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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1-6 21:26:05

第二十章 後土靈珠與霸下秘境

先前馬一嶴告訴我,說他和他師父一直在找尋小鐘黃,所以才會在那天這麼湊巧地和我撞上,將我救下來,而此刻小鐘黃一個人出現,匆匆而來,著實讓我有些意外。
只是他這一開口,更是讓我驚訝無比。
王朝安出事了?
以他老人家那天的出場,當真如敵人所言的一般,真真兒劍仙的表現,怎麼突然就出事情了呢?
馬一嶴與我都十分驚訝,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了小鐘黃的雙肩,緊張地問道:“師父到底怎麼了?還有,你怎麼回來了?”
小鐘黃情緒很不好,他對馬一嶴說道:“師父把我救回來了,不過碰到了鼠王,中了埋伏……他跟鼠王拼了個兩敗俱傷,強撐著一口氣將我給帶走,然後又被人一路追殺,要不是在半路上碰到黃千葉師姑,只怕我們都死了……”
在我記憶之中,小鐘黃一直都是個早慧聰明的孩子,然而時逢大亂,終究還是顯得有些慌亂,說話也亂七八糟的,然而馬一嶴卻聽懂了。
他臉色嚴肅地說道:“師父人呢?”
小鐘黃哭了:“在醫院呢,他情況很不好,已經陷入昏迷了,千葉師姑說他是中了鼠王普銳斯的獨門毒藥千年引,雖然已經被她給暫時抑制住,但因為師父在中毒之後還強行催動真氣,毒藥已經隨著氣血湧入心臟,讓他整個人都處於昏迷狀態了,很有可能——就再也醒不來了,嗚嗚……”
聽到小鐘黃的哭訴,我第一感覺是敵人的恐怖,而再一想,不由得淚水都要流了出來。
馬一嶴剛剛跟我承諾,說有他師父在,一切都沒有問題,我也是滿心期待,誰知道轉眼之間,他老人家就自身難保了。
這可如何是好?
我心慌意亂,而馬一嶴也好不到哪裡去,原本氣定神閑的他聽到這消息,就仿佛支柱塌下來一般,眼神都發慌,好不容易深吸了一口氣,著急忙慌地對我說道:“不好意思,我得趕去一趟,你……”
我趕忙說道:“我跟你們一起走。”
馬一嶴猶豫了一下,然後很快就做出了決斷來:“好,一起。”
我們兩人跟著小鐘黃往外走,馬一嶴攔了一輛車,然後問起小鐘黃地址,是在南山的一家民辦醫院。
一路上馬一嶴都愁眉不展,不過還是問起了小鐘黃今日的遭遇來,小鐘黃也是心神不寧,基本上是問三句答兩句,不過從兩人簡單的對話中,我聽出來了,小鐘黃一直被黃泉引的人拘禁著,那幫人分作了兩派意見,一幫人想要將他給放回來,免得招惹麻煩,而另外一幫人則準備把他給滅口,一了百了,誰也不知道。
但問題在於,我居然還活著,這必然會有消息走漏出去,而依照小鐘黃師父王朝安在內地的地位,如果小鐘黃真的給他們弄死了,那將是不死不休的事情。
這個對於預謀大事的黃泉引來說,的確很不好。
所以他們也猶豫。
這般一猶豫,就拖到了現在,而湊巧他們師父王朝安這兩天在追查朱和氣和那短髮女人,一來二去撞上了,這才發生了衝突。
聽到兩人聊得差不多了,我忍不住出言問道:“那個……鼠王是誰?”
馬一嶴眯著眼睛,低聲說道:“鼠王普銳斯,著名的大妖之一,柬埔寨人,是黃泉引之中幾個出名的凶徒,也是國際刑警通緝榜上的常客,據說他出生之時,一胎九子,嬰兒時期的他卻將其他的兄弟都給弄死,喝其血液,食其腦髓,經過刺激之後,直接覺醒成了夜行者;他曾經參與過紅色高棉組織,是金邊S21號監獄的核心獄警,經他親手殘害的生命,不知千百。”
聽馬一嶴說起此人的來歷,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說這人很厲害?
馬一嶴點頭,說對,相當厲害,聲名狼藉的他能夠活到今天,可並不僅僅只是憑藉著運氣,南洋邪術千萬,利用殘害生靈凝聚起來的邪氣,讓他的妖力達到了一個難以預料的境地,也只有這樣的傢夥,才能夠讓我師父吃虧……
說到這裡,他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很明顯,他在擔心著自己的師父,那個為他們撐起了一片天空的老人,此刻情況不明,他如何能夠不焦急呢?
一番周折,我們抵達了那家醫院,沒想到剛剛下車,就在門口碰到了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瞧見我們,迎了上來,說道:“我師父說這兒龍蛇混雜,醫院又沒有什麼辦法,束手無策,就先將人轉移到一個朋友家裡去了,吩咐我在這兒等你們。”
馬一嶴拱手,說有勞了。
我們回到了計程車,繼續走,差不多二十分鐘之後,來到了一處主城區的中醫館前,小姑娘將我們領進了裡面去,走過診堂和一條長長的走廊,來到了後面的一個房間,有一個五十多歲的婦人從裡面走了出來,與一個白髮老醫師聊了幾句之後,瞧見我們,朝著馬一嶴點頭,說小馬來了?
馬一嶴上前施禮,喊了聲“師姑”之後,問道:“我師父怎麼樣了?”



那老婦人正是他們的師姑黃千葉,面對著馬一嶴,她並不掩飾太多,憂心忡忡地說道:“有點兒麻煩,你且跟我進來。”
她領著馬一嶴進了內室,我想要跟著進去,卻被那小姑娘給攔住了。
她人小架子大,攔著我,一點兒都不肯通融,反而是讓小鐘黃進了去,我瞧見,也不堅持,畢竟相對于他們這些師兄師弟來說,我多多少少,也只是外人。
好在沒過一會兒,三人就走了出來。
馬一嶴那師姑黃千葉領著這師兄弟來到了老醫師的跟前,幫著介紹道:“這位是嶺南藥王張清高張老先生,他對於妖毒、蠱毒、蟲毒和瘴氣等手段,都十分擅長,妙手回春,是華南幾省之中,對這些最有研究的專家和大師。”
老醫師擺手,謙虛地說道:“黃娘子謙虛了,老夫這點手段,別說華南,就算是嶺南,也排不上前列的。”
馬一嶴雙手抱住,朝著張清高老先生深深一躬,然後鄭重其事地說道:“老先生,我師父該怎麼救,還請教我。”
老醫師苦笑一聲,說別這麼客氣——你師父的病情,送到我這兒的時候,已經毒入膏肓了,即便是我施展了針灸術中難度最高的挽天十七針,將毒素壓住,但病情到了這個地步,人力已然不能及;我唯一能夠幫你做的,就是維持住他的性命而已。
馬一嶴十分痛苦,說難道就只有等死,真的沒有別的辦法可以解決麼?
老醫師猶豫了一下,說這個,倒也不是沒有……
馬一嶴眼睛一亮,趕忙問道:“有什麼辦法,您說,只要是我能夠辦到的,一定傾盡全力去辦。”
老醫師瞧見他的反應,不由得苦笑道:“你別想多了,這事兒跟我倒也沒有什麼關係,我只是早年間學醫之時,聽聞過一個傳說——這世間有一種奇物,是吸收毒素的寶珠,叫做後土靈珠,此物集天地造化靈氣而生,最擅調理,若是有此物在,就算是病入膏肓,也能夠起死回生,力挽狂瀾……”
後土靈珠?
馬一嶴有些疑惑,而旁邊的黃千葉卻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說這東西不是個傳說麼,難道世間真的有?
老醫師苦笑,說誰知道,此物最後一次出現,是在上個世紀的三十年代,當時據說引發了一場大混亂,後來歷經輾轉,聽聞是被日本人帶回了東瀛,又有人說是流落到了某些秘境之地去,至於具體的下落,我也不知。
聽到他的話語,馬一嶴沈默了一會兒,然後開口說道:“老先生,您這兒有電話麼?”
老醫師指著角落的紅色座機,說有的,在那。
馬一嶴說我打個電話。
在得到允許之後,他過去,拿起電話來,撥通了一個號碼,然後說道:“老歪,幫我散播一個消息,我想要找一個東西,叫做後土靈珠,誰要是能夠有這個東西的確鑿消息,我可以用我身上的那幾樣東西來換,對,沒錯,後土靈珠……”
他說完之後,雙手合十,朝著老醫師作了一個揖,表示感謝。
接下來兩天,馬一嶴四處找人,打探那個什麼後土靈珠的消息,希望能夠通過自己以前的人脈,得到一些有用的資訊,而黃千葉和她的小弟子在這兒待了一天之後就離開了,據說是去找人商討應對黃泉引的相關事宜,至於我則沒有什麼事,就陪著小鐘黃一起,照顧他師父。
我這人閒不住,便忍不住多作打聽,這才從小鐘黃口中得知馬一嶴是個孤兒,從小就跟隨著他師父王朝安修行。
他這個人心善,做事也隨著性格,前些年遇到一件小孩被拐的案子,愣是花了三年時間,跑遍了二十多個省市,終於幫著那家可憐的父母,將他們被拐賣的孩子給找了回來。
除了那個小孩,這三年時間裡,馬一嶴還救回了兩百多名婦女和兒童,足跡遍佈了西南、西北和許多老少邊窮地區。
聽到小鐘黃的講述,我方才知曉,這個馬一嶴,當真是個了不起的人。
第三天,一直四處求人的馬一嶴終於從一個情報掮客老歪的口中,得到了一個還算是靠譜的消息。
有證據表明,當年那個持有後土靈珠的日本人加藤次兵衛,最後沒有回國。
他去了一個叫做霸下秘境的地方之後,就再無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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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1-6 21:26:22

第二十一章 修行的目的

霸下秘境?
聽到這消息的時候,馬一嶴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
這件事情,有點兒超出了他的控制範圍之內了,我看他頭疼,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忍不住問道:“這個地方,你聽說過麼?”
馬一嶴點頭,說對,知道——正所謂龍生九子,各有不同,這九子,一曰囚牛,二曰睚眥,三曰嘲風,四蒲牢、五狻猊、六霸下、七狴犴、八負屭、九螭吻,那霸下又名贔屭,形似龜,平生好負重,力大無窮,傳說霸下上古時代常馱著三山五嶽,在江河湖海裡興風作浪,後被大禹收服,用來治水,沒曾想洪水治去,野性又起,所以給大禹搬來頂天立地的特大石碑,上面刻上霸下治水的功跡,叫它馱著,不能隨便行走。
上述一切,皆為神話,然而神話卻也是歷史的一部分,此物乃洪荒流傳下來的大妖;至於霸下秘境,說的是埋葬霸下的墓陵,傳說裡面別有洞天,藏了諸多寶貝和靈物,是千百年來,無數修行者和夜行者共同追逐的所在。
聽完馬一嶴的解釋,我頓時瞭解,不過這地方虛無縹緲,想找到,還真的不容易。
千百年來,無數人都在追尋,然而卻無一人能夠抵達,說明了什麼?
第一,這傳說很有可能就是假的,世間本無霸下秘境,它很有可能就是別人編撰出來騙鬼的;第二,就算是有,憑什麼那麼多的前輩都找不到,而我們就能夠彎道超車,一下子就找到了呢?
麻煩了!
我的心幾乎是咯噔一下,覺得這事兒懸了,然而馬一嶴卻在沈默了許久之後,當著我們的面打了兩個電話。
第一個電話,是打給他師姑黃千葉的連絡人,說他準備要離開一段時間,希望她能夠派人照顧一下他師父,而第二個電話,則顯得十分簡短,僅僅只說了幾句話:“我要見馬丁,不管他在哪裡,我希望他三天之後,能夠趕到羊城,地方你知道的。”
說完之後,他掛了電話之後,對旁邊的小鐘黃說道:“鐘哥,師父就拜託你照顧了。”
這師兄弟之間的稱呼挺有趣的,兩人並不會叫師兄師弟,而是互稱為“哥”,小鐘黃稱呼馬一嶴為“馬哥”、“小馬哥”,這個我都可以理解,但馬一嶴稱呼小鐘黃為“鐘哥”,我就有些疑惑了。
為此我還特意問過,但是並沒有得到過答案。
這仿佛是一種約定俗成的默契。
馬一嶴並沒有說明自己的想法,然而小鐘黃卻一下子就猜到了,開口說道:“帶上我吧。”
那個男人搖頭,說不,儘管囑託了黃師姑,但師父身邊,必須留一人,其他人我不信任,唯有你,我才能夠放心地離開。
小鐘黃十分擔憂,說但你這一去,可是九死一生啊?
馬一嶴笑了,伸手過去,撫摸著小鐘黃的腦袋,寵溺地笑著,說你放心,我命硬,洪瞎子不是給我算過命嗎,說我能夠活到四十歲呢……
小鐘黃一撇嘴,說四十歲,聽著也快了。
這師兄弟聊著天,我在旁邊聽著,而突然間,馬一嶴扭過頭來,沖我笑了笑,然後說道:“候兄,你怕死麼?”
啊?
突然被問到這麼一個話題,讓我著實有一些詫異,我先是一愣,隨即說道:“怕,當然怕,不過如果弄清楚為了什麼而死,我想我能夠說服我自己克服的。”
馬一嶴滿意地笑了,咧嘴,露出一口白牙來,說我這一次,打算帶你一起去,至於為什麼,答案只有一個,那就是我剛才找的那個人,就是叫馬丁的傢夥,他的父親曾經去過霸下秘境,而且還生還了出來,據他的說法,他父親曾經在霸下秘境之中,瞧見過一物,很像是傳說中的弱水。
“弱水?”
我頓時就激動起來,而聽到我的話語,馬一嶴點頭,鄭重其事地說道:“對,就是那個‘弱水三千隻飲一瓢’的弱水。”
他平靜地看著我,而我則是深吸了一口氣,點頭說道:“好,我去,需要幹什麼,儘管說。”



馬一嶴說道:“你即將要走的這一條路,很艱難,沒有任何人能夠代替你走完,所以你需要自己努力,無論是拿到渡劫相關的藥引,還是渡劫本身——當然,你放心,在這個過程中,只要你足夠努力,我都會盡可能地去説明你實現。”
這個男人的話語,讓我覺得安心。
《國際歌》裡面說得好,“從來就沒有什麼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指望別人幫你把一切都安排好了的人,從來都是懦弱者。
儘管很感激馬一嶴,但我更享受的,是平等自由的朋友關係,而不是附屬。
就如同我與之前的老金。
馬一嶴吩咐了一切之後,將已成植物人的師父王朝安交給了小鐘黃照顧,而自己則帶著我,踏上了前往羊城的汽車。
兩人一番輾轉,終於抵達了十四村,來到了那個大門緊封的院子前,打開鐵鎖,往裡走去,一個龐大的身影出現,矗立跟前的,卻是那個癡肥如山的少女肥花,沖著馬一嶴委屈地喊道:“小馬哥,你終於回來了,你知道嘛,這些天我都要餓死了……”
她大聲嚷嚷著,水缸處傳來了另外一個女孩子海妮的話語:“你撒謊,吃飯的時候,哪一次你不是吃得最多?”
肥花哭喪著臉,說天天吃饅頭,一點油水都沒有,誰能吃得飽?
馬一嶴寵溺地看著這個跟他撒嬌的胖妞兒,從兜裡摸出了一張百元鈔,遞給了她,說去買點醬牛肉和叉燒回來,晚上一塊兒吃。
“好耶!”
肥花歡呼一聲,然後朝著門外走去,攀在巨大的水缸邊兒上的海妮瞧見我,說唉,我認得你,你叫啥來著,肥花老念叨你來著……
肥花念叨我?
我聽得後背一陣雞皮疙瘩,而馬一嶴則笑著說道:“他叫侯漠,以後叫他侯哥。”
海妮對馬一嶴挺尊敬的,聽到這個,乖乖地喊道:“侯哥。”
我點頭,說好,你好。
馬一嶴對海泥問道:“最近沒發生什麼事情吧?”
海妮想了一會兒,說道:“大事沒有,小事倒有一樁——李爺爺的兒媳婦過來鬧過一次,非要說他以前是地主,家裡藏了寶貝,現在搬到這兒來,是打定主意給別人了,這事兒她可不許……”
聽到這話,馬一嶴原本還算晴朗的臉色變得陰沈,開口說道:“下次她再來,叫肥花直接打出去。”
海妮眯著眼睛笑,說好嘞。
馬一嶴領著我進了屋子,瞧見我面露疑惑,對我說道:“李爺和劉爺以前是咱遊俠聯盟的人,都是修行中人,只可惜六七十年代的時候遭遇浪潮,給破了功,從此一蹶不振,晚年的時候又遇到子女不孝,生活有些艱難,我遇到了,就帶回來這兒贍養,盡一些同氣連枝的責任……”
他說這兩人,就是上次我來這兒時,兩個躺在竹椅上打瞌睡的老頭兒,小鐘黃對他們並不客氣,但除他之外,其他人倒還算是禮貌。
原來是這樣的情況。
兩人坐下,我接著馬一嶴的話頭問道:“遊俠聯盟,這麼說,你們應該都是人類,而不是夜行者,對吧?”
馬一嶴點頭,說對。
我張了張嘴,卻沒有說話,而馬一嶴何等聰明,一下子就明白了我的意思,開口說道:“你是想問,為何普通人能夠與天賦異稟、得天獨厚的夜行者抗衡,對吧?”
我說對,說句實話,我接觸這些人並不多,但從那天的情況來看,夜行者的確很強,特別是他們變成妖怪、顯露原形的時候,一個二個,生猛得可怕。
“你說得很對,但你要知道一點,從本質上來說,夜行者和此刻的人類,其實並無任何的不同,我們都是經過了幾千萬年的進化過程,而在物競天擇的過程中,我們放棄了一些東西,又獲得了一些東西——放棄的那部分,並非捨棄,而是變成了隱性基因,藏在了龐大的DNA之中去,但如果得到足夠的刺激,正確的引導,又會重新將其激發出來,所以從哲學上的層面來說,每一個生物個體,都是一個寶庫……”
他侃侃而談,瞧見我一臉懵逼,不由得笑了:“抱歉,我以前是學生物的,用簡單的話語來講,夜行者和人類,進化的方向是一樣的,只不過大家的顯性基因有所不同而已,或許人激發本能的過程會艱難一些,但作為主導這個世界千年、萬年甚至幾十萬年的群體,我們最大的優勢,在於傳承。”
我的腦子一下子就豁然開朗,開口說道:“就是你們口中所謂的,‘修行者’,對吧?”
馬一嶴並不藏私,跟我解釋道:“修行,這是一個很寬泛的詞,方法也很多,但無論是儒教、道教、佛教、伊斯蘭、基督、亞斯德、靈教、瑜伽和古巫術,歸本溯源,都是一個修真,也就是找尋真我和本我的過程,而這個‘真我’,說得玄而又玄,但最終就是找到解開自己身體裡隱藏寶庫的鑰匙,期望實現超脫生死,斬斷痛苦、不以物累,最終實現不老不死,甚至長生不死,天地同在,返璞歸真的境界……”
我聽他說著這些,飽受震撼,忍不住說道:“也就是說,你們的修行,並不是為了對抗夜行者而存在的?”
馬一嶴長長一歎,說所謂對抗,不過小道,真正的大道,在於永生啊……
*********
小佛說:命之承載,是為氣。氣之根本,是為命,生生不息,是為運。規則註定,是為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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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1-6 21:26:40

第二十二章 打開一扇窗

修行的目的在於永生,然而舉凡世間,除了那些話本傳奇之人,得道成仙的,又有幾個?
所以終歸到底,它只是一種讓自我心靈,歸於寧靜的手段而已。
我通過交談得知,馬一嶴讀過大學,而且還是國內最著名的學府水木,雙學位,哲學和生物,講話的水準很高,娓娓述來,既有傳統的一面,又有自我的見解,如此一番講述,讓我對於我們所處的世界,又有了更為清晰明瞭的認知。
他反復地跟我強調一件事情,那就是他從來都不認為人類的修行者,與夜行者之間,需要分得那麼清楚,又或者是天然對立的。
子曰:一陰一陽之謂道。
善惡亦是道,而善惡源于人心當中——“清者濁之源,動者靜之基。人能常清靜,天地悉皆歸”。
他還告訴我,他見過最善良的妖怪,也見過最詭詐的人類……
聽完他的講述,我指著外面說道:“也就是說,肥花和海妮,其實都是擁有夜行者血脈的人咯?”
馬一嶴點頭,說對,夜行者分作三種,第一種是有傳承的顯性家族,第二種是遠避世外的山精野怪,而第三種,則是陰差陽錯、不小心覺醒的普通之人——正如你一般,而像這種人最是可憐,一來無人引導,二來容易被社會排擠、歧視,有的性情暴戾乖張,走入歧途,有的則備受欺辱而死;肥花是亥豬一脈,常年饑餓,容易發福,而海妮則更為奇特一些,乃水屬一類,喜在水中,她們都被自家父母鄉人視為怪物,拋棄了去,我若是不收留她們,只怕也是剛才說的那兩種結果。
夜行者的血脈繁多,而最尋常可見的,卻是十一種,分別是鼠、牛、虎、兔、蛇、馬、羊、猴、雞、狗和豬。
如果再加上中華民族的圖騰龍,則可湊成十二生肖之屬。
對於馬一嶴的理念,我十分認同,也越發堅定了跟著他混下去的信念。
當然,我並非盲從之人,在社會上歷練這麼久,也見過許多口頭上說得天花亂墜,但實際上卻出爾反爾,一肚子雞鳴狗盜之輩,所以許多事情,得慢慢相處,來日方長。
兩人聊著,肥花將熟菜買了回來,有噴香的醬牛肉,有切得整齊、淋上醬汁和辣椒的豬頭肉和叉燒,再加上一些素的涼菜和豆腐絲兒,一看上去就特別的有食欲。
再加上一鍋新蒸的米飯,濃香撲鼻,簡直完美。
吃飯的時候,兩個一直沒露面的老頭兒也來了,海妮也從大水缸裡爬了出來,大傢夥兒圍坐在偏廳的飯桌前用餐,熱鬧得很。
兩個老人年紀大了,食欲不振,喝了點兒特別準備的稀粥便離開,而馬一嶴仿佛在吃素,盡挑一些豆腐絲吃,海妮胃口不大,淺嘗則止,唯有肥花的戰鬥力超強,一個人吃得滿桌的菜都光了盤去,這還意猶未盡,恨不得舔起盤子的油光來。
瞧見她這饞樣兒,我終於知道了當時的小鐘黃為什麼會這麼的拮據。
不是大富人家,還真的扛不住她這麼好的胃口。
用過了晚飯之後,殘局自然有肥花收拾,而馬一嶴則領著我來到了院子裡,開始了正式的引導。
對於修行者來說,法門萬千,各有不同,這道理對於夜行者而言,也是如此。
先前我遇到的那些人,無論是黃泉引,還是秦梨落那幫人,個個厲害無比,而這些也並非是與生俱來的,即便你有天賦,但也需要經過一定的方法來開啟,再經過時間和歲月的歷練,以及頓悟,最終才能夠走到如今的地步,否則不過是空有蠻力而已,而且還控制不住,時有時無。
沒有人天生便是強者。
我雖然覺醒了“靈明石猴”的血脈,踏上了成為夜行者的第一步,但想要掌握,到底還是沒有路徑,經常時有時無。
這就需要鍛煉,需要修行,需要習慣這樣的力量,讓它成為呼吸一樣的本能。
大道三千,擇其一而從之。流水三千,取—瓢而飲之——俗話說得好,最瞭解你的,是你的敵人,而作為與夜行者世代對壘的遊俠聯盟,自然也有許多夜行者修行的法門,馬一嶴給我的這部,叫做《九玄露》,它是一本集調息、打坐、觀想、凝氣和鍛煉手法的雜集,用來夯實基礎,最好不過。
只可惜這只是一部殘本,從文字表意上來看,下篇仿佛還有許多手段,但被人撕了去。
馬一嶴告訴我,這本書是從他的師祖王子平手中傳下來的,至於上家,他也不曾得聞,至於書為何是殘本,馬一嶴跟我解釋,說下篇有許多的手段,太過於殘忍深奧,又容易誤入歧途,給他師祖撕扯了去。
書籍成文,用的是文言文,晦澀難懂,好在旁邊空白處有許多的白話文注釋,再加上馬一嶴在旁講解,悉心調養,倒也沒有讓我一頭霧水,頭昏腦漲。
明師在旁,我先是將那千余文的《九玄露》背誦於心,又在馬一嶴的引導下開始凝氣調息,漸漸地將自己身體裡面的那一股力量給試圖把握住。



這事兒一開始就像是捉雞,你追它走,雞飛狗跳,然而掌握到了方法之後,即便是不刻意地凝聚情緒,也能夠掌握。
當我凝神下來,立刻就有熱流從全身各處浮現,並且在馬一嶴的引導下凝聚。
到了後來,我甚至都用不著馬一嶴的幫助,也能夠自行驅動。
於我而言,這是一件讓人很新奇的事情,隨著時間的推延,我越發地感受得到力量的彙聚,五感也開始變得清晰起來,力量變得可控,這讓我對於自己身體的認知飛速成長,信心也開始逐漸累積起來。
瞧見我的變化,馬一嶴也忍不住有些羨慕。
他對我說:“血脈真的是個好東西,肥花半年方才入門,而你卻是能夠一蹴而就——當然,萬物皆是公平的,你成為夜行者的代價,也遠遠高過她。”
我們從傍晚一直交流到了夜間十一點多,馬一嶴讓我再試一遍凝氣之後,對我說道:“世間萬物,講究的是一個平衡,你的身體強度有限,到了此刻,已經達到臨界,而修行講究的呢,是一張一弛,不能一意孤行,否則會讓你反受內傷——今日修行,就先止於此,我領你去房間歇下,睡覺之前,你可以用那觀想之法,讓自己的心神浸入其中。”
此刻的我有些興奮,意猶未盡,但馬一嶴這麼說也是有道理的,所以便點頭稱是。
安排給我的,是二樓的一個房間,這兒原本屬於壯漢王虎的,只不過當日出事之後,他一直就下落不明,才讓我來暫居。
我去洗了一把臉之後,回房歇息,按照馬一嶴教導的方法,盤腿坐在床上,然後盯著《九玄露》末頁的一張圖。
這圖是一片繁複星空,因為雕版的緣故,印製得十分粗糙。
而即便如此,我盯著它,卻感覺胸口一團氣息在湧動,仿佛隨著星空的分佈和遊離,而陷入到一種空明寧靜的奇妙狀態之中。
進入這樣的狀態,叫做打坐。
這是進入一種近乎於清醒與睡眠的模糊邊界,讓自己的身體獲得快速休息,並且讓自己的身體變成一個容器,試圖吸收這遊離於天地之間的能量。
這些能量,在道家之中,將其稱為“炁”,而佛家則稱之為“芥子”。
至於科學的說法,是粒子,還是啥?
當夜做夢,模糊之間,我仿佛聽到有人在我耳邊呢喃,至於是什麼,當時仿佛記住了,但當我去想之時,卻又一片迷糊。
次日醒來,我渾身濕透,汗水浸潤了床鋪。
馬一嶴的引導,再加上《九玄露》的殘本,仿佛給我打開了一個新世界,隨後的幾天時間裡,我一直都在全身投入這件事情裡去,努力讓夜行者血脈引發的力量融為己用,而我收穫的效果也是出奇的好,力量在不斷累積,並且五感越發靈敏,讓我越發深刻地認識了這個世界。
除了夯實基礎,馬一嶴還抽空教導我搏擊之術。
所謂搏擊,就是與人搏鬥,既然上升到了“術”的級別,自然與街頭鬥毆又有許多的區別,這裡有許多的手段和流派,並非是我之前所認知的花架子,包括我一直以為軟綿綿的太極……許多的手段都是長期驗證過的殺人技,並不是想當然的花拳繡腿,有著很深的講究。
也許是夜行者血脈的緣故,我對這些還是挺有天賦的,基本上都是一點即通,甚至還能夠舉一反三,讓馬一嶴驚訝連連,甚至都心生羨慕。
而即便如此,時間終究還是太短,別說馬一嶴,我甚至都不是肥花的對手,與她的交手,每一次都是以我的失敗而結束。
而每一次,我都給她壓在身下,根本無法動彈。
她仿佛是故意的。
這舉動有點兒佔便宜、吃豆腐的嫌疑,越發讓我鬱悶不已,然而為了在短時間內獲得足夠的實戰經驗,我卻不得不硬著頭皮,再一次與肥花搭手。
正是因為著我的努力和堅持,隨著時間推移,我已經開始能夠和肥花僵持,不至於太過於狼狽了。
就在我為了自己的進步神速而歡欣不已的時候,一個男人的到來,打破了平靜。
來人叫做馬丁,是一個賊眉鼠眼、渾身邋遢的中年男人。
他仿佛好多天都沒有刷過牙、洗過澡,一進院子,頓時就一股揮散不去的臭味,湧入我的口鼻之間,讓我有點兒想吐。
然而瞧見此人,馬一嶴卻走上前去,與他緊緊地抱在了一起。
他說道:“你來了,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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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1-6 21:27:03

第二十三章 奔赴江州


雖然都姓“馬”,但兩人並非兄弟,也沒有同宗同族。
馬丁並非這位仁兄的本名,而是他成年之後自己改的,他本是西北青馬一脈,祖上曾與抗戰時期第8戰區副司令長官兼第17集團軍總司令馬鴻逵有些親戚關係,只可惜馬鴻逵1949年逃離寶島時太過於匆忙,並未有帶上家族遠支,就此滯留,歷經風雨大半個世紀,到了馬丁這一輩,已經是形單影隻,不成族群。
馬一嶴對馬丁曾有大恩,對於這事,馬一嶴並不願意去提,但這會兒關係到他師父的性命,終究還是找到了他。
兩人也是隔了好幾年沒有見面,此刻一見,緊緊相擁,隨後兩人移到屋中,互述分別之情。
好一會兒,馬一嶴方才想起跟馬丁介紹起身邊的我和肥花。
聊過往事之後,馬一嶴的臉色開始變得嚴肅起來。
他告訴馬丁,說起了他師父的事情,談到了他師父王朝安被臭名昭著的鼠王普銳斯暗算,現如今重傷昏迷,近乎於植物人,必須依靠傳說中的後土靈珠來引導毒素,調理身體,否則再也沒有醒過來的那一天。
而那後土靈珠,傳說是被日本人加藤次兵衛,帶到了霸下秘境之中去。
現如今,他需要前往霸下秘境,找到後土靈珠。
說完這些,馬一嶴看著馬丁,認真地說道:“世間知道霸下秘境所在入口之人,就只有你父親了;而你父親五年前病逝之後,知曉此事的人,有且只有你一個,我並不是一個願意麻煩別人的人,但此事關係到我師父的生死,我也是沒有辦法了……”
馬丁安靜地聽完,搖了搖頭,然後說道:“不,除了我之外,我還有一個叔叔,也知道那個地方的下落。”
“哦?”馬一嶴眉頭輕挑,問道:“那你叔叔,現如今在哪裡?”
馬丁歎息一聲,說失蹤兩年了,我曾經找過他,卻一直沒有找到,後來我就在想,他平日裡與人和善,跟任何人都是往日無冤近日無仇,這突然失蹤,極有可能,就是因為知曉那霸下秘境的所在,方才遭此橫禍,這也是我為什麼一直隱居遁世的緣故。
馬一嶴說既然如此,那麼……
他有些遲疑,而馬丁卻笑著說道:“你放心,接到你的消息之後,我已經安排了家裡的一切,無妨——你當年曾經把我女兒找回來過,現如今,是我還你恩情的時候了。”
聽到這兒,我方才知曉,馬一嶴對馬丁的所謂大恩,卻是幫他找回了被拐賣的女兒。
如果是這樣,難麼我之前聽到的傳言,並非虛妄。
當天太晚,我們並沒有立即啟程,直到第二天,馬一嶴才帶上了我,以及死命纏上來的肥花,再加上馬丁,一行四人,踏上了前往贛西北部的火車。
98年的時候,火車還沒有大提速,晃晃悠悠,出韶關往北,大雨便至,雨幕連綿,讓人的心情都濕漉漉的。
這是一場幾十年一遇的特大暴雨,從六月份就開始一直纏綿,據報紙上面講,長江、嫩江、松花江等幾大流域都相繼湧現出汛情,防汛工作十分嚴重,火車上不斷有人議論著汛情,有人憂心忡忡,有人事不關己,至於我,就好像是初嘗了男女之事的小年輕,對於修行這事兒執著得很,一有機會,就凝氣養神,或者打坐周天,勤奮得很。
馬丁一開始的時候,對我並不在意,等到了湘南境內的時候,方才感覺到不對,悄聲問馬一嶴:“這個,是……”
馬一嶴只是點頭,卻並沒有說什麼。
我不確定馬一嶴是覺得周圍人多眼雜,怕隔牆有耳,還是尊重我的隱私,總之他並沒有給馬丁一個確定的答案。
不過這也使得馬丁對我的態度發生了轉變,變得客氣了許多。
當然,更多的時候,這個男人顯得十分沈默。
沈默而邋遢,這是我對他最大的印象——他的身上總是散發著古怪的味道,頭髮油膩,裸露在外的皮膚黑乎乎的,隨便搓一下都能夠有厚厚的汙垢,衣服好像很久都沒有洗過,酸臭無比,這樣的形象,直接蹲街邊擺個小碗,說不定都能夠討到十塊八塊的。
然而對於這種情況,馬一嶴卻毫不在意,仿佛完全聞不到對方身上的味道一樣,搞得我雖然有心想問,但最後還是忍住了。
奇人多怪癖,我可不想犯了人家的忌諱。
一路北上,抵達江州之後,大雨連綿,我們在火車站附近待了兩日,大雨漸小一些,方才往南邊的郊縣方向趕去。
大雨磅礴數日,道路摧毀,道路難行,我們來到了某個鄉鎮之後,就沒辦法坐車了,只能靠步行。
一路下來,我發現了肥花除了貪吃之外的另外一個特點,就是話多。



她總是愛抱怨,一會兒說路太爛了,泥巴又多,一會兒又說這雨下得沒完沒了,估計進山沒多久,就又要下了,我們別太激進,要想好避雨和晚上住宿的問題,嘮嘮叨叨,很少有停下嘴巴的時候,弄得馬一嶴都受不了了,忍不住說道:“要不然,你先回市里去吧,我們自己去找就行。”
肥花趕忙搖頭,說這怎麼行?我不在,你們要是出了事可怎麼辦?
馬丁冷冷說了一句:“你不在,我們更安全。”
肥花聽到,當下就哭了。
她嗚嗚地哭著,然後說道:“原來我在你們心中,居然是這樣子的……”
她哭得稀裡嘩啦,腳步卻沒有停下,緊緊跟著我們。
瞧這模樣,仿佛是怕我們把她甩下。
然而這般沈默一會兒,她又開始叨咕叨、叨咕叨起來。
我們早上從市里出發,中午兩點多的時候下了班車,就在一路走,一直走到了傍晚時分的時候,來到了一處山坳子前,遠處有一個在雨中飄搖的小村莊,掩映在淡淡的薄霧之中,馬丁這一路過來,都在勘測地形,一會兒用造型古怪的角尺測量遠方的山梁,一會兒又用看風水的青銅羅盤確定方向,且停且走,顯得十分投入。
而這個時候,肥花也適時地停下了嘮叨,亦步亦趨,不敢出聲。
倒不是她懂事,而是給馬丁惡狠狠的眼神盯怕了。
到了這裡,我們行進得就有些緩慢了,因為並不是太懂得馬丁需要做的事情,所以我被派著去不遠處的高坡放哨,觀察四周的情形。
對於這個任務,我並不排斥,走到了四五十米外的坡頂上,那兒有一棵樹冠茂密的香樟樹,我嘗試著攀爬了一下,感覺並不費力,經過這幾天的鍛煉之後,我的身體比以前輕靈矯捷許多,三兩下,就跟猴子一樣,攀爬到了樹頂之上去。
我爬到了樹頂上,望著村莊的方向望去,那是一個經濟並不發達的村子,三層兩層的小磚房不多,反倒是土坯房處處可見,此刻正值晚飯時間,家家做飯,炊煙嫋嫋。
我盯了好一會兒村子,又將注意力望向了山林那邊。
儘管雨幕如絲,但也許是夜行者血脈的緣故,使得我的視力加強,能夠看得更遠,許多並不在意的景物,也會湧入眼簾之中,十分深刻,清晰明瞭。
就在我來回巡視的時候,突然間,我瞧見幾百米外的林子邊緣,似乎有幾個人影在晃動。
此刻夜幕降臨,天色昏暗,但我眯起了眼睛之後,卻瞧得仔細。
的確是有人在那兒晃動,我下意識地揉了揉眼睛,就瞧見有人將一棍狀物體高高舉起,然後朝著另外一人猛然砸了下去。
那一下十分果斷堅決,我就感覺被砸的那人仿佛很痛苦地哀嚎一聲,倒在了地上。
他一動也沒有動,仿佛死去一般。
而行完凶之後,拿棍子的那人仿佛感應到了什麼,朝著我的這個方向望了過來,僅僅停頓了兩秒鐘,他便與身邊的同伴潛入了林子裡去,而我給那人一瞪,就好像是胸口給人擂了一拳似的,忍不住向後一仰,就從七八米的樹上摔了下來。
砰……
我跌在樟樹下的爛泥草地上,泥水四濺,好在我身體結實,除了暫時的疼痛之外,倒也沒有傷到別的地方。
不遠處的馬一嶴瞧見,走過來喊道:“侯漠,你怎麼了?”
我吃力地從泥地裡爬了起來,連滾帶爬地往下跑,一邊跑,一邊喊道:“殺人了,殺人了。”
馬一嶴快步走到了我的跟前來,伸手扶住我,說道:“冷靜點,什麼殺人了?”
我指著山林深處的方向,將剛才瞧見的事情跟他說起。
我這邊說著,遠處望山看水的馬丁也走了過來,耐心聽完之後,望著遠處黑黝黝的山林,對馬一嶴說道:“怎麼,要管?”
馬一嶴有些糾結,問我道:“那幫人下手,非常狠?”
我點頭,說對,一棒子下去,毫不猶豫。
馬一嶴摸著下巴,說慣犯啊,看起來不像是衝動殺人,一定是有前科的……
馬丁皺眉,說那又如何?跟我們有什麼關係?小馬哥,你得想想,這種事情自然會有吃公糧的人去辦,你自己師父還躺在醫院的床上,生死不知呢,你還有閒心去管那點屁事兒?
他苦口婆心地勸著,而就在這個時候,遠處打來了兩道強光手段,晃了一遍之後,落到了我們幾個人的身上。
緊接著有帶著當地鄉音的話語響起:“你們幾個,大晚上的,在這裡淋著雨幹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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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2-13 03:48:13

我嚇了一跳,猛然回頭,瞧見從下面的泥濘山道走來了十幾個人,爲首的,是一個穿著迷彩服的中年男人,用手電筒照著我們喊話。
馬一岙和馬丁對望一眼,然後眯著眼睛不說話。
等這一行人走到了跟前,馬一岙不動聲色地走到了我們跟前來,氣定神閑,而對方則呈扇形圍了上來,氣勢洶洶,領頭那人的手上,甚至還有一把獵槍,徑直對著馬一岙,然後重複了剛才的話語:“幾位,天都快黑了,在這兒幹嘛呢?”
馬一岙摸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然後說道:“沒啥,路過而已。”
男人將槍口擡高,指著他的胸口,說舉手,舉手——聽到沒有,把手舉起來!
他的聲音變得尖銳起來,馬一岙並沒有抗拒,而是懶洋洋地舉起手來,漫不經心地說道:“小心走火,兄弟!對了,您是哪位,有槍證麽,就敢在這兒胡來?”
旁邊一村民打扮的年輕人湊上前來,開口說道:“福哥可是我們這兒的民兵排長,你說呢?”
聽到這話,馬一岙立刻服軟了,連忙拱手稱大哥,還從兜裏摸出了一包軟中華來。
我們雖然穿著雨衣,但還是經曆過了暴雨澆頭,我反正是內外都濕透了,天知道他爲什麽還能夠留著一包不沾水的香煙。
香煙作引子,緊張的氣氛稍微緩解一些,馬一岙給對方點上,然後說道:“老表,我們是過來找親戚的,別誤會。”
老鄉的感情很淳樸,一看對方是抽軟中華的,知道對方的身份非富即貴,姿態就低了幾分,接過煙來,點上,深吸了一口,有些懷疑地打量了我們一會兒,目光從肥花身上落到了馬一岙頗有性格的兩撇胡子上,這才說道:“親戚?你們有親戚在村子裏麽?是哪一家咯?”
馬一岙指著深山裏面,說人在那兒,好多年沒見面了,這不是找了個女朋友,準備上門來走一走麽?
他伸手過去,一把攬住了肥花寬闊的肩膀,一臉甜蜜。
瞧見比自己還要魁梧的肥花,以及她那油光滿面的圓臉,中年男人有些驚恐,下意識地咽了一下口水,一臉敬佩地笑著說道:“恭喜,恭喜。”
言罷,他心有餘悸地望了一眼林子方向,說我知道你說的親戚是哪個了。隻不過……你最好還是別去了。
“無妨,”馬一岙含糊其辭,誤打誤撞地蒙混過了關,也不多問緣由,而是笑了笑,然後又說道:“老鄉,瞧你們這下雨天,一大夥人的,這是準備幹嘛去呢?”
聽到這話,民兵排長福哥一下子就嚴肅了起來,說道:“下午村裏來了幾個陌生人,闖進翠花家裏去,連吃帶搶不說,而且還擄走了翠花和他大哥,我這不是聽到消息,說進了山,所以才帶人趕過來的麽——對了,你們幾個有沒有瞧見三個男人,一個大胡子,一個隻有一米五高的矮子,還有一個胖墩……”
胖墩?
我們都朝著肥花望去,而福哥趕忙擺手,說沒有你媳婦這麽誇張的胖,他倒還是瘦一點的。
肥花聽到,憋著嘴,一臉郁悶,而馬一岙則猶豫了一下,開口說道:“剛才,就在那邊,好像有一聲慘叫傳來……“
他指著剛才我所說的方向,鄭重其事地說道。
聽到這話,幾個人都變了臉色,相互看了一眼,小心確認道:“什麽慘叫?男的女的?”
馬一岙看向了我,而我則回想了一下,那慘叫隻是腦補,並非聽到,不過看被砸翻倒地者的體型,好像是個男的,于是說道:“男的。”
福哥聽聞,趕緊招呼身後的人往那個方向走去,隨後又問我們:“你們怎麽辦,一起去?”
馬一岙搖頭,說不,天馬上就要黑了,而且天氣也不好,我們不能耽擱時間了。
福哥點了頭,說也好,不過你們可得小心一點,剛才進我們村子的那幾個人,可不是什麽簡單角色,個個都是亡命徒,兇得很呢。
他帶著人離開了,望著這些人有些狼狽的背影,馬丁皺著眉頭,說這幫人瞧見屍體,會不會過來找我們麻煩?
馬一岙搖頭,說不會,兩邊看著不遠,但走路卻要走好久,人剛剛死的,跟我們怎麽都沒關系。
馬丁嗤笑一聲,說這幫村民可不是法醫,哪裏會知道死者的死亡時間呢?到時候幾個人一盤算,我們又是外地人,來曆又不明,說不定就懷疑到我們身上來了。
聽他這麽說,馬一岙也皺起了眉頭來。
過了幾秒鍾,他開口說道:“怎麽樣,位置找到沒有?”
馬丁將羅盤收進了雨衣裏,點頭,指著左邊斜刺裏的一條小道,說地方大體是沒錯,從這裏走,一直往前。
馬一岙說走吧。
四人沒有多做停留,開始踩著那被暴雨沖刷過後、滿是爛泥的山道,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盡管我們進山的時候做好了準備,全部都穿了防水靴,但是蹉跎一路,靴子裏面早就灌滿了泥水,一腳踩下去,咕叽咕叽地響,腳丫子在裏面浸泡著,我都能夠感覺到一股變質豆豉的氣味在散發,有時候還一腳踩進泥坑裏去,拔都拔不出來。
那個時候,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說句實話,倘若不是前幾天馬一岙教了我的那些運氣法門,再加上我用《九玄露》將自己身上的血脈妖力給煉化,讓身體在這幾天的時間內變得結實強壯起來,這樣的旅程,擱以前的我估計早就垮掉了。
即使是現在,我也覺得難熬無比,但我並沒有任何的抱怨,因爲我身邊的這三人,都在埋頭行走著。
連話最多的肥花,也都閉上了嘴巴,盡可能地節省著體力。
如此冒著毛毛細雨行進了差不多半個多時辰,我們翻過了好幾個山頭,終于來到了一個隱藏在山梁背面的小村子前。
這個村子比山外那個更加破舊,規模也小許多,借著微微的天光,能夠瞧見隻有七八戶人家,而且還分得挺散的,不成規模。
馬一岙走在前頭,瞧見有民居的時候,便停下了腳步。
他眯著眼睛打量了好一會兒,然後說道:“這深山老林的,怎麽會有人家呢?”
馬丁卻揮了揮手,說正常,我去過雲貴高原,再深的山林裏,但凡有幾畝田地,能夠種些菜蔬糧食的,都有人住著,有啥稀奇的?
馬一岙搖頭,說不,這兒可不是雲貴高原,這兒是江州。
肥花走得氣喘籲籲,整個人都快要倒下了一般,瞧見了民居,可管不得那些,趕忙說道:“那啥,到底還有多遠啊?要不然我們今天晚上就在這兒歇下吧?等明天天明了,不下雨了,再出發,行不行?”
她眼淚汪汪地看著馬一岙,那可憐樣兒讓人心軟,馬一岙猶豫了一下,問馬丁道:“你看?”
馬丁爽快地點頭,說行呀,反正還有忒長一段距離,與其摸黑摔跤,不如先找個地方歇下,等到明天再出發,這叫做“磨刀不誤砍柴工”嘛。
幾人決定之後,我們開始往林子前的建築摸了過去。
望山跑死馬,那地方看著近,走路又花了二十多分鍾才走到跟前,挨著坡腳下的兩棟房子已經腐朽不堪,搖搖晃晃,看著隨時都要轟塌一般,我們這才知道,這兒極有可能是一個被廢棄的村寨。
不過很快我們就否定了這個結論,因爲在坡腳下種著幾畝地的菜蔬,看著長勢,肯定是有人在伺候著的。
我們沿著殘破的青石闆路往坡上走,來到第三家,發現屋架子好一些,瓦片也齊全,但門沒鎖,虛掩著的,往裏走去,一個人都沒有。
我們不確定到底是什麽情況,繼續往上走,終于瞧見了一處有光的建築。
這是一個小廟,跟我看過的所有廟宇都有所不同,除了正中供奉著一座泥胎山神像和兩盞油燈之外,其它的都沒有,破爛得不成模樣,再加上漏雨,地上泥濘不堪,讓人都沒辦法下腳。
小廟破舊,這並不奇怪,但這麽小的一個聚集地,甚至都不能夠稱之爲村子,居然還蓋了一座廟,這事兒就讓人奇怪了。
這兒還有油燈,而且還點燃了。
這就更奇怪了。
這地方,肯定有人。
我們確定了這一點,繼續往坡上走,來到了距離小廟最近的屋子,發現這兒比下面幾家都整潔許多,屋邊的雜草也清理過了,一看就有人生活的痕迹。
一路行來,又饑又餓的我們很激動,想著總算是碰到活人了,于是顧不得面子,趕忙去敲門。
我敲了好一會兒,裏面沒有人應答,這讓我很是奇怪。
而這個時候,馬一岙抽動了一下鼻子,突然低聲說道:“別敲了。”
我奇怪,說爲什麽?
旁邊一直不怎麽說話的馬丁開了口:“你的鼻子,沒有聞到一股血腥味麽?”
血腥味?
我愣了一下,這才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果然,除了雨夜的涼意,和泥巴混雜著青草的氣息之外,還有一股濃烈的血腥之氣,通過門縫兒,從那屋子裏正悠悠地往外冒了出來。
馬一岙走上前,對我說道:“讓開。”
我起身走開,馬一岙從兜裏摸出了一把兩面發暗的尖刀來,往門縫裏輕輕一挑,然後往裏推,那門就“吱呀”一聲開了來。
馬一岙揮手,肥花趕忙舉起手電,往房間裏照進去,結果光線一掃,立刻定格在了屋子的正中處。
那裏躺著兩具屍體,一男一女,許是剛死不久,鮮血浸潤了地下,正朝著我們這邊緩緩流來。
流淌的血光,它在電筒的照耀下,如此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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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7-12-13 03:48:49

25

又死人了。
瞧見這一幕,我下意識地打量了一下我身邊的這幾人,琢磨著到底哪一個比較像柯南一點,怎麽走哪兒,哪兒就死人呢?
這也太不科學了啊?
對于這種突發狀況,我有些心慌,然而馬一岙和馬丁都是精明幹練之輩,瞧見情況之後,立刻就湧進了房間,一人檢查地上的屍體,另外一人則擰開一根油紙包裹的竹筒,光亮立刻充斥房間裏,隨後他四處打量,找尋著兇手可能留下的痕迹。
我和肥花剛剛想要踏腳進屋,卻給馬一岙伸手攔住了,說先等等。
我站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一直等到馬一岙檢查完畢,回到了房中來,他才示意我隨意,然後沈聲說道:“動手的至少有三人,體重不一,有一個可能是小孩或者女人,事發不久,應該就在附近。”
馬一岙正在檢查屍體,聽到之後,擡頭,說是本行內的人麽?
馬丁搖頭,說不確定,都有可能——你這邊什麽發現?
馬一岙說:“出手相當狠辣,用的是匕首,男的是一擊斃命,看著好像是偷襲的,女的中了三刀,頭部一刀,胸口兩刀,這是不給人留活路的做法——很顯然,動手的人仿佛是在想要掩飾什麽,殺人滅口……”
馬丁眉頭一跳,說莫不是之前在山前殺人的那幾個?他們好像……也是三個人,對吧?
後面這句話,卻是對我說的。
我回想了一下當時的情形,點頭說對,是三個人。
馬丁皺眉想了一會兒,而這個時候,旁邊的馬一岙身子卻是一下子就繃了起來,朝著裏屋快步走去,過了幾秒鍾,他開口吼道:“誰?出來!”
沒等多久,我聽到小孩的哭喊聲,隨後瞧見馬一岙拎著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來到了正屋裏來。
那少年給馬一岙抓著,又哭又鬧,拼死掙紮,不過他哪裏是馬一岙的對手,完全沒有辦法掙脫開,還是馬一岙主動將他扔在了地上。
少年一落地,在地上翻滾一下,突然間發力,朝著門口這兒沖來。
我一直盯著他,當他擡起頭來的那一瞬間,卻是嚇了一大跳,頭皮發麻,就仿佛瞧見厲鬼一般——卻見這少年的臉上,五官畸形,就仿佛被人用力地揉了面團一般,不但如此,他的臉上有著許多淋巴一般的斑疹和斑塊,顔色淡紅、紫紅或褐黃,有的發膿透亮,有的上附少許鱗屑,十分可怖。
這張臉上,各種瘤狀物體累積,就仿佛從地獄裏走出來的惡鬼。
我嚇了一跳,整個人的身子都變得僵直,仿佛被那人攝了心魄一般,眼看著他就要撲向我來,突然間斜刺裏伸出一隻腿,猛然一戳,將惡鬼一般的少年給踢了回去。
而這個時候,我方才發現,那少年雖然長相醜陋如惡鬼,但身體素質,卻與常人一般。
甚至還不如常人。
當瞧見那少年“哎喲”一聲,摔倒了地上那一對死去男女的身上時,我方才回過神來,這時馬丁將手中燭燈扔在了地上,我發現地上那一對男女,卻也和這少年一般,長相醜陋,宛如惡鬼。
不但如此,他們的身體也是畸形扭曲的,除了血腥味,還散發著惡臭。
馬一岙瞧見我和肥花都是目瞪口呆,渾身發抖,忍不住笑了,說別怕,不是什麽妖魔鬼怪,隻是麻風病人而已。
啊?
聽到馬一岙的話語,我方才驚醒過來。
我曾聽人說過,麻風病是由麻風杆菌引起的一種慢性傳染病,得了這種病的人,皮膚和神經都會病變,嚴重的會殘廢和畸形,這種病症因爲獨特的病理,會讓病人變得異常醜陋,而正因爲如此,建國前的許多鄉村,那些得到了麻風病的患者,經常會被驅逐,有的慘死路邊,有的則逃進了深山之中,苟延殘喘。
我之前讀書的時候,就聽一個老家西川的同學講起,他們那兒的山裏面有一個村子,就算專門收容麻風病人的。
那樣的麻風村,與世隔絕,他們不出去,外面也沒有人進來。
而此時此刻,想必我們也是闖進了一個類似的麻風村裏來。
難怪在山外遇到那些村民時,他們聽到我們幾個準備進山來尋親,臉上的神情顯得那麽的不自然呢。
原來是這個原因。
如果是這樣的話,兇手的殺人動機我們都可以理解了,因爲在這深山之中,驟然瞧見這樣容貌醜陋的人,是個人,多少也會有些恐懼。
有的人恐懼時會害怕,會逃跑;而對于某些兇人,恐懼時,可能就會動手殺人。
面對著麻風病患者,馬一岙態度平和,而馬丁卻顯得兇狠許多,他走到了那個麻風病少年面前,對他喝問道:“老實點,別亂動,否則我們不客氣了!”
馬一岙上前,溫和地說道:“你放心,我們不會傷害你的——地上這兩人,是誰?你的父親母親麽?”
少年從地上爬起來,滿臉恨意,望著我們,卻並不說話。
我猜想他以爲是我們殺了地上這兩人,趕忙解釋道:“我們是剛剛到這兒的,隻是想要借宿,人不是我們殺的……”
馬一岙伸手攔住了我的解釋,說道:“他知道的。”
他繼續減緩語氣,對少年說道:“兇手應該離開了,你或許看到他們了,或許沒看到,但沒關系,我們隻是來借宿,不會對你怎麽樣的。”
聽到我們的話語,少年的臉色方才變得平和一些,猶豫地打量著我們,還是不說話。
馬一岙率先走出了屋子,左右看了一會兒,然後開口說道:“去廟裏。”
麻風病是一種有傳染性的慢性病,它分作直接接觸傳染和間接接觸傳染,不管是身體接觸,還是帶菌者咳嗽和噴嚏時的飛沫,又或者傳染患者用過的衣物、被褥、手巾、食具等,都有可能傳播。
對于這一點,大家都了解,所以不願意在這兒多待。
我們回到了剛才的那個破廟之中,將廟裏的一破桌子劈了柴生火,而我回頭,瞧見那個十來歲的麻風少年扛著鋤頭,在家門不遠處開始挖坑。
他年紀不大,身體不好,那鋤頭都比他人高,挖得十分吃力。
肥花看不過,說道:“要不然,我們去幫幫他——他也夠可憐了,這一晚上……”
話未說完,正在生火的馬丁冷冷說道:“先管好你自己吧。”
我們這邊生火之後,從背包裏拿出了幹糧和飲用水來,圍在一塊兒,簡單食用了一頓之後,開始講起了明日之事來——一路上馬丁和馬一岙對于我們的目的地都語焉不詳,仿佛達成了某種默契,但是事到臨頭,卻不得不給我們都提個醒,免得到時候來不及反應。
雖然馬丁的父親曾經去過霸下秘境,但是對于這件事情,老頭兒一直都諱莫如深,很少有所提及。
他仿佛在裏面遇到了什麽恐怖的事情,嚇破了膽。
馬丁之所以知曉,卻是在後來整理父親遺物的時候,得到一本筆記,上面敘述了霸下秘境的大概方位,以及找尋方法。
但是,那已經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時過境遷,具體什麽情況,他也沒有把握。
可以肯定的一點,是我們已經很近了。
馬丁告訴我們,明天早上起來,從我們這兒,往南,如果找到“禿子坳”這麽一個地方,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
筆記裏對一應的山川地理,記敘得還算詳細,他很有信心能夠找尋得到。
將明天的任務分配妥當之後,馬一岙擡起頭來,對一直往外張望的肥花問道:“那孩子怎麽樣了?”
肥花一臉憐惜:“剛剛埋了,兩床薄被子包裹,席子一卷,放進了土裏去,坑挖得不深,不過他很堅強……”
我聽到,忍不住說道:“看樣子這村子裏隻有一個人了,他以後可怎麽生活?”
“他怎麽生活,用不著你管,”馬丁咬著一塊梆硬的幹牛肉,冷冰冰地說道:“世界上那麽多的可憐人,不知道有多少人連口飯都吃不上,你管得過來麽?”
他這話語讓我有些無言,卻也知道他說得很實在。
放下不管,才是我們最理智的選擇。
我張了張口,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而這個時候,肥花卻喊道:“他朝著我們這兒過來了。”
啊?
包括馬一岙在內,大家都很驚訝地站了起來,隨後瞧見那個長相醜陋不堪的少年帶著一身泥水走進了破廟之中,在昏黃的油燈照耀下,他的臉顯得格外扭曲,渾濁的黏液從他鱗片一樣的皮膚深處滲出,雙目通紅,盯著我們。
好一會兒,他方才緩緩說道:“我知道你們要去的地方,不過我想跟你們說,它不在禿子坳。”
這少年的一句話,就將我們都給震住了。
我下意識地望著門外望去,從他家到這破廟,至少隔著十幾米,那麽遠的距離,而且他還在忙著掩埋自己的父母,他是怎麽聽到我們談話的?
偷聽麽?
這不可能啊,要知曉,剛才肥花可是一直都在看著他的,他若走近來,肥花怎麽會沒有警示呢?
馬丁的臉色也變了,他冷冷說道:“小孩,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少年擡起頭來,倔強地說道:“我知道,不信你們明天去,找得到,當我什麽都沒有說——這世間,知道霸下秘境如今在哪裏的人,除了我爹娘之外,就隻有我一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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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2-13 03:49:14

26

如果說先前馬丁還是在試探對方的話,當“霸下秘境”這四個字從麻風少年的口中說出來時,所有人的臉色都變得嚴肅起來。
馬一岙走上前一步,盯著那少年,一字一句地說道:“你聽得到我們的談話?”
少年毫不畏懼地揚起頭來,說嗯。
馬一岙看了一眼門外,似乎是在測算距離,好一會兒,方才說道:“不錯,隔著這麽遠,居然能夠聽得到我們這兒的談話,天賦異禀啊——來,你繼續,來試圖說服我吧。”
馬丁有些不高興了,說他就算是順著風聽到一兩句,又能說明什麽?
麻風少年顯然是早有準備,開口說道:“兩年前有人來過禿子坳,待了半個月,然後禿子坳垮塌了,附近一帶都成了水窪——那是因爲霸下秘境的地道出事,直接封住了,你們要想去,就隻有一條路;而那條路,隻有我知道,你們不信的話,明天去實地看一下,就知道了。”
聽到這話兒,馬丁沒有再多爭執,而是掏出了羅盤,跑到外面去。
過了幾分鍾,他回了破廟,盯著那少年,然後說道:“說吧,你想要我們幫你幹嘛?”
瞧見反對意見最強烈的馬丁都松了口,麻風少年仿佛松了一口氣,然後說道:“我可以帶你們去霸下秘境,但你們需要幫我報仇,幹掉那三個殺害我父母的家夥。”
馬一岙眯著眼睛說道:“之前你不說,現在講,哪裏還能找得到人?”
麻風少年仿佛早就知道他會這麽說,指著自己的鼻子,說我不但順風耳,而且嗅覺也特別強,能夠聞得到他們的氣味,隻要你們肯幫助我,我就能夠帶著你們去找到他們。
馬一岙沈默了一會兒,然後問道:“那幫人出手兇悍,冷血無情,爲什麽你能夠活下來?”
麻風少年臉色陰郁下來,說道:“我的聽覺和嗅覺很發達,當時出事的時候,第一時間躲了起來,隻可惜……”
“也就是說,你並沒有跟那些人打過照面咯?”馬一岙沈吟一下,繼續問道:“如果是這樣,我很難判斷,我們是否能夠制得住他們,如果不行,那麽我答應你,豈不是把自己和朋友的性命給扔了?”
麻風少年有些激動,喊道:“可以的,你們可以的,絕對沒問題。”
馬一岙盯著他,說不如……報警吧?
麻風少年聽到,好一會兒,突然間哈哈大笑起來,他笑得如此淒涼,眼淚鼻涕都不由得流了出來,隨後他突然轉身,朝著外面走去。
馬丁攔住了他,說去哪裏?
麻風少年擡頭,一字一句地說道:“我爹死了,我娘死了,他們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沒有了他們,我活在這個世界上也沒有任何意義,既然如此,不如今天就隨他們而去吧……”
說罷,他繼續往前走,馬丁伸手相攔,但是瞧見麻風少年那扭曲如惡鬼的臉龐,卻終究還是停住了。
這時馬一岙終于開口了:“可以。”
麻風少年聽到,停下腳步,回過頭來,看著他,有些激動地說道:“你說什麽?”
馬一岙走上前去:“可以,我答應你,不過你得記住你說的話,如果你隻是在我面前耍心機,我會親手送你下去,陪你父母,知道麽?”
麻風少年並沒有被他的話語給威脅到,而是激動地說道:“好吧,我們現在就走。”
馬一岙伸了一下腰,說我們趕了一天路,大家都很累了,明天不行?
麻風少年搖頭,急迫地說道:“不行——今晚還會下雨,如果雨幕一大,就會沖散路上的氣味,如果是這樣的話,恐怕我們就再也找不到那幾個人了。”
馬一岙眉頭一掀,再一次跟他確認,說你確定自己能夠憑借著嗅覺,找到那幫人?
麻風少年使勁兒點頭,說對。
馬一岙說你先回家,收拾一下,我們這邊商量商量,回頭給你答複,可以麽?
麻風少年看了馬一岙一眼,然後轉身離開。
他一走,馬一岙示意肥花將門關上,然後摸出了一盞青銅蓮花燈來,在蓮花瓣的邊緣摩擦兩下,有幽幽的藍色火焰出現,隨後他讓大家靠攏光亮一些,低聲對馬丁道:“這小孩兒,很古怪啊,你覺得是夜行者不?”
麻風少年的天賦異禀讓馬一岙産生了懷疑,他弄出這青銅蓮花燈來,顯然是想要隔絕那少年的偷聽。
馬丁猶豫了一下,說沒聞到妖氣。
與馬一岙不同,馬丁並不會在意我和肥花的感受,開口就直言“妖”,好在我和肥花都不是傳統的夜行者出身,對于這種稱謂倒是沒有什麽咬文嚼字的反感,也並沒有感覺到太多的羞辱。
馬一岙有些不太確定地問道:“那麽他剛才的話,有可能是真的?”
馬丁點頭,說九成吧,他既然這麽有把握,肯定還是掌握到什麽的,如果是這樣的話,我父親留下來的筆記內容,就沒有用了,隻能靠他——不過,他說兩年前有人曾經來過禿子坳,並且地道垮塌,那麽來的人,又是誰呢?
他很是疑惑,而馬一岙卻做了決定,說行吧,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們就出發吧;說起來,我對那幫隨意奪人性命的家夥,也沒有什麽好感。
馬一岙是我們這個小群體的領頭人,他既然做了決定,大家就都開始張羅起來。
花了十分鍾,我們收拾好東西,然後出門,肥花去對面叫人,而那少年早就準備好了,他換了一身厚實些的衣服,用布條紮了綁腿,再捆了一根紅腰帶,上面還插著一把柴刀。
雙方彙合之後,他指著南邊的方向說道:“往那裏走,他們走得不遠,我們快一點,應該能夠追得上。”
我望了一眼南方,那裏正是禿子坳的方向。
一行人摸黑出發,因爲天實在是太黑了,我們準備了火把,免得一不小心就得摔一個大馬趴,我們四人都舉著,唯有麻風少年沒有,他雖然容貌醜陋,身體素質也一般般,但五感發達,夜裏的視力也厲害得很,一個人在前面領路,就像一個上躥下跳的猴子,靈活得很。
即便如此,山路難行,特別是暴雨過後的山路,到處都是稀泥,一不小心就會陷入泥坑之中去,擡一隻腳都艱難無比。
肥花雖然同情那麻風少年,但從幹燥的篝火堆邊,又重新回到滿是潮濕泥濘的黑夜之中,心情頓時惡劣起來,在連續摔了好幾個大馬趴之後,終于開始忍不住唠叨起來。
我的情況不比肥花強多少,有一次從五米多高的坡上摔下去,要不是附近有草木托著,還真的就出了事。
不過即便如此,我還是咬牙撐著,不敢多作抱怨。
正如馬一岙之前所說,能夠幫助我的人,隻有我自己,如果我整日牢騷,一點責任都不願意承擔的話,還不如回家等死。
如此艱難地在黑夜之中行進著,差不多半個多小時之後,馬丁出聲叫住了那麻風少年:“喂,禿子坳在那邊。”
少年回頭,黑夜中他的眼睛有些發亮。
他開口說道:“我不叫喂,叫我胡車。”
他終于說出了自己的名字來,而馬丁卻是毫不在乎,繼續指著左邊的方向,一字一句地說道:“禿子坳在那邊。”
少年胡車停下腳步,也盯著他,認真地說道:“我知道,但是我們追的人,走了這邊。”
兩人相互瞪眼,氣氛僵持,旁邊的馬一岙走了過來,拍了拍馬丁的肩膀,說行了,跟著他走吧。
馬丁不願,說禿子坳就在跟前,我要去哪兒看一下,確定情況。
他終究還是不願相信這個容貌醜陋的麻風少年。
馬一岙愣了一下,說這……
他有些爲難,雖然之前有過斷論,但現如今禿子坳就在不遠處,如果能夠去探查一番,必定能夠確定許多的事情。
想到這裏,他看向了少年胡車,而胡車卻是寸步不讓,很是堅決,就是搖頭,說不行,他們剛走沒多遠,但如果我們停下來,去一趟禿子坳的話,未必能夠再遇到……
馬一岙沒有說話,他在思考和權衡,而這個時候,馬丁說道:“這樣吧,我一個人去禿子坳,如果真的如他所說,我放綠色信號,然後過來找你們;但如果他說了假話,我放紅色焰火,你們直接趕過來——我們有感應符箓,這點距離,應該能夠找到彼此。”
這個方法折中,比較有操作性,馬一岙想了一下,點頭答應。
于是我們在路口分道揚镳,馬丁繼續往南,而我們則朝著西邊的方向前行而去。
與馬丁分開之後,麻風少年胡車的腳步顯得更加急促,在路況好些的地方,他甚至是一路小跑,到前頭去探路,然後又回過頭來催促我們,從他的語氣中,我能夠感受到他的焦慮,也能夠明白,我們此刻離殺害胡車父母的兇手,已經越來越近了。
如此又行走了二十多分鍾,我們來到了深山的一處水潭前停下。
這水潭位于一條山澗下遊,水潭之下有溪水,暴雨過後,小溪的溪流寬闊許多,蔓延開去,我們從下遊往上,十分艱難,而抵達這兒之後,麻風少年顯得十分緊張,再三確定無人之後,方才敢靠近這兒。
很快,他來到了一塊半人高的大石前停下,並且從邊上,翻出了一個包袱來。
馬一岙走上前,瞧見他翻撿那包袱,問道:“你著急什麽?”
少年指著渾濁的潭水,說道:“他們進去了。”
啊?
馬一岙有些驚訝,說進去哪兒?
一路走來,少年的精力有些透支,渾身打顫,卻是一字一句地說道:“霸、下、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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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2-13 03:49:41

27

什麽?
聽到這話兒,我們都十分驚訝,馬一岙趕忙問道:“你的意思,這水潭,就是那個前往霸下秘境的另外一個通道?”
胡車點頭,說對——霸下秘境,那是你們的說法,我爹把它稱作是烏龜墓,他還帶我去過裏面,不過不敢太深入,我們在烏龜墓的甬道口還拿了一些東西,爹爹拿出山外去賣了錢,換了些衣服和好多鹽巴回來。
我看著那被翻開的包袱,裏面有剛剛換下來的衣服和褲子,滿滿一堆,不過除了衣物之外,再也沒有其他的東西。
馬一岙問道:“殺了你父母的那幫人,下水了?”
胡車深深吸了一口氣,說對,下水了,而且時間有些久,差不多有半個多小時了。
馬一岙皺眉,說你剛才都說了,這世間,除了你父母之外,隻有你知道霸下秘境的另外一個入口在哪裏,但爲什麽這幫人能直接找到了這兒來,而且看著好像還是早有準備的樣子?難道是你父母告訴他們的?
胡車搖頭,說沒有,我爹娘被殺的時候,我在裏屋的櫃子裏聽得清清楚楚,他們就是偷襲,進來就殺人,一句話都沒有說。
馬一岙用手揉了揉太陽穴,說這不可能啊,怎麽這麽蹊跷?難道還有其他人,在找尋霸下秘境?
從那幫人的表現來看,殺人並不是主要目的,無論是在山外擄走無辜村民,還是在這麻子村偷襲胡車的父母,都隻是一種手段而已,而真正的目的,很可能就是直接沖著霸下秘境來的。
偷襲胡車父母,是因爲他們笃定這對夫婦知曉霸下秘境的秘密,所以要殺人滅口。
至于擄走村民,則又是爲了什麽呢?
另外怎麽會這麽巧?我們過來找尋霸下秘境的時候,偏偏會遇到這幫人呢?
馬一岙一頭霧水,我也是莫名其妙,不過胡車顯然是不願意等了,對我們說道:“別想了,不管你們想要幹什麽,先得進去——要是給這幫家夥發現什麽,到時候你們想要找啥都沒了。”
聽到這話兒,馬一岙歎了一口氣,說早知道如此,就應該叫海妮過來的。
的確,作爲水生一脈的夜行者,天天泡在大缸裏面的海妮,最適合來這裏了,隻可惜跟著我們來的,是肥花。
馬一岙並不是猶豫無斷之人,歎完氣之後,對我說道:“你水性如何?”
我自小在河邊長大,水性還算可以,而“靈明石猴”的夜行者血脈覺醒之後,憋氣的功夫也算是一流,此刻並不退縮,說還行,我沒有問題的。
馬一岙又看向了胡車,那少年露出了冷冷的笑意,說我從這兒去過秘境,你說呢?
馬一岙不再多問,而是吩咐道:“肥花,你水性不行,留在這裏,一來是等馬丁,與他彙合,將情況跟他講明,再有一個,就是接應我們——當然,如果一會兒出來的,是別人,你留點心,記住那些人的樣貌特征就行,別輕舉妄動,知道麽?”
說罷,他把一個金絲繡邊錦囊遞給了肥花,讓她拿著。
這裏面有與馬丁彙合的符箓手段。
隨後他對麻風少年胡車說道:“走吧,你領路——對了,需要潛遊多遠?”
胡車說平日裏的話,需要三十多米,中途無法起來,現在漲了大水嘛,那就不一定了。
馬一岙問我:“有問題麽?”
我深吸了一口氣,點頭說“OK”,幾人不再猶豫,開始下水之前的準備,我脫下身上厚厚的雨衣,又將背包遞給了肥花,將長衣長褲都脫下,就剩下貼身的衣服,這時馬一岙遞過來一把短刃,對我說道:“裏面有可能會出現各種狀況,你拿著防身。”
我接過短刃來,這玩意比常見的匕首要短一些,是手工制作的,槐木柄,有紅色棉線纏繞,刀身長約兩寸,單面開鋒,在火把的照耀下,一片雪亮。
刀很快。
馬一岙也脫了衣物,甚至打了赤膊,露出了八塊腹肌的結實上身來,他舒展著全身,在火把的光芒照耀下,每一塊肌肉都泛著光芒,裏面仿佛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
與我不同,他還準備了防水布,將背包裹著,系在了身上。
至于旁邊的胡車,很快就將衣服脫了幹淨,露出佝偻畸形的身形——他的腳一邊高一邊低,身上有許多的條形瘤子,上面還滲著發黃的黏液,衣服脫下,臭氣飄散,觸目驚心,讓人不敢久視。
這景象讓人有些反胃,我甚至都生出幾許恐懼來。
我和他一起下水潭,會不會被傳染?
沒有等我想明白,那少年就紮緊了腰間的紅腰帶,將柴刀別好之後,一個縱身,就直接跳進了渾濁洶湧、不知深淺的潭水之中去。
水道漫長,他一下,馬一岙怕跟丟,也下了水。
我是最後一個下水的,一跳進潭水裏,就感覺有水流沖擊過來,想要把我往下遊推去,我將馬一岙給我的短刃咬在嘴上,然後伸展雙手,開始潭底遊去,因爲水太過于渾濁,而且又是黑夜裏,我嘗試著睜開了眼睛,卻發現一片黑暗,隻能夠憑借著大緻的感覺,和前方的水流來判斷馬一岙和胡車的方位,然後緊緊跟隨而去。
我跟著遊到了水潭底部,往左邊遊去,沒一會兒,我伸手摸到了岩石,繼續摸,大概感覺到在靠近山壁的位置處,有一條藏在潭底深處的暗道。
胡車和馬一岙已經沿著那條水道往裏遊了進去,我受水流沖擊,又基本沒視線,跟兩人拉開了距離,所以有些焦急,趕忙跟上去,不過水道裏面的水流有些湍急,不斷地往外面湧來,讓我有些行進吃力,甚至還不斷地往外滑去。
如果是擱平日裏,我早就放棄了,趕緊浮出水面去喘口氣,而這個時候,我卻能夠憑借著意志堅持住。
我奮力往前遊,如果是水流太大了,我就嘗試著伸手去抓住旁邊的石壁,稍微固定住自己的身形之後,再繼續前行。
這一段潛遊,對我的考驗是無比巨大的,特別是在趕了一天山路、身心疲憊的情況下。
然而就在我感覺自己堅持不住的情況下,隨著“九玄露”的運轉,心髒沈穩地跳動著,一股又一股的力量又充斥在了我的全身,暖洋洋的,不但如此,而且還將我幾近幹枯的肺部,一下子又潤濕舒展了起來。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長跑的時候抵達了極限,你以爲你就要趴下去了,但努力堅持、咬牙扛過之後,就仿佛超越了那種極限。
而那個時候,你卻能夠生出更大的勁兒,繼續往前沖一般。
我在與自己角力。
憑藉著意志,以及血脈之中的力量維持,我一點一點地往前走,迎著那湍急的暗流,然而這一段潛泳的過程是如此漫長,讓我甚至都有些絕望。
馬一岙和麻風少年胡車早已不見蹤影。
我以爲前路漫漫,而到了這個時候,就算是我放棄了前行,往回遊去,恐怕這一口氣也未必能夠堅持到外面去。
就在我以爲自己真的不行之時,前方的頭頂突然一空,我猛然劃動手腳,雙腳一蹬,卻是浮出了水面來。
因爲一片黑暗的緣故,我不確定這兒到底是什麽情況,卻聽到不遠處有輕微的風聲傳來,仿佛厲鬼在洞中哭訴一般,讓我的心髒猛然一陣收縮,恐懼的情緒油然而生,在深深吸了幾口氣之後,我將短刃交在了右手上,忍不住喊道:“馬兄?馬兄……”
我大聲喊著,然而除了回響,卻沒有任何的聲音回來。
我有些害怕了,因爲在剛才潛行的時候,我就已經跟馬一岙、胡車兩人脫了節,此刻終于找到了出口,卻不見到人,也沒有任何動靜,在這樣幽閉寂靜的環境下,一切都未可知,黑暗中仿佛潛伏著恐怖的巨獸一般,孤獨感頓時就油然而生了出來。
我一邊喊著同伴的名字,一邊往旁邊遊去。
好在這出口並不寬闊,很快我就摸到了邊緣的岩石,趕忙爬上去,在離開水面的時候,我一翻身,躺在了岩石上,長長地吐了一口濁氣。
呼……
果然,這一次過來,還真的是驚險,差點兒沒死掉。
我要不是有著那幾天在羊城小院裏臨時抱佛腳學的一點兒基礎,恐怕就真的要淹死在這長長的地下暗流之中了。
我躺了十幾秒,又或者半分鍾,方才再一次爬起來,感覺渾身酸疼,兩隻腳直打晃,站起來都有些困難。
即便如此,我還是強撐著,左右打量著周圍,努力從那黑漆漆的視野之中,找尋到移動的身影來——即便周圍是一片黑暗,但是如果有人移動的話,視網膜還是能夠捕捉到動態物體的。
然而不管我怎麽看,都沒有瞧見人影。
怎麽回事?
我有點兒懵,回想了好一會兒,方才發覺,我這個,很有可能是走錯路了。
因爲胡車先前曾經說了,差不多三十多米的潛泳暗道,但回想起我剛才遊的那距離,我艹,別說三十米,六十米都有可能,仔細思索一下,這水潭即便是再漲水,下面的水道怎麽都不會變的,這麽說起來,我可能真的是遊過頭了。
“馬兄,馬兄;胡車……”
我又喊了兩聲,依舊沒有回應,便又回到了那水眼邊來,盯著那晃動不休、黑漆漆的水面,琢磨著自己要不要再回去一趟。
畢竟在這黑漆漆的地下洞子裏,要真的跟人走失了,還真的是很危險。
隻不過我剛剛從那憋悶無比的水道裏死裏逃生而出,此刻想要再回去的話,多少還是有一點兒抗拒和懼怕心理的。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束光從遠處打了過來,落到了我的身上。
在這黑漆漆的環境裏,突然被強光照著,我的視線一下子就陷入了白茫茫的一片,不過即便如此,我還是努力睜開眼睛,想要看清楚來者何人,卻聽到那邊有一個女人的聲音說道:“咦?侯漠,你怎麽會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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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7-12-13 03:50:17

28

來人是誰?
在我的想象中,最好的結果是馬一岙和胡車,而最壞的結果,是我們追蹤的那三個窮兇極惡之人——如果是他們,我肯定必死無疑。
然而讓我意外的,居然兩方都不是,而是一個讓我怎麽都想不到的人。
秦梨落。
這個女人之前現身,對我出言招攬,在得到我的拒絕答複之後,十分灑脫,飄然而去,沒有再找過我一回,我不知道是因爲我這事兒實在是太麻煩,他們也不願意承擔風險,還是笃定我就是那孫猴子,怎麽都逃不出他們的五指山。
總之我以爲當日一別,定當不會再有重逢之日,卻不曾想在這麽一個秘密之境,居然又碰面了。
人生還真的是如此奇妙。
我的眼球逐漸適應了對面的強光,也瞧見了來人不但有秦梨落,還有當日在莞城金太子KTV裏跟我們和和氣氣勸酒道歉的黃毛。
對,就是那個鷹鈎鼻眯縫眼,這位爺看著客客氣氣端酒杯,轉身卻在酒裏下了劇毒,可不是尋常人等,此刻的他出現在了秦梨落的身邊,臉色依然陰冷,而在他們的背後,還有一個白發的老先生。
同樣都是白發的老先生,馬一岙的師父王朝安氣質卓然,宛如谪仙,讓人看一眼就心生敬仰,而跟前的這一位則是賊眉鼠眼,一臉褶子皮和老人斑,眼神陰沈,讓人瞧著,怎麽都不痛快。
他就仿佛藏在枝頭樹梢上的毒蛇,陰沈而兇狠,好像隨時都會躥出來,給你來上一口似的。
這三人出現,立刻朝著我圍攏過來。
秦梨落走在最前面,打量著弓身防範、緊握短刀的我,不由得笑了,說你怎麽會在這裏?
對方目的不明,我不願意上來就交底,不答反問道:“你們在這兒幹嘛?”
黃毛尉遲聽到我的這話兒,不由得惱怒起來,笑罵道:“嘿喲,你個小兔崽子還挺狂的,幾天不見,居然敢頂嘴了?”
他與我雖然隻有過一面之緣,但應該是聽說過我的,曉得我的底細,所以毫不客氣,罵完之後,抽身上來,一個長拳,想要將我給揪住,擒下之後再問。
他的身形矯健,驟發即至,然而眼看著就要揪住我的脖子,卻被一抹寒光給攔住。
這抹寒光,是馬一岙送給我防身的短刃。
我右手抓著短刃,左手前擋,整個人蹲著馬步,身體的重心放低,就像與敵人對峙的螳螂一般,黃毛尉遲一擊沒有得手,差點兒還給傷到,不由得往後一退,瞧見我擺出來的架勢,不由得笑了,說嘿,三天不見,上房揭瓦,瞧你這樣子,真是長能耐了啊?
我這兩年雖談不上走南闖北,但在珠三角區域到處跟各種合作商以及物流系統的人打交道,什麽人沒有見過,所以也培養出了“沈穩”的氣質來,此刻雖然有些心慌,卻也沒有表現出來,而是平靜地說道:“秦小姐跟我說過,我們之間的事情,早就兩清,一筆勾銷了,尉遲兄這回見面,上來就這樣子咄咄逼人,是不是有點兒不妥?”
被我點名道姓,那黃毛有些羞惱,罵罵咧咧道:“媽了個逼的,給點陽光燦爛,你以爲你是誰啊?來來來,老子陪你玩,看我不弄死你……”
“等等!”
他還要上前,卻給秦梨落給叫住了。
這是個極有魅力的女人,即便在這樣黑黝黝的洞子裏,借著強光手電的光線,我能夠瞧見她濕漉漉的薄衫之下,包裹著的這一具讓男人心驚肉跳、鼻血直流的美好胴體,想必她跟我一樣,大概也是在水裏潛遊過,全身潮濕,所以將烏黑油亮的長發紮成了馬尾,露出絕美豔麗的俏臉和修長白淨的脖子來,還有那一大片的胸口雪白,更是讓男人傾慕。
好白,好美。
我下意識地咽了一下口水,而秦梨落則仿佛感受到了我炙熱的眼神,瞪了我一眼,這才說道:“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你現在,已經不是吳下阿蒙了?”
我費了極大的意志,方才將心神從對面這女人的身上收回來,說道:“那是自然。”
“少年得志,一飛要沖天啊,”秦梨落歎了一聲,然後盯著我,說:“讓我猜猜啊,你既然來了這裏,想必也是得到了消息,知道這霸下秘境之中,有那弱水;而你想要度過成爲靈明石猴夜行者的那五重劫,弱水是必須之物——隻不過,光憑你一個野生的夜行者,是不可能找到這裏來的,告訴我,你是跟著誰來的?”
我沒想到她不但人美,思維邏輯也是極爲缜密,不過我並不願意暴露馬一岙的消息,所以說道:“自己來的,不行?”
“別給臉不要臉啊!真以爲我們收拾不了你?”瞧見我如此不配合,旁邊的黃毛尉遲耐不住性子了,惡狠狠地瞪著我,然後說道:“秦小姐跟你說話,是客氣,你別把我們當成是做慈善的老好人,真惹惱我們了,在這荒郊野嶺,地下坑道裏,宰了你,誰會知道?”
黃毛的威脅讓我心頭一跳,想起黃泉引那夥人的毒辣,我有些心慌,而秦梨落卻笑了起來,說道:“你不說,我也知道你跟誰來的。”
我有些詫異,忍不住問道:“誰?”
秦梨落淺淺一笑,笑顔宛如瞬間綻開的幽昙,嬌媚無端地指著我,說:“我曾聽聞,前些天在鵬城發生了一件大事,湘南奇俠王朝安跟著名的東南亞大妖、鼠王普銳斯發生沖突,兩人激鬥過後,鼠王斷了一臂,而王朝安則毒入膏肓、重傷昏迷,他弟子馬一岙正在四處想辦法,想要挽救自己師父的性命,而據說這霸下秘境之中,有一物,名曰後土靈珠——如果我猜得沒錯,你應該是跟著那馬一岙過來的吧?”
聽她娓娓道來,所猜都中,我不由得心驚肉跳,忍不住問道:“你認識馬一岙?”
秦梨落搖頭,說隻曾聽聞,倒未見過——不過說起你們內地那幫所謂的“正道人士”,在我看來,大多都是些虛僞君子,徒有其表而已,唯獨這位馬一岙還算不錯,聽聞他早年間幫人打拐,奔走三年,硬生生救下孩童和婦女數百人,算是一支清流,就算是我們內部談論起來,也覺得唯有此人,可稱君子。
我聽她這般誇贊馬一岙,不由得心中一松,說道:“你既然知道我們的目的,不如幫忙擡一手,彼此行個方便,如何?”
秦梨落聽聞,微微一笑,美眸之間,清麗的光芒轉動,卻不說話。
旁邊的黃毛尉遲卻忍不住冷哼一聲,說你倒是想得美,就算他馬一岙算條漢子,但跟我們半毛錢的交情都沒有,我們憑什麽給他面子?你知道我們來到這兒,是花了多少錢得來的消息麽?好了,既然大家都抵達此處,而且都想要拿到這些東西,各憑本事吧。
秦梨落這才說話:“對,各憑本事吧。”
她說罷,起身而走,尉遲也不再理我,跟著往外走去,唯獨那個白發老先生一直盯了我,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我瞧見他們就要離開,想起自己一個人在這兒,什麽都不懂,此刻倘若回到暗道裏去,也未必能夠找到馬一岙和胡車,想了想,忍不住喊道:“哎,等等……”
秦梨落停步,回過頭來,笑吟吟地看著我,說怎麽?
我被她看得有些尴尬,不過還是說道:“相逢即是有緣,既然大家這麽巧都能碰上,不如一起走?”
尉遲並不願意,說鼠有鼠道,貓有貓道,你自有路子,何必跟著我們一起?
我知道此時此刻,在這樣的環境下,跟著他們幾人,抱大腿,方才保命的最佳選擇,于是也不惱,長期的推銷工作讓我並不介意低下頭來,更何況是保住小命呢,于是賠著笑說道:“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人多力量大,你們說是吧?”
尉遲還待拒絕,秦梨落卻點頭說道:“好,你跟著吧,不過我們可不保證你的安全。”
秦梨落在三人之中的地位仿佛最高,所以她一發話,尉遲即便是不願意,也是閉上了嘴,不再多言。
至于那白發老先生,他就像一悶葫蘆般,基本不說話。
確定了入夥,我就跟著三人一起走,因爲泅水潛渡的緣故,我就穿著貼身的衣物,鞋也沒穿,手上就一把短刃,而我們所處的這兒,卻是一個地下溶洞之類的去處,離開水眼往外,是一個四通八達的地下空間,溫度很低,有風吹來,一陣蕭瑟,吹得我直哆嗦,冷得厲害。
這三人也是渾身濕漉漉的,不過走了幾步,我卻發現三人的身上居然有微微的水汽騰然而起,穿著的衣服居然慢慢就變幹了。
這手段,讓我驚訝無比,下意識地運轉體內血氣,卻發現完全模仿不了。
那都是真本事。
我跟著三人前行,尉遲的手中好像有一塊青銅闆,他時不時用電筒照看,仿佛在對著什麽,而秦梨落則負責在岩壁上面畫記號,免得我們在這昏暗狹小的地下甬道中迷路繞暈,至于那個從不說話的白發老頭,他如同影子一樣,走路都不出聲,一點存在感都沒有。
隻不過他會時不時轉頭來瞧我。
每一次,都讓我感覺到後背發涼,雞皮疙瘩生出一片來。
如此走了十幾分鍾,前面卻是傳來了水流聲,緊接著我聽到尉遲輕聲喊道:“應該到了。”
他剛剛說完,突然間前方出現了一大片的撲騰聲,嘩啦啦一陣響,隨後無數拳頭大的黑影,從我們的頭上撲騰而來,整個空間都充滿了一股沈悶古怪的氣味,我嚇得將後背緊緊靠住了山壁,然後抓著手中短刃,準備反擊,而這個時候前面的手電卻是熄滅了。
我聽到尉遲低聲說道:“不要慌,就是些蝙蝠而已,莫亂動,等一等就好。”
我聽到,有些放松,然而下一秒,卻瞧見那拳頭大的蝙蝠突然間驟然下降,嘩啦啦地撲面而來。
緊接著,我的右手臂和脖子上,就傳來了一陣劇烈的疼痛。
糟糕,我被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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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2-13 06:45:14

29

被咬的一瞬間,我有種罵人的沖動——不是說這蝙蝠不咬人麽,怎麽話剛說完,它們就張嘴了呢?
疼……
我惱怒不已,劇烈的疼痛讓我的大腦在短時間內一片空白,本能地揮舞著手中短刃,另外一隻手去拍打咬在我身上的蝙蝠,當時一片兵荒馬亂,那些蝙蝠拍打著肉翅的聲音,在我耳邊不斷回蕩,無數拳頭大的黑影在我頭上環繞著,“啪、啪、啪”,就仿佛人間地獄一般。
而就在這個時候,我突然間聽到一聲“噗嗤”的撕裂之聲,隨後耳邊的那些撲騰聲,居然迅速地上揚而去。
我背靠著山壁,擡頭望去,發現猛然撲下來的蝙蝠群開始往上空飛起,而一股酸臭的氣味湧入到了我的鼻翼之中來。
這味道像極了腳臭,我吸了一口,感覺半邊身子都有一些發麻,臉也有些僵。
而正在這時,卻有一隻手從旁邊陡然伸來。
我當時有些慌亂,遇到東西靠近,就下意識地揮刀去擋,然而對方卻仿佛早有預料,一搭手,將我的右手就被擒住,隨後我的嘴巴給一顆小指頭大的丹丸頂住,使勁兒往我嘴裏按來。
這時有手電的光照了過來,我才發現靠近我的這人,居然就是那個一直沈默著的白發老先生。
緊接著尉遲的聲音傳來:“張嘴,這是夏侯老師的解藥,你要是不吃,過幾分鍾,就得死在這裏了。”
聽到這話,我方才瞧見我們這一塊區域,居然有一大股紫色的霧霭籠罩著,而在這麽一大團氣霧的包裹下,那一大群蝙蝠雖然不斷圍繞著,卻一直都不敢再靠近。
當然,也有靠近的,但一接觸這紫色霧霭,就如同下鍋的餃子一般,簌簌往下落。
跌落之後,爪子朝上,伸了一下,便一動也不動了。
我這才知道,這些蝙蝠之所以不敢靠近,卻是那白發老先生施展了手段,而這紫色霧霭,也就是我剛才聞到有些酸臭的氣息,內中有著劇毒。
弄明白這個,我趕忙張嘴,一口吃下那丹丸。
這丹丸不知道什麽材質,入口即化,我還沒有砸麽出什麽味道,就變成一股清涼的液體流入胃中,隨後朝著四肢全身擴散開去,讓我原本僵硬的身體恢複了活力,就連之前被那蝙蝠咬過的傷口,也從火辣辣的疼痛中解脫出來。
涼飕飕,賊舒服。
白發夏侯的手指冰冷,待我吃下,這才收回手,然後一聲不吭地與我擦肩而過,走向了前方。
兩顆丹丸,從他的手中飛出,秦梨落和尉遲接住,毫不猶豫地放進了口中。
瞧見這個,我是徹底放了心。
在這紫色霧霭的籠罩下,我們彼此掩護著往前,我的身上有四五處傷口,盡管有那丹丸的清涼感覺,但還是有些疼,秦梨落走上前來,幫忙檢查一番,然後說道:“沒事,雖然這豬嘴吸血蝠的牙齒有些毒素,但有了夏侯老師的鎮毒丸,應該不會感染內裏的。”
雖然危機化解,但我心頭仍舊有些火氣,問道:“不是說不會咬人的麽?”
尉遲理虧不說話,而秦梨落則解釋道:“普通的蝙蝠,隻要你不招惹它,基本上是不會主動攻擊的,但是這種豬嘴吸血蝠就不同——它們對于領地的概念很強,任何闖入它們認知空間的,都會瘋狂進攻,不死不休,所以才會這樣子。”
這時尉遲接話,說這種蝙蝠,一般都是在西南苗疆和東南亞一帶,按理說是不會出現在江州這兒的;現在看來,很有可能是有人故意將它們放養此處,作爲秘境屏障。
他邊說話,邊將手中的強光手電往前晃去,突然間停了下來,激動地喊道:“找到了。”
我順著光亮望去,瞧見前面的轉角處,出現了一個大水窪子。
水窪子旁邊,有一個滴滴答答、流著水幕的洞口,洞口頂端處,有五個大大的文字,強光手電的光線照耀過去,透過水簾,我隱約能夠瞧見一些,隻不過那並不是我認識的文字,甚至都不是我印象中的各朝文字,反而有點兒像是符文,或者甲骨文一樣的玩意兒。
而洞口裏面,有巨石封著,好像走不進去一般。
秦梨落也有些激動,吩咐我們道:“走,趕緊走。”
我們快步走到了水窪子邊緣,這水窪子差不多有五六米的半徑,很不規則,不知深度,想要抵達那洞口,需要繞過水窪子,走過一片濕漉漉、隻有半米寬的潭邊岩石。這兒長期被水浸泡,又濕又滑,一不小心,很容易跌進水窪子之中去。
我此刻已經猜想得到,這兒很有可能就是霸下秘境的水中入口,立刻在想一件事情,那就是我的同伴們呢?
他們是否也來到了這兒,又或者如秦梨落他們剛才一樣,還在地底下的岩洞之中摸索呢?
我不知道,腦中一團漿糊,走過那條小道的時候,腳下一滑,差點兒跌進水窪子之中去,好在一直盯著我的夏侯老頭伸過手來,一把抓住了我,才沒有讓我又變成落湯雞。
而這個時候,秦梨落也回過頭來,看了我一眼,指著不知深淺的水窪子說道:“小心點,下面的魚,很兇。”
我低頭一看,方才發現這平靜的水窪子下,暗流洶湧,我腳下有碎石滑落,立刻有一條黑背魚兒浮出水面來,這玩意有成人巴掌那麽大,碩大的腦袋占據了身子的大半,張開嘴,我都能夠感覺到森森的利齒尖牙。
食人魚?
我嚇得趕緊伸手,抓住了旁邊濕滑的山壁,瞧見黃毛尉遲和秦梨落都手腳輕靈地越過了滴落的水簾,走到了洞子的敞口處去,不敢拖延,也跟著往前走。
小心翼翼地過了雨幕,我才發現這敞口處,居然擺放著一塊石床一般的大石頭。
那石床有半米多高,而在它的四個角落,都點著紅色的蠟燭。
蠟燭點燃,應該是燒了一段時間,流了許多的燭淚。
這並不是重點,讓人驚駭的,是石床之上,居然躺著一個紅襖少女,呈現出一個“大”字,在那兒擺著。
燭火跳躍之下,尉遲和秦梨落的表情都嚴肅,我走上前來,發現女子已經死了,氣息全無,她的手掌腳心,都給大鐵釘子給釘在了石床之上,臉上的七竅,都給用汙泥給封住,而額頭之上,也有一根釘子將其釘住。
有鮮血從傷口中流出,布滿了石床,甚至都流到了地上去。
我再走近一些,瞧見石床周圍,被人用鮮血爲媒介,劃了許多亂七八糟的符文,布滿了石床周圍的三米之內,詭異的氣氛配合這些古怪的血色符文,讓人心情無比沈重。
盡管我以爲自己這些天來見過了不少驚悚之事,遇到任何事情都會波瀾不驚,但此刻瞧見這被釘在石床之上的紅襖少女,我還是嚇得心驚肉跳。
我忍不住問道:“這個是……”
秦梨落臉色鐵青,指著前方說道:“血祭,有人通過祝巫邪術,用這少女的生命來作爲祭祀,從而打開了霸下秘境的大門。”
我順著她瑩白手指望去,瞧見前方堵住洞口的巨石,裂出了一條縫兒來。
這條縫兒,剛好夠人側身進入其中。
稍微胖一些的,估計都很難。
譬如肥花。
我打量著躺在石床上面的那個紅襖少女,不由得想起了先前在山丘香樟樹上瞧見的事情來,一下子就想起來,她極有可能就是村子裏那個被人擄走的少女。
而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殺害她的人,正好就是殺害胡車父母的那三個人。
也就是說,那三人,其實也是沖著霸下秘境過來的。
不但如此,他們還對于秘境的了解顯然很清楚,這一次過來,不但殺掉了知曉霸下秘境另外一條通道的胡車父母,還知曉進入秘境的辦法,甚至提前擄走了人,過來作血祭。
預謀已久。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們很有可能就是胡車口中兩三年前來過霸下秘境的人。
想到這裏,我故意問道:“知道是什麽人麽?”
秦梨落搖頭,說不知道,不過大家都小心一點,特別是你,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他們都是殺人不眨眼的家夥,很難對付。
我這麽試探,是想要知曉秦梨落等人是否跟那三人有關系,而她這麽一說,我心裏也有了判斷。
秦梨落鄭重其事地提醒了我們所有人,然後開始往前走去,我有些猶豫,指著石台上面的紅襖少女屍體,說我們不幫忙處理一下?
尉遲回過頭來,一臉諷刺,說別在這兒裝幾把聖母了,在這個鬼地方,你首先得先保證自己能活下來,再扯別的,好麽?你在這兒張羅著給她收屍,有沒有想過,一會兒你挂了,會不會有人來給你收屍呢?
說罷,他跟著秦梨落往前走,而白發老頭則沒動,平靜地站在旁邊。
從一開始,他就走在最後面。
我想,他一是爲了殿後,二來則是爲了監視我。
盡管秦梨落表現得十分灑脫,但對于一個陌生人,他們多多少少,還是會有防範的。
我有自知之明,在等著秦梨落和尉遲相繼走進那門縫之中去後,沒有再停留,而是跟著一起進去。
那門縫狹窄,巨石很長,我摸著走,足足走了半分鍾,方才進到裏面,還沒有來得及打量洞中情形,就聽到尉遲的聲音又響了起來:“臥槽,這到底是搞什麽啊?”
我往前走了兩步,一股濃郁的血腥之氣傳入口鼻之中,借著尉遲手中的手電一看,卻見頭頂上,吊著一具又一具的屍體。
零零落落,差不多有三五十具。
微風一吹,搖搖晃晃,那架勢,就好像是到了森羅地獄裏一般。
******
多謝各位的捧場,免費期的時候需要多延長一些時間,所以等過兩天再給各位加更,小佛這兩天碰到點小事情,不得不分出太多的精力來面對,不好意思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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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2-13 06:45:39

30

乍一看這場面,我的內心是崩潰的,然而隨後我發現,這些吊在岩洞頂端的屍體,並非是剛剛死去的,而是死了很久,甚至都已經聞不到臭味了,顯然時間已經過了許久許久,不知道有多少年頭了。
不過這些也並不是幹屍骷髅,雖然看上去衣衫褴褛,但給人的感覺還有些油膩,怎麽講呢?就像是農家挂在竈頭的煙熏老臘肉一樣,有一種很是詭異的感覺。
等我的心情回複過來時,聽到秦梨落低聲說道:“噓,禁言,別驚動這些家夥。”
我聽了,忍不住小聲問道:“什麽,這……它們還能活過來不成?”
秦梨落回過頭來,眯眼打量著我,微微一笑,露出了一口皎潔白牙,說道:“你覺得呢?”
我搞不清楚她話語裏的意思,滿腦子裏想的,都是民間傳說中的僵屍鬼物,張了張嘴,卻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幾人停滯不前,秦梨落推了一把滿臉不情願的尉遲,而尉遲則回過頭來,指著我,用命令語氣,不容置疑地說道:“你走前面。”
我一愣,說爲什麽?
尉遲說道:“跟著我們,受到我們的保護,就得承擔起必要的責任來——你上不上前?我也不強迫你,不上前的話,那就出去,離開這裏,咱們誰也不欠誰的……”
如果是最開始相遇的時候,我被他這麽一激,說不定就真的走了。
然而都已經到了此處來,我可不敢一個人亂走。
給尉遲這般逼迫著,我雖然百般不情願,但知道自己給他們帶著過來,本來就是用來趟雷用了,猶豫一下,終究還是生不起反抗之心,于是硬著頭皮說道:“走就走,我也不願意占你們便宜。”
我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從那一具又一具的老臘肉下方走過。
這些吊起來、不知道死了多少年的屍體雖然不臭,但是身上的屍油滴落在下方的岩石處,常年浸潤,卻是濕滑無比,而我入水的時候就脫了鞋,這一路過來,都是光著腳闆的,走過那條屍油浸潤的道路,又惡心又滑溜,走得十分艱難,好幾次都差點兒摔倒在地去。
我想起秦梨落剛才說的話,生怕弄出什麽大的動靜,這些死人真的就活過來了,不由得越發小心翼翼,弓著身子,將重心壓低,防範著隨時可能的跌倒。
好在這條吊著屍體的通道並不算長,如此膽戰心驚地走來,小心翼翼,總算是走過了去。
我來到一處轉角處,把腳闆底往地上剮蹭,將腳底沾著的那些惡心油垢擦幹淨,一想到這些油垢很有可能就是那些屍體身上滴落的屍油,我的肚子就是一陣咕噜,胃部翻騰不休,酸水直冒,差點兒就要當場吐出來。
而就在我稍微松了一口氣的時候,卻聽到身後不遠處的尉遲突然喊了一聲:“我艹……”
啊?
我回過頭去,卻見到後面的手電筒光線猛然一晃,緊接著尉遲整個人都摔在了地上去,隨後瞧見有一大片密密麻麻、指甲蓋兒大的黑亮小蟲,不知道從哪兒爬了出來,朝著摔倒在地的尉遲身上湧去。
不但如此,這動靜一起來,不知道從哪兒就刮起了一陣陰風,從我身後吹來。
這冷風凜冽陰寒,讓我整個兒都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呼……
洞穴甬道之中一切的甯靜,仿佛都隨著尉遲的這麽一摔而終結。
一直在我後面小心跟著的秦梨落沒有回身去救黃毛尉遲,而是一臉驚慌地快步前沖,如同一陣風似的往前,瞬間就越過了我,瞧見一臉懵逼的我,伸出手來拽我:“愣著幹嘛?不想死就趕快跑……”
我給秦梨落這麽一拽,當下也是慌了神,趕忙往前走,結果剛走兩步,突然斜刺裏沖出兩個黑影來,手持利器,惡狠狠地朝著我當頭刺來。
我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往前一滾,避開了這一刺,借助著遠處的燈光望去,卻見這兩個身影居然是木偶。
的確是木偶,有點兒像是皮影戲裏面的玩意,上面有線扯著一樣。
它們的臉與人一般,惟妙惟肖,隻不過顯得僵硬木然。
這東西整體上僵直可笑,唯獨那對眼珠子卻十分有神,乍一看,仿佛並不是玻璃珠子或者寶石鑲嵌的一般,如同活物。
事實上,這兩個木偶的靈敏程度,跟活人真的一般模樣,在我避開了它們的第一道襲擊之後,居然縱身一撲,又朝著我沖了上來。
我手持短刃,猛然一揮,正好斬在了那木偶上。
咚!
短刃站在木偶的手臂上,我本以爲就算是斬不斷對方,至少也能夠削下一層木屑來,畢竟馬一岙給我的這短刃制作精良,算得上是削鐵如泥,卻不曾想短刃好像斬在了金鐵之上一般,不但沒有傷到對方,反而還有一股巨力傳了回來,讓我一個踉跄,有些站立不穩。
我這邊身子一陣搖晃,卻給另外一個木偶追了上來,對準我的心口就是一刀。
我雖然跟肥花、馬一岙有過實戰操練,但哪裏有此刻這般生猛,當下就有些慌亂匆忙,避之不及,而就在此時,斜刺裏伸出一條滑如凝脂的雪白長腿來,重重地踹在了那木偶胸口,將其擊退幾米開外去。
救我的這人,正是秦梨落,她一腿踢開之後,瞥了我一眼,沒有再多說一句話,轉頭就走。
我感覺得到她眼中的不屑,仿佛在說:“我已經仁至義盡了。”
給人鄙視,而且還是一個美女鄙視,這是很讓人不痛快的事情,但這不痛快與眼前的生死相比,又顯得如此渺小,我連滾帶爬地起來,跟著秦梨落往前跑,卻感覺身後的風聲呼呼,那兩個該死的木偶如同獵豹一般,緊緊相隨,完全不像是木頭雕出來的玩意。
到底是誰在操控著這些玩意?
這場面著實可笑,活人給死物追得滿地跑,但我卻知道,隻要自己停下腳步,必將死在這裏,而在這激烈的奔跑之中,我的腦子有些空白,不過還是不斷徘徊著上面那個問題,困惑不解,甚至都忘記了去關注另外兩個人的命運。
如此狂奔一會兒,突然間我聽到一聲驚叫,下意識地駐足,瞧見前方居然出現了一個寬約兩米多的缺口。
那缺口深不見底,而秦梨落則因爲沒有注意到,失足踏入其中,雖然反應及時,但也隻是攀住了缺口對面的邊緣,差點兒就要跌落那無底洞下去。
我得了秦梨落的提醒,嘎然駐足,然而沒想到身後的人偶突然一撞,整個人就失去控制,直接跌落缺口之中去。
我下意識地伸手,四處亂抓,卻聽到上面一聲嬌喊,緊接著秦梨落也落了下來。
兩人都失去了支撐物,朝著下方跌落而去。
當時的情況實在是太危急了,我都沒有反應過來,就跌落到了一處泥坑之中。
砰!
所謂泥坑,自然很淺,好在我砸落下來的時候,感覺身下有軟滑冰冷之物墊底,將那重力給緩沖了去,抵消到了下墜的力量,沒曾想緊接著一具溫熱軟綿的身軀砸在了我的身上,卻是跟著摔下來的秦梨落,她體重不高,但終究還是有重量的,猛然砸落,差點兒沒有把我給活活壓死。
我躺在遍地濕滑的坑底,感受著美人壓身,又痛苦,又有些莫名歡欣,然而就在這時,卻聽到身上嬌人一聲尖叫,緊接著周遭短暫的平靜被打破,一下子就熱鬧起來。
無數冰冷濕滑之物,在我的身邊蠕動著,甚至有一條活物從我的腳底劃過,那種清澈冰冷的觸感,讓我一下子就明白了過來。
蛇!
對,蛇,就是蛇,而且還不止是一條,而是一大群——我們居然掉進了蛇窩之中,盡管一片黑暗,但我卻能夠感受得到,周遭有著無數長蛇在遊繞,有的退避,有的靠近,還有的張開嘴巴,吐出細長的信子,朝著我們示威。
一想到這些濕滑柔軟、兇煞嚇人的冷血動物,我渾身的雞皮疙瘩一下子就爬起來了,而身邊的秦梨落也沒有了剛才的沈穩,尖叫的聲音將整個洞穴都攪得一團混亂。
這個女孩兒看上去沈穩淡定,但對于蛇這種冷血動物,終究還是有著天生的恐懼。
怎麽辦?
當時我的腦海裏一陣混亂,心想著自己完了、完了,一定沒有活路了,然而當秦梨落的表現失常之時,我卻反而鎮定下來。
我是個男人,必須得在這個關鍵時刻站起來。
就算她看不起我。
這般要求自己,我居然出奇地迅速冷靜下來,隨後我發現,雖然周遭的無數長蛇盤著尾巴,上半身高高擡起,不斷搖晃,仿佛隨時都要張嘴咬來一般,但終究還是沒有一條毒蛇敢上前。
這是爲什麽呢?
我腦子飛速思考,在感受著這些長蛇的進退之間,突然間想到了一件事情。
長蛇是什麽?是冷血動物,它們有著一整套趨利避害的反應機制,之所以這般小心翼翼、如臨大敵,肯定是把我當作了大大的威脅,方才會這般裹足不前。
但我算什麽威脅?
要知道,雖然我手中有一把短刃,但隻要是好幾條長蛇一起遊上來咬我,不管是有毒沒毒,我都防不住的。
那它們爲什麽不上來呢?
幾秒鍾之後,我終于想明白了一件事情——唯一的解釋,恐怕是它們在畏懼我的身份。
夜行者,而且還是一個有著“靈明石猴”隱性血脈的夜行者。
它們怕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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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7-12-13 06:46:02

31

想明白了這件事情,我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說時遲那時快,我果斷無比地用短刃在自己的左胳膊上劃出了一道傷口,然後使勁兒繃緊肌肉,讓裏面的鮮血流淌出來。
這種嘗試其實是很冒險的,因爲如果我的猜測是錯的,那些圍著我的無數毒蛇,很有可能會受到血腥味的刺激,越發狂躁,一擁而上,說不定就將我們都給淹沒了去。
而面對著這麽一群又一群的毒蛇,就算是我和秦梨落再厲害,都未必能夠扛得住這圍攻。
不過好在我賭對了。
當鮮血流淌出來,滴落在泥坑之中的時候,原本虎視眈眈、隨時準備彈射而來的蛇群,居然開始退縮了,翻卷往後。
而隨著鮮血不斷滑落,那些蛇群居然悉悉索索地往旁邊遊繞而去。
我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往前,發現除了被我掉下來壓死、壓傷的長蛇之外,其它的蛇群都下意識地往旁邊繞開去,終于是放下了心來,轉過身去扶住了癱倒在地的秦梨落,說道:“你怎麽樣,還能走麽?”
原本英氣逼人的秦梨落,此刻連站都站不起來,我以爲她是嚇得腿軟了,卻不曾想她開口說道:“我、我被咬了,不能動,一動就會加速血液的流動,如果毒火攻心的話,就必死無疑了。”
啊?
我嚇了一跳,慌忙地往下摸,想要給她檢查傷口,卻不曾想居然摸到一團軟綿挺翹之物,緊接著我的手腕給秦梨落猛然咬住,這女人氣呼呼地說道:“卑鄙無恥,趁人之危……”
指尖的觸感讓我心中一蕩,然而聽到秦梨落激動的罵聲,還有手腕上傳來的痛楚,讓我心神一凜,趕忙說道:“別誤會,我隻是想要給你檢查傷口。”
聽到我這麽說,秦梨落方才松開牙齒,悶哼一聲道:“腳踝,還有……”
這蛇窟離上面的通道足足有七八米,內裏黑乎乎一片,什麽都瞧不見,我幾乎是兩眼一片黑,僅僅能夠憑借著感覺去感知周圍的情況,自然也瞧不到秦梨落的傷情,聽她這麽一說,趕忙說道:“你別動,我幫你吸出來。”
我在確定周圍的蛇群不敢上前之後,蹲下身來,小心翼翼地往前摸去,抓到了一隻小腿。
秦梨落腿型的比例,要比尋常妹子長上一些,我抓在手中,盡管沒有絲襪,卻莫名感覺到一陣滑膩,如同摸到玉器一般。
結果秦梨落的腳一縮,略有些嬌羞地說道:“不是這一隻。”
我換了一隻,半蹲下來,右手在身上擦了擦,這才伸過去,確認了一下,發現的確有兩顆深深的咬痕,有血液往外湧出來,與此同時,因爲毒素的作用,那腳踝已經腫大了許多,就跟粽子一樣。
我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將嘴唇貼在傷口上,開始吮吸起來。
秦梨落雖然假裝淡定,但當我抓著她腳踝的時候,整個人的身體都在輕微顫抖,仿佛極力憋著一般,而且她有些不確定我是否懂這個,擔憂地說道:“你吸可以吸,但得趕緊把它吐出來,千萬別咽下去,不然到時候你死了,我可不負責。”
我自然懂得,點了點頭,一口又一口地往外吸,吸一口吐一口。
盡管我十分小心,但是蛇毒在口腔裏含著,短暫滯留,還是有些反應,沒一會兒,我感覺自己的腮幫子都有些發麻,牙龈也開始疼痛起來。
不過即便如此,我也沒有停下來。
第一,作爲一個男人,既然都已經決定了的事情,自然不能出爾反爾;再有一個,那就是秦梨落好歹也是一個美女,說句猥瑣點的話語,平日裏我想要把玩這一條完美比例的大長腿,除了做夢之外,估計都沒有別的機會。
這說的是大實話,因爲如果是黃毛尉遲,我估計會猶豫,甚至抗拒這件事兒。
不過即便是秦梨落的美腿,但在這樣的環境裏,吸吮那沾滿了惡臭汙泥的長腿,其實並不是一件香豔的事情,我也是盡量不呼吸,免得自己給熏暈,嘔吐出來。
過了一會兒,秦梨落出聲喊道:“好了,這裏好了。”
我放開了她的腳踝,揉了揉發麻的腮幫子,然後問道:“另外一處傷口呢?”
秦梨落沒有說話,她沈默了一會兒,最後小聲地說了一句話:“在這。”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嬌羞不已,我差點兒聽不到她的聲音。
呃……
好吧,這兒還真的是香豔,難以訴諸于文字來。
雖然香豔,但吸完兩處地方,我腦殼兒有些發沈,兩邊臉都有些發麻,整個兒昏昏沈沈的,使勁兒搖了搖頭,卻不曾想脖子處多了一根堅硬的東西,仿佛是一根簪子,尖端如針,頂在了我的大動脈上。
簪子一用力,我的小命就沒有了。
握著簪子的那隻手,是秦梨落的。
我剛剛救了這個女人,拼盡全力,把她從閻王爺那兒拉扯了回來,然而她卻在我不經意之間,掌控住了我的性命。
給這女人用簪子威脅著,我心往下沈,又急又惱,憤怒地說道:“什麽意思?”
我是真的發火了,“農夫與蛇”的故事聽了許多,但真實發生在我的身上,還是讓我有些憤怒。
我心中後悔不已,而這個時候,秦梨落卻說道:“舉起你的右手。”
我聽她的話,無奈地將右手舉起了,心想著這黑乎乎的,她知不知道我右手上握著短刃,如果我這個時候反擊的話,能不能將這個女人給反制住呢?
這個念頭隻是想了一下,隨即我想明白過來。
目前的我,並不是她的對手。
我隻要一動,那根金屬簪子就能夠將我的脖子刺穿。
我不敢輕舉妄動,而秦梨落則緩緩說道:“我要你發誓,今天的事情,你誰也不準告訴——你要是膽敢說出去的話,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聽到她的話語,我方才反應過來。
她並不是想要置我于死地,否則她不會這麽無聊,畫蛇添足地逼我發毒誓。
想明白這點,又想起剛才讓兩人都有些尴尬的場面,我那郁憤的心情終于釋懷了許多,照著她的話語說了一遍,那根簪子也就離開了我的脖子,緊接著她半邊身子挨著我,然後說道:“你攙著我離開這裏吧,往邊上走,這裏養著那麽多蛇,肯定是有出口的。”
溫香軟玉在懷,然而經曆過剛才的生死威脅,我已經不敢再掉以輕心了,深吸一口氣,然後說道:“好。”
我面無表情地扶著秦梨落,往著邊上走去。
經過這麽一會兒,我胳膊上的傷口凝固了一些,不過氣味依舊在,那些蛇群並沒有圍上來,而是我往前走著,它們紛紛退散開去。
這蛇窟之中,泥濘難行,腥臭不已,我知道腳下踩著的泥土,很有可能就是這些長蛇的糞便,心中惡心想吐,卻不想在秦梨落面前丟臉,強自忍著,走了幾分鍾,終于離開了泥坑,來到了一處稍微幹燥一些的岩石上,繼續往前走,離那蛇群有了一段距離之後,我忍不住問道:“這兒到底怎麽回事?怎麽會養著這麽多蛇呢?”
離開了蛇窟,跟那些冰冷的冷血動物保持距離之後,秦梨落恢複了一些氣色,長長舒了一口氣之後,對我說道:“你知道霸下秘境,是什麽意思麽?”
我點頭,說聽說過一些,不過還是有點兒不明白。
秦梨落跟我解釋,說霸下秘境的說法很多,有人把它稱之爲烏龜墓,有人也叫它玄武妖境——就我而言,覺得最後一個名字,更適合它一些。
我說什麽叫做玄武妖境。
秦梨落說道:“在曆史上的某一段時期,曾經出現了一大批強大的夜行者,有的想要推翻人類的統治,締造出完全屬于我們夜行者的天下,而也有的夜行者對于世俗的權利鬥爭完全無感,他們更在乎自身的修行——那是一個燦爛輝煌的黃金時代,也是我們夜行者最有可能扭轉一切的時代,隻可惜當時的人類也湧現出了許多的強者,百家爭鳴,最終因爲夜行者族群的不團結,使得我們喪失了機會。”
她長長歎了一口氣,然後說道:“在那個時代裏,誕生了好幾個傾世大妖,而其中玄武,正是其中一個。”
我眉頭一跳,忍不住說道:“青龍白虎、朱雀玄武,你說的是這個玄武?”
秦梨落點頭,說對,你說的這四個名字,正是當時名震一世的傾世大妖,而“妖”,隻有在這個特定的時候,我們夜行者才不會認爲是一種侮辱,而認爲是一種流芳百世的稱呼——玄武此人,精通機關謀算、天命地理之術,倘若不是當時人類墨家的钜子設下圈套,憑借著它當時的絕世修爲,以及種族天賦,說不定能夠活到現在呢……
我聽得一頭霧水,瞧見她還忍不住滔滔不絕地談論曆史,忍不住問道:“你的意思,剛才的種種陷阱,以及這些蛇群、吸血蝙蝠,都是玄武的布置?”
秦梨落笑了,說有的是,有的不是。
我說如果不是,那又是誰?
她張了張口,準備說話,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不遠處突然間傳來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秦梨落聽到,伸手攔住了我,低聲說道:“別說話。”
她拉著我藏在一塊岩石後面,我緊挨著她,聞到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香氣,有些心猿意馬,而就在這個時候,那腳步聲漸近,有人開口說道:“四哥,這兒就是蛇窟,再往裏走,恐怕會有危險啊。”
另外一人說道:“放心,我們備得有驅蛇藥——日本人說了,那東西應該掉落在蛇窟之中,拿到了那玩意,我們這一次才算是沒有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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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7-12-13 06:47:25

32

兩人稍微走近一些,我屏氣凝神,連大氣都不敢喘,人越來越近,有幽綠的微光浮動著,我感覺人從左前方走過。那個叫做老四的男人繼續說道:“阿東,做完這一單,到時候我把你引薦給大老闆,讓他來親自跟你談入夥的事情。”
“真的?”
那位阿東很是激動,腳步都沈重了幾分:“你說的大老闆,可是那一位?”
老四嘿然一笑,頗爲驕傲地說不然呢,還能有誰?
阿東情緒激動地說道:“沒想到,有生之年,居然還能夠跟他老人家見上一面,這真是、真是……”
他有些說不清楚話兒了,而老四則沈穩許多,說道:“你放心,別看外面傳得那麽兇,他老人家本人還是挺和氣的,特別是對待自己人——也是巧了,正好我們團隊最近少人,空出了幾個位置來,所以才會在外面招攬人手,不然平日裏就算你的名氣再大,想加入我們,也是沒機會的。”
阿東趕忙附和,說對,您說得有道理——不過那小日本子既然對這事兒那麽重視,爲什麽不自己過來,偏要我們來幹這髒活累活呢?
老四安撫他,說他也有他的事情,你別多想,日本人跟我們有合作,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這事兒是他老人家拍闆定下的,咱都得把事兒弄好,你說對不?
阿東依舊憤憤不平,說若真是個小日本子,也就算了,他楊勇就是個認賊作父、二手的東洋鬼子,憑什麽這麽囂張?
老四瞧見他勸不動,有些不高興了,說你要真這樣,不如回去?
他一生氣,阿東趕忙收起牢騷話,賠笑著說道:“好好好,不說了——我這不是看他對您也是吆五喝六的麽,這才忍不住情緒來。”
老四平靜地說道:“咱們夜行者,逆勢而爲,本來就得養心養性,否則活不長久……”
兩人說著話,朝著我們的來路走去。
我聽著兩人的對話,心中好奇,忍不住探出頭來,借著那幽綠的淡光,瞧見一個魁梧的大漢,再有一個圓滾滾的胖子,兩人深一腳淺一腳,朝著蛇窟走去,而還沒有等我打量仔細,卻給旁邊的秦梨落猛然一拽,將我扯回了石頭後面去。
我下意識地想要反抗,然而摸到這女人滑如凝脂的手臂,卻是心中一蕩,沒有再掙紮。
又等了一會兒,感覺人已經走遠,我忍不住推開了她,不滿地說道:“你幹嘛?”
秦梨落冷冷看著我,說當真是啥也不懂的傻小子,你知不知道,真正的高手,是能夠感應到別人目光的直視,要是六感通明的,甚至能夠感受到人心之中散發出來的殺意,你這般懵叉叉地探頭望去,這不是找死麽?
我聽她這話語,有些汗顔,知道她講得有道理,卻還是忍不住反駁道:“被發現了,就是找死?不過兩人而已,有啥可怕?”
秦梨落奚落地笑道:“初生牛犢啊,膽兒真大。不過你知道這兩人,是誰麽?”
我有些詫異,說你認識?
秦梨落豎起一根手指,晃了晃,說那個高個子叫做邱文東,是近年來在贛西一帶崛起的新銳夜行者,據說本相是黃胸鼠,自江湖上有了他的名聲起,此人就是雙手沾滿鮮血,著名的萍鄉連環兇案,還有龍虎山觀寶失竊案,就是他的傑作,兇名赫赫,得罪的人不知道多少,想要他性命的人更是難以計數,但爲什麽到現在,他還能逍遙法外呢?無它,憑的就是一個狠字——對于這種人,別說你,就算是我,都未必能夠有把握逃走。
我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涼氣,說這麽兇?
秦梨落又伸出一隻手指來,說就怕了?你知道那個叫做老四的家夥是誰不?你既然跟馬一岙走到了一起,應該知道黃泉引吧?那個老四,就是黃泉引東興十八羅漢排名第四的笑面虎霍得仙,“天上九頭怪,地下霍得仙”,講的就是他——此人不但有著一身磅礴妖力,而且還陰險狡詐,精于謀算,這次的事情,估計都是他在操盤吧。
我聽得一陣心驚肉跳,忍不住問道:“你比之他,如何?”
秦梨落“噗嗤”一笑,說想什麽呢?就笑面虎這人,別說我,就算是夏侯老師過來,都未必能夠打得過他,你真以爲黃泉引的人都是菜市場的蘿蔔青菜,誰都能惹得起?
說罷,她扯了我的胳膊一下,說看什麽看,走了。
她想趁著笑面虎和邱文東兩人進了蛇窟的時機撤離,然而我卻並沒有動。
秦梨落扯了兩下,瞧見我不爲所動,變了臉色,說你想幹嘛?
我眯著眼睛,打量著那黑黝黝、不知情況的蛇窟說道:“我聽他們剛才的對話,想到一個可能。”
秦梨落問:“什麽可能?”
我說他們進蛇窟,是想要找一個東西,而那個東西,還是日本人落下的——我們這次過來呢,是聽到了一個消息,說在半個世紀之前,有一個叫做加藤次兵衛的日本人來過這秘境,而傳聞中,那顆叫做後土靈珠的石頭,最後一次出現,也是在他的手中。
秦梨落冷笑著說道:“你是想說,那顆後土靈珠,很有可能在這蛇窟之中,而你想要守在這裏,想辦法拿到那石頭,拿去救馬一岙的師父王朝安,對吧?”
我不再隱瞞,開門見山地說道:“對。”
秦梨落盯著我,說馬一岙到底給了你什麽迷藥,讓你爲他這麽賣命?
我搖頭,說沒有,他隻是告訴了我兩個道理——第一,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上的,要想不被命運左右,就得付出足夠的努力;第二,沒有人會平白無故地幫你,除非你表現出自己足夠的價值來。
秦梨落瞧我說得這麽認真,不由得笑了,說:“說到底,還不是空手套白狼?比起我們當初給你開的條件,差太多了,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分不清好賴?”
我很是嚴肅地說道:“不,不同,如果不是你們,我也不會卷入到這些屁事裏面來;而他不同,如果不是他救了我,說不定我早就沒命了。”
秦梨落理解不了我的想法,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說那行,你去送死吧,我自己走。
她推開我,往外走去,結果剛走兩步,身子就是一軟,歪倒在地上去。
顯然,剛剛給毒蛇咬過的她,雖然被我救下,但想要立刻恢複行動能力,還是有些勉強。
我上前去扶她,卻給秦梨落甩手打開。
她瞪著我,說不要你管。
如果說剛才的她,像是一個清高孤傲的美女,而此刻,則更像是嘟嘴生氣的可愛女生,楚楚可憐,讓我生不出抛棄的想法,特別是我們兩人之前還有一段旖旎暧昧的過程,這事兒讓我有些猶豫,苦笑著說道:“別鬧了,你自己走不了的。”
秦梨落坐在地上生氣,好一會兒,方才擡起頭來,說你真不走?
我很堅決地搖頭,說對,不走。
秦梨落歎了一口氣,從懷裏摸出了一個木符來,遞給了我,說你拿著。
這地方黑乎乎的,啥也瞧不見,我接過來,摸了一下材質,大概確定是木頭的,上面包裹著絲綢,我確定了一下輪廓,仿佛是某種動物,雕刻得十分粗犷,甚至有些紮手,但不知道爲什麽,總感覺裏面蘊含著不菲的力量。
我說這是什麽?
秦梨落說甭管是什麽,一會兒真的碰到危險,你耐住性子,等人靠近的時候,扯開絲罩,將正面印在對方身上去,然後喊一聲“赦”,懂了麽?
我聽她這般說,知道這東西是個寶貝,不由得心中一暖。
她到底還是關心我的。
我點頭,說好。
想了想,我又補了一句:“謝謝。”
秦梨落說我行動不便,進不去了,你自己去吧,小心一點——記住了,不管如何,自己的安全最重要,否則在這個鬼地方,連給你收屍的人都沒有,知道麽?
我心中滿滿的暖意,瞧見美人如玉,近在咫尺,心湖一蕩,忍不住問道:“你呢?”
秦梨落哼了一聲,說鬼才會管你呢。
盡管得了否定的答案,但我的心中還是歡喜的,將那木符收起,然後緊緊抓著手中短刃,朝著蛇窟那邊重新摸了過去。
因爲知曉那兩人的厲害,我顯得格外謹慎,小心翼翼,每走幾步就駐足觀察著。
重返蛇窟,感受著那些無聲遊動的長蛇之物,密密麻麻,即便是有著先前的經曆,我還是有些頭皮發麻的,但我也知道,真正走到我這一步,還畏畏縮縮,裹足不前的話,就如同逆水行舟,不進則死。
我不願意死,就不得不硬著頭皮去冒險,去做自己完全不喜歡的事情。
我心中忐忑,好在那些蛇群真的就不來管我,即便是就在跟前,也沒有任何攻擊的意向,反而是遠遠繞開,讓我放心許多,而當我快要趕到先前跌落的大泥坑之時,突然間我聽到了十分清晰的搏鬥之聲。
我趕忙往前,快步而走,繞過一道坎子,擡頭望去,卻見那幽綠的光源落在了地上,而泥坑正中,居然有一條腰身足有水桶一般粗的巨蟒。
巨蟒通體雪白,長度足有十幾米,甚至更長——它在泥坑之中翻騰著,濺起淤泥無數。
而與它在生死拼搏的,卻正是剛才闖入蛇窟的邱文東和笑面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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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2-13 06:47:52

33

我從小到大,就算是在電視上,都沒有見過這麽大的蟒蛇,更何況是通體雪白,看著仿佛——哦,對了,說起這個,《新白娘子傳奇》算不算?
我有些懵,不敢上前,只是遠遠地瞧著。
不過雖然隔得遠,但場中的激斗還是讓我心驚膽戰,卻見在那幽綠光源的映照下,周圍的蛇群不斷遊弋著,一群群、一團團、一叢叢,密密麻麻,看得人后脊發涼,渾身雞皮疙瘩一片片,而與這般恐怖的白蟒相纏激斗的邱文東和笑面虎,則真的如同秦梨落所說一般,勇猛無比。
這兩人一個拿著一把砍山刀,一個拿著手臂長的精鋼尖刺,一左一右,與那頭白蟒糾纏,而周圍的蛇群不曉得是什麽原因,居然很少有膽敢沖向前去的。
想必他們用了剛才所說的驅蛇藥吧?
而即便如此,還是有那麽一兩條不受控的長蛇,瞧見這邊戰況激烈,也忍不住往前遊去,想要加入,卻給手拿尖刺的笑面虎十分輕松地陡然一刺,堪堪紮在了七寸之上。
那蛇就算是再凶狠,再狡猾,被紮中了七寸,終究還是難以再動。
我瞧得冷汗直冒,要曉得,在這樣混亂的場面之中,光線又這麽差勁,那家夥居然還能夠有精力看住這些“漏網之蛇”,而且還能夠一擊必中,無論是心理,還是反應力、身手方面,都是一等一的角色,方才能夠有如此的表現。
這般想著,我下意識地往岩壁上面挨去,結果一不小心就碰到一片冰涼濕滑,嚇了一跳。
而被我碰觸到的那長蛇也很是慌張,遊動著尾巴,一溜煙就縮到了黑暗中去。
戰斗還在繼續,邱文東和笑面虎身具驅蛇靈藥,身手又利落無比,但那條白蟒卻並非凡物,它渾身的鱗甲堅如鋼鐵,我瞧見邱文東那把鋒利的砍山刀猛然斬在了鱗片上面,那麽凶狠的力道,居然沒有能夠斬進去半分,反而還有火光迸射出來,讓人驚駭無比。
這條白蟒,莫非是成了精?
我仔細看了一眼,發現那條白蟒的額頭之上,居然長了一個嬰兒拳頭大的瘤子。
刀劍無效,唯一讓我感覺能夠威脅到白蟒的,估計就只有笑面虎手中的鋼刺了,而且那玩意還得紮到要害之處,要不然在別的地方,那堅硬得可怕的鱗片,當真是讓人絕望。
只不過這頭白蟒的身子靈活無比,不斷遊走,時而在泥坑之下潛行,時而又傳到了岩壁頂上去,尾巴猛然抽打過來,氣勢凶狠到了極點。
這人蟒大戰,看得附近潛藏的我驚駭無比,平日里遇到這樣的場面,我肯定第一個跑得沒影兒了。
因爲這兩邊不管誰贏了,我都感覺自己會很危險。
但此時此刻,我卻又不得不硬著頭皮待在這里,因爲這蛇窟之中,也許有著那顆馬一岙最需要的后土靈珠,而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邱文東和笑面虎之所以要跟這條怪異白蟒死磕,很有可能是因爲那后土靈珠,就在白蟒的體內。
要不然,按照這兩人的秉性,是絕對不會多作無用功的。
我強行壓抑著自己心中的恐懼,偷偷看著,這一場人蟒大戰,在經曆了最混亂的時刻之后,已經進入了尾聲。
雖然那條怪異白蟒如此凶悍,仿佛能夠橫掃一切,但它的對手,畢竟是兩個凶名赫赫的夜行者,這兩人戰斗到最凶險的時候,也是沒有了任何的顧忌,直接顯露出了本象來——一人尖嘴猴腮,臉上滿是針紮一般的黃色毛發,眼珠子里顯露出凶戾而妖異的紅色;而另外一人,頭圓耳短、四肢粗壯,嗷嗚一聲,整個空間都在顫抖。
那蛇群紛紛退避,四散而逃,當真無愧他“笑面虎”的威名。
這兩人顯露出了夜行者原始的本象之后,無論是力量還是速度,又或者戰斗的本能,都比之前要強大太多,甚至翻倍了去。
在這樣的力量加成之下,白蟒開始節節敗退。
而即便是在這樣的敗退之中,它也表現出了足夠的凶性來,似乎預知到了自己接下來的命運很是悲慘,所以它幾乎是不要命地翻滾著,好幾次都將那兩人打翻到了泥地之中去,甚至還有一次,張開大嘴,一口咬住了邱文東的右臂,仿佛想要猛地一下,給吞下去一般。
但它終究還是敵不過兩個凶惡無比的夜行者,不但被邱文東死死頂住了嘴巴,將手臂給拔了出來,還被笑面虎連續捅了十幾下腰眼處。
一開始的時候,白蟒鱗甲堅硬,火光迸射,然而后來,一下兩下三下,尖刺終于紮進了血肉里面去。
開了一個口子,接下來的事情輕松許多,越來越多的傷口出現,讓白蟒痛苦地不斷翻滾,它甚至不得不放棄了來去自如的遊擊戰,而是開始選擇用水桶大的腰身,緊緊纏住了剛剛把手臂從它口中拔出來的邱文東,一圈又一圈。
它已經不打算逃命了,而是準備用身下的所有力氣,勒死其中一人。
它恨。
恨意凜然,是那種不死不休的架勢。
拼斗進入了最后關頭,誰最開始松懈,誰就一觸即潰,化作烏有。
只可惜,最后的勝者,是人。
哦,錯了,應該說是兩位夜行者。
當那條白蟒繃得筆直的尾巴最終垂下的時候,邱文東從那幾乎成了破篩子一般的蟒身之中掙脫出來,毛發開始退散,恢複成了原來大胡子的模樣。
他扶著面前這條剛剛失去生命的巨蟒,那堅硬如鋼的鱗甲開始迅速變得黯淡,沒有光澤,而他則是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歎道:“我艹,這破玩意到底跟我有什麽仇,居然命都不要了,非要弄死我?”
他一臉后怕,整個人快要累癱了一般,而旁邊的笑面虎則並沒有停歇,他用鋼刺在蟒身之上劃拉著,弄出了一個缺口之后,喊道:“把你的刀子給我。”
邱文東累得一點兒力氣都沒有了,用盡全力,才將手抬起來,開山刀卻“啪”的一聲,掉在了爛泥潭中。
笑面虎走到他身邊,弓下身去,將開山刀撿了起來,然后開始剖開了蟒身來。
他很是專業,專業得讓我以爲他是個屠夫的出身。
很快,那家夥弄開一個口子來,半個身子都趟進了里面去,一番套弄,居然摸出了一大塊的血肉來。
那玩意看著很像是人的心髒,桃形,上面挂滿了血色肉絲,看著十分惡心,然而笑面虎卻是哈哈大笑,說總算是沒有白來一趟,找到了,果然不出我意料之外,真的是它。
邱文東這會兒來了力氣,伸出手來,說是麽?給我看看。
笑面虎沒有猶豫,將都東西遞給了邱文東,然后轉過另外一頭去,對著那白蟒的腦殼說道:“這玩意的腦門頂上,都長出了角來,俗話說得好,‘蟒蛇長角是爲蛟’,這家夥的腦殼下面,說不定會有些血珠妖丹呢,我弄弄看……”
說罷,他又開始了解剖的行徑,而且這一次熟練許多,沒多一會兒,居然從那蟒蛇的腦殼下面,又摸出了一連串的肉珠子來。
那玩意看著跟糖葫蘆一般大小,因爲隔得遠,我看不起具體的模樣,但總感覺這玩意,跟那所謂的血珠妖丹,有些不太搭。
那麽高大上的名字,不應該是金光閃閃的麽?
“一二三四五六七……”
笑面虎激動地數著手中的珠子,志得意滿,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間痛苦地大聲喊道:“啊,我艹……”
淒厲之聲,驟然響起,卻見一道紅影驟然掠過,與笑面虎交錯,隨后我瞧見笑面虎痛苦地倒在了地上,大聲叫嚷著,手中那剛剛逃出來的血珠子都散落一地了去,隨后他強忍著痛苦站起來,左右張望,大聲喊道:“誰?”
一個不到十歲的光屁股小孩從陰影之中走了出來,一腳踩在了那散發著幽綠色光芒的東西上,場中的光線頓時變得無比黯淡。
而那小屁孩死死盯著白蟒屍身跟前的兩人,用極爲晦澀的口音說道:“你們,殺了我干娘,你們,都得,死!”
他似乎很久都沒有說過話了,一點兒都不流利,幾乎是一個詞、一個詞地往外蹦。
笑面虎捂著右臂,盯著面前這個小孩。
因爲背對著我,我只能夠瞧見他寬闊的背上在抽動著,顯然是強行壓制住了身體的疼痛,然后說道:“想不到,這兒還有一只野生的夜行者。”
邱文東在笑面虎的掩護下,勉強俯身下去,從渾濁的泥坑之中,撿起那些落在里面的血珠子。
笑面虎大聲吼道:“小朋友,你惹錯人了!”
說罷,他猛然一蹬腳,朝著那小孩子沖去,手中的鋼刺凶猛,眼看著刺中對方,那小孩卻往后疾退,張開嘴巴,噴出了一大股的黑霧來。
笑面虎就地一滾,再一次沖上前去。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直潛藏著沒動的我,也終于開始了自己的沖刺。
我不得不動了,現在是最好的機會,如果我讓它就這般活生生地溜走,那麽我面臨的,將是十分淒慘的下場。
機會,只有這一次。
就在笑面虎跟那個野生夜行者纏斗的時候,我也是踉踉跄跄地穿過了蛇群,來到了邱文東的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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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2-13 06:48:24

34

這段距離不遠不近,但對于我來說,是如此的漫長。
在沖鋒的路上,我想過了許多的可能,比如說笑面虎已經跟那野生的年幼夜行者決出了勝負,而這個時候的我沖出來,正好撞到槍口,送了人頭;又比如說那邱文東恢複得比較快,當我沖來時,他還能夠暴起,將我給按住,再比如……
無數的可能在我腦海中飛速盤旋,讓我每一步都走得如此艱難,仿佛自己正在奔赴向死亡一般。
然而最終的結果,卻是我越過蛇群,踩著爛泥,踉踉跄跄地沖到了邱文東面前,而他則一臉驚詫地望著我。
什麽鬼?
他的左手上,抓著剛才笑面虎遞給他的肉球,而右手上,抓著一把剛剛摸起來的血珠子。
他一臉懵逼地看著黑暗中的我,想不明白,這個鬼地方,怎麽又出現了一個人呢?
這兒難道不是霸下秘境,而是鄉下集市口?
而這個時候的我,也是頭暈暈的。
以至于我從對方的手中將東西搶奪了過來,轉身就走的時候,雙方大眼瞪小眼,都感覺到這事兒實在是太荒謬了,不可思議。
這他媽的……
一直到我沖出了幾步之后,衣服才給對方猛然一拽,將我給拉住了,緊接著邱文東惡狠狠地喊道:“將東西留下來,不然我弄死你……”
砰!
我回身就是一拳,打在了邱文東的臉上,那家夥的臉一下子就垮了,堅挺的鼻子塌下,鼻血、鼻涕、口水一起迸出,就像開了個染色鋪,而隨后當我揚起了手中的短刃時,寒光一閃,邱文東卻是下意識地往后退去,不敢再來糾纏我。
他撂的狠話,一秒鍾就收了回去。
我轉身再跑,這時已經沒有人來攔我,唯有被人纏住的笑面虎在我身后高聲喊道:“罵了隔壁的,你是誰,別跑。”
我知道,這種人一般能動手就不動嘴,而他既然都這麽喊了,肯定是沒辦法留下我,當下也是趕緊邁足狂奔,甚至都不小心踩到了還沒有來得及退開的蛇群,踩在那光滑的蛇身之上,讓我差點兒摔進了蛇堆里去。
好在我的平衡感還算不錯,這才沒有出了洋相。
我就這麽跑著,一股腦兒跑出了蛇窟的泥坑區域,等跑到了外面的岩石通道時,我方才反應過來。
我居然從邱文東那凶神的手中,將東西搶出來了?
這事兒,也太讓人難以置信了吧?
我又驚又喜,這時方才感覺到一絲后怕,趕忙檢查自己的手中,發現除了那顆心髒一般的玩意之外,還有三顆血珠子(原本有一把,中途仿佛掉了一兩顆)——這玩意比乒乓球小一些,說是珠子,但並不規則,雖然滿是鮮血,但摸著又有點兒像是軟骨一般,很是古怪。
這些都是好東西,特別是那個心髒一般、血肉包裹的玩意兒,很有可能就是馬一岙一直在找尋的那個后土靈珠。
我想了一下,將貼身的上衣脫了下來,把這一大三小,四團珠子都給包裹起來,然后往回走。
我走了沒幾步,卻聽到前方有動靜,頓時就嚇了一大跳。
這里離我剛才與秦梨落分別的地方,可有些距離,而在這個鬼地方,不是秦梨落的話,不管是誰,我恐怕都難以對付。
想到這里,我趕忙要往旁邊縮去,卻聽到秦梨落的聲音傳來:“侯漠?”
啊?
我愣了一下,趕忙接話,說對,是我,你怎麽過來了?
前面的洞口出現一道倩影,卻是秦梨落,她往著我這邊走來,然后說道:“先前夏侯老師給我們吃的解毒丸里面,就含有清熱解毒、祛除毒素的作用,你剛才給我吸出來了一部分,再加上那藥力未散,我這休息了一會兒之后,好了一些,就過來找你了。”
我很是激動,沒有想太多,迎了上去,說這樣啊,那太好了。
兩人走近一些,秦梨落看著光著胳膊的我,焦急地問道:“那邊什麽情況?我聽著好像打起來了。”
我那會兒年輕,又剛剛占了點小便宜,總有一種想要與人炫耀的心理,于是忍不住將剛才發生的事情,跟秦梨落分享起來,而聽到我的話語,她果然十分驚訝,一臉不可思議地望著我。
盡管這鬼地方黑乎乎的,看不清模樣,但感受到美人在跟前,好聞的熱氣撲在臉上,那一瞬間,虛榮心還是讓我有些瞬間爆棚。
不過即便如此,我還是保留著警惕心的,當秦梨落提出要看我手上衣服卷成的包裹時,我拒絕了。
我的確對秦梨落心存好感,就跟大部分年輕人對美女的感覺是一樣的,但我並不是初出茅廬的小夥子,畢竟也在外面跑業務那麽久,輕重緩急拿捏得還是比較精準的,當下也是十分警惕,將兜往后面收,說不行,這可是我拿性命搶回來的,我可不想有半點閃失。
秦梨落一臉失落地看著我,猶不甘心:“你不確認一下?要萬一不是你找的東西,豈不是壞了大事?要不要我幫你鑒定一下?”
我搖頭,說好意心領了。
瞧見我如此堅決,秦梨落很是生氣,哼了一下,轉過身去。
倘若是平常男子,說不定就心軟了,想著妥協,但我卻不一樣,這事兒太重要了,我可不能被她的美人計算著,于是裝作不知,說道:“我們得趕緊走,那兩個人雖然被人纏著,但很可能馬上就會抽身出來了,而即便他們敗了,另外一個男孩也會追過來的,我剛才看了一眼,他很凶的……”
這是關鍵問題,秦梨落不敢耍性子,趕忙說道:“那還愣著干嘛,走,趕緊走。”
兩人往前方走去,這個時候的秦梨落毒性已解,行動自如,倒也不用我來攙扶,只不過多少有些遲緩,讓我不得不放慢腳步來等她。
兩人埋頭走著,匆匆而行,走了差不多一刻鍾,突然間前方的轉角有亮光傳來。
長期處于這種近乎于失明一般的黑暗之中,再驟然見到光,那種感覺,就好像是重獲新生一樣,讓我激動不已,然而就當我想要往前快步追上去的時候,秦梨落卻一把拉住了我。
我右手持刀,左手緊緊攥著那一包東西,心里很是戒備,給她這麽一拉,下意識地就往回拽。
而秦梨落卻並不堅持,而是附身過來,在我耳邊說道:“小心有人。”
因爲在黑暗中,距離有些判斷不準,所以秦梨落飽滿的嘴唇觸碰到了我的耳朵,那種緊致的觸感,加上她身上散發出來的迷人香味,讓即便不是純情小男生的我在那一瞬間,也忍不住面紅耳赤,心髒一下子就停住了。
呼、呼……
我深吸了兩口氣,將激蕩不休的心情緩下來,屏氣凝神,小心翼翼地往前摸去。
很快,我瞧見了發出亮光的東西,居然是火把。
一、二、三、四,四根火把,分別插在了四樽兩米高的石像手中,將這一個小空間照得透亮,跳躍的火光之下,岩石上,立著一根木樁子,而木樁子上面則綁著一個人,而他的對面,有一個身型敦實的背影,正揚著手中的鞭子,一下又一下地抽打著那人。
啪、啪、啪……
鞭子每一次都會在半空中抖動一下,發出炸響,隨后惡狠狠地抽打在了柱子上面的那人身上。
那人除了牛鼻短褲之外,全身赤裸,給那鞭子惡狠狠地抽著,身體繃得筆直,皮開肉綻,慘不忍睹,然而卻硬生生地挺著,沒有喊出一聲痛來。
我打量完了場中景象之后,意外地發現了一個情況。
那個被抽打的人,我認識。
胡車。
就是那個父母被殺的小個兒麻風少年,他之前引我們從寒潭之中潛泳入內,結果我跟丟了他和馬一岙,最終誤打誤撞,跟秦梨落等人走到一起來,沒想到他居然被抓住了。
我想往前看,卻給秦梨落拉住,讓我躲在一旁去。
我想起秦梨落先前的教導,盡量用余光打量那邊,以爲胡車是被人抓住,在這兒審訊拷問的,卻不曾想一陣鞭撻之后,那敦實男子卻開口說道:“小胡,你要是痛,就喊出來吧……”
胡車這時方才咬著牙,一字一句地說道:“不,爲了獲得力量,給爹娘報仇,我怎麽都能拿忍,您別在意,只管招呼上來。”
敦實漢子說道:“你身上,的確也有夜行者的血脈,而且十分稀有,但如果強行逼迫出來的話,只怕會起到反作用,甚至會危害到你的性命,這一點你可要想好了。”
火光照耀下,少年胡車的那種丑臉顯得無比猙獰,他吐出口中的鮮血,惡狠狠地喊道:“父母大仇不報,我枉爲人子,就算是死,我也要跟仇人同歸于盡,來吧,再多的痛苦,跟我這些年來受到的白眼和歧視比起來,又算得什麽?”
敦實漢子的鞭子一揮,落到了旁邊的一個小碗之上去,蘸了蘸,說道:“我這里,有傳聞千年的弱水——‘昆侖之北,力不勝芥,弱水繞之,鴻毛不浮’,此物質輕而上浮,疏通血脈,打通關節,點亮穴位,最是犀利,不過它會腐蝕血肉,你且忍著……”
說罷,他將長鞭一抖,又是一鞭子抽了下去。
啪!
一聲炸響,緊接著一直強忍著的胡車終于忍受不住,仰天長嘯一聲,整個人的身子開始膨脹起來,毛發翻湧,黑氣萦繞。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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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2-13 06:48:40

35

(爲平妖第一個宗師“一步到胃”加更)
隨著胡車的一聲怒吼,他被綁在木樁子上面的身子開始吹氣球一樣的膨脹起來,而且這一次沒有黑霧缭繞,在火把光芒的照耀下,讓我能夠清晰地瞧見胡車那佝偻而扭曲的身體,一點兒、一點兒地膨脹,隨後那些流著黃色膿液的瘤子一個一個的爆開。
我看到那血肉模糊的傷口之上,有黑色而堅硬的毛發從中蓬勃生長出來,渾濁的體液和鮮血迸射一地,場面十分惡心。
隨著胡車體型的增大,將他綁在木樁上面的繩子,也一根一根地崩開,這個身高隻有一米四的少年郎,此刻居然已經長到了兩米四,身型魁梧,就像個小巨人一般。
而到了這個時候,胡車已經變成了一個全身長滿了黑毛的怪物,這玩意兒身體極爲粗壯、剽悍和魯莽,唯有面部、耳朵處無毛,重疊如木耳,一簇一簇,顔面皮膚皺褶很多,長相十分醜陋而兇惡,眉脊高聳,雙眼深深凹陷,鼻孔碩大、吻部突出,嘴巴很大,犬齒發達,如同老虎的獠牙一般。
而它的雙手,則垂立過膝,比大腿還要粗壯。
這、這看著,好像是一頭大猩猩啊。
我看得心跳不止,而胡車所化的黑毛猿怪在掙脫了繩索的束縛之後,猛然回過身去,抓起那綁住自己的木樁,猛然一拳,將其打成了粉碎去。
隨後它又猛然轉過身來,朝著那揚著鞭子的敦實漢子憤怒地吼著,口中噴出的巨大風壓,讓那人都有些站立不住,往後退去。
不但如此,黑毛猿怪仿佛失去了理智一般,完全不管之前與敦實漢子的關系,揚起滿是尖銳指甲的大手,就朝著敦實漢子拍去。
敦實漢子早有準備,身子一矮,繞過了旁邊的大石頭,一轉眼,人就詭異地消失不見。
他一消失,黑毛猿怪就失去了目標,頓時就暴躁地大聲吼叫起來。
這吼聲在洞穴之中不斷回蕩,嗡嗡作響,而隨後,它身體裏仿佛蘊含著一頭魔鬼般,那力量就要奔湧而出,讓它承受不住,開始瘋狂地在地上打著滾兒,憤怒而痛苦地用頭、身子去撞地下和山壁的岩石,巨大的震動甚至都傳到了我們這一邊來。
那種場面,讓人爲之震撼。
而就在黑毛猿怪折騰了差不多三五分鍾,身體疲憊,氣喘籲籲的時候,那個敦實男子卻出現了。
他出現在了一尊手執火把的石像頭頂,高高在上,單腳而立,俯視著跪倒在地,痛苦抱頭的黑毛猿怪,一字一句地說道:“天之道,損有馀而補不足,是故虛勝實,不足勝有馀。其意博,其理奧,其趣深。天地之像分,陰陽之侯烈,變化之由表,死生之兆章……”
這大概是一段經訣,約有數百字,他緩慢地念著,那胡車所化的黑毛猿怪聽到,憤怒地沖過去,卻從那石像的額頭處,迸射出一道光來。
那光金黃,乍看如同一道光束,仔細打量,卻仿佛無數符文,將黑毛猿怪緊緊困住,讓它掙脫不得。
敦實男子連續念了三遍,等到那猿怪不再掙紮之後,方才緩緩說道:“你天生缺陷,後天虛虧,覺醒的時間並不恰當,又是強行催生,按理說是很難活下來的,好在你的血脈特殊,這世間,或者說古往今來,有你這般血脈之人,少之又少,所以,我方才會冒險幫你,賭一個未知……”
吼……
沒有等他說完,那黑毛猿怪突然間一聲怒吼,附著在他身上的無數金光符文也瞬間崩潰,緊接著那黑毛猿怪一躍而起,猛然一拳過去,砸在了敦實男子的頭上。
我本來以爲這敦實男子是世外高人,定然能夠避開這一拳,卻不曾想,他仿佛完全沒有預料到一般,硬生生地挨了那一下。
噗!
一聲輕響,那敦實男子的腦袋居然給黑毛猿怪直接錘進了肚子裏去。
隨後他再也不能夠單腳站立,而是墜落到了石像之下。
黑毛猿怪從石像之上落下,厚實粗大的雙腳踩在了男子的身上,將那還未僵硬的身體踩得一陣變形,隨後它俯下身去,用那尖銳鋒利的指甲劃開了男子的胸膛,將還在抽搐跳動的心髒給挖了出來,猛然一捏,桃子一般的心髒就化作了血沫,隨後又在裏面一番掏弄,最後摸出了幾顆閃爍著青綠光芒的珠子來。
它盯著這些珠子幾秒鍾,然後張開嘴巴,將滿是血沫的珠子扔進了嘴裏去。
啊……
又是一聲痛苦的嘶吼,黑毛猿怪跪倒在地上,發瘋一般地捶地,整個空間都在顫抖著,如此持續了好一會兒,終于陷入了安靜之中,而這個時候,我方才注意到,它已經變回了少年郎胡車。
不過現在這人,跟之前的麻風少年,似乎又有了許多的不同。
首先一點,是刺眼的白。
之前的胡車,因爲身患麻風惡疾的緣故,身上到處都是惡性瘤子、膿疤和疥瘡,看上去泛黃發黑,十分惡心,然而此刻一瞧,整個人卻仿佛一塊美玉一般,光潔無暇,如同廣告片裏面的少女一般,而且他的體型,比之先前佝偻扭曲,截然不同,挺拔昂首,玉樹臨風。
從我的這個角度望過去,胡車完全就像是一個秀場男模,而且與之前的年齡不同,此刻的他,完全是十九二十,最朝氣蓬勃的年紀。
這情形遠比之前胡車化作黑毛猿怪,更讓我驚訝。
要知道,從胡車之前的情況來看,應該屬于晚期麻風了,而晚期麻風病基本上是無法治愈的,沒曾想他今天這麽一次覺醒,成爲了夜行者之後,就將身上的麻風病以及所有的後遺症都給治愈了去。
變回正常人的胡車將踩在敦實男子身上的腳收了回來,低下頭,緩緩地說道:“的確,如你所說,我這一次強行覺醒,很容易走火入魔,命隕于此。”
他緩緩蹲下身子,撫摸著那具沒有腦袋、滿是鮮血的屍身,有些難過地說道:“所以,對不起了,我能夠想到的辦法,隻有這個。”
說到這裏的時候,他的身體開始顫抖起來。
很顯然,這個敦實男子與胡車應該是有一些關系的,或許之前認識,而現在人家也在幫助他,這樣忘恩負義的行爲,讓他自己心中的道德體系有些崩潰。
他跪倒在地,雙手緊緊握著,仿佛是在跟對方說,又仿佛是在說服自己:“對不起,對不起,我必須活著,我必須獲得強大的力量,我不能死,我肩負著父母的血海深仇,我必須要殺了那些人,我不能死,所以隻能借你的妖丹一用了……”
他有點兒陷入瘋狂的狀態,而就在這個時候,這個少年郎突然間站了起來,神經質地大聲吼道:“誰,誰在哪裏?”
我心頭一跳,瞧見他從不遠處,朝著我這邊望了過來。
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之中交彙。
我感覺到胡車的眼神裏有兇性露出,下意識地想往後縮,卻不曾想後背給秦梨落推了一把,然後就直接往前站了出去。
等到了這個時候,我方才回想起來,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我與胡車,算得上是暫時的盟友。
畢竟我們之前並無瓜葛,也無仇怨,我們甚至還對他有過幫助。
這麽一想,我的心裏優勢就起來了,沒有再猶豫,而是走上了前去,出言說道:“是我,侯漠。”
胡車瞧見我露了頭,又看著我身後的秦梨落,臉色變得平靜,問道:“你們什麽時候到的?”
我故意不去看地上的屍體,輕松地說道:“剛到,對了,馬先生呢?”
此刻的胡車,性格與之前的麻風少年截然不同,他平靜地從敦實漢子身上開始扒衣服,穿到了自己身上,而在進行這個過程中,他用超越自己年紀的冷靜回答我道:“失散了,你是一開始跟我們失散的,而到了後來,我們在一個機關處分道揚镳的。”
我有些擔心,說他沒事吧?
胡車搖頭,說我不知道,當時的情況挺危險的,不過我並沒有親眼瞧見他出事。
我這時方才將目光落到了地上的那男子身上,指著他問道:“這人是誰?”
胡車輕描淡寫地說道:“霸下秘境的守陵人,也算是夜行者吧,他們這一族,跟之前這兒的大妖簽署過靈魂契約,世世代代都得留守于此,正是因爲有這些人的存在,所以即便是有人能夠根據各種蛛絲馬迹找到秘境這兒來,也不可能從這裏面拿走任何東西。”
秦梨落盯著他,說你跟他們很熟?
胡車看了一眼秦梨落,卻不說話,我趕忙上前介紹道:“秦梨落,我的一個朋友;這是胡車……”
胡車冷笑一聲,沒有多說什麽,問我道:“你們來這個地方,到底是想要找尋什麽?”
我瞧見這個少年的態度越發強勢,也開始漸漸適應了自己這一副新的身體,知道他跟之前的麻風少年,已經不再是一人,于是並不說實話,將後土靈珠的事情隱匿,而是說道:“弱水,我需要弱水。”
胡車聽到,目光在地上掃量一會兒,最終落到了剛才的那個小碗上去。
那碗在剛才他與那守陵人拼鬥的時候,已經摔壞,裏面什麽也沒有,胡車看了看,說我聽蒙源提過,秘境的核心區域應該有,你想要,進去便是。
我心中防備,說裏面機關重重,如何能進?
胡車伸手,在他的右手手掌之上,居然有一塊田黃石玉盤,他抛了抛,自信地笑了,說我這裏有守陵人的通行虎符,有了這個,霸下秘境,如同自己家,來去自如。
********
公衆版連在期間,因爲推廣的關系,加更不多,但連宗師了都不加,著實有些小氣,加更送上,大家原諒則個,心有不滿的同學們,等上架之後,看我的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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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7-12-13 06:49:16

36

跟看到電線杆子上的老中醫廣告一樣,我有些激動,說那還等什麽,我們走吧。
我想急著往裏走,找到弱水,這玩意能夠在關鍵時刻救我的命,然而少年胡車卻笑了,說你急什麽?還沒有談完條件呢。
他這麽一說,我立刻警醒起來,說你想要幹嘛?
胡車指著我和秦梨落說道:“這個世界上沒有免費的午餐,你想要得到弱水,那麽進去之後,就得什麽都聽我的,要是不然,我讓開路來,你自己進去,我也不攔著你們。”
我聽了,立刻想起先前之事來,知道這個家夥最大的心願,就是給父母報仇。
如果是這樣,那麽我得告訴他,殺害了他父母的兇手,應該在蛇窟那邊,又或者他們解決掉了跟前的麻煩,追到了這兒來。
但我心裏猶豫了一下,沒有說,而是看向了秦梨落。
之所以如此,是因爲他剛才殘酷無情的行爲,實在是太讓我擔心了,我覺得覺醒之後的胡車,跟之前的那個麻風少年,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已經完全不是一個人了,仇恨和怒火已經將他給吞噬,連幫助過他的人都毫不猶豫殺害,更何況是萍水相逢的我。
秦梨落比我更加精明,點了點頭,微笑著說道:“好,我同意。”
我聽到,也跟著點頭,說好。
在我們確定之後,胡車沒有再多說,走到其中一個石像跟前,取下火把,然後對我說道:“那行,走吧。”
他一馬當先,帶著我們往左邊的一個小門走去,而我們也相繼去取了火把,這時秦梨落遞過來一個背包,很隨意對我說道:“你的東西,放在這裏吧——用衣服裹著,多難看啊,而且也不方便。”
我有些意外她的體貼,心中一暖,接過了包,檢查了一下之後,將團成一團的衣服裝進了裏面去,然後背上。
秦梨落待我弄完,主動提出:“我先走,你在後面跟著,小心一些。”
她表現得無比坦率,讓我又是疑惑,又是感動。
一行三人再次出發,高舉火把,至于那個守陵人的屍體,卻沒有人再去理會。
跟著胡車往前走,過了一道山縫,又往裏鑽,出現一個高度不過一米五的甬道,這兒我方才瞧見人工修築的影子來,發現甬道邊兒上的牆壁和地闆都是方磚砌成的,十分堅固,還能夠感覺到裏面的空氣並不渾濁,甚至還有風,知道這兒的通風應該是有所設計的。
而這個地方,大概才是霸下秘境的真正主體吧?
對于這樣一個未知的地方,胡車顯得十分謹慎,他應該也沒有來過這兒,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而我們走過那長達二十多米的低矮甬道之後,來到了一處類似于礦井坑道的地方,三米多寬,高度也有兩米,方才伸直了腰來。
不過沒走一會兒,我們的前方就出現了岔道口。
三個岔道,左、中、右,到底往哪兒走,這個還真的讓人爲難,不過胡車有著手頭的黃色玉盤,卻並不擔心,他觀察了一下,指著左邊的道路,說往這兒走。
我們往前,又是一陣前行,大約十米左右,玉盤突然發出了紅光來。
紅光出現,胡車立刻停下了腳步,變得十分警惕。
他高舉手中的黃色玉盤,觀察了一會兒,然後回過頭來,在地上尋摸了一會兒,找到一粒石子,小心翼翼地往前扔去。
石子在條石鋪就的地上蹦跶往前,突然間,有轟隆之聲陡然傳來,緊接著我聽到了巨石跌落下去的聲音。
我舉起手中火把,往前一照,卻見前方有一段路,除了中間大約四十公分的狹窄過道之外,兩邊的磚石居然全部都垮塌了下去,而這一段距離,差不多有十幾米,尋常人倘若是反應不過來,恐怕就真的隨著石頭跌落下去了。
有機關!
我忍不住抽了一口涼氣,瞧見胡車動了,我也忍不住上前,走到邊緣處,往下瞧去,黑黢黢的、深不見底,我吸了一口氣,有一股塵土飄揚上來,嗆鼻得很。
我瞧得眼暈,問道:“這得有多深啊?”
秦梨落和胡車已經沿著那狹窄的窄道往前走了,聽到我的提問,回過頭來,對我說道:“聽著那動靜,估計有二三十米吧?不過既然是機關,你跌下去的話,就算是能夠硬扛過這高度不死,下面肯定還有折騰死你的法子,所以最好的辦法,那就是別掉下去。”
四十公分,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如果這兒離地隻有幾十公分,或者一兩米,我覺得就這麽過去,真的是毫無負擔。
然而在這懸空二十多米的高度,而且還不確定這懸空中間的石道是否結實,我就有點兒心虛了。
我的性格是比較沈穩的,天性就不愛冒險。
然而此時此刻,我卻不得不穩住自己的心情,讓忐忑不安的情緒平複下來,然後亦步亦趨地跟著前面兩人身後,走過這“獨木橋”。
秦梨落是夜行者家族的人,身手利落不說,對于這種場面,想來也是見怪不怪,自然輕松無比,但讓我有些意外的,是初逢巨大變故的胡車,這個麻風少年走在最前面,一步一步,居然穩當得很,身子一點兒都沒有顫抖,感覺就好像是一台精密的機器那般。
對方的表現讓我有些汗顔,想著同樣是剛剛覺醒的夜行者,我跟他之間,對比還真的是強烈。
這種反差讓我的心情有些低落,不過也讓我忐忑不安的情緒穩定下來,硬著頭皮往前走去,沒想到快要走到頭的時候,那胡車卻開口說道:“接下來,你們按照我走過的地方下腳,每一個腳步都不要出差錯,要不然掉下去了,可別怪我。”
前方三米多寬的巷道,胡車一躍,到了左邊,開始往前走,我想起剛才那轟隆隆的場面,不敢怠慢,緊緊盯著跟前的秦梨落,幾乎是她走一步,我走一步,不敢有任何差池。
如此小心翼翼地前行著,走了一會兒左,又走了一會兒右,大約前行了一百多米,那玉盤的紅光方才停歇下來。
胡車一直緊繃的身子終于輕松了一些,他回過頭來,對我們說道:“這裏離霸下秘境的核心,應該不遠了,不過你們小心一些,越是這個時候,機關越是殘酷、匪夷所思,而且這兒的守陵人也許不止一個。”
他冷靜得不像是這個年紀的少年,而作爲同樣剛剛決心的我,除了驚歎,還真的沒有別的辦法。
不過這樣的胡車,也讓我感覺到隱隱有些不安。
而就在這時,我們的身後,突然間傳來一聲古怪的吼叫聲,有點兒像是野象,又或者是熊,聽得十分瘆人,那胡車聽到,回過頭來,顯得十分緊張。
他眯著眼瞧了一會兒,突然指著我的身後說道:“那是什麽?”
我心裏原本就繃得緊緊,聽到這話兒,猛然一回頭,結果什麽也沒有。
啊?
我懵了一下,而這時卻聽到秦梨落驚聲大喊道:“你去哪裏?”
等我再回頭的時候,卻見胡車已經快步朝著前方跑去,我有些驚,而旁邊的秦梨落撞了我一下,焦急地說道:“哎,別讓他跑啊,這兒是腹地,機關重重,沒有他手中的玉盤,我們進也不能進,退也不能退,隻有困死在這兒了。”
我一聽,趕忙往前跑去,而秦梨落在我身後追,兩人追了一會兒,卻不曾想胡車越跑越快,眼看著就沒了蹤影,我著急了,拼命地向前。
如此跑著,突然間前方的黑暗中,晃過來一塊巨石,朝著我當面砸來。
這玩意吊在一根繩索上,來得相當急,我感知到的時候,就到跟前了,還好我反應得快,下意識地就往旁邊一撲,結果落點無比滑溜,一不小心,居然沒有停住,朝著側面滑去,我慌亂地伸手,想要抓住點什麽,卻什麽也沒有抓住。
我忍不住出聲求援:“秦小姐救我!”
我大聲喊著,然而這時我方才發現,那女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消失不見了。
又或者,她其實根本就沒有跟過來?
還沒有等我明白過來,我已經從旁邊的坡道滑落,在半空中劃了一個弧線,然後急速往下跌落而去。
在這個過程中,我手舞足蹈,火把和短刃都掉了,到了最後,我幾乎是出于本能地抱住胸口,等待著最終的結果。
好在這兒並不深,大約十來米吧,而且又是一個泥潭。
有了緩沖,我屁股著地,雖然摔得頭暈目眩,整個人都快要死了一般,但居然神奇地又爬了起來。
我之所以能夠這麽快地爬起來,歸功于身上好幾次鑽心的疼痛。
躺在地上的那幾秒鍾時間裏,我感覺身上好幾處地方被細小的玩意兒咬到,在那一瞬間,疼痛就傳遍了我的全身,火辣辣的,鑽心疼,甚至還有多足蟲子爬到了我的臉上來,這才促使我趕忙起來,而當我站起來,借著不遠處的火把一瞧,卻見我身處的這個地方,居然密密麻麻地布滿了無數的多足蜈蚣。
這些蜈蚣長的有人的手臂那般長,猙獰恐怖,嚇人得很,而小的則跟蚯蚓一般大小,紅黑色的、淡藍色的、淡黃色的,形形色色,密密麻麻。
它們彼此堆疊在一起,不斷地蠕動著,看得人頭暈目眩,忍不住想要逃開。
然而在這麽一個黑黢黢的地方,哪兒又能夠逃得走呢?
我頭皮發麻,而就在這個時候,我突然間瞧見在左邊的五米之外,有一塊幹淨的地方,方圓幾米,竟然沒有一條蟲子。
而那地方的正中,有一根石棒子,矗立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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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7-12-13 06:49:42

37

我幾乎是連滾帶爬地來到了那一塊沒有蟲子的區域,發現這些蜈蚣不斷朝著我這兒湧來,但最終卻還是止步在兩米之外,終于松了一口氣。
而這個時候,我才發現身上好幾處地方,還挂著咬住我皮肉的蜈蚣。
剛才蛇窟沒事,這兒反倒是糟了難。
我平生對于這種醜陋而恐怖的多足生物就恐懼,而此刻也顧不得太多,伸手過去,將其揪下來,扔在地上一頓踩,將那玩意踩得稀爛,流出了青綠色的汁液出來,方才解了一口惡氣,而這個時候,大約是毒素蔓延,我的眼前一黑,一下子就栽倒在泥坑之中去,過了好一會兒方才緩過氣來。
而這個時候,我勉強半坐而起,卻見那些蜈蚣不敢上前,就轉過身去,朝著地上的火把圍去。
這些蜈蚣常年集聚于洞穴之中,也不知道怎麽的,性情兇狠無比,就算是被那火焰燒炙,也沒有任何退縮,沒一會兒,它們就將火把給撲滅,將洞穴之中最後的一縷光線都給消滅了去。
這個我都還沒有來得及打量的鬼地方,徹底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去。
我背著包,半坐在泥坑之中,背靠著那根石棍,不斷地喘著氣,感覺傷口處那火辣辣的疼痛不斷持續,自己就好像是被放在了火上烤炙一般,痛楚如浪潮,一波又一波地傳入了我的腦海裏,讓我的思維逐漸陷入停滯。
我感覺眼前的世界一陣搖晃,模模糊糊,頭昏昏沈沈的,困意浮了上來,仿佛眼睛一閉,就要睡著了一般。
但這個時候的我清醒無比,知道自己倘若是閉上了眼睛,想要再醒過來,恐怕就難了。
想到這裏,我努力地掐著自己的大腿,讓自己保持清醒。
這個時候,黑暗籠罩了整個空間,除了無數蜈蚣在周圍“沙沙”的爬動聲之外,剩下的,就隻有我的心跳,以及漸漸沈重的呼吸聲。
這般坐著,落魄如我,突然生出了一種強烈的不真實感。
我幻想著自己其實是在做夢。
夢醒了,睜開眼,我還是那個忙忙碌碌、四處奔走的藥水推銷員,有著不錯的收入和體面的工作,到處陪著客戶吃喝玩樂,然後等到了月底,領一筆不錯的薪酬,工資加提成的那種,接著就是盼望著過年了,提著大包小包回家。
然而無所不知的疼痛,卻又將我重新拉回了現實來,讓我深刻地認識到,我此刻正在贛西江州某處山林的地下深處,周圍到處都是蜈蚣毒蟲。
而且我未必能夠活著出去。
一想到這裏,我就憤怒得忍不住罵娘,然而這並沒有什麽鳥用,對我離開這個鬼地方也沒有半點兒幫助,過了一會兒,我盤下身來,深呼吸,然後開始按照《九玄露》上面的法門打坐觀想。
這麽一坐,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感覺身上火辣辣的疼痛消失,幾乎麻木的身子也開始恢複活性。
我不確定是修行九玄露的功勞,還是之前夏侯老師給我服用的解毒丸效果,總之先前那中毒的迹象開始減退,讓我能夠再一次站了起來。
這時周圍依舊是一片漆黑,我身後摸了一下身後的背包,然後開始研究起跟前這根石棍子來。
在這毒蟲密布之地,能夠有一塊立足之地,全部都是它的功勞。
隻是,這些兇戾的蜈蚣,爲何會怕這根石棍子呢?
黑暗中,我也瞧不見太多,隻能夠憑借著手掌去觸摸,感覺它滑滑的,不知道沾了多少的黏液,茶杯粗細,很直,豎直朝上,我往上摸,能夠摸到頂——我身高一米七六,穿鞋之後,伸手能摸到頂,也就是說,這根紮在泥坑之中的石棍子,差不多有兩米多一些。
或許更長。
我這個時候的判斷有些模糊,並不是特別的清楚,將手上的黏液搓了一下,放在鼻子下聞,有一股松香瓊脂的味道,臭味反而不多,知道並非是什麽古怪蟲子的排洩物。
我蹲下身來,將石棍周圍的泥巴扒開,發現它直接連接在了下方的岩石層中。
我奮力地拔了一下,發現拔不動。
這讓我有些郁悶。
因爲我剛才在想一件事情,那就是如果我想要離開的話,就不得不正視兩個問題——第一,就是這兒滿地的蜈蚣,這些蟲子充滿了進攻性,如果我擅自離開這個安全區,說不定就要給蜈蚣毒蟲給活活淹沒;再有一個,那就是這兒是否有出口。
如果沒有,我就不得不往上攀爬。
後面的問題,我需要調查,而進行調查的基礎,在于我得在這麽多的蜈蚣跟前活下來。
現在能夠解決第一個問題的辦法,隻有一個,那就是將整個讓毒蟲震懾的棍子給拔出來,讓我能夠借來驅趕毒蟲。
我嘗試了許久,但那石棍就跟定格在了地上的鋼筋一樣,怎麽都拔不動。
拔不動,那就掰。
掰斷了,我就能夠帶走——想到這裏,我開始抓住上面,往地上折去,卻不曾想這玩意的韌性也是十足,我即便是用了吃奶的氣力,都沒有弄出一點兒縫隙來。
這可怎麽辦?
身體本來就還沒有恢複,而此刻過度的用力,讓我的頭顯得更加昏沈,而隨著時間點點滴滴地流逝,我知道越拖下去,危險就會越大,這般想著,我決定孤注一擲,于是開始調節氣息,運用《九玄露》上面催動血脈的法門,將妖力燃燒,化作力量,再一次用力拔去。
這一次,不成功便成仁,如果真的還是不行,那麽我就在這兒給活活咬死吧。
啊……
我雙手緊緊握住那棍子,力量從四肢百骸彙聚到了雙手之中,氣息一沈,然後猛然一提,直至胸口處。
起!
一開始的時候,石棍依舊紋絲不動,然而當靈明石猴的血脈爆發的一瞬間,堅固而不可摧的石棍終于出現了一點兒松動。
我利用這松動,一點一點地轉著圈子,漸漸的、漸漸的,石棍越發地晃動了。
當我口中暴喝,一聲“起”,那根石棍子終于離開了地面,然而就在它離地的一瞬間,我感覺抓得緊緊、硬如堅鋼的石棍子沒有來地一軟,一下子就從鋼筋鐵棍變成了煮熟的面條,變軟了去。
不但如此,它表面上的石垢也開始脫落。
我在那棍子變軟的一瞬間,趕忙伸手去接,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這玩意軟成了一團繩索。
而當那石垢脫落之後,這玩意顯露原本的真身,卻是如同矽膠一般,軟中帶硬,硬中又有幾分軟的感覺,我有些懵逼,將這玩意團成一團,發現它隻有雞卵一般粗細,軟綿綿的,長度也減少許多。
它軟成一團,我拿在手裏,甩了甩,感覺像是拿鞭子一樣。
這樣的變化讓我有些措手不及,好一會兒,我方才忍住心中的好奇,不去想原因,而是抓著這縮成一團的玩意兒,往前走去。
我這是在試驗一下,那石棍子變成了面條兒,到底還能不能震懾到這些蜈蚣毒蟲。
值得慶幸的,是隨著我的腳步邁出,我感覺到黑暗中的那些小玩意兒,開始往後退縮,也就是說,這東西雖然形狀發生了改變,但對于蜈蚣毒蟲的震懾性效果還是存在的。
這結果讓我懸著的心,終于放松了下來。
不管怎麽樣,我總算是走出了成功的第一步,而接下來,我得找尋出口了。
憑借著大概的印象,我來到了剛才火把掉落的地方,這時那些蜈蚣紛紛退散,而我則將軟化了的石棍挂在了脖子上,俯身下去拾起了火把,發現裏面居然還有一些火星子,我一點一點地吹著,將那火星子重新變成了火焰,隨後火把重新開始燃燒,也給這個地方帶來了光明。
有了光,我開始打量起了周圍來,發現這是一個二三十平方的狹小空間,中間區域是泥潭,旁邊則是岩石,但除了山壁上那些密密麻麻、拳頭大的小孔之外,再也沒有別的出路。
好在這個時候,我瞧見了一根從上方垂落下來的藤繩,在一個不起眼的地方。
這玩意,感覺好像是設計者特別留下來的。
我走過去,扯著藤繩拽了拽,感覺還算是結實,隨後擡頭往上望了一眼,又看著周寨不斷翻湧的蜈蚣,一秒鍾都不想多呆,于是將那苗條一半的棍子裝進了身後的背包裏,又將那火把用嘴咬著,開始往上攀爬。
這過程艱辛無比,稍不留意,掌心出汗的我就開始往下滑去,嚇得我趕忙抱住繩索,這才止住落勢。
如此反複攀爬,我差不多弄了小半個小時,方才爬到了上面。
而這裏還有一個濕滑的淺坡,正是我剛才滑落下去的地方,這兒也得謹慎攀爬,因爲一旦出現任何差錯,我肯定又得跌落下去。
就這麽折騰著,等終于爬到了上面的時候,我幾乎是精疲力竭了,將火把扔在一旁,躺倒在地上,一邊喘著粗氣,一邊伸出雙手來,瞧見上面盡是血泡,又疼又癢,難過極了。
我休息了許久,方才爬起來,想了好一會兒,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來,趕忙將那一團矽膠繩索一般的東西給拿出來。
然後我開始趁著這會兒隻有一個人的時候,檢查一下從邱文東手中舍命奪來的東西。
先前因爲一直都在疲于奔命,所以我還沒有來得及仔細瞧。
然而當我將整個背包都給掏空的時候,卻傻了眼。
我愣住了。
除了一顆血珠子和一塊不知道哪兒來的石頭之外,背包裏面,什麽都沒有。
包括那顆被我認爲是後土靈珠的肉塊,以及其它的血珠子,都不見了。
到底怎麽回事?
********
小佛說:世間事,哪有這般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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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2-13 06:50:07

38

(爲平妖第一個盟主“修心修行”加更,老朋友了,不加更小佛自己都不好意思,慢慢來哈)
我的心髒,在那一瞬間幾乎是停止了跳動。
這,到底怎麽回事?
明明那些東西都放在這兒的,當初我整理背包的時候,還反複檢查過,怎麽這會兒就隻剩下一顆血珠子了,其它的東西都到了哪兒去——是被我掉落到了剛才的蜈蚣潭中,還是說在之前的時候,就已經掉落了呢?
又或者……是秦梨落在這裏面動了手腳?
想到這個可能性,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整個人都有一些懵。
這種情緒,想必很多朋友在丟失了重要物件時也會有,會在在那一刹那,各種可能性湧上心頭了來,著實是讓人郁悶不已。
如此焦慮了一會兒,我深吸了一一口氣,將自己的心情放平緩一些,想著實在不行,我就先回去,在那蜈蚣窩子裏找一找,先確定一下是不是在那兒丟的。
畢竟有那根軟綿綿的東西在,我對那些花花綠綠的小蟲子也少了些恐懼。
至于後面的事情,我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
胡車那家夥覺醒成了夜行者之後,性情大變,又或者是沒有再掩藏住自己兇戾的性子,我現在見到他,還是繞開走好一些;至于秦梨落,盡管我不確定她是否跟我丟東西這事兒有關,但直覺告訴我,這個漂亮女人並不可信。
她遠遠沒有表現出來的這麽單純。
我一個頭兩個大,將東西收拾妥當之後,背上包,準備往回摸回去,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有一個身影從遠處倏然沖來。
這方向,是由外而內。
我此刻已經是驚弓之鳥,對于任何人都著極強的防備,下意識地靠著山壁,想要藏起來。
不過這一段路十分狹窄,不管我怎麽躲藏,當那人走近一些的時候,我們還是撞了一個正著。
對方走近的時候,我已經瞧清楚了來人的模樣。
居然是先前與笑面虎拼鬥的光屁股小孩。
那個野生的夜行者。
此刻的他,前胸和腹部處,有兩道猙獰的傷口,這傷口有些時間了,兩邊泛白,腫得像是嬰兒嘴唇一樣,不過沒有太多的鮮血流出來,而瞧見背著包,赤手空拳的我之後,那小屁孩子眯眼打量了我一會兒,隨後開始吸了吸鼻子。
我不想節外生枝,伸出雙手來,對小男孩說道:“別緊張,我不是壞人,我跟剛才那兩個人,不是一夥的。”
小男孩並不聽我解釋,而是直勾勾地盯著我的背包,然後結結巴巴地說道:“你的,包,有幹娘,的味道,你……”
聽到這話兒,我先是不理解,隨後想起了一件事兒來。
那顆唯一剩下的血珠子,可是笑面虎從那條白色巨蟒的身子裏活活掏弄出來的。
而這個小孩,管那白色巨蟒叫“幹娘”。
一瞬間,我有種罵娘的沖動。
甭管是不小心掉了,還是有人偷了,你要掉就全部掉光去,偏偏還留了一顆珠子,這不是讓我在這兇悍的小孩兒面前百口莫辯,一點兒回旋的餘地都沒有麽?
我有些緊張,趕忙解釋道:“這個……”
男孩卻沒有再說話,臉上那白淨的皮膚之下,突然間有藏青色的血管凸起,如同蚯蚓一般,在裏面遊弋著,緊接著他的雙眼在一瞬之間變成了紅色,用一種類似于野獸般的嗓音陡然怒吼道:“死!”
話音未落,他就如同一頭獵豹般沖了上來。
馬一岙先前送給我的那一把短刃被我掉在了蜈蚣潭中,剛才沒有來得及找到,而此刻的我不但是赤手空拳,而且還剛剛從下方的蜈蚣潭中爬上來,雙手全是血泡,精疲力竭,哪裏是這個小家夥的對手?
別看他身上有傷,但從他能夠從笑面虎霍得仙的跟前血拼之後活著,甭管他是戰而勝之,還是轉身逃走,都不是我能夠對付的。
我解釋無效,給那小屁孩驟然欺身過來,下意識地往後退,想要跟他拉開距離,卻不曾想這小屁孩快得跟一道閃電似的,仿佛完全不用遵循物理定律,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呢,就給他惡狠狠地撞到了胸口處,然後整個人都騰飛而起,撞到了旁邊的山壁上去。
當後背挨到了山壁的那一瞬間,巨力狂湧,我感覺到眼前一黑,魂兒仿佛都要離體,直接死在了這裏。
好在這個時候,我的心髒處猛然一抖,一股力量湧現出現,遍布全身。
九玄露出,神魂自甯。
我緩過一口氣來,從山壁上滑落,一把抓住了那個小孩,不敢與他拼鬥,而是想要將其扔開去,卻不曾想這小孩跟一牛皮糖似的,一直黏著我,然後不斷出手,在我的身上拍打著。
小孩子的手腳看著柔嫩,但力氣卻足,打在身上,疼得我隻抽冷氣。
如此幾個回合下來,我直接就鼻青臉腫,不成模樣了,瞧見他完全不給我解釋的機會,讓我明白過來——我若是真的再這樣下去,估計就隻有死路一條。
甭管小孩是哪一方的,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濃烈殺意,都讓我不得不認真對待。
夜行者,並不是尋常人。
這個團體,很多時候是沒有辦法拿現實世界的法律體系和道德標準來衡量的。
想到這裏,我怒吼一聲,氣血遍布全身。
這是九玄露的手段。
似乎感受到了我身上的氣息,那小屁孩子瘋狂的進攻稍微停歇了一下,看著我,然後說道:“夜、行、者?”
我點頭,剛要開口解釋,看看是否有和解的可能,卻沒有想到他雙目通紅起來。
小屁孩子用尖厲的聲音瘋狂喊道:“去死、去死!”
他一拳砸過來,我躲閃開去,卻瞧見那被小拳拳砸到的山壁,直接裂開,碎石子迸射一地,飛濺而起來。
好恐怖的力量。
我開始繞圈子,試圖躲開這小孩子的攻擊,結果哪裏有他靈巧,屢屢遭創,心中多少有些絕望,而就這個時候,卻聽到一聲清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緊接著在這幽暗清冷的洞穴裏,有那寒霜如雪,陡然遊動起來。
唰、唰、唰……
破空聲在周遭響起,對著我窮追猛打的小屁孩子停住了對我的攻勢,全力防範起了新來的這人。
這世間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那小屁孩子剛才追我跟追條狗一樣,到處追打,我幾乎是沒有反抗之力,然而這人一來,三兩下,那小屁孩子在硬拼一記之後,赤紅的雙眼褪去一些,尖叫一聲道:“你們,給我等著。”
這話兒說完,他居然一扭身,朝著前方快速奔跑而去,沒有再停留一秒鍾。
從他跑開時有些別扭的背影,我能夠感覺得到,他身上的傷並不輕。
剛才隻是虐菜,真正碰到對手,他就露餡了。
而這個時候我也瞧見了出手救我的人,竟然是分別許久的馬一岙。
他在最緊要的關頭,居然找到了這裏來。
馬一岙並沒有去追那小孩,而是停在了我的跟前不遠處,看著我,說侯子,你沒事吧?
我苦笑一聲,揉了揉發疼的傷口,說還好,沒死。
馬一岙又問:“你怎麽會在這裏——之前你到底跑哪兒去了?怎麽沒有跟上來呢,我和胡車等了你好一會兒,我甚至還回水道裏找了一次。”
我將在水道裏發生的事情跟他說了一遍,然後趕忙說重點:“我剛才見到了胡車。”
馬一岙一愣,說他沒死?
我瞧見他這般驚訝,趕忙將剛才的事情簡單講述一邊,特別是胡車覺醒,變成夜行者,並且恩將仇報,殘忍殺害守陵人的事情,跟馬一岙說起,他聽完之後,沈默了一會兒,方才說道:“雖然驚訝,但我相信這種事情他能夠做得出來——大抵是適逢變故,心中又有長期的仇恨和自卑累積,方才會如此。”
能夠在這裏遇到馬一岙,我的心情放松許多,趕忙又說起了遇見秦梨落等人,並且又與笑面虎等人碰面的事情說出。
特別是那顆極有可能是後土靈珠的玩意。
聽到這個,馬一岙變得很重視起來,問了我好多細節,而我經過了剛才的生死,思路也清晰許多,將種種可能和盤托出,馬一岙聽聞,說行,我們先下去,看看東西有沒有落在泥潭之中。
兩人稍事休息,然後開始沿著樹藤攀爬而下,一番翻找,就連那掉落的短刃都找到了,但別的卻毫無所聞。
最後,馬一岙從自己的背包裏摸出了一根線香來。
這根線香很貴重,他顯得十分謹慎,點燃之後,在火把的照耀下,凝視著那煙型,好一會兒,他搖了搖頭,說不在這裏。
兩人都有些沮喪,而馬一岙思考了一會兒之後,對我說道:“東西很可能落到了那個叫做秦梨落的女人手中。”
我說那怎麽辦?
馬一岙搖頭,說我們先上去再說吧。
兩人重新攀爬,這回輕車熟路,比上次的用時要短了許多,然而就當我們快要到達上面道路的時候,在我前面的馬一岙卻把手中的火把給弄滅了去,我不知道怎麽回事,剛想要出聲相詢,卻聽到上面傳來了匆匆的腳步聲。
緊接著,我聽到了邱文東的聲音傳來:“那小東西走得應該不遠,我們跟上去,應該能夠跟著找到秘境內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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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2-13 06:50:31

39

聽到邱文東的聲音,我整個身子都僵直起來,一動也不敢動。
馬一岙也是十分謹慎,伏在那兒,就如同一坨死物一般,一點兒動靜都沒有,很顯然,他對于上面路過的家夥也是十分忌憚的。
而隨後,我也聽到了笑面虎的聲音:“如果讓我再碰到那條小蛇娃,我要是不能死他,我就不姓霍。”
他憤怒難平,而邱文東也是火氣十足:“還有搶我東西那小子,狗日的,我活了這麽久,還沒有見到過從我手裏占便宜的人,這小子是頭一個——他也不知道是從哪個鬼地方冒出來的,真給再我碰上,我一定要將那小子的腦袋給擰下來,用腸子給絞上三道,再給它塞進谷道裏面去……”
邱文東用極爲惡毒的語言詛咒著,話語裏面深寒的惡意讓人動容,隨後兩人又講著話,不過已經走開很遠了去。
我等人走遠了,擡頭看了一眼馬一岙,但他還是沒有動。
一直到過了差不多有五分鍾的樣子,馬一岙才低聲說道:“我先上去,給你信號之後,你再上來。”
說罷,他開始往上攀,沒過一會兒,吹了一聲口哨之後,我也攀爬上去,站穩之後,馬一岙從包裏拿出了打火機來,將火把重燃之後,然後對我問道:“這兩個人,就是你剛才說在蛇窟遇到的那兩位?”
我點頭,說對,尖嗓門那個叫做邱文東,據說秦梨落的說法,是贛西近年來風頭很盛的一位新生代夜行者,另外一個叫做笑面虎霍得仙的,是……
沒有等我說完,馬一岙臉色嚴峻地說道:“笑面虎霍得仙,黃泉引東興十八羅漢之中的白紙扇,這人太有名了,我聽過的。”
我忍不住問道:“這人,很厲害,你能幹得過他們呢?”
馬一岙認真想了一下,搖頭說道:“與人拼鬥這事兒,並不是馬走日象走田,那種實打實的對比,它屬于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所以才會有各種各樣的意外;不過真的要論起來,那邱文東我不太了解,而這笑面虎霍得仙,我也沒有必勝的信心。”
聽到他說得謹慎,我越發緊張起來,說接下來,我們該怎麽辦?
馬一岙思索了一下,說從目前來看,局勢反而明了許多——進入這霸下秘境裏面的,有我們兩個,有胡車,有黃泉引的三人,再加上港島霍家的三人,以及秘境的守陵人一族,嘿,本以爲是一個秘密的局,沒想到鬧成這樣,所以說,“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幾事不密則成害”,果不其然。
感歎一番,他看著我,說侯子,你的想法呢?
我說都已經走到現在這兒來了,行百裏路半九十,我肯定是要找到弱水的,不然前面所冒的生死都白費了。
馬一岙點頭,說很好,我沒看錯你,混江湖,講究的就兩點,第一,審時度勢,第二,那就是敢于進取的勇氣。話既然說到這個份上了,那我接下來勸你的話也收起來,不過還有幾件事情我得跟你講——這個地方,十分危險,一定要小心謹慎,不然隨時都有可能受傷、甚至死亡,再有一個,你剛剛入行,什麽都還很生疏,就算是你天資聰穎,血脈傳奇,但還是不要逞強,遇到什麽事情,讓我頂在前面,知道麽?
他說得很是真誠,我想要反駁,然而看著他那黝黑的眼睛,終究還是沒有再多言。
做人就得有眼色,得醒目一些。
這個時候,太多的推脫和糾結,都是不合時宜的。
兩人開始往前方繼續走去,因爲知曉敵人的厲害,所以我們顯得特別小心,並沒有魯莽地向前,而是且走且停,盡可能不會被人在這兒埋伏。
大概是有幾波人走過的緣故,接下來的路程並沒有了之前的兇險,許多機關似乎都有顯露出來,但除了有鮮血灑落,讓我們知道這兒出了事之外,倒也沒有瞧見別的東西,很顯然,無論是之前的胡車,還是後來的小屁孩子,以及邱文東、笑面虎等人,都毫無障礙地通過了。
往前是什麽?
邱文東說了,秘境內府,也就是霸下秘境真正核心的地帶,而在那個地方,不但有能夠助我渡劫的弱水,而且還有更多千古流傳下來的好東西。
就算是這兒有個什麽守陵人一族,但終歸還是有好東西留下來的。
這些東西,可都是真正的寶貝。
隨便一樣,都是價值連城,讓人十分期待的。
不過越是如此,路途越是艱險。
我們走過了一條長長的甬道,瞧見過翻起的尖刺釘闆,也瞧見過強酸蝕地,有刀陣也有箭雨,這樣的機關即便是有人趟過了,都還有漏網之魚,要不是馬一岙對這些機關有所了解,並且十分謹慎,說不定我們就著了道,交代在了這裏。
過了甬道,又走過了一處寫著“七星橋”的地方。
這文字我並不認識,是馬一岙解讀的,他跟我說這種文字,叫做“妖文”。
是屬于夜行者的專屬文字。
這七星橋是一個又一個聳立的石峰,有鐵鏈吊橋相連,每個石峰少則三座,多則五座,雖名“七星”但並非隻有七座,從我這兒往前望去,曲曲折折,不知道有多少條吊橋。
而吊橋之下,白霧翻滾,又有流水潺潺,看不清底細。
但從之前的經曆,我完全可以猜測得到,倘若是真的掉下去的話,恐怕很難再爬上來。
走到第一截吊橋前,馬一岙停留了好一會兒,然後從旁邊撿來幾塊石子,先是往橋上扔,然後又往白霧缭繞的下方扔去。
下方是水,咕嘟一聲,而橋那邊則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我看著馬一岙半天沒動,便忍不住問道:“怎麽了?”
馬一岙將火把弄熄滅之後,放到了一旁,當整個空間都變得黑暗下來的時候,他從懷裏摸出了一張黃色符箓來,放在跟前,念念有詞地祈禱一番之後,打了一個響指,那符箓卻是燃了起來,有幽綠色的光芒浮動,不像明火。
隨後他將那符箓一挑,這玩意居然憑空懸浮,然後朝著前方飄去。
馬一岙對我說道:“這問路符的時間有限,跟緊了。”
說罷,他率先走上了吊橋。
問路符憑空而浮,一馬當先,而馬一岙緊隨其後,我在後面跟著,瞧見在那符箓的綠光照耀下,橋上的木闆上居然顯露出了隱約的腳印,一直往前,而馬一岙正是按照著這腳印的方向往前。
憑借著這顯露出來的隱約腳印,我們越過了錯綜複雜、岔路多多的吊橋,有驚無險地走到了最後一道橋,沒有遇到任何意外。
仔細算一算,我們已經走過了六條吊橋。
第七條吊橋的盡頭,是一處敞開的平台,而平台深處,則有一道虛掩著的青石大門,從裏面仿佛有火光傳遞而來。
那裏面,或許就是我們想要找尋的秘境內府。
隻不過,第七條吊橋從中而斷,兩邊都垂落了下去,完全無法通行,而從我們身處的石縫,到豁口那兒,距離足足有十幾米。
問路符已經燃到了最後一小截,在這綠色光芒的映照下,能夠看得到我們身處的這石峰之上,腳印淩亂。
也就是說,不久之前,這兒曾經發生過一場拼鬥。
或者幾場。
正是這樣的拼鬥,使得通向彼岸的吊橋從中折斷,而讓我和馬一岙不得不駐足此處,沒辦法繼續前進。
馬一岙計算著這距離,猶豫了一會兒,決定攀爬著斷橋往下,看看能不能凫水過去,然而他沒下去一會兒,又爬了上來,對我說道:“下面的水很古怪,透著一股硫磺的味道,我不敢嘗試。”
我有些頭疼,說那該怎麽辦?難道要回去?
馬一岙眯著眼睛打量一會兒,突然間驚訝地出聲喊道:“唉?”
我瞧見他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忍不住問道:“怎麽了?”
此刻的黃色符紙已經熄滅,然而馬一岙卻伸出手來,在半空中摸了一下,然後輕輕一彈,對我說道:“這兒有一根絲線通往對面。”
絲線?
此刻光明消散,隻有遠處那門縫裏有絲毫微光透出,我伸手一摸,果然有一根絲線,極爲纖細,比釣魚線還要細,韌勁卻很足,我有些驚訝,說這是什麽東西?
馬一岙說這個應該叫做金蠶絲吧,金蠶是一種十分古怪的蠶蟲,這種蠶種,據說隻有江陰梁溪一個專門養蠶的古老家族才有,它不但存世極爲稀少,而且養活的條件也十分苛刻,産出來的金蠶絲,乃世間至寶,而有人將其專門收集起來,借助其超出尋常材料的韌勁,能夠做到飛檐走壁,橫空而行。
說罷,他從背包裏摸出了一根鐵棍來,架在了那幾乎難以肉眼識別的金蠶絲線上,猛然一滑,居然就跨空而出,滑到了對面去。
當馬一岙落地,朝著我打招呼的時候,我也沒有猶豫,借助著背包滑了過去。
當我雙腳落地之時,馬一岙已經走到了凹口門縫裏去,我也趕緊走過去,往裏一探頭,卻聽到裏面傳來了一陣恢弘巨大的聲響,陣陣響聲傳遞而來,如洪鍾大呂,隨後一種尖厲的聲音陡然響起:“既入門中,無人生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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