊俏物資,光靠大姨夫的房管所搞不到那麼多。

「哎呀,老金啊,你們家這個教育真是沒的說,從你到你外甥,都是吃水不忘打井人啊,這麼點就知道為國家著想了,長大了肯定有出息。你說的這個確實是個問題,我一定要在黨組會上提出來,不能錢讓你們花了,房子還蓋不好,你們放心吧,清理垃圾事情我現在就能答應你們,過了初五我就派人!鋼筋水泥我現在還答應不了你們,不過我可以給區裡寫報告,你們就是改革開放裡的新典型,上次副區長對你們的工作就已經很滿意了,我相信,這次區裡也會支持的!你們就等我的消息吧,還有那個什麼圖,最好能快一點給我,我直接拿到區裡去,這也算是咱們街道工作的一個亮點嘛!」

周主任聽了洪濤的話,槽牙都快笑出來了,原本一排破平房,經過這一場火之後,居然變成了二層樓!他那個腦子裡怎麼想怎麼值,而且雍和宮和國子監這塊兒馬上就要變成接待外賓的旅遊景點了,市裡、區裡、街道上都有很繁重的改造舊城區的任務,如果都能像這裡這樣由老百姓出資改造,那他這個街道主任睡覺都能樂醒嘍。他已經想好了,必須把這個事兒促成,這裡就算是街道改革工作的一個重點了,只要把這個標竿一豎起來,就是街道甚至是區裡的一個榜樣,就是大大的成績!說不定會影響他這後半輩子的仕途。

有了這個話題,什麼著火不著火的事情,不光周主任不關心了,洪濤也不去想了,只有大姨夫還有點忐忑不安,畢竟他跟著洪濤忽悠了這麼半天,心裡卻一點底都沒有,一直到現在他也沒想清楚洪濤要這麼多房子幹什麼用。

「小濤,你這下可算是把姨夫給坑了,這可不是小數目啊,這麼大一片房子,還要蓋二樓,這得多少錢啊?搞不好咱們兩家那幾張存摺上的錢全得扔進去啊!不成,你得和姨夫說清楚嘍,你到底想幹嘛?」天已經濛濛亮了,周主任急著回去找人手處理後事,興高采烈的走了,一點看不出來是從失火現場出來的樣子,但是大姨夫可就忍不住了,等周主任前腳剛一走,就把洪濤拉到了一個沒人的地方,小聲的追問。

「姨夫,您說咱家這個買賣這麼掙錢,別人會看不出來嘛?如果要是您,會怎麼想怎麼幹?您看看這條街上,除了北新橋十字路口,還有什麼地方做買賣最好?沒聽周主任剛才說嗎?這裡就快成為旅遊景點了,不光是景點,還是接待外賓的景點,您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洪濤一句話兩句話和大姨夫說不清楚這個問題,但是又不能不讓他大概清楚,畢竟他是以後很多事情的主要承辦人,一點都不清楚,糊裡糊塗的怎麼出去辦事。

「掙錢的事情別人肯定能看見啊,誰也不是傻子,要是我……我就也學著開一個唄,掙不到1萬我還掙不到1千啊?至於景點什麼的我哪兒知道意味著什麼啊?你就直接和姨夫說吧,別考你姨夫我了,我連初中都沒唸完,那有你腦子裡那麼多彎彎繞啊!」大姨夫越說越急,因為他實在是讓洪濤給嚇怕了,這麼一大片房子,還二樓!老天爺啊!

「其實您想多了,咱們只是蓋前面這一溜房子,後面的院子先不用動,以後有錢了再說。裁縫店和髮廊肯定得擴大,我估計至少能佔了四分之一的新房子,剩下的我們租出去,或者再和別人合夥干其它買賣,您看啊,房管局的價格一個月每平米連1毛錢都合不上,可是咱們租出去可就不是這個價格了,怎麼也得1塊錢吧,光靠這個租金,咱們什麼都不用干,蓋房的錢2年就全回來了,剩下那幾十年都是白賺的,您還怕虧錢嗎?」洪濤把未來的前景給大姨夫描繪了一下。

「能租出去?你確定?」大姨夫還是不太相信,誰會花這麼多錢去租一個破房子,房子不是哪兒都有嘛,幹嘛非高價來這兒租。

「我確定,我從來沒騙過您吧?我就這麼和您說吧,有了這一片空地,只要咱們把房子蓋上,您一家子,我們家還有姥爺一家人,後半輩子啥都不用干,天天吃喝玩樂,也都夠了,而且越往後越值錢,我要不是怕把周主任給驚嚇到,我就和他簽100年的合同,連您重孫子那一輩兒的錢都給掙出來!」洪濤一手叉著腰,一手指著那一片還在冒煙的廢墟,就好像在指點江山一樣,這時他才有了一種領悟,為何國內外的偉人們在指點江山的時候都喜歡把手插在腰上,確實有那麼一股捨我其誰的氣勢。

「得,既然你看準了,那姨夫我也豁出去了,我也不求什麼重孫子了,只要我踹腿的時候能混上一副好棺材都心滿意足了。」大姨夫還是沒怎麼聽懂,但是他還是選擇了相信洪濤。

「現在都流行火葬了,要不我給您買個水晶的骨灰盒吧?」洪濤這張破嘴一天不挨揍就閒不下來。

「你個倒霉玩意!大過年的說什麼骨灰盒!別以為大姨夫不敢抽你,去,回家待著去,這兒用不上你,有我和你小舅盯著就成了,你回去趕緊把那個什麼效果圖給畫出來是真的,在這兒你沒用。」大姨夫也讓洪濤給說樂了,笑著輕輕打了一下洪濤的腦袋,然後開始安排工作。

這件事兒最終還是沒瞞過洪濤的姥爺,就算洪濤他們不說,街坊鄰居們也都不是瞎子,每天進出胡同口還會看不出來那裡曾經著過火。剛開始老頭確實是被嚇到了,臉都白了,然後讓洪濤和大姨夫給解釋了一遍,就好像那些火苗都有靈氣一樣,就是沒往自家的店舖上燒,只是被煙燻黑了一些。

姥爺最終也沒信,親自跑過去看了看,結果還真是沒什麼事情,屋子裡已經都被收拾乾淨了,除了牆上有些水跡之外,也就是門和窗戶的玻璃破了,暫時讓大姨夫用木板給釘了起來,就等過了初7一上班,就帶人來重新把門窗都換一遍,再把門頭上面的木條規整規整就成了。

租下整個院子還要蓋二樓的事情,洪濤也沒瞞著姥爺,畢竟存摺都在他手裡攥著呢,想瞞也瞞不住。不過這個老頭又讓洪濤吃了一驚,他安安靜靜的聽完洪濤的計畫之後,非但沒有反對,反而說洪濤做得好,理由就是早年間很多買賣家就是這麼發起來的,按照老頭的意思,如果能把這塊地皮買下來才好呢。如果有了自己的產業,這就是家傳的了,可以子子孫孫都保留下去。而老頭自己就算是家族的開創人了,誰不想讓子孫後代都記住自己呢。

不管姥爺的思路對不對,也不管他說的把地都買下來靠譜不靠譜,反正這件事兒就這麼定了下來,洪濤用了兩天的時間,畫了4張不同角度的效果圖,不光把復原之後的二層樓畫了出來,還把周邊的街景也都包括了進去,主要就是雍和宮和國子監的牌樓。雖然洪濤沒學過素描,但是靠他畫服裝模特那點底子,也算是畫的還湊合,至少能讓人認出來畫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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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五章 眾裡尋他千百度

  春節還沒過完,胡同口就又變成了一片工地,原本一排的房子,現在就只剩下裁縫店和髮廊這兩間還孤零零的矗立著,門頭和門窗都已經換上了新的,雖然牆壁上還有些許燒燎過的痕跡,卻也不是很明顯。旁邊那些本來已是殘垣斷壁的房子,都已經被辦事處派來的工人們推倒了,為了加快清理速度,辦事處不知道從那兒調來一輛推土機,一鏟子一鏟子的往兩輛大東風卡車上堆渣土。

「老金啊,這件事兒就這麼定了啊,租房合同我已經上報給區裡了,這回區長發話了,一定要抓住這次契機,爭取把咱們這裡樹成榜樣,把這種模式發揚下去,爭取能少佔用國家的力量,就把重點街道里的老房子儘可能多的改造好。這回哥哥我先斬後奏了,把你這個主意變成了我的,真是慚愧啊慚愧,你不會怪老哥我吧,我也是身在官場身不由已啊!」周主任今天打扮得格外精神,一身深藍色的中山裝風紀扣系到了嗓子眼,外面還披著一件黑色雪花呢的大衣,腳上的三接頭皮鞋鋥光瓦亮。

「看您說的,這個主意就算是我出的,我也看不見區長他老人家,您不用誰用啊,這也就是您眼光長遠,知道為咱們街道上的居民考慮,換成別的人啊,我估計他們都看不到這一步,怎麼樣周哥,您都在街道上幹了7、8年了吧,這次是不是能往上活動活動?」大姨夫拍馬屁的本領只是稍遜於洪濤,而且話從他嘴裡說出來更有說服力,畢竟一大把歲數了。

「哎……不要這麼說嘛,咱們黨的幹部不都是要為人民群眾服務的嘛,換成別的幹部也是一樣嘛,都是黨教育出來的嘛。我這是私下和你說啊,區裡還真要調整一下基層的幹部配置了,我說不定還真得挪挪窩了,唉,我是捨不得走啊,這裡的人民群眾對我們工作的支持很是有力啊!」周主任只強忍著打了半句官腔,就再也憋不住了,小聲把他可能要調走的消息告訴了大姨夫,不用問,肯定是往高處調,他滿臉的每根肉絲裡都透著喜悅的情緒。

「那我可要先恭喜您一下了,您這樣的幹部不管調到哪裡去,都是咱區老百姓的福氣,再說了,你就是再高昇,不是也離不開咱東城嘛,我們還都是您下面的人民群眾嘛。」大姨夫遞上一根菸。

「您這話說的不對,什麼叫離不開東城啊,我看周叔叔完全有能力再進一步,去市裡也不是什麼新鮮事,咱不能因為自己的感情原因,就阻止周叔叔繼續進步!」洪濤還嫌這個馬屁拍得不夠響,親自上陣又補了一句。

「哈哈哈哈哈……老金啊,你們家這個風水好啊,一個個的都快長成人精了,得,那就先這麼著,我下午還得去開會去,你給我那張效果圖還真管用,這回是向別的街道去介紹先進經驗,沒你那張圖,我上哪兒找經驗去,我就和他們玩個小學生的把戲!看圖識字!嘿嘿,模樣都出來了,誰還能說我空口白牙胡說八道?我先走了啊!」周主任雙手叉腰,仰天長笑,那個氣勢真有點市長的意思了。

「唉……說是說笑是笑,你說我這心裡還是空落落的,過兩天一簽合同,咱們先得往裡扔4萬多塊錢,這還只是南邊這多半拉房子的錢,要是把這兩件店舖都拆了也蓋成二樓接在一起的話,還得再扔1萬多,我這一輩子也沒見過這麼多錢啊,小濤啊,你說你真的有把握嗎?」周主任剛走,大姨夫的臉上就苦了下來,一次掏這麼多錢出來,雖然不都是他一個人的,但也疼得他心裡直流血。

「我說大姨夫,要不這樣,蓋房子的錢全我一個人掏了吧,以後大玲姐的店舖我不收租金,全白用,您看成不成?」洪濤耳朵裡都快聽出繭子來了,這幾天大姨夫每隔1小時,就得和他討論一下投資前景問題。

「得了吧,反正也是一刀,縮脖子得挨、伸著脖子也是挨,我還是伸著脖子吧,至少還有撈回來的希望。你在這盯著點,我還得去所裡一趟,所裡的人手不夠,我還得和所長商量商量,去別的所借點人來,反正這個季節也沒什麼活兒。」大姨夫終於算是想明白了,也不和洪濤嘮叨了,既然投錢是板上釘釘的事了,他就得把工程幹好。

「成,您去吧,我在這兒看著,對了,姨夫,別心疼錢,工錢多給,早幹完一天咱們就早一天掙錢,這個工期比工錢重要!」洪濤還不放心姨夫,怕他太糾結工錢的問題,不捨得出高價,那些房管所裡的職工,不給好處光靠工資誰給你真玩活兒啊。

「我明白!」大姨夫偏腿上了自行車,風風火火的騎走了。

其實這裡也沒洪濤什麼事兒了,清理廢墟的工作有辦事處的幹事盯著呢,他一個小屁孩啥忙也幫不了,頂多是盯著往自家店舖門頭上刷清漆的工人別偷懶少刷一遍,其實刷不刷漆洪濤都已經不關心了,頂多2個月的功夫,這兩個店舖就得拆嘍,全都搬到新房子裡去。

「嘿!小爺們!大冷天的你站大街上幹嘛呢?」洪濤靠在一棵大樹上看著推土機來回把一堵堵破牆推到,心裡正琢磨著該如何規劃這兩個店舖的裝修問題,突然身後傳來一聲喊,和打雷一樣。

「……呦!那二爺,您可想死我了,我找您找了好幾次,都趕上您出活兒去了,今兒您這是去哪兒啊?」洪濤一回頭,只見一個穿著黑棉襖的老頭正蹬著一輛三輪,停在他的身後。

「我去和平裡那邊看看,你這是干嘛呢,拆房子有什麼好看的,你那幾個蛐蛐罐收拾的怎麼樣了?」老頭正是大半年沒見面的那二爺,大冷天的他就戴了一個氈帽頭,臉蛋卻是紅撲撲的。

「嗨,我家不是在這兒開了兩個小店兒嘛,前幾天旁邊著火了,我這不盯著讓店裡的人趕緊收拾收拾。對了,您要是沒什麼事兒咱爺倆再喝點去吧?我這兒弄了點好酒,茅台,怎麼樣?」洪濤正好沒事幹呢,他還有好多關於養蛐蛐的事情要問這個老頭。

「茅台!?你偷你家大人的?」老頭一聽好酒,眼睛都瞪圓了。

「嗨!我有那麼下作嘛,這個酒是我用外匯卷從友誼商店裡買的,特意留著等您來呢,我這兒還有帶魚和牛肉,大過節的飯館也不開門,您就把車停我門前面,咱爺倆進屋喝點,來來來,我幫您推車。」洪濤也不管老頭樂意不樂意,跑到他的三輪車後面就往前推。

「哎哎哎……慢點!慢點!你個噶小子,比我小時候還王道,還有牛肉!好東西啊!」老頭手忙腳亂的把車拐上人行道,停在髮廊門口,然後從車上下來,拿起一條白毛巾,把渾身上下抽打了一下,才跟著洪濤進了屋。

「這是那二爺,和我是哥們,是吧,爺爺,咱是這麼論的吧?」洪濤領進來一個穿著復古的老頭,讓一屋子女孩子都愣住了。

「我和你爺爺論哥們,和你也論哥們,你們家都是這麼論輩分的啊?」老頭讓洪濤給說樂了,自己找了張椅子坐下。

「哦,那不單論也成,那我也管您叫爺爺吧,可是哪兒有孫子請爺爺喝酒的啊,咱是不是弄反過來了?」洪濤就喜歡和有幽默感的人耍貧嘴,看誰說的過誰。

「嘿!那要這麼說,我喝你口酒,這個輩分就得低下來啊!」老頭也不是正經人,和一個孩子還能臭貧半天。

「別啊,不是您輩分兒低了,是我輩分抬上去了,我跟著您,就抬輩了兒,這不挺好嘛。」洪濤就是不願意叫他爺爺。

「得得得,你樂意叫啥叫啥吧,別耍貧嘴了,上正經玩意吧,你說的酒呢?」那二爺還真說不過洪濤,乾脆也就默認了,反正他家裡也沒人了,叫啥都一個德性。

「燕子,你去我姥姥家,把那半瓶茅台酒拿來,順便把牛肉、帶魚什麼的也裝點過來,再來個罐頭。」洪濤已經學會指使人了,這些女孩子在有外人的時候還是懂得尊重這個小東家的。

「這些都是你家人?怎麼都一個歲數?」那二爺對屋子有這麼多女孩子比較好奇。

「呵呵,都是店裡的員工,那個是我小姨,短頭髮的是我表姐。」洪濤大概給老頭介紹了一下。

「那你們家不都成了小業主了嘛!還敢雇工?這不是資本家嘛!」那二爺估計連報紙都不看,一張嘴還是幾年前的基調呢。

「這都是那年的老黃曆了,現在時代變了,國家鼓勵自己幹買賣了,您這是不讀書不看報啊!」洪濤深深的鄙視了一下他,然後掏出一盒萬寶路遞上去。

「我可不抽這個玩意,你這個小孩還裝著煙?你們家大人不管你?」那二爺雖然和洪濤吃過一次飯,但是沒認真接觸過他,現在他看洪濤怎麼看怎麼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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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六章 劉白氏

「迎來送往用的,我不抽。對了,我那些蛐蛐全都死了,能不能讓他們過冬啊?」洪濤看到這個老頭,就想起自己那些蛐蛐來了。

「還過冬?那可就麻煩了,可不是每隻蛐蛐都能過冬的,你現在還學不了那麼麻煩的辦法,你一共養了幾隻?」那二爺撇了撇嘴,對於洪濤這種棒槌很是鄙視。

「7只,我後來又買了幾個一樣的罐子,還是在那家委託商店裡,哪天您給我掌掌眼吧,看看是不是一撥兒的。」洪濤把那天買蛐蛐罐的情景又說了一遍。

「唉……你這是趁人之危啊,不知道那個玩蟲的又走了背字了,趕明兒你勤快去著點,說不定能湊一桌一樣的罐子,那可是好東西啊。」那二爺神情有點落寞,估計又想起他當年玩蟲的經歷了。

韓燕很快就把酒和菜用一個籃子給提了回來,洪濤就在髮廊裡和那二爺坐在平時吃飯用的小炕桌和小板凳上,你一口我一口的喝起來了,洪濤每次只是小抿一口,那二爺還是那種喝法,一口小半杯,然後吃菜。一老一小一邊喝一邊聊,滿嘴都是什麼蛐蛐、蟈蟈,店裡這些女孩子一句也聽不明白,只能在一邊看著這兩個怪物。

「二爺,您這個衣服樣式挺特別啊,這不是買的吧?我看著這個針腳像是手工縫的。」酒桌之上無大小。洪濤現在完全把這個老頭當成一個朋友,伸手拿起他的衣服袖子看了看,又仔細看了看前襟上的痕跡。

「你還有這個眼神?我這衣服一般人可穿不上。我就這麼和你說吧,滿城你也找不到這麼好的手藝,你信不?」那二爺喝美了,話也多了,開始顯擺自己的衣服。

「反正這個針腳是真規整,就是機器砸的一樣,要不您給我說說。您看我這兒也有個裁縫鋪子,我打算把它做大,就是缺個手藝好的老師傅坐鎮。比如像您這樣的顧客來了,要做這種手藝的衣服,我們都不會啊!」洪濤又看了看這件衣服的縫紉技術和裁剪方式,真的很厲害。就是這一手純手工縫製的手藝。也比自己高超很多倍,幾百個針距幾乎一模一樣,完全看不出區別來。尤其是前襟上的布扣袢,製作得更是精細,幾個簡單的布條縫成一個小嘎達,看上去就像是一朵花。

「你這兒要請人?小工還是大師傅?」那二爺一聽洪濤這個話,居然把酒杯放下了,看樣子挺上心。

「還大師傅。您以為這是飯館吶,就憑這個手藝。來了就當師傅,我給他找2個女徒弟,跟他學徒,工資就先……200塊,年底有分紅,吃住都包了,徒弟該怎麼孝敬師傅的一樣不缺,您看合適不?不過手藝得好啊,您別找個人來糊弄我,我可懂這個,現在我就是這裡的師傅,那些衣服都是我弄出來的。」洪濤還真沒張嘴胡說,他現在缺一個老師傅壓陣,小姨那個手藝畢竟是和自己學的,自己就是棒槌,小姨也學不出什麼好來,做些簡單的時裝夠用,但是要想往高端發展,還差得遠呢。

「200?你說了算數嘛?別我把人帶來,你們家大人不樂意,這不是涮我玩呢!」那二爺顯然是讓洪濤說動心了,不過他信不過洪濤這個小孩。

「切!多大點事兒啊!您問她們,唉……幾位……我在這兒說話算數不?」洪濤一張小臉也喝紅了,把胸脯一拍,向屋子裡的女孩們求證明。

「……」那幾個女孩都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只能是點頭。

「年紀大點成不?」那二爺又問。

「能動就成,您別給我弄個半身不遂,哦,讓我當孝子養老送終啊!」洪濤以為老頭又在拿自己尋開心。

「小王八羔子!誰是半身不遂,身體好著呢,今年虛歲52,我這些衣服都是他給做的,手藝沒的說,早年間還給戲班子做過行頭。」那二爺伸手就給了洪濤一巴掌,開始給他介紹的人做廣告。

「您說得這個有點懸乎吧,還給戲班做行頭,那是一個人能做的了的嗎?照您說這是大師一級的了,那怎麼不去公家服裝店裡當師傅啊?」洪濤大概知道這個老頭的底細,一個八旗子弟,二世祖出身,吹牛侃山是他的老本行,他說的話不能全信,水分太大。

「嘿……我和你說不清楚,你愛要不要!」那二爺還真認真了,臉上都掛出不樂意來了。

「那成,您讓他來試試,只要手藝好,我不要我是那個,成了吧?」洪濤用手比劃出一個小王八的樣子,幾根手指還活動著,這是老京城罵人的一種手勢。

「不喝了,等我回來在喝,我這就接他去!」那二爺一口把酒杯中的酒全都幹了,然後起身就往外走。

「嗨……不用這麼急……我說……這個倔老頭!」洪濤沒想到這位那二爺真是越活越抽抽了,怎麼辦事和小孩一樣,說一出是一出,可惜老頭根本沒聽他說,直接開門蹬上他那輛德國三輪車,風馳電掣一樣跑了。

那二爺帶回來的人讓洪濤吃了一驚,居然是位小腳老太太。也不能說是老太太,看著也就40多歲,穿的衣服挺舊,但是挺利落,頭髮梳到了腦袋後面盤了一個髪揝,一身斜襟的粗布褂子,一條免襠褲,一雙黑布面千層底,一雙雪白的襪子,活脫一個舊社會家庭婦女。

這位大媽自稱姓劉,沒名字,就叫劉白氏。一聽這個名字,洪濤就明白了,這位本姓是白,嫁了一個姓劉的男人,過去的婦女都是這個稱呼方式,嫁人之後自己的閨名就不能輕易告訴別人了,只能用丈夫的姓加上自己的姓當名字。對於這個洪濤不是很陌生,他姥姥就是這樣的名字,胡趙氏!

這位劉白氏也沒多介紹自己,只是從隨身帶的一個小布包裡拿出一個小笸籮,裡面全都是針頭線腦,然後和小姨要了4尺碎花的的確良布,用留著長指甲的手指在小姨身上比劃了比劃,就開始在案台上下剪子了。布料上只是劃了一些簡單的線條,很多地方都是空的,可是這個劉白氏卻下剪如飛,幾分鐘就裁好了一堆布片。

「劉嬸……您這是要做旗袍?」洪濤在一邊看了半天,才算是看出一點眉目來,但是也不敢確定。

「直襟的,算不上正經旗袍。」那個劉白氏看了洪濤一眼,顯然對於一個小男孩能從她裁剪的布料上就能看出她要做什麼也有點驚疑。

「直襟?就是假前襟的意思吧?」洪濤腦子那點有限的裁剪知識已經不夠用了,好在他不會好面子,不會就問。

「你會裁衣服?」劉白氏手裡一直在穿針紉線,這時抬起眼皮回了洪濤一句。

「稍微會點兒,只會做簡單的衣服,複雜的還不成。」洪濤到不是謙虛,他是真沒那個本事。

「誰教你的?小男孩也學這個?」劉白氏手裡依舊在忙著,兩片衣料已經在她手裡開始縫合了,而且她能不看著手下的針腳,一邊聊天一邊縫,那根小針就和縫紉機一樣,一會出一會進,一句話的功夫就已經縫了兩寸長的針腳。

「沒人教我,我看著書自己學的……」洪濤這句全是瞎話。

「……怪有意思的,二爺,現在的男孩子也興學女紅了嗎?」劉白氏這回完全把頭抬起來了,但是手底下的針卻一點沒停,還在快速的縫著,她只是時不時低頭調整一下兩片布的位置。

「我哪兒知道啊,你個嘎小子心眼可多了,你可別讓他唬了。」那二爺沒看劉白氏縫衣服,他一個人繼續和那半瓶茅台酒奮鬥去了。

剛開始還是小姨和洪濤站在這裡看劉白氏縫衣服,慢慢的屋子裡的其他女孩也湊了過來,看著這個很奇怪的小老太太用很快的速度把一片一片的布片手工連接起來,雖然速度沒有用縫紉機快,就連手動縫紉機也趕不上,但是大家都沒見過手工縫東西縫得這麼快、這麼整齊的。

只用了50多分鐘,一件簡單的直襟(前襟沒有拼接,不帶弧度)短旗袍就做好了,而且劉白氏還用幾個布條,縫成一個小布卷,然後隨便系幾個死結,再用針線縫一下,就成了一組布制扣袢,花樣很簡單又很精緻。

「成了,嬸子,不用再那麼講究了,鎖邊的事情咱這兒有機器,您這個手藝去鎖邊簡直就是糟蹋了,小姨,怎麼那麼沒眼力見啊,還不給嬸子弄點熱水喝,對了,我哪兒有煉乳,沖煉乳。」洪濤只看了一半,就知道這個小腳老太太手藝絕對高超,至少比自己高多了。

人家縫一件衣服就和自己疊一把紙槍一樣簡單,眼睛都不用看,這說明什麼?說明她已經太熟練,腦子和手指之間的配合都快趕上電腦程序了,一點都不會出錯。這才是名符其實的老師傅,好手藝,放到後世裡,弄不好就得評一個非物質文化遺產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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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七章 又大一歲

「不讓這個閨女試試了?看合身不?」劉白氏倒是不想偷這個懶。

「別試了,以後您有的是時間讓她試,劉嬸嬸,您從現在開始,就是我們店裡的師傅了,在做衣服的問題上,她倆都聽您的,我也不讓她們拜您為師啥的,讓了您也不見得收。咱這樣,您就當她們倆是店裡的小夥計,有活兒就讓她們幹,什麼時候您覺得可以教她們東西了,咱再說師傅不師傅的問題,您看成不?」洪濤生怕這個到手的寶貝老太太跑了,連讓小姨拜師傅學藝這個事兒都沒敢提,他相信想小姨那種又肯學又老實的女孩子,早晚能自己贏得老太太的喜歡。

「我可當不了什麼師傅,我就是一個做活兒的婆子,既然東家給我開工錢,那有什麼活兒就讓我幹就成,只要我能幹的,我肯定不偷奸耍滑。」劉白氏說話很平靜,聲音也不大,但是洪濤能感覺出來,這個精神利落的小老太太心智很堅定,不是一個好說話的人,而且她不愛說笑,不像那二爺那樣好溝通。

「成,沒問題,您覺得怎麼舒服就怎麼幹,您看您那天能來上班,我們這兒中午自己做飯吃,大家一起吃,就是大教(漢民)的飯,您要是有特殊情況,不遠就有清真飯館,讓她們給您過去端去也成。」洪濤趕緊把店裡面的大概情況介紹了一下。

「呵呵,你這個孩子到真會說話,還知道大教、清真。二爺,我看就這樣吧,明天我來上工。您看成嗎?小東家?」劉白氏露出一點笑容,看了洪濤兩眼,然後轉頭衝著髮廊那個屋裡還在自斟自飲的那二爺說道。

「成,你咋說都成,走,咱這就走。」那二爺就和一個包車的車伕一樣,聽到劉白氏的招呼。立馬放下了酒杯,屁顛屁顛的跑去給開門。

「老小子!原來你還好這口兒!嘿嘿嘿……落在我手裡你就跑不了啦!」洪濤看著那二爺就和伺候娘娘出宮一樣把那個劉白氏扶上他的三輪車,然後樂呵呵的蹬上車跑了。心裡大概猜到了一點兒什麼。

他估計這個劉白氏是個寡婦,這個那二爺弄不好是看上人家了,而且這兩個人認識的時間肯定不短了,他身上穿的衣服就是劉白氏給做的。從那些針腳上就能看出來。至於內情。洪濤猜不到,不過他知道,只要把這個劉白氏忽悠高興了,那二爺就逃不出自己的手心,他那點養蛐蛐的東西早晚都得讓自己給挖出來!

「小濤,你是打算讓這個嬸子教我裁衣服?」小姨這回聰明了,不用洪濤說她就猜了出來。

「你想學不?」洪濤一看小姨那個眼神就知道她想學。

「想學啊,她縫的衣服和我用機器砸出來的都一樣了。我能學會嗎?」小姨滿眼都是羨慕的神情,這真是武大郎養夜貓子。什麼人玩什麼鳥,一個裁剪衣服也能變成愛好,洪濤真是想不通。

「她也是人,你也是人,有什麼學不會的?以後她來了你知道該怎麼和她相處了吧?這種老派的人,第一先要看的就是人品,你和娟子平時都多照顧她點,把她伺候高興了,她就肯把手藝傳給你們了。這玩意用錢買不到,否則她就是把手藝帶到棺材裡去,也不會讓你們學到一點兒,明白了吧」洪濤生怕小姨和娟子不清楚其中的利害關係,特意又給她們講解了一番。

這場火其實對裁縫店和髮廊的生意沒有什麼大的傷害,正月裡大家都忙著過年,該做的新衣服年前就已經做好了,該收拾的頭髮年前也都收拾好了,不出正月很少會有人來剪頭,所以每年春節之後這一個月,算是兩間小店的淡季。

大姨夫那邊抓得很緊,剛到初八,就帶著20多個工人來了,一邊開始挖地基,一邊開始用三輪汽車往院子里拉木料、磚瓦、砂石之類的建材。而周主任那邊動作也不慢,初十那天就來了一輛拉著鋼筋和水泥的大解放汽車,先卸下了一半的水泥和鋼筋,剩下一半要等第一層起來再拉過來,否則萬一下一場春雨,水泥就都泡湯了。

洪濤設計的這座二層樓其實很簡單,就是圈樑加磚牆的普通樓房,之所以要使用圈樑,主要是為了增加房間的跨度,作為一個營業場所,空間會更大,而且房屋中間不用戳著一根立柱。在外牆上,他特意設計了兩層飛簷,有點仿古建的模樣,後世裡這種建築風格只是在90年代初流行過一陣兒,後來就臭大街了,城市裡很少再用這種外建築形式。

不過這玩意放在現在,還算是很獨特、很新鮮的,最合適的地方就是邊上就是雍和宮,對面又是國子監的大牌樓,這種有點仿古味道的建築放在這裡多少也有點遙相呼應的味道,至少比街上其它的房子更貼近這裡的風格。

後世裡的那些假飛簷都是用水泥澆築的,然後再在上面用塗料和油漆畫出木頭的結構,達到以以假亂真的效果。那主要是因為後世裡的水泥、鋼筋比木材便宜,而且施工速度快。這時的情況和後世完全相反,這時是木材便宜,水泥、鋼筋不光貴,還沒地方弄去,所以大姨夫乾脆就從其它房管所借調來幾名專門有古建手藝的木匠,直接就按照古建築的風格,用全木結構做這個飛簷,而且不是假的,就是每一層的屋簷,只不過只有外面這半截,後面全都固定在圈樑上,然後前面用幾根柱子直接杵在地面裡當支撐。

洪濤只管畫效果圖,建築結構和施工圖紙他玩不轉,只能是和房管所的設計人員按照效果圖來逆推出施工圖,至於怎麼弄合適、怎麼弄結實,這也是設計人員的工作,他只管要最終的結果。

按照他和設計人員最終搞出來的施工圖,這一排房子一共是31米長,進深11米,總共分成了4個隔斷,上下兩層共有8大間,每間面積在60多平米左右。其實洪濤還想修個地下室,可惜水泥不夠用的,也沒有那個機械來打樁,只好作罷。

但是他沒死心,他要求一定要把房屋的承重結構修出余量來,至少以後還能在屋頂再加一層正規房子才成!這一折騰又多扔進去3000多塊錢,大姨夫都快讓洪濤給折騰瘋了,他想不明白幹嘛還要留出余量來,難道這麼多房子還不夠用的,以後還得修三層樓!!!

洪濤沒法和大姨夫解釋後世的臨街門臉價格問題,只是說有備無患,堅持要這麼幹,大姨夫也沒轍,反正好幾萬都扔進去了,多幾千就多幾千吧,身子都掉井裡了,還掛著兩隻耳朵有啥用?

由於不能影響裁縫店和髮廊的正常營業,所以這座二層樓還得分段施工,先蓋南邊那多一半,然後等南邊的房間裝修好了,把裁縫店和髮廊挪過去,再接著建剩下這少一半。

另外洪濤還讓大姨夫找到了周主任,讓他和區裡的環衛、市政部門協商,專門給這座二層樓單獨鋪設了兩條下水管道,其中一條的中間還挖了一口沉井。對於洪濤的這個要求,大姨夫和那些施工人員也搞不明白是為什麼,原本後院裡就有一條下水道,應該足夠用的。洪濤依舊是沒給出一個最終的、令人信服的解釋,他總不能說我這個下水道是給以後開飯館準備的吧,更不能和這些剛剛能吃上點葷腥的人說,後世飯館的下水道裡全都是地溝油吧,說了肯定也沒人信,那不就成了富裕得拉屎都拉出油來了嘛!!!

弄完了施工圖之後,工地上就沒洪濤什麼事兒了,這時還沒有豆腐渣工程這麼一說,你就算要求施工的工人給你偷工減料,人家也不干,你不怕房子倒了砸死人,人家還怕壞了自己名聲呢。名聲這個東西在這時候還是一個很有用的資本,可惜再過幾年,這玩意就沒人在意了,不用多,只需要3、5年的時間,就能改變整整幾代人的傳統道德觀。

81年的春天來得格外早,過了春節沒多少日子,洪濤就已經把厚重的毛褲脫了下來。開學之後的生活把他又拽回了那種有規律的節奏中,上學、放學、去店舖裡看看幫幫忙、去體校訓練、揪著那二爺坐著他的三輪車一起去逛委託商店。自從那位劉白氏到裁縫店裡上班之後,這位那二爺再也不用洪濤去費心尋找了,每天一清早和傍晚,他都會準時出現在店門口,接送劉白氏上下班,美其名曰劉白氏是小腳,走路不方便。

這一天那二爺帶著洪濤一路殺向了西城,一直跑到了護國寺大街,終於在這裡的委託商店裡發現了一件好東西,是一件硬木的圓桌,還帶著3把小圓凳。洪濤本來不認識這玩意,什麼紫檀啦、黃花梨啊、紅酸木啊他知道名字,可是分辨不出到底是什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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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八章 最時髦

不過那二爺門清,他只要用手摸一摸,再敲一敲,就算蒙著布也能準確的說出這是什麼木料的,還能說出桌面下面墊沒墊雜木板子充數。其實好多東西他都不用上手,只要一看款式、顏色、形狀,他就能說出大概是個什麼材料。

按照他的說法,早年間的玩意都是有規制的,不是誰家想用什麼就能用什麼,有些東西就是有錢人家才能買的。你一個開雜貨鋪的如果也買了放家裡,沒人羨慕,光有人笑話了,那叫棒槌!所以很多明顯帶著規制的家具,只要款式對、做工對,那基本也就知道使用的是什麼檔次的木材,左右也跑不出那麼幾種去,那時候的匠人都是有講究的,不會給你瞎做。

通過這些日子的相處,洪濤愈發覺得這位那二爺是個老活寶了,他不光是對玩蟲什麼的很精通,像古玩、字畫、金銀、玉器、家具、建築、戲曲、喝茶、包括吃什麼的,他都懂不少,不能說樣樣精通吧,反正把洪濤說得是一愣一愣的。基本除了幹活之外,玩的、用的他全內行,真不愧是一個八旗子弟,該學的都學到了,就是沒學幹活。

其實老頭心裡對洪濤也充滿了好奇,這個還不到10歲的小子不光身體好,腦子還好。和他說點什麼東西,你只要說出名字或者來路,他就能聽明白。好些老年間的故事和歷史,他也知道一些。

那二爺自己小時候就是個聰明孩子,但是他怎麼也想不通,這麼小一個孩子,是從哪兒學到的這麼多知識,而且還這麼雜,五花八門的。連青樓、暗門子裡的玩意他也能說個八九不離十,就算他有一個或者幾個很牛x的老師,從1歲起就開始教他。總不能從1歲就教孩子逛窯子吧!

這一套黃花梨的桌凳有點小貴,要價300多塊,在得到那二爺的肯定之後,洪濤毫不猶豫的就掏錢買了下來。然後讓商店裡的工作人員幫著抬出去。用稻草和廢紙箱墊好,放到了那二爺的三輪車上。洪濤之所以總揪著那二爺來逛商場,能用他的三輪車拉貨也是一個重要原因,當然了,每次出去洪濤都堅持付給那二爺車費,不管拉沒拉貨物,都要給錢,用洪濤的話說。爺們這是包車!

「你的聲音你的歌聲

永遠印在我的心中

昨天雖已消逝分別難相逢

怎能忘記你的一片深情

昨天雖已消逝分別難相逢」

剛走出委託商店,突然從路邊傳來一陣歌聲。洪濤聽到那個電子音之後,興奮的回頭看了一眼,只見4、5個小青年正從路邊走過,一水的花格喇叭腿褲子,大冷天的還要故意把上衣扣子全解開,好露出裡面的花襯衣,有兩個臉上還戴著一副蛤蟆鏡,鏡子左邊的鏡片上方,還貼著一個圓圓的商標。

其中一個年輕人手裡還提著一個雙喇叭的錄音機,歌聲就是從那個錄音機裡傳出來的,這首歌洪濤也聽過不止一次,它是著名歌唱家李谷一的成名曲《鄉戀》。

當年李谷一的一首《鄉戀》、張瑜的一部《廬山戀》,都是非常有爭議的新生事物。中國首部在電影裡出現男女親熱接吻鏡頭的,就是《廬山戀》,當時周瑜和郭凱敏接吻的鏡頭在電影院裡一出現,下面坐著的大姑娘小媳婦全都雙手捂臉,然後從指頭縫裡偷偷看,男同志們則熱血沸騰,呼吸急促。

不過和《鄉戀》這首歌一樣,《廬山戀》在當時也受到了很多嚴厲的批評和指責,李谷一被很多媒體稱為「大陸的鄧麗君」、「黃色歌女」、「資本主義靡靡之音的代表」,著著實實被輿論口誅筆伐了好久。《廬山戀》到81年獲獎才算是正了名,李谷一更慘,一直到83年登上春晚的舞台,才算是出了一口氣。

可是老百姓不管你那一套,尤其是年輕人們,這些本來就叛逆的孩子對於主流媒體已經缺乏了信任感,你越說不讓幹嘛,他越幹嘛。周瑜在演完《廬山戀》之後,一躍成為全國男青年的夢中情人,郭凱敏則成為了所有女孩子找對象的標竿,濃眉、大眼、方臉。。。就是那個時代好丈夫的標準。

李谷一雖然被封殺,但是她的這首《鄉戀》卻也傳遍了大江南北,隨著磁帶和錄音機進入了中國,傳統的媒體已經很難做到一家獨大了,已經開始有不同的聲音可以在百姓中間傳播。像這幾個小青年的打扮,那就是這個時代最最牛x的時髦裝扮,再加上他們手裡提著的這個雙喇叭收錄機,雖然還不是四喇叭的,但也相當於在後世開著敞篷跑車、帶著小蜜滿街兜風的水平。

《鄉戀》洪濤不光在上輩子看過,這輩子也又去看了一遍,不光看了《鄉戀》,《追捕》、《望鄉》、《狐狸的故事》他都看了,但是讓他印象最深的還是一部國產電影,名字叫做《太陽和人》。它是根據白樺的小說改編的,這部電影引起的議論更大,因為在電影中,主角的女兒在看到歸國畫家的父親被送進了牛棚時,曾經問過她父親這麼一句話:您愛這個國家,苦苦地戀著這個國家……可這個國家愛您嗎?

這時距離粉碎四人幫不久,國家改變了以往的論調,很多反思文|革、控訴那段黑暗時期的小說、電影都開始試試探探的露頭了。雖然剛開始也被輿論猛烈的攻擊,但是並沒有受到禁止,於是慢慢越來越多起來,最終形成了一個流派,傷痕文學和傷痕電影。

不過這一年的中國也不光是在反思和舔傷口,年初的時候,全國學聯等九個單位,聯合作出《關於開展文明禮貌活動的倡議》,大興「五講四美」之風。此後,又和「三熱愛」活動相結合。五講:「講文明、講禮貌、講衛生、講秩序、講道德」;四美:「心靈美、語言美、行為美、環境美」;三熱愛:「熱愛祖國、熱愛社會主義、熱愛中國共產黨」。

這個五講四美三熱愛,配合著國家經濟改革的方針,就是那時候常說的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的理論,精神文明和物質文明要共同進步。初衷肯定是好的,可惜再好的經也架不住歪嘴和尚念,最終的結果是有一隻手不光沒硬,好像連抓都沒抓住。

如果說光丟了一樣東西也還湊合了,最後大家突然發現,居然不是兩隻手,而是多出來一隻手,一隻賊手!不停的挖國家的牆角,敗壞整個社會,到底能不能砍斷這只賊手、重新拾起兩手抓、兩手硬的理論,反正洪濤在上輩子是沒看到。

「倒霉玩意!這唱的這叫啥?抽瘋嘛這不是!」那二爺看不慣這些年輕人的做派,一邊用繩子綁家具,一邊嘟囔著。

「您小時候周圍人也是這麼說您的,當年您就沒玩過新鮮玩意?穿過新鮮衣服?」洪濤當然很理解那二爺的這種思維,這玩意有個名詞,叫代溝。

「也是啊,我小時候也入過幾天洋教,結果被我爸拿著拐棍追了一條街,好幾天沒敢回家。」那二爺倒是想得開,聽了洪濤的話,琢磨了琢磨自己小時候,好像也是這個德性。

「二爺,您給我說說唄,那個劉嬸子到底和您是啥關係啊?」洪濤爬上三輪車,坐到了那二爺身後,然後再次問起他已經問了好幾次,但一直都沒得到回答的問題。

「我說你這個小孩子怎麼那麼愛打聽大人的事兒呢?我不是和你說了嘛,要叫奶奶!她和你姥姥、姥爺都是一輩兒的!」那二爺一背洪濤問起這個問題就不耐煩。

「咱們不是論哥們的嘛,我叫嬸子就已經很吃虧了,我要是叫奶奶那您這個輩分兒該怎麼算啊?這不是亂了綱常了嘛,我不是不想叫,我是為了您著想啊,您和我說實話,您是不是動了春心了?」洪濤才不會管劉白氏叫奶奶呢,他的嘴可沒那麼甜。

「嘿,你個小王八蛋!這事兒也是你能問的?我什麼時候和你論哥們了?你回家問問你姥爺答應嗎!?」那二爺讓洪濤給說了一個大紅臉。

「我姥爺說了,我在外面愛怎麼論怎麼論,和家裡不沾邊。還有啊,我問您這個事兒不是打算給您四處傳去,我是打算關心關心您,您看啊,像您和劉嬸這個年齡吧,有些話不好挑明嘍,其實這個男人和女人吧,中間就隔著一層窗戶紙。您不好說,劉嬸肯定也不好說,都好面子嘛,不過我沒事兒啊!我幫您去捅這個窗戶紙您看咋樣?」洪濤還是不依不饒,曉之以理動之以情,非要從那二爺嘴裡套出點什麼來。

「你除了捅婁子還能捅啥,你就別操那個心了啊!」那二爺的口風賊緊!

「得,好心沒好報!到時候出了事兒可別怪我沒提醒您啊,這些日子老有兩個老頭來店裡轉悠,看劉嬸兒的眼神都不對,我估計八成是有人看上劉嬸了吧,指不定那天來個巧嘴的媒婆子,就把劉嬸勾搭走了呢,到時候您就等著喝別人喜酒吧!」洪濤一看來軟的不成,乾脆換一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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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九章 吐沫星子淹死人

「老頭!誰啊?我給他多加兩個膽子,也不去四九城打聽打聽,我那二怕過誰!當年紅衛兵小將厲害不?我照輪著鐵鍬拍他們丫挺的!想打。。。。。。嘿嘿嘿。。。。小子!別和你二爺爺玩這套!我不上你的當,愛來幾個老頭就來幾個老頭!隨您便了。。。。。。」果然,那二爺一聽有老頭想勾搭劉白氏,立馬一腳剎車就站住了,剛說了半句話,他又反應過來了,沒上洪濤的當。

「我其實真是好心,我家那個小樓快建好了,您說那麼大一個院子,光靠幾個姑娘家家的看著我也不放心啊,我琢磨著您反正閒著也是閒著,要不您搬我那兒住去得了。趕明兒我騰出一間房子來,專門開一個玩意店,裡面全是蛐蛐罐、蟈蟈葫蘆、鳥籠子這些老北京的玩意,再擺上一套老家具什麼的。您抱著小泥壺往店裡一坐,來客人了您就和他們盤盤道,懂行的多聊幾句,棒槌您就別理他,咱不求多賣錢,就是把老北京這點玩意給留下來,也讓後面的小輩兒知道知道,當年咱爺們是怎麼玩的,您說怎麼樣?」洪濤有一百種方法來說服現在的人,別管你多噶雜的脾氣,總有一種適合你。

「茲。。。。。。你說的是真的?我和你說,咱爺倆說是說、逗是逗。但是別拿二爺開涮啊!逗急了我可六親不認!」那二爺又是一腳剎車停住了,差點把後面一位騎車的晃住,他連那個騎車的罵罵咧咧都沒聽。很嚴肅的回頭警告洪濤。

「不能!我什麼時候拿正經事開過玩笑啊,房子我都選好了,就是最南頭那個二樓,大窗戶沖南,夏天再按上一台空調,冬暖夏涼,您琢磨啊。這要是曬著太陽往明朝的太師椅上一座,捧著一把小紫砂壺,老哥幾個聊聊今年的鳥兒、蟲兒、鴿子啥的。這得多滋潤的生活啊,給個市長都不換!對了,我樓頂上還準備架一個大鴿子籠,養它幾十隻鴿子。尾巴上掛上哨。只要我睡醒了,就全把它們轟天上飛去,誰tm也別想睡著!」洪濤說的和真事一樣,還暢想了一下未來的景象。

「那你自己開不就完了嘛,幹嘛非拉上我?不懂的地方我可以教你,玩著玩著就懂了,你不會是想讓我給你看大門去吧,二爺我不會幹那個啊!我丟不起那個人!」那二爺還是沒明白洪濤的意思。

「嘿!倔老頭!我什麼時候說讓您看大門了去了。我那兒也沒大門可以看啊!咱倆合股吧,您用您的知識入股。我出錢,怎麼樣?店名我都想好了,就叫玩意!」洪濤這才算是臨時起意呢,本來他是想套套老頭的實話,沒想到聊著聊著居然聊出一個買賣來。

「合股?我不用出錢?拿乾股?有這麼便宜的事情?」那二爺第三次踩了剎車。

「我說二爺,咱要不就停下來說完了再走,要不就回家再說怎麼樣,您這老是一股子一股子的,我受不了這個刺激啊!」洪濤坐的地方本來就不大,老是急剎車他覺得很難受。

「別廢話!繼續說!」那二爺又把車蹬了起來。

「不是干股,您得來店裡當掌櫃得啊,總不能耍我一個人,然後您在家裡躺著數錢吧,而且這方面您比我明白,咱倆算是強強聯合,我有錢,您有見識,您肚子裡這點貨還是值個三瓜兩棗的,總比您見天蹬著車拉活兒輕快多了吧?」洪濤給那二爺大概解釋了一下自己的意圖。

「那我這三瓜倆棗的能值幾個錢啊?」那二爺到真不客氣,直接問起自己的股份來了。

「您佔三成!錢我借給您,您給我立個字據,等掙了錢您再把本錢還我,不收利息,夠仗義吧?」洪濤琢磨了琢磨,伸出三個手指頭。

「那你乾脆多借我點兒,我七你三不成嘛?」那二爺這回倒是沒踩剎車,不過洪濤說話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剎車的準備。

「想美事兒吧!我的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而且您過幾年一蹬腿兒,那股份指不定就給誰了呢,我還不到10歲,還有好多年要活呢,所以我多留點也正常啊!」洪濤撇了撇嘴,三成自己都心疼,還七成!

「我讓你咒我!小王八蛋!你自己跑著回家吧!」那二爺這回真是急剎車了,直接就把洪濤從車上甩了下來,不過他也沒打算摔著孩子,伸手揪著脖領子就把洪濤放到了地上,然後騎著車跑了。

當然了,最終的結果那二爺也沒真把洪濤扔在西城,就是逗著玩,可惜的是洪濤一點都不怕,那二爺騎了一圈回去的時候,洪濤正舉著一根大雪糕在路邊看吹糖人的呢,順手還給金月買了一個糖稀吹的大象回去。

說起這個金月,很讓洪濤失望,她沒有達到洪濤所期望的那樣出污泥而不染。自從洪濤離開了一班之後,這一年左右的時間裡,金月越來越趨向於一個這個時代的正常孩子了。雖然回家之後還經常來找洪濤玩,但是已經明顯沒以前和洪濤那麼親熱了,有時候洪濤帶著她出去逛街的時候,她也不是那麼自然的讓洪濤領著手,只要有機會,她就把手縮回來。

洪濤倒是沒強求什麼,女孩子隨著年紀越來越大,肯定會和男孩逐漸疏遠,而且她就處於這個時代,班裡都是和洪濤不一樣的小夥伴,儘管她還沒完全擺脫洪濤的影響,但是這種影響力已經越來越弱了,總有一天,她還會和這些同學們變成同樣的腦子、同樣的世界觀。

其實洪濤並不在意金月慢慢脫離自己的影響,他只是不願意讓她變得和同齡孩子一樣世故,可惜的是很多事情不是他能控制的,現在金月就經常給洪濤到父親那裡去打小報告,把洪濤在學校裡的所作所為都匯報一遍,好像是要挽救洪濤這個迷途的羔羊,儘量把洪濤重新拉回大家庭的懷抱。

不過洪濤在這輩子的另一個小夥伴到沒讓洪濤太失望,張大江自始至終也沒有與洪濤劃清界限的舉動,而且也沒打算挽救洪濤什麼,他還是一如既往的把洪濤當成他為數不多可以信賴的對象,經常跑到洪濤的發廊裡去找洪濤玩。儘管他的母親總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跑來把兒子帶走,順便還甩幾句閒話,洪濤也沒不讓張大江來,一方面是因為大江的家就住在髮廊對面,另一方面洪濤對這些閒話早就免疫了,反正你只要不指著鼻子罵人,我就當你說的是非洲土語,我裝聽不懂。

洪濤可以二皮臉,但是小姨就不成了。她雖然找到了自己想幹的工作,也掙了一筆算是巨資的錢,但是她並不快樂,主要也是因為這些閒言碎語。自從洪濤姥姥家這兩個店開業之後,一部分街坊鄰居剛開始都是抱著一種看熱鬧和等著你們倒霉的心態,但是都快過了一年,大家也沒看到胡家倒霉,反倒陡然而富了,不光買了洗衣機,平時的吃穿也明顯比大家強了不少,於是大家再看到胡家人的時候,儘管臉上還是笑呵呵的,但是眼珠子內側,都是赤紅赤紅的。

可是他們不管是到居委會匯報也好,還是往有關部門寫揭發檢舉材料也好,半點也影響不了胡家。於是各種風言風語和小道兒消息就傳開來了,洪濤已經聽過好幾個版本了,基本都是衝著小姨和表姐去的,至於自己,好像還沒人專門為了自己來編排什麼故事,這點其實讓洪濤很惱火,這不是赤果果的無視自己的存在嘛!年紀小也是男人啊!

最初的傳聞都說小姨的裁縫店裡經常有不三不四的小青年進進出出,而且還和小姨說說笑笑,打打鬧鬧什麼的。但是傳著傳著可就變味了,經過各級大媽、大嬸們的精心加工再創作,裁縫店和髮廊就變成了一個流氓窩,以小姨和韓雪為首的這幾個女孩子都被扣上了不正經的大帽子。

在洪濤所聽說的最新版本裡,已經演繹到經常有不明身份的男男女女到店裡過夜,而且據說晚上來和早上走的時候還被人撞到過,連個頭、身高、長相都描述得有鼻子有眼的。這樣一來,這兩個小店在這一片可就算臭了名聲了,誰家的孩子一說去裁縫店或者髮廊,家長都會翻白眼,厲害點的就直接開罵了,像大江的母親肯定也不願意自己的孩子從小就去那個流氓窩子裡學壞。

剛開始洪濤也被這些流言蜚語給說動了,他倒不是擔心小姨,而是怕韓雪往店裡招她那些外面混社會的孩子,為此他還幾次在店裡關門之後,偷偷跑到附近藏起來盯梢,想看看到底有沒有人晚上來、早上走之類的,而且還對店裡的一些擺設特別上了心,想看看這些容易被陌生人挪動的東西會不會有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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