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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爵 | 2018-7-31 15:30:24

本篇最後由 b114096019 於 2018-8-22 14:2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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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夜不語

【小說類型】:科幻靈異

【內容簡介】:
  
  校規第五十四條:集體宿舍中禁止吸菸,違者斷頭。

  校規第五十三條:浪費食物者,死!

  校規第四條,沒有人能逃出學校……

  為了矯正孩子的不良品行,望子成龍、望女成鳳的父母們,將子女送進“華苑不良行為教育中心”。

  從裡面出來的青少年,個個變得品學兼優,但是,沒多久卻傳來他們殘殺自己的親人,然後自殺的社會新聞……

  為了調查真相,夜不語變成不良少年,進入了華苑不良行為教育中心。

  進入的第一天,訓導主任的一句話,就讓他發現不對勁

  只要有張貼校規的地方,就一定不能冒犯,否則,很難說你們能不能等到自己的父母來接你們。

  果真,觸犯校規的人一一受到懲罰……

  但是,死掉的人、流下的血,卻完全找不到任何痕跡,更奇怪的是,明明死在眼前的人,卻又“活生生”的離開教育中心……
 
  找不到任何頭緒的夜不語,決定逃離,然而……神秘的力量,卻不肯放他離開……

【其他作品】:夜不語詭秘檔案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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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妳走進我心底 妳一定會流淚
因為那裡早已面目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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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114096019
大公爵 | 2018-8-17 18:15:39

引子



  本報訊:昨日,一品學兼優的十七歲少年將自己的雙親用菜刀殺死後,冷靜地洗了澡換了衣服,吊死在臥室中。
  
  本報訊:倆日前,一品學兼優的十六歲少年A君,在自家電飯鍋中下了毒藥,將雙親毒死。鄰居因串門而發現兩個人躺在客廳裡,立刻撥打了急救電話並報了警,經過醫院急救後,因為中毒太深而搶救無效死亡,直到臨死的時候,兩人還是不相信是自己的兒子投的毒。
  
  根據周圍鄰居講,此少年在以前品行不良,可自從送進華苑不良行為教育中心後,變得正常起來,這一年半跟家人生活融洽,跟鄰里以及同學的關係都很好,學習成績更爬上了第一名的位置。
  
  至於這位少年為什麼會投毒殺死自己的父母,還有待警方進一步調查。
  
  值得一提的是,在父母被送進醫院後,少年A君顯得極為冷漠,似乎並不認識自己的父母。隨後他掙脫警察,撞破玻璃,從醫院的六樓跳下身亡。
  
  本報訊:一品學兼優的女孩趁著父母熟睡時給父母注射空氣針,致使父母雙雙死亡。
  
  本報訊:......
  
  
  
  躲起來,我已經躲起來了,他找不到我了。
  
  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滿臉驚恐,他躲在櫃子裡像是在逃避什麼。
  
  一個腳步聲空盪盪地從外邊傳了進來,是皮鞋踐踏地面的聲響。那聲音一步一步地向她靠近,每一步的頻率都一模一樣,猶如鐘擺一般準確。
  
  近了,越來越近了。
  
  他找不到我!他找不到我!
  
  少年吞下一口口水,雙手死命地牢牢抓住櫃子門的內側。腳步聲停了下來,真的像是在找什麼東西似的,皮鞋的主人在外邊四處搜索著,然後又漸漸遠去。
  
  少年長長地鬆了一口氣,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少年的全身都已經被冷汗浸的濕透,整個身體都在顫抖。他的視線淩亂,嘴唇微微發抖,不知道究竟在怕什麼。
  
  走了!總算走了!
  
  他的背靠在櫃子後壁上,急促跳動的心臟隨著腳步聲的離開而平緩下來。
  
  突然,一股徹骨的冷風從他的身後唐突地吹了過來,風量不大,彷彿是有個人正在他身後呼吸著。少年整個人都緊繃起來,他的肌肉緊張地收縮著,緩緩地回頭看過去。
  
  一個人頭居然從櫃子的後壁上穿了過來,就著從外界射入的微弱燈光,他能清晰地看到,那人頭的臉上竟然沒有任何器官,如同白紙似的。但不知為何,他卻感覺那張沒有五官的臉孔在對他微笑,陰惻惻地微笑。
  
  「哇!救命!」少年恐懼地大叫一聲,嚇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他一把推開櫃門就跑了出去。
  
  皮鞋的主人聽到動靜,立刻就找到了目標,再次轉了回來。
  
  少年拼命跑著,他已經躲避那個恐怖的東西一個多小時了。他感覺自己的胃部在抽搐,肺的位置痛得要命,身體再也支撐不下來了。
  
  可是他只能繼續逃下去,否則,就會像學校裡傳說中的那樣消失掉。
  
  為什麼是我,我又沒做錯任何事情,為什麼是我!
  
  少年有些惱怒地忿忿想著,他推開化學教室的門,躲到了課桌下。
  
  天氣很冰冷,陰冷的空氣掃過穿著單薄的他,少年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
  
  不該是我的,還沒有輪到我!
  
  少年一邊怕得要命,一邊在心裡想著究竟因為什麼原因,才觸犯到了這個學校的隱密規定。
  
  我這半年都有按時起床、按時吃飯、按時地完成功課,也沒有像在外邊一般打架抽菸,毒癮也戒掉了,我的成績在這個學校名列前茅。只要再等三天,再三天爸媽就能過來將我接走了,再苦再可怕的日子都熬了過去,為什麼在只剩下三天的時候,會發生現在的事情?
  
  他挖空心思地想著,突然,一個低啞的男性聲音傳了過來。
  
  『你知道老師為什麼要處罰你嗎?』那個男生問。
  
  男孩心裡一緊,下意識地就想要回答,卻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猛地就緊緊地摀住了自己的嘴巴。如果出聲了,它肯定能找到他,絕對不能上當。
  
  男聲見他沒回答,便繼續說著:『因為你不乖,老師早就教育過你,絕對不能浪費糧食,可你知道今天你幹了什麼嗎?』
  
  少年頓時想了起來,他今天早晨趁著廚房監管不注意的時候,偷偷丟掉了一個實在是吃不下的饅頭。媽的!到底是誰告密的?難道自己真的會因為一個饅頭而死掉嗎?
  
  『你浪費糧食,做錯了事情,就應該受到懲罰。好學生是絕對不會浪費糧食的,你不是個好學生,所以,老師要懲罰你。』男性聲音從外邊傳進來,腳步聲"啪搭啪搭"地發出一連串空洞的聲響,慢慢踱進了化學教室中。
  
  少年從實驗桌底下的空隙看到了那雙被擦得黑亮的男性皮鞋。他猛地瞳孔放大,嚇得差些叫出聲來,化學室的門前空空蕩蕩的,見不到一個人影,而那雙黑亮的皮鞋就在門口。皮鞋,居然沒有人穿著。
  
  在皮鞋之上,彷彿站立著一個隱形人,不論他怎麼擦拭眼睛,也看不清皮鞋的主人在哪裡。
  
  那雙皮鞋散發著陣陣詭異,在空曠無人的化學教室裡慢慢地踱步,一個男聲若遠若近的又傳過來:『你知道錯了嗎?』
  
  少年死死地摀住自己的嘴,怕得要命。
  
  『你這個不聽話的孩子,你就永遠留在這個學校吧。』男聲在這句話說出後,嘎然而止。
  
  突然,化學教室裡所有的桌椅都消失不見了,只剩下他蹲在空蕩蕩的一個碩大房間裡瑟瑟發抖。
  
  那雙黑亮的皮鞋就在他身前。
  
  皮鞋上的空間漸漸變得不透明起來,彷彿在產生某種變化,不久後一個若隱若現的人影便形成了。那個人影越來越清晰,是個男孩的輪廓,和他一樣的高度,一樣的身形。
  
  少年恐懼地瞪大雙眼看著那個人影,他依然死命地捂著自己的嘴巴,一點聲音也不敢發,不,恐怕不是不敢發,而是不能發。
  
  他的嘴裡彷彿被灌入了膠水一般,將口腔的上下顎骨全部黏住了。
  
  那個人影最終成形了,果然是個男生,他穿著那雙黑亮的皮鞋,五官清秀,恰當的雙眼皮,恰當的嘴巴,居然和少年的樣貌一模一樣。
  
  那個穿著黑皮鞋的自己沖他笑著,張開雪白的牙齒,一口咬在了他的脖子上。
  
  少年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流失,力氣也在流逝,意識漸漸地模糊了起來。最後,他只剩下了一張薄薄的皮膚,隨著風慢慢飄到了地上。
  
  
  三天後,少年的父母來了,他們從學院裡接走了少年。
  
  那個少年有著森白的牙齒,嘴角總是有一抹好看的微笑。
  
  他,腳上穿著黑色的皮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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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114096019
大公爵 | 2018-8-17 18:57:39

Chap.1 潛入



  教育家應該是個怎樣的人?就是我們將所有社會的未來託付給他的人,也是我們將自己六歲孩子的未來託付給他的人。
  
  當我們為六歲的孩子著想時,我門的思索就不再侷限於四年或八年這一個小方格裡了,我們會深思:
  
  這四年或八年直接造成的怎樣的十二年和十八年?十六年後,六歲的孩子才剛剛大學畢業,他會變成一個具備怎樣素質的人?他會以什麼樣的教育儲備去面對全世界?
  
  我認為六歲孩子的未來,是最根本的教育標竿,因為他的未來,就是這個社會的未來。一個完整的教育家,他不必是聖人,他只要在孩子面前不闖紅燈就好,他只要做到所有的小學老師都會教孩子的基本道德就已足夠!
  
  我不是個政治家,我只是教育家,這所學校也不是個培養人才的機構。
  
  我們,旨在教會你的兒子,你的女兒,如何做人。
  
  ——華苑不良行為教育中心,校長周華苑
  
  
  一進學校的大門,就看到門前一張兩層樓高的牌子,牌子上密密麻麻用很大的楷體寫著以上的文章。
  
  我笑了笑。
  
  這是台灣著名女作家龍應台在她的書《給我們一個政治家》中的一段話,被這為周華苑校長直接修改後抄襲了過來。恐怕一進門就看到如此高深莫測的文字,家長們也會很放心地將自己的子女交給這所學校吧。
  
  華苑不良行為教育中心坐落在一片深山中,與世隔絕,學校門前只有一條很彎曲破舊的小路,這條小路只能容納一輛小汽車以每小時三十公里的速度向前走,一旦有其他車迎面過來想要錯行,那是絕對錯不開的,所以要進來,也是件麻煩的事情。
  
  而要出去,就更麻煩了。這裡離最近的小鎮也有六十多公里的距離,沿途都是山路,開車兩個半小時,走路要多久?我沒試過,恐怕也沒人試過。
  
  要出去只有兩個辦法。一,畢業的時間到了,家長來接了;二,坐校車出遊。
  
  據校長說,這樣與世隔絕的地方,杜絕了城市的喧囂,風景優美、空氣清新,更容易矯正壞孩子的行為。
  
  於是大量壞孩子的家長心甘情願地將孩子送了過來,希望接回去的是一個好孩子。很幼稚的想法,幼稚的就像我以上寫的那段文字一般。
  
  下了車,我被老女人林芷顏帶進這所華苑不良行為教育中心的時候,和我一同進來的,還有四個人。
  
  這四個人分別被他們的父母帶著,三個男孩一個女孩,基本上都是十七歲左右。他們的打扮前衛時髦的像是火星人,桀傲不遜的眼神,有一個還把頭髮染成了炫目的紫色,讓我差一點以為自己穿越到日本漫畫中去了。
  
  那滿頭紫髮像是高中生的男孩看了我一眼,張開嘴沖我笑了笑:『兄弟,混哪裡的?以後跟老子混,老子罩你。』
  
  他這一笑,露出了三個泛著金屬光芒的舌環,又把我給嚇了一跳。這就是代溝啊,雖然我本帥哥才二十歲,可比自己小三歲的高中生已經火星人到瞠目結舌的程度,時代的進步也實在快了點吧!
  
  『臭小子!』站在他身後的一個男人劈頭就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腦袋上:『對人禮貌點!』
  
  我苦著臉,默默搖了搖頭。老女人林芷顏卻在我身後捂著嘴偷笑,幸災樂禍的笑。
  
  在停車場等候的老師帶領下,我們一行人走進學校的教學大樓,直接上二樓到了校長室。這所教育中心的校長正等著我們,他埋頭看著手中的數據,見我們進來了才抬起頭。
  
  他就是周華苑,全國知名的教育家,號稱全國不良少年的救星,才三十五歲的年齡便創辦了這所遠近聞名的學校。
  
  我打量了他一番,據數據上看來,他現在應該有四十歲了,可樣貌極為年輕,依稀比我大不了太多,滿臉慈祥真誠的笑容。
  
  周華苑向家長們點點頭,然後才看向我們五人。
  
  『你叫什麼名字?為什麼要被送到這裡來?』他首先問最後邊的那個男孩。
  
  這男孩滿頭金黃的長髮,捲曲爆炸的比例十分誇張,他看也沒看校長,慢吞吞地才回答:『喜歡抽菸,經常偷家裡的錢進網吧玩遊戲罷了,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周華苑沒說什麼,又看向下一個學生:『你呢?』
  
  第二個男孩一頭漆黑的飛機頭,也是慢吞吞地抽出一根煙點燃,吐出幾個煙圈才道:『沒什麼大毛病,吸毒,煙癮很大,喜歡上網。』
  
  周華苑看向第三個孩子:『那你呢?』
  
  這就是那滿頭紫髮的男生,他吊兒郎當地說:『吸毒嘛,喜歡打架,喜歡泡妞上床。我說老不死的,快點問,等下我還要跑去砍個人。』
  
  不得不說周華苑的修養很好,這男孩父母的臉色都變綠了,他臉色絲毫沒有變化,只是點了點頭,望著五人中唯一的那個女孩:『妳又是犯了什麼錯誤?』
  
  這個女孩的頭髮也很叛逆,耳朵上密密麻麻全是耳環,畫著很濃的煙熏妝,實在看不出真面目。
  
  她一邊用指甲刀修剪著自己的指甲,一邊心不在焉地回答:『吸毒而已。我那個老頭說我不檢點,喜歡帶男人回家過夜,我可從來沒有帶回來過,我只去他們家過夜。這都什麼時代了,女人嘛,就應該趁著年輕用自己的青春換點物質享受,我家那老不死的給的零用錢就那麼一點,夠屁啊。我不出去交流哪來的錢買化妝品和LV的包包。』
  
  看來這絕對是個有毒癮,愛玩援助交際的不良少女。時代果然在進步啊,一件本應該羞於啟齒的事情,居然在這個女孩口中那麼輕鬆便說了出來,對我的衝擊實在是有些大。
  
  『那你呢?』周華苑看向我。
  
  我在想心事,沒有聽到,老女人林芷顏急忙在我背上用力地掐了一下。
  
  「我?我!」我結結巴巴地反應過來,一時間腦袋裡開始飛速轉動,不知道該找什麼理由才好,怎麼決定來的時候,就沒有找個好藉口呢!
  
  『他喜歡偷窺,愛偷我的內衣內褲。』林芷顏滿帶沈重的替我回答起來:『我是這孩子的姊姊,每天都為他的惡趣味頭痛,不管洗澡換衣服都在怕他偷窺。』
  
  我險些被氣得沒有緩過氣來,隱諱地狠狠瞪了這死女人一眼,這才吊兒郎當地說:「不錯,我就是有這麼點小毛病。」
  
  『何止才這點。』老女人又發話了:『愛偷窺和偷內衣也就罷了,他最近學會手腳不乾淨了,亂偷錢,還約了幾個同班同學去酒店開房間想要3P,被我給逮了個正著。我一個女孩子家,父母又死得早,一把鼻涕一把尿地把這孩子拉扯大容易嘛我!實在是管教不過來了。』
  
  「對,不過我這不是未遂嗎?妳學過法律沒有,未遂的就不算罪,幹嘛要把我送進來。」我氣得肺都快要炸掉了。
  
  『哼,偷窺、偷內衣、偷錢、玩3P也就算了。最近這孩子又被我發現染上了毒癮,還嗜酒、愛打架,前些天才把一個同學的尾椎骨打斷,還好那同學的家長沒有計較,不然早就被關進少管所了。』林芷顏心裡發笑到都快要笑瘋了。
  
  『最可怕的事,他昨天晚上溜進我的房間想要強姦我,幸好我醒了過來。』
  
  校長室裡所有人都被這番話深深震撼住了,周華苑校長萬年不變千年不改的臉色也終於變了,他看著我,面色嚴峻。
  
  『我開辦這所教育中心已經有六年多了,還真是第一次遇到如此惡劣的學生。幸好妳把他送了過來,不然再過幾年進了社會,肯定會成為危害社會的垃圾蛀蟲!』
  
  我身旁的四個不良少年一副高山仰止的表情,那眼神完全是在看偶像。
  
  還好我臉皮夠厚,忍住了沒有發作。心底深處早已經將那死女人的祖宗從類人猿罵到了單細胞動物。
  
  校長周華苑問清楚了我們的行為,然後將合約發到了每個家長的手上:『這個學校的規定相信各位已經看過了。再重申一次,本學校採取全封閉教育,教育時間為半年,在這半年途中,學生不會回家,家長也不允許來探望學生,但是可以透過寫信的方式了解學生的情況。為了更好地改良學生,這裡沒有網路,也不允許使用手機。半年的教育時間,不允許中途退學。』
  
  他笑了笑:『如果堅持完這半年,我們的學校一定會還各為一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如果各位都同意的話,就在這份合約上簽字。』
  
  所有的家長都沒有看合約,就將名字簽了上去。那時候沒有人知道,恐怕將來也不會有人知道,只是簡簡單單地簽了一個名字,就將自己的兒女送入了死地。
  
  『那好,歡迎這五位新同學加入我們的大家庭中,為成為國家與社會的棟梁而努力。』周華苑拍了拍手,大笑起來。
  
  我無奈地嘆了口氣,看來是過關了!
  
  跟著走一塊兒的那紫髮男孩屁顛屁顛地走過來,遞了一根菸給我:『兄弟!哥們!老大!你看剛才我這張臭嘴,聽了您那麼多英雄事蹟,我對兄弟您的崇拜猶如滔滔江水絡繹不絕,又如黃河氾濫一發不可收拾。您簡直就是我的人生榜樣和楷模,許多我都只敢想不敢做的事情,您都幫我樹立了標準和準則。我......』
  
  聽到這話,我耳朵和心臟都快受不了了!什麼玩意兒啊!一聽就知道是周星馳與古惑仔電影中毒的小屁孩。我擺擺手示意自己不抽菸,皺眉問:「你究竟想說什麼。」
  
  『我是說,嘿嘿,我是說。』紫髮男孩搓了搓手:『大哥,以後我就跟您混了。當您小弟,只要您一句話,風裡來雨裡去老子不在乎,您要一聲命令,就算要我把頭摘下來當碗,咱也沒一句怨言,大不了脖子上碗口一個疤,二十年後又是條好漢!』
  
  這傢夥在繞口令吧?神經病!我理也沒理會他,抬腿就走。
  
  『別啊,大哥,小弟我叫張國風,就比張國榮差一個字,樣子可不比張國榮差。江湖上給小弟一個外號,斧頭。小弟我別的不怎麼樣,就打架厲害。』這自稱張國風的紫髮火星人追著我毛遂自薦:『當然,向大哥如此唏噓的一為敢做敢當的好男兒是看不是小弟的,不過小弟......』
  
  「閉嘴!」我實在被煩得受不了了,忍不住大吼一聲。
  
  張國風被嚇得縮了縮脖子,還不死心地小聲滴咕道:『大哥,您就收了小弟吧!』
  
  背後的死女人林芷顏已經笑得快要抽了過去。
  
  我有些無奈地問:「你真要當我的小弟?」
  
  『當然了大哥!小弟我好兄弟講信譽,說過的話從來就不收回。最近我和別的學校的老鼠幫搶地盤,今天還準備去砍人的,居然被老頭子給騙到了這個鬼地方來!』張國風很不服氣。
  
  「那好吧,我就收了你。以後你要不聽我的話,哼哼。」我說話的模樣有些咬牙切齒,不是裝的,而是被他的囉嗦給活生生逼出來的。
  
  『是!大哥,您以後就看小弟我的表現吧!』張國風立刻活寶一般地做了個古惑仔的標準姿勢。
  
  校長周華苑面帶笑容地看著我們耍寶,然後才領著所有人到了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面前。
  
  『這是你們的訓導主任,他會帶你們到班上和住宿的地方。現在有什麼話就和家裡人說個痛快,以後半年時間就再也看不到了。』
  
  我們五人沒有誰主動和家長說話,四位火星人甚至連看都沒看自己的家長一眼。我跟老女人隱諱地交換了一個眼神,隨後她便走了。
  
  四位家長本來是想說什麼的,但一開口卻發現不知道該怎麼和自己的孩子交流,苦笑了一番,也走掉了。
  
  只有女孩的父親走到門口的時候,回過頭來說了一句:『給我和妳媽寫信。』
  
  女孩依然玩著手裡的指甲刀,頭也沒有抬。
  
  我的注意力在周圍的環境以及面前的訓導主任身上,見訓導主任將我們帶進一個房間裡候就知道,下馬威要來了!
  
  果然,一場讓我驚愕的下馬威真的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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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114096019
大公爵 | 2018-8-18 15:09:15

Chap.2 下馬威



  知不知道前一刻還笑容可掬、滿面和藹的人可以將變臉的把戲快到幾秒?我告訴你,一點三秒。
  
  訓導主任只用了一點三秒就將滿臉的和藹清掃得乾乾淨淨,臉色甚至有些猙獰。
  
  他皺著眉頭望著我們五人:『從現在起到未來的六個月,你們就要和這個學校生活在一起了。學校有很多校規,這些校規是必須遵守的,否則後果很嚴重,嚴重到你們無法承受。』
  
  我有些在意訓導主任的第一句話。
  
  奇怪,為什麼他的措辭會是"你們就要和這個學校生活在一起"?一般而言,應該是說"你們就要和我們,和團體在一起"才對。
  
  嘿,這句我一時間沒想明白的話,沒想到就在幾天後才發現了其中的恐怖之處。
  
  『校規全部張貼在學校的各處地方,只要看到了就不能違背。好了,給你們一分半鐘的時間,將你們自己收拾一下吧。』訓導主任說完就拉開不遠處的一個櫃子,然後看向自己的手表。
  
  我們五人沒有一個理會他的,特別是那四個火星人,滿臉不在乎,自己在玩自己的東西。而我一邊裝作無所謂的樣子,一邊偷偷瞥了櫃子裡邊一眼。只見裡邊琳瑯滿目的盛放著各種工具,有剪刀,有鉗子,還有一些瓶子罐子的東西裡盛放著某種透明的液體。
  
  難道那位主任是準備讓我們用裡邊的東西,清理自己身上的火星因素?
  
  既然沒有人動,我也沒去當出頭鳥。不知為何總有一種危險的預感,於是我悄悄地已很難令人發現的速度,挪到了遠離訓導主任的位置。
  
  一分半鐘並不算長,不過是平常眨十次眼睛的間隔時間。主任見所有人都沒當他是一回事,不禁冷哼了一聲。
  
  他冰冷的視線一個一個地掃過我們五人,然後慢慢走到了離他最近的那女孩身旁,一把抓住了她的滿頭金黃的爆炸式頭髮,右手猛地一用力,將她耳朵上的耳環硬生生給一個個扯了下來。
  
  女孩痛得使勁哭喊掙紮著,鮮紅的血液不斷從扯裂的傷口流了出來,我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這學校,果然是有問題。
  
  訓導主任扯完了她的耳環,絲毫不顧她的哭鬧,又順手從抽屜裡拿了一把剪刀,歪歪扭扭地將她的滿頭爆染的金髮全部剪掉。火星女被他抓住了後腦杓,不管怎麼動、怎麼叫罵、怎麼打,始終都擺脫不了那隻魔爪。直到被剪成光頭後,訓導主任才滿意地點點頭,將她甩開了。
  
  女孩摔倒在地上,哭到聲音都有些沙啞,嘴裡還在不停地咒罵著:『你們這是什麼垃圾學校,你們什麼素質!我要到教育局去告你,告到你們全破產,告到這鬼學校關門。我爸權力大得很,你們等著......』
  
  沒等她話說完,訓導主任恐怕是煩了,一腳就踹了過去,正好踢中女孩的腹部。
  
  女孩受到重擊,"哇"的一聲就吐了出來,黃黃白白的吐了滿身,整個人也癱軟地躺在地上,痛得沒力氣叫嚷,也沒辦法支撐身體了。
  
  剩餘的三個男孩見狀,同時倒吸了口涼氣,很自覺地自個兒將耳環唇環給取了下來。機靈點的還在抽屜裡找了一把剪刀,幾下子將頭髮給剪好了。
  
  這個世界果然是欺好人怕惡人的世道啊。
  
  我稍微有些感嘆,還好自己裝扮得並不徹底,捨不得弄上耳環和唇環啥的,只把頭髮給弄了弄,這時候將漂染的地方剪掉了也沒太影響美觀。
  
  訓導主任的視線首先從我的身上掃過,他的眼神冰冷得不似人類,帶著一點暴虐的氣息,再加上手上滿手都是鮮血,渾身上下蔓延開令人厭惡的氣息。我在他的視線下不由自主地低下了頭,裝出害怕的樣子,其實內心真的有點膽顫心驚。這個人恐怕殺過人吧,只有殺過人的人,身上才會帶著那種令人從心底滲出寒意的冰冷。
  
  但自己來的時候也調查過這訓導主任,他出生在一個平凡的農村家庭,父母很早就雙亡了,畢業於二流大學,現在有一個長相很平凡的妻子,一個算得上醜的女兒。他沒有殺過人的備案紀錄,但,身上沾染的那種涼意又是怎麼回事?
  
  主人的視線沒有在我身上停留多久便滿意地移開了,他看了看忙得不亦樂乎的第二個人,對他勾了勾手指。那男孩身體明顯顫抖了一下,顯然有些害怕,腳步更是一動也不動,猶如石化了一般。
  
  訓導主任便自己走了過去,他一皺眉,用力扯下了男孩的上衣。這男孩的手臂上有一條不大的紋身,紋得很奇怪,看不出到底是啥玩意兒。
  
  『這個刺青是繡上去的,我、我擦不掉。』男孩的聲音有些發顫,完全看不出剛進校門時的趾高氣昂的模樣。
  
  『沒關係,我幫你抹。』主任嘿嘿一笑,矮小的身體,猥褻的模樣,說這句話的時候透著一種徹骨的寒冷。
  
  他拿起櫃子裡的一個玻璃瓶,將裡邊的液體毫不猶豫地潑到了刺青的地方。
  
  男孩頓時撕心裂肺地慘叫起來,只見他手臂上的皮膚頓時出現一圈紅斑,不久後猶如被火燒到了一般,生出黑色的結疤,怵目驚心。當然,手臂上的刺青也被吞噬在了黑色猶如燒焦的痕跡中,再也看不到一絲一毫的影子。
  
  男孩痛苦地捂著手臂在地上打滾,只是捂著手臂的手沒多久也出現了紅斑,顯然也有被腐蝕的跡象。
  
  我渾身一顫,那混蛋倒上去的絕對是硫酸,而且稀釋程度不高。他就不怕出人命嗎?急急忙忙的我完全忘了自己臥底的身分,到處去找水龍頭想要找水給眼前的男孩稀釋身上的硫酸。
  
  不過已經有人先我一步將這男孩抬了出去,應該是去急救了吧,希望是如此。
  
  訓導主任視線停留在了我身上,皮笑肉不笑地用那雙老鼠眼睛盯著我道:『看不出來這位同學還挺熱心的嘛。』
  
  我尷尬笑笑,將手裡的水管扔到地上正氣凜然地說:「雖然我這個人有些齷齪,不過做人的基本道理還是懂的。主任,你看我如此高級的良才美玉,是不是該放出去呢?我一進這裡就受到貴學校的薰陶,早已經洗心革面,不會危害社會了!」
  
  訓導主任嘿嘿地笑了兩聲,沒有再管我,估計將我判斷為純粹一個油嘴滑舌的人物。
  
  突然發現剛剛拜我為大哥的小弟張國風渾身都在打擺子,顫抖得厲害。
  
  我心裡一動,悄悄走過去問:「你小子怎麼了?」
  
  『大哥,小弟我死定了。』就算在害怕狀態,這傢夥依然很囉唆:『小弟我上有老下有小,幫裡還有一大群小弟還要養活,最近和附近的幫派打得厲害,沒有我這個大哥,他們肯定會死傷慘重啊。出去後就求大哥您幫著照應一下你的小弟們了。』
  
  「究竟是怎麼了?」我皺眉,差點忍不住一腳給踹過去。
  
  他猶豫了一下,示意自己的背後。我湊過頭,拉開他的衣服看了一眼,不由得又倒吸了口深深的涼氣。
  
  只見他背後赫然有一條橫豎整個脊背的青龍,這要按照訓導主任的做法,估計張國風被折騰下來,這條命也就剩不下多少了。
  
  「你這刺青有多久了?」我不動聲色地問,張國風背上的皮膚還有結疤的痕跡,應該不久才對。
  
  果然,他一邊膽顫心驚地看著訓導主任檢察最右邊的男孩,一邊顫抖著悄聲回答我:『沒多久,才七天而已。本來今天想要給兄弟們顯擺的,現在看來恐怕要把命給搭上,媽的,橫豎都是死,乾脆老子跟他拚了!』
  
  我低頭想了想,一般而言,從古至今,紋身的方式有三種。
  
  第一種是毛利人流傳下來的,用鯊魚牙齒及動物骨刺綑上木棒沾上墨水,用小錘敲擊入膚;第二種是用數根針綁在一起捆在木棒上,手工點刺入膚;第三種是用電機帶動針刺入皮膚,此種方法是當今紋身師常用的方法。
  
  不管哪一種都很難去除,而且花的時間都很久,例如擦皮法、皮膚移植、雷射手術等等。
  
  目前全球最先進的一種全新Q開關脈衝激光,由電腦控制進行治療,所發射的激光能極為順利地穿透病損部位以上的皮膚,進入到病損部位,並對病損部位的紋刺顏料進行治療,治療時顏料在強大的激光下被氣化、粉碎,使紋刺的顏色消退。
  
  由於張國風背上的紋身使用的紋刺顏料是普通的墨水,不但顆粒粗,而且雜質很多,故治療難度較紋眉和紋眼線要大些,通常要完全清除,也需要五到六次,顯然不是和現在的情況。
  
  該怎麼辦呢?難道眼睜睜地看著這囉嗦的小弟被訓導主任折磨死?不對,有辦法,應該還有辦法的!
  
  我的視線在房間裡四處打量著,最後停留在了抽屜中的一瓶藥水上,心裡頓時有了計較。
  
  「不要衝動,聽我的,我有辦法把你的紋身稍微處理一下,讓那混蛋不會找你麻煩。」我小聲說。
  
  張國風渾身一顫,驚喜得險些叫出聲來:『真的?』
  
  「恩。」我點頭,緩緩地移動到櫃子邊,趁著沒人注意的時候,將早就瞧清楚的那瓶藥握在了手裡。
  
  和自己想的一樣,這果然是一瓶紫藥水,學名甲紫溶液,主要成分為氯化四甲基副玫瑰苯胺、氯化五甲基副玫瑰苯胺與氯化六甲基副玫瑰苯胺的混合物。甲紫溶液為其乙醇、水的1%溶液。
  
  我示意張國風將後背小心地全部露出來,然後將紫藥水一股腦地倒在了他背上,還用手像是攪動水泥一般,在他的背上一圈一圈地攪拌。很快他背上的紋身就開始消退,原本鮮麗的顏色變得黯淡,圖案也變得逐漸看不清楚了原樣,我將那條青龍抹到像是調色盤的參與物質一般的存在後,這才將手縮了回來。
  
  由於張國風的紋身並不久,墨水的分子結構還沒有完全滲透入皮膚中,這才能和紫藥水產生化學反應,破壞掉紋身的顏色,不過做到現在的程度也是我的極限了。
  
  這時訓導主任剛好收拾完最右邊的男孩,眼睛一眨不眨地盯向了張國風,他的老鼠眼睛一瞪,聲音低沈地命令:『你,脫掉衣服。』
  
  張國風膽顫心驚地將背心脫了下來。
  
  『轉個身。』訓導主任又吩咐。
  
  他只得乖乖地轉了過去。
  
  訓導主任看著張國風背上那團青一塊綠一塊,看不出模樣圖案、貌似調色板的背部,並沒有說什麼,便吩咐他將衣服穿了上來。
  
  這時候張國風忐忑不安的心才放了下來,看我的眼神也變了。
  
  『很好,現在你們稍微有點像人樣了。』訓導主任訓話道:『接著拿著自己的行李跟周老師去你們的宿舍。聽著,以後周老師就是你們的責任老師,他說什麼話就要立刻執行。還有,只要有張貼校規的地方,就一定不能冒犯,否則,很難說你們能不能等到自己的父母來接你們。』說完他就逕直走掉了。
  
  不久後進來一個高高瘦瘦的男人,這男人大概三十二歲左右,也是很醜的模樣,他冰冷地瞥了我們四個一眼,這才道:『我姓周,現在,拿著東西跟我走。』
  
  張國風走在我身後,突然沖我咕噥道:『老大,你覺不覺得奇怪?』
  
  「奇怪什麼?」我問。
  
  『就是很奇怪,平時小弟我也不是膽小的人,砍人勒索收保護費的事情幹多了,就算上次手被仇家砍斷的時候也沒哼一聲,可那訓導主任的眼神就像毒蛇一般,我看了一眼什麼脾氣都沒了,彷彿遇到了天敵似的。』
  
  我不置可否,只是道:「這所學校整治所謂的頑劣學生已經出名了,恐怕對我們有一整套的應對方法,你怕是應該的,不然以後他們又怎麼讓我們乖乖聽話?厲害,一來就給了個不得了的下馬威,看來今天一整天我們都不會好過。」
  
  『對啊!』張國風恍然大悟,明白了過來:『我就說我不是個膽小的人嘛。奶奶的,結果是他們使的手段,還好大哥提醒得及時,小弟我險些就中招了。』
  
  我笑了笑,心底深處卻隱隱有一絲寒意。
  
  這所學校,絕對不像外界傳的那麼簡單,特別是訓導主任臨走前說的那句話。
  
  他說:『只要有張貼校規的地方,就一定不能冒犯,否則,很難說你們能不能等到自己的父母來接你們。』這句話有些深意,像是在恐嚇,但又絕對不只恐嚇那麼簡單。
  
  他言下之意究竟是在表達什麼呢?
  
  大多數人都是種奇怪的動物,不管是充滿善意還是充斥惡意,往往會以隱喻的方式提示你。訓導主任的氣勢和模樣,老是讓我有一種異樣的感覺,連帶這所學校,也沾染上了些許詭異。
  
  看來,空穴來風的道理,果然是有科學依據的。
  
  沒多久便來到了宿舍前,只見這裡不過是個很大的平房,裡邊擺放著幾十張床。
  
  周老師冷淡地吩咐道:『你們睡在最後一排的左起四張床上,每個小時學校都會有廣播通知你們接下來會幹什麼。注意,張貼的校規千萬不要違反。』說完便丟下我們走掉了。
  
  又提到了那個還未曾謀面的校規,難道這裡邊真的有某些忌諱?
  
  我們四人中唯一的女孩臉色有些怪異,沖著周老師大聲喊:『我可是女孩子,怎麼和他們住在一起?』
  
  周老師頭也沒有回地消失在了拐角處。
  
  『媽的,折騰死我了。』滿頭金髮,唯一一個沒有怎麼受到折磨的男孩一屁股躺在了床上,掏出一根菸點燃抽了幾口:『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憋都要憋死,等下要想辦法逃出去才行,你們跟不跟我一起逃?』
  
  『廢話!』除了我,剩下的兩個異口同聲地點頭:『當然要逃,這哪裡是人待的地方。』
  
  此刻,我的注意力完全停留在了正對門的一塊牆壁上。
  
  那塊牆壁並沒有什麼出奇的地方,只是有一張小紙條,如果不注意的話,完全會忽略它的存在。
  
  我走過去,打量了一會兒才看清楚上邊的文字:
  
  校規第五十四條:集體宿舍中禁止吸菸,違者斷頭。
  
  這排字跡很不工整,就像是小孩子的塗鴉,但卻帶給我一種凜冽的寒意。
  
  我猛地回過頭急促地沖那抽菸的男孩吼道:「快,把你的菸熄掉!」
  
  那男孩斜著眼睛看了我一下,根本沒搭理,自顧自地又吸了一口。
  
  就在這時,窗外傳來一陣巨響,一個東西以極快的速度打破窗戶的玻璃,瘋狂地飛了進來,準確而且快速地恰好撞在了那個抽菸的男孩脖子上。
  
  男孩的身體僵硬地凝固住了,他的手上依然夾著香菸,眼睛圓瞪,一絲絲血跡緩緩從鼻子、嘴巴、耳朵、眼睛中冒了出來,脖子處也開始流血,越來越多,彷彿瀑布一般飛濺到地上。
  
  他的身體因為失去了力氣的支撐,而隨著地心引力作用向下倒去,頭顱在半空中從脖子上分離下來,掉在地上如同皮球一般彈跳著滾到了女孩的身旁。
  
  本來已經目瞪口呆的女孩終於反應了過來,嚇得驚叫一聲,就那麼暈了過去。
  
  我也在震驚中緩過了神,定睛一看,這才發現打中男孩的物體是一片吊扇的葉片,失去了頭顱的男孩,當然是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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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爵 | 2018-8-18 16:35:25

Chap.3 削髮


  經濟學家貝克爾,曾經採納了個體理性這一傳統經濟學概念,解釋過所謂的壞孩子,理性的行為者被假定為在有限的資源約束下最大化其效用函數。但是在貝克爾的分析中,"效用函數"與"有效資源"都是在非傳統的意義上給出的。
  
  對利己主義者i實施幫助的利他主義者b的效用,被假定為不但是b自己消費的函數,而且也是i消費的函數。而且,類似的,b的有限資源,即"基本的"預算約束,被貝克爾稱為社會收入,社會收入不僅由b自己的收入組成,而且也由i的收入對b的價值組成。
  
  在這一假設下,如果b能向i轉移貨幣而且沒有任何貨幣損失,那麼當b向i轉移足夠的貨幣,從而使b自己消費的一個小的改變正好與i的消費改變有相同的邊際效用時,就達到了一個均衡。
  
  貝克爾從這個分析推斷出來的理論結果,就是著名的"壞小孩定理"。
  
  該定理說,事實上,利己主義的"壞小孩"(i)可能被"大父親"(b)的利他主義所誘導,彷彿i也是利他主義的。因為從i自己(利己)的利益出發,可以預期到b傾向於以這樣的方式轉移(給定b的利他主義),以至於b的處境也得到改善。
  
  這就不僅增加了b的"主觀效用",而且也通過i的行為改善了b的"客觀"收入。
  
  壞小孩定理可被認為是包含兩個相關的結果。第一個結果與壞小孩(i)在預期到父親(b)的利他行為時的表現有關。第二個結果與利他者父親的"客觀"利益有關。
  
  人類啊,總是喜歡給一切歸類,甚至於不可測的人類行為,也試圖用數學公式來詮釋,真是有些讓同樣身為人類的我難以理解。
  
  從小到大,我的身旁發生過許許多多詭異莫名的事情。有感於此,我開始用筆將它們一個接著一個記載了下來,寫成了小說,不錯,就是你們正捧著的這本。
  
  閱讀以上數據的時候,我正在喝著咖啡,思考著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數據是老男人楊俊飛mail給我的,同時郵寄給了我一堆莫名其妙的報紙。這些報紙剪貼上的新聞通通發生在我國的各個大城市,如果非要理出相同點的話,恐怕也有四個:
  
  一,是謀殺案;二,兇手的年齡都很小;三,都是品學兼優的學生;四,這些孩子殺的要嘛是父母,要嘛是老師,要嘛是同學,幾乎都是身旁熟悉的人,而且所有的手法都是匪夷所思聞所未聞。
  
  剛把資料看玩,老女人林芷顏已經推門走了進來,她難得的沒有跟我調笑,只是遞給我一個數據夾。
  
  『裡邊是你的新身分,以及今天下午的飛機票,這次你可是要當回你的老本行了。』
  
  「老本行?」我皺眉。
  
  『不良學生,而且是十惡不赦,社會垃圾的那種。怎麼樣,可以恢復本性,高興吧?』這個死女人,剛沒正經多久便露出了本性。
  
  『而我嘛,扮演你的老姊,一個可憐的被迫害者。』她做出十足的受害者模樣,楚楚可憐。
  
  我一腳就踢了過去:「噁心,這個case,究竟有什麼問題?要到哪裡臥底?」
  
  『資料裡面都有提及,是一所叫做"華苑不良行為教育中心"的私人學校。我們查過,所有報紙上刊登的殺人案件裡,凶手只有兩個共同點:都曾經是不良學生,而且都曾經在那所學校裡接受過性格矯正。』
  
  我抽出數據看了看,稍微想一想就覺得不對勁:「這麼簡單的關聯,當地警方不可能會沒有察覺到?這麼大的案子,警方也沒插手?」
  
  『不得不說人類的思維是很奇怪的。警方當然有過懷疑,但是對學校調查了一番,並抽查了幾個孩子的精神狀況後,就將其排除掉了。據說那個校長在政壇也是個很有份量的人,警方也不敢過份得罪。』
  
  林芷顏笑嘻嘻地說:『好久沒搭檔了,姊姊我興奮啊!』
  
  「我看是好久沒公費旅行,憋壞了才對。」我一邊說著一邊收拾行李,和老女人踏上了飛往目的地城市的飛機。
  
  不得不說老男人楊俊飛的身分證做得很謹慎,讓我沒有引起太大懷疑便安穩地進了這所學校。可一進學校沒多久,便看到一個剛剛還活蹦亂跳、滿臉桀傲臭屁的臭小孩死在了眼前,心裡的複雜情緒卻是怎麼樣也遮蓋不住的。
  
  巧合?哪有這種巧合?自己剛剛讀完貼在牆上的校規,那抽菸的臭小孩便按照校規的懲罰斷脖子死掉了,這實在令人不寒而慄。
  
  旁邊的兩個孩子,女孩暈倒了,張國風稍微還好一點,只是全身嚇得顫抖,一個勁兒的打擺子。
  
  我鎮定地走到宿舍門口大聲喊了幾聲,周老師才走了過來:『怎麼了?』
  
  「有人死了!」我慌忙拉著他的胳膊道:「剛剛有一個吊扇的葉片飛了進來,把我們其中一個男孩的脖子給割開,腦袋都掉了下來。」
  
  周老師皺眉走過去,看了一眼地上,突然問:『你說死人了,那,屍體在哪裡?』
  
  「在......」我指著宿舍最後排左數第三張床的位置正想開口,猛地又閉上了嘴巴。那合嘴的速度險些將自己的舌頭給咬下來。果然,床邊的地上乾乾淨淨的,哪有那男孩的屍體?不,不要說屍體,就連噴灑得到處都是的鮮紅血跡也沒有了蹤影。
  
  「剛才明明有看到的。」我驚惶地說道,又指著不遠處的牆:「剛剛我剛看完校規,就聽到"啪"的一聲響......」
  
  話還沒有說完,我再次閉上嘴巴。我所指的那面牆上,寫著校規的那張紙條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彷彿只是個春季迷幻的夢境而已,從來就沒有出現過。
  
  看我瞠目結舌的模樣,周老師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僵硬的彷彿臉部肌肉已經石化了似的,只是道:『新生入學的時候因為不適應環境,都會產生錯覺,習慣了就好了。』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隨後走出了宿舍門。
  
  他剛一出門,我滿臉驚恐的表情便已經消失殆盡,剩下的只是迷惑。
  
  怎麼回事?怎麼在眼皮子底下,不但屍體不見了,血跡沒有了,就連校規也消失掉了?難道真的是幻覺?
  
  轉頭看著暈倒在地上的女孩,以及嚇得瑟瑟發抖、現在還沒有緩過神經來的張國風,我冷哼了一聲。絕對不是幻覺,一定是有什麼事情被自己給忽略掉了!
  
  這間學校,看來比我想像得更加麻煩。
  
  我走到屍體消失的地方仔細打量著,用手叩了叩地面。聲音很紮實,沒有空洞的感覺,是實心的混凝土,被褥毯子上的血跡果然一絲也沒有找到,彷彿魔術一般的消失手法,卻讓懂得魔術原理的我一絲頭緒也沒有摸到。
  
  不過有一點倒是可以肯定了。
  
  校長、訓導主任、周老師口中的校規確實存在,而且不能違背,否則,就會受到校規上註明的懲罰。
  
  人類是一種奇怪的生物,老人們常常告誡你,千萬不要過份自信,很多時候當你以為可以操控它的時候,其實已經深陷其中了。比如毒品,很多人在剛開始嘗試的時候,只是因為好奇,覺得自己一定不會上癮,等到想全身而退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已經無路可退了。
  
  我默默地坐在床邊,等著張國風和躺在地上的那女孩子醒過來。
  
  張國風不愧是當過小混混,他抱著床腳,顫抖地支撐起身體,語氣結巴地問:『究竟是怎麼回事?死,真的死人了?』
  
  「不知道,或許是我們產生了集體幻覺。」我的笑容有些苦澀。
  
  『集體什麼?』他聽不懂這個詞彙。
  
  「就是我們三個看到了同樣的幻覺,在某種特定的時候,確實有真實的案例發生過。」我解釋道。
  
  『不可能,哪有那麼真實的幻覺!』張國風毫不猶豫地搖頭。
  
  「那好,你去找找他的屍體,就算哪怕找到一丁點血跡,都能證明我們看到的不是幻覺。」我沒有再理會他,等得也不耐煩了,幾步走到暈倒的女孩前,用力掐了掐她的人中。
  
  這女孩"嗚"的一聲,總算是醒了過來。
  
  她一醒,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力抱著我嚎啕大哭,一邊哭一邊畏畏縮縮地問:『死了!死人了!』
  
  有沒有搞錯,怎麼一個兩個都是這種反應。本來就煩得要命的我實在受不了了,一個手刀砍在她的脖子上,將她劈得再次暈了過去。
  
  世界總算清靜了。
  
  張國風目瞪口呆地看著我那行雲流水的動作,我聳了聳肩膀:「這女人,太吵。」說完就自顧自地打量起周圍來。
  
  由於剛剛事件發生的突然,還真的沒有觀察過四周的環境,這一下我才發現自己今後要住的宿舍是個怎樣的地方。
  
  這個所謂的宿舍很大,約有七十多平方米,混凝土地面有許多排列整齊的小孔。在我的印象中,只有化學教室因為常常做實驗的原因,才會在地面打孔接入自來水管和電源線,看來,這曾經是一間化學教室了。
  
  宿舍密密麻麻地排放著四十九張床,橫七張,豎七張,正好是個四方型。前邊六排床鋪上都有私人物品,是住了人的,只有最後的第七排還全部空著。
  
  那些住了人的床上,私人物品有女性的內衣,也有男性的衣物。
  
  剛剛周老師叫那女生睡我旁邊的時候,我還以為那只是下馬威的一種,沒想到這個學校真的是男女混合住在一起,簡直不可思議。
  
  這樣做難道就不怕出些嚴重的男女問題?
  
  想了想,我又苦笑地搖頭,剛才就有一個人死在了我面前,既然人都能隨便死掉,還有什麼可害怕的?
  
  宿舍的窗戶上貼著老舊的日曆,完全看不到窗外的景象。我走到窗前想要將窗子推開,可任我怎麼推,窗戶都一動也不動,我輕輕地敲了敲窗戶的表面,並沒有聽到玻璃清脆的聲響,而是"砰砰"的悶音,像是用木板釘死了。
  
  這學校究竟是想要幹嘛?莫名其妙的校規、男女合宿就不用說了,連窗戶都釘死了不準裡邊的人往外看,亂七八糟的地方還真不是一般的少。
  
  我將房間裡邊的景象牢牢地記在了心裡,慢慢地向宿舍大門走去,正想推門向外走,突然看到門背後隱約貼著一張紙條,定睛一看,果然是所謂的校規。
  
  校規第九十二條:新生沒有通知不得出宿舍,違者斷髮。
  
  伸出去推門的手立刻就縮了回來,低頭想了想,等抬起頭的時候,我已經在臉上堆積出了滿面的笑容:「國風小弟。」
  
  『在!』這小混混估計是小弟當習慣了,立馬條件反射地大聲應道。
  
  「外面貌似有人在叫你。」我和藹地撒謊。
  
  他側耳聽了聽:『沒有啊?』
  
  「明明就有。」我將耳朵貼到門上:「是個男人的聲音,會不會是你老爸捨不得你,回來接你了?」
  
  『真的?』估計他被嚇得不輕,實在不想在這鬼地方待了,也不去細想真假,屁顛屁顛地推門就跑了出去,粗大的嗓門直喊道:『老頭子?』
  
  宿舍的門大打開,一股徹骨的涼風頓時迎面撲了上來。
  
  我打了個寒顫,只見外面是個走廊,雪白的走廊,牆壁的四面都被抹上了厚厚的石灰。描述的沒錯,確實是四面,就連地面也沒有例外。走廊上同樣沒有窗戶,那刺眼的白色看得人很壓抑,彷彿進入了瘋人院中。奇怪,剛才來的時候明明也是從這道門進來的,雖然當時自己的大部分注意力都在觀察那姓周的老師身上,可也稍微注意了下環境。
  
  來的時候根本就不是這條路。
  
  來的時候路都還很正常,有窗戶能看到外邊,地面是帶花紋的地板磚。
  
  仔細回憶了一下,剛才死人的時候打開宿舍門叫人,依稀走廊還是正常的,可怎麼才過十來分鐘,一切都變了?
  
  張國風滿臉茫然地站在雪白得有些詭異的走廊上,顯然是因為沒有看到他老爸而迷惑。
  
  正在我奇怪校規的懲罰怎麼還沒有出現的時候,猛地,一個東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從天花板上掉了下來,那東西貼著張國風的後腦勺一直向下落,砸在地面上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響,碎裂成無數塊灑在了地上。
  
  張國風被嚇了一大跳,連滾帶爬地跑回了宿舍,這才魂不守舍地望了過去,我也才看清楚地下的東西。
  
  居然是一塊鏡子,一塊極為尖銳的鏡子。在鏡子碎片的不遠處,還有一團黑乎乎的東西,仔細一看,居然是頭髮。哪裡來的頭髮?我皺了下眉頭看向張國風的後腦勺,只見他在教務室自己剪出來的歪歪扭扭的平頭顯得很怪異,頭皮上竟然有一塊光禿禿的,一根頭髮也看不到了。
  
  看來掉在地上的,不正是張國風的頭髮還有誰的?還好那突然掉下來的鏡子恰好路線在張國風的腦袋後邊,看形勢,如果多出一厘米來,他整個人就肯定死翹翹了。
  
  張國風顯然也明白了這一點,摸著自己光禿禿的後腦勺,害怕的差些大小便失禁。
  
  難道又是巧合?不可能,哪有那麼多巧合。
  
  我仔細地打量著衰落鏡子的地方,牆面乾乾淨淨的,石灰刷得雪白,根本看不出有放鏡子的痕跡。按理說如果那處地方真的有貼著一面鏡子,應該要比周圍的牆面更乾淨,一眼就能看出才對。可,我實在不能在那個地方找出任何異樣的印記。
  
  心裡微微一動,突然想起了自己看到的第一個校規時的狀況。我急忙拉開宿舍的門,看向原本貼著校規的位置。
  
  果不其然,原本那張寫著所謂的"第九十二條校規"的地方,已經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了。
  
  二十七秒,這是從違反校規到報應出現,我記錄的時間。雖然不久前死人的時候,因為慌亂而記憶有所模糊,但現在仔細回憶了一下,時間大概也基本相同。再一次證明,觸犯神秘校規受到恐怖懲罰確實非空穴來風,難道這學校本身就是個大魔術機關?可來之前從收集到的所有數據看,從來就沒有聽說過這所學校有過死亡或者人員失蹤的報告。可剛才,明明就有一個人死再了自己面前。
  
  雖然死前死後的情形都很詭異,但直覺告訴我,那絕對不可能是幻覺。那個人,是真的死了!退一萬步講,就算那人沒死,可人又到哪裡去了?
  
  目睹了兩次校規懲罰,我對這所謂的詭異校規稍微有了些模糊的概念,心底深處也稍微有了些底。
  
  看來還要試探一下另一個猜測。
  
  我看著宿舍的門,一咬牙走了出去。來到雪白的走廊上,頓時生出一種怪異的不協調感,恐怕室四周都是白色帶來的煩躁吧。
  
  白色這種唯一的色調在四面八方延伸,我跟前的走廊很長,就目測的距離,居然一眼看不到盡頭。而我來的時候,明明只是進了一座平凡普通的平房,那平房不過才二十多米長罷了,怎麼裡邊的乾坤如此之深,簡直就像是穿越到了異界!
  
  我壓抑住內心的驚訝,一點一點地數著秒。很快二十七秒就過去了,校規的報應並沒有到,一種狂喜的感覺頓時充斥了整個大腦。我哈哈大笑著,忍不住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
  
  原來如此,和剛才的猜測一模一樣,校規的報應只有一次,當然,也不排除在某個時間長度上只有一次。只要前一個人已經受到了懲罰,那神秘的校規就會自動消失,報應也隨之不會降臨在下一個觸犯者身上。
  
  張國風十分不理解我那歇斯底里地笑,小心翼翼地問:『老大,你不會腦袋秀逗了吧?』
  
  「你小子才秀逗了。」我站起身正想告訴他我的發現,突然又閉上了嘴巴。
  
  只聽到走廊的天花板上猛地傳出了廣播聲:『注意,請新來的三位同學十分鐘內趕到302號教室上課。』
  
  三位?看來宿舍中死掉後屍體也消失的那個火星人,校方是清清楚楚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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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爵 | 2018-8-18 17:54:24

Chap.4 302教室


  
  張國風顯然也聽到了廣播的內容,他小心翼翼地伸出頭到處打量了一番,突然指著不遠處的牆面,驚訝道:『大哥,你看,那裡有個指向牌。』
  
  「哪裡?」我急忙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赫然看到了一個指示牌掛在不遠處的牆上。
  
  那個指向牌通體藍色,在雪白的牆面上特別的顯眼,上邊寫著兩個白色的宋體"出口",以及一個向左拐彎的箭頭符號。
  
  佛祖證明,前一刻走廊中所有的影像都還在腦袋裡迴盪,四面雪白的牆壁上根本還沒有這個牌子,怎麼毫無預兆的在廣播出聲後便出現了?
  
  我心底有無數個思緒閃動,身子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考慮了好一會兒才沖著張國風召喚道:「小弟,你給我過來,畏畏縮縮地躲在宿舍裡幹嘛!」
  
  張國風顯然還在為後腦勺上被削掉的頭髮心有餘悸,堅決地搖頭:『這裡貌似安全點。』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你當小弟的覺悟到哪裡去了?一個多小時以前某個人還大義凜然堅定不移地像個男子漢,怎麼還沒多久,男子漢沒了?看你那副貪生怕死的模樣!以後怎麼帶領你那幫小弟到別的學校搶生意?」
  
  被我無情的激將了一番,張國風腦袋一熱就走了出來:『誰說我不是男子漢,老子怕啥,大不了腦袋掉了碗口的一個疤,十七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這就對了。」我滿意地點點頭,指了指不遠處的指向牌:「去,給我把那塊牌子給掰下來。」
  
  他被嚇了一大跳:『為什麼要摘那塊牌子啊?』
  
  「叫你去你就去。」我一腳踹在他的屁股上:「究竟你是小弟還是我是小弟了,快點。」
  
  張國風鬱悶地摸著自己的後腦勺,十分不情願地走到牌子前,雙手抓住牌子用力拉了啦。
  
  沒動!
  
  使勁兒用力,費了好大的工夫才將牌子給掰了下來。牌子是純木頭的,死死地釘在了牆上,由於是用蠻力破壞,所以半截留在了牆上,張國風手裡拿著大半部分。
  
  我的視線在他行動的時候就四處打量起來,並沒有發現有類似破壞公物收到懲罰的校規。很好,看來這個學校對破壞公物的懲罰不重視。
  
  張國風見自己沒有受到報應,笑嘻嘻地將牌子遞給了我。
  
  這個牌子入手輕飄飄的,確實是木質的,打量再三也沒找出奇異的地方,木牌頂端用手一抹,還積了灰塵,看來並不是臨時釘在牆上的。可在這種一目了然的地方,自己居然沒有注意到這個牌子,確實是個難以理解的異常現象。
  
  我仔細想了想依然沒有答案,再走到牆邊敲了敲牆壁,同樣是實心的,沒有任何機關。怪了!看來這牌子恐怕和神秘的校規一個性質,都有突然出現的特質。
  
  既然想不通,我也沒打算繼續鑽牛角尖。
  
  張國風搞不清楚我的那一連串的動作究竟在幹嘛,忍不住問:『老大,你在搞什麼鬼?』
  
  「沒什麼,好奇而已。」我沒解釋,只是向宿舍走去:「叫醒那個女孩,我們準備走人。」
  
  至於為何非要叫醒那女孩,我也有我的考慮。既然不遵守校規便有恐怖的懲罰,那廣播裡咬定要"新來的三人"一起去302號教室上課,如果只是兩個人去的話,不知道會不會有報應。
  
  這個學校太詭異了,一不留神就會把命給丟掉,還是小心一點為好。自己,賭不起。
  
  蹲下身又掐住那女孩的人中,她很快便醒了過來。一清醒,又想找個結實安全的地方哭一場,順著就朝我的懷裡撲過來。
  
  我雙手握住她的肩膀,粗魯地吼了一聲:「打住,再哭當心我讓妳再睡一覺。」
  
  女孩被嚇到了,含在眼眶的眼淚硬生生地憋住,抽抽泣泣的模樣配上不倫不類的短髮,實在有些搞笑。
  
  「好了,冷靜一點。」心稍微有些軟了,畢竟是女孩子,不論怎麼叛逆,膽子始終還是小的。我遞給他一張紙巾,語氣也稍微溫柔了一點:「現在我們三個恐怕要在同一戰線應付這所古怪的學校,大家同舟共濟,彼此合作一點。對了,妳叫什麼名字?」
  
  『夏雨。』女孩擦乾眼淚輕輕回答。
  
  很正常的名字,可惜小小年紀,行為也太勁爆了點。叛逆性格始終是掩蓋在表面的那一層外衣,在這種可怕的環境裡,外衣剝落了,留下了她最真實無助的一面。
  
  我微微點頭:「我叫夜不語,那個小混混叫張國風,現在我們要去302教室上課,妳......」
  
  『我不去。』夏雨還沒聽完,立刻就將頭搖成了波浪鼓:『不去,死都不去,剛才就死了個人,老娘我要亂跑,不死掉才怪。』
  
  這個混張傢夥,虧自己剛剛還在讚揚她,老子的眼睛簡直是被霧蒙住了,收回!她就是一個自私自利的討厭死小孩而已。
  
  突然,一個驚叫聲從身後傳了過來。我急忙轉頭看,是張國風,他滿臉驚訝地指著不遠處的牆面:『這、這是什麼東西啊,剛才都還沒有的!』
  
  是一張不顯眼的小紙條!我心裡一凜,仔細看了看,果然是校規,上面寫道:
  
  校規第七十一條,新生不按照廣播行動者,斷腿。
  
  果然是這樣,剛才的擔心全部都應驗了。這所學校還真不會讓人輕鬆一點,它到底是建立來促使人改過向善的,還是如同美國電影《異次元殺陣》一樣,專用做殺人的墳場?
  
  張國風愣愣地看著校規,顯然是有些懷疑:『這上邊寫的東西,不會是真的吧?』
  
  「你說呢?」我不置可否,拉著夏雨的手就想將她拉起來。廣播裡限定的時間為十分鐘,現在已經過去兩分鐘了!
  
  『不去,打死老娘我也不去。』夏雨死死地抱著床腳,絲毫沒有配合的打算。
  
  我嘆了一口氣:「真不去?」
  
  『不去!』她毫不遲疑地晃腦袋。
  
  「好吧,我也不勉強妳了。」我鬆手聳了聳肩膀,趁著她不注意的時候,一個手刀又砍在了她的脖子上,夏雨下一刻又軟軟地暈了過去。
  
  我打了個響指:「張國風,把她給我背上。」
  
  總之廣播裡邊又沒說三個人非得要清醒著去,打暈了省得麻煩。
  
  『為什麼要我背?』張國風愕然指著自己的臉問。
  
  我狠狠看了他一眼:「究竟你是我小弟還是我是你小弟,叫你背上,你就給我背。」
  
  他小聲咕噥著,還是將夏雨背在了背上。
  
  
  我們照著牌子指引的方向,順著雪白筆直的走廊往前走了一陣子,突然,左邊一個完全意外的地方,有個拐彎出現了。這個拐彎不仔細看,很難注意到,畢竟雪白這種顏色本來就帶著強烈的蠱惑性,讓人產生疲倦感的同時,注意力的點也會分散到無法觸及的遠處。
  
  我仔細辨認了一下這個拐角的走廊,確認是路牌指出的地方,便帶著張國風拐彎向前走。沒走多久,眼前豁然開朗,我們竟然已經走出了那個雪白的走廊,來到了可以看得到天空以及綠色草地的空曠地帶。
  
  看著地面的綠色植物以及清新的空氣,我的心情不由得一鬆,腦袋也清晰多了。回頭一看,自己走出的不過是個平房而已,和走進去的時候一模一樣,根本看不出裡邊居然有那麼深的乾坤。
  
  張國風明顯也有些疑惑:『剛才我們真的在這個小平房裡邊轉悠嗎?』
  
  「誰知道呢,或許吧。」我模稜兩可,視線快速地捕捉到了一個牌子,又是個指向牌,上邊有指著去教學樓的方向。
  
  看看錶,距離廣播規定的時間還有六分鐘。
  
  「跟著我,快一點!」我示意張國風加快腳步,順著左後方的小路一路小跑起來。
  
  這條小路很幽靜,一個人也看不到。在遠離城市的深山裡,路旁的一草一木都透著神秘,我們跑了差不多三分鐘,才看到教學樓的影子。這是一棟不怎麼高的二層洋樓,通體粉刷成了藍色,雖然是藍色,卻不是天空藍那麼舒服。它也如同剛才走廊上的雪白一般輻射出壓抑,看起來十分的不舒服。
  
  還有三分鐘,我默不作聲的就竄進了教學樓中。
  
  302教室在哪?
  
  教學樓不大,不知為何,每個教室都沒人。一、二層很快就找遍了,但卻始終沒有找到302教室的蹤影。
  
  根據我剛才的觀察,這棟教學樓的排序方式和全世界所有的教學樓一模一樣,前邊的數字代表樓層,後邊的數字代表班級名稱。整個教學樓只有六個教室,每層三個。第一層是從101到103,第二層是201到203。可這棟樓總共也只有兩層,哪裡來的302教室?
  
  我站在教學樓第二層的末端,整個人都愣住了!
  
  時間還剩下一分半鐘,如果按照校規上寫的懲罰,沒有按時到達302教室,就會斷腿。難道這一次,真的接受斷腿的懲罰嗎?沒門,要斷我夜不語的腿,這個鬼學校還沒那個資格!
  
  我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腦袋飛速思索著。
  
  張國風臉上的表情驚疑不定,彷彿也是想到了那張古怪的校規。雖然他也不是盡然相信,可不久前才有一個人離奇的死在自己面前,他的頭髮也被巧合地削掉了一塊,而我這個大哥又拼命地在按照校規上的規定行事,就算再蠢的人,也發現不對了。
  
  『那個...大哥...』他正想對我說什麼,卻見我不耐煩地沖他擺了擺手。
  
  我不斷思考著,302自然比202高一層,顯然應該在比二樓高一層的地方。但是這棟樓一共指有兩層,按照建築學上對樓層的定義,三樓的底板是在二樓的天花板上,那二樓的天花板,當然就是屋頂了。
  
  難道,所謂的三樓教室,就是在屋頂?
  
  想到這裡,我渾身頓時一顫,大聲吩咐道:「張國風,快給我仔細找找可以上樓頂的地方。」說完腳步不停地也開始找了起來。
  
  一分半的時間說多不多,說少也絕對不少。一分半,就是三個人丟掉六隻腿的距離,這麼兒戲的就沒有了雙腿,實在太丟臉了!
  
  這棟洋房的上樓階梯就在樓層正中央的位置,很容易找。但從一樓到二樓後,樓梯便沒有了。我們找了好一會兒,才在二樓的最右側走廊底端,找到了一個可以容一個人出入的正方形小孔。
  
  這個小孔離地面有兩米八的高度,旁邊的牆壁上如果仔細看,還能找到供人攀爬的鐵扶手。
  
  很好,只要找到這個就容易了。
  
  我先讓張國風爬了上去,然後將昏迷的夏雨盡量舉起來,一點一點地將她向上挪動,好不容易張國風才將她死沈的身體拉上去,我隨即也快速爬上了屋頂。
  
  沒想到一上屋頂才發現別有洞天,繼續向上看是看不到天空的,只有許多塊冷冰冰的鐵製頂棚將外界隔離開來。
  
  這壓抑的天花板上寫著三個阿拉伯數字:302。
  
  一個男人饒有興趣地看著我們三人,手中的手錶不停地跳動著。
  
  他的面部像是僵化的冰塊,完全沒有絲毫表情,見我們都爬了上來,這才開口道:『很好,三位同學準時來上課了,請到最後排的座位坐好。』
  
  等我看清楚了,這才發現這男人就是周老師。
  
  他陰沈沈的,聲音也很有些不悅,似乎自己的到來打擾到了他的某種樂趣。
  
  再看看錶,好險,離那十分鐘的期限,只差了一秒鐘而已。
  
  順著這討厭的周老師的視線看向他對面,我不由得愣住了。只見不遠處有四十多個穿著各異,但面部表情卻幾乎一模一樣嚴肅的學生,連大氣也不敢出的一動不動坐在課桌後。
  
  這四十多個學生年齡差距不大,但普遍沒有超過十九歲的。
  
  他們帶著深深的疲倦,有些人的眼袋和黑眼圈已經近乎黑色,估計是睡眠不好,可縱使這樣,也沒有人敢在課堂上睡覺打盹,認真地看著桌子上的課本。就連我們三人爬上來後,也沒有任何一個人好奇地抬起頭看過一眼,彷彿課桌上的課本帶著深深的魔力,如果視線一離開,就會立刻死掉似的。
  
  這個302教室的座椅和宿舍的擺設幾乎一樣,橫豎都是七排,只有最後一排空著,其餘六排早已經坐滿了人。我不動聲色地向最後一排走,眼珠子在眼眶中四處轉動,將周圍學生課桌上的東西全都看在了眼裡。
  
  只見這些學生面前擺放著一本高中語文課本,基本上是翻在同一頁上。
  
  而千篇一律的,每個學生課桌的右上角都有一張雪白的小紙條,我以為是座右銘一類的什麼東西,可連續看了好幾個,卻發現小紙條上邊空無一字。
  
  我、張國風,一言不發地就坐到最後一排,順便將夏雨整個人都丟在了第一個座位上。
  
  等坐了下來才發現,語文課本已經翻好了頁數,和所有人的頁數都一樣。是高一語文中很出名的一篇,魯迅先生的文章《看社戲》。
  
  今天看來是要學習這篇文章了,桌子右上角同樣也貼著一張紙條,不知道貼了有多久了,表面都開始泛黃,不過上邊同樣沒有任何字跡。
  
  突然感覺左側的張國風全身都在顫抖,冷汗也不停地流了出來。
  
  有些奇怪的我不懂為什麼,可當自己再一次將視線投射到桌面上時,整個身體不由得一顫。只見剛才還空無一字的紙條上,赫然浮現出了一行宋體字:
  
  校規第五十八條,在三節課內背誦完當前文章,允許錯一千字。超過一千字,每錯一百個字斬斷一根手指。
  
  這時候我才明白為什麼張國風會發抖、為什麼所有的學生都全身心的投入到桌面上的課本中,誰願意平白無故地掉指頭呢?
  
  我記得這篇文章通篇五千八百一十七字,在高中時代其中有一千字,大約六個段落是必須要背誦出來的。沒想到這個那麼恐怖,不僅需要背誦完全文,還要你只能錯一千個字。每堂課四十五分鐘,要在一百三十五分鐘內,將至少四千八百一十七字死記硬背住,確實是很難完成的任務。
  
  突然有些慶幸起自己的記憶,還好老爸老媽將我的腦袋生得過目不忘,自己的手指肯定是能保住了,就是不知道張國風那個榆木腦袋小弟的手指,到最後還能留下幾根。
  
  我惡趣味地想像著,悠哉悠哉地打量著寫著校規的紙條。這一次是親眼看到有字跡在紙條上浮現出來的,很是詭異。看它年代久遠的模樣,難道只是表面掩飾?這東西,不會根本就是個LED顯示器,被學校做出來裝神弄鬼的吧?
  
  在手指上塗了一點唾液,我毫不猶豫地將紙條染濕,妄圖將其揭開來。這紙張看起來雪白,但卻像上好的宣紙一般吸水,自己的唾液很快就被吸收得一乾二淨,而我才剛剛將那張紙條掀開了一個角。
  
  嗯!看來有門!
  
  又吐了一點唾沫在手指上,我注意打量了一下四周,並沒有看到撕掉校規會被懲罰的校規出現,於是心安理得地繼續撕了起來。
  
  不得不說這張紙條貼得很緊密,而我又不敢用太大的力氣扯,生怕破壞了它的完整性。一點一點的,花了許多功夫,大量的力氣,還是只扯開了一小半而已。我開始不耐煩起來,這一次直接將一大口唾沫吐在了紙張上,顧不得噁心,正準備再接再厲。沒想到眼前的紙條居然將那一大口唾液全都吸收掉了,真不知道它那張小小的軀體,用什麼地方來容納那些大量的水分。
  
  用手摸了摸,居然只有些濕潤而已。
  
  古怪,實在是很古怪,這紙條究竟是什麼構造,完全是出乎我的理解之外了!
  
  估計是水分夠了,紙條與桌面的黏性降低了不少,再次撕的時候,我很輕易地就將整張校規給撕了下來。定睛一看被紙掩蓋住的桌面,和其餘任何地方並沒有出奇之處,只是稍微乾淨了一點點而已。我用鋼筆用力地敲了敲,是木頭的聲音。
  
  如果這下邊真的有小型LED顯示器,肯定是玻璃的,難道所有的古怪,完全都出在這條寫著校規的紙張上?
  
  我的視線全部集中到了這張紙上來,可眼神一觸及,便完全呆住了。
  
  只見我手中的那張紙依然是泛黃的顏色,老舊的模樣,可上邊的字跡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一點蹤跡也找不到了。我將它放在手心裡反反覆覆地看了又看,只不過是普通的白紙而已,像是一張作業本上隨便裁剪下來的,並沒有任何出奇的地方。
  
  有些迷惑了,難道,這是我不知道的新型材料,上邊能達到LED顯示的效果,而且能無線接收從學校裡傳來的信號,從而改變紙張上的顯示結果?不可能吧,我從沒聽過這種新型材料的傳聞,何況就算是真的有,也屬於國家頂級高端產品,絕不可能出現在這種鳥不拉屎、私立性質、資金也不算雄厚的個體學校中。
  
  既然想不通,我也沒再想下去,不動聲色地將紙條貼身收藏好,我隨意地將課文看了一遍,然後便小心翼翼地四處打量著。這個所謂的302教室處在教學樓樓頂,從外邊看根本看不出來還有一層,和宿舍一樣,依然沒有半個窗戶。
  
  時間緩緩流動著,一百多分鐘在無聊的時候特別難度過,何況我更想快一點看校規究竟是不是會有它的懲罰效果,以及懲罰的方式會如何。
  
  突然,有個東西從不遠處被誰扔了過來,正好打在我的腦袋上。
  
  是一張紙條!
引言 使用道具
b114096019
大公爵 | 2018-8-18 19:41:01

Chap.5 邀請



  看過一則故事,說的是兩個旅行中的天使到一個富有的家庭借宿。
  
  這家人對他們並不友好,並且拒絕讓他們在舒適的客人臥室過夜,而是在冰冷的地下室給他們找了一個角落。
  
  當他們鋪床時,較老的天使發現牆上有一個洞,就順手把它修補好了。年輕的天使問為什麼,老天使答道:「有些事並不像它看上去那樣。」
  
  第二晚,兩人又到了一個非常貧窮的農家借宿,主人夫婦倆對他們非常熱情,把僅有的一點點食物拿出來款待客人,然後又讓出自己的床鋪給兩個天使。第二天一早,兩個天使發現農夫和他的妻子在哭泣,他們唯一的生活來源——一頭奶牛死了。
  
  年輕的天使非常憤怒,他質問老天使為什麼會這樣,第一個家庭什麼都有,老天使還幫助他們修補牆洞,第二個家庭儘管如此貧窮還是熱情款待客人,而老天使卻沒有阻止奶牛的死亡。
  
  「有些事並不像它看上去那樣。」老天使答道:「當我們在地下室過夜時,我從牆洞看到牆裡邊堆滿了金塊,因為主人被貪欲所迷惑,不願意分享他的財富,所以我把牆洞填上了。昨天晚上,死亡之神來招喚農夫的妻子,我讓奶牛代替了她,所以有些事並不像它看上去那樣。」
  
  所以說,有些時候事情的表面並不是它實際應該的樣子。如果你有信念,你只需要堅信付出總會得到回報,你可能不會發現,直到後來才在某一天幡然醒悟。
  
  我現在的迷惑,正是覺得這個學校並不像它看上去的那麼簡單,所以那張紙條打在我的腦袋上時,我花了好長時間才反應過來。
  
  紙條從我的頭髮上滑落,掉在地上,滾到了桌子底下。我並沒有第一時間去將它撿起來,而是抬頭,仔細地想要找出用它來打我的人。根據紙條飛來的方向,那人應該是在右前方位置,可等我真要找的時候,卻發現困難重重。
  
  眼前的每一個同學的背影都是認真看書的模樣,就彷彿沒有誰無聊到理會我,更沒有誰有空搭理我。壓下心中的疑惑,我這才用隱晦的動作,盡量不引人注目地將紙條給撿了起來。
  
  很小的一張紙條,像是扯下了語文課本的一個空白角落。打開後,只見裡邊露出了一行小字:『你這人動來動去的,對自己的記憶很有信心嗎?不用試圖找我,請用點頭或者搖頭回答,我看得到。』
  
  這行字很清秀,應該是個女孩子寫的。我不信邪,再次打量過去,默默地判斷著右前方的人究竟誰會有機會丟紙條給我。女孩子的力氣不大,紙條又很小,不可能是離我太遠的人。而我附近有可能丟紙條的範圍,大概只有四米左右。也就是說,是右前方三排,一共七個人都有機會,而那七個人中,只有兩個女孩。
  
  我又打量了一下手中的紙條,字中規中矩,看得出這女孩練過鋼筆字。奇怪了,一個會讓自己的女兒練習鋼筆字的家庭,至少也是書香門第,這種家庭出叛逆性孩子的可能性最低了,就算叛逆,估計也比這個地方大多數小孩正常吧。
  
  很快,我就將注意力集中在了右前方第二排,一個身材姣好的背影上。
  
  從這女孩的坐姿就能看出,她肯定有過練習鋼筆字的行為,她就算坐著,背部也比較挺直,這樣可以減少脊梁的負荷,更利於長時間寫字。
  
  確定了目標,我也有樣學樣地從語文課本上找到一塊空白的地方,"唰"地一聲扯下來一小塊,然後寫上了一行字:「找到妳了,看來,妳也對自己的記憶很有信心嘛!我叫夜不語,妳叫什麼名字?」
  
  隨後便用力向那漂亮的背影扔了過去。
  
  紙條越過女孩的手臂,輕輕地落到了她的眼皮子底下。
  
  女孩的雙肩顯然猛地一顫,她似乎在強忍住想要回頭的慾望,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用左手將紙條擋住,右手慢慢地理開。
  
  很快,又一張紙條便朝我飛了過來,我小心地接住。
  
  『我叫依依,你是怎麼找到我的?我自信自己做得很隱密。』
  
  我笑了笑,在她紙條的背面寫道:「秘密,不過,和我搭訕並不是為了這些無聊事情吧,說說妳或者你們的目的,或許我們能各取所需。」然後扔回去。
  
  女孩明顯又是一顫,顯得極為驚訝,她不動聲色地丟給我紙條。
  
  『崇拜!你是我見過最聰明的人。不說了,太囉嗦會很危險,再過九十三分鐘,下課後便是吃午飯時間,其後有三十分鐘的自由休息,到食堂後邊的花園第八棵樹下等,毀掉紙條。』
  
  我將和她聊天的紙條小心翼翼地撕成粉末狀,然後放進了兜裡,腦中卻思緒萬千。
  
  看來有壓迫就絕對有反抗,這條真理是永恆不變的。在高壓以及詭異的校規威脅下,這些學生有的人自發組織了起來,組成了或一個、或幾個的團體。
  
  當然,考慮到這些孩子在從前都是桀傲不遜、散漫不羈的人物,要他們組成一個大群體是根本不可能的。那麼,就我判斷,現在這個不良行為教育中心內,原本的四十二個學生,至少形成了三個以上的組織,現在各個組織開始拉我們這三個新人入夥了。
  
  而那個扔紙條的女孩,就是某一個組織派過來接觸我們的。
  
  果不其然,接下來的幾十分鐘裡,又有幾個組織給我扔來了紙條,紛紛邀請我去花園中聊一聊。我數了一下,所有四十二個學生一共被瓜分為了四個組織,根據紙條聊天的結果,我大體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例如其中一個組織就直言,新人必須要加入某一個組織才能存活下去。
  
  既然他們說得那麼有自信,恐怕是每個組織都對校規的形成以及規避有所心得了吧。
  
  很有趣的是,所有的組織約我聊天的地方都是千篇一律,通通是食堂後的花園,只是樹不同罷了。看來,這個學校相對安全的地方,肯定是那個花園!
  
  很快,早晨的三節課便結束了。我本以為周老師會一個挨著一個地檢驗學習結果,但沒想到他說了一句令我完全瞠目結舌的話。
  
  『各位同學,請在各自的座位上將課文背誦一遍。』
  
  看他冷冰冰的臉孔,似乎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樣子。還沒等我反應過來,所有人已經張嘴開始背誦了,看來他們應該是早已經習慣了這種檢測方式。
  
  我刻意打量了一下那個自稱依依的女孩,在雜亂無章的背誦聲中,她的聲音十分清脆好聽,有種鶴立雞群的感覺。我閉上眼睛微微回憶了一下課文,也隨即背誦了起來。對於背誦,我還是很有自信的,幾乎是一字不差地將課文以極快的語速背完,這才睜開了雙眼。
  
  這時候大多數人才剛背誦完一半而已,開始的時候還不明顯,越到後邊差距就出來了。
  
  突然聽到前邊有個男孩撕心裂肺地慘叫了一聲。
  
  我定睛看過去,頓時看到了詭異的一幕。
  
  那男孩的小指像是被什麼狠狠地割了一刀,從手上割落,掉在了地上。鮮血不斷從斷口處流出來,可周圍的人彷彿每個都沒有看到這景象似的,依然自顧自地背誦著課文。
  
  男孩滿頭大汗,他顧不得撿起自己的手指,也是繼續背誦著。
  
  像他這樣的情況,在後邊的幾分鐘裡此起彼伏,不知道上演了多少幕。張國風這個小混混看起來很笨拙遲鈍的樣子,居然出乎我意料沒有掉一根手指便將課文給背誦出來了。我暗地裡數了數,好險,再錯上十個字,他就會被斬斷一根手指頭。
  
  不好!突然,我想到了一個人,那個被我敲暈過去的夏雨。
  
  我的視線落到了她的身上,只見她依然好好地昏迷著,上半身趴在課桌上,而十根手指頭完好無損。
  
  我頓時疑惑了起來,奇怪,難道校規不但有次數限制而且還對沒有看到的人無效?
  
  不對!我清清楚楚地記得,就在不久之前,在宿舍中,那個被風扇葉片割斷腦袋的男孩也並沒有看到過校規,可他確確實實的死了。而張國風也沒有看到校規,但他違反後,依然受到了削頭髮的懲罰。
  
  在校規裡面,肯定還有許多我並不清楚的執行準則。
  
  背誦聲夾雜著尖叫、痛苦的呻吟、以及鮮紅的血在繼續著,空氣中瀰漫著刺鼻的血腥味。可奇怪的是,不論地上流了多少血,地面居然都乾乾淨淨的,就彷彿寫著校規的紙張對我的唾液有著超乎平凡的吸收一般,這地面,也在吸收著血液!
  
  終於,煉獄般的世界結束了。最後一個背誦聲也停了下來,留下的只有哀叫和呻吟。
  
  周老師滿意地點點頭,我猛地發現,他冰塊一般雪白冰冷的臉孔上,似乎有了一絲血色:『很好,各位同學的功課完成的不錯,雖然有些同學還是愛偷懶,不過只是少數而已。下課,去吃午飯吧。』
  
  所有人都長長鬆了口氣,就像在鬼門關前溜達了一遍,把命給撿了回來。
  
  同學們陸陸續續地站起身,臉上依然帶著麻木,我跟著他們向食堂走去。
  
  食堂又是在教學樓的正後方,我數了一下,大約三十五米遠的距離。
  
  在去的路上,我有意無意地想要靠近那個名叫依依的女孩,可身旁總是有人有意無意地將我和她隔開,這些人應該是不怎麼想要我和她接觸。
  
  張國風背上背著夏雨,湊到我身旁,小心翼翼地說:『老大,這個學校貌似越來越詭異了。』
  
  「我也這麼覺得。」我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答覆:「注意到無處不在的校規沒有?」
  
  『有,這些校規也是詭異得要命,而且你看教室裡的情形,可能不遵守校規真的會受到懲罰!』張國風打了個冷顫,彷彿在害怕。
  
  「不是可能,是肯定會受到懲罰。你沒見到教室地上掉了一地的手指頭!」我冷哼了一聲。
  
  張國風向左右看了看,小聲道:『要不,我們晚上就逃出去。再待下去,遲早會被玩的沒命的。』
  
  「你以為這個想法就只有你會有?」我指了指周圍的人:「你數數,這附近哪個人在外邊是個便宜角色?要是能跑得掉,他們早就開跑了,還用等著留在這鬼地方受罪!」
  
  張國風沒有再說什麼,眼神卻暴露了他的心思。
  
  我暗自嘆了口氣,人類,總是以為自己會是所有人中的例外,總以為自己的運氣會比任何人都好,但事實卻很殘忍。張國風是!或許,我也是!
  
  很快,我們就來到了食堂。
  
  這個食堂很大,只有一層,看外表,似乎能同時容納幾百人就餐。
  
  在食堂的右邊寫著金黃的兩個大字:谷園。而正中央卻密密麻麻如同校門口一般刻滿了楷體字,像是一篇文章。
  
  我仔細看了一下,居然是著名教育家尹國雄的《論校規的意義》,全文如下:
  
  有很多人認為校規是一種束縛,但由另一個角度看,如果沒有校規,學校就會大亂,沒有規則,學生就會無法無天,所以我覺得校規是學校拿來保證上課順利的一些規則,如果你不犯,校規根本就是沒用的。
  
  其實我覺得有校規有很多好處,因為如果沒有校規,有些人在上課時,喜歡吃零食就吃,想聊天就聊,想換位子就換位子,這樣不但影響上課,還會影響到一些認真學習的同學和令老師沒有心情教書。
  
  在休息午飯時,有人買食物插隊、抽菸、打架、在教室吃東西、隨地丟垃圾。這些行為不但會弄髒學校的環境,還會影響到學校對外的名聲。
  
  雖然校規有很多好處,但也有壞處:有些學生會覺得受到束縛,而更加反叛;校規樣樣有限制,使學生沒有空間去發揮等等。
  
  如果現在有所中學,每個學生都守校規,那是一個美好的校園;而另一所是人人都不守校規,像一個流氓集中地,你會進入哪一所中學呢?當然會選擇前者啦!難道你會選擇一所被人打死都沒人理會的中學嗎?
  
  曾經有人說過:一所好的學校要有好的校規做基礎。我覺得他說得對。
  
  根據普查,有超過一半的學生都認為校規的存在可以警告他們不要行歪路,根據以上那麼多的論點,我認為校規是不可缺少的,因為校規不單可以警告我們不要走歪路,還可保障個人的品格和學業。
  
  最後我覺得有校規當然好,但有而你不遵守,就和沒有校規一樣,所以最重要是學生自己自律啊!
  
  看完後,我猛地渾身一顫,霎間想到了許多東西。這所行為學校的許多校規,貌似都是根據這篇文章的宗旨所訂立的,可許多方面,卻做得更加嚴密,處罰的力度也更加的可怕,從這篇文章中,能夠揣測出許許多多的校規準則。
  
  或許,自己甚至能夠通過緊密的分析,從而找出校規的處罰規律來!
  
  暗自將那篇文章牢牢地記在心底深處,我這才走進了食堂。午飯很簡單,兩菜一湯,一大碗米飯,分量很足,甚至可以說足得有些過分,而且可以無限量地添加。
  
  張國風飯量比較大,吃完一份後又去打了一份來。在回來的路上,所有人都以一種怪異的眼神看著他,彷彿像是在看一個死人。這時候我才發現,每個人都將自己碗裡的東西吃得乾乾淨淨,就連碗筷盤子也舔了一次,一粒米飯也沒有剩下。
  
  『都是些神經病。』張國風見那些人看著自己,小聲罵了一句。
  
  我心裡一凜,雖然不清楚原因,但還是學著他們的樣子,小心翼翼地將東西吃完,將碗筷舔了一遍。在這個學校中,做任何事情都要注意力集中,並且注意觀察旁人,否則很可能便死在某個不引人注目的小細節上。
  
  本人還正值大好年華,女朋友都沒有,胡亂死掉就太可惜了!
  
  張國風這一次只將添加的飯菜吃完了一半,扔下碗筷就想走人,我一把將他給拉住了。
  
  『老大,你這是幹嘛?』他迷惑地問。
  
  我指了指四周:「你看。」
  
  周圍的人吃完飯後沒有一個離開,他們用長著深深黑眼圈的雙眼,死死盯著張國風吃剩的飯碗,整個食堂一片寂靜,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流露任何表情。
  
  張國風遲疑地坐了下來:『這些神經病想做什麼?難道想吃我的剩飯?』
  
  「你才神經病,恐怕,你這個飯碗裡觸犯了某一條我們不知道的校規。」
  
  我不動聲色地將視線投向那個自稱依依的女孩。女孩也是面無表情,但眼睛的焦點卻不在我附近,而是直接穿透了我,落到了我身後的牆壁上。
  
  我心裡一動,眼神隨即也瞟了過去。沒多久,居然在那塊牆隱蔽的位置上找到了一張紙條:
  
  校規第五十三條,浪費食物者,死!
  
  張國風順著我的眼神,也看到了校規,頓時嚇了一大跳。他默不作聲地將筷子又拿了起來,皺了皺眉頭,大口大口地將飯菜塞入口中,用力地咀嚼。他本來就已經很飽了,剩下來的飯菜卻很多,沒多久便痛苦地摀著胃部,手上的動作也緩慢了下來。張國風臉部越吃越扭曲,眉頭幾乎皺到了一起。
  
  食堂的每個人都在看著他,視線中不帶著任何的感情色彩,偌大的食堂裡靜悄悄的,只剩下了他的咀嚼聲迴盪著。
  
  終於,他嚥下了最後一口飯,忍住嘔吐的慾望以及胃部幾乎要撐破的痛,將飯碗舔了一遍後,整個人都虛脫似地完全趴倒在了餐桌上。
  
  這個張國風,看來也沒他表現出來的那麼蠢,至少為了活下去,那股狠勁兒就連我都有些心驚肉跳。
  
  當他吃完的時候,彷彿暫停的時間也開始恢復了流逝。這個空間中的學生三三兩兩的站起來開始向外走,只是沒有人說話,從頭到尾都輻射著壓抑。
  
  我走過去拍了拍張國風的肩膀:「還活著嗎?」
  
  『死不了!』他打了個嗝,然後飛快地將嘴巴捂住,努力把一說話就冒出喉嚨的飯菜又擠回了胃裡。
  
  眼神向依然軟軟地癱倒在桌子上的夏雨看了一眼,我用力踢了過去:「好了,妳也別裝昏迷了,就算裝再久,妳也沒辦法一直裝到半年後家長來接妳。」
  
  那個夏雨開始沒搭理我,繼續裝得很投入,可等我直接一腳踹到她屁股上時,她實在忍不住了,歇斯底里地吼道:『老娘有什麼辦法,老娘怕得要死,老娘真的想就這樣暈到半年後才好。』
  
  「所以我才說要同舟共濟,活著離開這裡。」我嘆了口氣。
  
  『怎麼逃?你沒看到那些人的眼神,彷彿我們現在死在他們面前,他們都不會看一眼似的。你剛才不是也說過,要逃那些人早就逃了,還用等到現在?』夏雨這火星女的思維很清晰,說完這番話就站了起來,自顧自地往外走。
  
  「妳要去哪裡?」我皺眉問。
  
  『要你管,老娘要去找校長!剛才那歐吉桑色瞇瞇地看著我,哼,只要我陪他上床,他一定肯放我走。』夏雨罵罵咧咧地走了出去。
  
  我和張國風對視一眼,實在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這可憐的孩子,已經被直接嚇成腦殘了。或許,在外界的時候,她對於強者的態度也是如此吧,典型的百萬年未進化生物。
  
  『大哥,今天早晨有人跟你接觸過了吧?』張國風小聲問。
  
  我很有些意外,這個小弟,自己竟然有些看不透了:「不錯,你也被接觸了?」
  
  『這倒沒有,不過偶然看到有人向你扔紙條。』他大大咧咧地說:『我沒進來前混了十多年的幫派,一個學校誰跟誰拉幫結派一眼就能看出來。這個學校,至少有四個幫會。』
  
  這傢夥不過才十八歲罷了,居然混了十多年幫派,這小子幼兒園就開始入幫會了?不過,他的眼神實在很犀利,確實是有四個組織聯絡了我。
  
  「憑你的直覺,那四個幫派裡,哪一個比較值得信任?」我微一沈吟,問道。
  
  『不知道,我只是看出有四個,只有具體接觸了才知道他們有沒有誠意。』他倒是很坦然。
  
  「不可能一個一個接觸的,我們只能選擇一個,否則一定會死無葬身之地,這是我的直覺。」我仔細想了想,心裡下了個決定:「走,也是時間去會一會這裡成功存活下來的前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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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114096019
大公爵 | 2018-8-19 20:58:48

Chap.6 引子



  據說在很久很久以前,謊言和真實在河邊洗澡。謊言先洗好,穿了真實的衣服離開,真實卻不肯穿謊言的衣服。後來,在人們的眼裡,只有穿著真實衣服的謊言,卻很難接受赤裸裸的真實。
  
  其實生在和平年代的我們,從一出生便是幸福的,因為和平讓我們不用體會戰爭的痛苦,遷徙的恐懼。我們只是在這個忙碌的社會中真實地感受生活,然後疲憊,審美疲勞。
  
  於是年輕人開始分為了兩種,一種因為學習而忙碌著,正常地享受學校和家庭的幸福。
  
  另一部分人因為家庭或者自己的原因,開始變得空虛,他們覺得自己的生活本來就應該是多采多姿的,於是他們就朝多采多姿的方向做了。他們比平常人做的多了一些,於是,他們成了家長、老師以及外人眼中品行不良的少年。再然後,有的人便被送進了各種各樣的戒毒所、戒網癮公司,以及不良行為教育中心。
  
  很有趣對不對,家長們幾乎全是在為自己的兒女著想,卻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或許是將兒女們送進了萬劫不復的深淵中。在這個地方,有著許許多多的戒條,觸犯任何一個,或許都會死掉。
  
  我帶著張國風快步向食堂的後花園走,心裡已經決定了加入哪個小團體中。不久前,當我的小弟就要犯校規時,只有依依給出了提示,其餘人像是在看熱鬧一般幸災樂禍,現在想一想,那麼沒有誠意的組織,就算進去了,估計也是被當作棄子用。
  
  自從進了花園,就能看到許多大榆樹,相隔一棵榆樹便有一群人圍攏坐在樹下相互地嘀咕著什麼。那些人見我們進來,視線也隨著我們的移動而移動,當我倆走過時,臉上微微流露出一絲失望。
  
  不難猜測,同一棵榆樹下的人,應當是同一組織的。
  
  果然是有四個,其中第四棵榆樹的那組織人數最多,隨便數了一下都有十多人,並且陸續有人還在向樹下走。公園裡的第八棵樹,不用多找,很快便找到了。我愣了一愣,那樹下只有四個人,三男一女,看背影,那女孩就是依依。
  
  沒有愣多久,我便走到了樹下。
  
  『歡迎你,夜不語同學,我就是依依。』那女孩微笑著。
  
  雖然想過許多次她的樣貌,可這一刻我還是有些發呆,沒想到她是那麼恬靜的一個女孩,聲音清脆溫柔,臉頰上有兩個可愛的小酒窩,睫毛長長的,襯托的黑色大眼睛非常精神。
  
  這樣的女孩子,怎麼也跑進不良行為教育中心裡來了?她明顯應該屬於貴族學校中校花級別的人物,身材好、成績好、漂亮、身旁圍繞著無數的追求者,享受鮮花和紅酒的奉承才對。
  
  依依似乎看慣了我這種表情,輕輕笑道:『是不是很驚訝我這樣的女孩子也會出現在這所學校中。』
  
  我很快就恢復了正常,也笑起來:「對啊,看到妳我都有一剎那的失神,幾乎以為妳是來無間道的。」
  
  『要真是這樣就好了。』她的神色有些黯然,但臉上的笑容絲毫沒有削減一分:『嘿嘿,不說這些有的沒有的,我們這社團小,沒太多繁瑣的細節,大家還是先認識一下。』
  
  她指了指身後的三個男孩:『這都是我的社員,不多,和其他社團比,少得可憐。不過他們都很厲害喔,最左邊的那個叫李康,中間的是胥陸,右邊的帥哥叫宋茅。』
  
  我一個一個看了過去,客氣地和他們打招呼。這三個男孩都有十八、九歲的模樣,李康冷冰冰第沖我點點頭算是招呼過了;胥陸好一點,和我握握手,說了幾句屁話;宋茅這人話就多了,一個勁兒地問我是不是今天來的,有沒有帶大麻,他好久沒吸過了。
  
  我冷汗都被他嘮叨出來了,完全想一腳將他給踹暈過去。
  
  還好張國風這活寶出場了,他和宋茅說了幾句話,突然兩人惺惺相惜地拿著對方的手,淚眼汪汪的,勾肩搭背地跑去大榆樹的一角,不知道鬼鬼祟祟地想要幹什麼。
  
  依依和我對視一眼,相互苦笑起來。
  
  『我們社員都這樣,請不要放在心上。』她好奇地看著我:『說起來,夜不語同學也是一副正常的模樣,怎麼會被家長送進這裡來?』
  
  「對啊,我也覺得自己正常,沒犯什麼大錯誤,可我老姐就是迫不及待地想將我朝這裡邊送。」我撓了撓腦袋,一副無辜的樣子。
  
  『那你究竟犯了什麼錯啊?』依依饒有興致地問。
  
  「也沒怎麼的,不過就是偷窺、偷內衣、偷錢、玩3P未遂、吸毒未遂、強姦老姊未遂罷了。」我淡淡道。
  
  『啊!』她的臉部表情瞬間變得十分精彩,下意識地退後幾步,跟我拉開了距離:『這個、這個,夜不語同學還真是富有博愛精神啊,居然有那麼多良好嗜好。』
  
  「就是,我也覺得自己很博愛。」我大言不慚,臉皮都沒有紅一下。
  
  『算了。』也許是很久沒見過如此厚臉皮的人,依依也沒話了,她的語氣稍微有點冷:『既然你們兩位來到了這棵樹下,按照規矩,就是加入我們社團了。我們這社團的名字叫做"逃避",顧名思義,就是逃避校規的懲罰,成功地活下去。』
  
  「等一下。」我舉起手:「根據開誠布公的原則,似乎妳也應該告訴我,依依大美女是怎麼進來的吧?」
  
  她富含深意地看了我一眼:『你想知道?』
  
  「很感興趣。」我是真的很感興趣,雖然和她聊天不多,但一個人的文字是騙不了人的,她絕對是大家閨秀,生長在書香門第中,這樣的女孩,應該很難誤入歧途才對。
  
  依依狡猾地笑了笑:『等人家有空了再告訴你。』
  
  「不公平,我都說了。」我鬱悶。
  
  『哪有,在你說之前,我又沒有求過你。而你也沒說過要開誠佈公的一問一答,你說出來只是證明你想說罷了,跟我無關。我聽了都覺得有負擔了,還沒找你要精神損失費呢。』她沖我吐了吐可愛的粉紅色小舌頭,一副奸計得逞的得意模樣。
  
  我恨得牙癢癢的,這女孩,沒想到臉皮不比我薄,實在是太狡猾了,難怪能活到現在。
  
  張國風和宋茅依然在"卿卿我我",李康與胥陸對我和依依那番沒營養的話似乎並沒有太多的反應。曾經我還以為這個組織完全是依靠依依的美貌建立起來的,現在看來又不像了。
  
  如果社團中的三個男孩是她的追求者的話,現在我該感受到強烈的怨恨目光才對。
  
  就在這時,突然背上真的傳來了一陣怨恨的熾熱。
  
  我轉頭看去,只見一個很高大魁梧的男孩站在第四棵榆樹下,目光陰沈地看著我。他滿臉憤恨,就彷彿我殺死了他全家,外帶又上山去挖了他祖墳一般不共戴天。
  
  「那傢夥,喜歡妳!」我帶著肯定的語氣。
  
  依依嘆了口氣,嘴角蕩漾出一絲苦笑:『我知道,他叫袁柳,和我算得上是青梅竹馬吧。從小就很喜歡我,可是我並不喜歡他。』
  
  「為什麼,這人其實還是有點帥的。」我很是八卦地問。
  
  『沒有為什麼,喜歡一個人,或者不喜歡一個人,其實根本就沒有理由。或許是因為太熟悉,又或許因為太不熟悉吧。』她的語氣很輕巧,彷彿在說貓貓狗狗或者路人甲乙丙丁:『總之結果就是,我因為某些原因被送進了這所不良行為教育中心,而原本品學兼優的他也開始裝出墮落的樣子,跟著我進來了。』
  
  女人絕情起來,往往比男人更可怕。她們對愛的人可以丟掉性命甚至毀掉世界,但對不愛的人,卻能殘忍地丟棄對方的生命。
  
  對於袁柳,從依依的語氣裡聽不出任何的感情。
  
  我托著下巴,將袁柳足以殺人的視線給屏蔽掉,又問:「既然他喜歡妳,幹嘛還要組建另一個社團?看得出他是第四棵榆樹那個最大社團的老大吧。」
  
  依依白了我一眼:『夜不語同學,恐怕你從來沒有認真地談過一次戀愛吧。或者就算戀愛過,也是對方付出的多,自己付出的少。』
  
  我的心臟猛地一跳,從前的種種感情頓時湧入了腦海中,一幕又一幕的女孩面孔從眼前飄過,紛雜的記憶幾乎要將腦袋給撐爆掉。雙手的拳頭緊握,我一低頭,躲過了她明亮的雙眼,輕聲問:「從哪方面看得出來?」
  
  『呵呵,看來我猜對了。』依依摀嘴輕笑:『夜不語同學可不像表面那麼簡單,看來剛才的話也不全是真話喔。』
  
  面對這女孩,我突然感覺有種無法掌握談話步調的無力感,於是整理了下思維,聲音稍微大了點:「好了,沒營養的話就進行到這裡。聊聊吧,妳的計畫?」
  
  『我?怎麼可能有計畫!』依依眼皮猛地一跳。
  
  「說謊話的女孩會變醜的。」我富有深意地看著她:「如果妳沒有什麼計畫,就不會那麼急迫地來聯絡我。我推測過,雖然不清楚妳的計畫具體是什麼,但有兩點可以肯定。一,是關於逃離這個學校的;二,就是必須有六個人。」
  
  她臉上的笑容不減,但眼皮又是微微一跳:『你在說什麼啊!我都聽不懂。本姑娘只是照例來搶新人罷了。』
  
  「是嗎?那是我想太多了。」我撓了撓腦袋,心裡卻更加肯定了她絕對有什麼計畫,而且行動時間頗為緊迫。
  
  『不過你這人,真的有些奇怪。』依依見我眼珠子不停骨碌地轉著,顯然也很清楚我的想法。她一步一步地走過來,直到鼻尖都快要接觸到了我的下巴。
  
  她的身體上有著一股淡淡的馨香,像她的人一般幽靜,令人十分舒服。這股香味並不是觸女香,在其他女孩身上也從來沒有聞到過。
  
  『我身上是不是有一股奇怪的香味?』她見我滿臉疑惑,輕聲問。
  
  「恩,很好聞。」我嘻皮笑臉地回答,見到那張近在咫尺的精緻臉孔,心臟不由得加快了一些。
  
  『嘻嘻,這是人家出生後就自帶的香味,從前好奇,還查了一查。這才知道,原來有些女孩天生就是香的,不是我自誇,人家可是屬於那種百萬分之一機率的香人喔,和古代的香妃是一種生物!』她一邊解釋,一邊輕輕地握住了我的手。
  
  觸手處一股溫暖柔軟的感覺,我不知道她這番怪異的舉動究竟想要幹嘛,於是任她耍著我的右手。
  
  依依將我的手上下擺弄,然後舉起來,把自己的右手和我的右手合攏在一起,突然高興地說:『你的手好大,像我老爸一樣!』
  
  鬱悶,我哪有那麼老的。
  
  『我知道你沒那麼老。』她像是猜到了我在想什麼,左手拉著我的右手,用自己的右手在我的手掌上輕輕劃著什麼:『不過,真的很像我老爸的手。』
  
  美女柔柔的指尖在手掌上不斷劃過,癢癢的,很舒服,再加上鼻子裡不斷傳來幽幽的馨香。一直都很緊張的身心稍微鬆弛了一些,一種輕鬆的感覺洋溢在心中。我瞇著眼睛,突然身體一顫。這女孩的指尖,似乎在遵循著一種軌跡,像是不斷像我傳遞著某種信息。我靜靜地感覺著,不久後反握住了她的下手,輕輕點點頭。
  
  依依笑了,笑得很開心。她看著眼前那嘴角永遠盪漾著不屈與自信的男孩,原本忐忑不安的神經不知為何也平靜下來,信心不由得增加了許多。
  
  就在這時,一個低沈的男聲帶著憤怒傳了過來:『夠了,你這混蛋,把髒手給我鬆開。』
  
  不用看就知道是暗戀依依的袁柳。
  
  我微笑著轉過頭,禮貌地問:「請問,這位帥哥怎麼稱呼?」
  
  看來每個社團之間還是有規矩的,袁柳站在第八棵榆樹的樹蔭外,眼神陰狠地看著我。他沒有回答,只是用視線在我與依依之間跳動,好一會兒才看著依依,問:『妳喜歡他?』
  
  依依一愣,學著我的樣子撓了撓烏黑的長髮:『小柳,喜歡一個人不是那麼簡單的。』
  
  『那妳不喜歡他?』袁柳的神色稍微緩和了一點。
  
  『那要看是用誰來當參照物了。』依依的聲音依然很溫柔:『比喜歡你多一點,比喜歡老爸少一點。』
  
  看來袁柳很清楚依依的爸爸在她的心中是什麼位置,臉色頓時變得比墨還黑。
  
  他撕心裂肺地吼著:『他有什麼好?樣子比我醜,個子沒我高。據說他不但偷竊、變態、吸毒,還試圖強姦自己的姐姐。這傢夥,根本就是禽獸。依依,妳真的喜歡他?這種人不是妳平常最深惡痛絕的嗎?他不會是妳的擋箭牌吧!』
  
  依依冷哼了一聲:『我依依是怎樣的一個人,你袁柳應該很清楚。喜歡就是喜歡,反感就是反感。你是什麼,憑什麼為了拒絕你,我要找個討厭的人當擋箭牌?』
  
  這句話十分惡毒,幾乎能當選為年度殺傷力最強獎,完全看不出是出自這麼恬靜的一個女孩之口。
  
  不過這袁柳居然說我長得比他醜,實在是沒天理,他眼睛究竟是黏在了哪裡?
  
  我咳嗽了一聲,沖著面如死灰的袁柳道:「這位兄弟,你知道依依為什麼不喜歡你嗎?」
  
  受到巨大打擊的袁柳精神狀態明顯不好,下意識地問自己的情敵:『為什麼?』
  
  「其實道理很簡單。」我笑嘻嘻的,說出的話更加惡毒:「便當知道吧?你就像是便當,人人可以吃。但即使便當再好吃,還是有人喜歡上館子,但是你卻拿著個便當問我,為啥便當這麼好,那人卻不吃勒?我還可以說什麼?
  
  「依依究竟選擇你還是選擇我,就像是吃便當和去餐廳。喜歡便當的,只會偶爾上館子,但習慣了高級餐館的人,如果不是機緣巧合,恐怕一輩子也不會吃便當吧。我知道你智商比較低,如果實在聽不懂的話,不妨這樣想想,勞斯萊斯和小排量廉價汽車同屬四個輪子,本應該是一模一樣的吧,但其中相差在哪裡,只要是個精神正常的人,恐怕都清楚得很!」
  
  依依聽完這番話,笑得腰肢都彎了下去。
  
  『你、你說我是便當!』袁柳也反應了過來,滿臉的憤怒:『你說我是小排量廉價汽車!』
  
  「怎麼,難道把你比喻高級了?不用謝我,大家好歹同學一場,互相吹捧也是應該的。」我聳了聳肩膀。
  
  『你!』袁柳恨得滿眼通紅,像是發怒的公牛。
  
  但他始終沒有走進大榆樹的樹蔭中,更沒有衝動地跑過來打我。怨恨地盯著我許久,突然深吸一口氣:『你給我記住,哼,就算校規弄不死你這個雜種,老子也要你走不出這所學校!』說完他便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你的嘴巴很惡毒喔!』依依臉上帶笑地看著我。
  
  「彼此彼此。」我滿臉無所謂:「妳嘴巴比我香不到哪裡去,不覺得對自己的愛慕者太殘忍了嗎?」
  
  『女孩子原本就是這樣的生物,充滿矛盾,但是在不喜歡的人身上,從來不投注時間,也沒有必要浪費時間。』依依笑得很開心,但那開心的笑容中,似乎若有若無地隱藏著什麼。
  
  我們倆只見有些冷場,她看了看手錶,輕聲道:『準時到。』
  
  我點了點頭,她便領著自己的老社員走了。
  
  張國風和宋茅惺惺相惜,臨走的時候還一副捨不得的模樣,就像我們生生分割開了一對熱戀情人似的,看得人噁心到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
  
  「你們在聊些什麼?」我好奇地問。
  
  『切,不過就是男人的那些事情罷了。』張國峰回答得很臭屁:『老大,你和大姊大聊啥啊?』
  
  我皺眉:「你怎麼叫她大姊大?」
  
  『老大的女人不叫大姊大叫啥?』
  
  我大叫冤枉:「什麼時候她變我女人了?」
  
  『別以為我這人只會打架吸毒,怎麼說也是白道黑道都混過,看人也是一個準。』張國風很是嗤之以鼻:『你和那女人明明就是一見鍾情嘛,不然她握你手幹嘛。剛才你還替她出頭呢,老大,人不能這麼不厚道喔,什麼時候把嫂子正式引薦一下!』
  
  暈了,完全暈了。和這傢夥說話才真的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得了,自己也懶得解釋。
  
  我輕輕地握著依依撫摸過的右手,手掌上依稀還殘留著她細膩柔滑的觸感,腦中卻牢牢記著一行字:晚上十一點半,這棵樹下集合。
  
  這是依依傳遞給我的信息。
  
  我大概能夠猜測,她的計畫究竟是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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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114096019
大公爵 | 2018-8-20 19:22:44

Chap.7 夜逃



  又是一個小故事,一天動物園管理員發現袋鼠從籠子裡跑出來了,於是開會討論,一致認為是籠子的高度過低,所以他們決定將籠子的高度由原來的十米加高到二十米。結果第二天他們發現袋鼠還是跑到外面來,所以他們又決定再將高度加高到三十米。
  
  沒想到隔天居然又看到袋鼠全跑到外面,於是管理員們大為緊張,決定一不做二不休,將籠子的高度加高到一百米。
  
  一天,長頸鹿和幾隻袋鼠們在閒聊。
  
  「你們看,這些人會不會再繼續加高你們的籠子?」長頸鹿問。
  
  『很難說。』袋鼠說:『如果他們再繼續忘記關門的話!』
  
  這個故事告訴了世人,事有"本末"、"輕重"、"緩急",關門是本,加高籠子是末,捨本而逐末,當然就不得要領了。
  
  所以做一件事情,首先要分析事情的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認清事情的"本末"、"輕重"、"緩急",然後從重要的方面下手。這是我一直以來的行為準則,誠然,自己一輩子的準則有無數個,但就現在這個詭異的學校而言,認清楚"本末"是最重要的,否則計畫再好,也猶如不斷加高的籠子,不管增到多高,如果籠子門忘了關的話,袋鼠依然還是會跑出來。
  
  有人說亡羊補牢為時不晚,可在這個牽一髮動全身的地方,只要錯了一步,就會全軍覆沒,永無翻身的可能了!
  
  下午的課是在教學樓103教室上的,一個班級只有二十來人,上的是數學課。不過這次校規並沒有出現,老師也是上完課就匆匆走人了。
  
  下午六點整吃晚飯,休息三十分鐘後便是晚自習,一直到九點半才自由回到臥室睡覺。
  
  總的來說似乎是很寬鬆的環境,可每個人都陰沈著臉孔,不像一般的學校那麼有生氣。課間休息的十分鐘也並沒有人嘻笑打鬧,所有人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彷彿腦袋中那根因為死亡而緊張的早已經繃緊的弦,稍微承受任何一點刺激都會斷掉。
  
  相信在這裡待久了,就算神經超級強悍的我,也是受不了的吧。
  
  寢室中,果然是四十多個人住在同一個房間,剛開始我還有些拘謹,但看到每個人一副麻木的樣子,也釋然了。
  
  每個人在宿舍的床位,和早晨考語文的座位一模一樣,依依就在離我不遠的地方,臉上帶著笑容地沖我揮揮手,甜甜地笑著。袁柳也離我很近,他的床位就在依依的右邊,這個感情受傷者用如同野獸一般的眼神狠狠瞪我,視線凝鍊而惡毒。
  
  我禮貌地沖他點點頭,回了一個勝利的笑容。
  
  對於討厭的人,本人一貫的原則就是雪上加霜,落井下石,根本不吝嗇在某人傷口上撒鹽巴。
  
  九點五十分,宿舍燈熄滅了。
  
  在壓抑的環境中,晚上十一點二十分終於到來。
  
  其實我一直都沒有睡著,估計今晚有所行動的依依等人也是同樣,我感覺有人陸續走了出去,等人走遠了,我這才從床上坐起身來。果然,依依、李康、胥陸和宋茅的床位上,已經沒有了人。我隨即也叫醒了張國風,躡手躡腳小心翼翼地向外走去。
  
  『我們要幹嘛去?』張國風睡眼矇矓的,很佩服這傢夥的粗神經。
  
  我小聲道:「依依邀請我們參加晚上的社團聚會。」
  
  『這麼晚?』
  
  「噓,小聲點,跟我走別說話。」我沖他擺擺手,這傢夥立刻用力摀住自己的嘴巴,悄悄地跟我走人。
  
  走到宿舍門前的時候,我刻意觀察了一下有沒有校規的阻攔,並沒有看到寫著校規的小紙條,這才安心地走了出去。
  
  宿舍裡外根本就是兩個世界。外邊的走廊依然雪白,從天花板上揮灑下黯淡的橘色燈光,顯得四周格外妖異。
  
  剛一出門,張國風就被嚇得險些叫出聲來。他摀著嘴,支支吾吾地指著不遠處的地面。
  
  我定睛一看,地上躺著一個人,一個穿戴整齊的女人。這個女人的四肢已經被殘忍地砍斷了,手腳朝著四個方向散落著。
  
  突然心裡一涼,果然,晚上出宿舍是有校規懲罰的。估計這個懲罰,就是砍斷雙手雙腳,可是,既然這個女孩手腳已經斷掉了,為什麼卻沒有一絲血跡流出來呢?
  
  我疑惑地走上前,就近拿起一根斷手,手指剛一接觸這女孩的皮膚,頓時有一股想發笑的衝動。
  
  這哪裡是什麼女孩子,根本就是塑料人偶而已。
  
  看這人偶身上的衣物,貌似是依依的東西。這套衣服,今天下午的時候就穿在依依的身上,所以自己還算是有印象。
  
  很好,很強大!居然能想到將人偶扔出宿舍,騙過校規的懲罰。不得不說,他們的這個計畫估計也是籌畫了很久,很細密了!
  
  「走。」我沒有多話,判斷沒有危險後,就朝著記憶中走出宿舍的那個拐角小跑過去。
  
  張國風腦子不知道在想什麼,或者啥都沒想,沖著拐角處埋頭就拐,只聽到"砰"的一聲悶響,他整個人都倒在了地上。
  
  我停住腳步,臉色卻凝重起來。張國風居然撞到了牆上,而原本的出口位置,卻是白色的牆壁,那個拐角完全沒了蹤跡。
  
  難道是記憶出了問題?
  
  不可能,不只是他,就連我也清清楚楚地記得,上午的時候那出口明明還在,與其懷疑自己的記憶,還不如認為出口自己跑掉了。
  
  張國風手摀著額頭,痛得臉發白,鼻子裡不住地小聲哼哼著,他不是個不知好歹的傢夥,硬是忍著沒有叫出聲。
  
  我將他拉了起來:「沒事吧?」
  
  『額頭上流了點血而已,沒問題,老子腦袋掉了也不會哼一聲!』他嘴硬道。
  
  「有個性,佩服!」我一邊心不在焉地和他小聲哈拉,一邊用眼睛打量著四周。
  
  張國風也向被撞的地方瞧了瞧,用手拍了拍,果然是實心的。不由得人就結巴了起來:『老大,出口不見了!』
  
  「看到了。」我有些不耐煩:「這個地方很有些門道,估計沒有窗戶,也是為了掩飾某種手法吧。」
  
  『什麼手法?』他好奇地問。
  
  「魔術手法。」我指了指牆壁:「通道不可能無緣無故地消失,肯定是人為的。」
  
  『不懂。』張國風撓了撓頭髮,頭皮屑滿天飛:『這個宿舍裡有魔術手法?』
  
  我不置可否,淡然問道:「聽過艾諾斯德原理嗎?」
  
  『不知道。』他茫然。
  
  「廢話,你當然不可能知道。」我笑了笑:「這是一個經典的迷宮闡述原理,可以達到一種無限迴廊的效果。例如一個地方,如果運用了艾諾斯德原理,就能讓那個地方像是迷宮一般,只是一條簡單的道路,也能永遠的令你走下去,一輩子都走不到盡頭。」
  
  張國風腦袋秀逗了:『例如什麼?』
  
  「例如這裡。」我敲了敲雪白的牆壁:「你看這鬼地方,外表明明只是個小平房而已,實際上也只是個小平房。直徑不過二十多米長,可我們現在出了宿舍後跑了多久了?」
  
  『大概兩百多米了吧。』他回答。
  
  「不錯。二十多米的直徑究竟要怎樣才能讓我們跑出兩百多米後都跑不到盡頭?」我又問。
  
  『知道了!』他高興地答道:『是圓形,只有圓形才能讓我們繞著圈子跑,而且絕對沒有盡頭。』
  
  沒過多久,他又懊惱起來:『不對,雖然老子數學不好,但也知道有兩百多米的圓形邊長的容積,絕對能容納下好幾棟這種宿舍了,而且我一路上也沒看到拐彎過!』
  
  我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其實和圓形很接近。如果我猜得沒錯,這個宿舍根本是個不規則的螺旋形。根據艾諾斯德原理製造的迷宮,必須達到幾個條件。一,環境單一,讓視覺產生疲憊,無法判斷周圍的環境,所以這個宿舍的走廊四面都被刷成了白色;二,要沒有參照物,所以宿舍以及走廊上就沒了窗戶。」
  
  『那就沒辦法透氣了!』張國風的思維果然不同凡響。
  
  我差些沒被這句話給哽住:「在這個動不動就會出人命的地方,校方哪會去考慮建築的透氣性,白癡!」
  
  他白癡地笑了笑:『老子腦袋本來就不好。老大,砍人我上,動腦子,你上。咱們分工明確好不好,你就直接告訴我怎麼出去好了!』
  
  我沈吟了片刻,在心裡不斷地計算著:「我並不清楚這個建築的螺旋形扭曲規律是怎樣的,不過從早晨的出口位置判斷,現在的出口應該就在附近才對。既然依依他們能夠出去,我們肯定也能。」
  
  『那小妮子也真是奇怪,既然是她要我們去聚會,怎麼都不把出去的路順便告訴我們。』張國風有些氣惱。
  
  我嘴角流露出一絲笑意:「恐怕,她在考驗我們有沒有幫助她的能力,別被她的柔弱面貌給欺騙了,這女孩很現實,如果我們連大門都找不到,只能證明我倆根本沒有加入她的社團的能力,讓我們去聚會,也就多此一舉了。」
  
  『什麼聚會那麼重要,而且,我們不是已經加入他們了嗎?』他被我的話給弄暈了。
  
  我又是一笑,沒有回答,只是用手摸著牆壁,向前走了一段,指著不遠處:「現在的出口就移動到了那裏。」
  
  『在哪?』張國風瞪大了眼睛順著我手指的方向看去,卻只是看到白茫茫的一片牆壁,出口什麼的那是通通沒有發現。
  
  我在他背後用力推了一把:「就在那裏。」
  
  他被我推得跌跌撞撞地沖進了那片白色的牆壁中,他的頭接觸到牆壁,本能地閉上眼睛。但意料中的撞擊卻沒有出現,整個人悄無聲息地就融進了牆壁裡。
  
  看著他整個人都消失了,我才舒了口氣,欠揍的想,原來出口真的在那裏啊。剛才也只是試試而已,並沒有十足的把握,還好計算對了!
  
  隨即我也走了進去。
  
  這一次是條藍色的通道,沒走幾步就到了宿舍外邊。
  
  張國風滿臉的佩服:『老大,您簡直就是神人。您是怎麼知道出口就在那裏的,我直到過來了也沒發現原來那牆壁居然是虛的。』
  
  「廢話,你是老大還是我是老大,做老大的當然要聰明一點。」
  
  我看了看天空,山裡的空氣沒有受到過汙染,天空乾淨的不可思議。在城市裡只有稀稀落落幾顆星星的天幕上掛滿了璀璨的星斗,一閃一閃的,美麗得猶如黑布上的鑽石,刺眼奪目。有十多年沒有見過如此壯觀的星空,銀河清晰可見。我入迷一般地看著,鼻子裡聞著一絲絲從山裡傳來的清新青草味,有點迷醉了,可內心深處,依然緊張無比。
  
  在這漫天銀輝的星空下,這所學校中,究竟隱藏著怎樣的秘密,多少殺機?我完全猜測不到,而老女人林芷顏也完全沒有辦法連絡,只能判斷,這學校絕對有問題。
  
  雖然有大量學生死在了這個鬼地方,但半年後,所有家長卻都能領回自己的兒女。這個謎,也是我現在最需要尋找的謎團。
  
  看來必須要找個機會,和林芷顏聯絡了。
  
  「走,盡快去花園集合。」我看了看手錶,錶盤綠幽幽地發出螢光,數字跳到11:27,還有三分鐘就到了聚會的時間。
  
  雖然和依依接觸不多,可從晚上的一系列策畫來看,這個女孩的心機很深沈,不知道遲到會不會被她扣分。
  
  說完腳步不停,帶著張國風一路小跑著穿過食堂進入了花園裡。
  
  第八棵榆樹下,有一女三男,四個人正無聊地看著入口,依依看著我們大汗淋漓跑進門的模樣,微微笑著,看著手錶:『合格。』
  
  我們走進榆樹枝葉的籠罩範圍,指標剛好指到十一點半的位置。
  
  『歡迎加入我們這個小小的社團。』依依沖我伸出手,將我的手緊緊握住:『重新介紹一下,我叫依依,這個社團的社長,我們這個社團的宗旨,就是活下去。』
  
  「很好,我還之到你們今晚的計畫。」我看著她乾淨得如同頭頂星空的眼睛,微微一笑:「那就是,逃出去。」
  
  李康、胥陸、宋茅甚至張國風頓時都愣住了,只是愣住的理由各不相同而已。
  
  依依臉上的表情沒有變化,柔柔地道:『你跟我想像的一樣聰明,我就知道你能從宿舍裡出來,也早就猜測到了你猜到了我們的計畫。』接著就轉身喊著:『你們幾個都輸了,拿錢來。』
  
  她背後的三個男孩咕噥著將幾張百元大鈔放在了依依手心裡,抬起頭看我的眼神也和以前不同了,外表冷酷的胥陸定經仔細打量著我,許久才吐出幾個字:『你,很不錯。』
  
  『我們的胥陸很少說話,更很少誇獎人。』依依露出調皮的神色:『他說你很不錯,意思就是老子把命交給你了。』
  
  「謝謝誇獎。」我學著他們的樣子坐到地上:「既然正式入夥了,那是不是該告訴我關於這學校所有的一切和你們的計畫了呢?」
  
  依依和其餘三人互相對視一眼,緩緩點了點頭。
  
  『我是五個多月前進來的。』首先說話的是依依:『本來還有十多天就能出去了,可我沒有自信自己真的能夠出去。』
  
  張國風和我對視一眼,有些不解地問:『為什麼,不是只有十多天嘛,忍一忍就行了。』
  
  我悶著沒有出聲,心裡卻稍微有了些概念。
  
  果然,依依苦笑道:『如果真的能出去,我也就不會費力氣參加什麼社團,花費心血的想要逃了。我懷疑,其實進入這個學校的,沒有一個人能夠出去。』
  
  『什麼!』張國風大吃一驚,臉色煞白,結結巴巴地道:『不可能,這鬼地方沒聽說有誰家的孩子沒有領到的。』
  
  我打斷了他:「你也沒聽說過出去的人斷了手腳的吧,可早晨語文課的時候,有多少人沒了指頭?跟我們一起來的那個男孩,不也是死在了你面前嗎?」
  
  『可是,可是......』他可是了好一會兒,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依依微微笑著,接著道:『其實在這個社團中的其他人,也是只剩下十多天就能回去了,但沒有一個人有自信能夠活到那天。』
  
  李康點點頭:『我還有十二天,只是出現在我面前的校規越來越苛刻,也越來越難以完成。比如今天,居然限定了我上洗手間的次數,而上課的時候,不斷有老師叫我喝水,難受得要死。不過這還算簡單的,最難的還是早晨的語文課了,明明其他人背誦魯迅的《社戲》,只是掉掉手指頭,而我,是要掉腦袋的!』
  
  張國風瞪大了眼睛:『那不是很險?』
  
  『只差一個字老子就死翹翹了。』李康鬱悶道:『而且,今天足足喝了兩升多的水,直到現在我都還不敢上洗手間,校規規定我一天只能上一次!不然就死。』
  
  『太變態了!』張國風縮了縮脖子。
  
  『不錯,所以只能逃了。剩下十多天時間都變得如此苛刻,真不知道剩下一天的時候,會怎樣!』他的臉色黯然道。
  
  依依的神色也不太好,強做笑顏說:『我完全沒有辦法確定,達到回家的時間是不是也會觸犯校規。畢竟這裡太詭異了,只能靠自己逃出去。』
  
  「那,妳需要我們兩個新來的做什麼?」我問出了早已經想了無數遍的問題。
  
  這女孩籌畫能力很強,從宿舍門前的人偶就能看出來。既然能將那麼大的人偶悄無聲息地從生物教室都出來,還沒有觸犯校規,她,肯定不簡單。
  
  『逃出去的某一步,必須要六個人。』她模糊地回答,似乎不願意說的太詳細:『總之相信我就好,按照我的計畫,一定能逃掉。你們留在這裡也是死路一條,何不拚一拚?』
  
  我看了她一眼:「既然來這裡,肯定是想出去的。可,妳似乎不怎麼開誠布公吧。」
  
  『該說的我都說了,有些東西說出來,就不靈了。』依依瞇著眼睛,很慵懶地伸了個懶腰:『雖然說榆樹下是最安全的地方,但誰又知道會不會隔牆有耳呢?』
  
  『媽的,說起來為什麼這棵榆樹你們都說很安全?』張國風撓了撓腦袋,說出了這句我也想問的話。
  
  『關於這一點,我們也不太清楚。』依依似乎有些迷惑:『前輩們都說這裡安全,我親身體驗過,只要是觸犯了校規,在還沒有受到處分的時候跑道花園裡的榆樹下,懲罰便會不了了之。這裡的榆樹一共有八棵,曾經分屬於不同的社團,可最近死的人越來越多,社團也只剩下了四個而已。』
  
  「難道,你們的社團也不是妳創建的?」我好奇地問。
  
  『當然不是,社團的歷史還是很久的,可以追溯到這個行為矯正學校開業之初。只是我參加的社團社員死的只剩下我一個了,所以就順理成章地成了社長,他們也是我陸續邀請進來的。』她指了指身後的三人。
  
  「原來如此。」我輕輕地摸著下巴,若有所思。
  
  張國風拍了拍大樹的樹幹:『據說榆樹有驅鬼的功能,老大,你說這家學校是不是鬼怪開的,專門吃人肉和人血,所以才弄出那麼多古怪的校規來將你弄死,把你給吃掉?而榆樹克制住了他們,讓他們不敢過來,所以這裡才變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宋茅嗤之以鼻:『白癡,我怎麼聽說榆樹是最容易招鬼的樹木,柳樹才驅鬼吧。而且,如果學校真的是鬼怪開的,他們怎麼可能容得下這些克制他們的榆樹,早就砍掉了。』
  
  『你才白癡,既然是能克制他們的東西,你說他們用什麼東西砍?』張國風反駁道。
  
  宋茅不屑地說:『笨蛋,笨得要死的笨蛋。他們完全可以利用校規,讓我們去砍掉這些榆樹,可他們沒有,而是讓榆樹保留了下來,成了一種合理的存在。』
  
  我和依依同時全身一顫,對啊,如果榆樹真的是最最安全的地方,對這個學校有不利的方面,校方肯定是不容大榆樹生長在校園裡的,但榆樹卻長久地保留了下來,難道?
  
  依依咬了咬嘴唇,臉上的神色陰晴不定。
  
  我一聲不吭地走到榆樹跟前,用手將一塊樹皮摳了下來。
  
  只看了一眼,臉色頓時全變了。
引言 使用道具
b114096019
大公爵 | 2018-8-21 16:18:51

Chap.8 嗜血



  榆木,素有"榆木疙瘩"之稱,言其不開竅,難解難伐之謂。
  
  而眼前的這棵榆樹高達二十五米,樹幹直立,枝多開展,樹冠近球形或卵圓形。
  
  我摳下的樹皮呈現深灰色,粗糙,不規則縱裂,本來應該是典型的榆樹樹皮特徵的,可仔細一看,卻又覺得有些不像。
  
  想了許久,我才奇道:「這棵樹,似乎是採用分糵嫁接生長的。」
  
  『分糵?那是什麼?』依依等人不懂這個專業術語。
  
  我解釋道:「所謂分糵,就是禾本科等植物在地面以下或近地面處所發生的分枝,產生於比較膨大而儲有豐富養料的分糵節上,直接從主莖基部分糵節上發出的稱一級分糵,在一級分糵基部又可產生新的分糵和不定根,形成次一級分糵。在條件良好的情況下,可以形成第三級、第四級分糵,結果一株植物形成了許多叢生在一起的分支。早期生出的抽穗結實的分糵稱為有效分糵,晚期生出的不能抽穗或抽穗而不結實的稱為無效分糵,有效分糵與單位面積的穗數直接有關。如小麥的分糵數要受水、肥、光照、溫度、農業措施等多種條件的影響,條件適當,分糵就多。從理論上來講,分糵是無限的,目前,有人用一粒小麥種子,培育出上百個分糵,並抽出一百多個麥穗。」
  
  『你說的是禾本植物,我記得榆樹應該屬於榆科吧,這也能分糵?』依依很是懷疑。
  
  「能,只是存活率不高,而且手法很苛刻。」我思索了片刻:「一般而言必須將榆樹的分糵節嫁接在高大的樹木上才行。」
  
  『那這棵榆樹有什麼問題。』依依看著我的臉,眸子中閃過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剛才你看完樹皮後,臉色可不太好。』
  
  我隨手將手中的樹皮扔掉,並沒有打算回答她的問題:「只是有點冷而已,講解一下行動吧!」
  
  『恐怕沒時間了。』依依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站起身來:『如果十二點半之前不能逃出去,我們就會很麻煩。』
  
  「那講解。」我一動也沒動。
  
  『都說沒時間了。』依依帶著狡猾的笑:『除非你告訴我剛才發現了什麼。』
  
  「那走吧。」我立刻也站了起來,一副什麼都不會說的樣子。
  
  依依用力跺了跺腳,氣得牙癢癢的,卻拿我絲毫沒辦法。一行六人小心翼翼地朝花園外走去,一路上我光顧了所有的榆樹,在每棵榆樹都摳下了一點樹皮,臉色卻是越看越陰沈,心中漸漸地生出了某個模糊的想法,某個對這個學校的想法。
  
  依依耐心地等著我,雖然好奇的要命,但再也沒有問過關於樹皮的問題。
  
  花了五分鐘才走出這不大的花園,夜色越見濃重,逼近午夜的黑暗在許多人看來,是很神祕的,特別是缺乏照明的深山中。
  
  華苑不良行為教育中心裡燈光很少,一路上只有稀稀落落的幾盞路燈泛出黯淡的白色光芒。晚上十點以後本來就不準學生出宿舍,路燈似乎也就變成了多餘的東西。天幕上的星星依然璀璨非常,就著星輝的光芒,附近的景象也並非難以看清楚。
  
  依依等人似乎對路比較熟悉,看來是一有空就到處踩點,對逃亡計畫已經策畫了很久。我倆跟著他們一直走了三百多米,前邊的人突然停住了腳步。
  
  「怎麼了?」我小聲問。
  
  『噓!』依依將手指比在嘴邊做出禁聲的模樣,她用視線示意著不遠處。
  
  就著周圍昏暗的光線,我還是能看到不遠處的柳樹上貼著一張小紙條,但卻實在看不清楚上邊的內容。
  
  「是校規?」我問。
  
  依依點頭:『上邊是校規第一百零二條,凡是夜間遊蕩者,就會被樹殺死。』
  
  『被樹殺死?』張國風怪異地問:『怎麼殺?樹又沒有手的。』
  
  『我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依依回答:『從前也有人試圖晚上逃出去,可許多人在白天的時候就被發現吊死在了那棵寫著校規的樹上。死時的模樣特別可怕,舌頭吊的長長的,全身乾枯,身上的血液一滴不剩,就彷彿被樹吸乾淨了似的。那乾癟的屍體會掛在樹上一整天,直到第二天早晨才會消失不見,估計是校工抬下去隨便找個地方埋掉了。』
  
  這個學校並不隱瞞學生的死亡情況,似乎還刻意在殺雞儆猴。我稍微一思索:「妳有不觸犯校規的方法嗎?」
  
  『當然有。』依依得意地一笑:『為了這個,我們早就準備很久了。雖然不清楚校規具體的懲罰方式是什麼,但只要是打個擦邊球過去,肯定會沒問題,胥陸!』
  
  『收到。』胥陸隨意地從地上撿起一顆小石子扔了過去,石子劃過一道弧線,輕輕地穿過那棵樹,掉到了不遠處。
  
  沒有發生任何事情。
  
  他這才從背上的背包中掏出了一樣東西,我一看差點笑出來,居然是一隻兔子。那隻兔子表皮是灰褐色,體型較小,雙腿在空中胡亂蹬踢著,看毛皮就知道是一隻野兔。
  
  『厲害吧,是胥陸用陷阱在花園裡逮到的。』依依解釋著:『這裡的校規說起來很神祕,其實透過我大量的觀察,發現它們還是有漏洞可鑽。』
  
  「關於這個,我也知道一些。」我接嘴道:「校規在某一時刻只對一個人進行懲罰對吧,也就是說,一個校規對應一個人,處罰完就消失,而處罰時間,是在觸犯後的第二十七秒。」
  
  『很正確,沒想到你才來一天,居然能發現那麼多。我都是花了半個多月時間才偶然知道的。』依依等人很是驚訝:『不過其餘幾點你一定不知道,校規只對兩種東西產生反應,一是沒有生命的人型物體,扔在宿舍門口那個人偶你看到了吧,校規將它五馬分屍,我們便趁機逃了出來。而第二個,就是哺乳類動物。』
  
  她頓了一頓:『昆蟲、禽類,校規都不理睬。只有哺乳類動物它會反應,例如老鼠、人類,和胥陸手中的兔子。』
  
  話音剛落,胥陸已經將手中的野兔放在了地上。
  
  野兔如同脫韁的野馬一般,惶恐地就飛快向前竄,一邊竄一邊變化方向。胥陸手裡握著長長的繩子,只要野兔一改變方向,就使勁兒地拉著它向校規的位置跑。
  
  沒多久,野兔便穿過了那棵樹,並繼續向前跑著。
  
  樹這邊的我們默默在心裏數著秒。
  
  很快,二十六秒就過去了。剛一到二十七秒的時間,四處蹦跳的野兔猛地停在了原地。它一動也不動,像是被什麼力量禁錮住了,只剩下頭顱惶恐地向四周看著。
  
  我皺了皺眉頭,看來是校規的處罰起作用了。可那是什麼力量,居然看不到是什麼令兔子停下來,其餘人也是大為震驚,臉色凝重地看著遠處。在星輝下,光線還算不暗,肉眼能夠清楚地看到野兔全身抽搐了下,彷彿很痛的模樣,可它沒有聲帶,發不出任何聲音,然後,它的身體緩緩地升了起來。
  
  我們這時候才看清楚,原來有東西將野兔的四肢給緊緊地綁住了。
  
  就著昏沈沈的光線,我好不容易才看清楚。居然是樹枝,柳樹的樹枝。
  
  那棵柳樹有許多長長的樹枝,柔順得如同頭髮一般垂到地上,就是那些樹枝將野兔纏住,然後如同無數根手臂般地捲向空中。野兔用力地掙紮著,但越掙紮被綑綁得越緊,枝條更是用力到陷入了兔子的肉中。很快,野兔就失去了力氣,腦袋軟軟地偏到一邊,眼看釋出的氣多進的氣少了。
  
  我們六人對視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其他人眼中的震驚。
  
  『這是怎麼回事,明明是樹,卻能動,還能將兔子捲起來。』張國風喃喃道,估計是嚇得不輕。
  
  依依等四人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雖然眼前的景象驚世駭俗,但對於在生死在線掙紮了快半年的人來說,對異常現象已經幾近麻木了。
  
  我密切地關注著身旁的響動,突然用力將我有人全拉到附近的一棵樹下躲著,眼神卻死死盯著右邊的遠處。不太明白我這一連串舉動的五人順著我的視線看去,頓時嚇得死死低下頭,將身體用力湊向樹幹。
  
  只見有一個人影緩慢地走了過來,他的腳步緩慢,而且絲毫沒有節奏,僵硬,不似人類。
  
  走近了,我能模糊地看到他的樣子,居然是周老師!
  
  他的臉依然沒有表情,如同殭屍一般。他緩緩地走到柳樹前,死魚般的眼睛直愣愣地看著被倒吊在空中的兔子,看了好一會兒,才伸出手將兔子抓住。
  
  接著,一個令人完全想像不到的場景出現了!
  
  周老師用手將野兔的皮毛剝開,一口咬在了兔脖子上。頓時,兔子的身體如同被風乾一般乾癟了下去,鮮紅的血液一滴不剩地被吸進了他的肚子裡。
  
  沒多久,兔子便只剩下了骨肉,血液全部被吸走了。
  
  周老師這才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唇,臉上終於有了表情,一絲兔血很難喝的表情,突然,他看到了兔子腿上綁著的繩子,眼睛猛地變得兇惡起來。他用眼睛到處掃視著,雙手抓住繩子用力地拉著。
  
  我們一行人嚇得心臟都麻痺了。
  
  還好,不似人類的周老師將繩子拉完,找了找四周,並沒有發現異常的地方,這才緩緩地走掉了。
  
  等他走後許久,我們才長長地出了口氣。
  
  『他發現我們了?』宋茅不確定地說。
  
  『不知道,或許他是欲擒故縱,故意走掉,其實是在附近監視。』李康判斷。
  
  我看了看依依,緩緩道:「不管是哪種情況,我們原來的計畫也不能執行了。雖然不知道那計畫的具體情況怎樣,但,我們賭不起,更輸不起。」
  
  依依也點了點頭:『不錯,還好我們有第二個方案。』
  
  這女孩果然心思細密,早已經計算到了可能失敗的狀況,計畫也有兩套。他們想要逃出去的決心,果然是十分強烈!
  
  「妳那第二個方案,要不要說出來開誠布公一下?」我淡淡地問。
  
  依依又是狡猾的一笑:『所謂的第二套方案,當然是沒有第一套好的備用方案囉。既然第一套都沒有講解,第二套就更沒有講解的價值了。』
  
  我一臉"隨便妳"的表情,沒有再囉嗦什麼。
  
  張國風卻有些抱不平,氣憤道:『不公平,妳這個死婆娘,剛才究竟有沒有看到有多危險。我們是提著脖子在和你們摻和,妳居然啥都不說就想要人賣命,究竟妳這婆娘腦袋瓜裡是怎麼生長的!』
  
  依依沒搭理他,一副愛理不理的欠揍模樣。
  
  我拍了拍張國風的肩膀:「我們六個人已經在一條船上了,我相信她不會害我倆,其餘的,不用多問,問多了確實也不好。」
  
  『老大,你性格怎麼能這麼好。世界上總有些人是欺軟怕硬的角色,你太講道理了,別人以為你好欺負呢!』張國風委屈地說。
  
  「她有她的秘密,我們也有我們的打算。」我微微笑了笑:「彼此依存的合作關係,或許是現在最好的情況。」
  
  『不語哥哥果然是個通情達理的人。』依依笑得很燦爛:『雖然名字有些拗口。』
  
  「總比妳的好,至少我的名字是真的,妳的一聽就是假名。」我撇了撇嘴巴。
  
  『哪有,我的可是百分之百純天然綠色無汙染的真實名字。』她看著我的臉,神色卻絲毫看不出誠意:『至少除了你以外的所有人都是這樣認為的。』
  
  「好了,不用和我哈拉了,再不走可就要錯過時間了。」我看了看手錶,十一點五十六分。
  
  『這邊走。』依依果然沒有廢話,直接朝右方小心翼翼地摸索著走掉了。
  
  我和張國風掉在最後邊的位置,小聲地說著悄悄話。
  
  『老大,看到周老師吸血的模樣沒有。他們似乎都不怎麼驚訝的樣子,難道是知道這回事?』他問。
  
  「你這傢夥,總算是有點腦袋了。」我讚賞地說:「看情況,他們也不清楚,只是詭異的事情遇到太多,已經麻木了。」
  
  『但,老大,你也不太害怕的樣子,而且特理智地在觀察周圍環境,難道也是看到過許多不可思議的東西,麻木了?』
  
  張國風這小子的直覺還真敏銳。
  
  我聳了聳肩膀,張口就吹起死牛來:「詭異神秘的事情沒見過,不過偷雞摸狗、偷窺、盜竊、打架、吸毒等等事情沒少做過。局子裡也去過,倒是聽關在一起的兄弟講了一個故事。說是一個醫生,他的老婆跟那個醫生以前的同學有私情,被他發現了,他在家把他老婆莎了,帶著他老婆的頭去找他的同學。那醫生事先給他同學喝了一點帶麻醉劑的飲料,麻醉劑的量他放得很準,是那種被麻醉以後還有知覺,但是身體卻完全動不了的。然後那個人就活生生地看著自己被醫生用小刀一點一點地把頭給割下來了。
  
  「可最後,那醫生在逃離現場時,不小心掉進那朋友後院的井裡,身子卡在井底上不去了。他為了能呼吸,就踩在他老婆的頭上。結果到了第二天有個小偷去那個人家偷東西,一看屋子裡面有死人很害怕,就放了一把火把整個屋子給燒得一乾二淨。靠近後院的那堵牆倒下來正好壓在井口上面,把井口蓋住了。井裡面的那些昆蟲就把醫生的身體當作了家,都往他的耳朵、鼻子裡面爬......」
  
  『不要講了,很噁心!』張國風做出想吐的模樣。
  
  依依等人側著耳朵聽我講故事,聽完了也紛紛做出噁心的樣子。突然,依依停下了腳步,奇道:『你們有沒有聞到似乎有某種臭味?』
  
  張國風立刻罵道:『臭婆娘,妳有完沒完,妳可嚇不到我,老大的故事......』
  
  他的語音剛落,就被我打斷了:「確實是有種臭味,很惡臭,像是肉類腐爛了。」
  
  『是屍臭。』胥陸言簡意賅,說得斬釘截鐵。
  
  依依也隨即點頭,神色凝重:『不錯,是屍臭,記得剛才我有提到過吊死在柳樹下的學長嗎。那些屍體掛了一天後散發出的味道雖然沒有現在這麼濃重,但卻極其相似。』
  
  我用手輕輕地在空中揮舞,想要將周圍濃烈的腐臭氣息刪除一些。心底深處卻早已經確定了是屍臭無疑,而且必定是人類屍體腐爛的味道。只有人類的屍身,才會發出這種特定的惡臭。
  
  「過去看看。」我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
  
  『等等,太危險了。』依依立刻搖頭:『傳出臭味的方向並不是我計畫中的位置,我們沒有辦法判斷有沒有危險。』
  
  「不去才更危險。」我看向她的眼睛:「既然有屍臭味,就肯定有人死在了那裏。不搞清楚那人是怎麼死的,前邊的路根本就沒辦法走下去,其實,妳也並不知道校規的全部規律吧。」
  
  「我有個想法。」我緩緩道:「其實在我們的父母簽名將我們留下的時候,已經有一個校規無形中形成了,那就是在六個月之內不能出校門一步。而其餘可見的校規,是根據每個人在校時間的長短以及行為作為評判標準的,每個人不一樣。就如同你們知道的,離校時間越接近,校規就越嚴苛。」
  
  『這跟我們去不去看屍體有什麼關係?』依依還是沒鬆口:『我要對自己的社員負責,沒必要滿足你自私的好奇心。』
  
  「這和好奇沒有絲毫關係,但卻和我們能不能出去有密切的聯繫。如果不相信我的話,那我們現在就分道揚鑣。張國風,我們走!」說完,我也不再理會她,叫上自己的小弟就朝著臭味的源頭走去。
  
  胥陸看著我離去的背影,吐出幾個字:『他對。』說完就抬起腳步要跟我離開。
  
  依依咬了下嘴唇,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也望著我的方向,眼神裡劃過一絲迷茫,沒多久,她才用力跺了跺腳,朝我追了過來。
  
  『混蛋!大混蛋!』她沖我罵著:『你這個獨裁者。』
  
  我撓了撓頭,女人果然是個無法理喻的生物,至少腦子和男人不是一個結構的,所以我沒有理會她莫名其妙的咒罵,小心地朝著散發屍臭的地方走。還好一路上都沒有發現校規,這段路說實話並不好走,全都是低矮的灌木,但就因為這些灌木的存在,反而頗為安全。
  
  山風颳得很大,本來就很陰冷的春季在這股陰風中顯得格外寒冷,灌木叢中視線範圍不廣,我們也走得格外注意。
  
  「這地方在校園的什麼位置?」我偏過頭問身後。
  
  依依哼了一聲沒回答,估計還在嘔氣中。
  
  胥陸聲音低沈地說:『學校西北面,離外部圍牆大概還有兩百多米。』
  
  我在心裡盤算了一下,大概有了初步的印象。學校的大門在北面,那也是學校唯一的出口,而圍牆有接近四米高,一米寬,如同堅固的碉堡。牆上沒有任何可供攀爬的地方,人是很難翻出去的,而學校西北角,在我來之前調查過的數據顯示,應該是操場右邊的荒地。
  
  而屍臭偏偏就直接從那塊所謂的荒地傳來,難道其中有某些貓膩?
  
  一想到這裡,我頓時更加地心動,說不定所有謎團的關鍵,正是在那塊荒地中。
  
  一行六人走得很慢,漸漸,荒地中的灌木林已經被我們甩到了身後。不遠處是稀稀落落的小樹林,就著星光,我能看到樹林中大多都是梧桐,那些梧桐每一棵都長得非常畸形,樹枝以怪異的姿勢向四周伸展著,彷彿一個個猙獰的怪獸。
  
  在黯淡的光線下,那些光禿禿,沒有一片樹葉的梧桐竟然泛出一絲血紅色。我用力擦了擦眼睛,那絲血紅依然沒有消失,那是樹幹的顏色!
  
  我們很是驚訝,走近一看,果然梧桐的樹皮真的是暗紅色,湊到鼻子前一聞,有一種淡淡的臭味,不過這並不是屍臭的來源。
  
  我們又向前走了一段,大概是荒地正中央的位置,猛然間不遠處出現了一個大坑,越是靠近那坑,惡臭味越是噁心。
  
  我們被臭得幾乎不敢再往前一步,我強忍住噁心,走過去朝坑洞裡看了一眼。
  
  頓時,整個人都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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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114096019
大公爵 | 2018-8-21 17:30:18

Chap.9 怪物



  據說有一個考古學家的老婆有了外遇,被發現後她當即提出離婚。
  
  考古學家同意了,但條件是兩個人來頓最後的晚餐。一般而言,識相的都知道準沒好事,但是他老婆投奔自由心切,欣然點頭。
  
  結果是喝了含安眠藥的酒死睡去了。
  
  於是她偉大的老公把她綁在地下室,每天按三餐灌給她香油,數星期後,一具新的木乃伊標本就這樣誕生了!而那位考古學家將這個木乃伊捐贈給了博物館,直到他老死後十多年才被發現。
  
  我不清楚那具每天灌香油灌出來的木乃伊會是什麼樣子,但大概能夠想像出來。
  
  香油不能被人體直接吸收,在沒有任何營養輸入的情況下,人類會一點一點逐漸消瘦,變得乾癟,但卻絕對不會很快地死去。而內臟由於充滿香油,倒是起到了防腐的作用,於是人在痛苦中存活著、煎熬著,直到失去最後的意識。
  
  眼前的坑洞裡也有木乃伊,不,應該說只有木乃伊。密密麻麻的殘肢斷臂、頭顱、身軀胡亂地扔在坑裡,全是人類的,完全不知道究竟有多少。這些東西無一例外,全都缺乏血色,只剩下乾癟的皮肉和骨頭,其中的血液早就不翼而飛,向是被吸血鬼吸了個乾淨似的。
  
  其他人見我愣在原地,一動也不動,臉色很難看的模樣,也走了過來。只是看一眼而已,那慘不忍睹的場面就令他們忍受不了,轉過身去。宋茅和李康滿臉蒼白,只覺得胃部在抽搐。而依依更是不堪,畢竟是女孩,雖然在這詭異的學校待得很久,見過的血腥也多,可如此直觀的恐怖效果還真沒有遇到過,她剛一轉身就捂嘴吐了出來。
  
  我看了她一眼,從兜裡掏出一張紙巾遞給她。
  
  『謝謝。』依依用力撫摸了下胸口,那高聳的雙峰很是誘人:『這是什麼?』
  
  「木乃伊的殘骸。」我敷衍地回答。
  
  『看起來倒是真的很像木乃伊,一樣的乾枯,一樣的缺乏水分。』她不敢在看坑下的景象:『不語同學,你說這些會不會是學校專門用來丟屍體的萬人坑。』
  
  「確實是萬人坑,但丟的我想可能不是同學的屍體。」我一直觀察著坑裡的東西。
  
  『不是同學的,那還能是誰的?老師的?』她睜大了眼睛。
  
  「那怎麼可能。」我搖頭,這些殘肢斷臂都是自然割裂開,而這個學校死掉的學生全是非正常死亡,死相千奇百怪、各有不同,也和坑洞中屍體的死法沒有雷同之處。
  
  就我來看,雖然坑裡的人類同樣被割得亂七八糟,可死亡的途徑卻是不一樣的。
  
  想著我就小心翼翼地來到坑邊,準備下去看看。
  
  『你要幹嘛?』依依急忙拉住我。
  
  「當然是下去找具屍體看清楚。」我用輕鬆的語氣答。
  
  『那麼噁心的地方你也要下去?』她用力搖頭:『我不準。』
  
  我轉過頭,神色嚴肅地看著她:「這底下,或許有我們逃出去的關鍵,我必須下去。」
  
  不只是逃出去的關鍵,說不定還能找到這個學校成立的原因,以及他們究竟是怎麼讓本已經死去的孩子出現在家長面前的。
  
  依依還是搖頭,我皺了下眉:「放開。」說著就掙脫她爬了下去。
  
  依依又是一跺腳,嘴唇使勁地一咬,也跟著爬了下來。
  
  「妳幹嘛!」我死死地盯著她:「這可不是去玩。」
  
  『哼,我才是社長,我有義務保障每個社員的安全。』依依被臭味熏得又快要吐了出來:『你這個小小社員居然敢老是一副臭屁的樣子挑戰我的權威,實在太可惡了。』
  
  「就算這樣,妳也沒必要跟我下來啊!」我有些無奈,果然,女孩的心思我實在難以理解。
  
  『要你管,作為社長,以身作則是應該的!』她努力做出欠揍的表情,不過配上文靜的臉,卻顯得極為可愛。只是四周實在太臭了,她的眉頭立刻又低了下來。
  
  我暗自嘆了口氣,心裡一軟,從兜裡掏出一樣東西遞給她:「拿去,噴一點在鼻子上。」
  
  她瞪了我一眼:『這是什麼?』
  
  「經過深度加工的含香草,可以抑制臭味。味道鮮美,適用範圍廣,是居家旅行必備的物品。」我打著哈哈。
  
  依依又瞪了我一眼,這才接了過來,噴了一點在鼻子周圍,頓時一股清新的味道將附近的惡臭給掩蓋了起來。她的表情舒服了一些,看我的眼神卻變了,變得很古怪。
  
  『你,很奇怪,還很神祕。』她說出了結論,然後咬緊嘴唇跟著我向下爬去。
  
  這個屍坑並不高,只有三米多而已,明顯是粗製濫造的東西,坑周圍有挖掘的痕跡,而這些痕跡現在卻成為了可供我們攀爬的地方。
  
  三米高度很快就下去了,我看到一塊可以落腳的平台,示意依依站上去,我也隨即站到了她身旁。周圍滿滿的全是屍體,那些乾枯的四肢如同樹的枝幹一般隨意扔在地上,根本就數不清到底有多少,只知道密密麻麻的,視線範圍中只有屍體。
  
  我從兜裡掏出一雙解剖手套,就近將一根斷手撿在手裡仔細打量著。
  
  依依噁心地皺了皺眉頭,心底深處湧上一絲好奇:『你的兜裡究竟裝了多少東西啊,怎麼什麼都有?』
  
  「個人愛好而已,有些人喜歡相機,有人喜歡美女,也有人喜歡電腦。而我就是對解剖物體感興趣,所以就適當地收集了一些隨身帶著,就只有這兩樣,其她的便沒了。」我敷衍地解釋著,眼睛絲毫沒有離開過手中的那條斷臂。
  
  這斷臂的切口是用鋒利的刀切開的,而又換了幾個軀幹來看看,正如同我的猜測一樣,這些人的死亡原因完全相同。
  
  所以,就讓我更迷惑起來。
  
  『不語同學,你覺不覺得,這些屍體有些奇怪?』依依強忍著反胃看著四周的屍體:『這些屍體就像是百貨公司廢棄掉的塑料模特兒,換下來就亂七八糟地扔在了垃圾場裡。』
  
  我心裡猛地一跳。對!這句話確實說到了點子上,這裡的屍體可不正是像某種實驗失敗後的情景嗎?
  
  我聲音低沈,為自己的猜測而震驚:「依依,妳有沒有聽說過複製技術?」
  
  『當然!』依依一驚:『你是說這所學校在暗地裡進行人類複製?對啊,這樣就能解釋為什麼死掉的人依然能出現在家長的面前了。』
  
  吃驚了一會兒,她又隨即搖頭:『也不對啊,人類的科技哪有成長到那麼高的地步,雖然我對科學不太感興趣,可也知道思想和記憶是不能複製的。而且,也沒有任何一個國家的科技能夠將人在短短的半年之內,從胚胎催長到十多二十歲的地步。』
  
  「這點我也清楚。」我點頭承認:「我也覺得不像是複製,複製技術我稍微懂一些,至少從手法上看,這些屍體上絲毫沒有複製的技術痕跡。」
  
  突然,一個微微的呻吟聲從不遠處傳了過來,我和依依頓時被嚇了一大跳!
  
  和她對視一眼,我們順著聲音的來源看了過去,只見層層屍堆中,有一個畸形的東西在屍體裡顫抖著,看不清楚那東西究竟長什麼模樣,可就是不像人類。
  
  我們側耳傾聽著它的呻吟,聽了許久,居然聽懂了。
  
  『救我,好痛啊,救我!』那東西發出的聲音斷斷續續結結巴巴,但卻真真實實是人類的語言。
  
  去救,還是不去救?這是一個問題,不過那玩意兒會說人話,說不定能告訴我們事情的真相。
  
  『不要去。』依依見我猶豫的眼神,立刻出聲制止道:『說不定那是個陷阱,你看看它,根本就不像人類。』
  
  我緩緩搖了搖頭:「不是陷阱,而且,會說人話的不是人類是什麼?」
  
  『可!可!』依依解釋不出來,於是潑辣地用力地拉著我:『總之它不可能是人類,人類再畸形,也不可能長成那副模樣。』
  
  「那,賭一賭,輸家要給贏家兩百塊。等我把他抬過來,謎底就揭曉了!」我狡猾地一笑,掙脫她的雙手就向聲音的來源處走過去。
  
  坑底沒有路,不過一層一層的屍體累積得很結實,踩上去並不會往下掉,只是走起來有些噁心和費力。那長相怪異的生物離我大概有十多米的距離,就著昏暗的星光,只能看到具體位置和模糊的形狀。
  
  等走近了,我才將它的全貌看清楚,這一看頓時讓我大驚失色!
  
  乍一看,這生物長得像是一隻背著重殼的蝸牛,整個軀幹都扭曲在殼下,靠近了一瞧,才發現那所謂的殼,有些像是人的背脊,只是彎曲的幅度很大。
  
  『哇,哇,夜不語,你是夜不語!』那個怪物語氣興奮了起來:『快救救我啊!痛苦的要死!你一定要救我!』
  
  這個聲音聽起來有些熟悉,我強忍住噁心,蹲下身去找怪物發聲的器官,可怎麼找都沒有找到。
  
  『我的頭在下邊,快幫我翻一個身。』那聲音急道。
  
  我撓了撓頭,看起來這東西還真認識我。奇怪了,如此有個性有造型的生物,只要看上一眼都覺得噁心,如果我真看到過,怎麼可能會不記得呢?但自己,是真的挖空心思也想不起它怎麼認識我的。
  
  「你怎麼會認識我?」沒有忙著替它翻身,我謹慎地問。
  
  『你把我翻過來就知道我是誰了!』它聲音開始歇斯底里起來。
  
  我覺得自己快要瘋了,居然和一個非人類生物交流,那東西不但說認識自己,還斬釘截鐵地說自己也認識它。好吧,我倒要看看自己究竟是不是真的認識它。
  
  於是我抓住那像是蝸牛殼的背脊,用力地一翻,好沈重,這一翻居然動也沒動。
  
  『嘖嘖,好噁心的東西。』一個聲音從身旁傳了過來,我回頭一看,居然是張國風等人。
  
  依依指著那怪物評價道:『遠看都覺得醜,線在靠近一看,更醜陋了,越看越噁心!』
  
  「你們怎麼都來了?」我責備道:「沒留一個人在上邊放風嗎?」
  
  『老大,胥陸在上面。』張國風嘻皮笑臉地向上指了指:『我們等了很久都不見你們上來,有些擔心,就都下來看看。』
  
  「算了,來的正好,幫我把這東西翻個身。」我吩咐著。
  
  我們四個男人立刻動起手來,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將那怪物給翻了過來。當所有人看到蝸牛殼下邊的東西時,全部都驚呆了。
  
  那是一個怎樣的玩意兒,沒有詞彙能形容的出來。
  
  大概看得出是人類的外型,只是這個人的身體似乎沒有骨頭,像蛇一般被拉升扭曲,它的背脊高高隆起,貌似駝背者的脊梁骨,只是這脊梁骨膨脹了數倍,如同蝸牛殼一般呈旋轉狀。它的脖子也很長,脖子根部正好抵住大腿根,而它的大腿就像剛從攪拌機裡出來,已經被緊緊地攪成了一團,只能隱約地看出左右腿的分布,而完全看不出腿的形狀了。現在的腿部,更像一隻烏龜的尾巴。
  
  在它的脖子根部還有兩團柔軟雪白的東西,仔細一看,居然是女性的乳房,上邊沒有一絲毛,完全就是人類的胸部。只不過原本應該形狀姣好,迷倒千萬雄性的胸部長在這生物的兩側,卻令人感覺更加的噁心非常。
  
  『哇,你是張國風。哇哇,你們快救救我啊!』怪物又叫了起來。
  
  我們終於確定了,這東西原本肯定是個人類,而且是女性。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它的發聲器官,是在長長的脖子上掛著的一個像足球般的東西。那是個頭顱,人類的頭顱,在它的頭顱上還有一張清晰的臉孔。
  
  張國風和我一看清那張臉,都吃驚得臉色大變,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它究竟是什麼,貌似認識你們兩個的樣子?』依依狐疑地問。
  
  「她叫夏雨,在今天中午的時候還只是個普通的女孩子而已,和我們倆一起進學校的。」我苦笑著,偏過頭不忍再看那怪物的臉:「只是不知道她為什麼搞成了這樣。」
  
  『什麼!』依依等人大吃一驚:『它真的是人類?』
  
  我輕輕點頭,走道怪物的頭顱前問:「夏雨,妳身上究竟是發生了什麼?」
  
  沒想到它破口便大罵了起來:『我怎麼知道!我中午的時候找到了校長周華苑那老不死的,他剛開始還裝做週五正王的龜孫子模樣,滿臉嚴肅。可一等我開始脫衣服的時候,他就把臉上的面具給扔掉了,走過來一把抱住我,將我拉進了辦公室旁邊的房間裡。不過,實在看不出來那傢夥年齡不小,功夫還真不錯。』變成怪物的夏雨"嘖嘖"地發出一連串兒童不宜的怪叫,繼續講道:『沒多久我就被他弄得暈了過去,可在暈前的一剎那,我感覺有什麼東西刺進了我的脖子裡,然後全身便是一片冰冷,彷彿身體中的血液通通順著脖子上刺入的地方流出,等我一覺醒來,已經被扔在了這個鬼地方。』
  
  它努力地抬起頭:『我覺得自己的身體很不舒服,而且完全不聽指揮,你們幫我看看,我的身體究竟怎麼了,是不是骨頭斷掉了?』
  
  這可憐的女孩,看來完全都不知道在自己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它不知道自己已經變成了怪物,或許,這樣更好。如果在它面前有一面鏡子,論誰都會第一時間自殺吧!
  
  我假裝將它檢查了一番,然後做出肯定的樣子:「不錯,妳的身上有幾根脊梁骨斷掉了,要送到醫院緊急治療。」
  
  『那,快點送我去,我老爸老媽很有錢的,他們一定會給你們很多感謝費。』夏雨喘著氣,像是說話也會費很大力氣似的:『打電話叫他們來接我,該死的,我一定要找律師告那個周華苑強姦,哼,不放我出去,老娘一直要告到這所學校倒閉。』
  
  我們五人無奈地對視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一種深深的沈重。
  
  「夏雨,妳仔細想想,妳暈過去後究竟還發生過什麼?」直覺告訴我,她變成現在的模樣,肯定和萬人坑中這些殘破的屍體有很大關聯。
  
  『不太記得了。』她不怎麼合作:『叫你們快去打電話叫救護車,你們快去,你們怎麼還不去?』
  
  沒有人移動腳步,只是看向她的眼神裡帶著悲哀。
  
  『你們怎麼這麼看我?』女人是很敏感的生物,她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在我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真的只是脊梁斷掉那麼簡單?』
  
  『妳先回答我,妳睡著後有沒有察覺到什麼?』依依也覺得這個問題很重要。
  
  『不,是你們先告訴老娘,老娘究竟怎麼了?』夏雨怒瞪著她:『而且,妳這個臭婆娘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我憑什麼要回答妳的問題?』
  
  「夏雨,回答我們,我們馬上就去叫救護車。妳要知道,我們和妳並沒有太多交情,這個世界,有所給予,才會有所得到。」我用低沈的聲音說。
  
  怪物眨了眨眼睛,似乎在考慮,頓了好一會兒才道:『聽你們這麼一問,我好像記起了些東西。期間我確實是有小小地清醒了一會兒,看到周華苑和幾個老師抬著我走進了一個很大的地下室,那個地下室很原始,天花板上垂下了許多數根一樣的玩意兒,那個地下室的正中央有一口棺材,他們那些混蛋面無表情地就將我們塞進了棺材中,然後我又暈了過去。』
  
  棺材?一個長滿樹根的地下室?
  
  我敏銳地感覺,這或許就是整個學校最重點的地方,更有可能就是事情的關鍵。
  
  『好了,該告訴的都告訴你們了,你們這些傢夥還不去叫救護車?』夏雨再次歇斯底里起來。
  
  「妳等著,我們這就去叫。」我滿臉苦笑,示意大家從坑裡爬上去。
  
  張國風故意落到了最後邊,等我們全都爬上去的時候,一聲淒厲的慘叫劃破了夜空。許久後,他才滿臉黯淡地上來。
  
  「你殺了她?」我淡淡地問。
  
  『我殺的是它,不是她。』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衣服皺巴巴的,卻沒有一絲血跡,只是雙手不斷顫抖著。
  
  我面無表情:「第一次殺人的感覺怎樣?」
  
  『我殺的是它,不是她。它只是個怪物而已,殺了它,也讓它解脫了。不像我們,還要承受痛苦。』張國風突然捂住臉哭了起來,這個自稱男子漢的男孩全身都在顫抖,哇哇地哭得像個小孩子,一個脆弱的在害怕的小孩子。
  
  他滿臉都是淚水的抬起頭,突然問:『老大,我們真的逃得出去嗎?我們能活下來嗎?』
  
  「能!」我斬釘截鐵地點頭:「只要跟著我就能。」
  
  『好,我跟你到底。』張國風用力抹掉眼淚,從地上站了起來。
  
  再次看了一眼萬人坑,那層層疊疊的屍體中,早已找不到變成了怪物的夏雨。不過這樣的結果也好,至少它永遠也不會知道自己究竟變成了什麼樣,更不知道它臨死前醜陋噁心的模樣。
  
  只是活著的人,卻要承受更多的痛苦。
  
  似乎所有人都想到了這些,我們默不作聲的休息了一下,這才離開了萬人坑,向依依預定的第二條逃跑路線走去。
  
  人生充滿了無數的變量,我們一行人,真的能活著逃出去嗎?這所學校的秘密月是挖掘,越是覺得深沈的要命,究竟謎底,到底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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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爵 | 2018-8-21 19:07:25

Chap.10 詭森



  人為什麼會喜極而泣?
  
  專家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是他們認為,歡笑和哭泣是兩個類似的心理反應。馬里蘭大學巴爾地摩的摩縣分校心理學家,《笑:一項科學調查》一書的作者羅伯特‧普羅文說:『在高度情緒喚起狀態下,兩種情況都會發生,不管你是否處於興奮狀態。』
  
  我們總認為哭泣是悲傷的表現,但事實上流淚是一種非常複雜的人類反應。邁阿密大學巴斯康帕默眼科醫學院的牙科教授李‧達夫內說:『痛苦、悲傷,一些情況下的極度高姓等多種情緒都能引發哭泣,它只是我們的一種進化方式。』
  
  情緒可以爆發出來是件好事,因為不管是歡笑還是哭泣,都能抵銷皮質醇和腎上腺素的影響,緩解壓力。因此如果你發現自己喜極而泣,沒必要大驚小怪。
  
  而我們一行六人,現在卻是有喜極而泣的情緒。根據依依的路線,不能避免的是一定要越過那個三米多高的圍牆。這也是依依為什麼需要六個人的原因,因為她需要足夠的人來搭建人梯。假設每個人的平均高度是一點七米,腿長一米左右,如果要搭建三米的高度,一共需要三個人。
  
  畢竟只有第一個人的身高是完整的,其餘人只能坐在下邊一人的肩膀上,可用高度只剩下了七十釐米。除開搭建人梯的三人,剩下的三人爬上牆後,可以將人梯給拉上來。這個人梯的度是經過了緊密的考慮和計算,就連我也不得不承認她的聰明。
  
  有人或許會奇怪,如果只是三米的圍牆,或許用不了六人,四個人就足夠了。人梯三個,剩下一個上了牆就能拉人,可實際情況遠遠不是這樣。
  
  最關鍵的是依依,她畢竟是女孩,沒有力氣當人梯,更沒有力氣將其餘人拉上來。如果只是四人或者五人,就必定要在圍牆下捨棄最底下搭建人梯的那一個。可是,參加這個行動的都是拼命想要活下去的,有誰會願意被捨棄?這並不是一個簡單的排列組合問題,其實如果要有繩子的話,一切都很好解決,可依依等人在學校混了半年,也沒能找到足夠牢固的繩索。
  
  萬人坑離圍牆一共有五百多米遠,一路上遇到了許多的校規,依依等人準備得很充足,全部都順利破解掉了,破解的手法很是有點新意,在這裡不一一表述。
  
  來到那高聳的圍牆前時,正好十二點十一分。
  
  『快,按計畫行動。』依依吩咐著。
  
  經歷了萬人坑的事件,她對我的態度懷柔了很多,路上也將自己的計劃開誠布公地講了出來。在她的行動裡,跨越圍牆是計畫的最後一步,也是最關鍵的。我聽完後,適當地提出了一些自己的意見,她虛心地聽著,覺得似乎比較好,便採納了。
  
  圍牆的高度和周圍的環境完全出於她半年來空閒時間的目測,天知道有多少的變量,之所以選擇這一處,也是出於遠離校門的考量。
  
  校門口二十四小時都有人值班,校警每隔不久就會輪流繞著圍牆走一圈。而十二點半,正好是換班時間,之前的半個小時便是校警最漫不經心的時間段,十二點整,校警甲會從半辦公室出來,開始繞著圍牆走,由於交班的緣故,他會走得很快。十多分鐘後經過我們要翻越的那段圍牆,再過十多分鐘回到辦公室交班,然後另一個人繼續繞圈子巡查。
  
  所以對我們而言,現在這個地方是時間最充裕的,足足有半個小時能夠逃亡。
  
  來到牆下後,很快每個人都各就各位,開始以最快的速度搭建人梯。胥陸長得最強壯,身高也是最高的,自然在人梯的最下層,其次是張國風和李康。
  
  最愛機歪的宋茅第一個爬了上去,我用手托著依依纖細的腰肢用力一送,將她穩穩地拖上了胥陸的肩膀上。女孩子的身體果然不適合做體力運動,特別是只會讀書不愛運動的她。依依吃力地靠著自己的力量往上爬了一米多,這才拉到了宋茅的手。
  
  那傢夥一用力便將她給拉上了牆頭,其後我也很順利地爬了上去。
  
  然後便是拉人了。
  
  我們三個人先將裡康拉了上來,當作人梯的胥陸這時候起了大作用,他用力將中間的張國風舉起來向上送,令我們能緊緊地抓住他的手。終於到了最關鍵的地方,張國風的整個人都被當作了延長的繩索,站在牆頭的四人用力抓住他的雙手扯住不放,而胥陸輕輕向上一跳,抓住了他的腿,順著他的身體吃力地向上爬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等我們所有人都感覺手變得麻木的時候,胥陸終於也爬了上來。
  
  「呼。」輕輕地鬆了口氣,只剩下張國風一個了。
  
  突然,就在這時異變突生,原本負擔著一個人,還顯得比較輕鬆的手臂又猛地沈重起來,那突然的重量差點將我們全部拉下去。
  
  「怎麼回事?」我輕聲向下叫喚著,只聽見張國風用力踢腿的聲音和壓低的叫罵。
  
  過了好幾秒後,才從下方傳來訊息:『奶奶的,哪個混蛋抓住了我的腿?』
  
  『是我!』一個低沈的男聲響了起來:『不想我和他一起摔下去,就把我拉上來。』
  
  站在我身旁的依依渾身一顫,吃驚地說:『是袁柳!』
  
  我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妳這個青梅竹馬還真是像便利貼一樣,走到哪都貼在妳周圍。」
  
  依依氣得咬牙切齒:『估計是看到我們起床後偷偷溜在後邊跟著來的,這傢夥,以前真看不出來他還有那麼深沈的忍耐力和心機。』
  
  「都說青梅竹馬是最了解對方的一對,我看未必,就因為太熟悉了,反而陌生了。」我聳了聳肩膀:「這件事妳看怎麼處理?」
  
  沒等回答,張國風已經怒罵道:『老大,鬆手把我放下去,老子要跟他單挑。』
  
  袁柳冷哼了一聲:『就算你願意,恐怕有些人也不願意吧。』
  
  我又看了依依一眼:「上句話我收回,看來有些青梅竹馬還是很單方面了解對方的。」
  
  『你才認識我一天,真就能了解我?』依依瞪了我一眼,吩咐周圍:『將他們拉上來,再不快點巡邏的就要發現這裡了!』
  
  兩個人的重量沈得就像鉛塊,雖然兩者沒有可比姓,但手上的疲勞卻令人十分不爽。他倆一被拉上牆頭就做出要打架的模樣,張國風捏緊了拳頭想要衝過去,被我一把給拉住了。
  
  『老大,別拉我,老子弄死他!』他一邊大罵一邊掙紮。
  
  袁柳斜著眼睛,根本一眼都沒看他,只是悠閒地站在一旁,冷冷地打量著圍牆上的人。
  
  「冷靜一點,你沒看到他那副有恃無恐的討厭模樣嗎?我們真想弄死他,估計他會在第一時間大叫,讓校警注意到這裡,到時候我們都逃不掉!」我用淡然的語氣道。
  
  袁柳的臉上這才閃過一絲驚訝,不過那驚訝掩蓋得很好:『夜不語,你這混蛋果然有些小聰明。很好,謝謝你替我解釋,口水都不用浪費了。』
  
  「不用去理會他,這種人就算回到社會上,遲早也會被別人打死。」我轉過身,滿臉苦笑地指了指下方:「關鍵是,我們現在應該怎麼下去。」
  
  『這一點我也有計畫。』依依也沒去理會袁柳,也許是看到了逃出去的希望,她用輕鬆的語氣道:『和上來的原理一樣,既然外牆是三米,那內牆應該不會高到哪裡去。就算摔了下去,這點高度也死不了人。計畫所有關鍵的地方都順利達成了,只要逃出校方控制的範圍,不被他們找到,我們就會活著回家。』
  
  這番話令所有人都振奮了起來。
  
  「真的是這樣就好了。」我嘴裡全是苦澀:「你們自己看看。」
  
  全體人員好奇地伸出脖子看向牆外,頓時也都呆住了。
  
  只見外牆白霧漫漫,璀璨的星光下,能夠清楚地看到遠處的森林以及起伏的山巒。這道牆彷彿像是屏障一般,將霧氣隔開,翻騰的霧氣不斷在我們腳下不遠處流動著,白色,反射著星光,濃得如同雪糕一般化不開。
  
  牆下的深淺高度完全無法判斷。下邊,有可能只有幾米,也有可能就是萬丈深淵。這番奇景放在旅遊景點,會是一番令遊人止步讚賞的絕妙景象,可出現在我們逃生的路線上,卻帶著一絲一絲的絕望。
  
  『怎麼會這樣!』依依滿臉呆滯,嘴裡不斷喃喃道:『怎麼能這樣,真的就不給我們一絲一毫的生路嗎?這個學校,這個該死的學校!』
  
  「並不是沒有生路。」我從身上掏出幾個硬幣丟了下去,反射著星輝的金屬劃過一絲弧線掉入白霧中,被吞沒不見了,完全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你的意思是想辦法測量腳下的高度?』依依輕輕地搖了搖頭:『可怎麼測量!我們能拿什麼測量!這裡一點工具都沒有。』
  
  從逃生的喜悅到絕望,距離不過幾秒鐘。在極短的時間內嘗到喜和哀,任誰也會歇斯底里的。依依現在的大腦,已經開始在絕望中崩潰了。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看著她黑白分明的雙眸,一字一句、非常肯定地說:「有辦法,我說有,就一定有。來的時候我觀察過四周的環境,學校周圍並沒有落差太高的地方,所以說,我們不要被下方的雲霧給欺騙了。」
  
  『可我看過數據,這種濃烈的白霧只會產生在高低落差大的山澗和懸崖,我們根本就沒有一絲機會,逃下去,也只不過是死而已。』依依還是搖頭,眼淚就這樣流了出來。
  
  「傻瓜。」我撓了撓頭:「妳這笨蛋,只會死學死用,怪不得會被父母送進這個鬼地方來。妳忘了這裡是半山腰,它的海拔可不低。」
  
  依依頓時眼前一亮,臉上的絕望也隨之一掃而空,像瘋了似的又哭又笑:『對啊,我怎麼忘了海拔的問題。笨,我真的笨,這所學校修建在半山腰,海拔足足有三千多米,腳下的哪是白霧,根本就是雲嘛!』
  
  「這就對了。」我欣賞地點點頭,伸手去擦乾掛在她臉頰上的淚水:「遇到事情考慮週到一點,哭可不符合妳的淑女模樣喔!」
  
  依依少有的臉上一紅,露出一絲羞澀的模樣。她看著腳下翻騰的雲,輕聲道:『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要找個重一點的東西測量下我們下邊究竟有多高。』
  
  『不用那麼麻煩。』一個冰冷的聲音冒了出來,是袁柳,他用陰沈的表情看著我們,然後一腳將宋茅給踢了下去。
  
  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我們被他的突然行動給搞愣住了,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宋茅已經掉下了牆頭,尖叫著落入了雲中。只是一霎間,就聽到重物落地的聲響和他痛苦的呻吟從不遠處清晰地傳了過來。
  
  每個人都呆在原地,只見袁柳用輕鬆的語氣說道:『看來果然不高。』說著便跳了下去。
  
  留在牆頭的人紛紛對視一眼,按下對宋茅的擔心,也跳了下去。
  
  穿過雲層還是雲層,雖然腳下不高,三米多的高度也只是讓腿部很不舒服,但由於周圍全是霧氣,可視面積實在不大。
  
  『宋茅,你怎麼樣?』左邊不遠處傳來了依依焦急的叫喚。
  
  宋茅痛苦地呻吟著,聲帶裡帶著哭腔:『我的腿斷了,嗚嗚,腿斷了!』
  
  『混蛋!』莫名其妙和宋茅很要好的張國風衝上去逮住袁柳就想狠狠揍他一頓,沒想到袁柳雙手一番,一推,直接將他給打翻在地上。
  
  『我可是空手道黑帶三段。』袁柳再次用力,一腳踹在了張國風的肚子上:『所以,不要惹我。』
  
  依依冷然地看著他,氣惱道:『你幹嘛要將他推下來。』
  
  『不推下來,難道要在牆上乾耗著,再拖我們沒有人能逃掉。』袁柳哼了一聲:『不要裝出很關心的樣子,恐怕你們每個人都在內心深處鬆了口氣呢。不犧牲別人,不用髒了自己的手,就能下來,這種好事可不是年年都有。』
  
  『別跟他浪費口水。』李康恨恨地說:『叫他把宋茅背上。』
  
  袁柳又是一聲冷哼:『優勝劣汰是大自然的生存法則,一個斷了腿的人是沒有生存下去的權利的,只會拖累我。我才不會將體力耗在他身上,要背,你們自己背。』
  
  一時間所有人都啞然了,只剩下宋茅痛苦的呻吟聲。
  
  依依看著剩下的人,輕輕嘆了口氣,蹲下身沖他說:『小茅,你先在這裡等我們,我們逃出去了就叫救護車來。』
  
  宋茅渾身一顫:『不要丟下我,我還可以走的!』說完就努力用雙手想要將身體撐起來,可腿部痛得實在厲害,他剛撐到一半就狠狠摔到了地上。
  
  依依用求救的眼神看著我,我卻只能苦笑。其實從優勝劣汰的觀點來看,宋茅確實已經成了累贅,可從人性上講,捨棄了他只會讓自己負罪,負罪一輩子。
  
  嘆了口氣,我決定了:「張國風,我們幾個輪流背上他。」說完走過去將他背到了背上。
  
  感受著背脊傳來的重量,我一陣陣的又是苦笑。這是我這輩子做過的最蠢的決定,希望不要成為拖累所有人死掉的理由。
  
  袁柳看著我一步一步往前走的吃力模樣,嘴角流露出諷刺:『看不出來,你這傢夥為了泡妞還真花本錢。別期望我會幫你背,我才沒那麼傻,要出去足足還要走三十多公里的山路,背著個累贅,你們都會死掉!』
  
  張國風狠狠地看著他,這一次他沒有衝動地打過去,只是用力咬著嘴唇,咬得血都流了出來。
  
  我們一行七人離開了學校的圍牆,成功地逃脫了那該死的詭異學校,走進了翻滾的濃霧中。
  
  有人說,人性在生死存亡面前其實是不值一提的。我一直以來都深以為然,人性天生都帶著劣根性和自私性,只是在文明社會被層層法律以及道德給束縛掩蓋住了。一旦陷入生死險境中,一切隱藏的外表都會被硬生生地剝開,露出人性最直接的一面。
  
  例如袁柳,例如我們。
  
  風很大,春天的山風涼颼颼的,凍徹心扉。可周圍的濃霧絲毫沒有因為風大而消滅多少,視線只能看到三十米外的景象,再遠就無能為力了。
  
  背上的宋茅死沈死沈的,他一邊呻吟,一邊機哩瓜啦地小聲抱怨著,明顯精神狀況已經出現了問題。那抱怨就在耳邊上,不論再小聲,也會很清晰,聽久了人也開始浮躁不耐煩起來。
  
  就這樣向前摸索著走了一公里左右,張國風將宋茅接過去背起來,我終於鬆了口氣。
  
  依依的臉上始終有一種黯然的神色,彷彿有解不開的心結。我走過去,輕聲問:「怎麼了?」
  
  『不語同學,你說人性是不是都很惡劣?』她突然看著我。
  
  我不肯定也不否定:「怎麼會想這個?」
  
  她搖了搖頭:『一直都在想這個。其實,我也只是個內心齷齪的壞女人而已,就像袁柳說的那樣,他將宋茅踢下去探明了圍牆下的高度時,我心底深處真的有一種鬆口氣的感覺。而且剛才我還想把宋茅一個人丟在這裡,像累贅一樣地捨棄掉。雖然嘴上說得好聽,會叫救護車來,可誰都知道,那句話根本就是敷衍而已,前方的路長又漫漫,誰知道有多少變數,真等我們逃出去了,都不知道他已經死了多久了!』
  
  「別想太多了。」我拍了拍她的肩膀:「每個人都有生存的權利,但這種權力都在於優先讓自己生存下去。達爾文的《進化論》也這麼寫到過。人體內部有一種基因,在遇到危險的時候,那段基因就會啟動,讓人萌生求生慾望,令自己想方設法都要活下去。所以妳不需要自責,站在妳的位置,已經做得很好了,要是我,恐怕會在第一時間將累贅丟掉。」
  
  『但你並沒有這麼做。』依依莫名其妙地笑了起來,笑得很欣慰。
  
  我撓了撓鼻子:「鬼才知道剛才腦袋被什麼給撞到了。」
  
  『不。』依依伸出手摸在我的臉上:『是你的正義感,你總是能給我一種能夠依靠、能夠信任、能夠安心的感覺,好可靠,好溫暖。』
  
  正義感嗎?我苦笑。未必吧,我想的恐怕比袁柳還要齷齪。
  
  前路誰都知道危險,不過累贅,說不定能夠成為救命的稻草。要讓老女人林芷顏聽到了依依這番話,或許死了都會校活回來,還真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說我富有正義感。
  
  耳旁又傳過來一絲冷哼,袁柳雙眼嫉妒的冒火:『不要在那裏演言情戲了,你們看看前邊。』
  
  我倆抬頭望過去,只見不遠處是黑壓壓的一片森林,由於是晚上,只能依靠星光照亮,所以我們都沿著森林邊緣在走。雖然有點繞遠路,可一旦進了森林內部,就會陷入完全的黑暗中,星光穿透不過濃密的樹葉,進去只會像是瞎子一般迷失方向,一步也走不了。
  
  可離我們十多米遠的地方,森林的邊緣已經消失了,左邊和右邊和前邊全被森林包圍的死死的,想要逃出學校的範圍,就只能穿過這片不知道有多大的森林。
  
  現在的問題很嚴重,不過歸結出來也不過兩點而已。
  
  我觀察了下四周,壓低聲音闡述道:「現在我們面臨兩個問題,第一,就是缺乏進入森林後的照明工具;第二,有照明工具後,怎麼隱藏自己的位置不暴露。」
  
  李康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臉激動地掏出一盒火柴來:『你們看,這是我幾個月前在化學教室偷來的,拿的時候直覺認為會有用,現在真的能用上。只要我們做幾個火把,照明問題就解決了。』
  
  我和依依同時搖頭,我解釋道:「剛才提到的第二點,就是針對明火照明的。你看看,這裡的樹枝很少有乾燥的,勉強做出來的火把效果也不好,而且會發出大量的白煙,這種煙和周圍霧氣完全不同,老遠就能看到。」
  
  『那怎麼辦!』李康頓時頹然地罵道:『難道要坐著等天亮嗎?』
  
  我沈吟著,思考著,考慮是不是應該把工具包裹裡的手電筒拿出來。可這麼一來,實在不太好解釋自己為什麼有那麼多逃生用具。
  
  想了許久,再看著周圍的人一籌莫展的模樣,罷了,他們不過是些比我小好幾歲的孩子,幹嘛要讓他們承受那麼多折磨。
  
  正準備從衣服的夾層中掏手電筒,張國風突然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對了,這個不知道能不能用。』說完就掏出了一個半跟手指頭大小的東西來。
  
  我接過來一看,頓時高興道:「這應該是戰術手電筒吧,哪裡弄來的?」
  
  張國風嘿嘿一笑:『前段時間買了把匕首,上邊就有這麼個東西,我覺得很難看就拆了下來揣在兜裡,沒想到現在居然用上了。』
  
  這個小巧的戰術手電筒一般安裝在多功能軍用匕首上,使用鋰電池充電,亮度一般,但可以連續使用八個小時,很不錯的東西。我輕輕一扭動開關,一道白色凝鍊的光線立刻射了出來,刺破了眼前濃濃的白霧和漆黑的夜幕。
  
  大家精神頓時振奮起來,袁柳陰沈著臉孔,伸出手就要搶:『這東西我來保管。』
  
  我敏捷地躲開了:「保管的事情,還是我來的好。」
  
  他冷哼一聲,挽著袖子就追過來:『給我。』
  
  看著他逼近,我一動也不動,只是淡淡道:「你想要逃出去,就得聽我的,我承認你可以使用武力,不過我們一擁而上,你也不見得能贏。放聰明點,最好想清楚自己的優點是什麼,缺點是什麼,有沒有能力一個人逃出去!」
  
  袁柳伸過來抓我的手頓了頓。
  
  我看也沒看他一眼,又道:「在森林裡,我有很多辦法可以弄死你。你現在只有兩個選擇,第一,聽話,和我們配合好,一起逃掉;第二,現在殺了我,或者我們一起將你殺掉。自己選一個吧。」
  
  他的眼神不住的變幻著,手終於垂了下來,嘴裡不住地哼哼:『要讓我知道你在耍花招,當心我讓你生不如死。』
  
  「隨便。」我聳了聳肩膀:「看來你是選擇第一個選項了,很好,現在給我去把宋茅背上。」
  
  『你!』他怒瞪著我。
  
  「怎麼,想重新選擇?兄弟們!」我喊了一聲,其餘四個人立刻站到了我身後。
  
  『好,很好。』袁柳嘴角冷笑,沒再多話,不聲不響地將靠在樹下的宋茅背了起來。
  
  我們沒再看他,稍微休息了幾分鐘,便走進了那一片不知道範圍,充滿未知的森林中。
  
  內心深處,絲毫沒有逃出學校的多餘興奮,不知為何,我總是覺得事情太過於簡單了。或許可怕的事情,才剛剛開始而已......
引言 使用道具
b114096019
大公爵 | 2018-8-21 20:42:21

Chap.11 死人谷



  世事往往有不盡人意的時候,人們常說,運氣也是實力的一種。但這種實力,放在現在我們一行人身上,卻顯得太差了。眼前的世界很陌生,十分的陌生,我們在一霎間一度懷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因為在黑暗中待的太久,已經出了問題。
  
  我一邊走一邊暗地裡丟下發射器,這是留給老女人林芷顏的聯絡信息。沒走多遠便是一道瀑布,大量的水流從山崖上流瀉下去,水浪咆嘯著,翻滾著,落入了腳下落差接近一百米高度的巨大水潭。
  
  站得高當然望得遠,眼前少有的沒有樹林的遮掩,就著星光,我看到遠處連綿不絕蔥蔥鬱鬱的森林。說是森林,其實我自己也沒辦法相信眼皮底下的東西就是一種植物,那些樹木靜止不動,只有枝葉輕輕搖擺著,但是品種我卻一個都不認識。
  
  不但不認識,就連看都沒有看過,聽更是沒有聽說過。而我們,才不過在進入森林摸爬了半個小時而已,幾乎差點認為到了異界。
  
  你看過紫色的樹葉嗎?或許地球上確實有,不過,也只是在某些特定的時段才會有樹木將這種特殊的顏色生長出來。但樹葉長成一團一團的,我卻從來都是聞所未聞。那些樹葉如同綿羊身上的捲毛一般,紫色,極長,一絲一縷地垂吊向地上,有的甚至還發出妖異的光芒。
  
  沒有葉綠素,究竟它們是怎麼生長的?它們靠什麼行光合作用?
  
  視線很模糊,我用右手遮蓋在眼睛上,然後抬頭向天空看去。
  
  頓時,我吃驚的險些暈倒在地上。剛才還漫天的星斗,現在卻一顆也看不到了。天幕上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剩下,可四周,並沒有見得黑暗多少。
  
  這一切的一切,都洩漏出深深的詭異。
  
  依依也感覺大腦開始混亂起來,眼神淩亂,渾身無力地靠著樹坐了下來。
  
  張國風更是嘀咕道:『老大,我們不會是遇到了傳說中的穿越,已經不在地球了吧?』
  
  我罵道:「白癡,以前你當宅男的時候穿越小說看多了是不是,哪有那麼多亂七八糟的穿越方式,哪有可能那麼簡單就穿越的。在那些作家的筆下,時空亂流也太容易形成了吧。」
  
  『可、可是其他人都可以因踢到石頭、吃撐著了,在街頭亂走迷路穿越,我們就不能因為走進森林穿越嗎?怎麼想怎麼都覺得那層白霧很有問題。』這傢夥已經完全陷入了幻想中。
  
  其餘人沒有說話,只是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我敢肯定,絕對不是什麼穿越,看到這種情況,我倒是有一種猜想。聽說過一個地方沒有,一個叫做巴洛莫角的地方。」我低聲問。
  
  依依偏著頭想了想,說道:『知道一點,據說那個地方離"上帝的聖潭"僅有四十公里,是個錐形半島,被人們稱為"死亡之角"。該島的錐形底部連接著湖岸,大約有三公里長,人跡罕至。直到二十世紀初,因紐特人亞科遜父子前往帕爾斯奇湖西北部捕捉北極熊,當時那裏已經天寒地凍,小亞科遜首先看見巴洛莫角,又看見一頭北極熊沈笨地從冰上爬到島上,小亞科遜高興極了,搶先向小島跑去,父親見兒子跑了,緊緊跟在後面也像小島跑去。
  
  『哪知小亞科遜剛一上島便大聲叫喊,叫父親不要上島。亞科遜感到很納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他從兒子語氣中聽到了恐懼和危險,他以為島上有兇猛的野獸或者土著居民,所以不敢貿然上島。他等了很久,仍不見兒子出來,便跑回去搬救兵,一會就找來了六個身強力壯的中青年人,只有一個叫巴洛莫的沒有上島,其餘人全部上島去尋找小亞科遜了,只是上島找人的人全找的沒了影兒,從此消失了。』
  
  「不錯。」我點了點頭:「其實在巴洛莫獨自一人回去後,他遭到了包括死者家屬在內地所以人的指責和唾罵。從此人們將這個死亡之角稱為了"巴洛莫角",再也沒有誰敢去那島了。幾十年過去了,在1934年7月的某一天,有幾個手拿槍枝的法裔加拿大人,立志要勇闖奪命島,他們又一次登上了巴洛莫角,準備探尋個究竟。他們在因紐特人們的注目下上了島,隨之聽到幾聲慘叫,這幾個法裔加拿大人像變戲法一樣被蒸發掉了。這一場悲劇,引起了帕爾斯奇湖地區土著移民的極度恐慌,有人乾脆遷往他鄉去了。沒有搬走的居民發現,只要不進入巴洛莫角,就不會有危險。」
  
  袁柳抬起頭看了我一眼:『這個故事,和我們現在遇到的狀況有什麼關聯嗎?沒有的話就少放點屁話!』
  
  我看也沒看他,繼續道:「當然有,還很大,關鍵的地方是在後邊。1972年,美國職業拳擊家特雷霍特、探險家諾克斯維爾以及默裏迪恩拉夫婦共四人前往巴洛莫角,諾克斯維爾堅信,沒有他不敢去的地方,沒有解不開的謎。於是在這年四月四日,他們來到死亡角的陸地邊緣地帶,並且在此駐紮了十天,目的是為觀察島上的動靜。默裏迪恩拉夫人是愛德華州有名的電視台節目主持人,她拍攝了許多島上的照片,從上面可以看到許多不知名的動物,而且島上樹木叢生,郁郁蔥蔥,絲毫看不出它的凶險之處。
  
  「因此,諾克斯維爾認為死亡角一定是當地居民杜撰出來,或是他們的圖騰與禁忌而已。直到四月十四日,他們開始小心向死亡角接近,以免遭受不必要的威脅。拳擊手特雷霍特第一個走進巴洛莫角,諾克斯維爾走在第二,默裏迪恩拉夫人走在第三,他們呈縱隊每人間隔一點五米左右,慢慢深入腹地。一路上他們小心翼翼,走了不久,就看見了路上的一架白骨。默裏迪恩拉夫人後來回憶起,當時諾克斯維爾叫了一聲:『這裡有白骨。』她一聽,就站住了,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兩步,她看見他蹲下去觀察白骨。
  
  「走在最前面的特雷霍特轉身想返回看個究竟,卻莫名其妙地站著不動了,並且驚慌地叫道:『快拉我一把。』而諾克斯維爾也大叫起來:『你們快離開這裡,我站不起來了,好像這地方有個磁鐵。』默裏迪恩拉回憶說那裏就像幻片中的黑洞一樣,將特雷霍特緊緊吸住了,無法掙脫,甚至絲毫也不能動彈。後來他就看見特雷霍特已經便了一個人,他的面部肌肉在萎縮,他張開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後來默裏迪恩拉才發現他的面部肌肉不是在萎縮,而是在消失。不到十分鐘,他就僅剩下一張皮蒙在骷髏上了,那情景令人毛骨悚然。
  
  「沒多久,特雷霍特的皮膚也隨之消失了。奇怪的是,他的臉上骨骼上不能看見紅色的東西,就像被傳說中的吸血鬼吸盡了血肉一樣,然而他還是站立著的,諾克斯維爾也遭到了同樣的命運。默裏迪恩拉覺得這是一種移動的引力,也許會消失,也許會延伸,因此,他拉著妻子逃出來。
  
  「1980年四月,美國著名的探險家組織詹姆斯‧亞森探險隊,前往巴洛莫角,在這十六人中,有地質學家、地球物理學家、生物學家,他們對磁場進行了鑑定,還對周圍附近的地質結構進行分析,沒有在巴洛莫角找到地磁證明。科學家認為,巴洛莫角與世界上其他幾個死人谷極為相似,在這個長二二五千米,寬六點二六千米的地帶,生活著各種食肉植物,而一旦人一進入,就必死無疑。」
  
  依依眼前一亮:『你的意思是說,我們現在處在的地方,就是個類似巴洛莫角的存在?』
  
  「應該是如此,不然就沒有任何辦法可以解釋現在的狀況了。」我沈重地點頭:「其實世界上有許多類似巴洛莫角的地方,他們歸納下來,總是有幾個相同點。第一,容易帶來死亡;第二,易入難出;第三,植被和動物異於普通地方。」
  
  『啊!』李康突然驚叫起來:『對啊,我老家以前就是這山腳下的,以前確實有聽到過死人谷的傳說。據說這座山上有一個山谷是不能進入的,進來的人就會死掉。而山谷周圍便是無盡森林,裡邊的樹木也是長相奇怪,充滿危險。老一輩的人世世代代都流傳,那死人谷周圍幾十公里絕對不能去。現在想來,死人谷的位置應該就在這附近。』
  
  李康全身一顫:『說起來,我們現在應該就在無盡森林中。那,死人谷,死人谷在...』
  
  他完全說不下去了,只感覺一股股寒意冒了上來。
  
  剩下的人也臉色煞白,我的聲帶顫抖著,許久才說道:「如果死人谷是一個山谷的話,那無庸置疑,附近幾十公里唯一有山谷模樣的地方只有一個。」我的視線緩緩掃過了眾人的臉:「就是那個華苑不良行為教育中心!」
  
  『如果李康說的是真的,那他們到底是用什麼方法在死人谷中將學校建起來的?』依依嘴唇發白,怕得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
  
  我搖了搖頭:「不管那麼多了,現在我們首先要做的是怎麼逃出去!」
  
  人類本來也就是這種生物,害怕孤獨,害怕庸碌無為,害怕沒有前進的動力,人一旦失去了目標,沒有了方向,也就完全失去了求生下去的勇氣。
  
  現在,首先要想辦法從這塊一百多米高的山崖上下去。
  
  我們看了看角下瀑布邊崎嶇不平的崖壁,一咬牙,腳踩在一顆突出的石頭上開始攀爬起來。心中總是覺得把什麼給遺忘了,我剛準備爬,突然抬起頭,準備說些什麼。
  
  可已經晚了,只見袁柳毫不猶豫地將背上的宋茅丟下了深深的懸崖,宋茅發出刺耳的尖叫聲,身體受到地心引力,以每秒九米的速度向下掉落,沒過幾秒鐘已經摔到了地上,發出一聲空洞的聲響。
  
  『你!』張國風憤怒地雙眼冒火。
  
  而袁柳只是看著我,說道:『他是個累贅,背著他沒有辦法攀爬,既然都知道這個地方很危險,那累贅少一個,就多一絲生存的把握,你不會不懂這個道理吧。』
  
  我默然,而依依滿臉震驚,彷彿依然不敢相信地望向深谷深處。
  
  人性,在生存面前,果然顯得越來越脆弱了,特別是在那所怪異的學校中禁受了半年折磨的五個人,死亡,似乎在他們眼中越來越淡然。至少李康和胥陸,並沒有表現出太強烈的感情衝動,只要能自己活下去,其他人的死活,他們是不怎麼愛管的。
  
  用力拍了拍依依的肩膀,我才看向袁柳,苦笑:「你殺了人,逃出去後我會押你去警局自首。」
  
  袁柳無所謂地道:『隨便你,只要能逃出去,我蹲監獄也願意。』
  
  帶著沈重的心情,我吩咐眾人向下爬,自己也跟在依依身後爬起來。還好這種懸崖並不陡峭,就連體能最差的依依也能不太費力地在我的幫助下不斷下爬,很快,一百多米的直線高度不過二十分鐘就到了底。
  
  當鞋底踩在擠滿一絲一絲的落葉的鬆軟土壤上時,我用力吐出一口氣,懸吊的心臟也鬆了下來。
  
  在上邊的時候還不覺得,但一到了地面,這才發現原來森林中的樹木實在不是一般的高大。這裡如同熱帶雨林一樣悶熱、潮濕,許多不知名的昆蟲在不遠處飛來飛去,發出"嗡嗡"的、如同巨大蚊蟲群飛動般的聲響。
  
  我們緊張地吞了一口唾沫,自己以前去非洲熱帶雨林旅遊的時候,看到的景物也沒有眼前這個地方來的有震撼力了,更不要說背後的五個小屁孩。
  
  宋茅被摔得脖子偏向一邊,血從七孔中流了出來,模樣很是嚇人。他瞪著大大的眼睛,眼眶裡泛白,似乎在惡狠狠地盯著所有人。
  
  我嘆了口氣,走上前將他的眼睛闔上,這才道:「走吧。」
  
  每個人心中都籠罩著傳說中無盡森林的恐怖陰影,雖然逃離學校的距離越來越遠,可心裡還是絲毫沒有活下去的底。在內心中做著激烈的心理鬥爭,好不容易,我們才邁出了第一步,接著是第二步,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向前走著,身影逐漸隱入了密林中。
  
  周圍的光線莫名其妙的很好,光源不知道是從哪裡冒出的,總之比黃昏更黯淡一點,可足夠我們看清楚四周的景色。
  
  不知道走了多久,除了樹木和到處亂飛的昆蟲以外,我們就再也沒有見到過其他生物。這所謂的無盡森林裡的樹木在我一路仔細觀察後,發現了好幾十個品種,全都屬於完全未知的。
  
  有些樹上甚至長了五顏六色的果實,我叫張國風收集了一些,掰開,卻實在沒有勇氣吃下去。
  
  走累了,就地坐在地上。依依拿出為這一天準備了很久的食物吃了起來,都是些膨化食品,因為只有這種東西才易於保存,也不知道她是從哪裡搞來的。
  
  我一邊吃,一邊仔細觀察著環境。每次看到那些繞著我飛來飛去的不知名昆蟲,我就冷汗直冒,這些東西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襲擊自己,就算沒想過要襲擊我,但每當昆蟲有意無意地停留在我的皮膚上時,自己的皮膚就會起一層雞皮疙瘩,那種感覺實在不好受。
  
  依依顯然也是如此,一有蟲子靠近,就下意識地朝我擠,幾乎要擠進了我懷裡。
  
  吃飽喝足,就在眾人準備繼續向前走的時候,突然前方傳來了一震驚天動地的巨大吼聲,一個龐大的黑色影子猛地向我們一行人撲了過來。
  
  「老虎?」聽著那吼聲,我謹慎地將手塞進衣兜裡,把隱藏著的小手槍緊緊握住,這把槍小是小,不過威力卻很大,殺隻老虎是沒問題的。
  
  其餘人也被嚇了一大跳,迅速地靠在一起,警界地看向影子撲來的位置。可那怪獸吼叫了半晌,依然只聞其聲,看不到身影出現。
  
  我皺了下眉頭,低聲道:「我過去看看。」
  
  『不要去。』依依緊緊地拉住了我的袖子。
  
  看著不遠處晃動的黑影,我搖頭:「總覺得前邊有問題,一定要有人去看看才行。」
  
  張國風吞下口唾液:『老大,我去。這個鬼地方想要走出去,需要你的大腦。』
  
  說起來,不知不覺依依的領導地位已經轉移到了我的身上。
  
  「不行。」我頓時搖頭:「我比較有自保能力。」
  
  胥陸實在忍不住了,一聲不吭地向前走。
  
  「你給我回來!」我立刻大吼。
  
  他沒有搭理我,腳步很快地便走到了前方的樹林。不過又更快地回來了,他滿臉奇怪的表情,彷彿有些不解。
  
  「看到了什麼?」眾人問道。
  
  胥陸陰沈著臉搖頭,許久才說:『你們自己去看看。』
  
  我有些詫異,這個胥陸雖然接觸不多,不過確實是惜字如金的角色,現在居然說了七個字,估計前方的東西的確很難用語言來形容。
  
  稍微一猶豫,我按耐不住好奇,便過去了。眼前哪有什麼怪獸,依然是千篇一律的怪異森林,一根奇形怪狀的樹枝投影在地上,被風一吹,就變成了怪獸的模樣。而所謂的吼聲,也完全是因為樹林分布的位置很是奇怪,風穿過樹的縫隙,便形成了一股震耳欲聾的風漏。
  
  原來不過是虛驚一場而已。
  
  我笑著示意大家過來看,可一轉身,突然發現所有人都呆在原地。他們滿臉驚恐,張大嘴巴,冷汗就那麼冒了出來。
  
  「怎麼了?」我輕輕第一推身旁的依依。
  
  她全身都在發抖,像是嚇得不輕,好半天才感覺到我在說話,但並沒有回答,只是恐懼地抬起手指向前方的某個地方。
  
  順著她的手指方向,我的視線掃了過去,頓時也驚駭的心臟狂跳,險些坐倒在地上。
  
  只見那個地方有一棵柳樹,一顆很普通的柳樹。在這樣怪異的樹林深處,看到熟悉的樹木,本來應該是一件賞心悅目的事情,可那棵柳樹卻令我全身散發出絲絲寒意。因為那棵柳樹,實在是太熟悉了。
  
  它的樹梢上,還掛著一隻乾癟的被吸去了全部血液的兔子屍體。而它的軀幹上,赫然貼著一張老舊的小紙條,上邊寫著:『校規第四條,沒有人能逃出學校。』
  
  這棵樹,不正是學校中庭我們跨越第一個障礙的地方嗎?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駭然地站在原地,一邊不解地思索,一邊不停地打量周圍。
  
  自己一行人明明已經逃了出去,怎麼會在前路上看到了熟悉的柳樹,難道這是個障眼法,一個圈套,讓逃出去的人絕望的圈套?
  
  在這種沈默的詭異氣氛中,終於有人忍受不住了。
  
  李康心中的弦半年來一直緊繃著,在今晚又承受了連續的打擊和心緒大起大落的壓迫,終於不堪重負,精神徹底崩潰掉。他抱著自己的腦袋,大吼著向柳樹衝了過去。
  
  『開什麼玩笑,放我出去,讓我出去!』他用拳頭使勁兒地捶打在柳樹樹幹上,那棵並不高大,樹幹也並不粗壯的柳樹在那麼大力氣的摧殘下,居然一動也不動。
  
  等他將校規硬生生地扯下來撕碎時,樹終於有了反應。
  
  柳樹無數根柔軟的樹枝,猶如人類的頭髮一般無風舞動,它們在空中飄舞,然後像是找到了目標似的停滯下來,萬千根枝條猛地Chap.11 死人谷


  世事往往有不盡人意的時候,人們常說,運氣也是實力的一種。但這種實力,放在現在我們一行人身上,卻顯得太差了。眼前的世界很陌生,十分的陌生,我們在一霎間一度懷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因為在黑暗中待的太久,已經出了問題。
  
  我一邊走一邊暗地裡丟下發射器,這是留給老女人林芷顏的聯絡信息。沒走多遠便是一道瀑布,大量的水流從山崖上流瀉下去,水浪咆嘯著,翻滾著,落入了腳下落差接近一百米高度的巨大水潭。
  
  站得高當然望得遠,眼前少有的沒有樹林的遮掩,就著星光,我看到遠處連綿不絕蔥蔥鬱鬱的森林。說是森林,其實我自己也沒辦法相信眼皮底下的東西就是一種植物,那些樹木靜止不動,只有枝葉輕輕搖擺著,但是品種我卻一個都不認識。
  
  不但不認識,就連看都沒有看過,聽更是沒有聽說過。而我們,才不過在進入森林摸爬了半個小時而已,幾乎差點認為到了異界。
  
  你看過紫色的樹葉嗎?或許地球上確實有,不過,也只是在某些特定的時段才會有樹木將這種特殊的顏色生長出來。但樹葉長成一團一團的,我卻從來都是聞所未聞。那些樹葉如同綿羊身上的捲毛一般,紫色,極長,一絲一縷地垂吊向地上,有的甚至還發出妖異的光芒。
  
  沒有葉綠素,究竟它們是怎麼生長的?它們靠什麼行光合作用?
  
  視線很模糊,我用右手遮蓋在眼睛上,然後抬頭向天空看去。
  
  頓時,我吃驚的險些暈倒在地上。剛才還漫天的星斗,現在卻一顆也看不到了。天幕上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剩下,可四周,並沒有見得黑暗多少。
  
  這一切的一切,都洩漏出深深的詭異。
  
  依依也感覺大腦開始混亂起來,眼神淩亂,渾身無力地靠著樹坐了下來。
  
  張國風更是嘀咕道:『老大,我們不會是遇到了傳說中的穿越,已經不在地球了吧?』
  
  我罵道:「白癡,以前你當宅男的時候穿越小說看多了是不是,哪有那麼多亂七八糟的穿越方式,哪有可能那麼簡單就穿越的。在那些作家的筆下,時空亂流也太容易形成了吧。」
  
  『可、可是其他人都可以因踢到石頭、吃撐著了,在街頭亂走迷路穿越,我們就不能因為走進森林穿越嗎?怎麼想怎麼都覺得那層白霧很有問題。』這傢夥已經完全陷入了幻想中。
  
  其餘人沒有說話,只是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我敢肯定,絕對不是什麼穿越,看到這種情況,我倒是有一種猜想。聽說過一個地方沒有,一個叫做巴洛莫角的地方。」我低聲問。
  
  依依偏著頭想了想,說道:『知道一點,據說那個地方離"上帝的聖潭"僅有四十公里,是個錐形半島,被人們稱為"死亡之角"。該島的錐形底部連接著湖岸,大約有三公里長,人跡罕至。直到二十世紀初,因紐特人亞科遜父子前往帕爾斯奇湖西北部捕捉北極熊,當時那裏已經天寒地凍,小亞科遜首先看見巴洛莫角,又看見一頭北極熊沈笨地從冰上爬到島上,小亞科遜高興極了,搶先向小島跑去,父親見兒子跑了,緊緊跟在後面也像小島跑去。
  
  『哪知小亞科遜剛一上島便大聲叫喊,叫父親不要上島。亞科遜感到很納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他從兒子語氣中聽到了恐懼和危險,他以為島上有兇猛的野獸或者土著居民,所以不敢貿然上島。他等了很久,仍不見兒子出來,便跑回去搬救兵,一會就找來了六個身強力壯的中青年人,只有一個叫巴洛莫的沒有上島,其餘人全部上島去尋找小亞科遜了,只是上島找人的人全找的沒了影兒,從此消失了。』
  
  「不錯。」我點了點頭:「其實在巴洛莫獨自一人回去後,他遭到了包括死者家屬在內地所以人的指責和唾罵。從此人們將這個死亡之角稱為了"巴洛莫角",再也沒有誰敢去那島了。幾十年過去了,在1934年7月的某一天,有幾個手拿槍枝的法裔加拿大人,立志要勇闖奪命島,他們又一次登上了巴洛莫角,準備探尋個究竟。他們在因紐特人們的注目下上了島,隨之聽到幾聲慘叫,這幾個法裔加拿大人像變戲法一樣被蒸發掉了。這一場悲劇,引起了帕爾斯奇湖地區土著移民的極度恐慌,有人乾脆遷往他鄉去了。沒有搬走的居民發現,只要不進入巴洛莫角,就不會有危險。」
  
  袁柳抬起頭看了我一眼:『這個故事,和我們現在遇到的狀況有什麼關聯嗎?沒有的話就少放點屁話!』
  
  我看也沒看他,繼續道:「當然有,還很大,關鍵的地方是在後邊。1972年,美國職業拳擊家特雷霍特、探險家諾克斯維爾以及默裏迪恩拉夫婦共四人前往巴洛莫角,諾克斯維爾堅信,沒有他不敢去的地方,沒有解不開的謎。於是在這年四月四日,他們來到死亡角的陸地邊緣地帶,並且在此駐紮了十天,目的是為觀察島上的動靜。默裏迪恩拉夫人是愛德華州有名的電視台節目主持人,她拍攝了許多島上的照片,從上面可以看到許多不知名的動物,而且島上樹木叢生,郁郁蔥蔥,絲毫看不出它的凶險之處。
  
  「因此,諾克斯維爾認為死亡角一定是當地居民杜撰出來,或是他們的圖騰與禁忌而已。直到四月十四日,他們開始小心向死亡角接近,以免遭受不必要的威脅。拳擊手特雷霍特第一個走進巴洛莫角,諾克斯維爾走在第二,默裏迪恩拉夫人走在第三,他們呈縱隊每人間隔一點五米左右,慢慢深入腹地。一路上他們小心翼翼,走了不久,就看見了路上的一架白骨。默裏迪恩拉夫人後來回憶起,當時諾克斯維爾叫了一聲:『這裡有白骨。』她一聽,就站住了,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兩步,她看見他蹲下去觀察白骨。
  
  「走在最前面的特雷霍特轉身想返回看個究竟,卻莫名其妙地站著不動了,並且驚慌地叫道:『快拉我一把。』而諾克斯維爾也大叫起來:『你們快離開這裡,我站不起來了,好像這地方有個磁鐵。』默裏迪恩拉回憶說那裏就像幻片中的黑洞一樣,將特雷霍特緊緊吸住了,無法掙脫,甚至絲毫也不能動彈。後來他就看見特雷霍特已經便了一個人,他的面部肌肉在萎縮,他張開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後來默裏迪恩拉才發現他的面部肌肉不是在萎縮,而是在消失。不到十分鐘,他就僅剩下一張皮蒙在骷髏上了,那情景令人毛骨悚然。
  
  「沒多久,特雷霍特的皮膚也隨之消失了。奇怪的是,他的臉上骨骼上不能看見紅色的東西,就像被傳說中的吸血鬼吸盡了血肉一樣,然而他還是站立著的,諾克斯維爾也遭到了同樣的命運。默裏迪恩拉覺得這是一種移動的引力,也許會消失,也許會延伸,因此,他拉著妻子逃出來。
  
  「1980年四月,美國著名的探險家組織詹姆斯‧亞森探險隊,前往巴洛莫角,在這十六人中,有地質學家、地球物理學家、生物學家,他們對磁場進行了鑑定,還對周圍附近的地質結構進行分析,沒有在巴洛莫角找到地磁證明。科學家認為,巴洛莫角與世界上其他幾個死人谷極為相似,在這個長二二五千米,寬六點二六千米的地帶,生活著各種食肉植物,而一旦人一進入,就必死無疑。」
  
  依依眼前一亮:『你的意思是說,我們現在處在的地方,就是個類似巴洛莫角的存在?』
  
  「應該是如此,不然就沒有任何辦法可以解釋現在的狀況了。」我沈重地點頭:「其實世界上有許多類似巴洛莫角的地方,他們歸納下來,總是有幾個相同點。第一,容易帶來死亡;第二,易入難出;第三,植被和動物異於普通地方。」
  
  『啊!』李康突然驚叫起來:『對啊,我老家以前就是這山腳下的,以前確實有聽到過死人谷的傳說。據說這座山上有一個山谷是不能進入的,進來的人就會死掉。而山谷周圍便是無盡森林,裡邊的樹木也是長相奇怪,充滿危險。老一輩的人世世代代都流傳,那死人谷周圍幾十公里絕對不能去。現在想來,死人谷的位置應該就在這附近。』
  
  李康全身一顫:『說起來,我們現在應該就在無盡森林中。那,死人谷,死人谷在...』
  
  他完全說不下去了,只感覺一股股寒意冒了上來。
  
  剩下的人也臉色煞白,我的聲帶顫抖著,許久才說道:「如果死人谷是一個山谷的話,那無庸置疑,附近幾十公里唯一有山谷模樣的地方只有一個。」我的視線緩緩掃過了眾人的臉:「就是那個華苑不良行為教育中心!」
  
  『如果李康說的是真的,那他們到底是用什麼方法在死人谷中將學校建起來的?』依依嘴唇發白,怕得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
  
  我搖了搖頭:「不管那麼多了,現在我們首先要做的是怎麼逃出去!」
  
  人類本來也就是這種生物,害怕孤獨,害怕庸碌無為,害怕沒有前進的動力,人一旦失去了目標,沒有了方向,也就完全失去了求生下去的勇氣。
  
  現在,首先要想辦法從這塊一百多米高的山崖上下去。
  
  我們看了看角下瀑布邊崎嶇不平的崖壁,一咬牙,腳踩在一顆突出的石頭上開始攀爬起來。心中總是覺得把什麼給遺忘了,我剛準備爬,突然抬起頭,準備說些什麼。
  
  可已經晚了,只見袁柳毫不猶豫地將背上的宋茅丟下了深深的懸崖,宋茅發出刺耳的尖叫聲,身體受到地心引力,以每秒九米的速度向下掉落,沒過幾秒鐘已經摔到了地上,發出一聲空洞的聲響。
  
  『你!』張國風憤怒地雙眼冒火。
  
  而袁柳只是看著我,說道:『他是個累贅,背著他沒有辦法攀爬,既然都知道這個地方很危險,那累贅少一個,就多一絲生存的把握,你不會不懂這個道理吧。』
  
  我默然,而依依滿臉震驚,彷彿依然不敢相信地望向深谷深處。
  
  人性,在生存面前,果然顯得越來越脆弱了,特別是在那所怪異的學校中禁受了半年折磨的五個人,死亡,似乎在他們眼中越來越淡然。至少李康和胥陸,並沒有表現出太強烈的感情衝動,只要能自己活下去,其他人的死活,他們是不怎麼愛管的。
  
  用力拍了拍依依的肩膀,我才看向袁柳,苦笑:「你殺了人,逃出去後我會押你去警局自首。」
  
  袁柳無所謂地道:『隨便你,只要能逃出去,我蹲監獄也願意。』
  
  帶著沈重的心情,我吩咐眾人向下爬,自己也跟在依依身後爬起來。還好這種懸崖並不陡峭,就連體能最差的依依也能不太費力地在我的幫助下不斷下爬,很快,一百多米的直線高度不過二十分鐘就到了底。
  
  當鞋底踩在擠滿一絲一絲的落葉的鬆軟土壤上時,我用力吐出一口氣,懸吊的心臟也鬆了下來。
  
  在上邊的時候還不覺得,但一到了地面,這才發現原來森林中的樹木實在不是一般的高大。這裡如同熱帶雨林一樣悶熱、潮濕,許多不知名的昆蟲在不遠處飛來飛去,發出"嗡嗡"的、如同巨大蚊蟲群飛動般的聲響。
  
  我們緊張地吞了一口唾沫,自己以前去非洲熱帶雨林旅遊的時候,看到的景物也沒有眼前這個地方來的有震撼力了,更不要說背後的五個小屁孩。
  
  宋茅被摔得脖子偏向一邊,血從七孔中流了出來,模樣很是嚇人。他瞪著大大的眼睛,眼眶裡泛白,似乎在惡狠狠地盯著所有人。
  
  我嘆了口氣,走上前將他的眼睛闔上,這才道:「走吧。」
  
  每個人心中都籠罩著傳說中無盡森林的恐怖陰影,雖然逃離學校的距離越來越遠,可心裡還是絲毫沒有活下去的底。在內心中做著激烈的心理鬥爭,好不容易,我們才邁出了第一步,接著是第二步,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向前走著,身影逐漸隱入了密林中。
  
  周圍的光線莫名其妙的很好,光源不知道是從哪裡冒出的,總之比黃昏更黯淡一點,可足夠我們看清楚四周的景色。
  
  不知道走了多久,除了樹木和到處亂飛的昆蟲以外,我們就再也沒有見到過其他生物。這所謂的無盡森林裡的樹木在我一路仔細觀察後,發現了好幾十個品種,全都屬於完全未知的。
  
  有些樹上甚至長了五顏六色的果實,我叫張國風收集了一些,掰開,卻實在沒有勇氣吃下去。
  
  走累了,就地坐在地上。依依拿出為這一天準備了很久的食物吃了起來,都是些膨化食品,因為只有這種東西才易於保存,也不知道她是從哪裡搞來的。
  
  我一邊吃,一邊仔細觀察著環境。每次看到那些繞著我飛來飛去的不知名昆蟲,我就冷汗直冒,這些東西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襲擊自己,就算沒想過要襲擊我,但每當昆蟲有意無意地停留在我的皮膚上時,自己的皮膚就會起一層雞皮疙瘩,那種感覺實在不好受。
  
  依依顯然也是如此,一有蟲子靠近,就下意識地朝我擠,幾乎要擠進了我懷裡。
  
  吃飽喝足,就在眾人準備繼續向前走的時候,突然前方傳來了一震驚天動地的巨大吼聲,一個龐大的黑色影子猛地向我們一行人撲了過來。
  
  「老虎?」聽著那吼聲,我謹慎地將手塞進衣兜裡,把隱藏著的小手槍緊緊握住,這把槍小是小,不過威力卻很大,殺隻老虎是沒問題的。
  
  其餘人也被嚇了一大跳,迅速地靠在一起,警界地看向影子撲來的位置。可那怪獸吼叫了半晌,依然只聞其聲,看不到身影出現。
  
  我皺了下眉頭,低聲道:「我過去看看。」
  
  『不要去。』依依緊緊地拉住了我的袖子。
  
  看著不遠處晃動的黑影,我搖頭:「總覺得前邊有問題,一定要有人去看看才行。」
  
  張國風吞下口唾液:『老大,我去。這個鬼地方想要走出去,需要你的大腦。』
  
  說起來,不知不覺依依的領導地位已經轉移到了我的身上。
  
  「不行。」我頓時搖頭:「我比較有自保能力。」
  
  胥陸實在忍不住了,一聲不吭地向前走。
  
  「你給我回來!」我立刻大吼。
  
  他沒有搭理我,腳步很快地便走到了前方的樹林。不過又更快地回來了,他滿臉奇怪的表情,彷彿有些不解。
  
  「看到了什麼?」眾人問道。
  
  胥陸陰沈著臉搖頭,許久才說:『你們自己去看看。』
  
  我有些詫異,這個胥陸雖然接觸不多,不過確實是惜字如金的角色,現在居然說了七個字,估計前方的東西的確很難用語言來形容。
  
  稍微一猶豫,我按耐不住好奇,便過去了。眼前哪有什麼怪獸,依然是千篇一律的怪異森林,一根奇形怪狀的樹枝投影在地上,被風一吹,就變成了怪獸的模樣。而所謂的吼聲,也完全是因為樹林分布的位置很是奇怪,風穿過樹的縫隙,便形成了一股震耳欲聾的風漏。
  
  原來不過是虛驚一場而已。
  
  我笑著示意大家過來看,可一轉身,突然發現所有人都呆在原地。他們滿臉驚恐,張大嘴巴,冷汗就那麼冒了出來。
  
  「怎麼了?」我輕輕第一推身旁的依依。
  
  她全身都在發抖,像是嚇得不輕,好半天才感覺到我在說話,但並沒有回答,只是恐懼地抬起手指向前方的某個地方。
  
  順著她的手指方向,我的視線掃了過去,頓時也驚駭的心臟狂跳,險些坐倒在地上。
  
  只見那個地方有一棵柳樹,一顆很普通的柳樹。在這樣怪異的樹林深處,看到熟悉的樹木,本來應該是一件賞心悅目的事情,可那棵柳樹卻令我全身散發出絲絲寒意。因為那棵柳樹,實在是太熟悉了。
  
  它的樹梢上,還掛著一隻乾癟的被吸去了全部血液的兔子屍體。而它的軀幹上,赫然貼著一張老舊的小紙條,上邊寫著:『校規第四條,沒有人能逃出學校。』
  
  這棵樹,不正是學校中庭我們跨越第一個障礙的地方嗎?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駭然地站在原地,一邊不解地思索,一邊不停地打量周圍。
  
  自己一行人明明已經逃了出去,怎麼會在前路上看到了熟悉的柳樹,難道這是個障眼法,一個圈套,讓逃出去的人絕望的圈套?
  
  在這種沈默的詭異氣氛中,終於有人忍受不住了。
  
  李康心中的弦半年來一直緊繃著,在今晚又承受了連續的打擊和心緒大起大落的壓迫,終於不堪重負,精神徹底崩潰掉。他抱著自己的腦袋,大吼著向柳樹衝了過去。
  
  『開什麼玩笑,放我出去,讓我出去!』他用拳頭使勁兒地捶打在柳樹樹幹上,那棵並不高大,樹幹也並不粗壯的柳樹在那麼大力氣的摧殘下,居然一動也不動。
  
  等他將校規硬生生地扯下來撕碎時,樹終於有了反應。
  
  柳樹無數根柔軟的樹枝,猶如人類的頭髮一般無風舞動,它們在空中飄舞,然後像是找到了目標似的停滯下來,萬千根枝條猛地射向了李康。
  
  「危險!」我大叫了一聲,卻對這超自然的現象完全無力阻止。
  
  樹枝像一千一萬把利劍,毫無阻礙地刺穿了李康全身。他的神色呆滯,嘴張的大大的,身體上被刺穿的無數個傷口,卻詭異的沒有一絲血流出來。李康的眼神黯淡了下來,身軀也以肉眼能夠看到的速度在乾癟,面部肌肉開始崩塌,身體開始萎縮,沒多久後便成了個活脫脫的木乃伊。
  
  所有人都驚呆了,不知所措的看著他死去,默然的不知道該表現怎樣的感情色彩。這一刻,流露在臉上的表情,只剩下了恐懼和麻木。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喃喃地道。
  
  視網膜上,周圍的環境彷彿有些模糊起來,似乎有無數的光線在閃爍,在移動。四周的景物變得黯淡,開始看不清楚了。
  
  依依驚叫一聲,用力地抓住了我的手。我向附近掃了一眼,發覺所有人身上都出現了和我一樣的狀況。射向了李康。
  
  「危險!」我大叫了一聲,卻對這超自然的現象完全無力阻止。
  
  樹枝像一千一萬把利劍,毫無阻礙地刺穿了李康全身。他的神色呆滯,嘴張的大大的,身體上被刺穿的無數個傷口,卻詭異的沒有一絲血流出來。李康的眼神黯淡了下來,身軀也以肉眼能夠看到的速度在乾癟,面部肌肉開始崩塌,身體開始萎縮,沒多久後便成了個活脫脫的木乃伊。
  
  所有人都驚呆了,不知所措的看著他死去,默然的不知道該表現怎樣的感情色彩。這一刻,流露在臉上的表情,只剩下了恐懼和麻木。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喃喃地道。
  
  視網膜上,周圍的環境彷彿有些模糊起來,似乎有無數的光線在閃爍,在移動。四周的景物變得黯淡,開始看不清楚了。
  
  依依驚叫一聲,用力地抓住了我的手。我向附近掃了一眼,發覺所有人身上都出現了和我一樣的狀況。
引言 使用道具
b114096019
大公爵 | 2018-8-22 17:20:10

Chap.12 回旋


  有人說生命的本質是機體內同化、異化過程這一對矛盾的不斷運動;而死亡則是這一對矛盾的終止。
  
  我不知道自己這一次會不會死掉,只知道周圍景物像瘋了似的不停在眼中旋轉著,我捕捉不到哪怕任何一個視覺點。只有正中央的柳樹還清晰如昔,我的腦袋在這樣的旋轉中暈眩,彷彿要爆了似的。
  
  身旁的人也是一模一樣,他們表現得比我更不堪,抱著腦袋使勁地嚎叫著。而依依抓住我的那隻手越來越用力,指甲幾乎陷入了我的皮肉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是一秒,或許是一年。終於又有光線刺入了眼簾,不太強的光線,銀色,是星光。
  
  我睜開眼睛,卻不由得呆住了。
  
  四周橫七豎八地躺著依依等人,每個人都因為剛才的不適應而有一陣短暫的昏厥,現在開始陸續清醒了過來。依依的手始終緊緊地抓住我,那用力的程度彷彿是抓到了最可靠的東西。
  
  最先醒過來的是胥陸,他瞇著眼睛看著四周,始終一副惜字如金的模樣,沒有開口評價,只是滿臉驚駭。袁柳和張國風也陸續清醒過來,袁柳以最快的速度向後退了幾步,就像我們會趁機殺他似的,而張國風卻帶著詢問的眼神看我。
  
  最後醒來的是依依,她睜開那雙好看的眼睛,看到我後,心彷彿安定了許多,這才打良周圍環境。
  
  我嘴角的苦笑越發濃烈起來,附近的景物完全變了,哪裡還有長相怪異的紫色樹木,哪裡還有森林?只有不遠處那棵熟悉的詭異柳樹樹枝,如梳理過的長髮一般迎風飄舞著。四周的一切都很熟悉,如同那棵柳樹一般熟悉。
  
  這地方,根本就是在校園內,在我們放野兔探路的地方。
  
  柳樹的樹枝上緊緊地纏繞著兩具屍體,一具是野兔的,彷彿被風乾了一樣。第二具,是李康的,已經成了木乃伊的失身顯得很猙獰,乾澀的雙眼盲目地望著天空,樹枝穿透了他的心臟,他的鼻孔,甚至他的眼睛,顯得極為噁心。
  
  『啊!』依依猛地驚叫了一聲,拼命朝我懷裡鑽,像是看到了很恐怖的事物。
  
  我看了過去,也頓時一愣。
  
  只見離柳樹不遠的地方,本應該掉落懸崖而死的宋茅屍體正坐在離我們只有十多米的樹下,屍體一樣不見了全身血液,整個人都乾枯的散發出詭異。
  
  他那雙被我闔上的雙眼又睜開來,正死死地瞪著我們,帶著強烈的怨恨。
  
  這又是怎麼回事?難道我們一直都在柳樹周圍打轉,從來沒有逃出去過,而所謂逃出去,不過看到的全是幻象而已?
  
  我迷惑起來,幾步走上去檢查宋茅的屍身。不對,屍體上顱骨有裂痕,脖子因為巨大撞擊而碎裂,明明就是呈現了高處跌落死亡的狀態。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想不明白,恐怕也難以想明白。我深深吸了口氣,低聲道:「看來,我們又回來了。」
  
  其餘人滿臉死沈,袁柳和胥陸更是帶著強烈的絕望。只有依依還是頗為冷靜,她學著我的模樣,吸氣,吐氣,然後笑了笑:『這個學校,果然逃不出去。我們先回宿舍冷靜一下,至於以後的行動,明天再做商議。』說完隱諱地拉了拉我的手臂。
  
  我點點頭:「依依說得不錯,在這裡發楞沒有任何用處。頹廢也好,絕望也罷,回去再說,只要還活著,就剩下一絲希望。」
  
  語氣頓了頓,我的視線掃過宋茅和李康的屍體,嘆了口氣:「不知道到了明天,他們會怎樣。」說完率先走掉了。
  
  張國風一聲不哼地跟在我身後,而依依也緊挨著我,小聲問:『我們剛才,真的沒有逃出去,一直都在幻覺裡原地繞圈嗎?』
  
  「不是。」我說得斬釘截鐵:「不是幻覺,我們肯定逃出了學校的範圍。宋茅身上的死亡痕跡就是證據,一個人就算遇到怎樣的幻覺,也只可能被嚇死,而宋茅卻真的是因為高空墜落身亡的。」
  
  『你的意思是說,我們確實逃脫了,只是因為校規的原因才被送了回來。』依依思索著。
  
  「很有可能,正如同我們以前的猜測那樣,我們的家長簽字後,在我們身上與學校之間就達成了某個隱性的契約,而這個契約是受到校規約束的。」我措著詞:「我猜測,那個隱性校規一定有著這樣的規定。一,要在學校裡存活六個月;二,六個月期間無法逃離,所以在這中間,不論我們怎麼逃,也逃不出無盡森林。觸犯到校規定下的距離底線時,就會被強制送回。」
  
  『恐怕,你的猜測是真的!』依依苦笑:『喂,你這個人一直都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絲毫不害怕,難道是有逃出去的辦法?』
  
  「這倒是暫時沒有。」我輕輕搖頭。
  
  『暫時?』依依頓時眼前一亮:『意思是,將來會有辦法?』
  
  「或許吧。」我聳了聳肩膀:「還記得那個叫做谷園的食堂嗎?上邊有引用某個教育學家對校規的闡述,我覺得可以好好研究一下,說不定能找到這所學校的漏洞。當然,最好的逃生辦法,還是主動出擊,想方設法將這個學校的秘密挖掘出來。例如校規為什麼會帶著超自然力量,例如這個學校究竟是建造來達到什麼目的,又例如死而復生被家長接走的學生,究竟是怎樣活過來的。」
  
  依依腦袋發昏:『好複雜,真想知道你的腦袋是什麼構造,我以前總是覺得自己很聰明,可邏輯思維能力和你一比,怎麼覺得像是小鴨似的,奇怪了!』
  
  我微微一笑,內心的陰霾被她恭維到一掃而空。
  
  一行人小心翼翼地回到了宿舍樓中,看看手錶,已經淩晨三點十五了。出去的時候還有七個人,現在只回來了五個,生死之間也不過短短的時間罷了,越想越覺得唏噓。
  
  我躺在硬梆梆的床上,怎麼也睡不著,於是悄悄地掀開外套,從夾層中掏出了一個手指粗細的小圓筒,在那個古怪的森林中,我曾經放下過三個發射器。而手中的這個,是一個追蹤儀,可以用來追蹤發射器的位置。同樣的東西我有一個,老女人林芷顏也有一個,拉開捲縮的LED屏幕,一道黯淡的光芒立刻亮了起來。
  
  我拉過被子遮住屏幕光芒,仔細地研究著。
  
  看了一會兒,我終於確定了一件事情。果然,自己一行人是真的有逃出去過,那一切都不是幻覺。
  
  根據發射器的衛星信號,三個發射器都相隔足足有數公里的距離。當時我每隔半個小時就悄悄丟下一個發射器,按照人類的行走能力,一個小時五公里已經是極限了。如果我們真的只是在柳樹旁繞圈子的化,發射器應該全都在離宿舍不足六百米的中庭裡,相隔的距離更不可能遠。
  
  果然,我們是被一種超自然的力量所束縛,硬生生地拉回學校的。
  
  又研究了一會兒,我驚詫地發現,追蹤儀上的GPS居然無法定位自己現在的位置,表示我的光點始終飄忽不定,最遠的一次居然距離第一個拋下的發射器足足有一千多公里,這所學校,越來越神秘了!
  
  我嘆口氣,闔上了追蹤儀,心裡默默祈禱著林芷顏能夠將發射器回收過去,裡邊有我的一些錄音,講述的全是學校中收集到的資料和怪異現象。
  
  心裡又回憶了一下李康所講述的關於死人谷的故事,很有些不安,校長周華苑究竟是為什麼一定要在當地人恐懼的死人谷中修建這所學校的呢?而周圍那稱為無盡森林的地方,植被和環境猶如異界,如此迥異的狀況千百年來居然沒有被人發現,我甚至懷疑今晚看到的一切是不是真實的。
  
  畢竟要修建一所學校不可能是件簡單的工程。修東西,就要涉及到工人、建築材料的運輸,這些東西山區裡通通沒有,只能從幾十公里以外的山腳下運送來。
  
  可也沒聽說有哪個建築工人說過學校的址地有詭異和離奇的地方。
  
  實在是太麻煩了,想不通,怎麼想也想不通。我摸了摸昨天才被迫修剪成的短髮,實在有些窩火。自己眼前已經死了好幾個人了,卻連簡單的一個謎題也沒有揭開,而積累在心中的疑惑卻越積越多,幾乎快要將思維給掩埋了起來。
  
  明天,能夠挖掘出學校的詭異所在嗎?這,是個很急迫,卻很難回答的問題。
  
  第二天不以人為因素的影響不期而至,早晨五點半,起床的號角便響了起來。周老師的臉依然蒼白沒有血色,他拿著棍子用力地敲打宿舍的門。我們全都醒了過來,由於沒有睡好,只有不到兩個小時的睡眠,依依等人眼瞼下全都掛著個大大的黑眼圈。
  
  『全部起床,早操時間到了!』周老師有氣無力地吼著,配上乾瘦的身體,完全像個吸毒人員。
  
  這學校果然怪異,就連早操都比其他學校早一個小時。
  
  所有人都見怪不怪地從床上爬起,麻木地穿衣服、洗漱,臉上絲毫沒有年輕人血氣方剛的模樣,我們隨著人流做著同樣的事情。
  
  到了操場,做了一套莫名其妙的體操後,便是到食堂吃早餐,休息十分鐘後又是去302號教室上課。如同流水帳一般的生活,正猶如枯燥的人生似的,令人在高壓中迅速麻木不仁,變得像是圈養的牲畜。
  
  坐在302教室中,我的腦袋開始飛速運轉起來。
  
  通過三次飲食,我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食堂裡的飯菜以含有鐵質的胡蘿蔔素為主菜,配有黑木耳、紫菜、髮菜、薺菜...等等炒菜,湯也是有大量胡蘿蔔的白水湯。而這些東西全是用來補血的食物,最奇怪的是早飯也如此,沒有稀飯饅頭,只有治療貧血的芹菜炒豬肝,和一碗胡蘿蔔飯,吃得讓人噁心。
  
  這學校如此殷勤地給學生補血,究竟是為了什麼?聯想到昨晚被周老師吸光全身血液的野兔,以及被柳樹吸走血的李康,心中不由得一寒。學校對人類的血有著一種殷切的渴望,或許,這就是詭異學校的目的之一。
  
  早晨第一、二堂是數學,上課的依然是周老師。他絲毫沒有想過要講解數學公式,只是要求我們把書翻到第七頁,然後跟著他像是念語文課本一般地唸著公式和上邊的文字,其後要求我們將第七頁、第八頁、第九頁課本全部背誦一遍。
  
  我桌子上被扯掉的校規又出現了一張新的,上邊浮現出一排文字:
  
  校規第八十三條,背誦三篇文字公式,允許錯一百個字,超過一百,每錯十個掉一根手指。
  
  心底深處隱隱一動,突然想起了昨天語文課時,夏雨昏迷,沒有背頌課文,卻也沒遭到校規的懲罰,心中又默默咀嚼了幾遍食堂前的文章,稍微有了些眉目。
  
  我微微一笑,看來這校規並非無跡可尋,是時候做個小小的實驗了。
  
  在書上空白的地方扯下三個小紙條,我寫上一行同樣的字然後依次丟給了依依、張國風、胥陸等人。
  
  依依理開紙條,頓時全身一頓。
  
  只見紙條上只寫了九個字:"考試的時候不要出聲。"
  
  她不解地回頭看了我一眼,我微微點頭,依依的臉上劃過一絲堅決,算是同意了。張國風那傢夥同意的也是飛快,總之也不一定背得完,還不如聽我的。
  
  胥陸卻是搖頭,示意自己不敢賭。
  
  很快兩節課就過去了,周老師一如昨天那樣要求所有人一起背誦。朗朗背書聲以及周圍不斷的慘叫與飛濺的血液,再次考驗起每個人的神經堅強度。只有我、依依、張國風三人將嘴巴閉得緊緊的,一聲也不哼。
  
  我看著四周的淒慘狀況,微微有一絲不忍。地上的血液彙集成一條小河,逐漸被地面吸收得一乾二淨,沒多久地板又如同嶄新似的,看不出任何血跡了。
  
  難怪有懲罰性的課都選擇在這個302教室上,恐怕這地板有問題,專門用來收集人類血液的。
  
  考背結束後,如同我猜測的那樣,我們三人並沒有受到任何懲罰。
  
  張國風秀逗地不停摸著自己的手,一臉喜色,依依看我的眼神也是大為震驚。
  
  『不語同學,喂,你是怎麼發現的?』課間,她將我拖到個隱密的地方問。
  
  「其實是個很簡單的道理。」我嘿嘿一笑:「所謂校規,只要不觸犯它,就不會受到懲罰,這也就說明,每個校規都有個觸發點。比如每天早晨在302的背誦考試,我想校規的結構是這樣的,周老師要求背誦的時候,就打開了校規的監視,而其後只要你發出一絲聲音,校規便會默認你開始背誦了,校規的懲罰模式自然開啟。其實其中還是有許多漏洞可鑽,例如我就想,如果一直不發出聲音會怎樣?校規自然不會觸發,既然沒有觸發,當然也不會有所謂的懲罰了。」
  
  『就這麼簡單?』依依瞪大了眼睛。
  
  「確實就如此簡單。」我攤開手。
  
  她完全無語了,想到半年來一次又一次挖空心思,費盡腦袋的在早晨記住一篇又一篇稀奇古怪的課文,每天都生活在死亡的陰影中,恐懼的要死。現在居然有人告訴她只要不背誦就不會有問題,一時間依依實在接受不了,從前自己那麼費腦筋究竟是在幹嘛!
  
  其後的幾天,我們三人完全生活在了同樣的循環中,早晨五點半起床做早操、吃飯、上課、睡覺。
  
  期間我不斷地嘗試著尋找校規的漏洞,雖然也找到了一些,但成果卻不是太大。
  
  枯燥的生活以及縈繞在依依等人頭頂的死亡陰影,壓力其實還是很大的,可依依顯得並不太交集,似乎認定了相信我能帶她逃出去。可對於這一點,我卻越來越沒有自信。這個學校,謎一般的力量,謎一般的存在,簡直就是匪夷所思,越是在裡邊生活的越久,越難以理解。
  
  每晚我都會檢查發射器的位置,可幾天過去,東西依然靜靜地躺在原來的地方,林芷顏並沒有將其取回去。等待是一件會考驗耐心的事情,而我的耐心已經快要耗盡了。
  
  直到有一天,一件更匪夷所思的事情發生了!
  
  那是我進入這我學校的第八天,而距離依依和胥陸離校日也分別只有七天和五天。我每天都能察覺到校規對這兩個人的苛刻,還好,依靠最近發現的漏洞,有驚無險地令他們躲了過去。
  
  每天都有人死去,而每天也有新的學生被送進來。新人們從開始的飛揚桀驁到變得麻木,基本上只用一天時間,死去的人再也沒有出現過,屍體也不見了蹤跡。
  
  第八天一早,課間的時候,訓導主任突然領了十個學生走出了行政樓。我留意地看著,突然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死死盯著那幾個人,完全驚呆了。
  
  『你怎麼了?』依依用力地拉了拉我的胳膊。
  
  「妳自己看。」我的聲音有些顫抖。
  
  張國風、胥陸等人好奇地看過去,頓時也是全身呆滯。那十個學生中有幾個人我們居然都認識,赫然是早就應該死掉的宋茅、李康、夏雨,剩下的七個,也全是最近死掉的學生。這些在我們眼皮子底下死掉的男男女女,正不苟言笑地整齊排著隊,魚貫著走向校門。
  
  真是極有震撼力的一幕,雖然明明知道學校肯定有著令人死而復生的神祕能力,不然早就沒有家長敢送學生來這裡,可當自己切實地用肉眼觀察完這一過程,還是難以置信。
  
  他們,究竟是怎麼做到的?人類的科學,根本就還沒有達到這一步,那校方,又是用怎樣的超前技術完成的呢,他們究竟要幹嘛?
  
  『這個學校,會不會是外星人基地?』張國風很有想像力:『專門誘騙小孩來達到不可告人的試驗目的?』
  
  我也大惑不解,意志開始不堅強起來。難道,真的有外星人?自己這輩子遇到了無數莫名其妙、詭異非常的故事,還真沒有碰到過外星生物,難道這一次行了大運,真給撞見了?
  
  但,哪有那種可能,與其相信有外星人,還不如覺得自己撞鬼了!
  
  我在心裡盤算著,思緒萬千,最後一咬牙就要走過去。
  
  依依又將我拉住了,這女孩最近拉我拉的越來越頻繁,我一行動她就能直接用女人的第六感來否決我的行為:『不要去,你過去又有什麼用。』
  
  「總能得到一些信息。」我看著那行人向外走,心臟像是被毛毛蟲爬來爬去似的,癢的厲害。好奇心在不斷膨脹,總覺得,肯定能在那些人身上發現點東西。
  
  『我跟你一起去。』她見攔不住我,執意道:『我才是社長,我絕對不允許社員單獨行動。』
  
  『我,我也去。』張國風立刻舉手:『老大,我挺你。』
  
  這群傢夥,我輕輕搖頭,快步向前走。
  
  那群人離我們只有一百多米的距離,剛走近就看到訓導主任轉過頭來,用冰冷的不帶一絲感情色彩的眼神看著我。他的視線掃過我的身體,讓我頓時一股寒意冒了上來,只感覺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過來幹嘛,還不快去上課。』他陰惻惻地喝斥道。
  
  我嘻皮笑臉,完全沒有在乎他的語氣:「主任,裡邊有幾個我的朋友,不知道他們犯了什麼錯,需要您老來親自教育呢?」
  
  十個人目不斜視,站著標準的姿勢,停住的時候也沒有絲毫動彈,彷彿如同一人似的。如果不是有風在不斷吹動衣裳,我幾乎會以為面前站了十座雕像。
  
  『他們沒犯錯,不但沒有錯,而且改造的特別好,行為也非常優良。我已經通知了他們的家長,決定要讓他們提前回家。』訓導主任頓了頓:『希望你們這些頑劣的傢夥也勤奮點,好好向他們學習!』
  
  「他們就要回家了?」我裝出驚訝的表情,眼神裡流露出刻意的羨慕:「真是太強了,主任,我能不能和朋友最後說幾句話?」
  
  訓導主任猛地用直勾勾的眼神盯著我,盯了許久,這才陰森的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齒:『可以,不過要快,他們的家長就快要到了。』
  
  「謝謝。」我大喜,幾步走到宋茅跟前,客氣地道:「小茅,恭喜你。」
  
  宋茅眼睛也沒眨一下,聽到我的聲音後才緩慢地轉過頭來,臉部表情僵硬:『你好,謝謝。』
  
  我又握住夏雨的手:「回去後幫我替妳家人問好,我挺想他們的,以後再到妳家吃飯。」
  
  夏雨面無表情地點頭。
  
  就這樣陸續將十個人都問候了一遍,我臉上的笑容絲毫沒有減少,堆積的笑讓臉部都隱隱作痛起來。不過這十人每一個都是一樣冷淡的反應,不論認識我還是不認識我的,都做出了淡淡地回答,非常公式化的回答。就像那些不認識我的人,也和我很熟悉似的。
  
  看著他們漸漸走遠,我臉上的笑容逐漸淡了下來,許久才評價道:「果然,他們不過是些傀儡而已,真正的人,早就已經死掉了。」
  
  遠處的校門口,十人的家長陸續趕來。
  
  頓時夏雨等人的面部表情有了突飛猛進的發展,一個個聲淚俱下,言明痛改前非,痛斥自己從前的不是,整個就是反省大會,和對我的態度像是變成了兩個人。家長們自然開心不已,每個人都激動不已,連連沖著訓導主任鞠躬道謝,幸福地將自己的兒子和女兒給接走了。
  
  我們三人看得實在很感慨,這些家長,誰能知道,自己的子女已經變成了另一個人。而自己真正的兒女,已經死在了那個被他們感激萬分的校園中,成為了腳下這片土地的肥料!或許他們就算知道了,也不會相信吧,哪個家長不希望自己的兒女好,望子成龍的心態,本身就是一種畸形罷了。
  
  就這樣,來到不良行為教育中心的第八天過去,我的耐心也到了極限。
  
  而依依等人,恐怕也撐不了太長的時間。
  
  八天的日日夜夜,發生了許多事情。
  
  就我們的判斷,每一個從校園走出去的學生絕對都是傀儡,沒有人能活著離開,因為學校的秘密太恐怖,這股超自然的力量不可能允許有人活著出去,將秘密帶走。
  
  只有死人,才能不說真話,只有傀儡,才會替自己講話,為自己做事。
  
  那些離開的傀儡,在不久後將會殺死自己的父母,學校為什麼會讓他們這麼做,現在還不得而知,不過,謎底終究會被解開的。
  
  我很煩躁,是時候做點事情了。
引言 使用道具
b114096019
大公爵 | 2018-8-22 19:57:44

Chap.13 挖掘



  曾經在一本雜誌上看到過這麼一個故事,說的是一個母親,因為她的丈夫不再愛她了,有了婚外情。這位母親便遷怒於他們的獨子,她學的專業是化學,一個夜晚,這位母親在她小兒子的被子下灑滿了白磷,不久後她兒子自燃而死,最後這位母親也自殺了。
  
  我決定效仿一次,當然不是自殺,也不是殺害他人,而是想創造一次事故。
  
  秘密地將袁柳約了出來,他最近也被校規折磨得焦頭爛額,心底很清楚活不活得過明天都是個問題,在我的保證下,他沒有選擇,毫不猶豫地答應了我的計畫。
  
  於是第九天到來了。
  
  清晨像往常一般地被號角聲吵醒,做了早操後便是化學課,同樣在302教室,周老師千篇一律地讓我們翻開化學課本,選了幾頁領讀,然後要求我們背誦。
  
  就在這時,我舉手站了起來:「老師,我有幾個符號不認識。」
  
  我隨便找了個藉口,然後拿著書就朝周老師走去。他僵硬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看到我靠近,不說話,也不做任何表示。
  
  我微笑地將書攤開在他的眼皮下,問道:「就是這幾個符號。」
  
  他的視線遲疑了一下,這才落到了書上,只見那頁書根本是一片空白,什麼字都沒有,頓時一愣,彷彿像電腦當機了似的,一時間反應不過來。我暗自一喜,迅速從衣兜裡掏出一個玻璃瓶,揭開蓋子,將滿滿的一瓶液體全都潑到了那個周老師的臉上和身上。周老師頓時慘叫一聲,摀住臉發出了可怕的嚎叫,那嚎叫實在不似人類,刺耳、尖銳,響的耳膜都"嗡嗡"不住顫抖。
  
  我看著近在咫尺的他的臉孔在硫酸腐蝕下融化變形,頓時又一腳踢在了他的腹部,將他踢倒在地,然後跳到講桌上高聲大叫:「同學們,每天活在死亡裡,你們就不害怕嗎?這個學校絕對不會讓你們活著逃出去的,既然橫豎也是死,不如跟他們拚了,說不定還有機會走出去!」
  
  全班四十多個人用麻木的眼神盯著我,他們的視線中只剩下木然,沒有人動彈。
  
  按照計畫,第二步來了。
  
  袁柳突然站了起來,狠狠地將身前的桌子踢開,用力地大吼:『媽的,這位同學說的不錯。學校不讓我們活下去,我們就自己殺出一條路來,老子跟你!』
  
  依依等人立刻也占了起來:『我們也跟你。』
  
  袁柳的社團成員昨晚就通過氣,隨後也站了起來:『老子跟他們拚了!』
  
  一時間有半數的人都加入了反抗運動,人類就是這樣一種奇怪的動物,具有強烈的跟風性。一般而言,不論在怎樣壓抑的狀態,就算面臨死亡,也少有人去主動反抗。但一旦有人站了出來,還有人跟進,剩下的人便會心動,行為重心也會跟著偏移。
  
  很快所有人都加入了反抗的行動中,他們砸壞桌椅,將桌腳尖銳的部分當作武器武裝了起來,然後浩浩蕩蕩地走向教室出口。被非人壓迫後的反抗是很可怕的,不知道是誰先狠狠地將桌腿刺入了周老師的腹部,一時間液體飛濺,滴滿了周圍人的衣裳。
  
  於是所有人都瘋狂了起來,每天承受著死亡的威脅,繃緊的弦早就需要一個洩洪的出口,每個人都瘋了似的用手中的東西抽打,刺傷那個殭屍一樣的老師。還有人嘿嘿笑著,眼中充滿歇斯底里的赤紅。
  
  發洩中的人絲毫沒人注意,周老師身上流出來的血很黏稠,卻不是鮮紅色。那是一種青綠色的,猶如植物的汁液。我看在眼裡,心中的負罪感大為減小。原來,這東西果然不是人類,那它、那整個學校的教員,究竟是啥玩意兒?

  暴動的人群衝出了教室,看到人就殺,但卻沒有一條校規出現阻止的。
  
  完全和計畫一樣,這個學校果然對損害公物並不會做出懲罰,在校規看來,學校的教員也是公物的一種,不足以觸犯校規。
  
  整個學院都混亂了起來,教員見來勢洶洶的學生暴動,殺戮自己的同事,都是一副漠不關心的模樣,就連自己被襲擊,也不多做反抗。
  
  死掉的人頓時變得乾枯,失去了全部水分地癱軟在地上,最後只剩下小小的一團。我走過去仔細觀察了一番,卻得不到任何結果。
  
  『這究竟是什麼東西?』依依等人大為吃驚,雖然有心理準備,但親眼看到後還是嚇了一大跳。眼前的教員屍體像是枯萎的樹枝,又像某種植物的果實,實在是極為詭異。
  
  暴亂在學校內部蔓延後,逐漸向校門轉移,學生們殺掉了校警,有人開始試圖衝出去,可一走出校門,那些人立刻七孔流血地倒在了地上。鮮紅的血液流淌著,迅速被地面吸進去,就如同地底深處有個無底洞似的。
  
  張國風瞪著眼睛看過去,渾身一顫:『老大,你看那個。』
  
  我抬頭,也望到了校門正中央的牆上貼著的那張小紙條,上邊寫道:校規第四條,沒有人能離開學校,否則,死!
  
  腦中突然冒出了一種奇怪的感覺,那紙條如此之小,自己居然能隔著老遠,清晰地看明白上邊的字,實在很令人寒意直冒。
  
  瘋狂的人在群體行動中會完全失去理智不計後果,彷彿入了魔似的,不斷有人前仆後繼地跑出大門,不斷有人倒下,而後邊的人卻彷彿沒看到似的,一個接著一個向外沖。
  
  「是你叫手下第一時間往外衝的吧,你根本就是要他們送死?」我冷哼了一聲。
  
  袁柳滿臉陰沈:『不錯,如果不讓他們衝,又怎麼能看出前邊危不危險。你不是說能夠逃出去嗎?我信了你,也按照你的計劃做了,希望你不會令我失望。』
  
  他的手輕輕動了動,做了個折斷脖子的動作:『我的手要殺一個人,並不是很難。』
  
  我又是一聲冷哼,沒理會他的威脅,對依依等人說道:「看來走大門是行不通了,校門口的校規優先級別很高,而且恐怕是沒有次數限制的。」
  
  『現在怎辦?』胥陸永遠都是惜字如金。
  
  「第二套計畫,擒賊先擒王,我們衝進校長室看看。」我斬釘截鐵:「說不定在那裡不但能夠找到所有謎題的答案,還能找出逃生的辦法。」
  
  所有人點點頭,開始了行動。這,也是我們最後一個辦法,唯一的生存機會了。
  
  轉身朝著行政大樓走,一進入門內,外邊的喧鬧立刻被隔絕了開來。行政樓中空盪盪的,一個人也沒有。根據九天來的觀察以及依依等人的證實,我確定了這個行為中心一共有二十五個人,其中警衛兩個,二十個教員,兩個訓導主任,還有校長周華苑。
  
  暴動的時候,警衛兩個全死掉了,教員也死了個七七八八,可怎麼也找不到校長和兩個訓導主任的影子。
  
  在行政樓裡亂竄著,我們將一個又一個的門踢開,翻箱倒櫃地搜尋線索,可找了好一會兒,心卻是越來越沈重。普通學校中,不管是什麼學校,老師的抽屜裡也應該有許多的教學備案,可這些辦公室中,我們卻什麼都找不到,不要說線索數據,就連教師的私人雜務都不見一點。
  
  全部的辦公桌幾乎都嶄新,像只是用來擺個樣子的,裡邊沒有盛放任何東西。
  
  學校不大,行政樓只有一層,最深的地方便是校長周華苑的辦公室。
  
  很快就來到了校長室門前,兩扇門的房間大門緊閉,漆黑的門板就像是棺材木,帶著一種令人心驚膽寒的邪氣。幾個男人用力將門踹開,那房中,依然不見剩餘人的身影。整個校長室都空曠得要命,陳設簡單,如其他房間一般沒有窗戶,很是壓抑。
  
  偌大的房間正中央擺放著一張極大的黑色老闆桌,桌子後邊是轉椅。
  
  撬開抽屜,還是找不到一絲一毫的物品,甚至看不出桌椅有使用過的痕跡。
  
  袁柳的臉就快要黑穿了,怒斥道:『夜不語,這算怎麼回事?你的計劃就那麼簡單?那現在該如何走,怎麼逃!』
  
  我冷哼了一聲:「信得過我就留下來,信不過我就趁早滾,我還怕你是個累贅拖我的後腿呢。」
  
  『你說什麼!』他最近的壓力很大,早已經到了爆發的階段,我的那番話如同炸彈一般將他懸著的心狠狠地炸了一下,袁柳終於動了殺心:『你以為我不敢殺你!』說著便提起拳頭逼近過來。
  
  依依尖叫一聲:『袁柳,你想幹什麼!你要敢動他一下,我一輩子都不會放過你!』
  
  『滾開,死女人!』袁柳一把將她掀翻在地上。
  
  我冷眼看著他越靠越近,心裏盤算著,最後也不願意顧忌太多,猛地將槍掏了出來。
  
  袁柳身上的殺意越發強烈,絕望折磨得他就快要瘋掉了,他嘿嘿笑著:『你以為拿出一把假槍我會被嚇到,別傻了,我又不是三歲的小屁娃。』
  
  依依和張國風鋪了上去,用力地拽著他的腿。
  
  『不語同學,他是真的想要殺你,快跑,我抓著他,快跑!』依依撕心裂肺地叫著。
  
  我微微有一絲感動:「放心,他不敢把我怎麼樣。」
  
  『他怎麼不敢,他還有什麼不敢!處女座的人什麼都做得出來,所以就算是青梅竹馬,我也最討厭他這個混蛋!』
  
  依依沖著我吼叫,原本甜美的聲音焦急到變了音調。女人啊,怎麼就算到生死關頭,都不會忘記星座和算命,她們的思維方式果然不是我能夠揣測的!
  
  「他不敢!」我動也沒動,輕輕搖頭。
  
  袁柳的表情變得猙獰起來,一腳一個將依依和張國風踢到角落中:『妳這個臭婊子,等我殺了他們,我再強姦妳。總之都要死,死前得不到妳的心,得到妳的人也行。臭婊子,我來這裡都是被妳害的,我就算死也是妳害的,老子要妳付出代價。』說完就沖我撲了過來。
  
  我微微一撇嘴,扣動了板機。"砰"的一聲巨響,子彈打在了他前進的位置,堅硬的大理石地板頓時分崩離析,濺射出大量的碎塊。
  
  所有人都驚呆了,表情呆滯地看著我,看著我手中那把還冒著青煙的手槍。
  
  「下一槍,我會打中你的腦袋。」我的語氣很淡然,不帶一絲感情色彩。
  
  袁柳的臉色頓時慘白,嚇得連滾帶爬地蜷縮到房間角落裡瑟瑟發抖,我向他走過去,他大叫了一聲,連滾帶爬地亂竄。
  
  『不要殺我,我不想死,不要殺我!』他大喊大叫著,想要離我越遠越好,剛才的煞氣早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果然是個欺軟怕硬的角色。
  
  「砰!」我用嘴大叫一聲,袁柳立刻驚叫,十分配合地摸著腦袋,倒在了地上。
  
  他的褲子上濕了一大片,居然被嚇得尿了褲子。
  
  從兜裡掏出不久前找來的繩子,我牢牢地將這危險的膽小鬼捆了個結實,抬頭,這才發現剩下的人還處於呆滯狀態,於是害羞地笑了笑,指著槍張口就撒謊:「這玩意兒是我老爸留下的遺物,我總是隨身攜帶,沒想到今天居然能派上用場。」
  
  胥陸最先反應過來,他聰明的沒有在乎我手上槍的來歷,似乎也不在乎,只是臉上多了點信心:『下一步?』
  
  依依等人也恢復了,眾人一致地沒有追究我的身分。
  
  張國風道:『老大就是老大,跟著你果然沒錯,就連欺負個人也欺負得不同凡響。』
  
  依依的臉色不怎麼好看,她走到我身邊,用力掐著我的胳膊:『你這個混蛋,既然有辦法制服他,還在一旁看了那麼久的熱鬧,我們出醜很好看嗎?白癡!傻瓜!笨蛋!』
  
  一連串的國罵從嘴中吐了出來,她的眼角甚至掛上了晶瑩的淚珠,終於忍不住,依依撲到我懷裡痛哭了起來。她的精神狀況,也到了崩潰的前夕,再加上剛才對我的擔心,壓抑過了極限,終於找到洩洪口,爆發了出來。
  
  女孩子,哭了以後就會好起來,這種基因特點永遠比男孩優良,至少男孩,不會哭,只會將一切都壓抑在內心深處,直到崩潰。
  
  我輕輕地拍著她的背脊,視線掃過對面的兩人:「剛才槍響的時候,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麼?」
  
  張國風和胥陸遲疑了一下,輕輕搖頭。
  
  鑽在我懷中的依依動了動腦袋,悶聲悶氣地說:『悶響聲,在大理石輕脆的破裂聲中有一種悶響。』
  
  「不錯!」我點頭:「有悶響,也就意味著腳下應該是空心的。再仔細想想,這裡是底樓,如果腳底下會空心,那究竟代表著什麼呢?」
  
  『地下室!』兩人同時渾身一顫,驚訝地叫道。
  
  「絕對是。」我肯定地說。
  
  胥陸皺了下眉頭:『如果真有地下室,那究竟該怎麼進去?行政樓中每一塊地方我們都查過,並沒有密門,難道入口在外邊某處?』
  
  「不,出口就在這個房間中。」我環顧四周:「還記得夏雨生前說過的話嗎?她說她勾引了周華苑,那個道貌岸然的校長將她帶入了校長室的裡間。可這裡一目了然,哪裡有裡間?所以,這個房間中一定有暗門。」
  
  『在哪裡?』張國風下意識地問。
  
  「在那!」我指著不遠處的角落:「你們仔細看,房間裡的大理石很新,只有那一塊地方有些陳舊,那就意味著經常有人走動。可那地方明明是個死角,誰會故意去那個角落?答案呼之欲出。」
  
  說完我便一槍打了過去,子彈帶著巨大的衝擊力,硬生生地將牆壁的一塊掀開。鑽入牆中的聲音並不刺耳,彷彿打進了木頭裡。果然,那處地方確實有道暗門,一道沒有上鎖的暗門。
  
  沒費太大的力氣就將暗門移開,我們魚貫著走進相對窄小的門,進入校長室的裡間。
  
  這個所謂的裡間並不大,大概只有十多平方米。擺設同樣簡單的一目瞭然,只有一張沙發而已。我觀察了一下四周,沈吟片刻,開始在四處走動,將房間繞了一圈又一圈,終於在又一個不起眼的位置找到了向下的通道,剛要鑽進去,突然被人一把拉住了。
  
  只見胥陸指了指不遠處,沈聲道:『你看那邊。』
  
  我抬頭,看到前方地板上貼著一張小紙條,上邊赫然寫著:校規第三條,不準進入地下,否則死。
  
  四個人面面相覷,完全不知道是該進去,還是該退出。
  
  這條校規的規格同樣很高,估計不是用犧牲髮便能消除的。可都走到了這一步,不進去,恐怕是絲毫生存下來的希望也會沒有的。
  
  去,還是不去?該怎麼進去?這個選擇,很難決定。
  
  我嘴角流出一絲苦笑,挖空心思地思索著,突然想到了第一天到學校時,偶然扯下的那個校規。既然校規能夠被扯下來,字跡也能想辦法消除,那校規附帶的懲罰會不會也會隨著字跡的消失而失去效力呢?這值得一試,畢竟再也沒有其他辦法了。
  
  「快,沖著那張紙吐口水。」我向所有人下令。
  
  每個人都愣住了,看到我瘋了似的向寫著校規的紙噴唾沫,不知道該不該執行那傻到腦殘的指令。依依輕輕皺了下眉頭,首先不顧形象地跟我吐起口水來。
  
  一有人帶頭,其他人也顧不上太多,跟著做了。四個人的唾沫量不少,那老舊的紙張如同吸水般把吐到上邊的口水全都吸收了進去,還發出一種噁心的聲音。逐漸效果出現了,紙上的字跡開始變淡,越來越淡,最後只剩下了一張乾燥的泛黃紙條,字跡連同我們的唾液全都不見了蹤影。
  
  所有人都驚奇了一番,看著我將校規從地板上揭下來撕掉。看著黑洞洞,貌似深不可測的階梯,我咬了下嘴唇,一步接著一步,小心翼翼地向下走。
  
  一秒,兩秒,足足二十七秒過去了,校規的懲罰依然沒來,我們頓時大為歡呼雀躍,這一次,又是賭對了。
  
  階梯很長,不知道有多深。四周有柔柔的光線飄忽在空中,雖然看不清楚遠處的景物,可也不至於睜眼瞎。校長室的地板只有一米多厚,底下全是簍空的存在。這地方與其說是地下室,還不如稱為地下洞穴更為妥當,偌大的空間一眼望不到盡頭,而腳下的階梯也是無休無止的模樣,走了十多分鐘還沒有踩到實地。
  
  光是肉眼能觀察到的地方,就令我深深地懷疑,或許整個學校都是簍空的,建立在這個空穴之上,這個地底洞穴明顯是天然形成,就是不知道是因為哪種地質運動造成的,空蕩而且充滿了壓抑的氣氛,光試聞到附近腐臭的空氣,都會令心臟不舒服。
  
  又走了十多分鐘才走到底。腳下的土質很鬆軟,就著空氣裡散發的光線,可以看到一層霧氣縈繞在三十釐米的高度上,小腿消失在霧氣中,讓人很是擔心其中會冒出點東西來,一口將我們給吞掉。
  
  「大家靠近一點,遇到事情相互照顧。」我瞇著眼睛,努力想要將周圍給看清楚。
  
  這種努力終究是徒然的,四周的範圍實在太大了,視線看不到盡頭。再抬頭看向頭頂,頂部高的可怕,同樣是看不到盡頭,只是偶爾能看到一些粗壯的植物根系垂了下來,這到底是個什麼鬼地方,植物的根部都能茁壯延伸到如此的地步!
  
  我暗自咒罵,視線敏感地捕捉到了某些東西,於是指著右手邊道:「我們朝那個方向走,雖然周圍的光線是飄浮在空氣裡的,不過顯然是出於亂折射原理。光線不會憑空出現,那邊位置比較利於光線折射,恐怕就是光源的出處。」
  
  一行人沒主見也沒異議,完全採納了我的意見。於是我們向那鬼地方走去,光源處遙遠的似乎沒盡頭,就在我們都快要走到絕望的時候,一股惡臭猛地竄入了鼻子中。那是一股難以形容的惡臭味,就像三伏天被曝曬的嬰兒屍體身上發出似的,臭的驚天動地慘絕人寰,所有人都在第一時間摀住了鼻子。
  
  『這是什麼味道?』依依快要窒息了。
  
  『屍臭?』胥陸問。
  
  「不像。」我搖搖頭:「很像一種揮發性的毒氣,就是不知道對人體沒有害處。」
  
  張國風遲疑道:『那我們還往前走嗎?』
  
  「走,當然走。」我斬釘截鐵:「退回去也沒有活路,還不如拚一拚。」
  
  於是我們又往前走了一段路,沒多久,一個讓人驚心動魄的碩大物體出現在了我們面前。我們四人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個龐然大物,實在有些不知所措。
  
  以前是一棵樹,很大的樹,通體血紅,如同人類血液一般的鮮紅。巨大無比的樹幹上沒有一片樹葉,只有八根樹枝如同修長的手臂一般詭異地向上延展,一直伸展到視線看不到的盡頭。
  
  我們就彷彿螞蟻站在大象的腳底下仰望著大樹,石化了許久才稍微回過神來。
  
  『那股惡臭味,似乎是從樹上傳出來的。』依依驚訝地說。
  
  我絲毫沒有驗證的打算,點頭道:「絕對是。」
  
  『這棵樹究竟是什麼品種,地球上還從來沒見過,恐怕就連世界上最大的樹,澳洲的桉樹,和它也根本沒法比!』依依驚恐不定:『學校地下居然有這麼大的樹,沒有陽光,沒有樹葉,它肯定不能行光合作用,那它到底是靠什麼生存的?』
  
  我的視線死死地盯著那棵樹,總覺得它有些熟悉。
  
  『你們看,那裡也有校規。』張國風驚呼。
  
  只見不遠處確實有個牌子,上邊貼著的紙條寫著:校規第二條,不準接近死亡樹,否則死。
  
  沒有太多的遲疑,依法將紙條上的字跡用口水弄掉,把校規撕碎,我們走了過去。
  
  那棵樹越是走近,越是覺得它的龐大。一股壓抑的氣氛也隨之如同大氣壓一般緊迫起來,心口沈甸甸的,身上的毛孔就彷彿受到了莫大的壓力,渾身都很不舒服。周圍的惡臭更是濃烈,屍臭似的味道有如實質一般流溢到鼻子裡,嗆的人喘不過氣。
  
  大樹的底部有無數根粗壯的樹根糾纏盤結在一起,每個樹根都足足有數人高,幾米粗。我們繞著大樹走,終於看到根部開始細起來。
  
  又走了許久,才來到了數根最集中的地方,這一處的根部有著大量的腫塊,腫塊成梭狀,每個都有一人高,應該是大樹用來積累養分的地方。而根部最細處,緊緊地纏繞著一口棺材,那口棺材是用石頭製成,不像是古舊的東西,可樹根卻將它牢牢地纏住,彷彿那就是最核心的部位。
  
  我們四人對視一眼,緩緩地走上前去。
  
  棺材蓋子上貼著一張校規:校規第一條,不準打擾亡靈的安詳,否則將受到生不如死的詛咒。
  
  終於到了揭開最後謎底的時刻,再次將校規的字跡抹掉,撕碎,我沈聲道:「打開。」
  
  沈重的棺木被四個人移開,露出了裡邊的模樣。我們緊緊屏住呼吸向裡邊看去,頓時如同被雷電擊中了一般,全身麻木,驚訝的幾乎要暈了過去。
  
  棺材裡躺著一具屍體,一個全身都被樹根刺穿的人類屍體。那個人,赫然是校長周華苑,他的屍骨看樣子已經不知道在這口棺材裡待了多少年,既然他的屍體還在棺材中,那上邊的那個他究竟又是誰呢?
  
  惡臭猛地更加濃烈起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龐大的根系似乎抽搐了一下。
  
  一陣又一陣尖銳的嚎叫從樹身上傳了過來,那疑似積累養分的梭形腫塊一個接著一個沒來由的裂開,居然從裡面走出了一個又一個的人類來。那些人全是最近死掉的學生,他們從黏稠的膿液中爬出,全身赤裸,嘴裡也不斷發出和樹同樣的刺耳嚎叫。
  
  那些人睜開眼睛,直愣愣地看著早已驚呆的我們一行,然後撲了上來。
  
  『夜不語,你們朝我這邊逃!』一連串槍聲響起,將我們附近的人形怪物打倒在地上,那些怪物有的立刻變枯萎掉,有的叫囂著從地上爬起,繼續向我們攻擊。
  
  我定睛一看,居然看到老女人林芷顏滿臉焦急,端著衝鋒槍不斷射擊,見我還在發呆,不禁怒罵道:『沒見過美女啊,都叫你快滾過來,老娘在附近安裝了定時炸彈,不想死就給我使勁兒逃。』
  
  我大笑,劫後餘生的大笑:「死女人,妳從小是不是看香港警匪片長大的,做人不會,倒是把片子裡警察的角色學到十成的地步,居然每次都是最後拉風地出場,搶本帥哥的風頭!」
  
  說完便什麼也顧不上了,一把拉住依依的手轉身便拚了命死命地跑。
  
  身後一群一群的怪物如同打不死的殭屍一般追著,不斷地追趕我們。
  
  我們在林芷顏的掩護下,有驚無險地逃出了地底洞穴,逃到了地面上。
  
  然後看到林芷顏面無表情地按下了引爆鍵,於是灰塵滿天,響聲隆隆,巨大的爆炸席捲了整個視線......
  
  學校不存在了,崩塌了,恐怖的校規也再不會出現了,這一次,是真的逃出去了。
引言 使用道具
b114096019
大公爵 | 2018-8-22 20:19:54

尾聲



  一個月後,加拿大蒙特霍布,老男人楊俊飛的偵探社中,我將調查報告整理了一番,然後丟在了他的臉上。
  
  『這是什麼?』他笑哈哈地問。
  
  「明知故問。」我冷哼一聲:「這次事件,我差點死掉。」
  
  『哪次事件結束後你不是這麼說。』老男人打哈哈。
  
  我又是一聲冷哼:「這一次,是真的差點死掉。對了,那個周華苑的資料調查清楚了沒?你這混蛋,居然連數據都沒有湊齊就叫我去當臥底,員工保險都沒一個,我要真死了,做鬼也不放過你。」
  
  楊俊飛撓了撓頭:『誤會,誤會啊,其實數據本來是很齊整的,可是一不小心少給了林芷顏一疊。』
  
  「你故意的。」我怒道。
  
  『真不是故意的!』他眼見我怒氣滔滔的模樣,連忙溜掉了。
  
  老女人林芷顏笑嘻嘻地遞給我一份資料:『給你,這是你要的東西。』
  
  我立刻接過來翻看,那上邊詳詳細細地記載了校長周華苑的生平。
  
  他出生在一個普通的農村家庭,費了無數的努力,吃了大量的苦才考取了地方師範大學。可就在他就職的第一年,滿懷抱負熱心工作的他,卻被一個吸過毒的壞學生一刀給刺死了,其後,他的未婚妻毫不猶豫地改嫁,就連葬裡也沒有來參加。
  
  至於刺死他的那個學生,據說家裡的關係頗為深厚,最後蓄意謀殺變成了精神病發作,被無罪釋放了。周華苑的雙親因為這件事悲痛欲絕,活活地氣死了在葬禮上。
  
  仔細將數據看了幾遍,許久才闔上,我嘆了一口氣:「這麼說,其實那個周華苑早在十年前就已經死了,而他的屍體,是被村民埋在附近的山林裡的。可是因為某種原因,卻移動到了死人谷中的某棵大樹下?」
  
  『不錯。』林芷顏點點頭:『纏繞著他棺材的大樹也是很有名堂的東西,要不要姐姐我告訴你?』
  
  「不用,這個我也知道。」我不屑地道:「那棵樹應該是死嬰樹,學名垂死衛矛,因為它在五、六月份開花後,會散發出像是嬰兒屍體的惡臭而得名的。全世界原本應該僅存兩棵,其中一棵在山西農大中,可這種樹不管怎麼長都不可能長到那麼高大粗壯,所以我認為,那棵樹,肯定是因為某種原因而變異了。」
  
  林芷顏有些詫異:『看來你確實知道的比我多。』
  
  「當然,我是誰。」我坐在椅子上,盡量將身體舒展開。
  
  「我有個想法,一個關於那個學院和當地死人谷的猜測,只是不知道對錯。首先假設在某種地質活動中,一片死嬰樹被埋葬在了深深的洞穴中,大量的樹都因為沒有陽光而死掉了,只有一棵頑強地活了下來。它因為某種原因而長大長高,分出八根枝椏碰觸到了頂部的八棵榆樹上,死嬰樹將榆樹的樹根扼殺掉,然後替代了它們根部的作用,讓榆樹產生光合作用而令自己產生養分。這也是為什麼我會覺得,那些榆樹上會有分蘗的跡象。再然後,周華苑的屍體被同樣的地質運動移到了死人谷中,恰好落到死嬰樹的根部。樹木將石棺的屍體判定為養分,分出一部份樹根纏繞住了它。就在這時,一個人慘死後強烈的怨氣與不甘,和死嬰樹求生的本能產生了共鳴,樹與屍體之間開始合作。」
  
  我笑了笑:「很詭異是吧,每種生物都有求生的慾望。死嬰樹想要得到充足的養分活下去,而周華苑卻想報仇,他的怨氣讓一切都扭曲了。於是他透過死嬰樹的開花結果而活了過來,創辦了華苑不良行為教育中心。這樣一來可以為樹根提供養分;二來,也可以報復天下所有的壞學生。其實那間學校,所有的管理層和教學層都是傀儡而已。」
  
  林芷顏疑惑道:『一個人的怨恨真的能大到那種程度?可為什麼他又要讓離開學校的孩子殺掉自己的父母?』
  
  「關於這個,我也有個猜測。」我頓了頓,輕聲道:「一棵樹,在滿足了養分的需求後,恐怕要求就會和人類一樣。」
  
  『什麼意思?』她不解道。
  
  「那就是繁殖。」我站了起來:「殺掉父母,或許是以一種方法播種,那棵死人樹已經完全習慣了人血的營養,它的種子,恐怕也需要人血浸泡才能發芽吧。」
  
  林芷顏猛地打了個寒顫,從椅子上飛快地跳了起來:『奶奶的,我必須要去查一查。』
  
  她剛走到大門口,突然回過頭來,沖我詭異地一笑:『對了,你這次的女朋友很有些意思,你想不想知道她為什麼會被送進那個死亡學校裡?』
  
  「不想知道。」我端著酒杯的手一愣。
  
  可這死女人卻自顧自地說道:『她的真名叫黎諾依,確實是書香門第出生。父母做香水生意,做的還很大,不過因為一次車禍而雙雙去世了。她某個無良的親戚為了搶奪這個女孩的遺產,乾脆以她品德有問題將她送進了那學校。嘿嘿,不過這件事我插了一手,那無良的親戚就進了監獄裡。怎樣,還不謝謝我。』
  
  我冷哼道:「妳這個人真會那麼好心?」
  
  『切,沒意思。』林芷顏搔首弄姿地道:『其實那女孩資質不錯,是個接班人的材料,我稍微透露了點你的身分和工作地址。嘿嘿,看來這一次有好戲看囉。』說完便逃也似地快步溜掉。
  
  我無奈地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將手中的高腳杯舉到和眼睛平齊的地方,視線透過杯中的紅酒,投射向高高的天空之上。
  
  
  同一片蔚藍的天空下,大陸的彼端。
  
  一個總是帶著恬靜笑容的女孩,正抱著一大堆的參考數據走出圖書館。她旁邊的女孩聒噪地不斷在說著什麼:『諾依,為什麼妳突然決定要考到加拿大去?』
  
  黎諾依微微一笑:『沒什麼,那裡有一個我必須要去的地方,有一個人我放心不下。』
  
  『誰,妳的男朋友?』
  
  『不,只是個不聽話的社員而已。』
  
  她抬起頭,望著藍的令人心痛的天空,眼角突然有一絲淚水流了下來。太平洋的彼端,有他,有這輩子永遠都丟不下的決心。
  
  他,是我這輩子的幸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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