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狂熱民族
任何一個有著清醒意識的人都應該知道,這個時候將寶木拿在手裡,那他抱的並不是通往名利榮譽道路上的鑰匙,而是一個十足的炸藥包。然而這人一旦進入狂熱的精神狀態,便如同一個輸掉了所有家產的賭徒,哪裡還會計較這些?
本來應該最早獲得寶木的黑田,給人搶了先,原本就懊惱不已,接著一直憑藉身體的優勢,都沖在了人群的最中央,此刻終於將寶木重新搶奪到了手裡,哪裡能不得意,一時間便忘了形,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
這傢夥相撲界大關出身,僅次於最高段的橫綱,此番前來參加,自然是有著一定的信心。
其實光論體格,他這四百多斤的肉山,還真的沒有人能夠比得過他,然而我的心卻越發地緊張起來,剛才我跟著這人流一陣擠,肩碰肩肉挨肉,摩肩接踵,多少也能夠摸量出這三百多近四百號的人裡面,潛藏的修行者還是較多的,便是我也不敢當這出頭鳥的。
我這邊還在週邊擔憂,然而黑田卻在最中心展露出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相撲運動有75種基本技術,在這一刻他發揮到了極致,左手抱著寶木,右手不斷揮舞,利用自己的體型優勢,將那些如蟻附來、妄圖奪取自己手中寶木的傢夥給一一推開出去,倘若到了危急時刻,那枕頭大的寶木卻也能夠化作狼牙棒,將那些傢夥給直接砸翻倒地。
氣氛都是相互感染的,黑田這個人私底下溫和得像一隻貓,然而一旦正式上場,卻也是十分的彪悍,背靠著靜閣,不斷地朝著人少的地方遊弋,不知不覺,竟然堅持了六分多鐘,讓人感覺倘若他這樣一直堅持下去,或許能夠扛過那十分鐘的期限,成為此次會陽節終選的勝利者。
然而事情遠遠沒有這麼簡單,每一次會陽節都會持續三至六個鐘頭,哪裡會有這般輕易結束,越臨近結束,黑田所面臨的攻擊便是越加兇猛,那些光屁股的裸男們都已經狂熱到捨生忘死的地步,不斷嘶嚎著,朝前衝鋒,根本就不管自己是否能夠活著擠到前面去。
我在週邊看著,心中有些發涼,這真的是一個可怕的民族啊,平日裡彬彬有禮,斯斯文文,誰曾想到一旦發起狂來,竟然如同野獸一般彪悍?
我沒有上前,遠遠看著,突然瞧見有一個身影躍上了半空,騰然出現在了那大胖子的頭頂之上。
瞧見那個削瘦的聲音,我雙目圓睜,一雙拳頭捏得緊緊,朝著黑田大聲喊道:“胖子,快躲開!”
當時的氣氛是那般的濃烈,嘶喊聲、歡呼聲和哭嚎聲響徹天地,黑田哪裡能夠聽得到我的喊聲,不過他終究還是感覺到了頭頂的危險,奮力一掃,將身邊的人給推開去,抬頭一望,卻瞧見一隻大腳,朝著自己的腦袋頂上踩來。
我站在遠處,來不及擠進人群中心,卻瞧見了胖子頭頂上那個傢夥的嘴角,有一絲冷冷的微笑。
赤松宮本,這個我一直在尋找的傢夥,竟然在這個時候出現,並且朝著相撲男展開了最慘烈的攻擊。黑田從昨天溫泉的時候,便與我交好,並且還嘲笑了宮本,我很難想像,那個心小得跟針眼一般的傢夥,會怎麼對待大胖子。
答案很快揭曉了,黑田那肥碩的腦袋在被宮本踩中的那一瞬間,哢嚓一聲脆響,脊椎斷裂,然後頭顱往胸腔裡面陡然沈了數分,接著口鼻皆有鮮血冒出,偌大的身體終於承受不住了壓力,被周遭沖將上來的人給一下推到,轟然倒地,而他懷裡的寶木則在第一時間給人搶走。
人群如同蝗蟲一般湧來,又潮水一般退去,宮本在出手之後,並沒有停留,也沒有參與對寶木的爭奪,而是再次隱入混亂的人群中。
此人果然不愧是日本新生代第一高手,有望取代祝部博野成為伊勢神宮大神官的男人,對於五行遁術的理解十分透徹,便是我,也難以在這白花花的光屁股之中,捕捉到他的身影。與此同時,他還有著最惡毒的用心和冷靜的頭腦——這樣的人才倘若是能夠成長起來,必將成為一代梟雄。
人群散去,我沒有再去追逐那密密麻麻的洶湧人潮,而是緩步走到了那個可愛的相撲手面前來。
躺倒的黑田君依然肥碩,那肚腩高高聳起,軟綿如山,只可惜此刻的他,已經再也發不出憨厚溫和的笑容,經過頸部脊椎的斷裂和腦腔踩碎之後的他,現在已經成為了一具毫無氣息的屍體,那鮮血已經彌漫在了他的頭部,好大一灘,溫熱而腥甜。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感受到在這冰寒的夜風裡面,有著這個世界最深的惡意。
這四面的圍牆之中,有時刻關注里間的工作人員,我剛剛站在大胖子身邊幾秒鐘,立刻有身手敏捷的黑衣僧侶從上面月霞,抬著擔架沖了過來,檢查了一下黑田將龍的身體,搖了搖頭,然後將他移到了擔架之上,近四百多斤肥肉,這兩個瘦小的僧侶竟然腳步輕快地給抬著離去。
我現在身處的,是靜閣與周圍四道圍城中間的空間,寶木只能在這狹窄的空間裡面進行爭奪,不能帶出去,而在圍牆附屬的建築之上,有許許多多身份尊貴的人士在觀看這里間的爭鬥。
瞧見這,我突然笑了——這樣的格局,可不就是跟咱們苗疆人養蠱差不多麼?
唯一的不同,或許是我們用蟲,而他們則在拿與自己一樣的人類吧?
瞧著那個讓我感到溫暖的大胖子變成一具死屍,被人輕鬆地抬了出去,我的心往下沈去,不再是看客,足尖輕點,朝著那邊的人流沖去。
一兩個人的死亡已經阻擋不了會陽節終選的狂熱了,爭奪一直在激烈的進行中,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然而當所有的情緒全部都投入到這裡面來的時候,無論是參與其中者,還是大聲呐喊的圍觀群眾,都感受不到這裡面的變化。
有時候瘋狂只是一時之間,然而有時候卻可以一直累積持續,隨著時間推進到了後期,雖然大部分實力不濟者都已經陷入了體能的極限期,然而那些起先收斂實力的佼佼者卻已經開始嶄露頭角起來,競爭越發激烈。
此刻的虎皮貓大人已經沒有再陪伴在我的身邊,我也聽不懂身邊的這些人到底在喊著什麼,不過也再無顧忌,任何膽敢對我流露出攻擊意願的傢夥,都會遭受到我無情的打擊,有個別人實力十分強悍,甚至都已經達到了凶神直人那樣的級別。
然而越是如此,我越沒有什麼恃強淩弱的負疚感,下手毫不留情,能夠將其打得趴下,我絕對不給他站起來的機會。
不過儘管如此,我依舊還是不敢使用肥蟲子的力量,將那些人給毒翻。
因為我清楚地記著老光的話語,倘若不能夠推翻整個規則,那便老老實實地按照規則行事,而倘若我用上了蠱毒,只怕靜立在靜閣之上的伊勢神宮大神官,就要召集所有手下,來對我滅口了。
不知道怎麼回事,身處於這樣的場景之中,我不但沒有感到害怕,還有一種躍躍欲試的興奮,感覺自己化身成為了肥蟲子,而我似乎就是那個宿命的勝利者一般。不知道此刻的靜閣之上,被深鎖其間的加藤亞也是否能夠看見我,而當她瞧見我在這兒奮戰的時候,會是什麼樣的心情呢?
時間慢慢推移,弱肉強食,適者生存,爭奪寶木的人終於只在了一百人之內。
這時候的我終於瞧見了赤松宮本。
人怕出名豬怕壯,頂著新生代第一高手的名頭,這個傢夥其實也並不輕鬆,得到了大部分強者的關注,光溜溜的身上,盡是那油津津的汗水。燈光昏暗,但我們兩個幾乎是在同一時間看到了對方,那個時候的我,剛剛將其中一名善用寶藏院流槍術的忍術高手給擊飛,而他則從一個懂得純熟九字真言的東密禪修者手上,奪過了寶木。
目光在空中如閃電一般交叉而過,赤松宮本腳步一轉,毫不停留地朝著我這邊沖將過來,越過了好幾個攔截者之後,抵臨我的身旁,寒聲說道:“黑田將龍那頭肥豬,昨天居然敢和你一起辱駡我,哼哼,死了吧?接下來,就是你啦!”
赤松宮本的身形宛若閃電,與我交錯而過,手中那沾染了無數鮮血的寶木朝著我的腦袋甩來。
我哪裡會怕這個,一個四兩撥千斤,太極承托,便將這一擊擋下來,然而就在此刻,我突然感覺這傢夥的力道一松,那寶木竟然遞在了我的懷中,而赤松宮本的身子飄飛而去,朝著周圍的那些人大聲喊著什麼。
來日本這麼多天,我多少也聽懂了一些詞彙,比如這個傢夥口中的“中國人”。
沒想到,他居然想用民族國別之差,煽動那些剩餘的強者來圍攻我?
我眉頭一皺,卻瞧見那些本來撲向赤松宮本的傢夥,白花花一片,全部都面目猙獰地朝著我這邊,橫撲而來。
南無袈裟理科佛說:
終於要到了,陸左哥哥大戰數百壞人的節奏了麼? 剛把爹! 沖啊! 啊——記得兜襠布系牢一點兒,要不然,走光是小事,全日本都能夠瞧見這裸奔的刀疤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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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脫身白刃裡,殺人紅塵中
瞧見這一群光溜溜的猛男,用那如狼似虎的眼神朝著我這邊直勾勾地瞪過來,我心中頓時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仿佛我手上的這玩意不是寶木,而是一大塊肥皂。
會陽節有規定,寶木是代表著神靈的眷顧,如果主動拋棄,那可是要被天神所唾棄和責罰的,所以我還不能正大光明地將手上這燙手的山芋給扔下來。就連赤松宮本這個傢夥要整我,也是悄不作聲地交替遞出,這手法之精妙迅疾,除了少數目光如炬的大拿,尋常人哪裡能夠曉得這裡面的奧妙。
這邊兒是那狗日的主場,想來應該不會有人刻意抓他。
按照常理,我或許應該如同他一般,也將那東西巧妙地遞出去,即便是到最後有可能被人詬病,也總好過被這上百來號裸男來圍攻。然而當我接到了寶木的那一刻,正好往靜閣之上瞧了一眼。
正是那匆匆一瞥,我似乎看到了一縷光,不知道怎麼回事,我竟然確定到,亞也在看著我。
是的,她應該在靜閣之上,一直關注著我吧?她看到我不遠萬里地跑到東瀛日本來,在第一眼的時候,心裡面到底在想些什麼?——我的心中莫名升騰出了許多豪氣,想起了出發前雜毛小道對我的感歎,這人生總是有一些事情,你當時沒有做,回想起來都後悔莫及,所以如果碰到什麼兩難的事情,那便不留遺憾地去做吧。
本來便是猛虎,何必畏畏縮縮?
我的心情豁然開朗,什麼狗屁第一高手,無非是一個玩弄陰謀詭計的傢夥罷了。這樣的人,能夠明白什麼叫做力量之道麼?我沒有了轉身逃離的心思,一腳踏前,另一腳穩住,騎馬蹲襠步,氣沈丹田,呈萬夫莫開之勢,擺迎客攬雀之姿,一聲大吼道:“艸你媽,來來來,誰來幹死誰!”
我那“山”字訣氣沈凝體,腳下方石受力不住,也呈現出龜裂紋放射開去。
赤松宮本前日也曾經弄出這令老光震撼不已的場景,然而一動一靜之間,境界卻是有著天差地別。我這邊意志堅定,而對面則更是悍不畏死,這其一是為了這個鯉魚躍龍門的會陽節頭彩,其二,也正如赤松宮本所煽動的一般,我是一個中國人!
日本是個單一民族國家,平日裡所受到的教育雖然也都是西方自由民族那一套,然而當那民族情緒一沖上腦殼,迸發出來的瘋狂也是讓人震驚的,雖然不懂日語,但我大概也能夠猜到赤松宮本那條毒蛇在說些什麼,換位思考,倘若這裡是在中國,我估計場中的所有人也都會發瘋的。
煽風點火的小人和毒蛇在這世界遍地都是,我見得也不少,根本就不在乎,既然決定以王道制勝,毫無花巧地迎戰。
首先沖到我面前的是一個滿臉鮮血的壯漢,二話不說,直接飛起一腳,踢我面門。
這一腳宛如疾風,力道足有上千斤,我還正猶豫如何禦敵,這下可算是清楚明白了,直接一錯身,將這傢夥那修長的右腿給攬在手上,順勢一帶,手在他兩肩之處疾點幾處穴道,截血斷脈,使得他沒有什麼反抗之力,然後以這人體為棍,橫掃一大片。
脫身白刃裡,殺人紅塵中,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一人在手,我不再懼怕,將那寶木挾在肋下,以人為棍,左右衝殺,勢不可擋。
在那一刻,佟麟閣、趙登禹、張自忠、大刀隊,百萬川軍、無數先烈穿越時空,英靈附體,我不是一個人在戰鬥,那百年前浩氣長存的靈魂一入胸膛,無數記載著慘劇的發黃舊照片浮現腦海,我立刻感覺腦子一熱,雙目赤紅,狂吼一聲,人如箭、腳如龍,左沖右突,再也不去控制那發狂的心魔。
面前這一排排白花花的肉體不再是威脅,而成為了我發洩心中忿怒的對象。
在那一刻,我展現出了自己近四年多來最強大的一面,所有的景象都從我的意識中消失,取代這些的,則是一根根黑色或者彩色、不斷變換的線條。這黑色的線條是那力量達不到威脅程度的攻擊方向,而彩色的,則視顏色的濃淡而分成不同的等級。
這並非實質上的改變,而是一種意境之中的感應,身處於上百人的包圍中,而且這些人還都是留在最後的強手,我自然不可能不受到一點兒攻擊,那麼惟有將所有的攻擊強度計算到最極致的程度,讓自己盡可能地少受一些傷。
這霍然而來的混戰,來得快也去得快,因為在我背上挨了兩拳之後,再也沒有手下留情一說,只要不死人,我能怎麼招呼,那便怎麼招呼,無論是雜毛小道教過的小擒拿手,還是破爛掌櫃教的滄州武術,抑或是在集訓營學到的那軍中格鬥術,乃至我在生死邊緣中領悟到的那些手段,都在這一刻融合在了一起。
而與此同時,博采眾家所長,所學頗雜的我在這一刻,突然有了一種明悟——所謂格鬥術,便是把對方打倒。
條條大路通羅馬,萬變不離其中,化繁為簡之後,便是大浪淘沙,強者站,弱者躺,背牆狂戰並不久,攻勢終於出現了停滯,我環顧四望,瞧見我終於將這密密麻麻圍堵上來的人群給打穿了。
這一堆白花花的裸男之中,並非沒有高手,有好幾傢夥的修為甚至都能夠比得茅山長老的級別。
我們過來之前,大師兄交待我們,千萬不要小看天下英雄,尤其是日本,畢竟這個國家對於此類學問的保留,遠遠要比中國深厚,我們很多國粹牆內開花牆外紅,氛圍反倒比國內濃重。不過此刻的我早已是惡向膽邊生,越是硬茬子,打擊得便越是猛,凶煞莫名。
有一個面癱青年修的是日本著名的“直心影流”,以手作劍,鋒銳之處竟然能夠將靜閣邊上的石欄斬得粉碎,人若挨上,只怕一擊即潰,然而這等高手卻還沒等發揮出最強悍的實力,便被我一招登峰造極的“黃狗撒尿”,給踹中了兜襠布裹得緊緊的那話兒,一聲悶哼,直接砸在牆上,儼然無聲息。
同樣的情節還在持續,並不是他們不厲害,而是雙手空空,全身上下只有一條兜襠布,實在難以發揮。
一直打得許多高手都給我幹翻在地的時候,這些如蟻前附的傢夥才終於停頓一下,讓我得以喘了口粗氣。我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然而這終選結束的鐘聲卻並沒有響起,此時的我雖然大殺四方,然而卻也挨了不少黑拳,一身暗傷,要不是肥蟲子和氣海之中的陰陽魚氣旋雙核支持,只怕也要癱軟到底,然而即便如此,我卻也是豪情萬丈,環顧四方,瞧著那些有點兒畏縮的傢夥,大聲喊道:“還有誰!”
地下一堆痛苦呻吟的裸男,在這寒冷早春的夜裡,混戰之後熱氣騰騰的汗水肆意流淌,我在這兒張狂地大聲喊著,心中有著無比的痛快——這種快感難以言敘,使得我的精神層面上,都有著讓人戰慄的興奮。
而就是在我一覽眾山小的激動之時,光溜溜的赤松宮本從斜側裡緩步走了出來,推開旁邊兩個搖搖欲墜的傢夥,瞧著一臉張狂的我,冷言奚落道:“打敗了這些垃圾,你還真就以為自己是那名副其實的百人斬了?實話告訴你吧,自從知道我來參加此次會陽節終選、並且誓要奪得寶木之後,我大和民族最優秀的那些青年都沒有前來參加,一是給我面子,二來則是畏懼我。哼,想要奪得最強福將的稱號,你想得太美了,這一次,要麼你死,要麼就踩著我的屍體,去覲見亞也小姐吧!”
時間有限,這個傢夥也沒有再多說廢話,養精蓄銳的他一步踏前,那地上便有大量的裂紋出現,而下一秒鐘,赤松宮本便倏然出現在了我的面前,舉拳便朝著我的面門砸來。
轟!這拳頭之上如有火焰,熱風從拳骨之間溢出,充斥著烈日陽剛的兇猛力量。
這是赤松宮本等待多時的蓄力一擊,本以為能夠一下將我給砸倒,然而他的期待給我一個簡單的不動明王印給封住了,聽到我口中吐出堅定的“金剛薩埵心咒”,後退接地的宮本眉頭一掀,意外地問道:“東密九言,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
九字真言乃天地至理之秘,道佛巫傳皆有傳承,宮本所學的是日本東密,而我的則是九會壇城,兩者大體類似,然而細微之處卻相隔甚遠。我並不理會他的提問,而是不斷地回氣,心中估量,這才發覺經過這一番混戰之後,再對上這小日本年輕一代的第一高手,孰勝孰敗,還真的有些難講。
這傢夥見我臉色不斷變化,曉得我在回氣,也不耽擱,箭步搶攻,那拳風腿影,宛如暴風驟雨,劈啪落下,我也不懼,與其硬拼,一時間打得頗為熱鬧。
時間臨近,我不急,而赤松宮本卻越發急躁起來,幾記攻擊給我封擋,臉色一變,一拍胸大肌,突然那兜襠布一陣蠕動,從裡面傳來了兩聲仿佛從遠古荒野傳來的滄桑嚎叫來,那整個天地都冷上了幾分,有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
這個傢夥渾身變得一片烏黑,氣勢磅礴,傾天之勢即將礴發,然而就在此刻,那靜閣之上突然傳來了一陣鐘鳴——鐺鐺鐺,十分鐘已到,終選結束了。
南無袈裟理科佛說:
直至此刻,陸左的修行才至大成境界。 標題是李白的詩,我很喜歡,你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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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青龍騰身,真理教現
銅鐘響起,終選結束,我瞧著赤松宮本裸露出來的全身皮膚一點兒、一點兒地硬化,呈現出魚鱗一般的硬角質層,而又有兩頭黑霧從他的胯間遊離出來,潛到了燈下的黑影之中去,不由得哈哈一笑,任他此刻如魔兇猛,卻抵不住時間已到。
會陽節終選的規矩,便是能夠持續持有寶木十分鐘,鐘聲響起之後,即是此次的勝出者,赤松宮本這傢夥滿腦子陰謀詭計,欲行那緩兵之計,卻不料自己在日本眾多高手回避了的會陽節上還要畏畏縮縮,終於吃到了苦頭。
我並非沒有與這宮爆雞丁一戰的信心,只不過我此番前來,只是想要讓亞也重獲自由,犯不著本末倒置,在別人的地盤中與這幫日本人死磕。
從肋下抓起寶木,我朝著天空舉起,大聲呼喊著,準備迎接眾人的歡呼。
然而我並沒有迎來多少掌聲和祝賀,在那寥寥的呼喊之中,有著巨大如潮的歎息和尖叫。不對啊,這是什麼節奏!我心中驟然一緊,猛回頭,視野之中已然佈滿了滔天黑幕,朝著我侵襲而來。
我艸!
赤松宮本這狗日的居然敢在終選結束之後,還毫不停留地下了狠手,直接發動身上的荒野之物,朝著我這邊猛撲而來。猝不及防之下,我唯有雙手護胸,感覺一股巨大的沖勢,朝著我狠狠撞來,那一刻我只感覺自己身子都輕了好幾分,朝著天空霍然飛起,然後重重地撞在了靜閣基座的石牆之上。
轟——我的腦海一片炸響,然而卻又倏然清醒過來,雙腳落地,這才發覺寶木已然跌落,不過這個時候的我已經來不及管這些末微小事了,宮爆雞丁想要置我於死地,便不要怪我自衛殺人了。
我來不及多想,點燃了惡魔巫手,朝著前方的黑霧使勁兒一拍。
雙力相擊,轟然炸響,驚濤拍岸的力量傳遞而來,我站立不穩,又後退了三四步,直到背部抵牆,意識觀想山字訣,這才穩住了身形,抬頭一看,卻瞧見一頭足有四五米的人形黑影在前方,雙拳與我對抓,穩穩傾軋。
這黑色人形有頭無目,宛如實質,卻正是日本神官最喜用的式神。我不知道這東西叫什麼名字,且聽樓臺之上的日本群眾狂熱地叫喊著“薩呼丁”,便知道定是如“大荒野”一般知名的妖靈。
結束之後還敢暴起傷人,這行為實在是太無恥了,然而我抬起頭來,瞧見矗立在靜閣頂端的大神官一動也不動,仿佛銅鐘根本沒有響起一般,也沒有人過來阻攔,而四周之上的人反而狂熱地歡呼起來,理所當然一般,便知道作為一個異國人,想要在這兒講道理實在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世間沒有公平,那麼老子就用雙手打出一個公平來。
我一咬牙,不怒,反而笑了,雙手直接將這個宛如巨人的式神給頂了回去。就在我和巨大式神搏力,僵持不下的時候,赤松宮本也抱著寶木,踱步走到了我的面前,臉上露出了殘忍的笑容,嘿然說道:“怎麼樣,中國人,我的‘巨縛靈’還算厲害吧?我說過,你既然膽敢前來,那麼等待你的,就是無邊恐怖的地獄。來吧,讓你的鮮血,來洗刷我的憤怒吧!”
赤松宮本雙手舉天,平靜地呼喊道:“影子武士,殺掉他!”
雜毛小道說這個傢夥身上有兩個恐怖級別的式神,那麼除了我眼前這個擁有著滔天力量的巨縛靈,還有一個什麼影子武士便是……我感覺到脖子後面一陣沁涼,知道這狗日的也是處心積慮,想要置我於死地,竟然在我身後也作了佈置,當下再也不與那巨縛靈糾纏,而是朝著它的兩胯之間的空隙一滾,避開身後的迎風一斬。
我在地上翻滾兩周,然後轉身過來,瞧見有一個與常人一般的黑色影子,手中長刀鋒銳,竟然能夠斬出如入化境的一刀來。這樣的式神,絕對是暗殺的王者,應該是由日本古時候著名的劍客靈魂往生而來,能夠擁有兩位實力比自己還要厲害的式神,赤松宮本這個傢夥的名頭,果真不是白來的。
然而瞧見面前這敵人的強大,在四周那充滿敵意的歡呼聲,我的心卻是越發地平靜。
想著相撲男那憨厚老實的笑容,我摸了摸鼻子,平靜地說道:“啊,還厲害的式神,從某種意義上面來說,我們兩個人還真的有些像,不過可惜的事情是,你的底牌遠遠沒有我多,也沒我強。在此之前,我並沒有什麼殺你的好理由,不過現在,請借你的項上人頭,來給我祭奠一下我的新朋友,黑田君吧!”
我的目光朝著斜對面的遠方瞟了一眼,而就在赤松宮本臉上露出荒誕不羈的笑容出來時,平地裡一聲炸雷,那清越嘹亮的吟嘯聲在這一刻刺破蒼穹,從極遠之處騰升而起。
所有人都抬起頭來,朝著龍吟傳來的方向望去。
在他們的視線中,瞧見一頭長約百丈的神物,在那黑壓壓的雲層中翻騰,身似長蛇、麒麟首、鯉魚尾、面有長須、犄角似鹿、其爪鋒利,有俯仰天地的氣勢和威嚴——小青龍與肥蟲子一般,都非世間凡物,甚至和所有神話中的神物也有著本質的區別,它一旦進入某種狀態,便會違反空間物理學的絕對定律,離得越遠,便越巍峨龐大。
任誰第一眼瞧見那遮蔽皎月的真龍,定不會想到,這傢夥的本體,僅僅只有麻繩兒這般細小。
聽到龍吟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是一片譁然,而我也是嚇了一大跳。真的,我本來的打算是讓肥蟲子出來遛一圈,跟這兩個讓人畏懼的式神大戰一場的,結果沒想到那小青龍居然提前挑出,裝起了波伊來。
然而比起肥蟲子這短短肥肥的小身軀,小青龍的出場姿勢實在是太拉風,太裝波伊了,且不說高臺之上那些瞧見真龍身影的圍觀群眾一片譁然,有的更是直接跪拜倒地,便是一臉倡狂的赤松宮本也嚇得連著往後退了好幾步,接連撞倒了好幾個陷入癡呆狀態的裸男,這才緩過一口氣來,朝著我一指,奮力喊道:“是你?”
少年不裝波伊,長大要被雷劈,此時此刻,我也是一身高人風範,緩步踏前,冷聲哼道:“狗屁第一高手,在我的眼中,不過是土雞瓦狗之輩而已,納命來吧!”
瞧見赤松宮本心神大亂,我便曉得機會難得,運起了巫力上經中的騰移法門,箭步如飛,一下便晃到了赤松宮本的身前,一招黑虎掏心,氣勢如虹。
這宮爆雞丁心神雖亂,然而底子猶存,出手架住了我的攻擊,與我對拼兩記,感覺壓力並不如想像中的沈重,臉色變幻不定,突然眼睛一亮,狂喜道:“幻術,對了,一定是幻術!”
這種自我催眠法立即奏效,赤松宮本再也沒有了逃離的想法,而是依仗著自己全身堅硬的鱗甲,與我貼身纏鬥起來,而與此同時,他召喚出來的那兩頭式神,也一齊朝著我圍攻。
瞧見我陷入重圍,天空雲層之上的百丈青龍倏然不見,而在下一秒,那頭身型龐大的巨縛靈突然腳底一軟,一道透明的巨爪直接拍在了它的身上,轟然一身響,使其直接砸入了地上。
而此刻的我也陷入了巨大的危機之中,赤手空拳的赤松宮本並不可怕,然而跟在他旁邊的影子武士卻絕對是一個巨大的威脅,它手中的長刀鋒利,劍技已成大家,鼓動而出,如龍捲風襲,磅礴大氣,使得我根本就沒辦法靠近。
到了這個時候,已經不再是什麼會陽節終選,我也不必拘泥形勢了,朝著牆頭的人群中大聲喊道:“老蕭,鬼劍!”
我連連後退,大喊了兩聲,然而並沒有得到回應。這情況讓我有些懵,不知道雜毛小道為何沒有就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而就在我仰頭瞧去的時候,這才發現頭頂之上的牆頭已經亂成一團,城頭變幻大王旗,嘈雜聲中有許多莫名其妙的口號喊了起來,也有穿著華貴和服的貴人和仕女給直接從牆頭拋落下來。
這狀況讓我心驚,知道除了這靜閣之下,牆頭上也有廝殺紛爭生起。
赤松宮本瞧見我一臉的疑惑,桀桀怪笑,應和著頭頂震耳欲聾的口號,也大聲喊道:“天佑吾神,真理無疆,大魔王自無中生有,天地毀滅,吾民長存!”
歐姆真理教?
我大吃一驚,朝著向我不斷攻擊的赤松宮本大聲問道:“你是歐姆真理教的人?不可能啊,你們赤松家不是伊勢神宮最老牌的神官家族之一麼?怎麼會投靠那過街老鼠一樣的邪教?”影子武士騰空而起,長刀斬來,而赤松宮本恨聲大叫道:“世間沒有情義,力量鎮壓一切。大魔王重返人間,唯有臣服者,方得活!”
我背靠靜閣,退無可退,瞧著影子武士這銳不可當的一斬,沒有再作猶豫,一拍胸口,大聲喊道:“有請金蠶蠱大人現身!”
南無袈裟理科佛說:
大魔王自無中生有,天地毀滅,吾民長存! 有請肥蟲子大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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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嘲諷而死,春光乍泄
一陣流水一般的金光從我的胸腹中蕩漾出來,鎏漪不定,我感受到了一股強大的反震之力,肥蟲子從我的胸口霍然沖出,在我身前一米的上空停頓一秒,接著整個身子化作了金光燦燦的極致光芒,從這光源之中,有許許多多遊絲一般的線條分離出來,朝著天空之中騰躍而起的影子武士纏去。
時間僅在一霎那,下一秒,那個如同頂尖劍師的影子武士重重摔倒在地,奮力掙紮著,結果被肥蟲子越纏越緊,包裹得如同粽子一般。
瞧見被氤氳遊絲捆得緊緊的那團黑霧,我心想著外婆龍老蘭當年製作金蠶蠱的時候,可不得放了許多抱臉毒蜘蛛。
小青龍壓制巨縛靈,肥蟲子纏繞影武士,餘下除了當作背景、四散奔逃的眾位裸男,場中便只剩下了赤松宮本和我這兩個站著的男人。給黑田將龍報仇雪恨,我不想借助於他人之手,瞧著已然亂象紛起四周城樓,我伸出右手,朝著那傢夥勾了勾。
都用不著言語,身為敵人的雙方心中有著驚人的默契,雙足一蹬,直接朝著對方沖了過去。
我腦海之中,觀想著巍峨山巒,腳步越來越慢,而對面的赤松宮本,則滿臉狂熱,一陣又一陣的黑霧洗刷著那盡是鱗甲的身體,卻是越沖越快,我們兩人轟然撞在一起,便再也沒有分離,咫尺之間,兩人手腳齊出,倘若合適,也會牙咬,各種手段,無所不用其極。
說句不客氣的話,我們兩人,都是人中龍鳳,一時之豪傑,他是老牌名門,神力護佑,而我則是厚積薄發,生死磨礪,一時間竟然也有些難分高下。
而就在這個時候,天空驟然一暗,而我的身邊突然出現了好多又粗又長的影子,抬頭看去,竟然有好多五六米的獨眼巨人從濃霧中騰然出現。
這些獨眼巨人一身粘稠的青灰色皮膚,狂躁不已,那腦袋好像上帝開玩笑的時候胡亂安上去的,看著恍恍惚惚,有點像是實體,又如同幻影一般,真假莫辨,而它們在一夥穿著奇裝異服的傢夥指揮下,正在跟戴著高帽子的伊勢神宮進行激烈的戰鬥呢。
瞧見了我眼中的疑惑,赤松宮本往後收縮,喘著粗氣說道:“怎麼樣,現在你明白了吧?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都只是虛妄!”
此刻的寶木已經被他像扔垃圾一般,隨意丟擲於一邊,而旁邊的裸男們瞧見這世界末日一般的場景,早就能逃的逃了,不能逃的暈了,我深吸兩口氣,問為什麼?歐姆真理教到底想要幹什麼呢?
我這邊應付完上百號猛男的圍攻,疲累不堪,而赤松宮本與我交戰十來個回合,也是氣喘如狗,然而歐姆真理教的攻勢發動,卻讓他膽氣十足,回手指向亂成一鍋粥的牆頭,惡意地笑著說道:“看到那上面沒有,全日本近三成的權貴和富豪都在上面。你想一想,有這些人在手裡,那會是一個什麼樣的景象?”
“可是伊勢神宮在這兒,祝部博野也在這兒!”
“你完全不知道自己面對的對手是誰!這裡有我父親赤松關白,有我,還有我們吉備津神社的人,而且,歐姆真理教除了發動麾下近一半的戰力以外,連行動省的省長,有著惡魔靈想者的守屋松之助閣下也來了,看到那些來自深淵的魔怪巨人了沒有,那都是他召喚出來的!”
赤松宮本瘋狂地說,而就在此刻,他突然將系在下身的兜襠布扯下,輕輕一抖,浸潤了冷水的布條在空中一陣炸響,如鞭一般,朝著我的身子猛然抽來。
他一邊說話轉移我的注意力,一邊去解自己那纏得緊緊的兜襠布,這動作完全被我瞧在了眼裡,心中了然,就等著他出招呢,但見那一卷白布襲來,貫注了勁力,便如那棍兒一般軟中帶硬,當下也是閃身避開,手一抄,撈在了懷裡,瞧著赤松宮本的襠下,冷聲笑道:“宮爆雞丁,瞧瞧你的那兒,這麼小,完全就沒有用,費力做這麼多事情,又沒有用的機會,何苦由來?”
這傢夥到底還是有些羞恥心,下意識地用左手去捂襠,然而正在用悲憫天人的語氣說話的我卻是趁著他低頭的那一霎那,箭步跨前,左拳緊緊捏著,緊五把,表六節,雕爪蛇腰出水龍,當頭便是一個三皇炮捶中最猛烈的沖天炮。
此招猛烈,勢不可擋,赤松宮本這時方才曉得自己竟然反遭了暗算,捂襠的手又來擋臉。
這傢夥是那吉備津世家培養出來的天才人物,性子堅硬,從小又得了各種資源傾斜,底子紮實,一身氣勁橫移不定,那力量也是極為強悍的,本以為這一下頂多也就只是稍顯劣勢,哪料我那右拳之上,一枚龍紋抖動,突然變得灼熱不堪,力量瞬間灌注於全身。
這力量,配合著那精妙的拳術技法,只一拳,便將這個傢夥給轟得如同斷線風箏,朝著後面飄飛而去。
攻守易勢,要倘若是平時,我還會裝波伊地喊上那幾句,讓他曉得灑家的厲害,不過此時的情形危急,歐姆真理教入侵,雜毛小道和兩個朵朵人影無蹤,我哪裡還有心情跟這癟犢子瞎侃,當下也是箭步疾沖,還未待這小子站穩,我的身子便騰在半空,扭腰轉胯,右腳飛起,正好落在了這個天之驕子的腦袋上。
馬踏飛燕!以牙還牙!
喀嚓一聲骨碎聲,赤松宮本那具充滿了爆發性力量的精壯身子在這一瞬間,直接就跪倒在地,仿佛一塊幾噸重的鉛條砸落,整個地下都在抖了三抖,石頭碎裂,而我在空中一個翻身,穩穩地停在這個傢夥的身前三米處。
這宮爆雞丁內外兼修,並非黑田將龍所能夠比擬,即便是顱骨碎裂,卻也沒有立刻死去,而是在用那難以置信的目光緊緊盯著我,口中勉強擠出幾個字來:“為、為什麼?”
我看了一眼自己手上那枚活靈活現的龍紋,不屑地說道:“你這個在花圃裡面長大的傢夥,哪裡能夠理解‘生死邊緣只一線’的這個道理,下輩子投胎的時候,記得一個道理,多用心在自己的真本事上面來,至於口舌之道,還是拿去伺候婦人吧——反正你這麼小!”
聽到我這苛刻的嘲諷,赤松宮本身子一直,伸出手,朝著我一指,大聲喊道:“你……”
這一個字還沒有說完,他頭顱之上突然有鮮血迸射出來,差不多有一丈多高。
到底是修行者,他足足噴了好幾秒鐘,這才氣絕身亡。
跳樑小丑一個,我沒有心思再關注他,而是轉身過來,看著旁邊這兩個失去主人的式神,不耐煩地喊道:“喂喂喂,能不能快一點?是不是好久沒有操練了,生疏了是吧,要不要我來幫忙啊?”
此刻的我還真的是浴血奮戰,一身上下,都是別人噴濺出來的鮮血,攜著剛剛斬殺赤松宮本的威勢,頗有些氣度,肥蟲子和小青龍都不敢怠慢,前者一放一收,影子武士一刀沒有砍出來,便是煙消雲散,而後者毫不作聲,一連十幾下透明巨爪拍下,竟然將那巨縛靈直接砸倒,拍成了肉醬。
我也不嫌髒,直接將赤松宮本解下來的兜襠布抓在手上,撿了些乾淨的地方,將身上凝結的鮮血搽淨之後,這才舉目四望,但見那亂象紛紜,到處都是尖叫聲和亂竄的黑影,還有那些陷入昏迷狀態的光屁股壯漢。
真理教要幹嘛我管不著,這畢竟是別人國家的內政,咱也干預不了,但是靜閣之中,還有我的女神加藤亞也小姐,這可不能讓他們給傷害了,我沿著靜閣打量了一下,這才發現這偌大的靜閣之下,竟然根本就沒有門。
沒有門,難道要撅著屁股爬上去?
我正疑惑間,突然瞧見前方倩影一閃,小妖從角落的陰影中閃了出來,手上拿著一個包裹,臉上似笑非笑,說嘿,暴露狂,要不要把衣服穿上啊?
光屁股跑了大半天,我現在見到衣服就跟見著親爹一樣,也顧不得小妖的調侃,上前好是一通巴結,小妖瞧著我那一身油汙血汗,嫌惡地從包裹裡面扔出一張乾淨的毛巾來,讓我擦汗。我感激不盡,一邊擦汗一邊問,說老蕭人兒呢?
小妖告訴我,說老光剛才打來電話,說從凶鬼一藏嘴裡面撬出了話,說歐姆真理教準備襲擊會陽節終選,雜毛叔叔聽到,便讓小青龍露面,使得他們提前爆發,讓伊勢神宮給參與進來,而他現在正在給歐姆真理教的人給拖著呢,讓我給你送衣服來……不過,看你這個樣子,好像不是很需要啊?
“需要,需要!怎麼可能不需要呢,呃,我艸!”
“嘿喲,你還罵起人來了啊!”小妖扭過頭來,瞧見我正臉紅脖子粗地在解著纏在腰上的兜襠布,只可惜起初為了防止掉落走光,所以纏得太緊了,根本就沒辦法自己解下來。我左弄右弄,這才忍不住暴起了粗口來。
小妖瞧見我這副窘態,說得了,我幫你解吧。
我不好意思,斷然拒絕,小妖笑了,說別害羞了,又不是沒見過,你剛才霸氣十足的時候,何曾扭捏過?
小妖不待我同意,便轉到我身後,伸手過來解。也還別說,她倒是個“善解人意”的小姑娘,不多時就松了,我手上拿著替換的褲子,一邊叫她別看,一邊正準備穿,然而就在此刻,從牆頭突然跳下來一個白髮男人,厲聲喊道:“還我兒命來!”
小妖一緊張,下意識地將兜襠布猛地一抽,我低頭一看,啊……
南無袈裟理科佛說:
小妖看到了什麼,具體請看配圖,別的我也就不多說了。 有人說過,為什麼陸左總是粗口,罵人,呃,他就是這麼一個人,從來都學不會高雅,底層人民,吃飽喝足,也學不會什麼高雅,生活,就是這樣。 明天要送佛爸佛媽回老家,小佛這就提前睡了,唉,父母來我這裡一個多月,除了過年幾天時間,真的沒有怎麼陪過他們,慚愧。 理解萬歲,理解萬歲。 催更的朋友也很可愛,來,讓叔叔捏一下小臉兒,別生氣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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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八咫之鏡
這個突然蹦出來的白髮男人,想來就是與那歐姆真理教勾結在一起的吉備津神社掌控者,赤松關白。
我剛剛弄死了人家的大兒子,他要過來報仇,心情我也是可以理解的,但讓我憤怒的事情是,這老東西蹦出來的時候,恰好是小妖正在給我解那兜襠布。
本來我想著這臉反正都已經丟了,讓小妖幫忙把那死結解開,我自己再弄出來,然後換上褲子,以我的身手,一氣呵成並不算事兒。然而好死不死,這老王八將小妖嚇到了,猛力一抽,結果直接將我給扯翻在地,四腳朝天。
小妖表面上說得輕鬆不屑,然而瞧見我這四腳朝天的模樣,下意識地上下一掃量,頓時花容盡失,“啊”的一聲尖叫,下意識地就朝著我來了一腳。我毫無懸念地中招,所幸的是這霸王龍少女也沒有下狠手,踢的也是我的屁股。
不過這小妞的力道不容小覷,弄得我根本不受力,直接撲倒在了赤松宮本的屍身之上。
我全身光溜溜地趴在同樣光溜溜的宮爆雞丁身上,那場面光是想一想,就能夠感受到有多違和、多滅絕人性,然而赤松關白這老匹夫此刻已經疾步沖到了我的身旁來,手中一把絕頂武士刀,高舉頭頂,朝著我猛劈下來。
不得已,我惟有抱著地上這具精幹的男屍,朝前一抵,血花飛濺,赤松關白將自家兒子給當面砍了一刀,一肚子的內臟直接飛濺而出,繼而被其勁氣蒸發。
打完小的,又來老的,而且這一位那可真的不是兒戲,一出手,便有傾天之勢,我再也沒有輕視之心,一個騰身後空翻,順勢將手上那條褲子給穿了起來,這時才感受到一股真切的安全感,洋溢全身。
赤松關白因為誤損兒子屍身,倒也沒有緊追,我這才有空打量此人,瞧見他滿頭白髮,然而容貌卻保養得只有三十多歲,並不比宮本年長許多,一雙眼睛宛如電燈泡一般明亮,穿著黑色和服,抱著差不多被自己劈成兩半的兒子,一臉的絕望。
我從未見過誰的眼睛,能夠有他這般的明亮,那亮光燦爛,將他整個人都凸現出來,與他手中的長刀一般,畢露鋒芒。
“臭流氓,接著!”我身後一陣嗡響,手往後一抓,卻是我用慣了手的鬼劍。我順著眼看過去,在昏黃的燈光中,隱約看到小妖的小臉上紅撲撲的,像是在羞怒,又有止不住的笑意,讓人捉摸不透。我哭喪著臉,說還說我呢,你這女流氓,老子被你看光了,沒臉見人了。
聽我說得這般可憐,小妖倒是笑了,嘴硬地說切,我以為是什麼呢,小娘我又不是沒有見過。
“巴嘎!你們這些傢夥,還有閒心在這裡打情罵俏,去死吧!”日本的頂級高手不比華夏大地多,但是並不代表沒有,若論起來,祝部博野算一個,而那根植伊勢神宮八百年的赤松家族首領,赤松關白也能夠算一個。登峰造極之後,有人會選擇寄情山水,有人得望天道,但也有人還是眷戀權勢,特別是在日本這樣一個危機感十分嚴重的國家裡。
本就與名利脫不了關係,而在痛失愛子之後,他也不再隱藏自己暴戾的性子,手中寒光一閃,那刀勢化龍,朝著我這邊席捲而來。
我雖然鬼劍在手,但到底不是一夜七次郎,跟那一群裸男奮力大戰之後,此刻應對起這樣的老牌神官起來,難免會有些力有不逮,更何況我面前的這位可是剛剛失去了孩子的父親,所謂哀兵必勝,說的便是這個道理,赤松關白一陣猛衝,我以鬼劍迎擊,三兩下,腳步輕浮,便有些支撐不住了,而就是在這個時候,忽有一劍西來,從側面進攻,將赤松關白的這攻勢給驟然減緩下來。
這一劍淩厲,即便是以赤松關白的實力,也不敢小覷,抽身往旁邊一閃,卻見那人竟是久不見蹤影的雜毛小道。
這傢夥吊兒郎當地揮著雷罰,朝著赤松關白招呼道:“二五仔,中文不錯啊?偷了八咫之鏡,祝部博野正在到處找你呢,沒想到你竟然還有心思過來找我兄弟的麻煩?”
我一愣,說不會吧,八咫之鏡竟然給他偷了?雜毛小道應付著赤松關白的攻擊,還有閒心回應我,說道:“可不,這位仁兄跟大神官閣下可是打穿開襠褲就認識的交情,誰也沒想到他竟然會背叛了伊勢神宮。不多說,我先應付著,你趕緊穿上衣服吧,光溜溜的,怎麼看著都彆扭。”
小妖提著包裹追上來,扔給我,自己也掩殺上去,我不再多說,草草將衣服穿上,然後深深吸了一口氣,提劍而上。
就在我換衣服的時候,不但是雜毛小道和小妖,在旁邊剛剛消化完宮本式神的小青龍和肥蟲子都頂了上去,然而這個老牌神官當真不是凡人,舉手投足之間,皆有絕頂高手的態勢,竟然讓大夥兒的攻擊都落在了空處,而就在我提著鬼劍準備往前沖的那一刻,瞧見雜毛小道將雷罰激發,散出一縷電芒,擊向前方,那赤松關白的身子卻陡然一晃,竟然憑空消失不見了。
“這什麼情況啊?”我沖上前來,問雜毛小道,然而那傢夥一轉身過來,突然間那眼睛一亮,照得我雙目茫然,未曾多想,便有一道劍風殺來。
我往後退開兩步,舉劍去擋,真切地感受到那暴烈的力量傾軋而來。
不過我依然還是擋住了這一擊,反彈回去,同時也睜開眼睛,瞧見前方一片恍然,所有人都消失了,而我只是空落落地身處於靜閣之下,四周靜寂無聲,沒有雜毛小道,沒有小妖,也沒有肥蟲子和小青龍,周圍或趴或躺的光屁股男人也不見蹤影,牆頭上悄然無聲,仿佛全世界就只有我一個人一般。
不好,中幻境了!
我心中一跳,也來不及多想,雙手速結內縛印,口中猛喝道:“心!”
我的手印朝著前方虛拍一記,前方一陣流水蕩漾,然而當我收回手印,卻依然沒有變化。如此情況,瞧得我越發心虛,知道這幻境強大,竟能夠使得我難以解脫。我極力穩定心神,連著“靈鏢統洽解心裂齊禪”九字真言一起試過,依舊沒有功效。
瞧著四周景象,我心中不由得慌張,而就在這個時候,對面的門外突然傳來了一聲又一聲的叫喊,似是而非,但是極為耳熟。
我不敢挪動腳步,生怕在這幻境之中陷得太深,難以自拔,突然門中出現了一個小女孩的身影,轉過頭來,卻正是有著西瓜頭劉海的朵朵,她朝著我揮了揮手,焦急地喊陸左哥哥。我情不自禁地揮手,與之招呼,朵朵流露出了雀躍的可愛表情,叫我去陪她玩。
我剛剛要踏出第一步,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叫喊:“不可!”
我回頭,瞧見那靜閣不知道什麼時候,大門頓開,穿著一襲素白神官袍的加藤亞也出現在門口,朝著我喊著話兒。驟然見到亞也小姐那清麗秀顏,我不由覺得詫異,吃驚地看著那靜閣,不知道這裡怎麼會出現了一個門來。
瞧見了我的目光,亞也並不移步,而是朝著我急切地喊道:“陸左君,別過去,那個不是朵朵,而是幻境,你若走過去,則靈魂便入幽府,再也返回不來了,千萬別要啊!”
亞也在門內站著,也不敢出來,面容關切,然而朵朵則站在那牆外,開始大聲哭泣起來:“嗚嗚嗚,陸左哥哥,我怕,我好怕,快來救我啊!”她這邊說著話,身後突然變成了一片黑色,而我抬起頭來,瞧見之前被歐姆真理教召喚而出來的那些獨眼巨人已然走到了她的身後。
我不確定朵朵到底是真實,還是幻象,忍不住,朝著她大聲喊道:“朵朵,快跑啊朵朵!”
然而牆外的朵朵卻並沒有聽到我的呼喊,只是一個勁兒的哭泣,並且叫我過去救她。
牆門之外,她是那樣的可憐,哭泣聲能夠讓天底下心腸最硬的人都軟下來,然而到了此刻,我卻突然平靜了下來,相信了亞也的說法——朵朵性子雖軟,但畢竟是師從藏邊婆婆的鬼妖,哪裡會有這般孱弱?
我回過頭來,問這到底怎麼回事?亞也咬了咬嘴唇,說我也不清楚,不過估計你應該是中了八咫之鏡的“畫地為牢”,被生生疏隔起來了,才產生的幻象,如果你一過去,那靈魂便會脫離了竅穴,再無回歸之期,所以,陸左君,千萬不要動搖啊,即使是……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我便見到朵朵給那巨人一把踩在腳下,鮮血飆射,那顆精緻的頭顱骨碌碌地轉動著,上面還有表情,十分恐怖。
瞧見這情形,即使知道是假的,我的心中仍然有著無邊的怒火,而門外的景象又變了一茬,那雜毛小道一身狼狽地跟巨人糾纏,還在對我大吼臭駡,說我沒良心。我不再理睬,回過頭來,問亞也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亞也抿了抿嘴,告訴我這靜閣之上供奉的,是唐代鑒真大師的舍利子,可避一切幻境,所以她才能夠跟我說話,但是不能出來,一出來,便入了八咫之鏡中,不得解脫。說完這話,亞也扔出一根白綾,誠懇地說道:“陸左君,快上來,先離開幻境裡,我有很多話,要跟你說呢……”
南無袈裟理科佛說:
那一夜,你沒有拒絕我! 那一夜,我傷害了你, 那一夜,你滿臉淚水, 那一夜,你為我喝醉, 那一夜,我與你分手, 那一夜,我傷害了你, 那一夜,我舉起酒杯, 那一夜,我心兒哭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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