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前言:
抽空關心一下學妹,會出什麼事?
會,而且還是超級麻煩事──她被「高價賣了」!
代替真新娘和他結婚還不夠,接下來的三個月,
她這個假老婆得當他的歹命總管──什麼事都得管,
只為確保假期一到,他就乖乖回去當全年無休的賣命副總裁,
簡單啦,他這麼大的人了,她只要繼續賣她的咖啡……
才怪!他說沒嘗過叛逆的滋味,竟給她天天想新花樣──
第一招,坐著發呆(一定是新娘落跑,他太過傷心難過);
第二招,無聊找人打架(憑他這只都市雞,他會受傷的啦);
第三招,租一大堆A片(要是看太多,他一時「性」起……);
第四招,說要去看海(他不會是想自殺吧);
第五招,和小男生比賽爭取她(他真的想當她的老公……),
咦,他們非親非故,她幹麼這麼關心他的喜怒哀樂……
第一章
暖陽斜照入室的午後,宣劭柔和久違的大學學妹見了面。
「學姊,真的是你!好久不見了。」彤淨抱著她,高興得又叫又跳。求學時,這個大她一屆的學姊對她就像自個的妹妹一樣好。
「是啊,好久不見。」她笑著回摟她。畢業後,她選擇回家鄉花蓮,生活在不同的城鎮加上各忙各的,一晃眼兩人已三年沒見。
「學姊現在住台北嗎?怎麼知道我在這兒?」彤淨熱絡的拉她坐下。兩人此刻正在她的工作室裡。
「我來喝大學同學的喜酒,順道找你敘舊,你的手機打不通,我撥你家的電話,伯母給我你工作坊的地址。」
「抱歉,我的手機號碼換了,忘記給你新的聯絡電話。」
宣劭柔不介意的一笑,水靈大眼微微環視擺設整齊的辦公室,輕聲問道:「你什麼時候成立這麼奇怪的工作坊?」
她沒忘門外嵌著「一枝獨秀後備情人坊」的招牌。這是什麼古怪行業?
「什麼奇怪!我的工作坊可是我慧眼獨具創立的超優質事業耶。」
「呃,是嗎?它的經營項目包括哪些?」微訝學妹略顯激動的語氣,宣劭柔依然問出她的好奇。
彤淨臉上添入引以為傲的自豪。「舉凡遇上落跑新郎、新娘或劈腿情人,甚至開溜情夫、情婦等窘況,需要各式情人應急或扳回顏面,都可以委託一枝獨秀,我們工作坊會提供委託者想要的後備情人,為對方擺平各種狀況。」
宣劭柔錯愕。學妹口中的服務未免太另類了。
「不是我在蓋,這種與眾不同的事業可不是普通人想得出來的。」
「的確是很特別的服務。生意好嗎?」
「當然,這年頭每天都有情人分手,需要後備情人的人多得是,我請了兩位助手,她們今天剛好請假去玩。」他們後備情人坊的商機,一向無限。
她無法反駁這世上確實每天都有情人反目的戲碼上演,但是──「你真的接過需要後備新郎與新娘的委託?婚禮非兒戲,准新人也能請人代打?」
「沒錯,我們坊裡就接過新郎臨陣脫逃的新娘,賭氣找代打新郎跟她行婚禮的委託。」
不會吧!這種人生最美麗浪漫的時刻,也能如此賭氣?
像是回應宣劭柔的錯愕,辦公室裡的電話突然響起,彤淨上前接聽,專注的和對方講電話,半晌,電話在她迭聲保證沒問題中掛斷。
「慘了,該派誰去?」她苦惱的沉吟。
「發生什麼事?」宣劭柔關心的走到她身旁問。
「委託人急需一位後備新娘,要工作坊在半個小時內派人過去。」
「後備新娘?難道是想找人來代替落跑新娘的」
「嗯,問題是對方開出的條件很嚴苛,這位後備新娘必須有大家閨秀的風範,清新的氣質,更要有脫俗的容貌,情人坊裡是有不少Standby的派遣人員,可是我想不出有這麼優等的氣質美人可以出任務,怎麼辦?我到哪兒找……啊!學姊。」
「什、什麼?」宣劭柔被她的大叫嚇了一跳。
她兩眼閃閃發亮的抓住她的雙臂。「現在只有學姊能救我了。」
「你到底在說什麼?」心裡莫名襲上一股不好的預感。
「學姊正好符合委託人開的條件,這位脫俗出色的候補新娘就是你了!」
學姊是標準的美人胚子,一身讓人感覺舒服柔和的清新氣質,任誰見了都想親近她。
頓悟她的意思,宣劭柔驚得直往後退。「你別開玩笑,我沒那麼漂亮……」
「學姊如果不漂亮,天下就沒美人了。這個工作坊是我全部的心血,我絕不允許被委託人退貨的情形發生!學姊不能見死不救,一定要幫這個忙。」她像溺水之人覓得浮木,又上前挽住她。
一枝獨秀後備情人坊成立至今,她始終抱持沒有無法完成的委託為經營原則,是期許也是她的自尊,就是要那些認為她的事業是不倫不類的人刮目相看。今天的委託,無論如何也要完美出擊。
「對不起,這種忙我實在沒辦法幫。」宣劭柔滿眸為難的拒絕。
「哪兒的話,這次的委託人出手很大方,我們五五拆帳,事成學姊將有五十萬的分紅。」因為對象是學姊,她很慷慨的跟她平分收益。
「彤淨。」她無奈低喊。這根本不是分紅多寡的問題好嗎?
「不然七三分帳。學姊七,我三。」
「別鬧了學妹,你還是請你旗下的員工──」回絕的話還未說完,她倒抽口氣,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因彤淨瞬間泛紅眼眶,哭了。
***
望著眼前的客房,宣劭柔一雙好看的黛眉沒一刻舒展過。她還是妥協的來赴彤淨委託人的約,全因她十五分鐘前在情人坊裡哭得淅瀝嘩啦,控訴她不疼她這個學妹,連一點小忙都不幫她。
天地良心,要她當某人的後備新娘叫小忙?
不巧的是彤淨接到她哥出意外的消息,匆忙將委託人的飯店地址塞給她,留下一句「麻煩學姊了」就趕去見她哥。
她只好代為赴約。但她沒打算客串另類的後備新娘,而是要告訴對方,另外找人解決新娘缺席的問題。只是來到五星級飯店的指定房間前,她卻猶豫了,即將面對的不尋常狀況,她能順利應付和脫身吧?
深吸口氣,她舉手準備敲門──
「你是誰?」
一道沉渾嗓音劃入耳畔,宣劭柔舉起的手驚悸的縮握,險些逸出驚呼。她很緊張耶,是誰這麼缺德胡亂出聲嚇她?在心底嘀咕的轉過身,她愣了下,映入眼簾的人影帥氣軒昂得有如電影明星,眉眼間有抹淡淡的沉鬱。
「你是誰?」夏允騰凝睇著她再問,眸底幾不可察的閃過一絲驚艷。這名清麗的長髮女子他沒見過,為了什麼在婚禮準備暨休息室前徘徊?
「抱歉,這個問題恐怕要得到這間客房裡的人允許,我才能回答。」突然想到她若任意透露後備情人坊的訊息,也許會為委託人或新郎帶來不必要的困擾,她有所保留的回答。
「得到客房裡的人允許?」他微瞇起眼,敏感的嗅出某種算計的味道。
「唔,我先進去了。」教他深邃黑眸瞅得渾身不自在,她決定找委託人談正事要緊。
客房門在這時應聲而開,急切的男聲隨之傳來──
「我去看後備情人坊的人來了沒有。」
「什麼後備情人坊?」夏允騰銳利的望向出現在門口的年輕男子。
「大哥!這……」夏玄之被問得結結巴巴,要對大哥坦白這件事,果然不容易。瞧見大哥身旁的娟美女子,他疑訝的問:「你是大哥的朋友?」
「我是一枝獨秀後備情人坊的派遣人員。」問她是誰的出眾男人既然是這位提到後備情人坊男子的大哥,那她透露代表的尷尬身份應該就無所謂了。
「在這裡說話不方便,大哥,我們先進去。」夏玄之急請兩人進客房,關上門,立即向屋內另兩人報告,「爸、媽,大哥的後備新娘來了。」
宣劭柔正驚訝在門外遇見的男人即是今天的新郎,他的沉喝已經落下──
「我的後備新娘?!該死,你們在搞什麼花樣?」
「你的准新娘缺席,這場婚禮又非舉行不可,當然得找個人充當新娘。」坐在棗紅皮椅裡的夏謀遠威嚴開口。
「荒唐,這場婚禮最該做的就是取消它,爸難道不懂?」
「混帳!居然敢指責我荒唐,叫我取消婚禮,你存心丟夏家的臉是嗎?」他震怒的擊拍椅臂站起來。
「你說錯了吧,在意丟臉的始終只有你。」夏允騰冷冷的道。
「你說什麼?!」
「等一下──」見他怒紅眼跨步上前就要甩夏允騰巴掌,從一開始就被捲入兩父子對峙怒焰中的宣劭柔,沒有多想的將夏允騰拉開,避去挨耳光的危險。
一旁的夏母阮耘秀和夏玄之暗吁口氣,剛剛那一巴掌若真摑上允騰臉上,本就怒火濤天的爭吵只怕更無法收拾。
夏允騰卻蹙眉抽開被她拉住的手臂,縱使意外她的舉動,但光憑她的後備新娘身份,就是與他敵對的敵人。天知道這場婚姻全是他父親強行做主的聯姻,好不容易新娘落跑,眼看可以如願取消婚禮,怎料他不過到飯店頂樓透透氣,回來就多出個後備新娘。
「你的膽子不小。」夏謀遠不悅的譴責她大膽阻止他教訓兒子。
她很想辯白自己也不知為何會出手拉開他兒子,然而有件事更重要。
「我只是想到有件事得向你們說明,雖然我代表一枝獨秀後備情人坊來這裡,但我無意當今天的假新娘。」
「這就怪了,我朋友說一枝獨秀接受委託,每次都成功出擊,怎麼你人到了才反悔。」
「夏玄之,原來是你幫忙設計我!」這個他一向待他不薄的兄弟,竟提供見鬼的後備情人坊扯他後腿。
「允騰,別怪你弟,我們在婚禮舉行前才知道出狀況,倉卒取消婚禮勢必鬧得滿城風雨,玄之剛好聽過後備情人坊,於是請你爸委託人充當你的新娘,好應付眼前的窘況。」始終保持靜默的阮耘秀溫聲開口。她沒說的是,沒想到對方真能派出不輸籐原家千金的靈秀女孩來。
嘴角微微蠕動,夏允騰握拳嚥回到口的回駁。家裡他唯獨不會反駁的人,就是母親。
夏謀遠像吩咐公事般下令,「你不用擔心別人識破假新娘的身份,賓客沒人見過真的新娘,而且籐原家也會全力配合,他們兩家決定將新娘逃婚的消息壓下,明天你們就到日本去,過幾天再回來──」
「等等,夏先生,我不可能跟你兒子出國,我只是來台北一趟,晚點就要回花蓮。」宣劭柔急急搶白,她已經表明不是來當後備新娘,這些人都沒在聽啊。
「你住花蓮?」夏允騰轉頭看她,心中有道盤算隱然成形。
「對,接受你父親委託的是我學妹,雖然她拜託我幫忙,不過這麼重要的任務請你找朋友幫忙。」
「現在怎麼辦?離婚禮開始不到一個小時,我們到哪兒找合適的人當允騰的新娘?」阮耘秀焦急的看向丈夫,明白他絕不同意取消婚禮,可眼前情況有變,該如何處理?
「照原計畫辦,對方答應我們的委託在先,被派來的人就要完成委託。」夏謀遠不容動搖的坐回皮椅。
宣劭柔驚愕的睜圓眼。這位固執的先生說的是她嗎?
「行,婚禮後我要和她回花蓮,並且擁有三個月的假,否則一切免談。」
夏允騰驟然而落的句子讓室內陷入一片沉寂。
阮耘秀與夏玄之詫異的看著有意妥協的他,夏謀遠則皺眉瞇眼,像在斟酌這項協議的可行性。
「你瘋啦!怎麼能答應舉行婚禮?你之前的理智到哪裡去了?」震愕過後,宣劭柔想也沒想的抓住他的雙臂問。這裡就數他最該和她站在同一陣線,他沒道理陣前倒戈呀。
「莫名其妙跑來插花的是你,你還好意思對我有意見。」深黑雙瞳睨視著她。
她聽了只差沒跳腳。「什麼莫名其妙,我解釋那麼多你都沒在聽啊。」
她很無辜好不好!
「一個星期。」
夏謀遠的聲音忽然介入兩人的爭論,在兩人不約而同望向他時,沉聲再道:「我給你一個星期的假,之後你就得回公司。」
「我說的是三個月,如果你不同意,我馬上走人,反正我不在乎會不會丟臉。」
「你!」
「謀遠。」阮耘秀出聲攔截丈夫又欲噴發的怒火,「就依允騰的要求吧,他肯讓婚禮如期進行已經是他最大的讓步。」
「媽說得是,爸就給大哥三個月的假,公司的事我會盡力處理。」夏玄之亦加入勸說的行列。爸再堅持大哥這個夏氏集團的副總裁一星期後就得回公司坐鎮,只怕大哥會離家出走。
房裡的氣氛緊繃得教人喘不過氣,宣劭柔悄悄挪動腳步,儘管夏謀遠還未做出決定,但她有預感,先溜為妙。
一隻鐵臂無預警的鉗制住她的腰,輕易止住她偷跑的意圖。
「你做什麼?」她低呼的推扳夏允騰的手,他不是全神貫注和他父親對戰,怎會察覺她要偷跑。
收緊手上力道,他只管問他父親,「如何?我在等你的決定。」
凝肅的眉毛更加蹙緊,「好,就三個月。」
咦?什麼?宣劭柔猛地停下努力想扳開腰上大手的動作,抬頭望向夏謀遠,不確定是否聽見他答應夏允騰所要的假期。
夏謀遠凜厲的眸光調向她。「我的允諾有但書,這三個月你必須負責看顧允騰的行蹤,他若失蹤,我將抽回給一枝獨秀的百萬委託費,你還得加付五倍賠償金。」
她怔愣在這驚人的但書裡。
「沒問題。」有人答得乾脆俐落。
「我要回家!」局勢已全面失控,她不要繼續在這裡當待宰羔羊。「夏允騰,你放手!」
他像困人質般環住她。「看來你還搞不清楚狀況,你只能認命了,後備新娘。」
「我叫宣劭柔!」
「我記住了。」嘴角似乎微微上揚。
噢,頭好痛,她是再次聲明無意當他的後備新娘,誰要他記住她的名字。
門外傳來婚紗店送來婚紗以及化妝師到來的通報聲,她背脊一冷,隨即聽見夏謀遠沉穩下令──
「玄之,去開門;耘秀,帶宣小姐進房裡做準備。」
天啊,她真的不是來當後備新娘的!她苦著臉無助的被慈藹的阮耘秀牽往內室,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回頭望向夏允騰,期待他恢復最初的理智,取消婚禮。
無奈他文風不動的站在原處,淡瞟她的黑眸迷離又深遠,隱隱約約浮動著她解讀不出的情緒……
***
結果,宣劭柔還是被迫成為夏允騰的後備新娘。
她不知自己如何撐過賓客滿坐的婚宴,僅記得一整個晚上被動的由夏允騰環攬著,荒謬的變成他的新娘,直到婚禮結束前二十分鐘,他以她身體不適為由,先行帶她離開飯店,她緊繃一晚的神經總算緩下一些,可心裡的挫敗卻絲毫未減。
披著白紗步入禮堂是多麼神聖浪漫的事,她竟然跟個陌生人「結婚」!事情為何會變成這樣?
「夏允騰。」她有氣無力的對著前面的偉岸背影喊。
「有事?」回身面對她,他率性的扯掉領帶。
「我可以回家了沒?」挫敗懊惱得很累,她只想盡快離開台北。
「等我收拾幾件行李就載你回花蓮。」
「這裡是你家?」之前心情低落的由他帶回來,現在才發覺她在一間設計簡約陽剛的公寓裡。
「我的住處。」
原來是他住的地方……呃,等一下。「你說要收拾行李跟我回花蓮?」疲累的腦子閃過先前的重要字串,她撩起禮服裙擺跑近他求證。
「在飯店我就說過,有什麼好驚訝的。」相對她的激動,他平靜如山。
「你是說過,可是我以為你會到其他地方。」
「很遺憾你想錯了,你現在是我獲得三個月自由的護身符,我會去的地方就是花蓮。」
小臉現驚恐,「別告訴我,你的意思是我得當你的假新娘三個月。」
「不然呢?」
「我已經幫忙讓婚禮順利舉行,剩下的協議應該是你跟你父親的事。」
正經無比的俊臉添上一抹怨懟。「這是你該負的責任,你若沒出現,今天的婚禮只有取消的份。」那才是他最想要的結果。
「我說過我是無辜的。再說若真要歸咎責任,你要負大部分,你該反對你父親到底,或者堅持到婚禮前最後一秒,也許你的新娘會出現──」
「別跟我提她!」
他是可以違抗到最後,但那是在沒有後備新娘出現的前提下。她一出現,他若再反對,事後媽肯定是承受爸遷怒火氣的直接人選。
逼不得已,他勉強讓步和爸談條件,爭取短暫的自由,這走樣的結果全拜她所賜,現在她居然提起籐原亞奈,令他想起爸強行婚配的獨裁行為,看似纖柔溫馴的她,就非得這麼氣他不可?
宣劭柔無言以對,他透著壓抑的沉喝令她歉疚,新娘落跑,他的心和自尊想必均嚴重受傷,眉宇間的抑鬱也是這麼來的吧。
「我去收拾行李,你稍等。」見她抿唇蹙眉望著他,夏允騰轉身就要進臥房,是她先講話招惹他,沒道理他得因她可憐的神情,弔詭的自責吼得太大聲。
她伸手揪住他的衣擺。
他回頭望她。這小女人又想和他爭論什麼?
「你……能不能借我一套衣服?我不想繼續穿著禮服。」本想安慰他又覺得不妥,她岔開話題。她原來的衣服放在飯店,沒帶出來。
有些意外她迸出與爭論無關的句子,他隨她的話打量她,第一眼見到她就知道她長得清靈秀麗,然而在如同兒戲的婚禮上他並未去注意她有多迷人,此時他得承認,披著別緻披肩的紅綢禮服極適合她,加上她長髮輕綰,露出弧度優美的頸項,更添高雅。他不覺得她有必要換下它。
於是他說:「女人不都愛穿漂亮的禮服?」
「如果你是我老公,我會很高興一直穿著結婚禮服。」
話落,意識到自己說了會令人誤會的話,她小臉微紅的解釋,「我是說今天的婚禮如果是我自己的,我會穿禮服穿得很欣慰,這樣你懂嗎?」
「我想我的智商不會比你低。」
「那你到底借不借?」明白就快點給答案,做什麼一直盯著她,害她心跳沒來由的跳快好幾拍。
「你向人借東西的禮貌有待加強。」丟下這句評論,他酷酷的轉身進房。
宣劭柔忍不住翻白眼,敢情他忘了他是如何「有禮貌」的鉗住她,借她這位新娘的?
一串鈴聲響起,她循聲瞧見沙發上的皮包,有點訝異他幫她把皮包帶回來。上前拿出手機,她沒看來電顯示就接電話。
「學姊,你的婚禮結束了吧!」彤淨劈頭便道。
「你倒挺會算時間。」她苦笑回答,忘記糾正那不是她的婚禮。
彤淨靦腆的搔搔臉頰,「我早就想打電話給你,不過陪我外婆一聊就忘記時間。」
「沒關係。你哥沒事吧?」她坐入沙發問。
「幸運的只受輕傷,沒有大礙。今天幸好有學姊,否則我的工作坊一定會蒙上失敗的紀錄。」
「你都不問我有沒有把你這次的Case搞砸?」
「學姊是好人,答應幫的忙一定會辦好,再說像你這麼優質的後備情人要是會被委託人退貨,我的情人坊也甭混了。」她對學姊超有信心的。
宣劭柔不由得拉深苦笑紋路。她從頭到尾都沒答應幫當後備新娘這個忙,何況她寧可被委託人退貨,也不要學妹的誇讚。
「夏先生會把支票寄到你的情人坊。」她很無奈的傳達委託人的意思。
「收到款項後,我再將錢匯給你。」七三分帳,她說到做到。
「不用,哪天你有空記得來花蓮找我,我就很高興了。」即使被迫當後備新娘,她也沒想要跟學妹收錢。
「這怎麼行──」
「你坊裡派遣出去的後備情人一次要當多久?」她插話打斷她再談分帳問題。
「嗄?每次應急任務出完就算完成委託,事後派遣人員若遇上有人求證身份,會再次以後備情人的身份幫委託人保密,算是我們的售後服務。」
那夏允騰要求的三個月也算這次委託的售後服務嘍?這時間會不會太長?「難道我比較倒楣?」
「學姊說什麼?」她沒聽清楚學妹含糊的低噥。
「呃,我馬上要跟……朋友回花蓮,改天再跟你聊。」怕再說下去會冒出要學妹結束奇怪的後備情人坊事業的話,宣劭柔決定結束通話。
「那我就不耽擱學姊的時間,拜拜。」
「拜。」掛斷電話,她垂首低歎,終究沒說出夏謀遠提出的但書,免得學妹知道委託費有可能被抽回的風險,跑去夏家理論,引出其他事端。
「哪,你要的衣服。」低醇的嗓音凌空落下,一套折疊整齊的米白休閒服跟著遞到她面前。
抬起頭,她望進一雙幽深星眸。他何時來到她跟前?
「不要?那就算了。」
「什麼啊,我又沒說……哎呀──」還沒抗議完,急著起身搶回衣服的她踩到過長的禮服,整個人撲入他懷中。
四目相對,她的心卜通一跳。
「是你小氣要收回衣服害我絆倒的。」抱著衣服退開他寬闊胸膛,她連忙自清,不願被想成故意對他投懷送抱。
夏允騰聽了很難不挑眉,若非他這個小氣的人扶她一把,她只怕早跌傷自己。可惜他沒空跟她爭論。「浴室在那兒,趕快去換衣服,時間已經很晚了。」
「哦。」這回她沒反駁的進浴室更衣。
時間確實已經很晚,她只想快點回家,好好睡上一覺,甩去她的懊喪和疲憊。
直至離開夏允騰的住處,坐上他的轎車,她都忘了問,他這趟到花蓮要住哪兒?
第二章
屋外晨光燦亮,夏家別墅裡的早餐如往常一樣,準時於七點進行。
「允騰有打電話回來嗎?」一坐入餐廳,夏謀遠的詢問立即拋落。
「想也知道不可能。」
「玄之。」阮耘秀低聲提醒坐在對面的小兒子,他大剌剌的回答極可能惹惱他父親。她轉向丈夫,婉轉低道:「允騰在休假,沒重要事不會打電話回來。」
「昨天婚禮沒舉行完就走人,難道他不用為自己不負責的行為道歉嗎?」
「大哥要是真不負責,昨天的婚禮根本舉行不了。」就算冒著被父親罵,夏玄之也要替手足說話。昨晚大哥能待到婚宴結束前二十分鐘才蹺頭,已是天大的奇跡。
「那他不說一聲就連夜離開台北,更關掉手機是什麼意思!」都還沒去他的住處找他,玄之就收到他已出發到花蓮的簡訊,成何體統。
「是什麼意思,爸應該比誰都清楚。」儘管收到母親要他噤口的暗示,扒著稀飯的他仍舊小聲咕噥。
大哥不迅速走人,難道等爸上門反悔允假決定,再跟他大吵一架?他會留簡訊,是要安媽的心。
夏謀遠刻著歲月痕跡的臉龐又凝肅幾分。他當然清楚大兒子的迴避心思,但這讓習慣掌控一切的他不滿。
「你等會兒和宣劭柔聯絡,看你大哥是不是真在花蓮,住哪家旅館。」夾菜到碗裡,他邊下命令。昨天他要宣劭柔留下手機號碼。
「這樣做不好吧!允騰的性子你也知道,他向來說到做到,你要是讓玄之今天就問他的行蹤,引起他的反彈,恐怕會讓我們找不到人。」阮耘秀出聲阻止。那孩子平時的壓抑順從全為息事寧人,不想與父親爭執,一旦逼得他忍無可忍,謀遠只怕會失去這個兒子,由這次的聯姻事件,他難道還看不透?
「你就會替他說話。」
「媽說的是事實。」聲援母親反惹來父親凜厲的嗔視,夏玄之識相的改口,「幫腔不行,請教爸問題總行了吧。大哥的婚禮已經勉強舉行完,接下來是否就等三個月後,對外宣佈他和籐原千金離婚的消息?」
那個籐原亞奈八成早有意中人,才會放棄大哥這麼出色的男人,發放離婚消息正好還大哥婚姻自由。
怎奈他父親卻說──「這樁婚事不會以離婚收場,籐原岡治表示會積極尋找他女兒,找到就會帶來交給允騰。」
夏氏與籐原兩大集團的跨國合作,是他早已計畫好的藍圖,這場聯姻自有維持的必要。
也正因為籐原岡治瞞到婚禮開始前才告知他女兒逃婚,對他做主找人充當新娘並無話說,而對於他未能及時趕回台灣主持婚禮,則以他被重大合作案絆在國外加以掩飾。
「吃飽你就到公司,允騰不在,你這個總經理給我用心點。」比起被他欽定集團接班人的大兒子,玄之要磨練的地方還很多。
「知道了。」低應著,他將視線望向母親。大哥要是知道爸仍硬要籐原亞奈當夏家的長媳,不曉得會如何大發雷霆。
讀出他眼裡的憂慮,阮耘秀微搖頭示意他別提起這事,免得他爸又做出什麼不利允騰的決定。她只希望允騰在爭取來的假期裡好好散心,至於其他的,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
矇矓的睡意中,宣劭柔聽見斷斷續續的喊聲。
「喂,醒醒,宣劭柔。」
好吵,是誰在喊她?
「有沒有聽見?別睡了,起來。」干擾的聲音不罷休的侵佔她的耳膜,一隻大手跟著輕拍上她的小臉,加入喚醒她的行列。
密長眼睫終於張開,一張好看的俊酷臉龐映入她惺忪的睡眼。這張臉是……
「夏允騰」混沌的意識瞬間清醒,她驚呼的由枕中翻坐起來,「你怎麼會在我的住處?」
之前她作了自己成為另類後備新娘的夢,暗自慶幸昨夜的一切原來是夢,怎知一覺醒來床畔就站著俊儻非凡的新郎──夏允騰。
「你還在睡。」雙手環胸,他涼涼的俯視她。這個會賴床的小女人還沒醒?
小腦袋隨著他的低問回想,總算記起昨天他載她回到花蓮已是半夜,他原欲投宿旅館,是她心軟讓他在她的租屋處暫住一晚。
「我想起來了啦。可是你應該在客房,怎會跑進我房裡?」她窘促的下床,頭一回遇上一早起來身邊出現個男人的彆扭情形。
他靜靜的看著她,她身上穿著向他借的那套米白色休閒服,昨晚他沒注意看,現在才發覺她折起過長的衣袖與褲管,有點滑稽,卻又有點……可愛。加上她長髮披肩,素顏卻更顯清純的模樣,他竟覺得他的衣服很適合她。
發覺他打量的視線,宣劭柔揪著衣擺,尷尬解釋,「昨天回來太累,卸完妝我提不起勁沐浴,打算早上再盥洗,所以才沒換下衣服。」
他不會譏笑她是個邋遢的女人吧?
「我肚子餓了。」他天外飛來一句。
「嗄?」
「我肚子餓了,你要準備什麼給我吃?」
愣眨兩下眼,她終於弄懂狀況。「你進我房裡叫我起床,就是要我弄東西給你吃?」
「這是你家,早餐當然由你準備,我一餓脾氣就會變差,你再拖下去,待會兒我吼人你可別怪我。」他的濃眉愈皺愈緊。平常他有成堆忙不完的工作,三餐幾乎全在公司解決,知道他不能餓的脾性,他的特助總會適時準備食物到他辦公室。昨天他沒吃什麼東西,早上肚子特別餓,很自然就想到找她解決民生問題。
「哪有這樣的,我怎麼不知道我還得負責你的早餐?」
「我怎麼知道你不知道,總之趕快進廚房弄吃的就對了。」拿過吊衣架上一件薄外套披上她的肩頭,他不由分說的環著她離開房間,現在沒什麼事比填飽他的肚子重要。
人都被「綁架」了,宣劭柔只能進廚房為他張羅吃的,簡單的做些炒麵與培根加蛋三明治。當她倒好給他的柳橙汁與自己要喝的牛奶,坐在餐桌前的他已將一盤炒麵解決大半。
幸好他不挑食,否則他也許會把廚房燒了。
落坐他對面喝著牛奶,她不禁納悶,昨天她好像聽說他是夏氏集團的副總裁,此刻就算他大口吃東西也照樣好看,這樣一個家世與相貌均優越的男人,他的准新娘為何會落跑?
「你肚子餓除了會吼人,是不是還會踹人?」他的未婚妻受不了,所以逃婚?
「你當我暴力狂。」他頭也沒抬的回答。餓過頭,他僅會交代特助和玄之「加倍」工作,讓他們叫苦連天。
「那你還有什麼壞習慣?」
「什麼意思?」
「不然為什麼──」
為什麼你未婚妻悔婚不嫁你?到口的疑問她及時煞住,沒忘記昨晚提到他未婚妻時他憤然的低吼,此時問他這種敏感問題,無異是另一次的殘忍傷害。
「沒什麼,只是有些好奇。」聳肩帶過,她拈了塊三明治吃。
夏允騰微抬眼看她,總覺得答案不僅她好奇這麼簡單。
「在花蓮這段時間你打算住哪裡?」禁忌話題不能談,這個問題有必要一問。「我是可以分租你房間,但我爸媽知道後會很麻煩。」
「我沒打算賴住在你這裡,隨便一間旅館都能投宿,若不巧遇見熟人,追問起你這個新娘,我會視情況應付,不會逢人就拉你出面。」吃完炒麵,他抽面紙拭嘴,無所謂的述說打算,其實昨晚他就有意找住的地方。
這該是她樂意聽到的回答,可她卻奇異的感到他話裡的孤單,胸口一窒,惻隱之心油然而生。
「這樣吧,我在離這兒不遠的地方租了間店面,經營咖啡館生意,前幾天房東要出租樓上的房子,如果你有意願,我幫你問問房子租出去沒。」再怎麼說,旅館畢竟不是個療情傷的好地方。
「你經營咖啡館?」
她巧笑點頭。「我一直認為有間咖啡館是很浪漫的事,前年決定完成這份浪漫,於是開了家『隨緣咖啡館』。」
喝口果汁,夏允騰俊酷的潑她冷水,「不過就是喝咖啡的地方,哪裡浪漫。」
嬌笑凍在唇邊,她拿杏眼瞪他,「你絕對不是個浪漫的男人。」說不定他就是不肯陪未婚妻到感覺美、氣氛佳的咖啡館談情說愛,才被判出局。
性感唇畔淡勾著自嘲的紋路輕嗤,「當你每天像陀螺一樣被逼著從早忙到晚,我看你有什麼心情耍浪漫。」
對喔,昨天夏謀遠原本只批准他一星期的假就要他回公司,他肩上的責任似乎很重。
是他太優秀,或他父親對他的要求太嚴苛,即使他面臨新娘缺席的重大打擊,仍要他與後備新娘完成婚禮,只給他少少的時間舔舐情殤。
他過得不快樂嗎?那雙深邃中隱現憂鬱的瞳眸,不知為何讓她覺得他是個有故事的人,彷彿心裡藏了什麼秘密。
「你好複雜。」心裡的疑問如漣漪擴散,她蹙眉冒出這麼一句。她從不會好奇研究他人隱私,唯獨他令她問號四起,可見他是個多難懂複雜的人。
「說什麼?不要講我聽不懂的話。」他沒跟她客氣的伸指彈她眉心。突然露出像小狗一樣的困惑眼神瞅他老半天,還迸出莫名其妙的評論,她才奇怪。
「厚,你說謊,還說不是暴力狂……啊!你到底要不要租房子啦?」低嗔到一半見他又朝她伸過手,她低叫的抓住他的手,轉問之前被打斷的話題。他彈人會痛耶,還想欺負她一次?
「如果那位房東願意租,我OK。」話落,他用另一隻手拿過一塊三明治,若無其事的問:「我要追加我的早餐,你抓我的手做什麼?」
一愣,宣劭柔紅著臉鬆開他的手,很懷疑這個複雜難懂的男人,先前真的不是想再彈她額頭。
隨她又拿小狗般無辜困惑的水靈大眼覷他,夏允騰像沒事人般大啖三明治。也許是飽足感帶來的好心情,他意外發現捉弄這個硬要把他貼上暴力狂標籤的女人,感覺還不賴。
***
當天下午宣劭柔便幫他租下咖啡館樓上的房子,租金比他想的便宜許多,設備一應俱全,完好如新,是個沒得挑剔的暫時棲身之所。
他是該遠走國外度假,然而他就是不想順應爸的安排,得知宣劭柔住花蓮,立刻興起選它做為這次獲得自由的度假之地。
這兒的環境倒也清幽得令他意外,山翠水藍、風光明媚,寧靜的氣息中透著自然淳樸的味道,和他每日感受到的緊湊都會氛圍,有如天壤之別。
他開車隨意逛了一下午,將在台北的紛紛擾擾拋到腦後,準備讓自己融入這無負擔的地方。他──夏允騰的自由新生活,將從明天開始。
沒想到他新生活的第一天,就為宣劭柔的咖啡館帶來騷動──
「宣姊!」瞥見推門而入的老闆,徐玟歆興奮的上前拉她。
「小心點,我手上抱著咖啡杯。」她抱緊紙箱提醒,箱裡裝的可是前些天訂購的高級進口咖啡杯組,一摔可就全毀了。
「我知道,宣姊出門前有說過。」
「那你還亂拉,平常我對你不夠好?」她沒轍的輕念,將紙箱抱回吧台。
「就是因為宣姊平時對我很好,有好康的事我才急著告訴你啊。」
「好康的事?」
「我們店裡來了位頹廢性感的型男,就是角落靠窗那位,他已經……」
「怎麼是他!」宣劭柔的驚呼聲打斷她未完的話,不敢置信的瞪視角落的夏允騰──他手支下顎看著窗外,濃密黑髮慵懶散亂,藍色襯衫不羈的露在長褲外,延著修長蹺起的二郎腿往下看,則是一雙普通的藍白拖。
天啊!他居然穿拖鞋來她的咖啡館喝咖啡!
「咦,宣姊認識他?」
「他是……我學妹的哥哥,剛來花蓮度假。」總不能自爆她是他的假新娘。
「宣姊實在應該早點叫他來度假,他一來就吸引住眾人的目光,還有女顧客打電話邀朋友來欣賞這位超迷人的頹廢美男,我們店裡的生意早上特別好。」
美眸輕嗔她,「小姐,我們店裡的生意本來就不錯。」
「可是我觀察過,在他發呆這將近一小時裡,由外面經過的女性看見他,幾乎都會進來喝咖啡。」宣姊這位朋友儼然是他們咖啡館的招牌型男。
「他在發呆?」來咖啡館不是聊天通常也有自己的事做,他居然來發呆?
「對呀,型男果然不一樣,連發呆都好看到不行。你看,又有客人上門了。」
望著上前招呼客人的助手,宣劭柔不知該氣還是該笑,瞧她說得好像顧客都是衝著夏允騰才走進她的咖啡館似的。她低歎的朝他走去,覺得有必要找他談談。
走至他身邊,伸手在他眼前揮了揮。
他一手揮開她,仍定視窗外,語調沉冷的趕人,「我說過要搭訕請找別人。」
「你在說什麼?誰要找你搭訕啊。」
聽見熟悉的清脆嗓音,夏允騰轉過頭,微訝的道:「是你!我還以為之前想跟我坐同桌喝咖啡的女人又來纏人。」
不是吧,她的店幾時發生過搭訕的事了?她若說他招蜂引蝶的本事一流,只怕他會怪她店裡的顧客素質太低。在他對面坐下,她決定和他談正事要緊──
「我問你,你是不是沒吃早餐?」
「你想說什麼?」早餐他早在外頭解決,她不可能知道他差點就去找她,想叫她像昨天那樣為他準備早餐的奇怪舉動。
「你一餓脾氣就變差,所以才不修邊幅跑來我的咖啡館,破壞店裡的形象。」望著他連新冒的鬍髭都沒刮,她絕不承認眼前的他確實頹廢性感得要命。
「既然注重店裡的形象,你的咖啡館就不該叫隨緣。」
「是你穿著拖鞋就來消費,幹麼扯上我的店名。」
「隨緣本就包含隨性與隨遇而安的態度,凡事要求太多,如何隨緣?你的咖啡館就在我住的樓下,我幹麼盛裝打扮?再說你又沒在門外明訂不准穿拖鞋進來,或者你有階級歧視,穿著寒酸的人不能光顧你的店?」
「才沒有。」
「那不就得了。」
瞧他聳肩聳得多瀟灑,偏偏她無法反駁。可他未免也太隨性,即使住樓上,咖啡館畢竟是公共場所,他就不能穿雙布鞋再來?
「OK,這個問題就算了。」反正店裡其他顧客沒人投訴就好。「不過我店裡的工讀生說你在店裡發呆近一個小時,這又是怎麼回事?」
「平常沒時間發呆,難得有機會便試試。」他很大方的給答案。
她的咖啡館佈置得極舒適,很有她清新的味道,柔緩的爵士樂輕輕流瀉,加上透過落地窗可遠眺連綿山景,相當適合發呆。
「拜託,就算再忙,也沒人會試發呆這種事。」
「是嗎?我今天試過,感覺還不錯。」
宣劭柔像看外星人一樣瞅他,而後半被打敗半糗他的說:「瞭解,你發呆得很自得其樂。不曉得接下來你還想試什麼?」
他沉吟半晌,語出驚人,「試試放縱墮落的生活。」
傻眼。他說什麼?她正要求證,徐玟歆的聲音已傳來──
「宣姊,有客人指名要喝你調的招牌咖啡,你和你學妹的哥哥講完話了嗎?」宣姊煮咖啡的手藝一流,雖然她不吝惜教她各式咖啡的泡煮技巧,但還是她煮的最好喝,尤其是店裡的招牌咖啡──太妃核果咖啡,內行人更是指名嘗她調泡的。
「好,我馬上過去。」
「你學妹的哥哥這個稱呼不妥。」夏允騰隨她站起來。他不介意她對他的介紹,但得預防遇上熟人,他們的婚禮才過兩天,還不是穿幫的時候。
明瞭他的意思,宣劭柔向徐玟歆說:「他叫夏允騰,你喊他夏大哥就好。」
「知道了,夏大哥要不要來一杯宣姊親手泡的招牌咖啡?」之前他點的是薄荷卡布其諾。
「改天我再品嚐。」他將視線調回宣劭柔,「你去忙吧,我先走了。」
話落,他擱下一張五百元鈔票,沒等宣劭柔喊住他,也無視店裡其他投注的愛慕目光,從容離去。
「哇,夏大哥很有當模特兒的架式,早上來我們店裡的客人真的賺到了。」
沒有搭理助手無厘頭的喳呼,宣劭柔眺看夏允騰俊頎背影的視線浮現擔憂。他說要試試放縱墮落的生活是玩笑話,或是受未婚妻逃婚的刺激太大,以致萌生這樣的念頭?
倘若如此,他打算如何放縱自己?
***
夏允騰離開網咖時,月亮已高掛天空,他無謂的踏著夜色往住處方向走,不記得在台北是否有過這樣奢侈的閒暇時間與閒情逸致。
走了一段路,瞥見四名少年在路邊吞雲吐霧,他不覺頓住腳步看著他們。想起自己那段最該叛逆、卻被迫壓抑自我,為成為夏氏集團接班人而接受一連串嚴格專業訓練的年少歲月,他突然羨慕他們能在最有資格叛逆輕狂的年紀,任性而為。
「看什麼!想打架?」染著黃發的少年不爽的嗆問。
打架嗎?「好啊。」反正他沒試過。
「靠,你很跩,敢向我們挑釁!」戴耳環的少年甩掉手上香煙就跳下機車。
「挑釁也好,討教也罷,我建議赤手空拳的打,這樣才能展現男人的真本事。」這是激將法,因為他沒武器,也沒任何實戰經驗證明自己的打架能力如何,對方身上若有刀子什麼的,會很麻煩。
「空手就空手,我們四人怕你不成。小林、阿古,上!」
黃發少年一聲吆喝,兩名瘦高小伙子隨即衝上前對他展開攻擊,拳風與腳勁皆凌厲,可惜教他靈活的一一閃過。
「挺能打的嘛,阿道!」
被喚作阿道的戴耳環少年立即加入,三對一的情況下,夏允騰轉守為攻,局勢仍然領先,逼得黃發少年也下場,纏鬥更加激烈。
而這混亂的打鬥情形恰巧教正要回家的宣劭柔看見,她正想報警有人打群架,兩聲唉叫聲傳來,她瞧見兩名不良少年被踢跌在地的同時,赫然驚見被包圍的人竟然是夏允騰。
「住手!你們做什麼?」她大驚失色的跑向他。
夏允騰心裡一震,這聲音是……「小心!」將另一名少年撂倒之際,他駭喊的護住奔近他而險些遭黃發少年誤踢中的她。
「你怎麼在這裡?你不該跑過來的。」他蹙眉俯視她,沒想到她會出現。
「她是你馬子?」黃發少年在宣劭柔開口前問。
「她和我們的打鬥無關,別把她當目標。」無意解釋兩人的關係,夏允騰將她環掩至身後,不想她捲入他臨時興起的打鬥而受傷。
宣劭柔偏由他身後站出來,義正辭嚴的訓示,「你們幾個不好好讀書,居然隨便圍毆人,想進少年觀護所嗎?」
「大姊,罵人也要先搞清楚情況,是你男朋友說要跟我們打架,我們只是奉陪而已。」阿古跳出來自清,鬼才想進觀護所。
沒空管被誤會的身份,她愣望向夏允騰,「你找他們打架?」
俊顏點頭點得磊落。是他想試的沒錯。
「了了吧,大姊,別只會怪我們。」黃發少年不馴的昂首。
「我明白了,謝謝你們的奉陪,不過如果你們還要再打,我會馬上報警。」
「啐,女人就會把事情搞得天下大亂。」世故的嘟囔著,他向夏允騰一揚下巴,「跟你打架滿過癮的,改天若遇到,你還想打的話,我們再來過招。」
「沒問題。」夏允騰慨然允諾,目送四人騎著機車呼嘯離去。
等他回過身,便驚見宣劭柔揉著額際蹲下身子── |
|
http://mybid.ruten.com.tw/user/zerosmall
http://zerosmall.pixnet.net/blo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