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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在工作上,她是總經理倚重的完美秘書,
在婚姻裡,她依然是必須聽命行事的家庭秘書,
當初因為愛他,明知他風流成性仍毅然下嫁,
她不介意伺候他這個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少爺,
浴室跟電視他有優先使用權也無所謂,
但他在書房時不喜歡「外人」打擾,
除非他召喚她,否則她不得隨意進出就太過分了吧!
認清他永遠不可能愛上她的事實後,她忍痛提出離婚,
沒想到他連理由都沒問就爽快答應,唯一的條件是她不得離職,
更可惡的是他離婚後換女人的速度比換衣服還快,
除了幫他送花訂位,還要不時應付失寵的女人鬧事,
她都沒管他跟那些女人磨磨蹭蹭不像樣了,
而她只不過是在他面前跟其他男人說話,並上了別人的車,
他就開始發神經的處處刁難她,逼她加班出差挑毛病……
楔子
金色陽光灑進寬敞明亮的總經理辦公室,僅有一牆之隔的半開放典雅隔間,則是附設的秘書室。
白靜瑩雖然已經接到一樓櫃檯按上來的內線,得知總經理有訪客,但一見這名穿著低胸熱褲的艷麗美女搔首弄姿的越過她就要往裡面的辦公室走去,她還是立即起身,伸手擋住她,「何小姐請留步,等我通報後再進去。」
何妍寧撇撇嘴角,不悅的瞟了一身簡單套裝的白靜瑩一眼,清靈脫俗的她一向是她最討厭的美人類型,即使成為下堂妻,她看來還是一樣的迷人。
白靜瑩深吸口氣,沒有理會她那淡漠又厭惡的眼神,她轉身走入裡面的辦公室,看著已經從座位上起身的男人,「總經理,何小姐來了。」
范家倫僅點個頭,看也沒有看她一眼,就越過她走出去。
白靜瑩嚥下梗在喉間的酸澀,跟在他的背後,步出辦公室,也清楚的看到何妍寧在看到他時,眼裡閃亮無比的愛慕。
不意外啊,畢竟有幾個女人可以對他的魅力免疫?!
她曾經也無法自拔的愛上他,而且,至今仍尚未從這個「曾經」掙脫出來……
因為范家倫一直就是一名熱情而有活力的男人,一雙灼亮的黑眸有著桀驁的狂傲,他不吝惜展露性感,穿襯衫時總刻意的不去扣前三顆鈕扣,好讓人看到他誘人的古銅色光滑胸肌,他的雙臂也是肌肉糾結,充滿力與美,至於其他掩蓋在Prada黑襯衫及灰色長褲下的挺拔身材,她也很清楚是一樣的無懈可擊。
此刻,俊朗迷人的他,右手很自然的摟住何妍寧,而她眼神嬌媚的踮起腳尖,大膽的吻上他的唇,再嬌笑的依偎在他懷裡,一手就在他的前襟挑逗的畫起圈圈,但那雙虛假而充滿優越感的笑眸,卻是以勝利者之姿的睨向回到辦公桌坐下的白靜瑩。
她這麼明目張膽的挑釁,白靜瑩絕對能理解,她在很多女人的眼中只是愚蠢的棄婦,因為她曾有機會得到他,卻選擇放手了。
一趟出差至紐約,他們發生關係,對事業心重的范家倫來說,他早晚是要結婚的,但要找一個工作能力一流的好秘書並不容易,所以,他以結婚之名把她綁在公司,要她在婚後仍繼續為他工作,她卻傻傻的答應了,傻傻的以為他終究會愛上她,一如她深愛著他一般。
但她錯了,他不愛她,他不會愛上任何女人!
即使清楚知道這一點,但她對他的感情太濃,執念太深,日復一日,她的目光不斷追逐著他的背影,追久了,她的心終於累了,累得無力再繼續下去了,所以,她主動提出離婚,成為范家倫這個萬人迷的前妻。
她深吸口氣,逼自己不再回想。
「白秘書,訂『Stanhope』,晚上七點。」
范家倫邊說邊擁著何妍寧往電梯門走去。
Stanhope是名流的最愛,也是一家極為隱密的法式高級餐館,是他跟女伴約會時常去的店之一。
一樣也是頭也不回的下令,白靜瑩苦笑,她已經習慣看他的背影了吧?
訓練有素的她以平穩的口吻掩飾心中苦澀,「是,總經理。」
但范家倫似乎感覺到什麼,腳步略一停頓,她的心頭陡地揪緊,但僅僅只是一秒,他仍是頭也不回的挽著美人兒離開了。
她在期待什麼?她自我嘲弄,這個男人從不在乎她的喜怒哀樂,從來沒想過要轉身看她一眼,他這只肉食性動物,只要有肉可以吃就行了……
第一章
「這是上回採訪的內容,范總經理可是我們的封面人物。」
美女記者楚楚動人、溫柔婉約的將手中剛出爐的雜誌送到俊俏迷人的范家倫手上。
今天他一身黑色襯衫,俊朗挺拔,她忍不住的半俯身,刻意露出低胸的半球,替他打開雜誌內頁。
但范家倫對那半球好像沒什麼興趣,他看著雜誌裡自己近半頁的近照,照片中的他一身鐵灰色西裝,桀驁不馴的笑容在貴氣十足的五官上更添了一抹慵懶的性感,魅力十足,令女人看了心跳,男人看了鐵定嫉妒。
范家倫滿意一笑,又看到美人兒整個人柔弱無骨的依偎過來,他直接將她攬到懷裡,一起看著內頁報導──
范家倫,知名的「STC集團」台北分公司的總經理,二十七歲,企業結盟高手,在家族產業涉獵了各類經貿企業,營收穫利呈現彈性疲乏的狀態後,他積極拓展企業結盟,並以高超自信的淡然態度進行結盟合作,就幾次結果論來說,雙方在簽訂合約時,范家倫所代表的STC所贏得的利多及優勢都高於初次的協商內容,甚至在提高集團身價的同時,也取得了主導權。
而在他出色的運籌帷幄後,他可以說為家族企業開拓了更寬廣的道路,一再的增加跑道、爭取與其他業主的合作,事業版圖當然也跟著橫跨到中南美洲。
身為已逝的爺爺親手栽培的集團繼承人,十項全能的范家倫也很懂得享受生活,家族人才濟濟,他雖然年輕,但很懂得知人善任、分配權力,手下眾人各司其職,分擔了他不少工作,即便是父母及一些長輩都希望將他拱為家族總裁,但他不想把自己累死,也不想賺了大把鈔票後,像爺爺一樣卻沒有機會享用。
所以,在那麼多的相關企業裡,他把自己放在台灣,以科技公司做為他的事業主體,包括手機零件的生產及電腦作業系統及遊戲軟體的開發與銷售等等。
科技業的生活是多采多姿的,而且多了一份自由,手下員工不必是家族集團裡那些硬邦邦而不做事的資深員工,能力決定一切,年終結算時,有人可能分紅近百萬,有人可能只收五千元紅包……
「你寫的可真清楚,這樣我哪有機會再靠並購或結盟來擴張事業版圖?」
他把雜誌放到桌上,挑眉看著貼靠在他胸前不放的美女。
「范總經理太客氣了,主導權雖然在你,但每一家跟你合作的企業,資產翻了幾倍?我敢說,這篇報導一出,排隊等著跟STC合作的企業只會多不會少。」
她這話可不是諂媚,就其他跑財經線的記者口中得知,的確有許多中型或亟欲轉型的傳統大型企業都已經摩拳擦掌的準備與范家倫接觸,希望能藉由他敏銳的投資能力及天才般的管理能力,再創旗下企業的另一片天。
一個有工作能力、外型如此出眾的男人,叫她怎能不動心呢?
她雙手勾住他的脖子,主動送上自己的紅唇。
范家倫獵艷的目光迅速掃過她半壓在他上身的柔軟半球,他的手直接去搓揉那兩團豐盈,不意外的聽到美人兒的呻吟聲。
在工作上他一直是游刃有餘的,女人也從不用費心,反正,有不斷投懷送抱的美人,也有能應付各方美人爭寵的完美秘書,他的人生都在掌握中絲毫不必費心。
不過有件事讓他有點介意,他的秘書前妻白靜瑩似乎有點不對勁,以前她處理那些女人的問題向來猶有餘裕,但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最近他覺得她顯得頗為疲累,好像不太耐煩應付那些女人,看他的目光也益發冷清。
甩了甩頭,他告訴自己,她一直是他最得力的助手,這點即使兩人離了婚也不會改變,何必想太多?他將注意力拉回,專心逗弄眼前這投懷送抱的美人。
此時,在門半開的辦公室外,他突然聽到一聲驕縱的命令。
「我要見家倫。」
白靜瑩忍著心中的疲累及無奈,努力的保持公事公辦的臉孔,從辦公椅上起身。「何小姐,總經理有客人。」
「有客人又怎樣?我要見他!」
跋扈的聲音伴著叩叩的高跟鞋聲響起,范家倫即使沒有步出辦公室,也聽出來人是前陣子才被他甩掉的何妍寧,一名女強人。
「請何小姐不要為難我,何況,何小姐是臨時過來的吧?你並不在總經理今日的行程裡。」
「那又如何?他會見我的。」
何妍寧火冒三丈的再逼近一步,但白靜瑩就擋在辦公室前,動也沒動,表情平靜,「那麼,還是煩勞何小姐先到會客室坐一下,我倒杯咖啡過去,再替你詢問總經理願不願意見你?」
白靜瑩看著一連來了幾天硬要見范家倫一面卻不得其門而入的何妍寧,瞧她眼內冒火,她實在很擔心她又會像上次一樣動手動腳。
一個女人能為愛癡狂到什麼程度?她應該可以當代表了,死纏爛打,即便范家倫已經表明對她沒有意思,她仍打死不退!笨啊,范家倫的心不會為任何女人停留的,她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在這裡,卻沒有人在乎。
但最笨的還是她吧!
她答應范家倫提出來的離婚條件,他可以離婚,但她卻不可以離職,得繼續當他的得力助手。
結果呢?恢復單身的他,生活恢復成未婚前的精彩,花名冊裡的美人兒也一個一個主動找上門來,她不僅要幫他安排約會、處理花跟禮物,還得一再的替他阻擋失寵的對象來找他糾纏。
「白靜瑩,你跟家倫已經離婚了,你沒有權利阻止我跟他見面!」
「抱歉,是總經理不想見你──」
但何妍寧顯然沒有耐性了,她突然一把推開白靜瑩跑進辦公室裡。
不意外的,俊美無儔的范家倫懷裡還抱著另一名美人,從她刻意整理自己衣服的動作看來,她很清楚是在示威,表明了她在外面吵吵鬧鬧時,他們裡面打得可正火熱呢!
何妍寧氣得渾身發抖,但范家倫的眼神卻越過她,對上站在門口的白靜瑩,他很清楚的從她那雙黑白分明的沉靜明眸中看到她的無所謂,這樣的眼神太平靜,沒有任何波動,但很奇怪的,對她這樣的淡漠眼神,他是非常不悅的。
但,他並不是很明白,他到底希望她用什麼樣的眼神看他?
事實上,在他恢復單身後,那些投懷送抱的美女們並沒有他想像中的可口,而且她們一個個都濃妝艷抹、花枝招展的,總不若淡抹胭脂的白靜瑩來得順眼。
白靜瑩也凝睇著他,她這個唯一在他的身份證配偶欄短暫駐足一年的女人,還會看不開嗎?這個辦公室裡進進出出了多少個像何妍寧這樣的女人!
而在兩人四目相對時,兩個爭風吃醋的美女已經鬥起來了。
「沒有羞恥心的女人,竟敢搶我的男人!」
「你才淫蕩呢!什麼搶你的男人?范總經理是你的嗎?」
「當然是我的,說你不要臉還真不要臉!」
「賤女人,你罵誰不要臉?!」
兩人愈吵愈凶,到最後竟然動手互摑起耳光來,又像瘋了似的互相拉扯、又踢又打的,兩張因妒火而變得凶狠的扭曲臉蛋令人反胃,也自曝醜態。
范家倫雙手環胸的靠坐在辦公桌上,俊美的臉上無動於衷,但那雙潛沉的黑眸卻沒有掩飾他的鄙視。
怎麼他覺得女人這種娛樂性的動物愈來愈惹人厭了?
「夠了!」煩躁的一聲低喝,兩個在地上打滾的女人突然從這團混亂中驚醒過來,她們驚愕又困窘的爬起身來,一時之間卻不知該怎麼辦。
他冷冷的瞟了兩人一眼,再看了白靜瑩一眼。
她明白的點點頭,走到門口,「請兩位離開。」
兩人邊順了順亂掉的頭髮、邊拉好身上的衣服,看也不敢再看俊朗攝人的范家倫一眼,羞慚的快步離去。
白靜瑩則站在門口,看著像是什麼事也沒有發生的范家倫,他雙眸盯著電腦螢幕,她知道他又在研發新的遊戲軟體,女人之於他,果真沒有半點價值。
「過來看看。」
范家倫頭也沒抬,卻也知道她仍杵在原地。
這個女人,個性冷靜,沒有心機,總是很容易抓到她的心思。
白靜瑩不想過去,但他是上司,她也不得不往前走。
「這是成人版的抱得美人歸,剛剛她們玩摔角遊戲也給了我一些靈感。」
真惡劣!這句話差點就從白靜瑩的口中脫口而出,但她忍住了。
但他比她以為的還要瞭解她,儘管那雙美目裡的不以為然只是一閃而過,仍被他給捕捉到了。「我很差勁?但我可沒有要她們打肉搏戰。」
看著她不予置評的表情,他慵懶的伸展一下四肢後,又坐正開始玩他設計的新遊戲,但玩了一下後道:「不對,你是女人,所以應該玩『抱得美男歸』的版本。」
她仍舊沉默,靜靜的站在他身後,看著電腦遊戲裡一名拿著木劍的劍道女斬妖除魔,每過一關,在牢籠裡的美男子身上的衣服就少一件,她倏地瞪大了眼睛,開始有些不安,尤其見他一關斬過一關,那名男子從西裝筆挺到現在只剩一件小褲褲後,她很想走人了,依她對他的瞭解,他一定會讓那個男人全裸的。
「我還有事要處理──」
可來不及了,少女的木劍一把砍下蛇魔女的頭後,美男子的小褲褲就不見了,但她並沒有看到那個畫面,出乎她意外的,他竟然在那一瞬間蒙住她的雙眸。
她不敢喘氣,但粉臉漲紅。
「離婚後,你有男人嗎?」他的聲音瘖啞而低沉,刻意挑動她的情慾神經。
她心頭一顫,竟然不由自己的吞嚥了一口口水,才能回答,「沒有。」
「我想也是,所以你暫時還是不看的好。」
下意識的,他不太想讓她看到真人版的美男子的那話兒,尤其為了加強遊戲效果,他還把那兒修得更大,他可不希望她去比較尺寸。
雖然兩人離婚了,但他一直都知道她的心還在他身上,而這令他的心情一直還不錯,沒有失婚後的失落或痛苦,他猜,這應該是人的虛榮心在作祟。
可最近她的眼神與表情,卻讓他開始懷疑她是否已不在意自己了,她看著他的眼裡不再有迷戀與痛苦,只剩下一片漠然,莫名的,他的心情竟因此大受影響,連跟美女約會也提不起勁,總會無意識的把她們拿來和她做比較,這讓他心中湧起一股氣,才會忍不住逗逗她。
「總經理可以把手拿開了嗎?」
范家倫對她仍有很大的影響力,他手掌的體溫會讓她想到他的手在撫摸自己時的溫柔,而這讓她的心臟卜通卜通的狂跳不已,但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這才放開他的手,而她又恢復公事公辦的冷靜表情。
他莞爾一笑,「這個遊戲如何?會吸引女人玩嗎?」
「不會,我覺得很無聊!」
她在撒謊,因為在斬妖除魔的關卡裡,還設有一些智力、記憶甚至數理關卡,要過關斬將並不簡單,挑戰性其實很大。
「那是你還沒有玩到第二回合。」他臉上的曖昧表情讓她絲毫不懷疑後續還有更火熱的床上遊戲。
不過──「總經理覺得STC開發這類色情的成人遊戲合適嗎?」
「我沒有打算量產,純粹只是打發時間的私人小遊戲,」他輕鬆的往後靠坐在椅背上,睨看著她,「只是我很好奇,你才二十五歲,不會在經歷一段失敗的婚姻後就不近男色了吧?」
「總經理希望我是以秘書的身份還是以前妻的身份來回答?」她努力的按捺住最後一絲耐性應付他,因為這些都與工作無關!
他動人的黑眸浮現笑意,以醉人的溫柔嗓音答,「如果我要你以這兩種身份來回答呢?」
「如果是秘書,那我會回答那是我的私事,不勞總經理費心;但如果是以前妻的身份,我必須說一次的經驗的確是夠了。」
她正經八百的模樣,實在令他忍不住的想再繼續逗逗她。
他突地以魅惑的眼神看著她,站起身貼近她,看著她努力的忍住想轉身跑出去的衝動,他以近乎低吟的嗓音在她耳畔呢喃,「你這麼熱情,怎麼一次就夠呢?」
這暖昧的雙關語,令她粉頰頓時漲得通紅火燙,她惡狠狠的瞪著他笑意滿滿的黑眸,咬牙道:「我還有事要處理,先出去了。」
看見她滿臉通紅的快步離去,他鬱悶的心情總算稍稍獲得平復,看來她對他還是有感覺的,這個認知讓他登時心情愉悅了起來。
可惡!她很快的回到自己的座位。
這也是她感到最悲哀的地方,離婚的他,仍可以很自在的面對她,可她卻辦不到,看著桌上的文件,她更是一個字也看不下去。
她的前夫,一個對女人永遠不會認真的男人,愛上他,是人生莫大的悲哀,因為不會得到共鳴,而她,怎麼能繼續當這樣的女人!
對,天涯何處無芳草,她不要愛他了,不愛了!不愛了?
儘管很清楚的告訴自己該停止愛他,然而,想念一個人,深愛一個人,一旦這些全成了習慣後,是否可以戒得掉?
好難!他們離婚五個月又二十一天了,這些日子以來她沒有一天能停止對他的思念與愛意,即使見他與一個又一個的女人出雙入對,即使知道他的心裡從來沒有她的存在,她就是做不到徹底放下他,每見他一次,只是加深她的痛苦一分,她開始懷疑當初答應離婚不離職這個決定是否是正確的,雖然說這份工作優渥的薪資的確幫了她很大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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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八點,白靜瑩從公車站下來,跟著其他的上班族頂著五月的烈陽,踩在紅磚道上,心裡想的仍是離婚的累積天數。
而這近一百八十天的日子裡,她的生活跟范家倫的精彩也是有得比,只不過,他是天之驕子,一向好命,女人左擁右抱,財源滾滾而來;她呢?除了被迫賣掉他離婚時給她的房子、珠寶、車子、基金外,晚上還得兼差做保險。
一個人,什麼事都可以做,但就是不可以做保,她的老爸是個濫好人,耳根子又軟,幫人做保後反而負債千萬,如今利滾利,她傾其所有、夜以繼日的還債,竟然仍負債數百萬元!
她沉沉的吐了一口長氣,突然可以明白母親為什麼在她小學時離開,又在幾年後有了第二個家庭,從親戚們的口中,她知道母親也替濫好人的老爸收了無數次的爛攤子,顯然的,勉強維持小康家境的老爸不懂得記取教訓。
但至少他有聽進去她的話,沒去找范家倫幫忙……
思緒翻滾間,一輛銀色保時捷跑車就從街頭呼嘯而過。
不必看車號,白靜瑩就知道車主是范家倫,走過馬路,她就看到那輛銀色跑車已經大幅度的轉彎到對街後,一個刺耳的煞車聲陡起,接著,就見到他以媲美特技人員的專業技巧,在一個漂亮又俐落的甩尾動作後,分毫不差的切進前後都停了車子的停車格裡。
這也算是他每日都要玩上一段的特技表演,愛開快車,不怕接紅單,反正他是好野人。
而他顯然也看到過馬路的她,可見她今天到公司的時間拿捏得不夠好。
「你沒開車來?」他一挑濃眉,不解的問。
「嗯,突然不想開車。」隨便找了個借口,她的目光定在他臉上的黑眼圈,「又熬夜工作了?」
他莞爾一笑,「怎麼不認為我是玩了一夜?」
不一樣啊,他黑眸中閃動的光芒,與女人墮落一夜耗盡精力的神情不同。
說來悲哀,她竟分辨得出來這其中的差別。
但這也是她最愛他的地方,責任心重的他,當一件企劃案或軟體設計上出了問題時,個性原本就急的他可以整夜不睡,甚至連飯都不用吃,一直到完成工作為止。
至於女人,一向就只是他的娛樂,可有可無。
此時一輛白色賓士突地朝他們緩慢的停靠過來,接著車窗降下,駕駛是一名俊逸斯文的男子,看來相當的內斂穩重。
「真巧,在這裡遇見你。」
「呃──駱先生,你好。」白靜瑩是驚愕的,尤其在看到范家倫的眼光突地半瞇起來打量駱子凡時,她更是緊張,而這一緊張,粉臉就不由得泛紅。
「你要去哪裡?要不要我送你一程?」駱子凡的眼裡充滿柔情。
她忙搖頭,但臉上的紅暈卻更深了,「不用了。」
「她在這棟大樓上班,你認為要接送嗎?」
范家倫口氣莫名的差,尤其在看到前妻突然尷尬又臉紅的神情,他就是不舒服,更甭提這個年紀跟自己不相上下、俊逸斯文的男人眼中只有他的前妻,好像沒有瞧見他似的!
駱子凡一愣,一直盯視在白靜瑩身上的視線總算移到這名看來高大俊朗,而且似曾相識的俊臉上,「靜瑩在這裡上班?」
這棟辦公大樓是STC集團的台灣分部,而這男人──駱子凡突然想起來他昨天才翻閱的財經雜誌,而眼前這名俊美高傲的男子不就是專訪的主角范家倫!
哼!靜瑩?叫得可真噁心!范家倫雙手環胸的瞪著突然愣愣的瞪著他的男人,「是,她在這裡上班,而且是本總經理的機要秘書,你哪位?」
駱子凡正要回答,沒想到白靜瑩突然急急的插話,「呃,我突然很想喝杯咖啡,駱先生,可以麻煩你載我到前面的咖啡店去買杯咖啡嗎?」
「當然。」
「那我們快去吧,離上班時間只剩半小時了。」她很快的丟下這句話,就坐上駱子凡的車子。
她也不是沒看到范家倫那張嗤之以鼻的臉,彷彿是在說,堂堂STC集團沒有咖啡可以喝嗎?但是,她不能讓駱子凡跟他交談,她更不能讓范家倫知道駱子凡的身份,那她在兼差賣保險的事就曝光了。
「是這家咖啡屋嗎?」
駱子凡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她倏地回過神來,尷尬的看了路邊的咖啡屋,「呃──是,謝謝你。」
「你先去買,我再載你回去。」
她一愣,忙搖頭,「不用了,我自己走回去就行了。」
「沒關係的。」
其實早在面試時,駱子凡就被白靜瑩的美麗與柔靜所懾服了,接下來共事時見到她謹守本分,細心認真的模樣,更是為之心動,但她對他一直是客氣疏遠的,有時甚至是一杯幾十塊的咖啡,他要請她,也被她捥拒。
她也清楚他對她有好感,但卻很明白的跟他表示,她剛結束一段婚姻,不想再走入情感的漩渦中,因為她仍在溺水,還沒上岸。
話說得輕鬆,但那雙明眸中的痛楚是那麼的清楚,叫人無法忽視。
但即使如此,他仍不會輕易放棄,他相信她就是最適合他的女人,就算她曾有過一段失敗的婚姻,他也相信自己能治癒她受的情傷,所以他不緊迫盯人,打算讓她慢慢接受他。
看到他溫柔的眸子,她沒有再堅持,對一個保險業的新鮮人而言,她很幸運的有一個事事可以商量、請教的主管。「需要我替你帶一杯嗎?」
他笑著搖頭,「不用了。」
她點點頭,買了一杯咖啡回來,坐進車子後,駱子凡開車往回走。
她雙手交握著紙袋,感覺咖啡的溫度,也給她剛剛受到驚嚇的心靈一點溫暖,這也是她喜歡咖啡、想開一家咖啡屋的緣由,她總覺得飄著咖啡香味的小屋子裡有一種溫暖的味道,尤其在推開木門的剎那,那暈黃的光線、那沉浸在思緒中的身影,把寂寞也堆疊得猶如一股沉靜的迷戀,不會孤獨……
「你還好嗎?可以上班嗎?剛剛那個人是?」駱子凡邊開車邊注意她的神情變化。
她看他一眼,「我沒事的,那個人其實就是我的前夫。」
他一愣。
「因為我不想讓他知道我兼職保險的事,所以才坐上你的車,希望你不要誤會什麼才好。」她覺得有必要解釋。
他難以置信看向她,再將目光看向前方路況,「你的前夫是范家倫?!」
「是。」她尷尬點頭,與媒體一向保持良好關係的范家倫會被駱子凡認出來,她一點也不意外。
但駱子凡卻非常訝異,他沒有想到她的前夫竟是家世背景、外貌能力都相當出眾的男人,但他也更困惑了,她為什麼要辛苦的兼職做保險?
「他沒給你贍養費?」
「不,他給了我比贍養費更多的東西了,我兼職完全是因為私人的理由,與他無關,呃──我到了,謝謝你。」她勉強對他擠出一個微笑,很快的下車後,走進辦公大樓。
那小小的肩膀到底擔負了多少生活壓力呢?駱子凡蹙眉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大樓內後,才依依不捨的開車上路。
而當白靜瑩捧著咖啡上到十二樓的辦公室後,即便還有十分鐘才上班,一牆之隔的范家倫顯然已聽見她的腳步聲,她都還沒坐下,電話上的內線紅燈就亮了。
「進來。」
她深吸口氣,把咖啡放到桌上後,轉身走進辦公室。
范家倫臭著一張俊臉,厚實的背靠躺在椅背上,整個人顯得很陰沉。
「總經理有事?」她站在他的辦公桌前,口吻淡漠。
「何必撒謊?」
「什麼?」他這沒頭沒腦的指控是什麼意思?
「昨天說沒男人,那剛剛那個讓你一見就臉紅的小白臉是誰?」哼,皮膚像奶油似的,根本不像個男人。
「只是一個朋友,」她深深的吸了一口長氣,不明白他的怒氣從何而來,「總經理找我進來就只是為了問這件事?」
又是一張公事化的面孔,他咬咬牙,突然拍桌咆哮,「他看你的眼神一點也不像『只是』個朋友!」
這聲雷吼轟得她耳朵隱隱發疼,她胸口的火氣也緩緩的燒了起來,「他是不是朋友應該跟你沒關係!當然,如果不是因為太瞭解你,以你此時的神態及口氣,我還真的會以為你是在吃醋。」
他一怔,瞬間有呼吸乍停的感覺,但隨即回了神,極力否認,「我?呵,怎麼可能!下輩子吧!」
「對啊,怎麼可能。」她嗤笑回話。
他蹙眉半瞇著黑眸怒視著她,對上的是一雙努力掩飾痛楚以保持平靜的翦水明眸。
他在吃醋嗎?他的目光移到她身上,她長得嬌小,臉蛋也小,但五官細緻,那一對盈亮的翦水秋瞳、娟秀的鼻子、紅潤的唇,化起淡妝時,還像個二十五歲的女人,但若是脂粉未施,她就像名高中生,清純而動人。
在身材上,雖然她的胸部不特別大,但比例勻稱完美,他還記得他的手在愛撫她那粉嫩的渾圓時,她發出的低低呻吟。
如果他對自己坦承些,他應該是想念她的陪伴的,但會想念到因為看到一個男人對她投以愛慕的眼神而吃醋
這不太可能,何況,吃醋的前提是他要愛她吧?但他會愛一個女人?
不可能!她之於他,只是一名用心的好秘書,對他行程與時間的調配及安排都相當貼心而有效率。
即使在床上兩人的契合度超優,捲起的情慾浪潮到目前為此,似乎也沒有其他的女人能比得上──
「我可以離開了嗎?還是我今天的工作就是在這裡讓總經理一直瞪下去?」
突兀的嘲諷聲將范家倫從沉思中拉回了現實,他竟然看見了前妻難得擺出來的臭臉,他抿緊了唇,「我瞪你不行?就算瞪你一天不行嗎?」
「總經理應該還有其他要做的事吧?」
白靜瑩是真的不高興,有幾分鐘的時間,他看她的眼神是帶著她所熟悉的情慾之光,這讓她不敢去想他腦袋裡正在想的是什麼畫面。
但這也是讓她生氣的地方,他大少爺的女人那麼多,為什麼要看著她想色慾的事!
「要辦公事?!好!很好!」看著她的臭臉,他的態度也轉為倨傲,接著丟了一大堆的工作給她,讓她慢慢去做吧!可惡!
第二章
白靜瑩發現范家倫大概吃錯藥了!
他像故意找碴似的,想到什麼就把她叫進辦公室交代,一下子要她安排跟某女約會,一下子又要她取消,而且還不在內線上說清楚就好,硬是要她走進、走出的,根本是故意找她麻煩!
她雖然很不滿,但在接到駱子凡的電話時,她又不好意思遷怒不相干的人,殊不知范家倫又發什麼瘋,在走出辦公室,聽見她講電話後,竟又丟了一大堆文件在她桌上,她冷冷抬頭看他一眼,點個頭,繼續說她的手機。
范家倫在聽到她這不同於對他的親切口吻,他胸口的悶火就又燒了起來,偏偏她語氣輕柔,愈說聲音愈小,像在對情人低喃似的,這更讓他的俊臉氣得都要扭曲了,給了她一堆文件,不趕快去處理,還在講什麼情話!
他是她的上司,他才是她最該注意的人,這女人到底有沒有搞清楚!
對,他是她的上司,她卻在上班時間說悄悄話,那他當然可以聽!
白靜瑩瞪了站著不動的范家倫,她不得不將椅子往後移,用手摀住話筒,小聲的說著,「呃──真的不用……是嗎?那就麻煩你了,謝謝,待會兒見。」
切掉手機後,她一臉受不了的看著杵在桌前像座大山的范家倫,「難道你不知道別人說話時該稍微迴避一下嗎?」
「難道你不知道上班時間不該說私人電話?」
「你!」
「難道不對?」他繼續咄咄逼人。
「我不知道你哪時候變得那麼刻薄?!是慾求不滿才火氣暴躁嗎?」
「什麼?」
范家倫頓時傻眼,她何時曾批評過他了,就連提離婚時也冷靜得無半句惡言,現在卻只因他不讓她和別的男人說話,她就對他發脾氣?這女人真的變心了!
白靜瑩是真的火大了,因為他這一天真的很反常,莫名其妙的找碴、莫名其妙的對她大呼小叫。「說我不該講私人電話,身為總經理的你是不是也不該假公濟私,叫我替你打點女人的事?!」
他黑眸半瞇,「我是老闆!」
「是,老闆,現在是下班時間,我可以走了,再見!」
她氣呼呼的丟下滿桌子的東西,拿了皮包就往電梯走去。
他咬咬牙,氣得想揍人,腦海裡突然響起了她剛剛很輕的一句「待會兒見」。
他想也沒想的立即又去按電梯,在搭乘電梯下了一樓,奔出大樓外時,正好見到他的女人坐上那輛礙眼的白色賓士裡,他衝了過去,拉住了她正要關上的車門。
「你──」白靜瑩還真的嚇了一跳,他今天真的是吃錯藥了。
「現在是怎樣?上演溫馨接送情嗎?那也送我一程好了。」
見他真的打算坐進車來,白靜瑩知道這個前夫性子一來時,完全不懂得「冷靜」為何物。
內心老大不爽的范家倫也不讓她關門,他手緊抓著車門,「你上班不專心,原來全是在想著這個小白臉!」
「你簡直莫名其妙,容我提醒你,你跟杜小姐七點鐘的飯局要遲到了!你還是管好你自己的事就好!」她氣憤的扯掉他的手,用力的將門給關上。
「可惡!你這見異思遷的女人!」他用力的踹了車身一腳。
駱子凡濃眉一皺,直覺的就要解下安全帶──
「不要理他,我們走。」她連忙伸手阻止他。
「可是……」他看著還在車外火大拍窗的男人。
「拜託。」她忍不住低聲請求。
「好吧。」他開車離去,但注意到她的眼中浮現淚水。
她不懂范家倫到底在想什麼,兩人夫妻已經做不成了,如果連上司跟下屬的關係都要搞得這麼差,她要以什麼樣的心情去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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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白靜瑩才發覺到車子已經停靠在路邊,駱子凡手上的手帕也不知拿在她眼前多久了,她伸手拿過輕輕的拭淚,「謝謝。」再看看四周,原來他們只走了一條街的距離而已。
「你們吵架了?」
「不算吧,何況,上司永遠是對的。」話裡有濃濃的無奈與哀傷。
「但你的上司看來不是很冷靜,明天上班,你可以嗎?」他的擔心溢於言表。
不想讓他太過擔憂,她連忙振作起精神,擠出笑意,「沒問題的,那傢伙開車猛、個性急,但有個好處,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就像個小孩子,沒事的。」
他可以聽到她話裡的包容、寵溺與深情。「你還愛他?」
她深吸口氣,感覺到淚水又要泛流,但她努力的將淚水鎖在眼眶中。
看到她眸中的淚水,他的心更感到不捨,也想起了她曾跟他說過的話。「你曾說過你還在溺水中,所以,答案是肯定的,對吧?」
「我不想談這個話題,可以走了嗎?」
她約了人談保險,若不是駱子凡說他要到東區找朋友順路,又加上范家倫一直想聽他們的談話內容,怕再說下去會被他聽出她在兼差,才不得不答應讓駱子凡過來接她。
「但是,我想好好的跟你談。」他深吸口氣,感覺到他在凝聚勇氣,「你仍溺水,就是需要別人拉你一把,可以讓我來當那個人嗎?」
他不想放棄,頭一次,他為一個女人心動。
她錯愕的瞪著他,她知道他對她有好感,但這卻是他第一次這麼坦承的告白。
「我不急著今天知道你的答案……」
「不!」她搖頭苦笑,「我為愛冒險過一次,卻賭輸了,賠上一顆真心,這種痛太痛了,我不希望你也經歷一次。」
「我願意。」他溫柔而堅定的回答,愛人是需要勇氣的,也需要經過磨練。
「但我不要,何況是我自己愚蠢的跳下去,我就要有勇氣跟毅力自己爬上來,那需要時間,我已經在努力了。」
她心中的傷口需要時間來療傷,療好了傷,她才有力氣往上爬。
「那好吧,我會在岸邊靜靜守候,在你有需要時,我才來得及拉你一把。」
他怎麼能如此溫柔?她怔怔的看著他,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駱子凡不想再給她更多的心理壓力,他開車上路,載她到客戶那裡前,還特別
繞到一家小吃店,讓她填飽肚子,再載她到對方的公司。
這一談談了兩個多小時,但客人始終沒有決定投保,在她失望的步出大樓時,
看到的竟然是坐在白色轎車裡的駱子凡,而他一看到她,立即開門下車走向她。
「你……」她有些不知所措。
「我載你回去,你一定累了吧。」
「你──」她咬著下唇,突然明白了,「你並沒有去找什麼朋友,對嗎?」
他尷尬一笑,「我想我如果不這麼說,你一定不願意讓我接送,所以……」
他做的這一切全是因為她,她很難不感動,但是──
「不要說什麼,至少讓我為你做點事。你住哪裡?」
她不知該說些什麼,只能點頭,告訴他住處地址。
不過由於她住的地方位於台北較陳舊的住宅區,那些小巷小弄很多,她原本要他停在外面,她自己走進去,但他堅持送到門口,在繞進小巷弄後,他才發現她住的地方竟然是棟年代頗久的舊公寓,沒有管理員,再看著貼在樓梯口的大大小小張廣告,以及正好下樓幾名濃妝艷抹的女子,立刻得知這是一棟出入複雜的公寓。
「你住這裡?」
「嗯,因為這裡大部分房間都由屋主改裝成小套房,租金很便宜。」
她的套房就位在最邊間的樓梯口旁,駱子凡送到她到這間燈光昏暗的小套房時,僅站在房門,表情嚴肅的看著幾乎可以用「一目瞭然」來形容的斗室,雖然整齊乾淨,可是卻狹小簡陋。「范家倫不知道你住在這種地方吧?」
雖然他跟那個男人沒有真正的接觸,但直覺告訴他,他不是會坐視前妻住在這種地方的人。
「沒有必要讓他知道,我跟他沒關係了。」她低聲的道。
「那我安排──」
「不要。」她直接打斷他的話。
駱子凡直視著她那堅定的眼神,不得不吞下到口的話,「那好吧,你好好休息。」
「謝謝你,再見。」
看著她將房門關上後,駱子凡看了看樓梯口閃爍不定的燈管。
他走出公寓後,找到一家水電行,買了燈管再次回到公寓,看著略有高度的天花板,剛好有人開門,他連忙上前向那名大鬍子的男人借了椅子,那名男子知道他要換燈管,還笑笑的陪他聊了幾句,等換上新燈管,看著明亮的樓梯間,駱子凡這才放心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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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地一聲,范家倫打開辦公室的燈,再將遮住玻璃帷幕的窗簾拉開後,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灰濛濛的台北街景。
早上九點,他的心情跟此時的天空一樣灰,事實上,從看到那個白白淨淨的小白臉後,他的心情就不曾出現過太陽!
他倚靠在玻璃窗前,看著下方的車水馬龍,心情煩躁不已。
本以為他是像白靜瑩所說的慾求不滿,才會有那麼多莫名其妙的行為。
所以他還要她約了身材、臉孔都上等的美人兒吃飯,接著再帶她到高級飯店,準備去翻雲覆雨,可不知怎麼的就是提不起性致,草草把人給打發走後,還以為是那個女人的問題,沒想到一連幾天好幾個女人,情形都一樣。
最可惡的是,在他被這些莫名其妙的情緒糾纏時,白靜瑩講悄悄話的次數卻愈來愈多,雖然時間極短,但他就是不舒服。
心情已經夠不好了,偏偏其他的問題也接踵而來。
例如家族企業雖然人力多、資源足,但壞也壞在大家都以己身利益為優先,而這次美國一份合作契約案就爆發酬庸事件,雙方吵到他這裡來,雖然都是他的長輩,但光視訊會議,三方的火藥味十足,炮聲不斷……
還有,明年度STC旗下企業及部門所提出的公關預算,因為一直無法達成共識,也吵到他這裡來,簡直是煩死人了。
諸事不順,又天天看到白靜瑩那必恭必敬的模樣,更是叫他火冒三丈。
他看手錶一眼,聽著門外傳來的聲響,他走到辦公桌前按下內線,「進來!」
「是。」
他雙手環胸的看著走進來的白靜瑩,「你遲到了。」
她知道,因為錯過一班公車,「總經理就只是要說這個?」
「你說什麼?你上班的態度愈來愈差……」
他吼了一大串,雖然她也想說,那是因為他天天找她碴,但她還是忍住沒說,在他氣呼呼的要她回去辦公時,她雙手交握在小腹上,微微行禮,「是。」
他黑眸半瞇的瞪著她,看她挺直腰桿,轉身走出辦公室。
白靜瑩當然可以感覺到他那兩道令人覺得後背都要燒出兩個洞來的憤怒眼神,只是她不懂,也一直無法理解,他為什麼在這段日子變成雷公,老是雷聲隆隆、烏雲密佈,且這一大片烏雲從這一樓往下蔓延,整棟大樓都可以感覺到這股不同於過去的可怕氣氛,就怕不小心掃到颱風尾被雷劈到,大家都認真戒慎、小心翼翼的工作。
她才回到座位上坐好,桌上的內線燈又響起,她按捺住耐心,按了鈕,「總經理?」
「進來!」
「是。」她輕歎一聲,不得不從椅子上起身,再次進入他的辦公室。
范家倫連頭也沒抬的道:「明天台南有一場慈善義賣,你跟我下去。」
她一愣,想也沒想的說:「可是明天是周休──」
他抬起頭來,冷冷道:「我會付加班費。」
她擰眉,眸中閃過一道不悅,他把她看得這麼市儈,可見從來沒有真的認識過她,算了,這有什麼值得難過的,反正他從來就沒把心思放在她身上過。
她深吸口氣,好壓抑住那深沉的痛,輕描淡寫的回答,「不是錢的問題,我知道這場慈善義賣公司是贊助廠商,但以往這種交際,總經理不是都帶女朋友出席?」
看她沉思了一會兒,本以為她已經要答應,沒想到竟是趁機教訓他,不由得臉色一沉,「我命令你去,不行嗎?」
雷霆怒吼一起,她真有被雷劈到的感覺,不敢再多言,也不好再說她明天已經有事了。
「明早八點我去接你。」
「接我?到我的別墅?」
「廢話,不然是到我的別墅?」他一副受不了的瞪她一眼,不知她哪時候變這麼白目了,問這麼愚蠢的問題!
她倒抽口涼氣,忙說:「不用了,我到公司來就好了。」
「隨便!」他氣沖沖的要她出去。
她忍不住吐了一口長氣,在回到座位後,她先打了通電話給駱子凡,明天公司特別辦了一場小型園遊會,無形中也是為他們這些菜鳥吸引一些客戶,但她卻得缺席了。
可以聽得出來,駱子凡也有點失望,因為他原本打算約些客人給她認識。
但她可不只有失望而已,一想到連假日都得面對范家倫,她的心情更低落。
這一天下來,她進進出出范家倫辦公室的次數已經數不清了,但桌上的文件倒是愈疊愈高,接近下班時間,在她將一些文件送往樓下的秘書處時,一出電梯,就聽到另一旁的樓梯間傳來兩名女員工的談話聲。
「怎麼回事啊!過去總是微笑又可親的總經理最近常常動不動吼人耶!」
「他何止吼我們?我上回上樓,還看到白秘書被念得臉色一陣慘白呢!」
「說來,她很笨耶!要是我,打死我也不離婚的,就算總經理有一百個女人也無所謂。」
「我也是,不過,像總經理那種看來精力充沛的猛男,一個女人肯定也應付不來的……」
白靜瑩不想再聽下去,她轉身走到秘書處去,把文件交給一名主秘,轉身再回到電梯口時,就看到兩名手拿著咖啡的小秘書從樓梯間走出來,乍看到她,她們嚇了一跳,尷尬的連忙向她點個頭,匆匆回到辦公室。
她走進電梯,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一張不快樂的臉!她深吸口氣,她們沒有說錯,她真的笨,但她是早在愛上范家倫時,就成了一個無可救藥的笨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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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范家倫開車到公司大樓前,就看到白靜瑩已經站在紅磚道上。
她朝他點個頭,隨即打開車門上車,繫上安全帶。
他臉很臭,看得出睡眠欠佳,有黑眼圈,但那一點也無損他的男性魅力。
范家倫是真的睡不好,他從昨晚就開始重複的問自己一個很愚蠢的問題。
是全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還是花名冊裡的女人全嫁了?
要不,他怎麼會去勉強一個女人來陪他?!
男歡女愛,好聚好散,一向是他對女人的態度,他極厭噁心不甘情不願的男文關係,但為什麼他明明看得出來白靜瑩的勉強,卻還是硬要她跟來?
他到底是哪根筋不對?
他不是工作狂,事情雖多,但他也很懂得分配時間,他會娶她,是因為他對婚姻沒有什麼期許,若可以用婚姻永遠留住他的得力助手,他覺得很划算,況且她冷靜、細心,他是標準的急性子,他們一靜一動,剛剛好……
「你知道你在開車嗎?」
一個平靜嗓音突地在他身旁響起。
他突然一怔,瞟了她一眼,又重新將目光放到前方路上。
雖然范家倫一直沒吭聲,但白靜瑩光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是心不在焉的在開車,好在高速公路上的車子不多,要不,他這超速行駛不是太可怕了!
為了安全著想,她不得不再三叮嚀。「請你專心開車。」
他撇撇嘴角,驅車上路,照她所要求的專心開車,一句話也懶得吭。
她也沒說話,他最近變得很難相處,識時務者為俊傑,少說話多做事,是她這段日子明哲保身的準則。
約莫四個多小時後,車子抵達台南的會場。
記者們舉起相機猛拍,刺眼的鎂光燈此起彼落,這一對俊男美女在短暫婚姻後分手,還能和平共事,外界對他們有很多的好奇,不過,對這些八卦話題,一身鐵灰色西裝的范家倫仍是四兩撥千斤,輕鬆應對,毫不見這段日子來的陰陽怪氣。
他也注意到站在身後的白靜瑩辛苦的以手上的小皮包努力想遮住那些閃動的鎂光燈,他抿緊了唇,「各位,別忘了我的原則。」
這些記者們都懂他的意思,范家倫不在乎自己曝光,但卻很尊重家族的其他成員,包括他的妻子白靜瑩在內,當然,雖然她現在只是他的機要秘書,但仍要尊重她不在各大報章雜誌出現的隱私權,一旦有人越線,該家報社或媒體,就將成為范家倫永久的拒絕往來戶。
接著,在一陣兵荒馬亂的照相跟採訪後,這對俊男美女一前一後的進到會場。
通常這類交際只是為了鞏固企業形象,當然,捐款也能節稅,擅於包裝企業、腦筋敏銳的范家倫在這點上可是很會利用的。
當台上義賣開始後,兩人並肩而坐。
他一派泰然的出價,她坐在旁邊,看著他自信又充滿魅力的悠然神態,竟得努力的壓抑悸動的心。
但看著四周許多名媛千金也都將目光放在他身上,她不是唯一愛上他、受他吸引的女人,卻是唯一短暫成他妻子的女人,想來,也該知足了不是?!
在義賣活動中場休息時,眾人移到另一廳品嚐糕點及茶水,他的身邊一樣圍繞了很多女人,但一身淡雅嫩黃套裝的她,其實也是眾多男士們的目光焦點。
尤其她那細緻無瑕的肌膚、純淨而充滿靈氣的黑眸,讓人不禁為之注目,她的身上有一種很乾淨的沉靜氣質,好像一件上等的瓷器,古典而優雅。
許多護花使者簇擁過來,其中也有不少熟面孔,畢竟她當了三年的總經理秘書,其中一年還是總經理夫人。
這些男士們都是政商名流,外貌才識都不差,雖然白靜瑩曾有過一段婚姻關係,但她看來絕對比那一些大玩男女遊戲的千金小姐還讓人心動。
不過白靜瑩被這一波波熱情的男士們包圍得幾乎要喘不過氣來了,儘管她禮貌而疏遠,但這些人就是不走,不得已,她只好使出尿遁法,這才離開會場。當她往旁邊的走道出去時,卻突然看到了一名不該出現在場邊的清潔人員。
她很快的追上那名佝僂著背的老人,「爸!你怎麼會在這裡?」
一頭花白頭髮的白文勝看到女兒也嚇了一跳,「你怎麼來這裡?」
「我陪他來──不,那不是重點,你為什麼穿著清潔人員的背心?」
白文勝看著女兒,老臉儘是愧色,「樓子是我捅出來的,因為爸,你什麼都沒有了,還背了一身的債,這都是我的錯,我當然也要努力賺錢還債,剛好一個朋友在這兒做工,說有個缺,我就從嘉義坐車來上下午班。」
「不要做了,你身體又不好,也賺不了多少錢。」
「可是──」
「爸,算我求你了,你就不要讓我還得操心你的身體,好嗎?」
看著女兒略顯疲憊的臉,他益發感到不捨,「好吧,那我去跟前女婿打個招呼,大概有半年多沒見面了。」
「呃──爸,把背心脫下吧,你知道的,我不想讓他知道,」她想了想,又搖搖頭,「也不好,還是過一陣子吧,我再打電話給你,到時候你再說你是來找朋友的,好嗎?」
白文勝知道女兒的自尊心極強,想到自己連累了她,不禁愧疚不已,也就全照女兒的話去做了,「好。」
白靜瑩在疲累的走進會場後,一眼就瞧見范家倫的眼神射向她,雖然他看來仍然帶著笑意,但她清楚的看到從他眸中一閃而過的冷光。
他注意到她不見一股時間了嗎?但他應該不會無聊才是,瞧他眾星拱月,身旁聚集了一大堆女人。
「白秘書,喝杯茶吧。」一名外籍人士操著生澀的中文,手拿一杯茶給她,但她對他倒沒什麼印象,接下來,他拿出一張名片,「以你的條件你可以當模特兒,雖然你不夠高,但當平面模特兒絕對會紅,你可以走精靈系,因為你看來就很有靈氣,有種脫俗──」
「不用了,我沒興趣。」她拒絕了,當模特兒,日後還有隱私可言嗎?
但她的拒絕並未讓這名外籍人士打消念頭,他繼續纏著她說個不停,就在她已經快要受不了時──
「她說了她沒有興趣!」一個冷峻的聲音陡起。
她驚愕的看著走到她身邊的范家倫,「下半場義賣活動開始了,抱歉。」他堅定的拉著她的手臂就往另一邊走去。
在場的每個人都發現他的表情冷漠,這很難得,這表情跟大家熟識的那個泰然自若的范家倫完全不一樣,尤其那對前妻再明顯不過的佔有慾更讓人摸不著頭緒,如果他在乎她,何必離婚?
「你繃著臉了。」她小聲的提醒,當然也注意到其他賓客們錯愕不解的眼神。
「我們走。」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看到有男人纏著她,胸口的火氣就會不停燃燒起來。他真的後悔了,他後悔邀她前來,看到她的行情這麼好,讓他心情真是差到不能再差!
「可是不是還有下半──」
「你想留下來當模特兒,還是成為其他少東、老闆們競相獻慇勤的對象,來滿足你的虛榮心?」他出口譏諷。
她不知道他為什麼要把話說得那麼難聽,抿緊唇,她賭氣的不願再跟他說話,跟著他走出去,默默的坐上車。
話一出口,看到她蒼白的臉色,他就後悔了。他當然知道她沒有那個意思,只是看見其他男人繞著她打轉,他就忍不住怒火中燒,但又拉不下臉跟她道歉,於是一路上兩人就這樣默不作聲的僵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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