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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這個女孩為了保住父親的店,
居然不惜與他們角川集團對抗,
甚至願意到酒店當公關小姐,
賺錢還債!
雖然他同情她,
但若不拿下那間店,
他和集團的損失將難以估計……
他是個生意人,
必須在感情及現實之間做出抉擇。
但……
該死的!
為什麼一想到她做這種每天得應付男人的工作,
他的心裡就……一把火……
楔子
銀座,金湯匙俱樂部。
這是一家位於銀座五丁目的酒店,比起一些大型的豪華酒店,金湯匙俱樂部只能說是小而美。
在老闆娘兼媽媽桑丹下綾子的帶領下,只有二十名不到的公關小姐的金湯匙,卻有著令人咋舌的業績及好評。
丹下綾子年輕時,在六本木擔任酒店公關小姐,便與客人建立了良好的關係,她的人情味及值得信賴,讓她在淘汰速度極快的公關世界裡,穩坐一姊的位置。
三十五歲時,她便離開了六本木,往更高級的銀座邁進。而店名叫金湯匙俱樂部,是因為她多年來珍藏著的一根義大利工匠純手工打造的金湯匙。
這根純金湯匙是年輕時,一位她深愛卻無緣的男人送給她的。她一直相當珍惜,就算生活再拮据,她也不曾動過變賣的念頭。
決定開一家屬於自己的店時,「金湯匙」這個店名便成了她唯一的選擇。
金湯匙俱樂部的客層相當的高級,在這裡出入的大多是一些名人雅士、政商名流。除了老客人之外,她也有不少年輕一輩的科技新貴,或青年企業家這類的客人。
俱樂部提供給客人的是一個交流的、放鬆的、隱密的所在,而這樣的服務也為她及她旗下的公關小姐們,創造了富足優渥的生活。
在金湯匙俱樂部的客戶名單裡,有著四位真的可說是銜著金湯匙出生的貴公子——角川無二、黑川恭朗、中津川尚真及杉川准治。
這四位貴公子在各自的領域裡發光發熱,也各自有著迥然不同的性格及人生。
他們四位算得上是金湯匙的熟客,年紀都在三十歲上下,卻都有著非凡成就。
角川無二,三十三歲,角川集團總裁,是有著黑道背景的娛樂業大亨。他的父親是有著「東京教父」之稱的角川學,在銀座、六本木、新宿及歌舞伎町等菁華地段,擁有十數家規模龐大的店面。
目前已完全接掌父親事業的他,正積極想買下一楝舊商業大樓重建,並開創角川集團另一個全新的局面。
黑川恭朗,三十一歲,渾身上下散發著雅痞氣息的他,是電視台的千萬製作人。他所製作的電視節目,總能為電視台及廣告主帶來豐厚的收穫。
名聲響亮、名利雙收,卻又行事低調的他,還有一個許多人都知道、卻少有人在他面前提起的身份——國際名導黑川大澤之子。
中津川尚真,三十二歲,東京光電執行長。二房之子的他,才能及資質都遠勝過大房之子。
因為得到父親中津川道夫的重用及信賴,一直在國外求學及工作的他,在半年前被中津川道夫召回,並指派為接班人。
杉川准治,三十二歲,杉川製藥的二少,卻走了跟父親完全不同的路。他在二十七歲時,開始了自己的網路事業,是名身價數億的鑽石單身漢。
他不熱衷,也不擅於與人交際,大部分的時間獨居在市郊的豪宅,就連在公司的管理上也大多透過視訊或網路。
每個星期六晚上到金湯匙俱樂部找媽媽桑聊天,可說是他唯一與人面對面的休閒消遣。
而今晚,身邊總跟著兩名保鑣的角川無二,在九點五十八分,瀟灑的步進了金湯匙俱樂部……
第一章
角川無二坐在他喜歡的位置上,心情看起來相當的不錯。
他每次來都坐在同一個位置,而為了不造成綾子媽媽桑的困擾,他會在金湯匙開始營業前先致電給她,並請她為他保留這個最裡面,且可清楚看見店內一切活動的位置。
「角川先生,歡迎。」俱樂部的經理森村與一名黑西裝服務員趨前招呼著,「有指定的小姐嗎?」
他沉默了三秒鐘,「誰有空就過來,我無所謂。」
他來的目的不是找小姐,而只是單純的喜歡這裡的氣氛。當然,他也是來「取經」的。
大多數的酒店公關因為競爭的關係,總給人一種緊張感,但金湯匙的公關小姐們卻相處融洽,從不爭搶客人。
他想,這應該是綾子媽媽桑的管理獨到之處。也是,她可是他父親口中的NO1。
他父親從不輕易誇讚誰,也鮮少佩服誰,但卻對綾子媽媽桑讚不絕口,心服口服。
「那麼請直子、由香跟滿裡奈過來,好嗎?」森村經理問。
「唔。」無二對公關小姐沒有太多的意見及喜惡,「森村經理,替我開一瓶Donperi的Pink。」
「上次角川先生寄放的還沒喝完,要再開一瓶嗎?」森村經理問。
「沒關係,反正常來,再開一瓶吧。」他說。
這時,綾子媽媽桑走了過來。
她身上穿著一件由價值不菲的京禪所縫製的和服,優雅又散發著成熟女性的風韻。
「角川先生,你今天晚上似乎很愉快,看來那件開發案有譜羅?」綾子笑問。
無二微怔,然後一笑,「媽媽桑的消息真靈通,看來在東京沒有什麼事瞞得了媽媽桑你。」
她撇唇微笑,然後吩咐了一旁的黑西裝服務生,「巖丸,把我珍藏的那瓶純麥威士忌拿來。」
「咦?」巖丸微怔。
「既然角川先生的開發案已定,我當然要好好的恭喜他一番。」她說。
聽她這麼一說,巖丸立刻彎腰一欠,「是,我馬上去。」說完,他轉身離開。
無二唇角一勾,「媽媽桑實在是太客氣了。」
「應該的。」她坐了下來,「令尊一定相當以你為榮吧。」
他一笑,「媽媽桑又不是不知道我父親那個人,他從不認為有誰贏得了他,到現在他提到我,還是說『我那個不成材的兒子』。」
「他只是不好意思誇自己的兒子罷了。」綾子掩唇一笑,話鋒一轉,「他已經習慣京都的生活了吧?」
角川學交棒後,就帶著妻子到京都居住,深居簡出的他,目前正過著隱居般的生活。
「是,他跟家母二人的日子過得愜意極了。」無二笑說,「媽媽桑絕對想不到家父還會種菜吧?」
她一聽,訝異地道:「那還真是教人吃驚。」
「可不是嗎?」他撇唇一笑。
此時,服務員巖丸將綾子個人珍藏的純麥威士忌拿了過來。
綾子接過手,親自為無二斟酒,然後舉杯祝賀他。
「來,我敬你。」她說,「預祝你的開發案圓滿順利。」
他端起酒杯,「謝謝。」
就在兩人剛喝完杯中的威士忌,一旁的貼身保鑣只野的手機響了。他接聽了電話後,神情凝重。
無二瞥了他一記,淡淡地問道:「只野,怎麼了?」
「角川先生,出了一點問題……」只野說完,低聲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
聽完只野的話,無二剛才愉悅的神情倏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凝沉冷肅的表情。
「媽媽桑……」他轉頭看著綾子,話還沒出口,她已經打斷了他。
「我知道。」身為銀座第一的媽媽桑,綾子察言觀色的功力絕對是許多公關小姐望塵莫及的,「你忙去吧。」
無二看著她,撇唇一笑,「很抱歉。」他說。
「別那麼說。」綾子拍拍他的手背,「我送你出去。」
「唔。」他點頭。
** ** **
歌舞伎町,Charade。
Charade是一間每天晚上有不同樂團駐唱的夜店,生意興隆,就連非假日也總是擠滿了人,而這是角川集團的物業之一。
辦公室裡,無二神情嚴肅地坐在辦公桌後,辦公室裡除了他的貼身保鑣只野跟服戶外,還有三名中年男子,其中一名是高級幹部椎名亮介。
椎名亮介低著頭,心情忐忑。
寬敞氣派的辦公室裡鴉雀無聲,瀰漫著緊張的空氣。
「怎麼會這樣?」無二聲線平緩,卻讓人打心裡感到惶恐。
「角川先生,我……」椎名皺著眉頭,支吾著。
椎名是一流名校畢業的人才,兩年前的他還是個在貿易公司裡工作的課長,後來被無二吸收,才進到角川集團。
他一直很努力的求表現,因為他知道只要拿出本事,他就能在角川集團裡得到他要的權力及金錢,而那是他在一般講求資歷及職場倫理的傳統企業裡,很難得到的東西。
「是你要我給你表現及展現的機會,不是嗎?」無二直視著他。
「是,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
「既然進行得很順利,為什麼還會有這種事?」他冷冷地睇著椎名,「你兩天前告訴我,所有的店家都已搬離,怎麼現在會冒出一間鋼琴酒吧?」
「這是意外,我沒想到酒吧老闆的女兒堅持繼續營業。」椎名說。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眉心一擰,沉聲問道。
椎名抬起頭,說話小心翼翼地,「酒吧老闆前前後後跟我們的金融公司跟賭場借了五千萬,也拿了酒吧來抵押,半個月前他死了,我以為酒吧會關門,但是……」
聽到這兒,無二已約略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他沉默了一會兒,「他女兒還得起這筆錢嗎?」
「絕對還不起。」椎名肯定地說,「酒吧的生意本來就清淡,客人也都是一些固定的熟客,一直以來都經營得不好,現在那兒只剩下那一間店,客源可說是幾乎斷絕了。」
「既然這樣,就要她把店交出來。」他說。
「她很強硬。」椎名說。
無二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別告訴我,你硬不過她。」
迎上他猶如刀刃般的目光,椎名心頭一驚。
「欠債還錢是天經地義的事情,除非她還得起,不然就叫她走路。」他說。
「是,我會盡快解決的。」椎名戰戰兢兢地點頭。
「椎名,」他直視著緊張又惶恐的椎名,「你知道剛才綾子媽媽桑開了她珍藏的純麥威士忌向我祝賀嗎?」
「ㄜ……」椎名不自覺的縮縮脖子。
他銳利又帶著肅殺之氣的黑眸眸鎖住了椎名的眼睛,「別讓綾子媽媽桑的威士忌白費了。」
椎名用力點頭,「是。」
** ** **
六本木,Air。
Air是一間位於六本木這楝舊大樓的鋼琴酒吧,在這裡開業已超過十五年。
雖然是小酒吧,但也曾經有過榮景;這幾年隨著鄰近新大樓的開發及各式店家的進駐,Air慢慢的被淘汰掉。儘管還有一些死忠的老顧客捧場,卻無法負擔開店的繁瑣支出。
半個月前,因心臟病去世的老闆塚本連平是個熱愛鋼琴的人,這家鋼琴酒吧是他畢生的心血,一直以來,他都費心經營支撐著。
除了鋼琴酒吧,塚本連平最寶貝的就是他的獨生女塚本緋紗。
緋紗在他悉心的栽培下,從小就彈了一手好琴,兩年前,他將她送到她一直嚮往著的音樂名校——美國茱莉亞音樂學院深造,而這也是他的經濟陷入絕境的開始。
為了支出龐大的學費,原本就已經手頭拮据的他,開始向金融公司借貸。
臘燭兩頭燒的他,既要供應緋紗在美國的開銷,也要維持鋼琴酒吧的營業,於是他踏上了另一條不歸路——賭博。
就這樣,他連本帶利的欠下五千萬,也因為這龐大的債務壓得他喘不氣來,而拖垮了身體……
這些事,都是在緋紗接獲父親驟逝惡耗回國之後,才猛然警覺。
在承受父喪痛苦的同時,她也深深責難著毫不知情的在美國唸書的自己。
要不是為了圓她的夢,父親不必撐得這麼辛苦,更不會因為這樣而走進賭場。
二十五歲的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唯一確定的是——不管如何,她都要守護著父親的畢生心血。
只是,五千萬……天啊,對她來說,這根本是一個天文數字。
看著此時酒吧裡的客人只有小貓兩三隻,她不自覺的歎了口氣。
「塚本小姐……」今年三十歲的琴師香取牧男走了過來,給了她一杯咖啡,「喝杯咖啡吧。」
她望著他,微笑著,「謝謝你。」接過咖啡,她輕啜了一口。
「香取先生,」她幽幽地道,「酒吧的生意一直是這樣嗎?」
香取牧男頓了一下,「今天還是星期三,星期五六日會好些。」
聽著,緋紗不覺濕潤了眼眶,「不知道爸爸是怎麼撐過來的……」想到自己這近兩年來毫不知情的在美國深造,她難過得幾乎要掉下眼淚。
但是,她不能哭,現在的她,沒有哭的權利,而只有堅強的義務。
睇著她,香取牧男沉吟了一下,若有所思。
「塚本小姐……」他試探地道,「你難道不打算把店交出去?」
「當然。」她抬起眼簾,神情堅定,「Air是我爸爸的心血,我無論如何都要守護它。」
「可是以目前的情況看來,你根本還不出錢。」
「我會想辦法。」她說,「只要我按月還款,他們就不能要求我搬走。」
「但是上次椎名先生來的時候就說過,Air每個月至少要還一百五十萬,才可以繼續在這裡營業。」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香取牧男蹙著眉,「Air每個月的營業額連五十萬都不到,一百五十萬對你來說真的是……」
「我不會放棄爸爸的店。」她打斷了他,「我知道很難,但是我會努力。」
看她一臉堅町,香取牧男沉默了幾秒鐘,「塚本小姐,不是我潑你冷水,你一個二十五歲的女孩,是鬥不過角川集團那樣的財閥的,而且……」
「而且什麼?」她問。
「你可能還不知道吧?」他說,「角川集團有黑道背景,前任總裁是有東京教父之稱的角川學。」
聞言,緋紗一震。這一件事,她可就不知道了。
黑道?現在的黑道已變成一種企業了嗎?
「現任的總裁是角川學的兒子,雖然他檯面上是合法生意人,又畢業於柏克萊名校,但骨子裡還是黑道。」香取牧男將他所知的一切詳細的告知她,「一年前,角川集團開始進行收購,在他們軟硬兼施之下,大樓的店家相繼放棄經營,並賣給角川集團換現,對他們來說,Air是絆腳石。」
「什……」
「老闆借錢的金融公司是角川集團所有,他去賭錢的賭場也是角川集團的,這樣……你瞭解了嗎?」
緋紗震驚地望著他,「你的意思是……角川集團是有計畫的在吞噬Air?」
「可以這麼說。」他續道:「不過他們用的是合法手段,所以……」
「太可惡了!」緋紗氣憤地道,「我不會讓他們如願的。」
看她鬥志更加激昂堅定,他一怔,「塚本小姐,你……」
「香取先生,」她直視著他,「我知道你到Air來不過一年時間,但請你不要在這個時候放棄Air,我會想辦法維持營業,也會按時付你薪水,請你留下來跟我一起奮鬥。」
「這……」
「爸爸生前常提到你,你是現在唯一可以協助我,並且在經營上給我意見的人。」她目光澄澈而堅毅,「拜託你。」
香取牧男難以置信的看著她,彷彿不相信她竟有如此的鬥志及勇氣面對角川集團這樣的強權。
他第一次看見她是在半個月前,當時穿著喪服的她,是那麼的年輕、美麗又脆弱,讓人想好好的呵護她。
但現在的她,卻有著無比堅定的毅力及決心,彷彿什麼艱險困難都打擊不了她似的。
只是……她行嗎?她能夠抵抗角川集團那種遊走在灰色地帶的強勢財團嗎?
別說是她這樣年輕的女性,就連他都無法堅定的對角川集團說「不」了。
他以為Air在老闆塚本連平死後就會走進歷史,而他也可以依照協議得到一筆錢,卻沒想到原本以為最好解決的她,如今卻成了最大的問題。
說實在的,他也不是故意要設計老闆塚本連平去角川集團旗下的金融公司借錢,又帶他去賭場賭博,只不過他自己也有一些債務,不得已只好跟角川集團的高級幹部椎名亮介合作。
其實Air的生意那麼差,他實在不知道塚本連平為何要那麼固執的守著它。角川集團開出了那麼豐厚的條件,如果他將Air賣了,反而能得到一筆錢。
現在,他的任務已經結束,應該可以直接的回絕塚本緋紗的請求,但不知為何,當她那麼注視著他時,他竟開不了口。
也許,那是因為他對她有種罪惡感吧。
「塚本小姐,我……」
他正要說話,店門口突然傳來喧鬧的聲音。
緋紗望向門口,只見幾名男子大聲喧嘩的走了進來,而帶頭的是她曾經接觸過的椎名亮介。
「他們又來了。」香取牧男說。
是的,又。這已經是他們近來第三次到Air來攪局。
店裡的客人本來就少得可憐,讓他們這麼三天兩頭的攪和,遲早連那些捧場的老客人也會卻步。
他們自己找了位置坐下,不管其他的客人正在欣賞音樂,恣意的、毫無顧忌的喧嘩嘻鬧。
「老闆在哪裡?」一名流氓似的男子大聲吆喝著,「老闆怎麼不來招呼一下啊?」
緋紗知道他們是衝著她來,而她也明白自己絕不能退縮。她霍地起身,神情冷靜而凝肅。
「塚本小姐,」香取牧男拉住她,「讓我去招呼他們吧。」
「不。」她輕掙開他的手,眼神堅定。
「這是爸爸的店,我要親自守護它。」說罷,她毫不猶豫的邁向前去。
第二章
來到他們的座位旁,緋紗神情平靜,「椎名先生,有何指教?」
店裡的幾位熟客用一種擔心的眼神偷覷著她,但沒有人敢出聲。當然,誰願意招惹這種黑道分子?
「塚本小姐,看來生意不太好。」椎名亮介笑睇著她。
「椎名先生三天兩頭帶你的嘍囉來鬧,還有客人願意上門嗎?」她直接回嗆他。
一旁身上有著刺青的男子猛然站起,氣焰囂張地道:「你說誰是嘍囉!?」
「誰出聲誰就是。」她毫不畏懼的直視著他。
「什……」
「坐下。」推名亮介挑挑眉,「塚本小姐,如果我是你,就不會招惹他們。」
「如果我是你,為了能確實的收到帳款,就不會常常帶手下到這裡來影響我的生意。」她說。
「你是聰明人,知道我要的是什麼。」
「你也知道我絕不會給你。」
「你會吃苦頭的。」他語帶威脅。
她眉梢一揚,「你在威脅我嗎?」
「我在提醒你。」椎名亮介撇唇一笑,「一個月一百五十萬的營業額對Air來說,簡直像登天般困難,你何必呢?」
「距還款日還有一個星期。」她說。
椎名亮介眉心一擰,神情陰沉地看著她。
都是這該死的小妞,讓他在角川無二面前抬不起頭來。
他以為在塚本連平死後,這家店就會落入他手中,卻沒想到塚本的女兒居然從美國回來,而且還堅持要繼續經營這家店。
不過是一個二十五歲的年輕小妞,居然不知死活的跟他作對。
可惡,他椎名亮介要是連一個女人都搞不定,以後還有什麼顏面在角川集團裡混?
「塚本小姐,依我看,你眼前的路只有兩條……」他直視著她,不懷好意地說,「要嘛就交出Air,不然就乾脆到酒店去陪笑,守著這家破店,你是還不了錢的。」
緋紗秀眉一橫,「我要怎麼做是我的事,現在請你帶著你的爪牙離開。」
「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他撂著狠話。
「很抱歉,我不喝酒。」她直視著他,倔強地道:「時間到,我自然會把錢給你。」
椎名亮介看著她,沉默了幾秒鐘。
「好,」他挑挑眉,站起身來,「咱們一個星期後見。」說完,他帶著他的手下離開了酒吧。
椎名亮介一行人剛離開,客人就圍了過來。
「塚本小姐,你惹不起他們的。」有人擔心地說。
「是啊,他們是炒地皮的流氓啊!」
「為了爸爸,也為了一直以來支持著Air的各位,我不會交出Air的。」她語氣堅定,然後注視著他們,「我只希望各位不要被他們嚇唬住,能像支持我爸爸那樣的繼續支持我。」
她的堅毅及勇氣令客人們動容,紛紛幫她加油打氣。
「塚本小姐,你放心,我們會繼續來捧場的。」
「是啊,只要Air開著,我們就不會到別家店去。」
看見明明跟她十分陌生的老客人們,居然這麼的支持她,緋紗不禁紅了眼眶,一直強忍著的淚水,也在此時流下。
但是,這不是驚懼的淚水,而是感激的淚水。
她對天發誓,她絕不會因為害怕惡勢力而流淚,她要讓那些人見識她身為女性的氣魄及毅力。
一旁沉默看著這一切的香取牧男,臉上滿是愁色。
這件事恐怕真的會沒完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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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座,金湯匙俱樂部。
緋紗不安地坐在這個名叫丹下綾子的老闆娘兼媽媽桑面前,緊張且掙扎的心情全寫在臉上。
在她走進這裡之前,已經足足掙扎了三天。但最終,她還是走了進來。
她沒有別的辦法了,要在幾天後籌到一百五十萬,對她來說,簡直是不可能的任務。她知道自己不能坐困愁城的守著Air,她必須想辦法在別的地方找錢。
她調查過,金湯匙是銀座排行前三名的公關酒店,雖然規模不大,根本無法跟一些裝潢得金碧輝煌,恍若皇宮般的大型酒店比較,但卻有著別人所沒有的好口碑。
她想,如果能被錄用,也許她可以先跟老闆娘預支薪水。
眼前,身著和服,氣質高雅的老闆娘丹下綾子正端詳著她。
「塚本小姐……」
「是。」她很緊張。
看著看起來相當緊張的她,綾子溫柔一笑,「放輕鬆一點,我沒那麼可怕吧?」
「是……」她怯怯地道。
「我聽經理說,你之前在美國茱莉亞音樂學院就讀?」綾子問。
雖然她店裡有不少高學歷的公關小姐,但留美的卻沒有。
「茱莉亞音樂學院是專門培育音樂人才的名校,你應該去當鋼琴老師或是演奏家的,不是嗎?」
「我需要錢。」緋紗直截了當地說,「我知道老闆娘你旗下的小姐月人數百萬的大有人在。」
綾子微頓,然後淡淡一笑。
「塚本小姐,酒店公關不是『現賣現拿』的賣春工作。」綾子知道她並不完全瞭解「公關」這份工作,「公關小姐想賺錢靠的是經營,需要的是時間,如果你急需用錢的話……」
「我什麼都願意做。」她打斷了綾子,「只要能賺到錢,我什麼都願意做。」
綾子一怔,直視著她。
直覺告訴她,這女孩遇到了她人生中極大的危機,若非不得已,像她這樣的女孩不會走進這裡。
雖然金湯匙是正派經營,絕不涉及色情交易這樣的事情,也嚴格規定小姐不得與客人發生性關係,但對她這種純真的、涉世未深的女孩來說,這可是個花花世界。
眼前的女孩跟她的女兒年紀相當,看著她,就好像看著她那個倔強卻又脆弱的寶貝女兒一樣。
「塚本小姐,」綾子笑歎一記,溫柔凝視著她,「你不介意把你的故事告訴我吧?」
迎上她溫柔的眸於,緋紗胸口一陣翻騰。
綾子溫柔猶如母親般的眼神,教從小失去母親的她,忍不住激動起來。
「你有什麼困難嗎?」綾子又問。
「我……我每個月需要一百五十萬來保住父親的店。」她說。
綾子一震,「一百五十萬?」天啊,對一般人來說,那可不是小數目。
「是的。」她點頭,「我希望能一邊顧著父親的店,然後找時間到這裡來兼差。」
「就算是這樣,我也不敢保證你能賺到你需要的數目。」綾子誠實地告知她這個殘酷的事實。
「沒關係,我會想辦法的。」她說,「不管如何,我一定要守住父親的酒吧,那是他一輩子的心血。」
「為什麼每個月得需要那麼多錢,才能守護住你父親的店呢?」綾子好奇地問。
緋紗眉頭緊擰,「因為我父親為了維持店裡的開銷,又必須供應我到美國唸書,所以跟地下金融公司借了很多錢。」
「什……」綾子十分驚訝。
「也許是被錢逼急了,他後來甚至去賭博,結果……」說著,她語帶哽因。
綾子看著她,若有所思。「你父親到底欠了多少錢?」
「五千萬。」她說。
「他拿店抵押嗎?」
「嗯。」她點頭,「如果我無法按月償還一百五十萬,我父親的店就是角川集團的了。」
聽見角川集團,綾子陡地一震。
很快地,她知道事情是怎麼一回事了。那天無二為了開發案而心情愉快地到俱樂部來,卻又神情驟變的離開,看來準是與此事有關。
這女孩為了父親的店,是準備跟角川集團槓上了。
但是,她知道角川集團是個什麼樣的財團嗎?她知道她面對的是什麼人嗎?而無二呢?他見識過這個女孩的決心了嗎?
她心疼這個女孩的遭遇,卻也好奇她將如何跟人稱「冷靜的野心家」的無二抗衡。
「老闆娘……」此時,經理森村走了進來,附在她耳邊說了句話。
「嗯,我知道了。」她輕點頭,眼底閃過一抹黠光。
她轉而凝視著緋紗,若有所思。「塚本小姐……」
「是。」緋紗恭謹地道。
「你真有決心?」她問。
緋紗點點頭,毫不遲疑。
「那麼我要你接待一位客人。」她笑望著緋紗,「讓我看看你是否能勝任公關小姐這份工作。」
「咦?」緋紗一震,「現在?」
「是的。」綾子一笑,「你可以嗎?」
緋紗內心忐忑,神經也立刻繃緊,但她沒有猶豫。「我可以。」她給了綾子肯定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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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二坐在他最喜歡的位置,而這個位署最靠近小姐們的休息室,每一位小姐出來接待客人,都必須先經過他坐的位置。
他的貼身保鑣只野跟服戶分坐在他兩旁,而他已為他們各點了一名小姐服務。
「角川先生……」
此時,綾子媽媽桑緩緩地走了過來,身後跟著一名身著白色套裝的年輕女孩。
暈黃的燈光下,隱約可看見那年輕女孩有著一張清麗娟秀的臉龐,及清新婉約的氣質。
她看起來十分的緊張,但又強自鎮定。
「綾子媽媽桑,先來陪我喝一杯吧。」他說。
「喝一杯沒問題,但可千萬不能多。」她撇唇一笑,然後將身後的緋紗輕拉上前,「緋紗是兼職的新人,今天就讓她招呼你吧。」
無二直視著綾子口中兼職的新人,發現她臉蛋娟秀,還有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她身形窈窕纖細,一襲白色套裝襯得她清新脫俗。
也是,六本木或歌舞伎町的公關小姐走的是年輕時髦、敢玩能玩的路線,但銀座的公關小姐走的卻是知性路線。
她們的年紀不會太輕,也有不錯的學識及涵養,不管是經濟還是政治都能說得頭頭是道。
綾子媽媽桑對旗下的小姐要求極嚴,在她店裡上班的公關小姐都是上上之選。
「緋紗,」綾子輕拉著絨紗的手,「你坐到角川先生身邊吧。」
「是。」緋紗不安地點頭,然後移動了腳步。
角川先生?眼前這個身形高大,身著西裝,梳著俐落西裝頭,看似企業菁英,身邊卻跟著兩名彪形大漢的男人姓角川?
現在的她,對角川這個姓氏,實在是太敏感了。
由綾子媽媽桑接待他的態度看來,他似乎是這裡的常客,也是這裡的貴客。
她怯怯地在他身邊坐下,不自覺的深呼吸了一口氣。為了爸爸的店,她已經決定豁出去了。
「緋紗,幫角川先生倒杯酒。」綾子在一旁教導著。
「喔,是。」緋紗聽從指揮,立刻伸手抓起桌上的酒瓶。
見狀,無二挑挑眉,狐疑地睇著始終微笑著的綾子。
一看就知道這女孩是個絕對的生手,但就算是新手報到,一般來說也都是經過了「職前教育」才會出來接待客人,為什麼他覺得這名叫緋紗的女孩根本完全在狀況外。
綾子對著他神秘一笑,讓他覺得她似乎在盤算著什麼。
在幾雙眼睛的注視下,緋紗小心翼翼地抓著酒瓶。這是她第一次幫爸爸以外的男人倒酒,她感覺到自己的手在發抖。
鎮定一點,塚本緋紗,你可以的。她在心裡對自己說著。
不可以也得可以,因為這可能是她住後的工作之一。
她將瓶口靠近酒杯,慢慢的傾倒瓶身,然後那金黃色的汁液從瓶口湧出。
因為她的手在發抖,也因為還無法控制好瓶口的出水量,一下子酒就滿了出來。
「啊!」她驚呼一聲,猛地抽手。
這一抽手,酒杯匡地一聲倒了。就這樣,酒濺到了無二的褲子。
「天啊。」眼見酒濺濕了客人的褲子,緋紗急著想幫他擦拭。
她一手抓著酒瓶,一手抓著毛巾,像是不知從何下手般的漲紅了臉。
她以為綾子媽媽桑會出手幫忙,但她沒有。她以為客人會生氣,但他卻一臉平靜,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似的端坐著。
所有的人都冷靜的看著,只有她一個人像熱鍋上的螞蟻般焦急。
「很……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她不安又抱歉地看著臉上沒有半點情緒的他。
「別急。」看她手忙腳亂,急得滿臉通紅的模樣,無二不只不忍心苛責她,還忍不住對她有點憐惜。
只不過,像她這樣的「菜鳥」,綾子媽媽桑怎會隨便就讓她出來接待客人,而且對像還是他呢?
她在打什麼算盤?他真是越來越好奇了。
「慢慢來,沒關係的。」他一手輕抓住緋紗的手腕,然後接下她手中的毛巾,「我自己來。」說罷,他慢條斯理的擦拭著褲子上的酒漬。
當他輕握住她的手腕時,她的心跳突然加速。
不知怎地,她的耳朵發燙,她的臉跟身體也像是快燒起來似的。
迎上他霸氣卻又沉穩的眸光,她才赫然發現他除了有穿起西裝超級好看的身材外,還有一張充滿男性魅力的臉。
光潔寬額、濃密且長的三角眉、深邃發亮的黑眸、高挺的鼻樑、飽滿的唇瓣、平整的下巴……他長得英俊瀟灑又英氣逼人,簡直可以當電影明星了。
「你叫緋紗是吧?」他淡淡地問。
「是……」她怯怯地回答。
她很驚訝他居然沒有生氣,而且口氣還相當的和善。他看起來明明有一點點「難惹」的感覺……
「媽媽桑,」無二睇著綾子,「這位小姐似乎是個生手。」
「嗯。」綾子誠實告知,「她剛剛才來應徵。」
他挑眉一笑,「噢?」
派個剛剛才來應徵的小姐接待他?她在玩什麼?這實在不像是銀座第一的媽媽桑該有的作為。
不過她會這麼做,肯定有她的理由。而他,很想知道原因為何。
「我想請角川先生替我看看她適不適合做這一行。」綾子笑說。
他微擰起眉心,然後轉而端詳著漲紅著臉坐在他身邊的緋紗。
依他看,她一點都不適合這份工作。她看起來像是不知人心險惡的少女,根本應該關在家裡,讓人好好的疼愛。
不過就算是這樣,如果經過綾子媽媽桑的調教,應該也能成為一位頂尖的公關小姐吧。
但不知為何,他打心裡不想看兒她在這種地方討生活。這是為什麼呢?他根本不認識她,跟她也毫無關係。
再說,綾子媽媽桑不知道在盤算什麼,他才不想落入她的圈套裡。
「我哪有什麼看人的眼光?」他撇唇一笑,四兩撥千金地道,「你是銀座第一的媽媽桑,看人的眼光比我准多了。」
綾子知道他起了疑心也武裝起來,不禁笑道:「角川先生底下的公關小姐可是金湯匙的十數倍,怎麼還謙虛得說你沒有看人的眼光?」
聽見他們的對話,緋紗一怔。
他底下有公關小姐?他也是酒店業者?而且酒店的規模及數量遠超過金湯匙?天啊,他看起來也沒幾歲啊。
看見緋紗一臉訝異的神情,綾子淡淡一笑,「緋紗,你知道他是誰嗎?」
「咦?」緋紗一怔。
「角川先生可是位娛樂大亨,在銀座、六本木、新宿及歌舞伎町都有他的店,俱樂部、舞廳、酒吧……你想得到的夜店,他幾乎都有經營。」綾子繼續說道:「他經營的相關企業還有融資公司跟Casino……」
緋紗心頭一緊,不知為何,突然有種快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她怔怔地看著眼前的男人,腦海中浮現的卻是椎名亮介一行人兇惡陰狠的臉。
「綾子媽媽桑?」無二覺得今天晚上的綾子有點不對勁。
「緋紗,」綾子依然面帶微笑,「這位先生就是角川集團總裁,角川無二。」
聽見角川集團總裁幾個字,徘紗神情丕變,霍地站起,而同時,她手裡一直抓著的酒瓶應聲摔碎一地。
她的反應讓在場的人都相當錯愕,就連向來遇事冷靜的無二也不禁短暫變臉,而唯一氣定神閒的就是綾子。
緋紗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個男人,就是千方百計想消滅Air的幕後黑手……天啊,她剛剛還忍不住欣賞著他。
「不……」她的身體在顫抖著,她覺得自己快不能喘氣了,她必須立刻離開這裡。
轉身,她飛也似的跑開,令在場的每個人都傻眼。
無二濃眉一皺,轉而睇著綾子。
「媽媽桑,這是怎麼一回事?」他問,「為什麼她像是見了鬼似的逃開?」
「對她來說,你確實像鬼一樣。」綾子笑說。
「我認識她嗎?」他不解。
「你應該認識她。」她故意賣關子。
「嗯?」他更疑惑了。
這時,只野跟服戶在一旁相視而笑,語氣曖昧地道:「角川先生該不是糊里糊塗的睡了人家,卻把人家忘了吧?」
雖然知道他們是開玩笑,無二卻不禁懊惱地瞪了兩人一眼。
只野跟服戶被他一瞪,立刻斂起笑音,故作正經嚴肅。
「綾子媽媽桑,」無二直視著綾子,「你就別賣關子了。」
「她是你的絆腳石。」綾子說。
聞言,他微怔。「絆腳石?」
「你的開發案遇上了阻礙,是吧?」綾子笑問。
他一怔,然後恍然大悟。「她是……」該死,難道剛才的女孩就是椎名口中所說的那個態度強硬的老闆之女?
他目光一凝地看著綾子,「媽媽桑,你該不是故意……」
「一切是巧合。」她保持她一貫優雅的笑容,「她到這兒來應徵,而我無意間發現她竟然是你要收購的大樓裡的最後一個業主。」
「所以你故意叫她來接待我?」他眉心一攏。
綾子掩唇一笑,「我只是好奇你的反應。」
好奇?不,也許不只是好奇,而是有點壞心眼。她想小小的、小小的「報復」一下。
「媽媽桑,你真是……」
「請原諒我的惡作劇,不過……」說著,她神情轉而嚴肅,「別小看了她的決心,為了守護她父親的店,她可是會連命都不要。」
聞言,他一怔。
「角川先生,」綾子好整以暇地一笑,「我會錄用她,請你有空來捧她的場。」
「什……」他難以置信,「媽媽桑,你到底……」
「她氣質高雅,面貌姣好,而且還是茱莉亞音樂學院的學生,只要稍加調教,一定會成為一流的公關小姐。」她說。
無二的表情越來越凝沉,不完全是因為綾子錄用她,將間接幫助她繼續跟角川集團對抗,而是……他不想看見她做這種每天得應付男人的工作。
這麼一想的同時,他心頭一震。該死,為什麼?他為什麼不想看見她做這種工作?他到底是……
一種說不出上來的焦慮讓他不覺懊惱起來,因為這是他第一次感到焦慮。
「媽媽桑,你想幫著她跟我作對?」
「這只是小小的試煉。」她說。
其實,她只是想小小的報復一下,雖然這二十幾年來,她並沒有因為自己的未婚生女而怨恨過誰,但偶爾她還是會為自己從來不知道父親是誰的女兒感到委屈。
「試煉?」無二眉心一皺,狐疑地看著她。
「要是你角川無二連一個弱女子都搞不定,事態可就嚴重了,不是嗎?」她露出一抹黠笑。
迎上她略帶挑釁的目光,他深呼吸了一口氣,臉上的表情瞬間平靜下來。
沉默了幾秒鐘,他唇角一勾,笑了。
「好,我接受你的試煉。」說著,他深沉的眸底迸出兩道銳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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