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KF 捷克論壇

搜尋
xuale
王室 | 2017-11-7 04:50:00

第二十章 通家之誼

  我的超度咒文,並非什麼強力的東西,不過就是勸人向善,消磨鬥志和戾氣,聽久了,自然而然的受不了,這是一個水磨功夫,但凡能夠闖蕩碼頭的和尚道士,都會這麼一點。

  嬰靈雖然無形,但是卻能夠去感受,這並非通過炁場,而是一種心靈上面的溝通,我能夠感受到那一縷青煙,便是嬰靈化散、度化的具象,心中正想著大功告成之時,瞧見啞巴在我身前的地板上面寫下這麼一句話,頓時就有些疑惑起來。

  我與啞巴努爾,相熟不過一天,按理說不會有太多的信任,然而人和人之間總是不同的,有的人相交一輩子,都疏遠,而我與這個笑起來有如春風拂面的啞巴少年卻是一見如故,他說的話,可比那真金還真。

  面對著我的疑惑,啞巴開始給我解釋,配合著手語和攆山狗的旁白,我大概清楚,原來在剛才最後一下,那東西自知必死無望,便將一部分戾氣遞出,鑽入我的體內。

  此戾氣屬陰,性刁且寒,平日裡如冬眠毒蛇,毫不起眼,但卻如跗骨之蛆,源源不斷地禍害於我,並且還會在關鍵時刻,置我於死地。此物深入膏肓,藥力不能達,唯有緩慢調養,徐徐化解。

  蝨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聽得啞巴的意思,我反倒是笑了起來,說:「我二蛋本來就是個倒黴蛋兒,若是換了別人,這還要哭上兩場,是我的話,過眼雲煙而已。」我說得豪氣,啞巴似乎聽懂了,從腰間解下一個皮囊來,擰開蓋子,自己喝了一口,然後遞給我。我聞了聞,濃香甘爽,微微帶辣,是酒,我沒喝過這玩意,但是瞧青衣老道喝過,甘之如飴,知道是好東西,也抿了一口,火辣辣,只燒心,結果嗆得只咳嗽,不過咂過味兒來,倒是綿長。

  啞巴咧嘴大笑,然後過去看小妮去了,攆山狗過來拍我的肩膀,說:「二蛋,真男人。努爾他這樣的生苗人,最重英雄,肯把腰間的酒給你喝,算是認下了你這朋友了……」

  我抹著嘴邊的酒液,也跟著笑,心裡面豪氣十足,覺得能夠交上啞巴努爾這樣的朋友,怎麼樣都值得。

  啞巴忙活好久,終於確定小妮無事,弄了點寧神養氣的湯藥,使其睡去,又找到張知青一家,告訴他們,這嬰靈之所以會困擾許久,是因為它天生就是不凡人物,如果生下來,必定名揚天下,然而這回走投無路,才會心生怨恨,這怨靈雖解,執念未消,五年之內且先別要孩子,不然它還會過來叨擾,以後的初一十五,上一炷香,也算是盡一盡父母的緣分。

  這些一一應下,啞巴便不再停留,而是提著張知青家準備的禮物,與我們一同返回龍家嶺。

  他是住在攆山狗家裡,我也沒有歸家,而是腆著臉一起混過去。那嬰靈十分難以對付,所以即便是蛇婆婆的弟子,啞巴也有些精疲力竭,不過他並沒有多說什麼,很認真地走著路,一步一個腳印。我從小頑皮,夥伴也多,但是從來沒有見過這般模樣的同齡人,雖然他才比我大一兩歲,但是給我的感覺,好像那大人一般,心裡面有著許多心事,和悲傷的過往。

  那天晚上我是在攆山狗家睡的,我和啞巴睡床,羅大屌被我們擠得只有睡地板,我跟啞巴說了好多話,從小時候的各種囧事,到後來上了五姑娘山,與胖妞、小白狐兒一起生活的日子,都講。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感覺對這個啞巴少年有著特別的親近之感,他很認真地聽著,不時還點頭比劃,又沖蹲在房樑上的小猴子胖妞笑。

  本來十分疲憊,但是這一聊天,不知不覺東方的天色就明朗了起來。

  啞巴本來是打算解決完這裡的事情,就回山的,然而跟我聊得默契,第二天居然也沒有動身的念頭,而是與我把臂言歡,同遊龍家嶺,在後山的山坳子裡面,他也不藏私,給我亮起了他嫡傳的苗巫十二路棍法。他手上的那個木棍是用那杉樹芯做的,自小就有,表面早就被汗水浸透,氣息養足,長不過三尺,兩頭滾圓,耍弄起來,卻給人予重影無數的威風。

  我跟老鬼修習的都是些粗淺的法子,站馬步、打直拳,黑虎掏心,要麼就是各種持符解咒的法子,像這種千錘百煉的套路,倒是少有,看得津津有味。

  啞巴平日裡應該很少跟人交往,除了跟我這話癆之外,也就和胖妞親近一些,其他人,無論是羅大屌還是我爹,都不太愛搭理,唯獨攆山狗跟他們寨子有些淵源,才會聽一些。我們兩個在一起玩了三天,他才返回深山裡面的生苗寨子去,臨走前依依不捨,還送了我一個小銀牌,上面是一個碩大的牛腦袋,表面發黑,看著好似古物。我也不客氣,收下後翻遍身邊的物件,想把那小寶劍贈予他,他堅決不接受,最後拿了我的一顆塑料紐扣。

  啞巴走後,我有事沒事就往羅大屌家竄,纏著攆山狗叫我手語,那段時間把羅大屌他爹纏得沒辦法,後來看到我就躲,弄出了好多笑話。

  張知青家出了那麼一件事情後,他終於沒有再想著調回城裡去,每天依舊出工幹活,安心地照顧一家人,不知道是不是出於愧疚,在得知我為了就小妮而受到了隱疾之後,一枝花總是帶著小妮過來看我,有時帶些吃的,有時就純粹是走動,我還瞧見一枝花跟我娘在背地裡嘀嘀咕咕,也不知道說些啥。

  那時候我迷著學手語,整天淨去逮攆山狗去了,倒也沒有怎麼留意這些,不過小妮在我家出現得多了,也明顯地感覺到兩家人親近許多。

  張知青是外來的,我爹也是解放前才到的龍家嶺,兩個男人還算是有一些共同話題,田家壩和龍家嶺離得不遠,兩家走動頻繁,不知道怎麼地,小妮就認了我爹當乾爹,而我也莫名其妙多了一個妹子。小妮從小就漂亮,皮膚像雪一樣白,多了這麼一個妹子,其實還是一件不錯的事情,特別是這粉雕玉琢的小女娃喊我二蛋哥,哎喲喂,骨頭都有些酥了。

  不過唯一讓我不滿的,就是羅大屌、龍根子和王狗子這幾個龜孫,總是笑嘻嘻地纏著我,說二蛋哥,我給你當妹夫吧,以後都叫你哥。

  當然,這些傢夥都逃不過我的一番痛揍。

  時間慢慢流走,又是一年過去,山外面早已經換了天,浪潮平息,撥亂反正,不過這些都不是我們所關心的,農民嘛,最關心的不過就是土坷垃裡面的產出,是否能夠填飽這一家人的嘴巴和肚子。我十三歲那年,龍家嶺來了一支勘探隊,說是要進山找礦,讓村裡出兩個認識路的村民。細數整個麻栗山,要說熟悉這片深山老林子的,恐怕攆山狗要說第二,沒人敢認第一了,所以他算一份。

  後來有人聽說山裡面的瘴氣重,又過來找我爹。我爹本來不願去,但是人家出的酬勞高,他沈默了好一會兒,就接了這活。

  那些人去探礦,來了近二十號人,說是最多幾天就回來,然而這一入了林子,十來天都沒有消息,留守的人和我們家屬都慌了,我看著我娘和我姐那一日比一日擔憂的表情,想了想,將小寶劍和符袋帶在身上,便去找羅大屌,問他要不要和我進山。

評分

已有 2 人評分名聲 收起 理由
Im520520 + 30
pigpig901 + 20

總評分: 名聲 + 50   查看全部評分

引言 使用道具
xuale
王室 | 2017-11-7 04:50:16

第二十一章 林中吊屍

  生於麻栗山的我們,在八歲的時候,就敢往山裡面闖,時光匆匆,五年過去,如今的我和羅大屌都已經長成大人模樣,那傢夥他爹是獵戶,肉食多,身體格外強壯,說是十六七歲的大小夥也不為過,而我也在五姑娘山生活數年,也一點怯意沒有。

  兩個膽大包天的傢夥那叫一個情投意合、乾柴烈火,幾句話說完,一拍即合,找到了村子裡面留守的勘測隊領導,說準備進山尋找。

  勘測隊這次總共來了二十多人,就留了三個在龍家嶺,一個做飯的老頭兒,還有兩個領導,一個姓劉,一個姓馬,劉領導四十多歲,穿著藍色的幹部裝,四個兜,還帶著黑框眼鏡,馬領導小他一點,眼睛狹長,臉頰上面有一道疤,十分凶悍。這勘測隊進山二十多天,毫無音訊,他們也是焦急得很,但是我和羅大屌這般找來,還是覺得可笑,不想理我們,馬領導還想把我們攆出門外去。

  他們這德性讓羅大屌十分氣憤,勘測隊裡面有他爹,本事比他大得多,他不好比,便把我往前推,趾高氣揚地說道:「知道他是誰不?上清派宗師李道長的關門弟子,本事厲害得很呢,我們也不問你們要什麼,只要告訴我們,他們去哪兒勘探了,我們自個兒找去。」

  羅大屌說得硬氣,而我這些年來在青衣老道跟前打雜,回家之後又沒有放下道經,隱然間有有一種超越羅大屌這種同齡人的沈穩,他們也是病急亂投醫,拱手問起:「未曾請教?」

  我瞧見這兩個認真起來,倒也沒有領導的架子,反而有些江湖的路數,於是不卑不亢地說道:「我早先遇劫,福緣深厚,倒是遇到一位老師,學了點毛皮。這事情本來也不想過問,不過隨同勘測隊一起進山的陳知禮醫師,他是我爹,所以也只有冒險進山一看。」我說得淡然,旁邊自有羅大屌將我的光輝事蹟一一講明,從溪邊水鬼,到怨咒嬰靈,抹去旁人功勞,然後娓娓道來,無限凸顯出了我高大偉岸的形象,那兩位領導倒也不敢怠慢,連忙把我們請進屋子裡,一番盤問之後,那個姓劉的領導一拍大腿,說妥了,破釜沈舟,我們進山。

  兩個半大小子,帶著一隻猴兒,忽悠著兩個勘測隊留守的領導一起進山,太陽初升,我們就已經過了螺螄林。

  莽莽麻栗山,上百里的山路曲折,螺螄林是最靠近外界的地方,進了裡面去,就是大山——無邊無際的大山,從東走是五姑娘山,打南便走是我先前遭禍的小溪,再過去就是啞巴他們的生苗寨子。勘測隊跟以前日本人的不一樣,不是勘測鐵礦,所以走的是北方。

  出了螺螄林,一進山,這路就不成路,獸徑兩旁的茅草愣是能比人還高,十分難行。

  羅大屌這些年也不讀書,跟著自家父親滿山竄,學到不少本事,他家那鐵砂槍被攆山狗拿走了,手中只有一把磨得鋒利的快刀,一路在前探路,身形矯健,倒也有他爹的幾分風範。走了小半天,他發現了攆山狗留下來的標識,那是一種在樹上刻出來的印記,他用手摸了摸,眉頭髮皺,回過來跟我商量:「二蛋,這印子可有些時間了,我爹他們怕不是遭了什麼災?」

  這山裡有狼,我是知道的,除了狼,據說還有老虎,還有好多老人口中奇奇怪怪的東西,但是二十多人啊,沒有一個能夠回來,莫非是像蛇婆婆這樣的人,出了手?

  沒道理啊,羅大屌他爹常年跟這深山裡面的生苗寨子換鹽巴,結交下了很深的交情,要不然他也不能夠將啞巴努爾從山裡面叫出來辦事啊?

  事情有點超出了我們的想像,不過再難,那失蹤的人裡面還有我們兩個人的爹,我們一定會找過去的。我們把事情反饋給了隨同而來的兩位領導,他們也沒有多說,講沒關係,直接進去,到了指定的地方,我們再說。

  說來也奇怪,這兩位領導跟我們以前看到的幹部不一樣,背著兩個大包,跑了這麼久的山路,臉不紅氣不喘,神采奕奕,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常年在山裡面跑的緣故。現在的時間還早,我們也不耽擱,再次往前走,每走一段路程,羅大屌總能夠找到他爹留下來的獨特印記,然後跟著這指引前進。

  那兩位領導對我和羅大屌十分滿意,他們其實早就想進來了,主要就是因為不熟悉這山,怕轉迷了路,現在有羅大屌在這裡,就沒有什麼好害怕的了,催促著我們趕快前行。

  山路難行,卻擋不住我們對於失去親人的恐懼。我們走得匆忙,而且還是瞞著家裡人來的,所以除了幾個粑粑,也沒什麼準備,但是勘測隊的兩位領導卻是準備周全,軍用扁水壺,還有好吃的罐頭肉,都能夠補充體力。一路走走停停,腳步匆匆,不知不覺就已經到了下午,我們來到一條寬敞的小溪來,兩邊是高高的山澗,那溪水也湍急,夕陽透過林間落下,能夠看到那溪水的表面,有金色的反光出現。

  我看到兩位領導的喉嚨不由自主地蠕動,立刻明白過來,這溪水下面的沙礫裡面,有金砂,倘若是能夠淘弄出來,還真的是一門絕佳的好生意。

  果然,瞧見這場景,兩位領導就走不動路了,將身上的背包放下來,從裡面拿出一個簸箕形的漏斗,然後挽起褲腳,朝著下遊稍微平緩一些的溪水裡走去。若擱在平日裡,我和羅大屌說不定也跟過去了,然而這金子再好,也沒有爹親,於是我站在岸邊的石塊上朝兩位領導喊道:「劉領導、馬領導,我們還要趕路呢,可不能在這裡停留啊?」

  劉領導低頭在溪水裡面尋找著金砂,而馬領導則不耐煩地朝我們揮手喊道:「小孩,你們先在岸上找一找,我們勘測一會就上來。」

  看到他們都掉進錢眼裡了,十幾口子的人命都及不上那些溪水裡面的金砂,羅大屌立刻就想發火了,脖子憋得通紅,我一把拉住他,低聲說道:「你先別急,他們不找,我們自己找。」羅大屌被我勸下,仍然憤憤不平地嘀咕道:「這兩個人,一點都不像是領導幹部,反而像是掉錢眼裡的資本主義。」

  我沒有回話,環目四望,瞧見在上遊的一片草地那兒,好像有些東西,連忙拉著羅大屌過去看。

  這溪水在山澗下面,上遊下遊都有巨石阻隔,便是我們,都足足爬了一刻鐘,才到現場,瞧見這裡就是勘測隊的臨時營地,有帳篷,有被縟,鍋碗瓢盆,我在一個帳篷裡還翻到了我爹的桐木藥箱子。

  地方是找到了,不過人呢?

  我和羅大屌對視一眼,都覺得一陣古怪的感覺爬上心頭,跑出這營地,朝著下遊喊,說找到了。羅大屌的嗓門大,雖然隔著幾塊大石頭,不過整個山澗都有迴響,然而那兩位領導都沒有回話,我不知道他們是被金砂眯了眼,還是咋地,吸了吸鼻子,突然聞到有一股濃郁不散的臭氣,便拔出腰間的小寶劍,緊緊握著,然後對旁邊的小猴子說道:「胖妞,去看一看!」

  胖妞得令,鼻間聳動,然後朝著旁邊的小林子那兒竄去,我緊緊跟在後面,越往裡走,那臭氣越重,等我來到了跟前的時候,聽到胖妞淒厲的嘶喊聲,抬頭一看,卻見前方的樹上,吊著四個舌頭長長的屍體。

  這些屍體已經半腐爛了,滴滴答答的屍液往下滴落,白乎乎的蛆蟲在皮膚真皮層下穿梭,四肢垂落,那風一吹,我就跪倒在地,哇的一聲,中午那午餐肉直接都給吐了出來。

評分

已有 2 人評分名聲 收起 理由
Im520520 + 30
pigpig901 + 20

總評分: 名聲 + 50   查看全部評分

引言 使用道具
xuale
王室 | 2017-11-7 04:50:34


第二十二章 茅山養鬼術

  這四具屍體吊掛在杉樹林中,兩具面朝我們,臉已經腐爛,嫩肉外翻,蛆蟲橫流,實在是不堪入目,不過我卻還是能夠瞧出他們,即是勘測隊裡面的成員。

  還有兩具,背對著我們,風吹晃蕩,瞧那體型,跟我爹倒是有著幾分相似。我吐光了胃裡面所有的食物和酸水,胃疼,看著那屍體又心肝兒顫。在此之前,我哪裡見過這陣仗,龍家嶺倘若死了老人,那都是放在薄皮棺材裡面發送的,吊起來這般腐爛,簡直就是一件滅絕人性的事情,更何況其中還有一具屍體,跟我爹還有那麼幾分相像呢?

  我嚇得腿肚子直抖,而後面跟過來的羅大屌更是嚇得「啊」的一聲叫喊,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我皺了皺鼻子,感覺濃郁的屍臭裡面又夾雜著新鮮的尿騷,低頭一看,卻是羅大屌的褲襠濕了一片。

  瞧見了看來,羅大屌臉上露出了極度驚恐的表情,牙齒咯咯直響:「二蛋,這到底怎麼回事啊,是誰把這些人都給吊起來了啊?」

  他問的這問題,我也想知道,可是我問誰去?盯著那兩具背過身去的屍體,我一個唿哨,胖妞便得了令,一個刺溜,身子便衝到了那吊著屍體的樹下,爬上去,將繩子一擰,那兩具屍體晃晃悠悠地轉過臉來,一雙眼珠子都掉了出來,白慘慘的,不過都不是我們認識的人。瞧見這,我的心中也放下了大半,此行兇險莫測,無論是羅大屌的老爹攆山狗,還是我爹,其實生還的可能都不大,然而沒有見到屍體,那希望就仍在。

  想到我爹,我便把所有的恐懼都壓回了肚子裡面來,口中暗自默唸著「敕身咒」,朝著前方走去。

  這「敕身咒」源自於《太上三洞神卷》雷霆、除病、驅疫、保生、救苦、捉鬼、伏魔等合計七百八十餘則咒文之一,能夠讓人的心情快速放鬆。不過所謂「咒法」,需要言傳身教,這話兒是有道理的,因為無論是語速、語音還是韻律,都會影響到咒文的通靈,我雖然熟讀《太上三洞神卷》,但是身無氣感,真正能夠領悟精髓的也只有「赦身」、「火鈴威光」、「消災」、「捉縛」、「絕瘟」以及「會雷」幾種,而且還都需要相應的符籙來配合施行,十分不便。

  兩遍赦身咒出口,我心稍安,強忍著那腐爛惡臭,走到那屍體之下,瞧見旁邊有一對巨大的血色腳印,朝著林子深處行去,而在旁邊,則有好多淩亂的腳印。

  瞧見這詭異的場面,我曉得事情已經十分不妙,肯定是出了什麼岔子,要不然是不會有這麼出奇的場面發生,我回過頭來,喊羅大屌:「大屌,我艹,你別蹲在那裡了,快過來,我們過去瞧瞧。」

  羅大屌沒有移動腳步,連站起來都沒有,而是帶著哭腔喊道:「二蛋,我想回家,我不想再待在這裡了……」

  羅大屌萌生去意,然而我卻是反而堅定了一直走下去的心思,回過頭來,抱著羅大屌的肩膀,一字一句地說:「兄弟,行百里路半九十,也許我們在往前走一段路,就能夠看到你和我的老爹了。你願意現在就做一個逃兵,回去面對你娘麼?」羅大屌想一想他爹纏著頭巾,紮腰帶,背著一桿槍的颯爽英姿,整個人便站了起來,咬著牙說:「行,我們過去看看!」

  然而就在這時,從我們的身後傳來沙沙的腳步聲,從遠而近,在這種充斥著惡臭和屍體的環境中,聽著是那麼的瘆人。

  羅大屌的臉都變得跟紙一樣白,猛地扭過頭去,一看,「啊」的一聲叫,渾身直打擺子,接著一聲壓低嗓門的聲音響了起來:「這屍體,一直就在這裡?」我抬過頭去,來的是劉領導和馬領導,兩人渾身濕漉漉的,挽著褲管和袖子,一臉嚴肅地望著我們。

  我也沒有問他們在溪水裡面到底有沒有淘到金砂,而是站起身來,低聲說道:「四具屍體,來的時候就已經這樣了,看著腐爛程度,應該有些時日。」

  劉領導深深吸了一口氣,點頭說道:「應該是來的第二天晚上,或者第三天清晨死的,老馬,把人放下來,看看是怎麼死的。」兩人之中,以劉領導為主,馬領導聽了命令,走到樹下,手連續揮了四次,那四具屍體便跌落到了下面的落葉間。他速度極快,但是我卻能夠聽到有銳物的破空聲,心中奇怪:「這勘測隊的領導,怎麼還有這耍弄飛刀的身手?」

  我心中疑惑,不過為了避免麻煩,也沒有多說,而是走到近前,瞧見馬領導在那裡嘀咕道:「媽的,小午、阿龍、偉傑、小七……死得真慘,早知道就不帶你們出來了!」

  他的話語冷冷,心中幾乎要滴血了,然而劉領導卻好似沒有聽到,而是從隨身的包中掏出了一對塑膠手套來戴上,又有一把黃色小刀,開始翻檢屍體。

  這屍體各自在樹上十來天,風吹雨淋,這山裡面又悶又潮,早已腐爛,小刀輕輕剖開那發脹的皮膚,立刻有一股子的屍氣噴出來,我和羅大屌都受不了,站得遠遠,然而劉領導和馬領導卻是絲毫不受影響,一絲不苟。當時現場的氣氛簡直是凝重極了,別說羅大屌,我都有一種當即逃離的想法,不過最終還是忍住了,過了一會兒,我聽到劉領導在對馬領導低聲說道:「是中了屍毒死的,瞧這佈置來看,是茅山養鬼術啊——你看他們幾個腰間以下,大腿以上的皮膚,都是被剝走了……」

  他說得玄乎,我的心卻不斷地往下掉——這勘測隊的領導,怎麼還懂解剖屍體?而且還能夠把這些說得頭頭是道,好似真的一般?

  莫非,他們跟那青衣老道是同行,也懂那些詭異的奇門法術?

  若真的是如此,我先前在他們面前的吹噓,可不就是魯班門前耍大斧了麼?

  我的腦子裡亂糟糟的,一時間沒了主意,而這個時候,那個劉領導突然抬起頭來,臉上還有幾滴黃色的屍漿,衝我笑道:「二蛋,你說你學過一些道術,來幫我們參謀一下,弄成這麼一個場面來,到底是什麼目的?」

  真人面前不說假話,我一點也不敢虛瞞,擺手推脫道:「兩位見笑了,我只是個鄉野小孩兒而已,就讀過幾天經書,也用不到實際的地方來,你們說,我們聽就是了。」那劉領導看了我一眼,彷彿看穿了我一般,也不再說,而是跟馬領導商量幾句,接著站起來,將手套上面的屍漿擦乾淨,然後朝我們招呼道:「事情大概清楚了,他們撞到了不該招惹的東西,又沒有拜好碼頭,所以殞了命。跟我來,我們一起去看看就是了。」

  瞧見這極度恐怖的場面,劉領導居然沒有一點兒緊張的表情,而是帶著馬領導,沿著那血腳印,朝著前方走。

  我和羅大屌對視一眼,趕忙跟在後面,不過前面這兩人也不知道怎麼的,走得飛快,一轉眼就快沒有影子了,我們只有甩開膀子在後面跑,跑了一盞茶的功夫,我還在招呼胖妞,餘光突然瞧見前面的羅大屌身子「嗖」的一下就不見了,嚇得半死,而後便是腳下一空,整個人就往著下方摔去。如此一落下去,頓時就摔得我鼻青臉腫,還沒有反應過來,突然感覺到一隻冰涼的手摸到了我的脖子上來。

  旁邊的羅大屌則大聲地哭:「哎喲,你爺爺的,別摸我褲襠……」

評分

已有 2 人評分名聲 收起 理由
Im520520 + 30
pigpig901 + 20

總評分: 名聲 + 50   查看全部評分

引言 使用道具
xuale
王室 | 2017-11-7 04:50:53

第二十三章 暗夜驚變

  羅大屌人如其名,這事兒我們一起玩尿泥的時候我便知道,聽到他叫得這麼犀利,我覺得摸在我脖子上面那隻冰冷的手,反而沒有那麼陰森恐怖了。

  接著黑暗中有一個人影站了起來,一把抱住了羅大屌:「我兒,你咋來了?」

  我一聽這聲音,哎喲,居然就是我們一直在尋找的攆山狗,本來以為他這回九死一生了,沒想到居然窩在了這個陷坑洞子裡面來。羅大屌也聽出了他爹的聲音,渾身一陣激動,反過來摟住,大聲喊道:「爹,你沒死?哈哈哈,哈哈……」他笑得合不攏嘴,攆山狗卻是一陣鬱悶,敲了他兒一腦殼子,憤憤地說:「怎麼,你狗日的想我死啊?」

  兩人一番熱鬧,解釋完為何進山之後,我過去拉攆山狗的胳膊,小心地問道:「羅叔,我爹呢?」

  攆山狗聽我問起,剛剛激動的情緒又回落下來,一聲長嘆,說:「唉……」這一口氣嘆得我渾身發毛,腦海裡立刻迴蕩起了那樹上吊著的幾具屍體,一屁股坐在地上,抓著攆山狗的大腿搖晃:「羅叔,你快講,我爹到底怎麼了?」

  我這一搖晃,攆山狗也站不住了,跌倒下來,這時我才感受到了他的虛弱,問怎麼回事,攆山狗苦笑著說:「你叔在這裡待了十來天,隨身帶著的,能吃的都吃了,現在是餓得頭昏眼花,怕是不行了。」旁邊的羅大屌一陣激靈,立刻從腰間摸出一個鐵盒子來,還有一個水壺,遞給他爹。攆山狗低頭一瞧,竟然是一盒午餐肉,喉嚨裡咕嘟一響,根本不作思量,一會兒的功夫,所有的東西便已經下了肚子。

  午餐肉吃完,攆山狗美美地喝了一口水,長長出一口氣,這才說道:「二蛋,我沒有遇到你爹,當時太亂了,我見機不對就跑了,結果掉進這裡,日月不見。」

  我爹不知生死,我強自收斂起惶恐不安的心情,說:「羅叔,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弄成這個樣子?」

  攆山狗背靠在陷坑邊緣,又灌了一口水,摸著有些撐的肚皮,這才緩緩說道:「媽了個巴子的,原本以為這勘測隊拿著正正經經的介紹信,是國家派來的人,沒想到居然是資本主義的走狗……」

  攆山狗是在進山第二天的時候發現不對勁的,一般來講,國家的勘測隊等級都比較分明,有領導,也有技術員,還有做苦力的大棒子,然而這些人普遍都有些江湖氣,稱兄道弟這且不算,整個隊伍除了一個姓王的老棺材蓋子,其他人說話都是沒上沒下的。

  他攆山狗是見過大世面的人物,心中仔細揣摩,心想著這些傢夥莫非是那些盜墓的?聽說很久以前,漢朝楚王的暗墓就藏在這片山裡面,好些個做這種營生的土賊,走遍祖國的大好河山,就是挖這些老祖宗的墓地,然後把裡面的文物刨出來,通過香港、老山等邊界賣出去,拿到外國人的博物館裡面展示,能賺老鼻子錢。浪潮這麼多年,整得肚子都吃不飽,人心思動,別說是這些人,就算是他攆山狗,都有些心動。

  攆山狗把這事兒跟我爹講起,我爹說他也知道了,而且還在想,這些人做的買賣不正當,心黑手辣,說不得還要害我們的性命。

  說到這兒,兩人就開始琢磨著到了晚上的時候,溜號走人了。

  頭天紮了營地,第二天白天的時候,勘測隊十多個人開始撒了網地散開,有的還真的拿了儀器測量,有的人卻是拿著一種古裡古怪的長鏟子,往土裡面掏弄,還有的人就是觀山看水,口中還唸唸有詞。下午的時候出了事情,勘測隊有一個半大小子不知道受了什麼傷,那些人拉著我爹去查看,接著就沒有見他回來,到了半夜的時候,攆山狗悄不作聲地爬起來,帶了白天準備好的東西,摸出來找我爹,結果剛蹲草叢裡,就瞧見一股濃黑的煙子從山口那邊瞟過來,他心想壞了,連忙扯了塊布,一泡尿弄濕,捂在鼻子外邊。

  他還沒有忙活完,就聽見有人的慘叫聲傳來,循聲望去,看到一個高瘦的身影,帶著幾個身形僵直的傢夥,從上風口走過來,四個守夜的勘測隊隊員迎上去,結果沒兩下,人就栽倒在了地上。

  營地中間有篝火,旁邊還有油燈,那幾個黑影子走上前來的時候,攆山狗抬頭便瞧見了一張僵硬的老臉,那臉好是三伏天的臘肉,油光水亮中又帶著一種腐爛的氣息。

  麻栗山靠近湘西,這湘西三怪,趕屍蠱婆落洞女,他也都是有聽過的,相比於心狠手辣的疑似盜墓團夥,這些神神怪怪的東西,更加恐怖,那死了都不算是一件事,可著勁地折騰人呢,攆山狗這縱橫麻栗山的漢子再也扛不住了,也顧不得去找我爹,瞧見營地裡衝出幾個人影來,一邊咳嗽一邊朝來襲的人衝去攔截,他便貓著身子,朝著反方向跑,結果沒跑出多遠,這林子裡黑漆漆,也沒有見著,一步落空,直接掉進了這個土洞子來。

  這土洞子是以前山裡的獵人用來陷猛獸用的,挖得又深又陡,根本沒有著力點,而且時間久遠,旁邊走長了一圈草,十分隱蔽,他當時試了一下,爬不上去,正努力呢,結果沒多久那聲音就過來了,他只有蹲在這兒,不敢動了。

  結果這一蹲就蹲了十多天,他把身上帶的所有東西都吃完了,要不是下了兩場雨水,說不定我們發現的,就是他的屍體了。

  說完這些,攆山狗打了一個飽嗝,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愧疚地說道:「二蛋啊,羅叔對不起你啊,沒有把你爹也一起帶出來。」這一日之間,我的心情起起伏伏,此刻也早已麻木,淡定地聽著攆山狗講完這些,平靜地說:「沒事,我爹不管生死,都要弄明白的。現在先不急。」

  稍微歇了一會兒,攆山狗還發愁我們這三個是不是都要困在這兒了,我卻站起來吹了一個口哨,接著這陷阱口掉落下來一根籐條來,又伸出一個腦袋,卻是胖妞這小猴子。

  瞧見這小傢夥朝我扮鬼臉,我的心情不由得好了很多,胖妞跟了我三年,比人還精,根本不用我吩咐,就弄好了籐條。先是我,然後是羅大屌,最後我們兩人一起將攆山狗給拉了上來。這一過程十分費力,三人上來之後,一起躺在草叢裡直喘粗氣。此間林深幽幽,陰森恐怖,我們也沒有敢多歇,緩口氣,便站起來,我看著團圓了的羅大屌父子,沈聲說道:「羅叔,大屌,你們先回去報信,我這裡,還要再找一下,沒有我爹的消息,我不死心呢。」

  才出虎穴,又入狼窩,這還是需要一定的勇氣,攆山狗到底是頂天立地的山裡漢子,幾乎沒有半點思量,一手拍著我的肩膀,說:「二蛋,叔這命是你救的,我跟你走。」

  羅大屌也要與我同生共死,情況緊急,我也不推辭,帶著兩人一猴,悄不作聲地往前面的林子裡摸去。

  走了不過一刻鐘,前面的林子就開始稀了,接著原本靜寂無聲的林中響起了一陣嘈雜的響聲,我們屏住氣息,從旁邊繞過來,摸到前面一看,卻見到勘測隊的劉領導和馬領導正在一片低矮的茅草屋前,跟一個駝背獨眼的麻衣老頭兒對峙呢。

評分

已有 2 人評分名聲 收起 理由
Im520520 + 30
pigpig901 + 20

總評分: 名聲 + 50   查看全部評分

引言 使用道具
xuale
王室 | 2017-11-7 04:51:11


第二十四章 老鼠會與茅山宗

  在此之前,勘測隊的劉領導和馬領導顯然是已經跟那個麻衣老頭兒,鬧出了點兒動靜,不過當我們過來的時候,雙方已經在對峙了,那劉領導雙手抱拳,恭聲說道:「開門的山,走路的水,四海之內皆兄弟,兄弟我劉元昊,河南洛陽老鼠會,弄點小買賣,不曉得衝撞了前輩,還請見諒。」他擺明車馬,我在旁邊聽得一陣心驚,瞧著架勢,劉領導果然不是國家派來的勘測隊。

  麻衣老頭兒一聽,卻是桀桀怪笑起來:「弄出這麼大的陣仗,我當是何方人物呢,原來是一堆挖地洞、發死人財的傢夥。實話跟你說了吧,你們的人,挖洞子挖到我這兒來,給我順手都料理了,敞亮的買賣,管殺又管埋。事情已經這樣了,你說怎麼辦吧?」

  這老頭兒又駝背,又瞎了一隻眼,臉上的皺紋還老得像松樹皮,我打出生就沒有見過這麼醜的人物,然而偏偏是這麼一個人,講出來的話,卻是那麼的嗜血和邪惡,讓人聽了,不寒而慄。

  他毫不客氣,勘測隊的兩位領導也是勃然變色,脾氣最是不好的馬領導一步跨前,指著麻衣老頭大罵:「你他媽的狂啥,茅山的人就了不起是吧,茅山的人,就能夠胡亂殺人,是吧?」

  馬領導色厲內荏,而那麻衣老頭顯得更加的淡定了,微微一笑,平靜地說:「對啊,我就是這麼一個人,怎麼,你咬我?」

  這話就像火星蹦到油桶裡,雙方談不攏,瞬間就炸了,我瞧見勘測隊的兩位領導從背包裡面,各自拿出了一把古怪的圓鏟出來,就朝著那麻衣老頭兒撲去。這兩位爺都是體格強壯的中年男人,營養又好,跟當兵的一樣,而麻衣老頭兒佝僂著腰,根本就是個一碰就倒的糟老頭子。

  然而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感覺到有一種羚羊撲向獅子的悲壯和淒涼。

  結果真的沒有出乎我的預料,劉、馬兩位領導氣勢洶洶,結果衝到那麻衣老頭兒的面前來的時候,身形突然一下就有些扭曲,彷彿腳下變得很滑,一下就摔倒出去。麻衣老頭兒雖然看著風燭殘年,但伸手卻比我家胖妞還要敏捷,那人一騰空,像個大馬猴兒,咕嚕一滾,竟然出現在了劉領導的面前,右手高高揚起,眼看著就要朝著那劉領導的脖子間抹去。眼看就要得手,關鍵時刻,劉領導一個懶驢打滾,逃過一劫,而旁邊的馬領導也過來接應他,終於逃脫了危險。

  經此一下,這兩位領導的動作也就變得謹慎了許多,圍在旁邊與其周旋。

  看得出來,兩位領導都是練家子,那把式耍得有模有樣,尋常三五個人,還真的對付不了他,然而他們強,那個麻衣老頭更強,敏捷如狐,迅如獵豹,厲害得簡直能算得上怪物,眼看著他們兩個就要處於下風了,旁邊的攆山狗輕輕碰了一下我,低聲說道:「二蛋,你爹要在,估計就在那場屋子裡面關著了。」

  麻衣老頭說把營地裡所有的人都給料理了,這話不知道說的是真是假,不過說明營地裡所有的人,基本上都落在了他的手上。我點頭,沒說話,繼續關注場中的狀況,雖然我們已經確定這勘測隊的領導不是國家的,但是也希望他們能夠贏。

  比起喜怒無常、殺人如麻的那麻衣老頭來說,他們還算是比較好說話的。

  不過事情往往不會如人所願,交手沒多久,麻衣老頭突然一晃動身體,劉領導的右臂便給他又尖又長的指甲給劃了一下,一開始還沒有感覺,結果沒一會兒,半邊膀子都開始發麻了,接著傷口處竟然冒出了煙霧來,騰騰而出,一股惡臭揮發。

  「屍毒?」劉領導又氣又急,朝著麻衣老頭厲聲叫道:「你好狠的心,難道你就不怕我們老鼠會大檔頭的報復麼?」

  麻衣老頭一步踏前,將又尖又銳的指甲高高舉起,醜陋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狂傲的笑容,桀桀怪笑道:「老鼠會是吧,別說是你,就算是俞麟親自來,你看我會給他面子不?」

  劉領導捂著半邊發麻的身子,看到麻衣老頭一步一步地走上前來,一股憑空而起的恐懼湧上心頭,不由得朝旁邊大喊:「馬韓九,救我啊……」然而這一轉身,卻瞧見原本與他並肩作戰的馬領導在不知不覺間,竟然將身上的背包丟開,撒開腳丫子就跑了。

  「我艹!」劉領導還沒有從被同伴拋棄的失落感中走出來,聽到風聲一起,下意識地揮剷去擋,結果發現脖子一熱,整個視界竟然直接朝上面飛了起來。

  碩大人頭,憑空飛起。

  我緊緊摀住嘴巴,瞧見劉領導的腦袋朝著天空飛起,巨大的體內氣壓將那鮮血噴出了七八米的高度,而造成這一切的,僅僅只是一個駝背瞎眼的老頭,用那又尖又長的手指甲弄出來的。這場面實在是太讓人震撼了,我感覺自己陷入了巨大的驚恐中。

  殺完了人,麻衣老頭毫不在乎,甚至將舌頭伸出來,舔了舔漫天的血雨,然後一點兒不停留,朝著遠處馬領導的背影追去。

  兩人遠走,劉領導的無頭身軀還在那兒痙攣抽動,我豁然而起,朝著攆山狗說道:「羅叔,你們在這裡放哨接應,我去那屋子裡看看。」我抬腿便走,攆山狗也沒有阻攔我,而是囑咐我道:「二蛋,小心,他還有同夥的。」

  說話間,我已經帶著胖妞繞過林子,慢慢地接近了那片茅屋。

  這茅屋一共五間,連成一排,建得一點也不符合常規,歪歪扭扭,好像一推就要垮掉一樣,跟那麻衣老人的長相倒也是絕配。有胖妞這飛簷走壁的小傢夥在,我也沒有貿然進去的心思,而是揮揮手,讓胖妞先去打個前站。胖妞不是尋常的猴子,跟了我這幾年,最是機靈,一低頭,直接就攀上了屋樑,朝著裡面鑽進去,沒等一會,我聽到「嗷嗷」兩聲,卻是胖妞給我發了信號,於是推開門,走了進去。

  一進屋,便有一股濃烈的屍臭迎面而來,沒有準備的我幾乎一頭栽了地。

  好不容易忍住了這一股讓我胃中翻江倒海的惡臭,我抬頭打量這房間——我去,空空蕩蕩的,除了角落有一個木板床,比我家都還要窮。我瞧見胖妞蹲在對門的屋樑上面嗷嗷叫,曉得它是有了發現,於是強忍著心中的恐懼,推開第一扇門,瞧見兩旁都有黑幕垂落,也沒有心思打量太多,一路「蹬蹬蹬」,穿門過戶,一直都在了第四間,突然感到溫度驟然變得好高。

  胖妞從上面一下躥來,將旁邊的幕布掀開,我抬頭一看,卻見五個光著膀子,下身就穿著一條大褲衩的男人,正在往一個大竈裡面添著柴火,而那大竈之上,有一口巨鍋,裡面咕嘟咕嘟地煮著什麼,因為太高,所以我沒有瞧見,但是一股帶著腥味的肉香充斥著整個房間,與之前的氣味一沖,整個人就感覺又要吐了。

  胖妞把遮住這竈間的幕布拉下,將這整個場景都顯露在我的面前,那些人一點兒反應都沒有,繼續地往竈裡面添加柴火,還有兩個一身肌肉的漢子,站在高高的竈台邊,用巨大的鏟子在鍋裡面攪和著。

  我看著其中有一個人格外眼熟,一腳走上前去,拉住胳膊,一把轉過來,不由得大聲喊道:「爹!」

評分

已有 2 人評分名聲 收起 理由
Im520520 + 30
pigpig901 + 20

總評分: 名聲 + 50   查看全部評分

引言 使用道具
xuale
王室 | 2017-11-7 04:51:27

第二十五章 勇闖屍屋

  這人的確是我那失蹤十來天的老爹,龍家嶺的赤腳醫生陳知禮,幾天不見,他變得又黑又瘦,眼睛小了,眉毛沒了,渾身濕淋淋的,汗出如漿,像剛從水裡面撈出來的一般,散發著一股濃烈的汗臭味。

  不過被我拉著,我爹卻根本沒有認出我來,而是一掙紮,將我的手甩開,對我不管不顧,若無其事地繼續往爐竈裡面加柴火。

  我的目光從我爹那茫然而沒有焦點的眼神中,移動到了他的額頭上面來。

  我看到了一張黃黑色的符籙,中間用大筆勾勒著四個大字「赦令吾尊」,兩側用狂草連續,一路拖下,首尾相連在了一起來,形成了一個完美的回路。這符籙的顏料,與青衣老道的那硃砂不同,完全就是凝練而出的鮮血和屍油,看著十分猙獰可怖,我心中震撼,曉得我爹之所以認不得我,就是因為這個東西。

  我退後兩步,瞧見沒有人管我,於是使勁兒吸氣,也顧不得這肉香和屍臭在鼻腔裡如何翻騰,心中不斷地告訴自己,冷靜,冷靜,要想活命,要想將爹救出來,我只有冷靜下來,才可以。

  在沈思了一會兒後,我終於從三年所學的道經中,找到了破解的辦法,雖然沒有試過,但是值此之機,我也沒有太多的法子,只有拼了。

  當下我將右手中指咬破,然後一步跨上前去,將我爹再次拉拽過來,帶血的手指抵在了他的額頭上面,口中快速地喝念了一遍《太上三洞神卷》中的淨穢咒:「玄天正氣,黃老之精。吐水萬丈,蕩滌妖氛。三魂守衛,七魄安寧。形神俱妙,與道合真……」

  一遍唸完,我也不管這是否是老鬼當初教授的韻味,將這黃紙符一把扯下,然後咬破舌尖,伴隨著一陣劇痛,朝著我爹的臉上噴去。血霧中,我瞧見我爹的臉色幾經變化,從麻木不仁,到戾氣橫生,接著回覆清明,愣了一會兒,抓著我的胳膊問道:「二蛋,你怎麼在這兒?」聽到我爹這麼叫我,我整個人都感覺到了一陣無比的快活,緊緊抱著我爹,說:「爹,你終於醒了,你自己瞧瞧,你在幹啥呢?」

  剛才離得遠,而我又矮,所以看得不仔細,這會兒走近了竈台,才發現這巨鍋裡面散發出來的肉香為何腥味十足,全部都是因為這裡面熬煮的東西在作怪。

  這裡面是什麼呢?剝得光光的人,橫七刀豎八刀,斬得規規整整,全部扔到大鍋裡面熬煮,那些胳膊啊腿、腦袋什麼的在裡面翻滾不休,蜜色人油浮在表面,厚厚一層,散發出濃烈異香。瞧見這場景,我爹頓時就忍不住了,一股酸水從胃中翻騰而起,化作水箭,全數噴灑在了旁邊一人的臉上。

  這酸水又臭又腥,然而那人根本就顧不得這些,表情僵硬地往竈底里添加著柴火,那認真的勁兒,別說別人,就算是我都有些佩服了。

  我爹吐完,自己緩過勁兒來,一把抓著我,說:「二蛋,快跑,快離開這裡。」

  我爹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的一赤腳醫生,哪裡見過這種場面,下意識地就想逃,而我下意識地瞄了一眼旁邊幾個還在熬煮人油的勘測隊成員,想著一來那馬領導擋不住麻衣老頭多久,時間不夠,二來這舌尖之血,全憑一口精氣,我吐完了我爹,也就弱了,喚不醒他們,貿然撕下那黃紙符,說不定還要生出許多禍端,於是點了點頭,拉著我爹朝著回路走。

  胖妞在房樑上帶路,而我們則在後面跟著,然而剛剛走過第三個房間,便聽到前面傳來一陣腳步聲,我嚇得半死,左右一打量,拉著我爹就閃進了旁邊的幕布里。

  我們剛剛躲入幕布,便瞧見一雙白嫩嫩的光腳丫從前面走過,朝著我們剛才走過來的竈房過去。

  麻衣老頭自然不會有這麼一雙嫩腳丫,來的因為是另有其人,我這會兒成了驚弓之鳥,也不敢與其接觸,這邊避開來人,剛剛要鬆一口氣,結果我頭頂突然滴下一點油膩膩的液體,冰冰涼,一下就滑落到了我的額頭上面來,我下意識地一抬頭,卻瞧見頭上有一對手,那手像雞爪,又黑又幹,指甲半寸,上面長著黑乎乎的絨毛……我嚇了一跳,退了兩步,抬頭一看,卻見一頭全身長著濃密黑毛的高大干屍,直挺挺地站著,而在它旁邊,還站著兩個跟它一般模樣的同類呢。

  原來這房間裡面,用黑色幕布遮擋著的,全部都是這樣的屍體啊!

  我嚇得魂飛魄散,不過卻也能夠壓抑住嗓子的喊聲,然而就在此時,我爹卻是再也忍受不住了,發出了一聲淒厲到了極點的喊聲來:「啊……」

  我爹一喊,我心想壞菜了,暴露了,當下也管不得許多,一把拽住我爹的衣角,拉著他就衝出旁邊的幕布,朝著外面跑去。

  我們這邊一急躁起來,那個就有了動靜,我聽到咚咚咚的聲音從竈房那邊傳來,也不敢回頭,跟著我爹一陣跑,結果就要衝出這草屋門口的時候,前面突然出現了一個黑乎乎的身影,擋在了前頭。看不清臉目,我爹下意識地往旁邊閃,而我卻直接一個飛腳,朝著那東西踹了過去。

  腳尖中物,那東西朝著後面倒開,我和我爹就衝出了茅屋,我回頭一看,瞧見剛才擋在門口的那黑影子,竟然和屋子裡面僵直站著的那毛茸茸屍體一樣。

  養屍人、養屍人!

  我的腦海裡盤旋著這三個字,立刻就不淡定了,一把拽住我爹,大聲喊道:「爹,你快走,朝著那個方向跑開去,羅叔和大屌在那邊等著你,你們見面之後,直接出山,不要管我。」

  我陳二蛋,出身便有那「山鬼老魅聚邪紋」,前些日子又中了那嬰靈寒咒,這都是劫,避無可避,不過作孽都是我的,可不能禍害我的家人,所以我讓我爹趕緊走開。然而我爹不肯,回頭來拉我,說一起走。我爹平日裡是一家之主,十分威嚴,也很少流露出溫情,不過我曉得對於我這個幺兒,他最是喜愛,要不然當初也不會為了我的生死奔走不休,哪裡肯讓我獨自留在這裡抵擋。

  這父子情濃,我也左右不得我爹的想法,只有誆騙他:「爹,我在山裡面,跟那道長學本事,別的沒學著,倒是學了一門逃命的本事,從無失誤,你走了,我自然能逃脫;不走,反而是累贅!」

  我爹也就是一個尋常人,膽子也不大,當時是焦急恐懼到了極點,一聽我說得確定,言之鑿鑿,懸空的心思也就安靜了點兒,一邊與我狂奔,一邊不確定地問道:「當真?」

  我一把甩開他的手,很肯定地說:「真的!」

  得到了我肯定的答覆,我爹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拍著我的肩膀說保重,然而朝著攆山狗和羅大屌他們藏身的草叢那邊就要跑去,然而這個時候,一個身影突然攔在了我們的前面來,一聲稚嫩而陰霾的聲音憑空響起:「想走?那也要問一問姑奶奶我,願不願意啊?」

  我轉過頭來,首先看到的是一雙白嫩嫩的赤足,再接著,我瞧見了一張宜喜宜嗔、明豔無比的小臉,卻是一個嬌媚的綠衣少女,正攔在我們的面前,而在她的旁邊,兩個面無表情的高個兒殭屍,抱著膀子,一臉白毛。

  我心中一陣焦躁——我艹,這到底是什麼情況啊,老子陳二蛋,難道就要交代在這裡了麼?

   

評分

已有 2 人評分名聲 收起 理由
Im520520 + 30
pigpig901 + 20

總評分: 名聲 + 50   查看全部評分

引言 使用道具
xuale
王室 | 2017-11-7 04:51:44


第二十六章 楊小懶

  關鍵時刻,我的手不自覺地摸到了內兜裡面的符袋。

  這是青衣老道當初離開的時候,送給我的,裡面裝有符籙六張,分別是落幡神符、破地獄符、甘露符、風符、斗母玄靈秘符以及雷符。

  青衣老道究竟有多厲害,這個我不知道,但是共同生活了三年,卻無時不刻地能夠感受到他的行為,無論是生活還是修行,都貼合自然之法,遠遠比我面前這些通過旁門左道弄出來的傢夥,要厲害許多,所有我想要脫險,恐怕就只能夠拜託他留下來的符袋了。

  我在一瞬間就冷靜下來,心中盤算著這六張符籙,倘若用上風符,我自然是可以逃之夭夭,可憐我老爹又要跑到那竈台邊去熬人油了——到底應該用什麼呢?

  我的臉色陰晴不定,而攔在我面前的那個綠衣女孩嘴角卻翹了起來:「小子,你是老鼠會的吧,人挺賊的啊,趁著我爹去追人,自個兒卻溜到了這裡來,還將我爹那鎮魂符給解了,不錯,是個人才,不過遇到你姐姐我,還是要吃癟啊!」

  這小妞瞧著不過十四五歲,但是長得有模有樣,要胸脯有胸脯,要臉蛋有臉蛋,跟畫片上的美人兒一樣,平日裡倘若遇見,必然是我、羅大屌和龍根子幾個人意淫的對象,不過瞧見剛才竈房裡面那熬煮的人油,還有拱衛在她旁邊的那兩具殭屍,我可沒有半點兒輕鬆的心思,也顧不得仔細思量那個七老八十的麻衣老頭是如何生出這麼水靈的小妞兒來的,只是深呼吸,然後低聲對我爹說道:「爹,一會兒我一出聲,你就朝著那兒跑,不要回頭,也不要停留,懂不懂?」

  我爹此刻都還沒有從那種巨大的恐懼中走脫出來,再加上我這超越年齡的沈穩和淡定,以及這些日子以來我的表現,覺得我是道門中人,比他這老子還厲害,於是毫不猶豫地點頭回答:「好,我曉得了!」

  我爹這麼一說,我就沒有一點兒負擔了,右手在符袋裡面一陣摸索,終於挑中了一張,口中默默念道:「幡懸寶號,普利無邊,諸神衛護,天罪消愆……」

  我唸咒引導,這法門是老鬼一言一語帶著我學會的,原本並無大用,然而有了青衣老道這符籙,我卻是夷然無畏,隨著那符籙之上迴蕩而來的巨大力量,與我的咒訣共鳴而生,我立刻感覺到了信心滿滿,一步踏前,開始吼了起來:「經完幡落,雲旆回天……」

  就在我這一般吼的時候,我爹就邁著腳步,朝著攆山狗他們藏身的那草叢飛奔而走,而這個時候,那個綠衣女孩也感受到了附錄之上傳遞而來的恐怖力量,也來不及阻攔我爹,白藕胳膊往前一揮,大聲喊道:「攔住他!」

  她所說的「他」,不是我爹,而是我,那兩具高大的白毛殭屍原本僵直不動,如同擺設,然而一得了命令,就如同猛虎,嘴一張,黑色獠牙顯露,便朝著我撲來。

  這樣兩具渾身是毛的屍體突然一動,並且朝著而我這邊衝來,那畫面感真的是讓人毛骨悚然,然而我卻感覺到了滿滿的信心,全身的鮮血沸騰,用一種吼叫的聲音大聲喊道:「急急如、玉皇上帝律令!」

  一聲唸完,我感覺那符籙彷彿一個巨大的黑洞,一瞬間就將我所有的氣力都抽光了,我腳一軟,癱倒下來,而那符籙卻「轟」的一下,燃燒起來,接著化作一道白光,像煙花,朝著天空升起。我瞧見那兩具殭屍就要衝到我的面前來,雙手的指間油黑銳利,僵硬的臉上似乎還流露出了一絲興奮……

  不會吧,這符籙沒用?

  我心中幾乎生出一絲絕望,然而就在此刻,一道炸雷當場生出,我瞧見天空之上,垂落旗旛無數,無風而起,簌簌飛揚,接著充斥在我眼中的一切世界,而我也被那急劇而起的氣流捲起,在地上翻滾不休。

  我當時的記憶充斥著滿滿的白光,整個人都暈過去了,等我恢復意識的時候,感覺一隻毛茸茸的小手在摸我的臉,耳邊傳來胖妞焦急的叫聲。我睜開眼,發現自己全身痠痛,勉強撐起身子來,瞧見我已經滾落到離剛才所站之地十幾米遠,旁邊軟軟的,一摸,竟然還是劉領導那具無頭屍身,而在另一頭,我瞧見那兩具嚇人的白毛殭屍竟然炸成了碎片,而攔在我面前的那個綠衣女孩則半坐在地上,一臉怨恨地朝著我這邊看,顯然也是剛剛醒過來。

  我強忍著巨大的疼痛爬起來,看了一眼我爹跑開的方向,沒見到人影,說明已經走遠了,幾乎沒有思量,我便毅然轉過頭去,朝著另外一個方向踉踉蹌蹌地跑開,而後面則留下了那個綠衣女孩憤怒地喊聲:「那小子,你等著,我不會讓你好過的!」

  這威脅軟綿綿的,我只當是在放屁,拚命邁開雙腿,帶著胖妞朝另外一個方向逃離。

  我見過勘測隊的劉領導和馬領導和麻衣老頭之間的拚鬥,曉得馬領導就算是逃,恐怕也逃不開多遠,等到那個麻衣老頭回來的時候,我們恐怕就是砧板上面的肥肉,想怎麼剁,就怎麼剁了。

  在我的生命裡面,這麻衣老頭和綠衣女孩是我見過的最殘忍最恐怖的人物,倘若落在他們的手上,生不如死那是妥妥的,這痛苦,我寧願我來享,也不願生我養我的老爹來受,所以我只有南轅北轍,背道而馳,這樣才能夠引開那人的注意。這樣一想,我便是滿腔的悲壯之心,自覺得牛逼無比,腳步便越發地快了幾分。然而我終究還是太小,沒有跑過一刻鐘,便感覺脖子後面來了一陣風,我往著前面一縮,結果還是躲不開,後腦勺被狠狠磕了一下,兩眼一黑,人就直接暈死過了去。

  等我再次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被剝得光光的,雙手被捆在溪邊的一棵樹杈上面,涼風一吹,我下意識地夾緊了雙腿。

  睜開眼睛,入目處正是那個麻衣老頭,旁邊過還有那個又凶又美的綠衣女孩,正惡狠狠地瞪著我呢。

  似乎預料到了我的醒來,正蹲在地上抽旱菸的麻衣老頭吐了一口煙霧,平平靜靜地說道:「我呢,比較急,事情也多,就不跟你廢話了,就問你幾句話,答得好,或許能活,答不好,溪水長流,願你得以安眠。」

  咬人的狗不叫,叫人的狗不咬,我二蛋縱橫龍家嶺這麼多年,自然曉得這個道理,麻衣老頭說得越是平靜,我便曉得自己後路越發的少,想起那竈台上面熬煮的人油和屍體碎塊,我原本無比悲壯豪放的心情立刻沈到了谷底里。不過這世界上又沒有什麼後悔藥吃,於是只有極力表現出配合的意圖來:「嗯,嗯,你說,我聽呢。」

  麻衣老頭拿出了從我懷裡搜出來的符袋,平靜地說道:「這個東西,是哪裡得到的?」

  「一個青衣老道送的,我給他打了三年雜,臨走的時候,他給了我,說留一個念想。」我忙不叠地說道,這才瞧見麻衣老頭的臉上繃得緊緊,繼續又問我:「他人呢?」

  真話?還是謊話?

  電光火石之間,我幾乎是憑著本能地說道:「他走了,不曉得到了哪兒。」

  這句話救了我,他手一揮,我就滾落在了地上,接著他吩咐道:「把你的衣服穿上,然後跟著我們走。」我可不習慣光溜溜地出現在別人面前,忙不叠地穿衣服,那綠衣女孩急了,一把拉住她爹,問:「爹,你怎麼這樣就放過他了啊?」

  麻衣老頭不答話,只是走向了旁邊的一堆物件,綠衣女孩受了氣,走到我面前來,一腳把我踢在地上,踩著我的腦殼,惡狠狠地說道:「小子,算你幸運,不過你記住,碰到我楊小懶,你這輩子的好日子,就算是到頭來!」

評分

已有 1 人評分名聲 收起 理由
pigpig901 + 20

總評分: 名聲 + 20   查看全部評分

引言 使用道具
xuale
王室 | 2017-11-7 04:52:03


第二十七章 胖妞噩耗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面對著這樣惡聲惡氣的威脅,我知道最正確的做法,就是用沈默來應對,於是閉著眼睛,默然無語。

  楊小懶?哼,聽名字就不是什麼好鳥,雖然你長得漂亮,但是在我的心中,卻跟那長著白毛的殭屍,沒有什麼區別。

  無他,惡毒的女人討人嫌。

  然而我這一閉眼,肚子又挨了幾腳——這少女也忒狠毒了,每一腳都彷彿使上了全力,我直感覺自己的肚子翻江倒海,彷彿裡面的腸子全部都打了結,使勁兒擰巴呢,難受得哇哇大叫,不過這麻衣老頭在旁邊,我也不敢反抗。再說了,即使我奮起反擊,全身物件被繳的我,估計也抵不過這個自小就凶悍如獅的小娘子,於是只有在草地上翻滾,儘量避開這拳腳。

  這一陣胖揍以麻衣老頭的喝止為結束,也彷彿是那「殺威棒」一般,讓我深深記住了這三個字:「楊小懶!」

  自此以後,我一想到「母老虎」三個字,腦子裡便自動浮現出這個綠衣少女的名字來。

  楊小懶揍我走得歡暢,凶惡得緊,然而在他爹面前,卻是無比的嬌憨,抱著麻衣老頭的胳膊,一邊晃,一邊撒嬌:「爹,我們為什麼要走啊,憑你的手段,將那幾個逃走的山民給辦了,誰能夠曉得我們住在這兒?」

  麻衣老頭手中忙著活計,不過看得出來,他對這個年幼的女兒十分喜愛,細心解釋道:「那幾個村民倒是小事,主要是老鼠會那個姓馬的傢夥從溪水裡跑了,他一走,我們就暴露了;還有,那天來的人裡面,有一個人跑了,不過卻被我認了出來,是鳳凰王家的,想來他們的目的,是又在找白蓮教的那個墓地,王家跟邪教扯得上關係,這裡必定會是風口浪尖,我們還是躲開的好一點。」

  楊小懶有些奇怪,問:「怕什麼啊,爹你可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邪符王,無論是老鼠會的俞麟,還是鳳凰王家,哪裡比得上你?再有了,實在不行,不是還有我哥麼?」

  說到這兒,麻衣老頭就變得有些嚴肅了,停下手上的活計,看了我一眼,肅聲說道:「胡扯什麼?我告訴你,以後少提你哥,知道沒?他是有大前途的人,沒我們這號親戚。再說了,你沒聽這小子說李道子出現在這附近麼?李道子自上次從兩彈一星的實驗基地回來,就一直神龍見首不見尾,你難道想我們撞到他槍口上啊?」

  楊小懶更加不樂意了,指著我,說:「要不然,我們把這小子種荷花算了,神不知鬼不覺,不然帶著他在路上,多不方便啊?」

  我感受到了楊小懶最深的惡意,心中忐忑,不過麻衣老頭並沒有同意,而是告誡她道:「不管怎麼說,他跟李道子還是有些淵源的,做人留一線,日後好想見,這道理你要記住,以後也不會吃虧……」

  兩人說完,麻衣老頭遞給我一副擔子,平靜地說道:「小子,你命好,本來我不準備帶上你的,不過你說了實話,蠻對我的胃口,所以你這條命呢,暫時寄放在我這裡,表現好了,就活著,表現不好呢,誰也救不了你自己,懂了沒有?」我將那副擔子接過來,扁擔兩頭是一對沈甸甸的封閉式木桶,裡面有液體晃動,我擔著,好沈,不過還是裝作無恙,腆著臉跟楊小懶套近乎:「小懶姐,這裡面是什麼啊,挺沈!」

  楊小懶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一雙眼睛在夜裡面泛起了微微的光芒,平靜地說:「這裡面啊,是熬煮好的屍油啊,之所以沈,是因為有好多冤魂在裡面作亂呢。」

  她這話說得我一陣踉蹌,整個人都不淡定了,感覺一陣又一陣的陰寒從扁擔那兒傳遞過來,身體冰涼涼的。

  啟程了,我聽到麻衣老頭一個唿哨,口中高喝道:「喂乎喲,開門行路,慢慢走,路在腳下,行程在心頭,注意著呢。」他這話兒像山歌子,韻律古怪,又有些綿長,不過那話音一落,從黑暗中竟然走出了二十多黑影子,身上背著大包小包,腳步僵硬地朝著左邊的一條小道走去。

  而在末尾,有一個兩米高的巨大黑影,一身的雜毛,有白有黑也有紫色,那腦袋像是猿猴一樣,楊小懶足尖一蹬,竟然跳上了那個巨大黑影的肩上,坐著,喊道:「大個兒,我們走。」

  她手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條皮鞭子,在空中一甩,啪的一聲響,那巨大的黑影就緩步朝前走。

  麻衣老頭在最前面領路,而楊小懶則騎著大個兒殭屍押尾,好像是沒有人管我,不過我知道,我只要是敢流露出一點兒跑的意思,恐怕就要跟我擔著的這兩桶屍油一樣,怨魂不散了。

  經過了先前跟青衣老道三年的經歷,我明白了一個道理,就是這些有本事、有手段的人,大抵都是些瘋子,脾氣古怪、隨性而為,根本就不按常理出牌,若是想要安安穩穩地活下來,那就必須表現得無比的順從,並且沒有半點兒威脅性。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只要我不是表現得太討人厭,他們總不會無緣無故地下黑手的。

  更何況,麻衣老頭說了,留我一條性命,也是為了給青衣老道,也就是李道子結善緣。

  在得知他們並沒有謀害我父親,而是讓他們自行離開之後,我將受到的所有羞辱和打罵都收斂在了心裡,一邊咬牙挑著擔子,一邊跟綠衣少女楊小懶攀起關係來。

  結果那女孩瞌睡得很,根本就沒有跟我聊天的意思,噼裡啪啦訓了我一頓之後,行程陷入了沈默。

  一路緩行,在前頭領路的麻衣老頭專挑那偏僻難行的路走,有的地方甚至根本沒有路,走得十分艱辛。這樣的路,空著手走都夠嗆,何況是擔著一副架子,可以想像得到當時的我有多狼狽,然而這一切困難,在生死威脅的面前,都顯得沒有那麼的嚴重。

  黑漆漆的夜裡,其實視線也是有限的,不過我能夠看天山的星斗,曉得大概是一直往西。

  走到了下半夜,前面的殭屍群好像有一些躁動,麻衣老頭便吩咐停歇下來,將屍體全部藏在了草叢中躺下,然後吩咐我去撿乾柴來生火。我做這一切,都沒有人監督,不過我知道這是在考驗我,極盡謹慎,一點也不敢異動。

  麻衣老頭顯然常年都在山林行走,火很快就生好了,上面駕著一口鍋,咕嘟咕嘟煮著水,然後開始弄來了路上搞的野物,兩隻花羽毛的山雞,一個肥碩的山鼠,還有一些野地裡的蔬菜。這些我都熟門熟路,自告奮勇地上前幫忙,麻衣老頭本來就不願意做這事兒,瞧見我忙活得利索,便索性讓我來做,而我也為了凸顯出自己的價值,大展身手,一隻荷葉叫花雞,一鍋濃濃的雞鼠湯,綠油油的野菜在鍋裡飄蕩,這味道香得在旁邊睡覺的楊小懶都給饞醒了。

  麻衣老頭對我刮目相看,那張醜臉難得地露出了笑容,朝我舉起大拇指,而楊小懶則拍著手,歡快地喊道:「不錯啊,好香呢。」

  我發現這個時候的她,笑起來好漂亮。

  到了這個時候,我才終於將悶在心裡面的話講出來:「楊老爹,先前跟著我的那猴子,你有沒有見著啊?」麻衣老頭沒說話,在旁邊拿勺子往鍋裡舀肉的楊小懶接茬道:「死了,一掌拍死,利落得很。」

  「啊?」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渾身發涼,想起胖妞陪在我身邊的這些歲月,眼淚水就止不住地往外流。

評分

已有 2 人評分名聲 收起 理由
Im520520 + 30
pigpig901 + 20

總評分: 名聲 + 50   查看全部評分

引言 使用道具
xuale
王室 | 2017-11-7 04:52:19

第二十八章 受盡屈辱

  瞧見我這悲傷欲絕的模樣,正在啃著熱騰騰雞腿的楊小懶噗嗤一笑,嗆了一下,眼淚水都流了出來。

  她一邊擦眼淚,一邊笑著喊道:「你叫二蛋是吧,陳二蛋?不錯,你爹可真會取名字,笨蛋加傻蛋,真正是應了這景兒……」她笑得歡暢,我心中卻越發地悲涼,這小娘皮子心思惡毒得很,漠視生命,有朝一日,老子一定要弄死你,在你的身上踏上一萬腳。

  楊小懶笑了一會兒,低頭一看,瞧見我那一副憤怒到了極點的模樣,這才輕飄飄地又說了一句:「放心啦,騙你的,那瘦猴子有什麼好玩的,被我爹甩丟了而已。」

  我見她說得輕描淡寫,不過言語之間,倒也沒有太多調侃的意思,又看麻衣老頭正自顧自地撈著鍋裡面的肉喝,沒有發表任何意見,一顆心這才放了下來,臉上堆著笑,從火堆裡面將那用泥土包裹著的叫花雞刨出來,將外面包裹的碎泥敲開,荷葉剝開,露出了裡面香氣四溢的雞肉來,撒上鹽,笑著說道:「姐,嘗嘗這個,香!」

  楊小懶一雙眼睛瞪得碩大,鼻子猛地吸了一陣香氣,忙不跌地撕下一條雞腿,也顧不得燙,使勁兒咬了一口,猛地咀嚼,完了長嘆一聲:「啊,很好吃呢……」

  她吃飯的時候,露出來的小兒女神態好迷人,看得我都不由得愣住了,又想著胖妞沒死,心中也放鬆了許多,瞧見麻衣老頭和楊小懶不停地吃著,舔舔嘴唇,肚子不由得咕咕叫了起來。

  這一整天,我就中午的時候吃了一點午餐肉罐頭,不過全部都吐了出來,熬到這半夜,自然是餓得不行了。

  我那個時候的年紀,最是餓不得,瞧見別人吃得津津有味,心想著我忙活這麼久,你們盡顧著自己吃了,也不招呼我一聲。不過我轉念一想,他們不招呼我,難道我就不吃了?皇帝不差餓兵,他們總不能餓死我。這麼想著,我伸出手,朝著那快被吃得只剩一點兒骨架子的叫花雞抓去。然而我指間還沒有摸到那骨架子,憑空伸出一條腿來,踹在我的胸口,我穩不住勁兒,朝著後面翻滾而去。

  等我爬起來的時候,瞧見楊小懶已經站在了我的面前,用腳踩住我的那隻手,惡狠狠地罵道:「我們還沒吃完呢,你伸什麼手?還懂不懂一點規矩?你這是想要找死,對吧?」

  這小妞發起飆來,無端凶惡,瞧見她那張嬌豔的小臉,我一瞬間就想起了在五姑娘峰頂上的歲月,那個時候,青衣老道雖然總是板著一張臉,但背後總有著一些小小的溫柔,我身邊也有小白狐兒和胖妞陪著,最重要的是有著老鬼這樣的良師益友,教我做人的道理和很多知識,然而在這裡……哎,同樣是修行者,為什麼做人的差距就這麼大呢?

  教訓在前,我不敢反抗,只是小聲地說不敢了,楊小懶的臉上這時才有了笑容,踢了踢我的臉,洋洋得意地說道:「昨天弄那個符咒的時候,你不是很能麼?原以為是個鐵骨錚錚的漢子呢,原來就是個軟蛋。」

  她教訓完我,摸了摸吊在脖子上的符袋和腰間小劍,折回去喝湯,而我則爬起來,揉了揉被踩得生疼的手,沒有敢去看那女神經病,只是在心底裡暗暗嘀咕,想著總有一日,她加諸於我二蛋身上的所有屈辱,我都會加倍奉還的。

  阿Q精神就是這般有效,原本憋屈無限的我想著想著,那人又終於從極度的憤恨和痛苦中恢復過來。

  嗯,來日方長嘛。

  楊小懶剛才吃得兇猛,然而本身的食量卻不是很多,吃完之後,把碗筷一甩,然後伸著懶腰,像一隻懶貓一般地趴在旁邊睡覺了,麻衣老頭寵溺地看了她一眼,回過頭來對我說:「二蛋,你也來吃吧,吃完了收拾妥當,我們還要趕路呢——天亮了才能睡覺,知道不知道?」

  相比於楊小懶,麻衣老頭對我倒是客氣,倘若沒有瞧見他之前的手段,我說不定還覺得他有多麼的慈祥呢。不過我知道,能夠養出楊小懶這般刁蠻的女兒,她爹也不是什麼好鳥,我點頭應是,然後小心翼翼地過來盛湯。

  雞骨架上面幾乎都沒有什麼肉了,然而我卻吃得無比細緻,一邊吃,我一邊打量旁邊瞌睡中的楊小懶,想著有朝一日,我一定要報仇。

  吃完飯,沒休息多久,我們又開始趕路了,一路往北,淩晨的時候麻衣老頭找了一處濃密的樹林,將殭屍藏好,然後弄了兩張網繩吊床,歇息,而我沒有,只有靠著大樹而眠,無數次被蟲子和螞蟻咬醒。

  如此晝伏夜行,速度並不快,足足走了兩個星期,大都是避開了人群密集的地區,專走山路。

  終於有一天,我聽麻衣老頭跟楊小懶說到了一個叫做「神農架」的地方,便不再走了,麻衣老頭在這大山裡面有一個藏身之處,叫做觀音洞的,位於一處懸崖陡壁的半山腰,十分隱秘,通過藤蔓攀爬上去,易守難攻。一路上楊小懶都變著法地欺負我,有時捉弄,有時體罰,我常常被她揍成豬頭,倘若不是麻衣老頭時常維護我,說不定我已經被她玩死了。

  麻衣老頭之所以維護我,這一半是看在李道子的面子上,還有另外一半,估計也是因為我的機靈。

  麻衣老頭是老來得女,極為寵慣,在此之前,他這個又當爹又當媽,忙碌得很,而這一路上,我表現得無比的乖巧,做飯洗衣,衛生處理,什麼都做得妥妥帖帖,極大地解放了麻衣老頭的勞動力,所以對我這個打雜的怎麼看都順眼。

  然而麻衣老頭看我越順眼,楊小懶便越發對我不爽,如此南北極周轉顛倒,讓人幾近崩潰。

  麻衣老頭在神農架大山裡的老窩叫做觀音洞,裡面的生活設施齊全,地方也寬敞,總之比我以前在五姑娘山那兒要好上許多,只可惜此間的人,卻是真正的惡,讓我反而沒有歡快的感覺。

  不管怎樣,我又開始了一段悲催的雜役生活。

  到了觀音洞的當晚,麻衣老頭忙活了好久,將所有的殭屍走吊上了懸崖半壁的山洞裡,這事兒基本上都是由那大個兒來做的,那個長得跟巨大猩猩一般的殭屍最早由我和麻衣老頭弄上去,接著它便輕鬆地將二十一具屍體給拖拽上去。觀音洞分為兩大區域,一邊是存放殭屍的敞廳,靠裡間,陰森寒冷,有滴滴答答的水聲,而另外一邊則由幾個大大小小的套洞組成,我分到了一個小小的居所,還沒有停歇,就被叫起來,去給那些殭屍刷油。

  刷的是屍油,或者說是人油。

  真正的殭屍,大都是聚集天地陰氣、怨氣,經年日久,積聚了太多的執念而成,而麻衣老頭這些,卻並非如此,大多都是人為,所以需要每日刷上一些富含怨力的人油,不但能夠保持屍體不會腐爛,而且還能夠加強殭屍的強度。這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沒人願做,而我則被趕鴨子上架,接受過來。除了做這些,我還要照顧楊小懶的生活,衣食住行,這都得操心。

  說句丟人的話,那個時候,楊小懶的內褲,都是我幫著洗的。

  這是一件讓人悲傷的事情,麻衣老頭經常會出山,而我知道即便是楊小懶,我也絕對逃不過她的手掌心,所以非常悲催。

  楊小懶對我從來都是非打即罵,然而有一天,她突然找了我,一臉的痛苦。

評分

已有 2 人評分名聲 收起 理由
Im520520 + 30
pigpig901 + 20

總評分: 名聲 + 50   查看全部評分

引言 使用道具
xuale
王室 | 2017-11-7 04:52:49

第二十九章 女神和女神經病

  經過兩個多星期的行路,以及半個月的山洞生活,我已經完全接受了楊小懶就是一個女神經病的悲慘現實,她做事完全不按常理出牌,面對我的時候,向來都是橫眉怒眼、階級敵人的態度。

  然而當她一臉汗水,眉頭緊蹙地過來找我的時候,卻又把我給嚇了一跳。

  我的第一反應是她又在耍弄什麼陰謀,然而瞧見她捧著肚子、一副快要死過去的表情,我終於明白過來,她可能是生病了,而且還是大病。

  那個時候的我十三歲,剛剛開始了變聲期,褲襠裡面的那啥也開始長了出來,按理說山裡的小孩,生理衛生方面的知識完全就是沒有,但我爹陳知禮是赤腳醫生,這家庭的熏陶,日積月累,我也算是入了點門道,瞧見她臉色慘白、噁心、嘔吐、全身畏寒、劇痛得幾乎虛脫,便知道她這是在痛經。

  痛經這事兒,差不多女孩子都會有經歷過,下至和她一般年紀的少女,上至生兒育女一大群的大媽,都會有,這個東西主觀性很強,不過她這樣子,可比那些來找我爹瞧病的所有人,都要厲害。

  我腦瓜裡面首先思量的不是別的,而是麻衣老頭走了好幾天,這觀音洞裡面,除了楊小懶,就只剩下一堆沒有咒文就不會動的殭屍,難道上天眷顧,我陳二蛋重獲自由的日子,終於要來臨了麼?

  從落入敵手的第一天起,我就在想著如何逃離這惡人的掌控,然而機會來了,我卻只是在腦子裡面轉了一圈,接著便忙活了起來。

  我馬不停蹄,燒開水,沖紅糖,然後在徵得楊小懶同意的情況下,給她按摩小腹,不斷地緩解兩側緊繃的肌肉,並且還通過讓人心神寧靜的道經,來讓她減輕痛覺。足足忙活了一下午,到了晚上的時候,她那快要死去的模樣才終於緩解了一些,然後抬頭問我,說:「陳二蛋,你剛才為什麼不跑?你應該知道,如果你剛才跑了,我是攔不住你的……」

  我露出了憨厚的笑容,撓撓頭,說:「男子漢大丈夫,我可不能扔下你一個人不管,再說了,這麼大的山,我就算是跑,能夠跑到那兒去?」

  「啪」!

  楊小懶直接甩了一個大耳刮子給我,打得我腦袋嗡嗡嗡地響,我捂著頭臉,心中鬱悶,果然是女神經病啊,剛才還好好的呢,怎麼一會兒就變了臉。然而打完我之後,這少女比我還要氣憤,掙紮著站起來,指著我的鼻尖說道:「陳二蛋,你知道我為什麼看不起你麼?」

  我搖頭,露出了無辜的表情來,而楊小懶氣哼哼地說道:「我最不喜歡你的,就是你這性子,明明很有本事,卻甘願做人奴僕,一點兒骨氣都沒有,是個懦夫!你那天救你爹的氣概,到哪兒去了?」

  我瞧見她說得一臉激昂,心中更是委屈——這位姐姐,你二蛋哥我當初倘若是鐵骨錚錚,傲然而立,倒是讓你瞧得起了,但現在說不定就埋骨爛泥,真正就剩下一副脊樑了。

  老的殺人如麻,小的喜怒無常,我他媽的得有多小心,才能夠活到現在啊?

  心中萬千草泥馬奔騰而過,然而我卻抱著頭,一聲不吭。我本以為性子暴躁的楊小懶會站起來對我拳打腳踢,然而等了半天,卻沒有,反而是聽到了一聲幽幽的話語:「二蛋,你想不想學針灸之術?」

  我抬起頭來,詫異地看著面前這個少女,有點兒捉摸不透她這話裡面的意思。

  楊小懶面無表情地說道:「我這毛病,一開始就有了,到了後來,越來越痛,以前都是我爹幫我針灸止痛,不過這次他忙著找一個東西,所以沒有算好日子。我教了你,算是個備用的法子——你學不學,不學就算了。」她的臉上幾乎沒有什麼表情,然而語氣卻比以前那頤指氣使的太多好了許多,我心中一陣激動,說不出是這漂亮妞兒對我的態度改變,還是因為能夠學到一門傍身的手藝,連忙點頭答應。

  瞧見我答應,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似乎感覺楊小懶鬆了一口氣,接著我們兩個盤坐在床邊,她開始給我講起了針灸這一門子手藝來。

  所謂針刺,就是把針具按照一定的角度,刺入患者體內,運用撚轉與提插等針刺手法,刺激人體特定部位,從而達到治療疾病的目的。這是老祖宗留下來的一門手藝,有著很嚴密和系統的講究,刺入的地方,也叫穴位,人體有409個穴位,其中致死36,這個東西需要牢牢記住,非常講究,而且方法不同,效果也各不一樣,除此之外,無論是道家的修行,還是尋常武術、禪修、養氣、信仰凝聚,都跟這個有很大關係,熟絡了,對修行也有很大幫助。

  楊小懶並不會教我太多,只是給我講解了一些手法,以及相關的穴位刺激,不過她到底還是懶,又不願脫下衣服來,跟我手把手地講解穴道位置,於是扔給我一本書,名叫《道家穴位概學修》,讓我自己看。

  當天晚上講完一個段落,她突然笑了,問了我一個問題:「二蛋,你知道今天下午的時候,如果你真的想對我不軌,或者想要逃走,會怎麼樣麼?」

  我搖頭,說不知道,也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楊小懶瞧見我說得真誠,不疑有假,於是露出了兩排雪白的貝齒,緩慢說道:「告訴你,大個兒一直都醒著呢,如果你真的做了什麼不軌的事情,現在恐怕就是它的晚餐了,知道麼?」

  我嚇得一身冷汗,不過卻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憨笑:「我又沒有什麼壞心思啊,大個兒肯定不會吃我的。」

  許是放下了防備心思,又或者是好久都沒有跟人愉快的聊天了,楊小懶當天竟然沒有放我回去,而是拉著我說了很多事情,她告訴我,說她爹是一個很厲害的人物,叫做邪符王,你聽過沒?想當年,江湖上的人物聽了聞風喪膽,風頭一時無兩,可惜英雄總有遲暮時,他爹一次修行,走火入魔,喪失了大部分的修為,然後為了回覆功力,開始盜取了茅山外門之術,結果被人發現,趕出了宗門。

  他爹這些年來老得厲害,一直都在奔波找尋,試圖找到一種能夠讓自己重新回覆巔峰的法子,好讓那些瞧不起他的人,看一看。

  「我知道你那天被嚇到了,覺得我爹好凶惡,不過我告訴你,那些老鼠會的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他們總是做一些見不得人、生孩子沒屁眼的生意,發死人財,殺了他們,一點也不冤,至於像你爹這樣的無辜山民,我爹他只是不想走漏消息,迷魂幾日,等事情過了,就會把他給放回去的——我爹做事是有原則的,要不然,你早死了!」楊小懶平日裡怪裡怪氣,此刻卻將心底裡的話語一股腦兒地說出來了,我唯唯諾諾,心中卻在想:「好多人命呢,這樣奪走,好麼?」

  投桃報李,那一夜我跟楊小懶聊了很多,從我悲催的命運,到十八劫,到青衣老道對我的評語,以及後面的一些事情,我除了老鬼這段掐掉沒播,基本上都講了明白。

  楊小懶對別的都沒有什麼興趣,但是對青衣老道和我那兩個小夥伴,問得最是詳細——我感覺,她對青衣老道有一種近乎崇拜的情感,至於小白狐兒和胖妞,從小就沒有母親、十分孤獨的她則羨慕得要死。

  那天晚上,我們兩個聊著聊著,竟然躺一塊兒睡著了,半夜醒來的時候,我瞧見她那蜜色的嘴唇,美得像是天上的仙女。

  接著,我發現自己褲襠可恥地濕了。

  麻衣老頭在第三天的時候回來了,瞧見自家女兒對我的態度親切了不少,還一本正經地給我手臂上紮銀針,頗有些奇怪,兩人嘀嘀咕咕一些事情,我瞧見麻衣老頭不時對我投來疑惑的目光。結果到了晚上的時候,忙完活計的我剛剛躺在石床上,麻衣老道就找了過來,說要和我好好聊一聊。

評分

已有 2 人評分名聲 收起 理由
Im520520 + 30
pigpig901 + 20

總評分: 名聲 + 50   查看全部評分

引言 使用道具
xuale
王室 | 2017-11-7 04:53:08

第三十章 被逼拜師

  這麼些天來,說實話,我最看不透的就是麻衣老頭。

  最開始,在我的眼中,麻衣老頭就是一個十分霸道、凶厲的人物,一言不合就殺人,再加上林中茅屋裡面的那些殭屍、大鍋煮熬的人肉漂油,簡直就是一個十惡不赦的惡魔,然而後來我被他擒獲之後,楊小懶無數次找我茬,羞辱我,對我各種打罵,他雖然不怎麼管,但是一旦過分了,他還是會出言制止。這些天我跟麻衣老頭的交流要多過於楊小懶,平時的時候,我感覺他倒是沒有表面上看起來的那般凶惡,反而是一個不錯的老父親。

  而從楊小懶的角度來看,她的父親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只可惜天道無常,練功入了魔,所以才轉移法子,依靠這茅山外門的法子來治傷續命,並且奔波各處,就是想要找一個能夠恢復巔峰的方法。

  然而我看到的所有一切,都只是表現而已,我這才屁點大的年紀,哪裡能夠看清楚那縱橫江湖幾十年的老江湖,於是畢恭畢敬地坐在他的面前,挨著石凳的屁股,都是懸空著的。

  瞧見我這般服服帖帖的表現,麻衣老頭十分滿意,上下打量了我一會兒,臉上有笑,平靜地說道:「我聽小懶說,李道子曾經給你看過命?」

  我原本不知道麻衣老頭為何有了這閒心,專門過來找我聊,一聽他說了這話兒,終於明白過來,點頭,將青衣老道對我所有的判定都一一道來。麻衣老頭聽得十分認真,不清楚的地方還會追問兩句,不知道怎麼回事,我總感覺麻衣老頭沒有了平日的冷漠,那張醜陋的臉上雖然紋絲不動,但是一隻獨眼卻閃爍著一種古怪的光芒,顯露出了內心中的激動。

  當我說完這些之後,麻衣老頭長長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問我:「不介意的話,我也給你摸一會骨,你說行不?」

  青衣老道摸得,他自然也是摸得的,我根本抗拒不了這件事情的發生,只有由著他做。大體的程序,以及手法,兩人其實都差不多,不過那個時候我已經十三歲了,有了最基本的反應,被這麼一個老男人摸來摸去,實在是一件難受到了極點的事情,特別是這老人身上,還有著一股濃郁不散的屍氣,熏得我幾乎都呼吸不過來——這種屍氣與我平日裡刷油保養的殭屍還不同,不知道如何形容,總之就是讓人作嘔。

  時間十分漫長,然而他終於完成了這一場摸骨,我瞧見麻衣老頭臉上充斥著幾近扭曲的笑容,鼻翼張縮,獨眼中流露出了難以壓制的興奮。

  不過到底是混跡江湖一甲子的人物,他深吸一口氣,終於收斂了激動的情緒,死死盯著我,然後一字一句地說道:「二蛋,起初我還不覺得,但是現在越看你越順眼,咱爺倆有緣,這是上天注定的,所以我想收你為徒,繼承衣缽,你可願意?」

  我萬萬沒有想到麻衣老頭竟然會說出這麼一句話來——我自然是極想有一個師父的,不過在我的心中,要麼就是像青衣老道那般頂天立地,厲害無雙,要麼就是像老鬼一般,諄諄教誨、和善周全,至於這麻衣老頭,要相貌沒相貌,要本事都是些邪門歪道,而且心狠手辣,一點情誼都不會講,做了他徒弟,我肯定是不願意的。

  不過這話兒我只敢在肚子裡面腹誹,因為我曉得一旦說出了口,說不定就要身首分離了。

  於是我很堅定地點頭說道:「徒兒願意。」這話說著,我便直接跪倒在地,給麻衣老頭結結實實地磕了三個響頭,一邊磕,我心裡面一邊念叨:「你爺爺的,讓你二蛋哥給你磕頭,可要折你的壽呢。」

  我心中腹誹,麻衣老頭忍不住喜笑顏開,摸著我的頭,不停地笑:「好孩子,好孩子……」

  這番完畢,麻衣老頭倒也沒有什麼講究,而是讓我坐起來,這才緩緩跟我講道:「二蛋,你可知道當初李道子為何要封住你的經脈,不準你修道麼?」

  我搖頭不知,當初老鬼給我發蒙,授我道經,我幾乎將那三部道經和兩部總綱倒背如流,然而卻是一點氣感都沒有,十足廢物,這裡面必然是受到了青衣老道當初的血咒限制,不過至於為何,我也只能想到我悲催的命運。

  瞧見我懵懂無知,麻衣老頭笑了,一拍桌子,憤然而起道:「李道子這人,就是個偽君子,他那是怕,怕你真正覺醒成形了,為禍人間。然而他費盡心機,鎖住你的氣脈,卻想不到你竟然遇到了我。二蛋,我跟你講,在你體內的,是位大人物,不過它不是李道子那偽君子跟你講的魔,而是一個能夠拯救世間的領命之人,可以顛覆一切,你不應該壓抑它,而是要讓它的本能釋放出來。你今日既然拜我為師,那麼我一定會傳你一身本領,從此天下之大,誰若逆你、辱你、罵你,你便有本事,給他瞧瞧,知道不?」

  「這天下間,倘若最讓我恨得牙癢癢的,恐怕就是你女兒了。」我心中默想著,口中應諾道:「全憑師父栽培!」

  麻衣老頭十分高興,然後給我繼續講道:「二蛋,你既然入了我的門中,便需要清楚我的身份——我叫楊二丑,江湖匪號『邪符王』,跟李道子是師兄弟,是上清派茅山宗門下,現任掌教真人瞧見我,也得叫我一聲楊師叔。不過我這一脈,跟宗門不和,也懶得去亂攀親戚,你知道便好。」

  我恭聲應是,接著麻衣老頭楊二丑又說道:「我一身本事,浩繁不止,不過若是想要讓你盡快走上正途,卻只有一本《種魔經註解》,可以讓你徐徐回歸,所以今天先跟你講解此法,你需要仔細聽著。」

  麻衣老頭倒真是個急性子,不但拜師的儀式十分簡單,也不用賭咒發誓,也不用拜見列代宗師,隨口允諾便是,接著這還沒有喘一口氣呢,便開始教我修行之法了。

  不過奇怪的事情是,他教的這《種魔經註解》,無論是遣詞造句,還是運行的脈絡,以及觀想的聲明,都透著一股子邪異,真正跟那功法名字,有著幾分相同。當時的我雖然心中有著幾分疑惑,但是想著倘若真的能夠有幾分本事,說不得就能夠逃脫這對父女的魔爪,到時候天大地大,可不由著我二蛋哥縱橫?於是我也是用心地學,說來奇怪,我跟著老鬼學道經,十分生澀,往往要講解無數回,方才能夠明了其意,而聽麻衣老頭的經訣,卻是一遍就有印象,彷彿直接印在腦子裡面一樣。

  不知道是老鬼教得太差,還是我對麻衣老頭交給我的這經文,有著一種本能的熟悉。

  僅僅一晚,我就通學了大半,而後面幾天,麻衣老頭也都沒有再出門,而是悉心地教授於我,督促我勤奮練習,就連給那些殭屍刷油的工作,他都給包攬下來。這樣的轉變,倘若是沒有什麼心思的小孩,恐怕會歡天喜地,然而我卻總感覺到哪裡有不對的地方,知道一日夜裡,我吃了飯之後,突然特別疲倦,莫名就睡了過去,然而沒過多久,我感覺腹中幾股陰寒之氣在翻騰,結果把我疼醒了,有意識的時候,感覺自己渾身光溜溜的,接著有一把刷子,在我的肚皮和下身上柔和地撫弄著。

  我沒有敢睜開眼睛,大致估摸了一下那刷子的寬度,得出了一個讓我毛骨悚然的答案——這刷子,就是我平日裡給殭屍刷油的那一把。

評分

已有 2 人評分名聲 收起 理由
Im520520 + 30
pigpig901 + 20

總評分: 名聲 + 50   查看全部評分

引言 使用道具
xuale
王室 | 2017-11-7 04:53:25

第三十一章 鼎爐之期

  這個結論嚇得我魂飛魄散,首先浮現在我腦海裡面的想法,麻衣老頭是不是準備把我也煉成一具殭屍,供他驅使呢?

  不過我很快就否決了這個猜想,所謂殭屍,除了時間年頭之外,其實跟它生前的本事修為有著很大的關係,生前越厲害,死後就越恐怖,而像我這樣幾乎沒有什麼特徵的普通人,即便是被練成了殭屍,只怕也就能跳一跳,濫竽充數而已。

  他楊二丑不但有了二十多頭殭屍,而且還有了一個十分厲害的大個兒,應該是瞧不上我這二兩肉,再說了,他若是有心把我煉成殭屍,又何必還要讓我拜他為師,傳我那門功法呢?我心中稍微淡定了一點兒,突然聽到不遠處傳來了腳步聲,聽著動靜,應該是楊小懶的。果然,楊小懶那像香糯米一樣軟柔的聲音在隨後,傳入了我的耳畔中來:「爹,你這是在幹啥呢?二蛋怎麼了?」

  麻衣老頭停下了手上的活計,嘿嘿笑道:「他啊,我晚上的時候,在他的湯裡面加了點料,給我迷昏過去了。」

  楊小懶好奇地問:「爹,你這是打算幹什麼?」

  麻衣老頭在我面前尚且忍得住,在自家女兒面前,卻放開了心懷,得意洋洋地說道:「小懶,你可不知道吧,這個傢夥的身體裡,可藏著大秘密,一旦挖掘出來,為我所用,別說是李道子,便算是茅山掌門陶晉鴻我也不怕了。沒想到啊,我在麻栗山那塊兒千辛萬苦地找南明古墓,想從那個白蓮教楚南舵主那兒尋摸好處,卻放著這金山不管。小懶,有了這小子,你爹以後說不得還能夠煥發第二春,重歸山門,在所有的老傢夥身上,踏上一萬腳呢!」

  楊小懶也顯得十分激動,似乎在拉著麻衣老頭,興奮地說道:「爹,你是準備把他收為關門弟子,然後讓他為你報仇麼?」

  「不、不、不……」

  麻衣老頭大搖其頭,語氣凝重地說道:「小懶,爹的日子不多了,要不是這幾年來煉屍丹以自用,爹恐怕早就撒手離去了,本以為這次能夠挖出那南明白臉頰楚南舵主墓,獲得傳聞中的鬼丸丹,能夠再活幾年,誰知道麻栗山那邊風雲聚會,我上次回去看,宗教局的人來過了,有那些狗腿子在,任何想法都實現不了,所以我準備安心在這兒教授二蛋,並且在他身上繪製這聚魂神符,只要完成了這個,等到他臨了開竅的時候,我便兵解,附於他的身上,到了那個時候,我便可以重新來過了……」

  麻衣老頭這般說著,語氣也止不住的快活起來,開始憧憬起了之後的美好日子:「到了那個時候,我就可以再次修行,然後重歸山門……」

  麻衣老頭無比快活,然而我的心卻一直往下沈去——我說這父女倆對我怎麼突然一百八十度地大轉彎呢,這並不是我時來運轉,而是他們準備把我當成豬來養,等豬肥了,就要開宰了。青衣老道說得果然沒錯啊,我這一生多劫,前路坎坷,瞧這一次,可不就是一大劫麼?想著我自己的身子好好的,卻要給人鳩佔鵲巢,我渾身就是一陣冰冷,腦海裡想著:「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麻衣老頭在我的食物裡面下了藥,而且他對我這個幾乎沒有什麼修為的小孩兒也沒有多少防備心,所以言語輕鬆,然而他卻不知道,我當初在小妮家,協助啞巴除掉嬰靈的時候,身上中了一縷怨力,不時發作,痛徹心扉,反倒是讓我醒過來,聽到了這一切。

  那疼痛一陣一陣,一會兒消解了,藥力又湧了上來,我似乎聽到兩人還在說著什麼,意識卻止不住地往下沈淪而去。

  次日醒來,我發現自己還是躺在石床之上,一切如舊,昨夜發生的事情,好似做夢,然而我下意識地將胳膊抬到鼻子間來,細心一聞,卻還是能夠感受到一股若有若無的腥臭味,這是那屍油刷過之後留下來的特有味道。

  想起麻衣老頭昨夜所說的話語,我心中一陣又一陣地寒戰,掀開衣服,看見肚皮上面還沒有紋上那聚魂符文,不知道後背有沒有。

  觀音洞裡面沒有鏡子,不過水缸那兒倒是能夠瞧見,我摸出房間,來到做飯的地方,打一盆水,正準備將衣服掀開打量,這時耳邊突然響起一個聲音:「你在幹什麼?」

  我嚇得手一抖,那盆水都要潑出去了,好不容易穩住心神,扭頭一看,瞧見楊小懶正俏生生地站在我的面前,一臉疑惑地看著我呢。

  我不敢露出半點兒心虛的樣子,笑著問她早,並且說道:「小師姐,我準備做早飯呢,尋思著完了再去找你學針灸。」

  瞧見我這燦爛的笑容,楊小懶的臉卻顯得有些陰沈,扭過臉去,莫名其妙地說了一句話:「學什麼針灸?不學了,學了也沒用。」這話說完,她氣沖沖地朝著外面走去。我望著楊小懶的背影,心中思量,這小妞兒到底沒有她爹楊二丑那般老謀深算,繃不住勁,不過也由此可以知曉,我昨天迷迷糊糊地那段,千真萬確。

  這般想著,我深深吸了幾口氣,籌謀起了後面的事情來。

  首先,任何事情,都非一時之功,麻衣老頭想要奪我的身子,必須要讓我熟練那《種魔經註解》,然後還需繪製好那聚魂神符,而這段時間裡,我一邊要表現得十分配合,一邊還要隱瞞住自己的修行進度,讓他產生一種時間上的錯覺。其次,我一定要在這個時間節點之前逃走,至於如何逃,這是一個大問題,我需要一個時機,一個麻衣老頭不再的日子,接著我還要避過楊小懶,以及一直隱藏在暗處的殭屍大個兒。

  最後我還要穿過這莽莽林原,找到有人居住的地方,這樣才能逃脫出麻衣老頭的掌控。

  心中大概地計畫好了之後,我儘量讓自己表現得十分正常,每天依舊做雜役,完了之後便跟著麻衣老頭學習。我表現得十分認真,然而理解能力卻有限,麻衣老頭不疑有異,只覺得我沒有打好基礎,於是事無鉅細,給我講解了許多修行中會遇到的小問題,並且旁徵博引,說起了很多我聞所未聞的事情來,讓我獲益匪淺。

  麻衣老頭給我上課的時候,楊小懶也會在旁邊聽,我和她的關係本來是有所緩解的,然而自從那天她跟自家父親的對話過後,就陡轉直下,越發的冷淡了,給我的感覺,彷彿我就是一個死人一般。

  我心裡明白,但還是裝著糊塗,什麼也不知道。時間推移,不知不覺又過了兩個多月的時間,儘管我一再拖延,但在麻衣老頭填鴨式的教育下,我終於還是感應到了一絲灼熱的氣息,從小腹之下,緩慢遊動上來。我感到害怕,然而麻衣老頭卻是喜出望外,拉著我的手不停地笑。既有氣感,自應勤奮修行便是,然而麻衣老頭卻等不到那天,開始張羅著給我準備一次藥浴,激發潛能。

  既然是藥浴,那麼就需要準備許多藥材,神農架林深茂密,物產豐富,許多藥材都有,不過需要慢慢尋藥。

  麻衣老頭說為了不耽誤我的修行,他自己張羅這事兒,讓我在觀音洞中好生待著,不得懈怠。

  說是要給我藥浴激發,但是我知道,這應該是麻衣老頭完成那聚魂神符最後的一個步驟,而如果一旦成了,恐怕就是我的死期之日。

  在麻衣老頭離開的這幾天裡,我必須,逃出神農架。

  要麼生,要麼死,就是這麼簡單。

評分

已有 2 人評分名聲 收起 理由
Im520520 + 30
pigpig901 + 20

總評分: 名聲 + 50   查看全部評分

引言 使用道具
xuale
王室 | 2017-11-7 04:53:38


第三十二章 自由,以及林中小屋

  時光苒荏,不知不覺又到了冬天,我記得麻衣老頭離開的那天早上,天格外的陰沈,遠山不停打著悶雷,轟隆隆,轟隆隆,讓人的心情無比壓抑。

  這樣的打雷天,是殭屍最怕的時候,臨走前麻衣老頭還特地囑咐我,讓我看好在山洞深處的那些殭屍,前往不要鬧出什麼幺蛾子來。我滿口答應,而心中卻一直都在盤算著如何離開這裡,在此之前,我已經在廚房的角落找到了麻衣老頭每次迷昏我的那東西,是一種麵粉一樣的白色粉末,壓抑著跳動不休的小心臟,我和楊小懶目送著麻衣老頭的背影,消失於叢林深處,然後下意識地用餘光看了旁邊的楊小懶一眼。

  熟話說日久生情,養隻狗,久了都有感情呢,何況是人?然而楊小懶卻沒有這種情感,瞧見我瞥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走到我的面前來,擰著我的耳朵罵道:「看什麼,信不信我把你的眼珠子挖下來?」

  我不想惹事,生出事端,頓時就慫了,說:「小師姐,我什麼也沒看呢……」

  「什麼也沒看?剛才不是拿眼珠子戳我咪咪呢?」楊小懶一臉認真地說道:「你以為我不知道是吧,每一次給我洗衣服的時候,我的內衣你都是洗得最久的,你心裡面,到底裝著什麼齷齪事呢?」

  面對著楊小懶的咄咄逼人,我無言以對,都十五六歲的大姑娘了,這懶得連自己的內衣都不願意洗,你以為我就願意啊。

  面對著楊小懶的質問,我沒有辯駁,只是解釋說我要去修行打坐了,便折轉回了房間。

  那日白天,楊小懶幾次來到我的房間裡,似乎要找我說話,不過我都裝作在修行,不理睬,她許是得到了麻衣老頭的吩咐,也不敢過分打擾我,於是氣哼哼地離開。到了下午的時候,我開始做飯。麻衣老頭走的時候留下了足夠的食物,光雞蛋都有滿滿一籃子,我做了一大盤的炒雞蛋,分兩次炒的,小份量的在一旁,大份量的加了料,裝盤的時候,小份量的放在了角落。

  楊小懶又饞又懶,吃菜不吃飯,那盤炒雞蛋我幾乎都沒有夾幾筷子,便給她給吃個乾淨,她一邊吃,一邊還喜笑顏開:「今天的炒雞蛋,怎麼這麼好吃呢?」

  我心中冷笑,想著你現在吃得歡暢,過一會就要哭了。果然吃完晚飯沒多久,楊小懶就呵欠連天,等我從廚房那兒收拾完回來,瞧見她竟然趴在主廳的木桌上睡著了。

  那一刻,我全身激動得一陣顫慄,想著老子終於海闊任魚躍、天高任鳥飛了,血液就朝著脖子上面湧。

  幾秒鐘之後,我平復了心情,緩步走到了楊小懶的面前來,凝望著她那一雙緊緊閉著的眼睛,眼瞼下面的眼珠子沒有一點兒動,呼吸均勻,小臉紅撲撲的,睡得正熟。我知道那藥奏效了,不過還是有些虛,輕輕喊了兩聲:「小師姐、小師姐?」沒有回應,只有輕輕的鼾聲。我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想起這幾個月來楊小懶對我的各種惡言惡語,忍不住伸過手去,捉起她的臉就揉。

  我一會揉成包子,一會兒又往兩邊扯開,感覺男女果然有別,這小師姐的臉蛋兒滑滑嫩嫩,一掐就像要出水兒來一樣。

  我原本是想要報復來著,結果摸了兩把,望著她那嬌豔的面容和撅起來的可愛小嘴巴,以及眉目之間的憨態,止不住地渾身發熱起來,吞嚥著口水,一時間有些發呆。

  過了一會兒,我感覺到自己這樣有些不對勁了,趕忙停止住了這場試探,將楊小懶給抱起來,放回了她房間的床上去,然後開始找我的那把小寶劍和符袋。結果小寶劍很快就找到了,但是符袋卻沒有了蹤影。洞外的雷聲還在持續響起,我回頭望那邊的小道看去,害怕大個兒會出來,便不再尋找,而是將小寶劍放好,回頭看了躺在床上昏迷的楊小懶一眼,不再停留,匆匆離去。

  觀音洞懸空而立,位於懸崖半腰,上下都要攀附其間的藤蔓,不過這難不倒我,藉著傍晚僅剩的一點兒亮光,我直降三十多米,然後雙腳著地,伸了一個懶腰,迎接我盼望了已久的自由。

  當然,這只是一個開始,此刻的我已經是破釜沈舟了,如果要是在路上被麻衣老頭抓住,那我是絕對沒有好果子吃的。一想起得罪了那惡人的下場,我渾身就是不寒而慄,當下也沒有再做停留,而是邁開腳步,朝著印象之中的南方開始走去。

  麻衣老頭採藥的方向是往北,而我則是朝了南方,這是我們當初來時的路,雖然過了好久,倒是我卻依稀還能夠認得一點,趁著天還沒有完全黑,我奪路而走,馬不停蹄,狂奔不休。

  差不多走了一個多小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那天的天氣特別不好,沒有月亮,整個天空彷彿被一張幕布給蒙上,黑乎乎的,我在此之前到達了一條小溪,這溪水寬約一丈,溪流湍急,我那個時候已經失去了方向感,為了防止自己迷路,又轉了回去,於是沿著溪水的河灘,往下遊走。

  我當時的想法很簡單,有水的地方,總是有人家的,我只要一直走,就能夠找到外面的出路,另外一點,那就是夜太黑了,反倒是溪邊能夠有一點兒可視度。

  寒冷的冬夜,一個少年沿著小溪,跌跌撞撞地行走著,那畫面想想都有些可憐,然而當時的我,除了一點兒被抓到的害怕,充斥在心頭的,卻是滿滿的快活。

  我像風兒一般自由……

  我走了大半夜,摔了無數跤,到了後來,疲憊終於開始爬上了我的身體,我開始感覺自己的身體越來越沈重,而呼吸也開始變得有些困難,終於有一次,我一腳踏空,跌落在了溪水中,雖然我趕緊爬回了岸邊,但是半邊身子都濕了,冷風一吹,我直打寒顫,冷得發抖。直到此刻,我終於意識到這樣子走下去,只怕不行,我還沒有走出這大山呢,可能就要累死在這裡了。

  明白了這點,我變得無比沮喪,脫光光,將水給擰乾了之後,繼續緩步慢行,不過沒有了先前的拚命。半身濕,冷風吹,我覺得自己肯定是活不出這座大山了,然而就在我幾近絕望的時候,瞧見前面突然出現了一座小屋。

  瞧見那個,我頓時就像是打了雞血,一陣狂奔,走上前一看,果然是一座小屋,茅草頂,旁邊搭著一個棚子,前面還開著兩壟菜地。

  我心裡面歡喜得快要炸開了,衝到這屋子的門口,然後開始敲門。敲了兩回,第三次的時候,裡面傳來了一個老奶奶的聲音,問是誰?我說我是過路的,在這裡面迷了路,掉溪水裡去了,又冷又餓,能不能進來,討一口熱水喝,歇歇腳。

  說這話的時候我忐忑極了,因為這兒荒郊野嶺的,半夜裡突然冒出一個過路人來敲門,的確是有些唐突,人家未必肯開門。不過就在我忐忑不安的時候,屋子裡突然有一盞燈亮了,發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音,過了一會兒,門後面的木閘一鬆,有一個老奶奶掌著燈出現在了我的面前。這老奶奶有七八十歲了,一臉的皺紋,眼睛裡面白的多過於黑的,衣著跟我們龍家嶺的老人家差不多,她打量了一下渾身瑟瑟發抖的我,沈默了一下,然後轉身說道:「可憐的孩子,進來吧。」

  我跟著走進了屋子,發現就兩間房,外間放著些農具和零碎,雜亂無比,而裡面是臥房,關著燈,啥也瞧不見。

  屋子裡面好像比外面還冷,我一邊關門,一邊跟老奶奶套近乎道:「奶奶,家裡面就你一個人啊?」

  老奶奶拿了一件長衫出來,喘著粗氣,對我說道:「沒呢,屋子裡還睡著乖孫,他爹和娘給人叫去修水庫去了,十天半個月,怕是活不了。孩子,你全身濕透了,我這裡有孩他爹的一件衣服,你先換上吧。」我接過來,是長衫,白色的,心中不由得有些奇怪,這式樣好像是解放前的,怎麼還有人穿呢?

  不過我也不作它想,點頭稱是,然後看了她一眼,老奶奶就笑了,說這孩子,還挺害羞的,行,奶奶進裡屋去,你穿好進來啊。

  我摸了摸腦袋,不好意思的笑了,脫衣服開始換,結果一蹲身,瞧見左腳上面,不知道怎麼回事,竟然沾了一張紙錢。

評分

已有 2 人評分名聲 收起 理由
Im520520 + 30
pigpig901 + 20

總評分: 名聲 + 50   查看全部評分

引言 使用道具
xuale
王室 | 2017-11-7 04:53:58


第三十三章 燃魂點燈

  瞧見這紙錢,我有些發愣,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給踩上的。

  這邊的紙錢跟我們那兒不一樣,我們家的,黃色糙紙,方方正正,用印子印上三排,然後三張疊成一塊兒,算是一套,而我腳跟的這紙錢,卻是那種圓型的,跟銅錢一樣。不過不管怎麼說,這紙錢是陰錢,死人用的,發送且不說,路上遇到了,最好繞開點,這是忌諱,免得被死人覺得你把它的錢帶走了,到時候來纏你。

  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那鬼可比人不講究,到時候真纏上來,實在不好。

  我也不知道荒郊野嶺的,為什麼會這麼倒黴,一邊小心地取下來,作了兩回揖,然後開門,把這紙錢拋出去,一陣冷風吹來,那紙錢晃晃悠悠地飛走了,還迷了我一眼。

  這邊有動靜,裡屋的老奶奶問怎麼了,我怕人家嫌晦氣,沒敢說實話,只是說風有些大,我把門鎖好點兒。

  裡面沒音了,我趕緊把衣服換上,沒想到還挺合身,彷彿專門給我定製的一般。乾衣服比起濕衣服來說,自然是舒爽很多,我抱著濕衣服走進裡屋,瞧見老奶奶坐在床上,旁邊有一個襁褓,裹得嚴嚴實實,她一邊搖一邊哄,唱著當地的小歌。

  我望了那襁褓一眼,沒敢細看,只是在旁邊賠笑道:「奶奶,這兒是哪裡了啊?」

  老奶奶詫異地看了我一眼,眼神中流露出了濃濃的狐疑,過了一會兒,她才緩聲回答道:「我們這裡啊,是神農架啊。」我點頭,說我知道這裡是神農架,但是我想知道這裡具體是那,我往哪兒走,能夠走出去,到附近的公社,或者縣城……

  她點了點頭,說:「哦,這樣啊,我們這裡是下谷坪,公社往東走二十多里山路就到,至於大的,老婆子我也不太曉得,上次聽宣傳的幹部講,我們這裡劃歸了鄖陽地區革命委員會管理。」

  她說完這話,我就放心了,還有二十里,我就能夠出山了,到了公社,我把情況講一下,到時候自然有公家人送我回去的。心中的擔憂少了,但是那疲倦卻湧上了心頭,我跟這老奶奶寒暄了幾句話,她瞧見我這般困,指著另一邊的一鋪床,對我說道:「我兒子兒媳,他們去修水庫去了,這裡空著一鋪床,我看你這麼累,天黑又不好趕路,要是不嫌棄,先在我家裡歇一會,到了早晨,吃點東西再上路……」

  不知道是不是太困了,我的思緒都有些飄忽,聽到老奶奶這麼熱情,我的心中不由得一陣溫暖,朝著她鞠躬道:「奶奶,謝謝你,我躺一會兒,天一亮就走。」

  老奶奶擺了擺手,露出了慈祥地微笑:「你莫客氣,出門在外,哪裡有什麼好講究的,有瞌睡就睡唄,與人方便、自己方便,你把濕衣服晾起來,天亮的時候,差不多就干了。我哄一下孩子,你自己忙哈……」

  老奶奶說得隨便,我便將還有些濕氣的衣服擰了擰,然後掛在屋子裡的麻繩上,忙完之後,也沒有再跟那老奶奶寒暄,而是躺在了旁邊的床上,和衣而睡,老奶奶十分貼心,等我躺下了之後,這才將燈給吹熄了,輕輕哄著孩子睡覺。

  說是哄孩子,但是從我進到這屋子裡面來,那孩子都沒有哭一聲,實在是太乖了,弄得那襁褓裡面包著個假人兒一樣。

  一夜奔走,摸爬滾打,我疲倦欲死,躺在床上,整個人都變得昏昏沈沈的了,不過不知道怎麼回事,每當我就要閉上眼睛的時候,腦海裡都會浮現出剛才被風吹走的那紙錢,晃晃悠悠,一直都在黑暗中飄蕩。我一開始還並不在意,只是摟著胳膊,感覺到越來越冷,過了一會兒,我覺得可能是我太累了,心神不寧,於是在腦海裡面念起了清心寧神的咒訣,這才將那不斷跳動的小心臟給撫平了一些。

  沒過一會兒,睏意席上心頭,我便顧不得許多,長長伸了一個懶腰,睡了過去。

  按理說我疲倦欲死,眼睛一閉,應該就是白天的,然而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是做著各種的噩夢,翻來覆去,一會兒出汗,一會兒呼吸急促,總是不安穩,如此迷迷糊糊,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感覺全身冰冷,下意識地坐了起來,睜開眼睛,瞧見黑暗中那老奶奶正站在我的床頭,認認真真地看著我呢。

  我被噩夢嚇醒了,心砰砰跳,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問她道:「奶奶,你怎麼了?」

  老奶奶沒有回話,而是認真地看著我,我被看得發毛,突然感覺到渾身發冷,原本封閉的小屋變得無比寬敞,四處都是風,而還沒有等我往四周打量,突然瞧見面前的這個老奶奶,她那張滿是皺紋的老臉開始變得扭曲,一雙眼睛裡,流出了兩行血色淚水來。

  平白無故的,兩行泛著亮光的血淚突然就流了出來,當時那場面簡直就是讓人崩潰了,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啊的一聲大叫,想要從床上蹦起來,然而我發現自己根本動不了。

  老奶奶原先給我換上的那件白色長衫將我死死地綁在了床上,讓我根本就動不得,無論怎麼用力,除了那床腳咯吱咯吱地搖晃著,一點用都沒有。

  我定是心慌意亂,已經完全沒有了主意,就只有看著那老奶奶緩步走到我面前來,一蹲,那張麻木的臉就湊到了我的面前來,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我,彷彿都能夠凸出來一般,而我們就這麼面對著面,我卻感受不到一點呼氣,也沒有一點兒溫度。

  過了好一會兒,我以為自己快要嚇斷過氣去的時候,那老奶奶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詭異的微笑,然後她突然說話了:「你知道我兒子和兒媳,到哪兒去了麼?」

  我拚命搖頭,哭著說道:「我不知道,不知道——奶奶,你放過我吧,我好久沒有回家了,我想我爹,也想我娘和我姐姐……」

  「放過你?那誰來放過我們呢?」老奶奶幽幽地說道:「我兒子兒媳,年紀輕輕,被他們拉去修水庫,結果他們觸動了水王爺,啞炮炸了,兩個人都被壓在了岩石塊裡,粉身碎骨,連屍體都找不回來;我有三個兒子,大子被拉去打小日本,就再也沒有回來過,二子被拉了壯丁,跑到了台灣,人倒沒死,我們家倒是變成了刮民黨家屬,三子又死了,連魂都沒有回來……他回不來,我只有把你的魂點燃,引他前來,只有這樣,我們一家人,才好一起上路啊……」

  神經病啊!

  我頓時就一股怒火湧上心頭,氣得要死,破口大罵:「滾蛋,想拿你二蛋哥的命,去換你那死鬼兒子?沒門!你有兒子,我就沒有父母麼?這麼大的人了,該上路就上路唄,一個人害怕麼?」

  我一邊罵,一邊拚命扭動著身子,那老奶奶的臉也變得越發的恐怖起來,一對眼珠子凸出來,牙齒白森森,一雙手伸過來掐我的脖子,厲聲喊道:「我說行就行,殺了你,我點燃你的魂,我兒子就可以回家了!」

  脖子被掐,我頓時感覺頭暈目眩,渾身冰寒,那氣息一點比一點少,而就在我以為自己即將就要死去的時候,突然懷裡面有一道金光迸射出來。

  這金光充斥在了我所有的視線之中,而我也彷彿被一個大錘擊中了胸口一般,兩眼一黑,再次昏死過去。

評分

已有 2 人評分名聲 收起 理由
Im520520 + 30
pigpig901 + 20

總評分: 名聲 + 50   查看全部評分

引言 使用道具
xuale
王室 | 2017-11-7 04:54:15

第三十四章 逃亡被抓

  第二天,我被凍醒了過來。

  睜開眼睛一看,我沒有看到屋頂,而是鉛色低沈的天,下意識地坐起來,才瞧見原本的小屋還在,不過斷牆殘垣,不知道破敗了多久,我的衣服被一根繩子晾著,風吹的時候,不斷飄揚,而我低頭一看,卻瞧見自己身上穿著的那裡是白色長衫,分明就是死人的壽衣,瞧著髒不拉幾的,都不知道是從哪兒扒出來的呢。

  那冷風一吹,好幾張紙錢在空中飄揚,我瞬間明白了,我昨夜遇到的並不是什麼小屋,而是一個老鬼,要不是青衣老道留給我的小寶劍,只怕我就要交代在這裡了。

  一想到我身上的這衣服,有可能是死人穿過的,我渾身就是一陣雞皮疙瘩,連撕帶扯,終於脫開了,然後將我的衣服給穿上,接著我上下左右摸了一圈,心中發涼。

  昨天救了我一命的那小寶劍,到哪兒去了?

  我到處找著,心神慌亂,然而這個時候,屋外突然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你在找這劍麼?我幫你收起來了……」

  我抬頭看去,瞳孔瞬間收縮,瞧見一身綠衣的楊小懶竟然出現在了我的面前,一臉寒霜,冷冷地瞧著我。我被這娘們整治了小半年,有一種下意識的畏懼感,一瞧見她走出來,我的心就直往下面落,也不敢說話。兩人沈默一會,楊小懶掀眉罵道:「好你個陳二蛋,當真是咬人的狗不叫啊,我真的以為你蔫不拉嘰的呢,哪裡曉得,你小小年紀城府居然這麼深,腹黑得很啊,等待著這麼久,才趁機逃走啊?我爹對你這麼好,你這樣做,對得起他麼?」

  我的心神大亂,不過還是勉強解釋道:「我、我、我想我爹娘了,快過年了,我要回家過年呢……」

  這話兒一開始說還有些彆扭,然而到了後面,我卻越發地當了真,指著楊小懶說道:「馬上要過年了,你有你爹在身邊,陪著你,而我呢,憑什麼我不能回家,跟我爹娘過年呢?」

  楊小懶一開始還趾高氣揚,然而聽到我這話兒,反倒是覺得說不過我,自個兒理虧了。不過這小娘們從來都不是一個講道理的人,說不過,她便直接來橫的,一步踏前,揚著手上鋒利的小寶劍說道:「不管你怎麼講,反正你就是逃跑了,要是讓我爹曉得,還不把你吊著煉成殭屍啊?你跟不跟我回去?」我倔強地昂著頭,堅定地說:「不,我要回家,就算是死,也不跟你回去。」

  瞧我說得眼淚水都要冒出來了,楊小懶一點兒感動都沒有,而是氣勢洶洶地走上前來,大聲喊道:「那就打死你吧!」

  她沖上前來,我卻奪路而走,朝著旁邊跑開。楊小懶自小就跟這麻衣老頭修行,她最得那老頭子的喜愛,不知道喂了多少天材地寶、靈丹妙藥,根本不是我這種剛剛入門的小子所能夠比擬的,我就算是跟她硬拚,也是根本就弄不過的。

  然而我昨夜遇鬼,身體本來就虛弱得很,猛然這麼一轉身,結果兩眼一黑,根本沒有跑開兩步,人就直接栽倒在了地上,還沒爬起來,楊小懶就一屁股坐在我的頭上,伸手一絞,我的雙手就給她拿住了,接著我腦袋埋在泥土裡,然後屁股被那小娘們狠狠地揍著。

  啪啪啪、啪啪啪……

  楊小懶這回可是用上了勁兒,她本身力氣就大,三下兩下,疼得我臉直抽抽,不過我在她面前,又好一個面子,忍住疼,就是不喊,過了好久,楊小懶打累了,鼓鼓的屁股離開了我的腦袋,把我給掀起來,惡狠狠地威脅道:「你再敢逃,我下次就不跟你客氣了,直接把你這兩條腿給鋸了,信不信?」我看著她那邪惡的笑容,頓時就蔫了,心中忍著恨,嘴上則屈服了:「好了,我知道了,以後不敢了。」

  瞧見我服了軟,楊小懶臉上這才露出了一點兒笑容,用腳踢了踢我,問我能夠起來不?我爬起來,感覺屁股至少腫了一圈,走了兩步,一個踉蹌,差一點兒就摔倒在地,快要哭了:「你就不能打得輕點兒?」

  楊小懶仰著頭,嘿嘿笑,說:「不打重一點,你怎麼記得住教訓呢?」說完這話,她環顧一週,指著我剛剛換下來的那件壽衣說道:「你啊你,跑就跑唄,沒事怎麼還在這裡過夜?這兒三方匯聚,五陰走齊,怨靈不散,風吹回絕,是個大凶之地,在這兒睡,你能睡得著?」

  我苦著臉,指著她手上的小寶劍道:「別提了,我昨天真遇到鬼了,要不是這把小劍,我只怕就看不到今天的太陽了。」

  楊小懶飛過一腳來,直接踹到了我的屁股上面,大聲威脅道:「趕緊走啊?我不知道今天會不會出太陽,但是我知道,如果我爹回去的時候看不到你和我,你反正是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這嬌蠻的少女在我身後大肆威脅著,我想起了麻衣老者楊二醜的那張冷臉,心中不由得生出了許多恐懼來,一邊往回趕,一邊懇求她高抬貴手,把我當做一個屁,直接放了就好。

  然而這話兒又惹得楊小懶一頓抽,噼裡啪啦,身上又多了幾分烏紫。

  祈求無望,我也不再低聲下氣了,只是埋著頭趕路。昨天夜裡我走得急,但其實因為太黑的緣故,所以並沒有走多遠,楊小懶別看她整日都在睡覺,但是對這一代的地形最是熟悉,她在前面領著路,七轉八轉,便回到了我們上次回來的道路上。這時候的我,心中已經斷了逃脫的念想,感覺自己就像那連環畫上面的孫悟空,再費盡心思,都逃不了如來佛祖的手掌心。

  我沈默不語,楊小懶倒是顯得十分開心,不斷地追問我昨夜遇鬼的經歷,聽完之後花枝亂顫,不時還掏出那個皮鞭子來,在空中揚一下,甩出一個炸響,瞧見野兔子還去追,沒多久就刨出兩隻準備過冬的肥兔子來。

  楊小懶是出遊踏青的,而我的心情,則是被押送到刑場,就等著吃一個花生米,好來世投胎了。

  這路說遠不遠,說近倒也不近,我們走到了中午時分,才趕回了觀音洞所在的那一片山區,到了這兒,我感覺自己的每一步都變得無比沈重,而楊小懶也不說話了,時而會偏過頭來,睜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打量我。

  她也許是懷疑我曉得了麻衣老頭的計畫,或者是別的什麼,不過我連大氣都不敢出,小心翼翼地走著,生怕這小娘子一個氣不順,就又給我一頓毒打,要知道,走了足足三個多鐘頭,我的屁股還在疼呢。

  終於,天空上露出了一縷陽光的正午時分,我們回到了觀音洞前,我四處打量了一下,沒看到有人的樣子,心裡念叨著:「楊二丑,你龜兒子千萬別回來,要不然二蛋哥就慘了!」

  我一邊在心裡嘀咕,一邊攀著繩子爬上去,而楊小懶則在後面跟著,時不時地還催促我兩句。

  我爬上了觀音洞,瞧見大廳裡空空蕩蕩,心中不由得一鬆,拎著楊小懶的獵物往廚房那兒走去,然而還沒有走進廚房,旁邊突然出現了一個佝僂的黑影,擋在了我的面前來。我嚇了一跳,後退一步,瞧見麻衣老頭竟然背著手,站在我的面前年,面無表情,那一隻獨眼死死地盯著我。

  他的聲音,好像是從喉嚨裡面發出來的一般:「二蛋,你到哪裡去了?」

  我被問得渾身發麻,僵直在了當場。

評分

已有 2 人評分名聲 收起 理由
Im520520 + 30
pigpig901 + 20

總評分: 名聲 + 50   查看全部評分

引言 使用道具
xuale
王室 | 2017-11-7 04:55:32

第三十五章 化繭成蝶

  我原本以為麻衣老頭要進山好幾天,沒想到第二天就回來了,而我卻被抓了個正著,當時腦袋就短了路,膛目結舌,不知道說什麼好。

  就在這個時候,一直對我又打又罵的楊小懶卻站了出來,對她爹說道:「啊,我在這洞子裡待得悶煩了,就帶著二蛋出去轉了一圈,還打了兩隻肥兔子,爹,一會兒中午做兔子湯啊,過冬了,可肥了呢……」

  楊小懶聊家常一般地說著話,我不知道她為何要幫我,不過麻衣老頭那緊繃的臉色卻鬆動了一些,確認一般地又問了我一句:「是麼,二蛋?」我忙不叠地點頭,笑著說道:「是啊,小師姐可厲害了,只要是入了她的眼睛,什麼都逃不掉。過冬了,這兔子肥,一會兒我弄好,給師父您嘗嘗鮮。」麻衣老頭點了點頭,不再追問,而是回頭吩咐了一下楊小懶:「最近外面的形勢變動,宗教局的人跳得厲害,你以後出去的時候,最好給我留一個言,知道了麼?」

  楊小懶渾不在意地擺了擺手,說:「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以後我叫二蛋留便是了。你呀你,太謹慎了,什麼都小心翼翼,一點都沒有邪符王的威風……」

  楊小懶伸了一個懶腰,回到了她自己的房間,而麻衣老頭寵溺地看了她一眼,回過頭來跟我認真地說道:「二蛋,這一次呢,還真的是湊巧,基本上的藥材都準備好了,你今天什麼也不要練,放鬆一點,明天我就給你洗髓伐經,知道不?」

  我心中發苦,臉上卻露出了驚喜,說了幾句歡欣雀躍的話,然後拎著那兩頭肥兔子到廚房去了。

  接下來的整整一天,我都有些魂不守舍,連那兩隻兔子都沒做好,楊小懶拎著我的耳朵罵,說是不是鹽不要錢呢?我心中在哭泣,然而卻還是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晚上安眠之前,又流了一回眼淚。

  次日醒來,我瞧見大個兒殭屍在廚房那裡劈柴火,它拿的是大斧子,雪亮的斧刃,往下一斬,兩人腰身一般粗的樹幹就被劈成了兩截,再一斬,又對半,三下兩除二,就是一大堆。我被麻衣老頭叫到觀音洞的深處去幫忙,那是一個我從來沒有到過的小廳,正中間有一個巨大的石釜,圓底無足,下方有一個凹型火坑,裡面正燒著熊熊的烈火,將洞中寒氣一驅而光,而麻衣老道則在旁邊調配起了各種各樣的材料。

  這些材料品種繁多,有礦物質的三仙丹、黃丹、砒霜、無名異、赤石脂、磁石、石灰、丹砂、雄黃、雲母、滑石、陽起石、不灰木,有藥材的八寶、虎杖、十大功勞葉、百合、千斤草猴頭藤、雞血藤、狗耳朵草、豬沙沙草天南星、地骨皮、血見愁、千日紅春辛草、夏枯草諸多重重,又有無根水、陰巢土不等,這些都需要分門別類,依次而放,他一個人根本忙不過來,不但是我,就連向來都是撒手掌故的楊小懶,都給他拽了過來。

  麻衣老頭為這一次的藥浴準備良久,那石釜傳熱並不好,地下的火足足從早上一直燃到了中午,裡間的藥材也煮熬過了大半,他才停火,然後讓我脫光衣服,給我身上塗抹薄荷汁,以及一種很特別的冷油。

  這個過程,楊小懶一點兒迴避的意思都沒有,我從小在溪水裡光屁股到大,本來是沒有什麼羞恥感的,只是那個時候已經開始發育了,我越發覺得自己那玩意兒醜陋,不敢露出來。

  如此磨蹭了好一會兒,麻衣老頭回過頭去瞪了楊小懶一眼,那小娘們才露出潔白的牙齒,一笑,然後離開。

  楊小懶走了之後,麻衣老頭忙活開來,給我從頭到腳地塗上了薄荷汁,以及香氣四溢的冷油,犄角旮旯,就連指甲縫裡都沒有放過。他一邊塗,口中一直唸唸不休,彷彿在完成某種儀式。完了之後,他抓著我的胳膊,一臉嚴肅地問我,說:「二蛋,那種魔經註解最後一句話,你可記得?」我點頭,複述道:「……我欲成魔,身心皆奉,克心、抑性,杜絕所有加諸於罪身的痛苦,痛乃存在,乃愛,乃無所不在的關懷,我欲成魔,奈何奈何!」

  聽到我一字不差地複述起以上文字,麻衣老頭點了點頭,很認真地告訴我:「記住,當你痛苦的時候,你要記住,這是上天對你獨有的愛,你幸福,整個世界便也聖光生出。」

  我很堅定地點了點頭,然而下一秒,卻感覺我的脖子被麻衣老頭像揪小雞一樣地抓起來,然後朝著上方一拋。

  我呈現出一個歪曲的拋物線,掉落進了那滾燙的石釜之中。

  這石釜裡面的藥汁,足足煮熬了一個上午,雖然剛剛撤了火,但是裡面的溫度絕對超過八十度。我在即將入水的那一剎那,聽到麻衣老頭大聲喊道:「閉上眼睛!」我下意識地遵著做了,結果一瞬間,感覺自己整個人像是著了火一樣,每一寸皮膚都在吱吱的響。

  整個人燒著了,會是什麼樣子?

  我不知道,在那一剎那,我幾乎以為自己已經死了,然而隨後又感覺到了一絲清涼。這灼熱的世界中,陡然間的一絲清涼就像溺水者所能夠抓到的最後一根稻草,我用力抓住了它,將所有的心神都集中其上,接著我又終於重回了人間,感覺這一絲清涼瞬間擴大,將我整個人包裹成了一個繭,身體依舊灼熱,肌膚仿似剝離,然而我卻能夠看到希望,還在頭頂高懸著。

  幾乎是處於本能,我開始在經脈中運行起了麻衣老頭教授給我的《種魔經註解》,當初所有讓我覺得千奇百怪、不可思量的脈絡,竟然在這一刻,自動連接。

  世界彷彿一層膜,一捅即破,接著我感覺自己的身體裡,彷彿孕育出來了一個小生命。

  種魔,種魔,我身體裡面,已經種上了一個「魔」。

  百骸暢通,流暢無比。

  這感覺僅僅只是一霎那,接著無數的熱意又要將我給吞噬,不過那個小生命似乎源源不斷地開始回饋出一種讓人驚訝的力量,使得我沒有被這滾燙的氣息打敗。我幾乎忘記了呼吸,只是通暢的運行著《種魔經註解》的周天,這種感覺好像是便秘之人突然一洩如注,像個嬰兒,在裝著古怪藥汁的偌大石釜中,靜靜地吸收著所有的藥材精華,讓自己的身體接受洗滌——後來我才知道,那種感覺,叫做入定,而且還是能夠忘我、忘它和忘神的一種至高境界,後面的回憶,便已經消失了。

  一切的一切,都化作了烏有,彷彿死一樣的寂靜,又如同得道了一般,靜謐祥和。

  我的意識再次恢復,居然又是腹中的一陣劇痛,這是嬰靈在我體內最後的一點力量,糾纏不休,正當我即將要睜開眼睛的時候,卻聽到了旁邊一聲長嘆。

  這聲長嘆讓我感覺自己被人注視著,有一種從裡到外的透明感。

  我聽到楊小懶問麻衣老頭:「爹,他是不是扛不過去,快要死了?」麻衣老頭長嘆尾聲,凝重地說道:「不愧是它,竟然能夠撐得住。小懶,爹問你一件事情,這小子是不是私自跑了,然後被你給逮回來的?」

  楊小懶支支吾吾,不過麻衣老頭人精一般,立刻曉得了事情的過程,語氣變得更加嚴肅了:「看來,他應該是曉得了一些東西,那麼,我們的計畫,要提前了啊!」

評分

已有 2 人評分名聲 收起 理由
Im520520 + 30
pigpig901 + 20

總評分: 名聲 + 50   查看全部評分

引言 使用道具
xuale
王室 | 2017-11-7 04:55:48

   
第三十六章 地包天

  計畫?是讓我身死魂消、奪舍而替的那個惡毒計畫麼?

  再一次被嬰靈殘怨給弄醒的我,先是恐懼於麻衣老頭的老道毒辣,又聽到這話兒,心中一陣發緊——不知道為什麼,本來應該是報復我的那嬰靈殘怨,竟然兩次都在緊要關頭髮作,讓我能夠識破麻衣老頭的陰謀,難道這裡面,還有什麼糾葛不成?

  我無心多想,只是聽楊小懶有些吃驚地說道:「爹,你不是說這小子還有一兩年的修行,才能夠達到你對鼎爐的期值呢?」

  麻衣老頭喘著粗氣說道:「我原本想著可以,然而現在不行了。我最近越來越感到身體崩潰了,隨時都有可能不行,而這小子在經過洗精伐髓之後,修為卻能夠突飛猛漲,他的身體跟常人不一樣,有魔,即便是符陣也困不住,反而會觸導那魔提前覺醒,而他如果真的意識到我在利用他,只要一年時間,無論是你,還是我,都止不住他了。所以,我必須走捷徑——上次我跟你將的那個南明墓,鳳凰王家在幾十年前曾經有人去過,只不過沒有真正進去,裡面據說有一顆」護魂珠「,如果真的如此,我便可以完成聚魂神符,換魂成功了。」

  「爹,如果換魂成功了,那你是不是就變成了他?」

  「對的,到時候我就恢復了年輕,再來一次了——孩子,青春是這世界上最珍貴的寶物,只有失去了,才懂得它的可貴,所以你也要珍惜。他還有三天才會醒過來,一個星期恢復,趁這時間,我去一趟湘西,看一看能不能把那件事情敲定下來;小懶,我走的這些天裡,你照顧好這小子,讓他盡快恢復過來,但是不要讓他再跑了,知道麼?」

  ……

  兩人嘀嘀咕咕好一會兒,楊小懶表示自己從來都不會照顧人,連飯都不會弄,而麻衣老頭則說他臨走時會蒸一大鍋的饅頭,不會讓她餓著的。

  他們的話音漸漸低沈,而我的意識也慢慢陷入了黑暗中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被用白色布條,像裹屍體一般地包裹著,靜置在一塊暖石上面,渾身都痛,那皮膚像是給人剝開了一般。睜開眼沒多久,楊小懶就湊過來了,打量我好一會兒,展顏一笑,說:「二蛋,不錯啊,眼睛變得漂亮了很多呢。」

  我不想表現得通曉一切,一邊喊痛,一邊哭,問到底怎麼回事?楊小懶被我弄得有些煩了,直接甩了我一巴掌,然後扭著屁股離開。

  整整兩天,我躺在那暖石上面水米不進,餓得前胸貼後背,楊小懶彷彿忘記這裡面還有我這麼一個人了一般,我沒辦法,只有默默地修行和觀想,試圖通過轉移注意力,來抵抗飢餓。不過吃喝不用,但是下面卻還是會出來,這個東西是人的思維所控制不住的,結果到了第三日楊小懶進來的時候,整個石洞裡面臭氣熏天,楊小懶哪裡受得了這個,扔給我一碗稀粥,捏著鼻子又跑了。

  我是在意識甦醒的第五日,恢復的自理能力,艱難地爬起來,回望著這些天噩夢般的日子,心頭無端生出了許多的恨意。

  這五天裡,楊小懶就給我送了六次飯,一律稀粥,然後就不管不顧了,我就像蛆蟲一樣的生活著,身體僵硬,吃飯需要一點一點地舔舐,然後包裹在布條下面的皮膚像是鑽進了無數的螞蟻,或者蟲子,那種舊皮脫落,新皮復生的痛苦讓我幾乎要瘋了,然而卻不得不清醒地忍受著。所以可以想像得到,當我能夠爬起來,將布條撕開,將那結痂的老皮一點一點地撕下來的時候,那種心情,得有多麼的暢快。

  將全身的老皮都扯下來的時候,我感覺自己好像是脫胎換骨了一般,整個人變得無比的精神,而浮現到我腦海裡面的第一件事情,竟然是將楊小懶這個惡女人給殺了。

  這種感覺無比強烈,我踉踉蹌蹌地走出那個臭氣熏天的洞子,像一個鬼怪一般地走出來時,卻瞧見我最憎恨的對象,正抱著一個男人的胳膊撒嬌。

  麻衣老頭楊二丑回來了,一切彷彿都是命運的指引。

  瞧見我像一個鬼怪一樣,赤身裸體地出現在了大廳裡,麻衣老頭表示出了無比的高興,他對我表示了祝賀,並且告訴我,說我現在才算是真正走上了修行之路,從此之後,只要不出意外,江湖之上,一定會有「陳二蛋」這麼一號人物。說完這些,他另外還告訴我一個好消息,等我養好身體之後,他會帶著我,以及我的小師姐楊小懶再次返回麻栗山,去一座古墓之中尋找一種丹藥,如果成功了,不用幾天,我便能夠出師了,到了那個時候,我便可以回家,拜見爹娘了。

  麻衣老頭的臉上充滿慈祥,彷彿一個桃李滿天下的慈師,然而因為當時的我實在是太髒太臭了,所以他不得不與我保持一段相對的距離。

  我對麻衣老頭表示了十二分的感謝,然後自己找到水缸前,大冷天,外面都要飄雪,我自己用冰水一點一點地衝洗。

  我告訴自己,這是命,是劫,也許我陳二蛋扛不過去,但只要我還活著一天,還能夠呼吸,就要跟這操蛋的命運作抗爭,至死不息。

  我休養了三天,這三天幾乎不用我幹活,整日安好,麻衣老頭給予了我貴賓級的待遇,等到我終於恢復了正常,他也準備好了行裝,出發之前,他把那把小寶劍從楊小懶那兒要來,還給了我,並且鄭重其事地告訴我:「二蛋,這一次事關重大,關係到你一輩子的命運,所以你一定要重視起來;你現在已經能夠有一定的力量了,劍給你,希望你能夠用來保護好自己。」

  我點頭,接過劍,千恩萬謝,卻沒有瞧見他將青衣老道留下的符袋還給我。

  這說明符袋的價值,要遠遠超出我的想像。

  行路,一如來時,不過這一次麻衣老頭除了那個壯如猩猩的大個兒殭屍,其餘的只帶了十二隻,聽說是要送人的,作為引路者的酬勞。我心想麻衣老道這一次還真的有點兒破釜沈舟的意思,要知道,他或許曾經輝煌過,但是要維持現在的狀態,其實都是靠了這些殭屍的死氣,一下子將大半身家送人,可見他對此行下了多少重注。

  我有的時候逼急了,就琢磨著,實在是沒辦法,我就將自個兒弄死算球,讓你龜兒子啥都得不到。

  嘿嘿,到時候,看你傻眼不?

  那段時間我感覺自己活得壓抑極了,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雙重性格之中,這或許對我以後的行事產生了許多影響,不過當時的我也來不及深想,依舊是晝伏夜出,儘量避開了人群密集的場所,走山區,深山野林中躥遛。不過相比來時,我已經變了許多模樣,人白了,眼銳了,整個人精神十分,活脫脫的小牛犢子。

  走了十來天,山勢更密,麻衣老頭告訴我們,快到了我的家鄉麻栗山了,不過我卻認不得這是哪兒。

  一天夜裡,我們走到了一個山口,麻衣老頭看了山壁上的印記,便沒有走,而是就此紮營,過了幾個時辰,林中有身影晃動,過了一會兒,從那兒走來了一矮個漢子,臉白皙,有麻子,兩撇小鬍子,一雙眼睛滴溜溜地轉,像個老鼠。碰了頭,寒暄過後,麻衣老頭跟我們介紹:「這是我女兒小懶,這是我徒弟二蛋;嘿,這是地包天,姓王,叫王叔吧!」

  我和楊小懶恭恭敬敬地喊道:「王叔好。」

評分

已有 2 人評分名聲 收起 理由
Im520520 + 30
pigpig901 + 20

總評分: 名聲 + 50   查看全部評分

引言 使用道具
xuale
王室 | 2017-11-7 04:56:07


第三十七章 勾心鬥角

  楊小懶在我面前是霸道小魔女,然而在外人面前卻乖巧得很,這甜甜的一聲「王叔」,喊得面前這個精幹矮小的男子喜笑顏開,忙不叠地擺手說道:「別這麼說呢,楊老前輩名滿江湖的時候,我都還沒出生呢。不敢當呢,不敢當……」

  他說完,轉向麻衣老頭拍胸脯:「符王,您能夠找到我,而且還這麼慷慨,我地包天不甚感激。俗話說『士為知己者死』,下面的事情,一定會盡心盡力的,你放心。」

  這個黑衣勁裝打扮的矮個兒漢子倒是個知顏色的人物,雖說那落地鳳凰不如雞,走火入魔的邪符王雖然已經趨於平庸,但是江湖地位在那兒,高高抬起,總比安之若素地接受,要讓人感覺愉快,果然麻衣老頭的臉上露出了高手特有的那種風輕雲淡的笑容:「好漢不提當年勇,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不提也罷。今天既然大家走到一起來了,就要把勁兒往一塊兒使。我們剛來,什麼事情都不瞭解,你坐,給我們講一講最近的情況……」

  麻衣老頭引導著地包天坐下,黑燈瞎火的,也沒有什麼好講究的,地包天隨便找了一塊石頭,剛剛坐好,便告訴我們:「前輩,上一次您和老鼠會的糾紛,鬧得有點大了,他們的人過來找了兩次,後來還跟官面上的人有了衝突,這才消停一點。不過您在麻栗山煉屍的事情曝光了,上面查得嚴,據說虎門張曉濤都被調過來。我的建議,您最好還是再過幾個月,風聲小了,春暖花開,我們再行動,您覺得如何?」

  麻衣老頭連連搖頭,說道:「等到那個時候,黃花菜都涼了。富貴險中求,我們夜裡行動,人不知鬼不覺,倒也不會有什麼意外,只是那墓,你確定地方了沒有?」

  地包天摸了摸兩撇鬍須,然後看了一眼旁邊那十來具殭屍,嚥著口水說道:「當年我爹,能夠進得那墓,也是機緣巧合,雖然得了些好處,但是驚惶而逃,十三個兄弟,相繼都因為各種意外而死,只有他一人能活;即便如此,還活得跟死人一般,唯有行修鬼道,方才存世。為此,他從來都是緘默其口,不過我在他箱底里,倒是翻出了一些當年的記錄,有心琢磨,倒也有些收穫,後來接到了您的消息,方才用心尋找,大約能夠確定了山頭,只是……」

  他低著頭,長吟不止,這是在坐地加價,麻衣老頭的眼中閃過了一絲狠戾,隨即收斂,臉上露出和煦春風的微笑來:「此行的確凶險,這樣吧,我除了這十二頭殭屍之外,我還余一些,放在了神農架,如果一切順利,墓中財物,皆歸你不說,那些殭屍也都由你領走,重現你王家當年輝煌,皆在於此,你說可好?」

  地包天臉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拱手說道:「楊老前輩慷慨,那小的就卻之不恭了,一會兒勞煩您將這控屍的手段給我交接一下,接著我們立刻出發,爭取今天晚上,就把事情給辦成了。」

  兩人又是摟肩膀,又是笑嘻嘻,然而我卻能夠瞧得出這和煦春風之後的寒冷,想著這地包天的名號到底還是叫錯了,他應該叫做膽大包天才對——膽敢勒索心黑如墨的麻衣老頭,他到底是有真本事,還是不知死活啊?

  這般勾心鬥角的談話結束之後,兩人便走向了旁邊的那十二頭殭屍,開始交接起來,我和楊小懶在遠處待著無聊,便小聲地問起了話兒來:「小師姐,你說這地包天怎麼這麼大膽,盡然敢說出這樣的話兒來?他,就不怕師父他老人家翻臉啊?」

  楊小懶一把扯住我,義正言辭地說道:「拿人錢財,替人消災。那墓中的物件,對你和我爹極為總要,特別是你——所以那些殭屍,即便是我爹養了十幾年,也沒有什麼好吝惜的。」

  她說得冠冕堂皇,一本正經,反倒讓我生出了好多疑惑來,下意識地抬頭瞧去,看見遠處的地包天有意無意地朝著我們這兒瞟了一眼,笑容若有若無,心中不由得一陣驚訝,沒想到這個地包天看著圓滑有禮,卻也是個不好惹的高手啊?

  我捏了捏拳頭,不再說話,旁邊的楊小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腦袋轉到了別的地方去。

  我默然不語,從神農架出來的這些天裡,我已經感受到了《種魔經註解》在我身上的變化,也感受到了藥浴在我的作用,已經逐漸地體現出來,無論是從體質,還是精神,都有著質的提升,自覺能夠有了一些反抗之力,然而在這一刻,我才曉得這天下之大,高手林立,修行的道路上,我還需要走很遠,很久,方才能夠跟我面前的這些敵人並立。

  麻衣老頭和地包天兩人在山口轉角處商量了好久,過了一會兒,麻衣老頭過來告訴我們,說他和地包天先去把這些殭屍給存放起來,然後跟我們一起出發。

  兩人離開,留下了我和楊小懶,以及殭屍大個兒在附近的林子邊等待,我心情鬱悶,蹲在那兒不說話,而楊小懶卻有了聊天的興致,走過來踢我的屁股,招呼道:「二蛋,知道剛才我為什麼瞪你不?」

  我搖頭,說不知道,楊小懶謹慎地朝四周打量一番,讓大個兒擋在我們的前面,然後低聲說道:「像地包天這樣的角色,若是以前,我爹連正眼都不會瞧他一下;不過虎落平陽被犬欺,才不得不委曲求全而已。那個傢夥,身上帶得小鬼,能夠耳聽八方,所以你最好不要亂說話,小心隔牆有耳。」

  帶小鬼?我有些不明白,楊小懶瞧見我懵懂無知的模樣,也懶得解釋,只是告訴我:「就是他能夠跟看不見、摸不著的鬼魂交流,而那些髒東西,就在我們身旁,防不勝防,所以你自己小心些就是了。」

  我點頭,沒有再多說話了,楊小懶瞧著我悶不做聲,氣不打一處來,又踢了我一腳,恨恨說道:「你就知道『哦』,不會說些別的麼?」

  我看了楊小懶一眼,心中想著:「老子話可多了,要是有可能,我先把你吊起來,像攆山狗打羅大屌一樣,抽你一宿!」不過時機未到,我也只是在心中想一想而已,根本不敢付諸於實踐,楊小懶瞧見我像那糞坑裡面的石頭,又臭又硬,就沒有了跟我閒扯的心情,反過去跟大個兒玩去了。

  我們並沒有等待多久,麻衣老頭和地包天兩人攜手而歸,然後招呼了我們,朝著前方的深山走去。

  麻衣老頭給出了足夠的酬勞,而地包天也表現出了相應的價值來,他在此之前就已經進行過了周密的勘測,帶著我們一路疾行,幾乎沒有半點兒停留,翻過了幾個山頭之後,我們來到了一處長著茂密雲杉的懸崖口,路到一半,中間折斷,他蹲在懸崖峭壁間,將右手中指放在了舌尖,舔了舔,然後放在了風中。

  沒多一會兒,他回過頭來,對麻衣老頭說道:「楊老前輩,瞧這裡,龍過中折,莽原滔滔,巨石折轉之下,下有深潭數口,岩口懸棺,差不多就在這裡了……」

  麻衣老頭左右一看,眉間不由變得十分凝重,慎重地又問了一句話:「你確定?」

  地包天拍著胸脯說道:「當然,不瞞你說,我之前就來瞧過,只是因為我這本事低微,所以才沒有成行,這一回有了您,也才有了那膽兒。」

  麻衣老頭深深吸了一口夜空的涼風,點了點頭:「嗯,我聞到了,很濃的煞氣啊,應該沒錯,走,我們下去。」他一揮手,地包天反倒有些詫異了,左右一看,猶豫地問道:「都去?墓中危險,不如留小姐,或者這位小哥在外面,也好有一個照應啊……」

  聽到這話,我整個心臟都開始跳了起來,想著倘若是要留下我,那這不就是我最後一次逃跑的機會?

評分

已有 2 人評分名聲 收起 理由
Im520520 + 30
pigpig901 + 20

總評分: 名聲 + 50   查看全部評分

引言 使用道具
xuale
王室 | 2017-11-7 04:56:23

第三十八章 南明古墓陰陽燈

  就在我興奮地以為我能夠留守在崖頂之上,等所有人進入墓中之後,我就能夠趁機逃脫的時候,麻衣老頭一揮手,果斷地說道:「走,都進去,同甘共苦,一個不留!」

  這老頭倒也是誰都不信任,我就罷了,因為他本來就已經察覺了我心中的想法,至於楊小懶,估計也是被他吩咐著緊盯著我,所以才會如此。

  地包天雖然有些詫異,不過此行,畢竟還是以麻衣老頭為主,所以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從腰間抽出一捆麻繩,在附近一棵結實的杉樹上系好,然後開始往下放,接著整個人縱身下去,沒一會兒,下面傳來了聲音,說好了,下來吧。

  這話兒十分低沈,突然間我們身後的林子有一隻夜梟飛出,不知道是烏鴉還是貓頭鷹,撲騰的翅膀發出一股「呼啦啦」的風聲,麻衣老頭的眼睛瞬間變得十分的銳利,往後仔細地瞧了過去,良久不語。

  氣氛頓時變得十分緊張,楊小懶有些害怕了,拉著她爹的衣袖問道:「爹,你咋了?」

  麻衣老頭的目光一直追隨著那隻飛鳥遁入夜空,這才回過神來,舔了舔嘴唇,搖頭說沒事,這時下面的地包天已經等得不耐煩了,扯了扯繩索,再次催促,然後麻衣老頭便沒有再理會,而是讓我先下去。我不敢違抗,拉著這麻繩開始往下滑。這段距離很長,若說以前,我或許會心驚膽顫,然而此刻卻無比順利,沒一會兒就到了一處橫在半中間的敞口處停下,瞧見地包天在那兒拽著繩索,手中還舉著一盞銅燈,散發著朦朦朧朧的燈光。

  就是這燈光,指引著我下來的路,我有些好奇,問地包天:「王叔,這東西叫做什麼,看著好有意思啊?」

  一路上,地包天都沒有怎麼跟我交流,聽到我這般問起,疑惑地看了我一眼,大概是不太明白我和麻衣老頭的關係,不過他也不好怠慢,而是仔細地給我解釋道:「這燈呢,是我們行當裡面的老物件了,叫做陰陽燈,燈油是用產子母牛的子宮熬製,設計也巧,能夠感受不認識的髒東西,一旦有,這燈火便閃爍不休,以作提示……」

  說完,他將那盞銅燈往前一拋,這東西竟然沒有掉下去,而是悠悠地現飄浮起來,照亮了偌大的平台敞口。

  瞧見他這一手,我估摸著剛才楊小懶所說的地包天養鬼,倒也不是虛言,心中敬畏,沒有再問。地包天瞧見我面露驚訝,估摸著我也就是一個剛收不久的弟子,沒有什麼本事,於是就不再理我,而是開始接應著楊小懶下來。

  沒人理我,我樂得清閒,藉著這幽幽燈光,打量裡面,瞧見這兒外面就是一個風化的豁口,旁邊還有一些灌木叢和野樹遮擋,然而往裡面走一點,便能夠看到一個土洞子,很小,但是足以容納一人爬入,而這崖間並不算高,往下十幾米,便是幾個小水潭,都不大,夜裡面往下瞅,有光亮晃蕩。我打量著,沒一會兒楊小懶下來了,接著是麻衣老頭帶著大個兒一起下來,地包天將那麻繩晃蕩一下,然後掩藏在了藤蔓中,跟麻衣老頭解釋道:「往上是一條路,而如果不行,從這兒跳到那邊,順著斜坡下山谷,也是可以的。」

  麻衣老頭點頭,然後問道:「明白了,你看過你父親的筆記,應該知道如何進入吧?」

  地包天一下子就激動起來,臉色突然變得有些紅,一字一句地說道:「我爹被這南明墓害慘了,我從懂事起,都在旁敲側擊,就是要揭開這座古墓神秘的面紗,讓我爹能夠像正常人一樣生活。古墓危險,在進去之前,我先跟大家講一下這裡的情況——這墓是南明白蓮教楚南分舵的舵主修建的,根據流傳下來的秘錄,總共分為三層,當年我爹他們進入了第二層,然後就折轉了,而真正的秘密,在第三層,只有進入那裡,所有的謎團才能夠揭開^」

  我心想原來這人他爹就是個挖人家墳地的,難怪會受那罪,不過想一想,其實他還是蠻有孝心的,要不然這兒如此危險,連他爹都一直阻攔,但是他卻義無反顧地來了,倒還真的是一條漢子,跟我二蛋哥一樣。

  地包天拿了一根樹枝,在地上開始給我們畫起了裡間的地形圖來,我努力地看著,琢磨著倘若要有什麼不對勁,我鐵定原路折轉回來,然後趕緊溜號。

  講解完了這些之後,地包天站起來,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說道:「各位,清楚了沒有?」

  我們都點頭,然後摩拳擦掌,地包天又交代了一些進入裡間的注意事項,然後一拍手,大聲喊道:「開山了,動土了,祖師爺保佑,各路土地神仙,咱也是沒活路了,給口飯吃呢。」他這般自我安慰地說完,旁邊的那盞銅燈便悠悠地朝著旁邊的土洞子裡飄去,麻衣老頭回頭瞅了我一眼,口中念了一句咒訣,大個兒便動了,補在了第二個位置,接著他跟上了前去。我沒動,結果楊小懶踢了我屁股一腳,喊道:「走啊,待在這裡幹嘛呢?等死呢?」

  楊小懶說得凶悍,我便知道自己的位置在第四個,而她的責任,就是監視著我。

  我沒有說話了,跟在麻衣老頭的身後,往那小洞子裡面鑽。那是一個人工挖出來的土洞子,足夠大個兒那般的壯漢進出,兩邊的泥土都比較乾燥,顯然是有些時間了,我埋著頭爬,足足爬了幾十米,都沒有到盡頭,心中不由得感慨,這洞子是地包天他老爹挖的麼?這得耗費多少的工程量啊,田家壩那次修水壩,要是能夠請他們來,就不用那麼費勁兒了。

  思緒就這麼飄忽著,我們已經到了土洞的盡頭,前面突然出現了停頓,因為隔著三人,所以我也沒有瞧見,大概又等了幾分鐘,又開始動了,於是我繼續匍匐前進,前面突然一空,便瞧見我們鑽到了一個還算是寬敞的空間裡來。

  我來得晚,前面地包天已經在此處點燃了四根蠟燭,分別放置在東南西北四個角處。

  這蠟燭放得很有講究,並不是房間的四角,而是用一個羅盤仔細計算,放在了正東、正西、正南、正北的四個方向,一絲偏移都沒有,而我也瞧見了旁邊有一堆的屍骨,看頭顱就有四個,不過骨頭似乎更多,這才明白剛才為什麼會被堵住。這東西看著怪嚇人的,要擱以前,我得要叫出聲來,然而給麻衣老頭的一堆殭屍刷了小半年的人油,我倒也能夠免疫了。

  我們所在的這個房間裡啥東西都沒有,就是個土房間,有些零碎,估計也被前任給弄走了,旁邊有個豁口,是條地道,地包天朝著裡面走,一邊走,一邊說道:「這地道很危險,處處陷阱,當年我爹他們填了四條人命,才到達的第二層,這麼多年過去了,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變故或者遺漏,大家小心一點。」

  沒有人應聲,這個狹長的甬道口,最前面是那盞陰陽燈,一晃一晃,而我們則在後面小心地走著,走了一會兒,又來到一個空間,這兒比外面的大一倍有餘,出現了好多零碎的玩意,桌椅床榻,都是漆器,豔紅的顏色並沒有隨著時間的推移而黯淡。

  正中間,有一樽棺柩,厚重的黑曜石材質,從地上直接長出來的,足有兩米多高。

  除此之外,再無通道。

  麻衣老頭皺著眉頭,問第三層在哪兒?地包天一邊深呼吸,一邊指著那黑曜石棺柩說道:「如果記錄中的沒錯,應該在這裡。」

評分

已有 2 人評分名聲 收起 理由
Im520520 + 30
pigpig901 + 20

總評分: 名聲 + 50   查看全部評分

引言 使用道具
xuale
王室 | 2017-11-15 04:06:12

第一卷 饑餓年代

第三十九章 棺中有梯

█████████████████████████████████████████████████████████████████2014-06-21 21:30   字數:2672


聽到地包天這般解釋,我們不由得有些愣神,若說在這樽棺柩之中,躺著的是那名傳聞已久的白蓮教鬼道高手,這個倒也還可以理解,但是誰會把這麼完整的黑曜石棺柩,拿來做一個通道的出口呢?

這不是暴殄天物麼?黑曜石其實並不算貴,但是這樣完整而純正的黑曜石棺柩,還真的是世間少有呢。

墓地乃人臨終的歸宿,能夠修得起如此大墓之人,為了防止自己身後被人摸了手腳,裡面自然是機關重重,不過此處因為之前就有人來過,諸多設置差不多都被專業人士給破除了,而且我們這兒又是老馬識途,故而才會如此順利,瞧見這棺柩,麻衣老頭突然想到了一點,問地包天:“既然如此,當初你父親他們,為何又折轉而返,而且同伴還相繼死去呢?”

這樽奇怪的棺柩,地包天也是久有聽聞,但從來沒有見過,睜大著眼睛打量,聽旁邊問起,吞著口水說道:“當時,我爹他們按照秘錄的指示到此,將此處的陪葬之物一掃而空之後,開始琢磨起這棺柩之中的東西——但凡墓葬,最值錢的就是陪在死人身邊的東西,便如傳說中的護魂珠,就是塞在那舵主的肛門裡面。這棺柩蓋子沈,用什麼工具都打不開,後來有懂這個的,說要找童子,先圍著尿一圈,然後用中指血塗抹,方才能夠開。他們找了一個,結果真的開起來了,然後一陣大霧,大家慌亂,奪路而逃……”

麻衣老頭沈吟半晌,然後出言道:“一陣大霧,眾人驚慌——說明此處煞氣濃重,一般人抵擋不住,直接被迷惑了心志。無妨,我這裡有靜神符一張,可以鎮場。”

說完,他摸出一張血色黃符,然後轉頭瞧向地包天,地包天一邊笑,一邊擺手:“之所以會與您一同來,就是瞧中了您的本事,不過要打開的話,我可不行——我結婚了,孩子就比二蛋小一點兒……”我在旁邊也算機靈,不用催促,直接把褲子摟下來,背著楊小懶,開始圍著這黑曜石棺柩尿尿。

這些天趕路忙,火氣大,這尿液都有些濁黃,不過不打緊,數量倒也湊合,完了之後我還意猶未盡地抖了抖,結果麻衣老頭直接抽出我腰間的小寶劍,隨手一揮,我的中指就是一陣刺痛。

我幾乎是被麻衣老頭野蠻地舉起來,手指在棺材蓋上塗抹一番,完了之後,連人帶著小寶劍,給扔在了一旁,接著他開始作起了法來,腳踏罡步,身形變換,三兩下,大袖一揮,整個空間的溫度陡然間竟然拔高了好幾度。

在一陣飛速的舞動中,麻衣老頭倏然靜止,整個人停了下來,然而揮揮衣袖,手伸在了半空中。

他整個人宛如石佛,手緩慢地抬起來,一點一點,向上推移,而讓人詫異的事情發生了,原本重若千斤的那棺材蓋子,居然發出了“喀喀喀”的聲音,然後朝著上方,緩慢抬起,仿佛無形之中有一雙巨手,將其憑空托起一般。這場景十分離奇,顯示出了麻衣老道厲害的手段。我在旁邊瞧著,發現地包天小心地往後推開,那盞銅燈被他收起,臉上似乎顯得有些害怕。我起初不知道他在害怕什麼,然而當整個棺材蓋子完全離開了那黑曜石棺柩的時候,突然間就冒出了一股黑色如墨的濃霧,朝著我們這邊席捲而來。

“疾!”

麻衣老頭早有準備,手往袖子裡一縮,當揮出來的時候,卻是一道火光飛起,朝著那黑霧迎了上去。

兩者皆是來勢洶洶,一旦撞上,便如同那火星掉進了油桶,轟地一聲,那符籙竟然化作了一道火牆,直接將所有的黑霧格擋,接著在麻衣老頭的誦念之下,那火牆搖曳,然後宛如江中巨石,穩穩地將所有的黑霧燃燒殆盡,接著自己也化作了一片虛無之中。

讓人奇怪的事情是,就算這火燒連天,空間中的溫度卻反而變得更加的冰冷起來,我下意識地抱著胳膊,瞧見地包天已經走上了前去,對麻衣老頭說著恭維的話。

麻衣老頭無心聊天,草草說了兩句,手上接了一個法印,然後向前。

這黑曜石棺柩十分高大,大個兒很自覺地跪在前面,讓麻衣老頭踩著自己上去。我在旁邊,瞧見攀上了棺柩之上的麻衣老頭的側臉,很明顯地一愣,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回頭說道:“果真是一個通道,走吧,我們繼續下去,看看有什麼麽蛾子。”麻衣老頭率先翻身而下,地包天心中激動,也借著大個兒的身體,翻了下去,我扭過頭來,看到楊小懶在瞪我,不敢拖延,也乖乖地攀上大個兒的身體,趴在棺柩旁邊一瞧,不由得嚇了一跳。

這麼大的棺柩裡面,果然沒有躺著什麼屍體,而是生長著一堆墨綠色的苔蘚,而在正中,有一個口子,是向下的樓梯,我上來時,正好瞧見地包天走下去的背影。

我還待仔細看,屁股那兒猛然一痛,憤憤地扭過頭去,瞧見楊小懶正拿指間戳我那兒呢。

這貌美如花、但心思狠厲的少女一點兒男女之防都沒有,又或者說她根本不拿我當一男的,我咬著牙,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翻身而下,落在了那堆苔蘚旁邊,腳一滑,就直接滾落到了棺柩中間的臺階口處。我根本沒想到那苔蘚會這麼滑,結果摔下來,腦袋就磕到了旁邊的臺階,額頭處立刻有鮮血冒了出來。

血很快就從額頭蔓延到了眼眶,我趕緊用手捂住傷口,接著旁邊的楊小懶也跳了下來,瞧見我這副衰樣,氣不打一處來,又來踢我,口中恨恨罵道:“你不能小心一點啊,咋咋呼呼的,準備去投胎是怎麼的?”

我不敢跟她鬥嘴,想起了身後的背包中有魚骨粉,連忙掏出來碾碎,然後求楊小懶給我灑在傷口處。

楊小懶嫌髒,忒埋汰,本來不願意,然而這棺材雖大,但容不下幾人,我擋在了口子裡,也有些耽擱時間,於是把這些魚骨粉灑在了傷口處,一邊撒一邊笑,說:“二蛋,嘿嘿,你這傷口好可愛,像那嬰兒的小嘴巴一樣。”我腦門火辣辣的,心裡面卻聽著有些涼,尼瑪,這麼大的傷口,會不會留疤啊?

好在楊小懶到底還是有些惻隱之心,她給我傷口撒好止血的魚骨粉,然後從兜里弄了一個小瓶子,在旁邊塗上一點綠油油的膏藥,然後接過我手上的紗布,在我腦袋上纏了一圈,笑著拍了我的傷口一下,說道:“好了,一會兒就沒事了。”

她說完,擠開我,然後朝著下面的樓梯走去。我本來不願走,然而抬頭一看,卻瞧見大個兒居然也開始要爬進來,我知道那東西別看著像狗一樣聽話,一旦發起狂來,沒有幾個人能夠敵得過,於是吞了一口唾沫,跟在了楊小懶身後。

這棺柩裡面的口子不大,但是走下去,卻是一節一節的臺階,旋轉而下,直著身子走也不費勁,我手摸了摸旁邊的牆壁,都是磚砌的,上面有好多同樣的苔蘚,感覺這下面還是蠻潮濕的。

我們在口子那兒耽擱了一下,沒相當剛剛還在前面的麻衣老頭和地包天一轉眼,人就不見了蹤影,一開始我們還沒覺得,以為就在前面,然而連著下了好幾圈,還是沒有看到,楊小懶急了,大聲地喊著:“爹,爹……”

沒有回答,只有回應,整個樓梯通道回蕩著楊小懶那驚慌失措的聲音。

地包天用的是一盞銅燈,而我們別的人,手上都有手電筒,照著這黑黝黝的樓梯處,聽著這回聲,心中不由得越加的驚慌起來,前面太黑,楊小懶不敢往前走了,回頭來看我,結果這手電筒一掃過來,她臉上立刻露出了極度驚恐的表情,張大嘴巴,使勁兒地一聲大喊:“啊……”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如此努力……嘿嘿,大家多加加油,能夠登陸流覽的,最好流覽一下,我們馬上就要超過5000了,明天又能加更了,說不定,就欠你的一個呢……
嗯,黃瓜加……錯了,玉佩加更,我努力中。
世界盃,你們哭了沒有?

評分

已有 2 人評分名聲 收起 理由
Im520520 + 30
pigpig901 + 20

總評分: 名聲 + 50   查看全部評分

引言 使用道具
您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加入會員

建議立即更新瀏覽器 Chrome 95, Safari 15, Firefox 93, Edge 94。為維護帳號安全,電腦作業系統建議規格使用Windows7(含)以上。
回頂部 下一篇文章 放大 正常倒序 快速回覆 回到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