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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0559922A
王室 | 2018-8-3 04:48:44



    墓穴的石門落下,趙鑫被阻隔在了黑暗的墓道中。

    「請不要為難她!」

    門裡,淳于呂快步走到門邊,回過頭來對乾屍嚴厲的說道。

    乾屍「咕咕」笑了兩聲:「還真是癡情種啊,明明是自己身困斗室,怎麼還擔心逃出去的人呢?」「她和我們不一樣,她不是生活在黑暗裡的人。」他冷冷得說道:「如果夫人真的想要幫助我們,就請放我走吧,答應您的事情,我一定不會食言的。」

    「你…」乾屍將頭轉向他,藍綠火焰的光線在她腐朽的臉上跳躍,這情景異常的詭異:「…你愛上凡人了啊。」

    淳于呂沒有說話,在黑色石門上來回撫摸,想要找到出去的方法。

    「對我們降頭師而言,婚姻是為了生兒育女,其次什麼都不重要,愛情這種東西太虛幻了,不適合我們這些躲在陰影裡的人。」乾屍不緊不慢的說著:「更何況,你是絲羅瓶啊,淳于家終於能夠出來你這樣的人物,我真是打心底裡覺得高興。可是你想過沒有,愛上凡人對你來說,究竟意味著什麼?」

    他停下手上的動作:「我沒有過多的奢望。」很好。你可以不要求她的回報,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她總有一天是會老去,會死掉,而你就要懷抱著對她的愛情和越來越強烈的悲傷永遠生活下去,直到一天化為塵土。你沒有靈魂,在世無法相守,就算死了,你也沒有辦法再遇見她。這種愛情對你來說,有多少甜蜜在裡面呢?」

    密閉的空間裡猶如刮過一陣大風,火把在牆壁上劇烈的搖曳,如同風中殘燭一般。

    淳于呂直起身子,黑色的眼睛裡燃燒著冰冷的火焰,直勾勾的看著她。乾屍笑了起來:「我已經死了那麼久了,你威脅我也沒有什麼用。畢竟是這麼長時間裡唯一討我歡心的孩子…淳于,你真的愛她嗎?」

    他沒有回答,轉過頭去繼續尋找出去的方法。如果你真的愛她,也許我還可以告訴你一個方法,只要按照我說得去做,你就可以變回你本來的樣子,恢復你的血肉之軀,怎麼?沒有興趣嗎?」

    淳于呂猛地回過頭,乾屍坐在太師椅上,用一種狡黠的表情注視著他,他皺起眉頭來:「你到底在說什麼?!我感興趣的事情,又怎麼能是你…」「不要嘴硬了。就算我是已經死掉的人,也沒有閒心在這裡和你打口舌功夫!」乾屍喉嚨裡發出了不耐煩的呼呼聲,它輕輕拍打著太師椅的扶手:「我再問你一遍,你愛她嗎?」

    降頭師的雙手緊緊成拳,他抿著嘴唇,似乎稍不小心就會令自己的秘密洩露出去。

    乾屍又笑了起來:「看來我已經得到答案了。我告訴你一個方法,你可以恢復你的血肉之軀,像一個凡人一樣去擁抱她,親吻她,對她說出所有你想說的話,但是這所有的一切只能維持一刻鐘而已,在這之後,你就會像畫在沙上的畫一樣,被風吹得無影無蹤…如果害怕真的會陷入無止盡的悲傷,你不妨用這種方式來了結自己,至少,你把悲哀留給別人了,不是嗎?」

    淳于呂有些意外的看著它,驚訝代替了冷漠的表情。乾屍對他點了點頭:「你會怎麼選擇呢?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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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0559922A
王室 | 2018-8-3 04:49:02

第一章

    「裡面的打印機壞了,麻煩找人修理一下!」

    趙鑫一邊打開辦公室的門,一邊對外屋女警說道。辦公室裡,宋河星支起腿坐在桌子邊上,頭靠在椅背上正睡得香甜,口水在下巴上肆意流淌。她惱火的皺起眉頭,將一堆文件夾扔到他臉上!

    「啊!…幹、幹嘛啊?!」

    「還嫌事情不夠多嗎?!文件快要堆成山了!非常想要加班嗎?!」趙鑫在自己的辦公桌前坐了下來,火冒三丈的對他嚷道:「前些日子你玩失蹤,好不容易回來了又在這裡耍賴皮!告訴你,你的工作不要想交給我,我才不會幫你呢!」

    「怎麼那麼大火氣啊?來事了?…哎呀!」頭上又挨了一記,宋河星煩躁的坐起身:「說我們擅自離崗處分也就罷了,為什麼要把這些文職的工作也交給我們啊?!不知道我們是屢破奇案的神仙組合?!」「現在說這麼多廢話有用嗎?」白了他一眼,趙鑫隨意翻動著手中的文件:「現在最讓我擔心的可不是這些事情…你真的忘記了?還是故意裝傻?」

    她的臉色讓他感覺有些不舒服,宋河星撇了撇嘴:「上一次你可是好不容易撿回一條性命,還想一頭紮進去啊?不要忘了,你現在已經不是刀槍不入的木頭身子了,你只不過是個肉眼凡胎,就不要再管那麼多閒事了!」「閒事?!」趙鑫凶狠的瞪著他:「了不起的鬱壘大人!把我這個肉眼凡胎的生活徹底攪亂以後,你還真是好意思說這樣的話啊!」

    「你怎麼不分好歹哪?怎麼不去問你那個無所不能地淳于大人?!看看他為什麼也不理睬你了話說出口,宋河星馬上就後悔了。..趙鑫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瞪圓了眼睛不知道是生氣還是難過,他尷尬的撓撓後腦:「小鑫。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其實大家都是為了你好,要知道以後還要面對怎麼樣地困難,誰也不知道啊。安源上次被下降,過去這些日子了都還沒有痊癒。萬一你…」

    趙鑫突然抓起桌上的提包,不等他開口阻止,一陣風似地從辦公室裡跑了出去。

    城市的風景並沒有太大的變化,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看上去卻好像距離很遠,彷彿並非是同一個空間的生物。車子途徑地路是她再熟悉不過的了。一路上她卻充滿了猶豫和疑慮,說不清楚在擔憂什麼,可是每次想起來,她都能看見腦海裡男人黑色的眼睛,裡面的神色令她害怕。

    她害怕失去,卻從來沒有肯定自己是否已經擁有了。

    還是這棟破舊的小樓,灰撲撲的,好像早已人去樓空。樓下中藥店裡的老女人還是一副瘦骨嶙峋的樣子,無精打采的坐在攤子前面。趙鑫將車停在路邊。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到這裡來,來了想要做什麼,可是她非常忠於自己地本能----她想見到他。

    一路沿著仄仄的樓梯爬上二樓。推開虛掩的房門,黑貓從門裡跑了出來。在她地腳邊摩挲。

    「你來了!」

    迎接她的卻是落英熱情地招呼。他正在忙活,桌面上攤放著一些新鮮地草藥。空氣裡除了降頭師奇異的香味還有一股淡淡地青草氣息。趙鑫四下打量了一下,有點洩氣的在椅子上坐下來:「我…想來看看安源,她不在嗎?」

    落英笑了笑:「淳于在幫她做法,雖然勉強控制住了降頭術的危害,可是並沒有徹底根治的辦法,現在只有盡量拖延時間。她越來越虛弱,我們只有盡力而為了。」「我能幫上什麼忙嗎?」

    他用乾淨的絹布擦擦手,在她身邊坐了下來:「生氣了?」

    「什麼?!」

    「出生入死的同伴突然不再聯繫你,不理會你,所以小姐你生氣了嗎?」

    趙鑫下意識的摸摸臉:「先生你是什麼意思啊?我怎麼會…」辯解的話在看到狐仙的笑容以後,卡在喉嚨裡說不出來了,她索性皺起眉頭來:「是很生氣!不管是不是出生入死的同伴,我可是把弟弟的生死寄托在你們身上了,這樣突然對我不理不睬,怎麼都說不過去吧?!」

    「淳于的心情你真的不瞭解嗎?」落英歎了口氣,認真的看著她:「想要你做回普通人,想要你遠離危險的事情,這樣的心情你無法理解嗎?」「就算是這樣,可是從很久以前我就被捲進來了,現在想要把我一腳踢開,也沒有那麼容易吧?!」幾天來的鬱悶一下子爆發出來,趙鑫的臉漲得通紅:「有人問過我的想法嗎?!就把我當成一個累贅看待,這樣也太不公平了吧?!」

    「他可沒有把你看成累贅。」落英笑著說道:「他把你當成…」

    「我不是說過嗎?做法的時候請保持安靜。」

    裡屋的門開了,一身黑衣的男人走了出來。還是他們第一次見面時的樣子,他顯得蒼白陰鬱,卻是那樣俊美,像天鵝湖裡邪惡的黑天鵝,美麗卻又孤獨。趙鑫不知不覺中站了起來,看著他一時說不出話來。淳于呂看著她的眼神有些閃爍,只一眼,很快又將目光放在了別處:「你怎麼來了?」

    「姐姐?!是來看我的嗎?!」

    不等趙鑫回答,安源從他背後跳了出來,興高采烈的說道:「我還想去警察局看你們呢!大叔呢?!他沒有一起來嗎?!」

    少女消瘦了很多,沒有切身體會的人永遠也不知道她究竟在承受什麼樣的痛苦,但是至少她的笑容很開朗,趙鑫的心情不免受到影響,也輕鬆了很多:「他手頭還有很多工作沒有完成,空閒下來一定會來看你的。你父母那邊不要擔心,我已經去拜訪過了,他們對你去參加學校旅遊的事情沒有什麼懷疑,放心吧。」

    「那就好。」安源偷眼看了一下淳于呂,突然跑到落英身邊拉著他的手臂:「先生,帶我去買蛋糕吧!好幾天沒吃甜的,嘴裡都沒味了!一起去吧!」

    落英有點無可奈何的看了她一眼,又看看氣氛尷尬的一對男女,點了點頭,安源於是興高采烈的挽著他的手臂,蹦蹦跳跳的出門了。

    房間裡只剩下趙鑫和淳于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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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8-3 04:49:21

第二章

    「我來…是想知道安源怎麼樣了?」

    趙鑫說話的時候隨時像要咬了舌頭,雖然短短幾天不見,但是她卻覺得面前的男人沒有當日在古墓中那樣熟悉了,是因為她的身體已經恢復原樣了嗎?於是在他們之間便有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如果真是這樣,她倒寧可自己永遠做一棵會生根發芽的樹。

    「理所當然的,她被下降了。」淳于呂走過來,眼神有些閃爍,好像在刻意躲避她的目光:「具體是什麼降我還弄不清楚,她還沒有完全發作,我們已經盡力克制她體內的降頭術了。」「你說你們?」趙鑫好奇的皺起眉頭:「落英先生也懂降頭術嗎?」

    「不,一點也不懂。但是狐仙有採集天地精氣的法術,多少可以用自然的力量讓她感覺好受一點,但是現在並沒有一勞永逸的辦法救她的命。」「可是那個人為什麼要加害安源呢?!」趙鑫焦急地問道:「她不過是比其他孩子多了一點能力,可是完全無法威脅到他啊!」

    「他是為了威脅神荼。」淳于呂說話間將眼神轉向了她,趙鑫吃了一驚:「什麼意思?!安源和那傢夥有什麼關係?!」「她不但和神荼有關係,還和他那個當哥哥的有千絲萬縷的聯繫。不然你以為她為什麼不顧性命去救宋河星?」「又在胡說什麼啊?!那當然是因為…」

    「她愛他。」降頭師的話無疑在趙鑫面前扔下了炸彈,轟得她半天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怎麼…」

    「安源就是金姬。」淳于呂在桌邊坐下來,兩眼定定地望著桌面:「自開天闢地以來就是守護鬼門的神獸,她的光芒可以令魑魅魍魎瞬間煙消雲散,卻陷入了與鎮守鬼門的兄弟兩人之間糾纏地情愫中。後來鬱壘被貶下凡。金姬悲痛欲絕,便隨他一起來到凡間,幾世輪迴。一直苦苦的找尋著他…」

    他的聲音出人意料地溫柔,趙鑫在他對面慢慢坐了下來。心裡忐忑不安----為什麼他的臉上似乎帶著悲愴地神色呢?她語氣遲疑地問道:「為什麼…你會知道這麼多?」

    「是安源告訴我的。」他乾脆地說道:「似乎隨著神荼的到來,她身體裡金姬的靈魂也漸漸覺醒了,所以才想要不擇手段,不惜信任惡魔都要救出宋河星。話說回來,雖然神荼下凡。托生到了女人身上,可是他內心深處對於金姬的愛情並沒有什麼改變,所以安源便成了他最大地弱點。」

    這麼一說,趙鑫又不明白了:「陳思思愛著安源?別開玩笑了,不要說她的靈魂屬於神荼,單看她平時沒少折騰安源,怎麼可能呢?!」「我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但是你不要忘記了,我們的對手是那個人。」

    說話的時候。淳于呂的身體明顯微微顫抖了一下,他黑色的眼睛裡波濤洶湧,一種不知是仇恨還是恐懼的東西在眼底翻滾。他放在桌面上的雙手不知不覺緊攥成了拳頭:「那個人…他從很久以前就非常擅長尋找別人的弱點,心裡所愛地、所恨的、所喜、所憂…他都能很快找到。並且為己所用。神荼表面上帶領茅山道士與他結盟。可是他們互相並不相信對方,於是他便控制了安源的生命。以此馴服神荼…」

    「太卑劣了!」趙鑫惱火地嚷了起來:「那個叫洛的傢夥嗎?!我還沒有找他算帳呢,竟然自己送上門來了?!你不要擔心,我一定不會放過他!就算為了我地父親和弟弟…」「你又能做什麼呢?」

    「?」

    突如其來地問話讓她一下子愣住了。對啊,她又能做什麼呢?肉體凡胎,現在不要說降頭師出手,就只要扔塊磚頭過來都能要了她的命,她又有什麼辦法來降服就連面前這個男人都忌憚地魔頭呢?…雖然說了大話,可是她還是不願意輕易認輸,兩隻眼睛直勾勾的看著面前的男人。

    「退出吧。」淳于呂的眼神不再逃避,他嚴肅到可怕的看著她:「我答應過你,你弟弟的事情由我來處理,所以從現在開始請你不要再參與這些事情,回到遇見我以前的生活,就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空氣變得異常沈悶,靜默在兩人之間瀰漫,房間裡鴉雀無聲,只有蠟燭微弱的暴鳴聲時而響起。

    趙鑫慢慢坐直了身子:「為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

    淳于呂沒有回答,他的眼神又開始閃爍起來,那裡面融合著的痛苦讓她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為什麼你們能這樣輕鬆的說出這樣的話?!讓我退出?!假裝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為什麼可以這樣說?!」她的情緒有些激動,肩膀微微顫抖著:「就是在這裡,王頭讓我見到了你,接著是他的死亡,接著是我父親殉職的真相,接著是在你的幫助下我一次次逃過了滅頂之災!你一直都在我身邊,你沒有看到嗎?!為了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解決問題,我一直都是用什麼樣的信念支撐過來的,你可以假裝沒有這回事嗎?!」

    降頭師的拳頭握得更緊了些,指節微微泛白。

    「一開始為什麼要救我呢?」她的眼裡泛著水氣,卻依舊是倔強的表情:「既然現在嫌棄我是什麼忙都幫不上的累贅,一開始為什麼不讓我步父親的後塵,而是一次次拉著我的手讓我走到今天呢?不管你說什麼,不管你有什麼樣的理由,就算沒有你的幫助,我還是要繼續追查下去!不為別的,就算只為了救我的弟弟,我也可以不用乞求你們的幫助!」

    趙鑫猛地站起身來,她不能再呆下去了,面對這個男人,她不願他看到自己軟弱的淚水:「我對你,從來沒有任何的隱藏,所有都是真的,包括對你的依賴,包括這雙擁抱過你的手,也包括…」她想起山上那個記憶猶新的親吻,卻還是沒能說出來:「我今天來到這裡,就是為了告訴你,就算明天就有可能被殺掉,我還是從來沒有後悔過,能夠遇見你,我真的很高

    說完,她便轉過身大步向門口走去。

    身後傳來椅子翻倒的聲音,繼而是匆促的腳步聲,可是還沒有等她驚訝得回過頭去,肩膀已經被用力抓住!

    淳于呂從身後緊緊抱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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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8-3 04:49:36

第三章

    他的身體緊緊貼著她的後背,環抱著她的手臂從來沒有這樣熱情和令人暈眩。趙鑫震驚之餘想要回過頭去面對他,卻沒想到被固執的拒絕了。

    「我是一個怯懦的人…」淳于呂的聲音低沈中夾雜著痛苦,他的臉頰緊緊貼著她的發跡,氣息在她的耳邊吹拂,她甚至可以感覺到他的心跳,他們還從來沒有這樣接近過:「請你…不要再堅持下去了,好嗎?不要死,不要輕易就放棄自己的生命。我明明已經答應你了,就算是要我從這世上消失,都一定會完成和你的約定,把趙律帶回到你的身邊,所以…請你不要再繼續下去了,好嗎?」

    從來沒有聽到過的懇求的語氣,從這張習慣了冷漠和高傲的嘴唇裡吐了出來,趙鑫心中的憤怒一下子煙消雲散,她抬起手,輕輕抓住他的手臂:「為什麼?給我一個適當的理由,為什麼我不能為自己的家人戰鬥?」

    他沈默了一下,手臂收緊了一些,甚至令她感覺到有點疼痛了,就聽到他用一種輕微的聲音說道:「因為…我沒有辦法…再看到你受到任何傷害了…這次的敵人,就算是我,也沒有辦法保證可以全身而退,更不要說可以好好的保護你了。就算你要說我自私,就算你恨我,我也不能讓你就這樣死去!」

    真的會死啊。

    趙鑫心裡突然有了一種悲涼的覺悟。可是在他的懷裡,那種積聚了很長時間的悲傷和氣憤得到了舒解,她感覺到了一種久違的輕鬆。害怕失去,是因為已經知道自己確實擁有?就算用這種方式來表達,也代表他從來沒有將她當成無謂地存在嗎?

    她輕輕推開他的手。.慢慢轉過身去,抬起臉來直視著他的面孔。俊美地容顏異樣蒼白,帶著一種忐忑不安的遲疑。原來這傢夥也會露出這樣地表情啊?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情竟然輕鬆的想要笑出聲來了。她兩隻手緩緩搭上他的肩膀,這無數次讓她依靠的肩膀,將她所有地感情都凝聚在眼睛裡,靜靜地注視著他。

    「答應我嗎?」淳于呂的雙手垂在身側,帶點緊張的語氣問道。

    「我們。都不是習慣將甜言蜜語掛在嘴邊的人。」趙鑫的答非所問讓他驚訝了一下,卻還是沈默的聽了下去:「我們也不是能夠輕易許下承諾的人,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煙消雲散,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可是我問你,如果,只是如果,我們能夠從這所有的劫難裡掙脫出來,平安地活下去,你可以依舊站在我身邊。拉著我的手,一直走下去嗎?」

    她的臉頰因為自己地話泛起了紅暈,眼睛比平時更加明亮。這讓他心裡某一根繃了很緊的弦猛然間崩斷了,巨大地感情填滿了他地整個胸膛。這讓他得臉色更加蒼白起來。他的手慢慢抬起,卻最終還是放了下去:「我…有這樣地資格嗎?可以嗎?…」

    趙鑫笑了。她張開雙手抱住了他,好像活這麼大還從來沒有這樣坦率的擁抱過,將臉緊緊地貼在他的胸口上:「也許你沒有聽說過,可是每一個女人都曾經做過這樣的夢,有一個男人出現在她的面前,許諾會用生命來守護她,讓她遠離一切的艱險…可是,當這樣的男人站在我面前的時候,我只需要他對我說一句話…」

    淳于呂猶豫著,最終感情還是戰勝了理性,他抬起手來抱住了她:「是什麼?」

    「一起去死吧。」

    她微笑的閉上眼睛,緊緊依偎著他:「如果那一天真的要來到的話,就一起去死吧。」山腳覆蓋著柔軟的青草,山腰上參天的樹木遮天蔽日,山頂上卻覆蓋著千年的積雪,怪石嶙峋。那些黑色的石頭像一根根尖銳的利刺直插天際,不要說走獸,就連飛禽也難以涉足這塊禁區。

    惡魔盤踞在岩石上,他的身體和石頭幾乎融為了一體,這樣俯瞰下去,穿過厚厚的雲層,山下的村莊只不過像是孩子手中的積木,顯得渺小而微不足道。他收攏了翅膀,靜靜地看著面前放在石頭上的小小包裹。染著血跡的包裹裡面躺著一個熟睡的嬰兒,凜冽的寒冷讓孩子睡得並不踏實,偶爾發出幾聲低微的啜泣。在距離他們不到一步遠的地方,便是連雄鷹都恐懼的萬丈深淵。

    惡魔尖銳的手爪慢慢劃過嬰兒的襁褓,臉上露出了困惑的神情:「不是的,絕不是她…可是,怎麼會呢?…」

    回答他的,只有山頂上呼嘯而過的寒風。他慢慢舉起嬰兒,更加謹慎的仔細端詳,孩子受到驚擾從夢中醒了過來,可是飢餓讓她無法大聲哭泣,只有不安的扭動身體,咿咿呀呀的哼唧起來。

    「不是的,不是她。」惡魔血紅色的眼睛裡蒙上了一層堅冰,空著的手一拳擊打在身邊的岩石上,石頭頓時崩裂!他發出了恐怖的嘶吼聲,猛地揮手,襁褓裡的嬰兒便無聲的從懸崖上跌落下去,很快消失在了山漸濃白的雲霧中!

    突然,惡魔覺察到了什麼,猛地回過頭去,卻見到這根本不可能會有生靈的地方,竟然站著一個老人。

    枯瘦如柴的老人穿著單薄的黑衣,頭戴禮帽,像蛇一樣的面孔上帶著令人心悸的笑容,他雙手柱著枴杖,站在原地看著一臉詫異的惡魔:「不好意思,打擾你的清靜了。」

    「你是什麼東西?」惡魔不耐煩地問道。

    「上次和你失之交臂,沒有好好自我介紹一下,真是惋惜,所以我這不就來登門造訪了嗎?」老人依舊笑咪咪地說道:「不用對我懷有敵意,我們是站在同一條戰線裡的戰友。」「戰友?」惡魔對此嗤之以鼻,慢慢站起身來,巨大的身體是老人的好幾倍:「還沒有人對我說過這麼失禮的話,給我一個不殺你的理由吧,老東西。」

    老人搖搖頭:「擁有同一個敵人,那我們就是戰友。是因為這個原因,我一把老骨頭才不畏艱難跑到這裡來找你。」「我沒有什麼敵人,因為和我為敵的人,都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惡魔露出跋扈的笑容來。

    老人卻又搖了搖頭:「錯了。至少還有一個,還有一個活在這世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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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8-3 04:49:52

第四章

    惡魔皺起眉頭,不置可否的看著他,等他自己把話說完。

    「看來你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老人笑道:「那個不顧你的警告,將你追尋十世的愛人,毫無顧忌的據為己有的男人,你已經寬恕他了嗎?」

    「淳于呂?」惡魔冷笑一聲:「可是最後他什麼都沒有得到啊。瑪格瑞特從她降生那天起,就已經是我生命的一部分了,除了我自己,沒有人可以霸佔她!降頭師最後得到的,不過是一具屍體,而我的瑪格瑞特,早就已經重新降生在這個世上了!」

    「哦?是嗎?」老人用枴杖心不在焉的敲著腳下的凍土:「這些日子你都是在尋找轉生了的愛人啊,剛才被你扔下去的可憐的孩子,看來並不是她啊。」「不需要你多管閒事!」惡魔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巨大的金刀,他提刀逼近老人,後者卻還是一臉的無所畏懼,一步也沒有後退:「難道你心中沒有疑問嗎?早就該降臨的女孩,為什麼遲遲沒有現身呢?難道你就沒有想過,也許只是在白費功夫?」

    「你是什麼意思?」惡魔明顯遲疑了一下:「難道…我被騙了?!」

    「是的。」老人直截了當地回答道:「趙鑫還活著。」「胡說八道!她明明就死在了我的面前!」惡魔發出一聲咆哮,老人身邊的地面轟然裂開了一道,可他依舊是面不改色,氣定神閒地說道:「無意冒犯,可是你聽過這樣一個故事嗎?古代人埋葬死者的時候,有時會將一條絲線繫上鈴鐺纏在死者的手腕上。鈴鐺留於地面,如果死者突然復生,親人們就可以知道了。人類就是這麼神奇的動物。你可以殺了我,但是在此之前不想用自己的眼睛看看事情真相嗎?」

    惡魔沈默了。但他握刀地手開始不可抑制的顫抖起來,黑色的翅膀「呼」地一聲展開了,他帶著高傲俯視面前看起來不堪一擊的老人:「我會在找到你地,你這個令人厭惡的傢夥!」說完,他便像離弦的箭一樣衝向天空。很快消失在了天際。

    老人嘴角帶著微笑,目送惡魔的遠去。

    淳于呂,如果要怨恨的話,是不是應該後悔自己竟然觸犯了降頭師地大忌呢?棲身於黑暗中的人,可笑的居然奢望愛情,就算是粉身碎骨也不足為惜吧?…「謝謝你!」

    宋河星無比真誠的注視著面前的女孩,誠心誠意地又說了一遍。

    安源呈現病態的蒼白臉頰上浮起一抹紅暈,她有點扭捏地笑了一下:「知道了!不要再像個笨蛋一樣被人抓住就好啦,說起來大叔也是一把年紀的人了。為什麼還這麼讓人操心呢?」「你這傢夥!才給一點顏色馬上開染坊了!我警告你…」

    他突然不說了,長長歎了口氣:「算了,今天就饒過你了!」

    「是我看在你有帶蛋糕來的份上饒過你吧!」安源毫不示弱的頂了回去。一手拉住他地胳膊,親暱地挽著他。落英將泡好的茶放在桌上。笑瞇瞇的看著他們:「真不錯。至少我們又挺過一劫了。說起來安源小姐也真是不簡單,這麼快就能恢復到現在這個樣子。如果換一個人恐怕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這就叫做禍害遺千年嘛!」趕在她開口自誇以前,宋河星連忙說道。

    一旁地趙鑫不滿的瞪了他一眼:「不能說句好聽地嗎?來地路上信誓旦旦要好好看望病人,你現在這是什麼態度啊?」「我覺得自己很親切啊!」宋河星不著邊際的從安源地手臂裡抽身出來,伏身抱起在腳邊摩挲的黑貓:「倒是你,怎麼又跟來了?!不是叫你不要到這裡來了嗎?」

    「繞過主人說這種話,你還真是不客氣。」

    冷到骨頭裡的話語宣告了主人的到來,一身黑衣的淳于呂從裡屋走了出來,臉色陰沈,宋河星反抗的話哽在喉嚨裡說不出來,只好洩憤一樣的端起茶了喝了一大口。

    「查到什麼了嗎?」趙鑫轉頭看著降頭師,淳于呂搖搖頭:「沒有什麼收穫。」「沒關係的,大家都在這裡,一定會想出好辦法來的。」她安慰似的對他笑了一下。淳于呂的臉上看不出有什麼情緒的變化,他拉開椅子,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落英一直在一旁靜靜觀察。

    這些天以來,這兩個人之間都洋溢著一種奇怪的氣氛,他畢竟是千年的壽命了,感覺自然要敏銳一些,就算是他們刻意遮掩,還是會看出一些端倪來。終於達成共識了嗎?這種想法不禁讓他面露微笑,可是心裡又不免隱隱有些擔憂起來。這樣真的好嗎?如果為此走上不歸路,他們真的能夠避免所帶來的痛苦嗎?明明都是脆弱的人,為什麼終究還是選擇了這一條路啊?…

    你還不是一樣?

    心底一個帶笑的聲音輕輕說道。

    他將雙手抱在胸前,微笑的點了點頭。「我說…」趙鑫有些猶豫的看著桌子邊上的同伴們,又看看一旁完全沒有注意到他們的落英,低聲說道:「不覺得落英先生今天有點怪嗎?雖然沒有那麼誇張,可真的好像神遊太虛…」

    「年紀大了啊。」淳于呂漫不經心地說道,他推了一下鼻樑上的單片眼睛,翻看著手裡一本黑色的筆記本:「今天把大家聚在一起,可不是為了喝茶聊天的。」

    毫不客氣的話語讓在座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出一口,不知道什麼話就會被他納入喝茶聊天的範疇,所以索性就都不說話了。而這種突然降臨的沈悶彷彿比輕鬆的氣氛更適合降頭師,他滿意地抬起頭,合上筆記本:「那個人…大家都見到了,如果正面跟他衝突的話,你們覺得我們的勝算是多少?」除了落英以外的三個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沈默片刻,宋河星開口道:「那傢夥…和你的淵源,我多少從小鑫那裡聽到一些。既然是宿敵了,你應該比我們更加瞭解他,你覺得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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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8-3 04:50:10

第五章

    淳于呂並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聲音低沈地說道:「和他的力量相比,除了力量尚未完全覺醒的神荼,茅山道士就像螻蟻一樣不堪一擊,但是為什麼他要選擇和他們結盟,這裡面的理由,你們想過沒有?」

    「神荼的力量尚未覺醒?」比起結盟理由,宋河星更加關心這個問題:「雖然說我現在也不在狀態,可是他畢竟是直接從鬼門掉下來的,為什麼說他還沒有覺醒呢?」「就是因為他是直接復生到了人類身上啊。」落英語氣溫和地說道:「陳思思早就已經死了,她的身體之所以還可以活動,完全是因為神荼的靈魂所致,可是如果他想用這樣脆弱的肉體發揮鬼使的力量,恐怕是不可能的。而宋先生你,你的身體經過幾世輪迴,早就和靈魂融合在了一起,所以你才可以以真實面目展露在我們面前。除非神荼拋棄了現在的身體,完全變回原本的模樣,否則他的力量就只能被封印起來。」

    「萬一他回到本來的面目呢?我們豈不是就又多了一個強大的對手?」趙鑫有些擔憂地問道。

    淳于呂點點頭:「是的。可是現在他恐怕不會這麼做。」說著,他轉頭看看一旁沈默的安源:「如果捨棄了肉身,作為神荼原本的面貌出現,那麼他在這個人世間所能停留的時間將非常短暫,也許他覺得還有一些事情沒有完成,不能馬上就回到鬼門去吧。」

    安源咬了咬下唇,更加緊密地靠在宋河星身邊。

    「洛那傢夥想要你手中的讖書,而神荼想要消滅你,消滅小宋。他們之間就只有一種相同的利益,那就是你。」趙鑫皺起眉頭:「神荼的算盤也許是想利用洛打敗我們,然後再變回原本的模樣消滅洛。..可是洛絕對不是束手就擒地人,甚至我覺得。他的力量還在鬼使之上,那麼他為什麼要和茅山道士們在一起呢?」

    「遭遇了法術反噬,又被封印了這麼多年,就算是那個人,他也需要一段時間的休整吧?」淳于呂慢慢說道:「神荼將他安置在自己地住所。用結界將那裡保護起來,這正是那個人所需要的,在他完全恢復之前,他需要一個可以棲身地地方,而一旦他重新獲得了最大的力量,他馬上就會離開,甚至,將所有的茅山道士統統殺死…」

    他的話令人不寒而慄,安源抱起胳膊來:「如果是這樣…那方鐸該怎麼辦?!那小子雖然惹人討厭。可是卻不是壞人啊!如果會被殺死…被殺死的話…」

    「還有一個人,我們也許忽略他很久了。」落英微笑地說道。

    淳于呂點點頭,面對其餘三個人驚訝地注視說道:「茅山派掌門人潘戎。雖然上次在惡靈谷我重創了他。可是在神荼的幫助下他應該不至於一蹶不振…」「那小子!」安源叫嚷起來:「上次帶走大叔的也是他!這傢夥有什麼問題啊!老做些討人厭的事情!」

    「自從上次與他交手以後,我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那個少年。也許並不是他看上去的那個樣子。」

    「什麼意思?」趙鑫愈發困惑起來。

    降頭師纖長的手指在筆記本的封面上慢慢勾畫:「他並不是人類。或者說,他並不是一個活人。」「這是什麼意思?!難道說一向標榜正義的茅山掌門。卻原來也是個妖怪?!」宋河星話說出口馬上後悔了,偷眼看看一旁的落英,後者給了他一個無所謂地笑容,接下去說道:「為了調查他,我受到淳于的委託也查閱了很多資料,狐仙的書籍中,記載了一段百年前地惡戰----茅山弟子對我們的一個村落進行了屠殺,但是最後還是被我地父親壓制住了,重傷而逃,記載裡有一段描述讓我很在意,說那名逃跑地茅山弟子,有一頭很罕見的藍色頭髮。」

    「什麼?!」趙鑫驚訝得說不出話來。這標誌也太明顯了!還有什麼人能長出顏色那麼風騷地頭髮啊!王頭被殺的那天,跳躍在她眼前的那抹藍色,至今還常常在噩夢中閃現!

    「不老不死嗎?…」宋河星抬起頭,眼神犀利的看著淳于呂:「除了你們降頭師,茅山道術裡有這種法術嗎?!」

    回到他的卻是落英:「茅山道術的極致是修仙,所謂道骨仙風,就是要在不斷修煉自己的過程中脫去凡胎,躋身仙班,這樣便可以法力大增,長生不老了。但是那個孩子的情況,似乎並不是這樣的。除了符陣以外,他似乎並不常使用茅山道術,甚至是他的徒弟都能用的步,他都從來沒有展現過。與淳于相鬥,使用的卻是武力,那種可怕的蠻力和敏捷的身手,不禁讓人生疑,他到底是茅山道士還是其它的什麼東西呢?」

    「這麼說起來…」趙鑫連連點頭:「有道理啊!可是他究竟是什麼呢?難道說,他之所以長生不老的理由,和茅山道術一點關係也沒有?!」

    「如果真的是這樣…」淳于呂的臉色更加陰沈起來:「恐怕那個人會去尋求茅山道士的幫助,還有另外一個理由了。」

    「你的意思是說…?!」趙鑫恐慌的瞪大眼睛。

    安源慢慢說道:「難道是…他是接受了降頭術的幫助,才活到了現在?…」「就這樣應該沒有太大問題了。」

    李承禎收起符袋,微笑的對在一旁不住道謝的屋主說道:「長久不用的空屋,很容易就會聚集一些不好的東西,可是它們一般力量微弱,最多只能讓你感覺到不舒服,但是如果不及時清除,很有可能會靠吞噬人類的負面情緒慢慢壯大起來。不過現在我已經清理完了,你可以安心住進去了。」

    屋主千恩萬謝的遞上一封紅包,李承禎笑了下,雙手接了過來放進衣袋裡。

    「師兄!這邊也收拾好了!」

    方鐸從屋後繞了出來,滿頭大汗的扛著一把梯子:「現在可以回去了嗎?!我都快要餓死了!」

    從他手裡接過梯子,將比較輕巧的符袋交給他,李承禎率先走出院子:「回去的路上請你吃一碗麵吧。剛才教給你的心法都記住了嗎?如果要避免鬼怪附身,你就不斷要讓自己強大起來,你這樣的體制,如果沒有我在身邊,究竟要怎麼活下去啊?」

    語氣裡帶著責備和擔憂,方鐸被說得抬不起頭來,默默跟在他身後。沒想到李承禎在人行道上突然收住腳步,他沒有看清前面,一頭撞在師兄的後背上:「對、對不起!師兄!我…」

    「你怎麼會到這裡來?」他聽到了李承禎冰冷的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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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8-3 04:50:31

第六章

    「對於特殊行業者的例行檢查。」

    靠在巡邏車上的宋河星抱著雙臂,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趙鑫打開車門從車裡走出來,面色凝重:「有些事情,我們必須要當面詢問你。」

    「上次一別,小姐還很健康嘛。」李承禎一邊應答,一邊全身戒備,似乎降頭師會從周圍什麼地方突然跳出來。他的反應看在宋河星眼裡,讓他冷笑一聲:「不要擔心,今天只有我們兩個人。想要對付你們的話,不用出動大部隊吧?」

    方鐸被這樣的氣氛嚇到了,他伸手緊緊拉住師兄的手臂。李承禎放下肩上的梯子,遞到他手裡:「你先回去,我馬上就跟上來。」「可是,師兄…!」「馬上回去!」

    李承禎的語氣讓少年退縮了,他默默接過梯子,一步一回頭地走開了。

    「你們想要問我什麼?我可是沒有話想要跟降頭師的走狗說的。」轉過頭看著面前的兩人,李承禎冷冷說道。「降頭師的走狗?」宋河星一臉的哭笑不得:「想不到跟那個邪惡的老頭結盟的人,竟然能理直氣壯地說出這種話?!你沒有自尊嗎?!」

    李承禎咬著嘴唇,臉上閃過一抹戾氣。趙鑫連忙接過話頭:「我們今天來不是想要挑釁的。李先生,有一些問題希望能夠得到你的答覆,這與我們之間的爭鬥無關,只是一點疑惑而已。」「哦?是嗎?」他挑起眉頭,面色不善的看著她。

    「是關於你們的掌門人…」趙鑫緊緊盯著他,不願放棄他臉上任何一點細小的表情變化:「…他真的是人類嗎?還是被法術支撐地怪物,是不老不死的怪物?!」

    似乎有一陣響雷從李承禎的腳下滾過。..他地身體晃了晃,很快又恢復了鎮定:「掌門人天賦異稟,茅山派就是依靠他才走到了今天。他是我們的正統掌門人。如果要說這樣地話來詆毀他的話,就算不才力量微薄。我也不惜與你們一戰!」還是抵死不認啊!」宋河星惱火的上前一步:「你知道你們與那老頭的結盟最終會將你們送上不歸路的!到時候粉身碎骨都不奇怪,我們反而是想要幫助你們,還真是狗咬呂洞賓呢!」「有神荼大人和掌門人在,我們不會有事地!」李承禎依舊固執地說道。

    似乎沒有什麼繼續談下去的必要了,趙鑫歎了一口氣:「算了。小宋,不用勉強他。可是李先生,畢竟小樓的時候你救過我們的命,方鐸又是安源的同學,和我們出生入死過,所以你們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地方,儘管來找我們,你知道怎樣才可以找到我們的。」

    李承禎冷著臉道:「請回吧,我依舊無話可說。」

    趙鑫拉著宋河星的手臂。將他塞進車裡,自己也坐上車。車子發動,李承禎看著他們漸漸消失在了街道車流中。放在口袋裡的手緊緊攥成拳頭。

    不會錯地。他堅持到今天的信念,一定不會錯的…出昏暗的橘光。牆上用暗紅地血漬書寫著奇怪地符號,空氣沈悶得令人窒息。

    潘戎赤裸著上身。盤腿坐在房間中央的石台上,他全身地膚色如同死人一樣慘白,雙眼緊閉,原本耀眼的藍色頭反變成了藍灰色。站在他身邊的老人一身黑色長袍,袍腳拖地,頗像掛著黑布的竹竿子,他伸手用黑紫色的指甲在潘戎背上劃開一道三寸間的小口子,沒有一滴血流下來。

    「你還是很虛弱呢。」老人森森的笑著:「不過我會幫助你的,不要擔心。」

    斗室的石門悄然打開,陳思思走了進來,她身後跟著一個戰戰兢兢的茅山弟子,石門在他們身後關閉的時候,這弟子嚇得幾乎跳了起來。老人轉身看著他們,眼裡露出貪婪的光彩:「你終於來了。我還以為你準備令掌門人的儀式終止呢,害得我傷心了好半天。」

    「不要再假惺惺的了。」陳思思從鼻子裡哼了一聲,蔻丹一般的指尖點點一旁的弟子:「人給你帶來了,需要什麼幫忙儘管開口。」

    「不勝感激。」老人原地沒動,可是他投在牆壁上的影子卻好像突然有了生命一樣,猛地向茅山弟子撲過去!弟子還沒來得及驚呼出聲,脖子就被這繩索一般的黑影緊緊纏住了!他兀自瞪著一雙突出眼眶的眼睛,驚恐又不可思議的注視著面前的兩人。

    「年輕的血液永遠都是生命的源泉…」老人嘟嘟囔囔的攤開雙手,他身體的周圍突然冒出了一圈黑霧一般的輪廓,被禁錮的茅山弟子雙腳離地,喉嚨裡發出恐懼的嗚鳴聲,一點點向他移動了過去:「…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三魂六魄,受之無常…前驅之鬼,受我差遣…」

    老人發出奇怪的低吟聲,懸在半空中的茅山弟子突然劇烈的抖動起來!陳思思連忙向後退了一步,就感覺從她面前滑過的空氣如同利刃一般鋒銳!就見無數的裂傷遍佈弟子的全身,鮮紅的血液一點也沒有流在地上,統統被黑霧吸引過去,它就像是海綿一般,貪婪的吸附著,索取著!

    茅山弟子並沒有很快死去,他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手臂從關節處一點點脫出,骨肉分離,筋脈盡斷,最後胸口也一點點被剝離開,肋骨像被一隻手慢慢撬開一樣,最後將一顆還在怦怦跳動的心臟露在了胸腔的外面!

    陳思思有些反胃,當她看到老人慢慢向那可憐的受害人走去的時候,幾乎要抑制不住奪門而逃了。

    「好孩子…真是不錯…」

    老人慢慢伸出手,最終將那顆心臟像攀折果實一般,一把抓在手裡,毫不猶豫地從受害者的胸膛裡扯了下來!他貪婪的看著手中的心臟,將其小心的收在了袖口裡面,這才將手一揮。綁縛死去的茅山弟子的黑影瞬間消失了,他像一個破碎的布娃娃一樣落在地上,老人連看都不看那具屍體一眼,伸手抓向潘戎背上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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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8-3 04:50:48

    第七章

    匯聚在老人四周的鮮血不知為什麼,現在已經變成了黑紅色,源源不斷地向著少年的後背湧去!他發出了無意識痛苦的呻吟聲,整個身體像被一條看不見的絲線往上提起!陳思思緊張的看著一切發生,終於,當少年的頭髮漸漸變回了耀眼的亮藍色,她才稍微鬆了一口氣。

    「短時間內,不會再有什麼事了。」

    老人嘿嘿一笑,看著癱倒在石台上的少年:「神荼大人,你還真是做了一筆合算的買賣,我耗費精力為你的小弟療傷,你在一旁作壁上觀,到時候我需要幫助的時候,你不會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吧?」「說的什麼話?」陳思思皺起眉頭來:「上次你擅自對那女孩下降的事情,我還沒有找你算帳呢,現在又開始跟我說這種話了?!」「擅自下降?!」老人像是聽到什麼世紀大笑話,突然放聲大笑起來,那聲音如金石相碰,嘶啞刺耳,令陳思思都不寒而慄起來:「真是奇哉怪也,大人,是因為你是遠古的存在,我才一直對你很客氣,不過我身為降頭師,什麼時候下降,對誰下降,似乎並不需要為人所左右!倒是我要奉勸你一句,是時候該拋棄那些不必要的煩惱了,那女孩也不必要死,只要在她嚥氣之前,我能夠得到我想要的東西就可以了,你不明白嗎?」

    他像蛇一樣的眼睛裡閃爍的光芒令陳思思感到反胃,她皺起眉頭來:「你竟敢威脅我?!」

    「這是世上還沒有我不敢做的事情。」老人收了笑,平淡地說道:「想要試試嗎?」

    她緊咬嘴唇,猛地轉身走向石門。背後傳來乾澀的聲音:「上次跟你提過那個叫做方鐸地孩子,是時候該把他交給我了吧?」艱難的睜開雙眼。看著面前焦急地青年。他知道自己的時日已經不多了,就算面前地孩子還很稚嫩,還不足以擔當起重任。可是現在已經容不得他再考慮了,他要把那最最艱難的任務托付給他。

    老人艱難的伸出手。緊緊拉住兒子的手。

    你要記住,我們這一族從你爺爺開始就必須要守護的東西,你一定要記住…

    青年終於流下了眼淚。

    父親!你還不能離開啊!我們都還需要你!如果你走了…我又有什麼能力可以守護掌門人,又有什麼能力可以輔佐他?!…

    就算是這樣,你也沒有拒絕地權利。

    老人沈重的呼出一口氣。

    從那天晚上。茅山門內幾乎遭遇滅頂之災的晚上開始,你的爺爺就已經作出了這樣的決定,就算是與道義不符,就算是要被正義之士唾棄,都絕對不能放棄掌門的血脈!在他身上…他的身上,有我們復興的鑰匙!直到他完全覺醒之前,你都要在他身邊,保護他…你記住了嗎?

    是的…父親,我記住了。

    青年痛苦地點了點頭。看著他的父親露出欣慰的笑容。

    那就交給你了,承禎,我地孩子…

    「父親!」

    從夢中驚醒。李承禎發現自己的汗水已經打濕了床單。

    窗外還是漆黑一片,黎明並沒有到來。他卻已經睡意全無。慢慢翻起身,風吹動著窗簾一起一落。夜晚地寒意浸涼了整個房間。他走到窗邊,從敞開地窗口看出去,遠處城市的燈火依舊燦爛。從很小地時候開始,父親就一直告誡他要遠離世俗的誘惑與貪念,另一方面卻又送他出國留學,學習一切可以為門派服務的知識。

    有時候,他不免要懷疑自己,這麼長時間,這麼多的努力,他到底都做了什麼?

    可是一旦這樣的念頭冒出來的時候,父親臨終前那殷殷囑托的神情就又浮現在眼前,讓他不免為自己感到羞恥。他必須堅持下去,必須完成這一族所要完成的使命,所以就算要他死…

    正在這時,突然傳來了微弱的敲門聲,一個聲音戰戰兢兢地問道:「師兄,你睡了嗎?」

    他猶豫了一下,走過去打開門。門外站著方鐸,看到他竟然還沒睡,有點驚訝的看著他:「對、對不起!是我吵醒你了嗎?!」

    李承禎搖搖頭:「怎麼沒有回家去?明天不用上學嗎?」

    少年連忙回答道:「明天是公休,所以今晚我就沒有回家,有些事情一直放在心裡,睡也睡不著,就想來找師兄說說話!」

    聽他這麼一說,李承禎拉開門,讓他走進自己的房間裡。

    「有什麼話就趕快說吧,說晚了就去睡覺。明天說不定還有什麼事情要辦呢。」他打開燈,讓方鐸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來,自己站在他旁邊。方鐸顯得有些緊張,不住地推著鼻樑上的眼鏡:「是、是這樣的,師兄,我沒有什麼別的意思…可是…我們真的要和安源他們做戰嗎?」

    沒想到他竟然問起這件事情,李承禎稍稍有些驚訝:「為什麼這麼問?你不想和自己的同學為敵嗎?」

    「不、不是這樣的!」方鐸連忙連連擺手:「是師兄收留了身為孤兒的我,一直教育我,讓我不再受到鬼怪的控制,還幫我找到了願意收養我的家庭!所以不管師兄說什麼,我都會照做的!就算是要和他們為敵…」

    說著,他的眼睛裡卻充滿了淚水,馬上就要哭出來的樣子。

    李承禎輕輕歎了口氣:「不要露出那個樣子,你也是馬上要成人的男子漢了,怎麼還跟個小姑娘一樣?」「對、對不起…」

    嘴裡在道歉,眼淚卻還是忍不住流下來了,方鐸有些不顧一切地說道:「我想不明白啊!安源和趙鑫姐姐,甚至是淳于先生,他們都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他們都是壞人,為什麼那時候要救我呢?沒有師兄師父在身邊,是他們在很親切的照顧我,這些我都是親眼看到的啊!師兄!請你告訴我,他們真的是十惡不赦,不得不殺掉的壞人嗎?!」

    這種問題,該怎麼回答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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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8-3 04:51:05

第八章

    他想起來那天在曠野上的打鬥。

    降頭師的恐怖令他記憶猶新,可是他更加忘不了那冒著生命危險撲過來救他的女人。明明是他在步步緊逼,明明是他想方設法要除他們而後快,為什麼還要救他呢?…

    李先生!從第一次見面開始,我就覺得你是和其他茅山道士不一樣的!你不像潘戎那樣不擇手段,也不像神荼那樣瘋狂!你們不能再這樣錯下去了!只有和降頭師聯手,才能最終收服真正邪惡的東西啊!…

    她那時的話現在好像還在耳邊迴響,可是心底卻有一個聲音在不斷告誡他:她在騙人,她是降頭師的走狗!…

    「師兄?」

    突如其來的沈默讓方鐸感覺到不安,他吸吸鼻子,又叫了一聲。

    李承禎這才回過神來,連忙掩飾自己的失神:「你不要想得太多了。既然是師父和神荼大人的意思,就不要猶豫照著去做就好了。你要記住,無論我們做什麼,都是為了正義而行,就算有些犧牲,也是逼不得已的…」蒼白的話語,說出來他感覺似乎是在安慰自己。

    方鐸遲疑的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可是…師兄,最近神荼大人很少傳喚你了,就連師父也很少露面,就是因為我們和那個像蛇一樣的降頭師老爺爺結盟了嗎?他不也是降頭師嗎?為什麼我們可以認同他卻不能認同淳于先生?相比較起來,我倒覺得淳于先生比較和藹一些呢。」

    又是一個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的問題。

    李承禎裝出不耐煩的樣子,拉著他的手臂讓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跑了一天不覺得累嗎?以後有問題我會慢慢回答你的,現在給我回去睡覺,聽見了沒有?」

    少年連忙依言向門外走去。.突然又回過頭來:「對了,師兄!最近有幾個師兄弟很久沒來了,我去問其他師兄。他們都說沒看見,你有派人出去做事嗎?」

    他聞言。稍稍愣了一下。最近事情繁多,身上地傷又沒有完全好,所以很少履行大師兄的職務了,聽他這麼一說,他一邊將少年推出門去。一邊說道:「不要操心這麼多事情,明天我就會去詢問的,說不定跑回老家去探親呢,快回去睡覺!」

    說完,門板便在方鐸面前合上了。

    少年早就已經習慣了師兄地這種態度,笑了下,回頭走上走廊,想回到自己睡覺的地方。快到房門口地時候,卻有人在他背後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方鐸嚇得幾乎驚叫起來。連忙回頭,看到站在他身後的人竟是陳思思。他急忙行禮道:「神荼大人!?」

    「找你半天了,跑到哪裡去了?有些事情。我想找你說說。」陳思思一手背在身後,示意他跟自己走。方鐸連忙跟了上去:「需要我去叫大師兄來嗎?!」「不用了。只要你一個人就好。」

    她兩眼看著前方。冷著臉又重複了一遍:「只要你一個人就好。」青灰色的拱門是洞穴的入口。

    門柱上寫滿了密密麻麻地梵文,穿過拱門就是一個龐大的山洞。洞穴裡空無一物,從洞頂射下的一束光照亮了中央的石壇。

    這便是淳于呂的冥想之所。

    每一個高等降頭師都擁有一處這樣的地方,絕對隱秘,一般人是不可能找到的,因為這是他們靠著強大的念力在意識深處自我構建起來的,當降頭師進入冥想狀態地時候,他們就會走進這裡,思考未解決的問題,或者只是圖個清靜。

    他在石壇上緩緩坐下來,閉上眼睛。他已經很久沒有來這裡了,和那個人的決戰在即,他迫切地想要將自己的心緒理清,可是卻一直有種躁動在心中翻騰。他已經不能像以往那樣冷酷地對待敵人了,因為除了仇恨,另一種感情在他地心裡生根發芽,這是他在漫長地歲月裡都不曾體會過的感情,是也許他曾經有,但是很久以前就丟失地感情…

    落英問過他一個問題:當你報仇雪恨之後,要做些什麼呢?

    這個問題以前也有人問過他,在此之前他完全不加思索就能得到答案----要帶著妹妹去見父親母親,再也不呆在這冰冷可怕的世界上了。可是現在卻又有一個人給了他完全不一樣的答案,她用她明亮的眼睛看著他,一遍遍在他面前說著:和我在一起吧!

    他的心偏離了以往的軌道。這對於他來說是可怕又甜蜜的,可怕的是他的肩上有了更多的包袱,心中有了更多的繁雜,面對敵人的時候勝算少了很多甜蜜的是,他終於還是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他露出了一絲微笑,這樣的笑容會讓每個他認識的人大跌眼鏡。就先這樣吧,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早在一年前,他不是也沒有想到生命裡還會再遇到那樣的女子嗎?…

    他輕輕舒了一口氣,緩緩張開眼睛,神情卻變得冷酷起來,他低聲說道:「很不簡單啊,居然找到這裡來了。」

    洞穴角落的黑暗裡面,一個人緩緩走上前來。越靠近石壇,他藍色的頭髮越發耀眼,眼下的陰影越發濃重,少年手裡緊緊握著長劍,死死的盯著他:「這就是你的冥想之所嗎?還真是冷清呢。」「身為不速之客,你還真是一點禮貌也沒有。」淳于呂看著他,並沒有站起身來:「看來我對你的猜想沒有錯,如果不是降頭師的法術,你根本不可能找到這裡來。真是諷刺啊,堂堂茅山派掌門居然是靠降頭術苟延殘喘的活死人。」

    潘戎冷笑了一聲:「就算是這樣,我還是和你們有本質上的區別!不想跟你廢話多說,今天是來取你性命的,乖乖受死吧!」

    「送你過來這裡的那個人沒有告訴你嗎?冥想之所是屬於我一個人的。」

    少年提劍一躍而起!想著他的頭頂便撲了過來!淳于呂身形絲毫未動,他的身體突然發出了暗紫色的光芒,這光芒猶如一條條活動的巨蟒,將少年的攻擊擋在了半空中!潘戎落在地上,臉上帶著冷笑:「因為是你的冥想之所,所以其他人的力量就會被消弱嗎?你可不要洋洋得意,就算這樣我還是可以殺了你!」

    說著,他猛地將劍插進腳下的岩石中!

    劍身瞬間籠上了一層黑霧,巨大的轟鳴聲在洞穴中迴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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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8-3 04:51:21

第九章

    從劍身上漫出的黑霧將地面生生撐開了!如同一條黑色的大蛇在地面遊走,飛也似地向淳于呂衝了過去!降頭師的身體似乎沒有任何重量一般騰空而起,幾乎與此同時,他剛才坐著的石壇在一聲巨響中變得四分五裂!

    「別想逃!」潘戎猛地拔出劍,躍身便刺!

    淳于呂輕鬆閃過了他的攻擊,眼神裡帶著的憐憫讓潘戎捉狂,他發瘋似的連連攻擊,降頭師開始的時候只是一味躲閃,末了身影突然一閃竟然消失不見了!少年大驚失色之餘還沒來得及反應,後被突然感覺到一種噬骨鑽心的疼痛,讓他像只大蝦一樣拱起身子,手裡的長劍落在了地上。

    「如果在惡靈谷,你還配做我的對手的話,那是因為你那個時候還能保有一點屬於自己的東西。」淳于呂負手站在他面前不遠的地方,冷冷的注視著他:「而現在的你不過是那個人的傀儡而已,我不想殺你,離開這裡,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了。」

    潘戎伏在地上,突然發出一陣狂笑,他猛地抬起頭來瘋狂的看著一身黑衣的男人:「你有什麼了不起?!你這個絲羅瓶!有什麼資格來嘲笑我?!就算我借用了降頭術來達到目的,也只是利用而已,你憑什麼用這種蔑視的態度來對我?!…」

    「究竟是誰利用誰呢?」淳于呂將他輕鬆的壓制在地上,居高臨下俯視著他:「明明知道潛入別人的冥想之所是多麼危險的事情,就算那個人自己都不敢保證他可以全身而退,所以才把你推到前面來了嗎?所以說你已經淪為了他的隨扈嗎?乘自己還有一點自尊地時候,趕快離開吧!」

    說著。..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麼,露出驚訝的神情看著面前的少年。

    「才發現嗎?」潘戎猙獰地笑著,慢慢舉起一隻手來。他的手心裡攥著一隻玻璃瓶,瓶子裡盛著黑色地藥水。看到淳于呂有所動搖,他的笑容更加的扭曲起來:「就由我來告訴你吧!就算是冒生命危險也要到這裡來的原因!」他狠狠將手裡的瓶子摔向地面!

    玻璃瓶立時粉碎了,黑色地藥水向周圍四濺!淳于呂在胸口飛快比劃著手勢,口中默唸咒語,可是明顯已經來不及了!他的額頭上泌出了細細的汗珠。眼前的景象越來越模糊,唯一清晰可辨的就是少年歇斯底里的狂笑聲…

    「我買水果來了!」

    趙鑫笑瞇瞇的從門裡走進來,落英正在滿屋子追逐安源,給她喝一種聞起來就很苦的草藥。看到她進來,兩個人都停了下來:「小姐你來了…」「姐姐!我要吃水果!」安源連忙跑到她身邊,偷眼看著落英手裡的瓷碗。這孩子氣地表現讓落英有些哭笑不得,他索性放下手裡的藥碗,從趙鑫手裡將水果接了過來:「你們坐著聊天吧,我去切水果。」「每次來都讓先生你張羅。很不好意思啊。」

    「這裡的廚房可是我一手建起來地。」落英笑著向她眨眨眼睛,轉身提著水果走開了。

    「淳于呢?」趙鑫裝作滿不在乎的問道,眼睛向緊閉地裡屋門瞟了幾眼。安源偷偷地笑了笑:「姐姐怎麼也不多少關心一下我地病情啊?先生生龍活虎的,問他幹什麼?」「死丫頭!想挨打還是怎麼著?!你就在這裡…」

    話沒說完。她突然感覺到一陣心悸。胸口像被什麼東西貫穿一般,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氣。

    安源發現了她地異樣。連忙扶住她的手:「姐姐!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不…現在好了。」疼痛的感覺轉瞬即逝,卻在她心裡留下了沈重的恐慌,她瞪大眼睛看著裡屋的房門,突然大步向那裡走去!安源慌忙在後面喊著:「姐姐!落英先生說淳于先生在冥想,叫我們不要去打擾的…!」

    她什麼都聽不見了,猛地將房門一把推開!

    房間裡只點著一根昏暗的小蠟燭,她看到坐在桌邊一動不動的淳于呂似乎並沒有什麼異樣,正想鬆一口氣跟他打招呼的時候,突然就將降頭師皺起眉頭,猝不及防的噴出一口黑紅色的鮮血!

    趙鑫發出一聲驚叫撲了過去,正好讓他失去知覺的身體倒在了自己的懷抱中!李承禎有點疑惑的看著面前的師弟:「你是說,方鐸昨晚沒有回來睡覺?」

    「是的,大師兄。」和方鐸臨時使用一個房間的茅山弟子肯定的回答道:「師兄不要太焦急,最近有幾個師兄弟都有任務外出了,也許師父或者神荼大人差他辦事去了,晚上就能回來。」

    李承禎只得點點頭,從房間裡退了出來。外出公幹嗎?可是為什麼沒有一個人來向他這個大師兄報備一聲?別人也就算了,方鐸是絕對不可能的啊!更何況半夜的時候還見過面的…他自己想著事情,沒留意迎面過來了人,等看到的時候幾乎要擦身而過了,才有些驚慌失措的拱起手來:「大人!」陳思思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便要逕自離開了。

    李承振連忙加快腳步追了上去:「大人!有件事情想要詢問您!」

    她停住步伐,有些不高興地看著他:「什麼事?」「最近聽說有幾個師兄弟外出了,就連方鐸也不見了,所以想問問大人您是否交給他工作了?…」

    「全都外出了。」陳思思斬釘截鐵的說道:「是比較機密的事情,所以事先沒有告訴你。」「那方鐸是什麼時候離開的呢?!」疑惑的陰影在心中擴散開來,李承禎連聲追問道。她的臉色已經很不好了,扭頭向長廊走去,臨了撇給他一句話:「昨天傍晚就走了!」

    昨天,傍晚?!

    李承禎皺起眉頭來,那昨天半夜和他聊天的人是誰?…為什麼大人要撒謊呢?有什麼事情是他也不能夠知道的?!為什麼總感覺有什麼東西網住了搖搖欲墜的茅山派,就連一向遲鈍的方鐸,昨晚上不也提出了疑問嗎?!

    可是,這傢夥現在到底在哪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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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8-3 04:51:38

第十章

    「應該沒有什麼大問題了。」

    落英歎了口氣,將手攏在袖子裡,看著面前臉色蒼白的男人:「你也太大意了,居然會被這麼卑鄙的手段傷到。」

    「是那傢夥…」

    淳于呂喝了一口他剛遞上來的藥碗裡綠色的汁液,皺起眉頭來:「看來我們的猜測是正確的,茅山道士和那傢夥之間,果然存在著緊密的聯繫。可是,究竟是為什麼…喂,你不要再用那種表情看著我了。」

    後半句是說給坐在他身邊的趙鑫聽的,她一直露出一種泫而欲泣的表情看著他:「一時半會死不了的,所以你回去吧。」「明明傷得很嚴重的樣子啊!」趙鑫義憤填膺的站起來,臉氣得通紅:「不管是什麼人,都沒有理由在別人做夢的時候下殺手吧?!真是無恥至極!絕對不能放過他們!」

    「我說…」淳于呂有些無可奈何的看著她:「不是做夢的時候…」

    「現在解釋也沒有什麼意義了啊。」落英笑著看著他們:「小姐一直擔心得不得了,從昨天就一直守在這裡,所以多少說句感謝的話吧,淳于。」「在這裡也沒有做什麼有用的事情啊,還是趕緊回去睡覺吧。」降頭師冷著一張臉說道。如果不看在他身上有傷,趙鑫還真是想一拳就這麼揮過去,最終還是忍下來了,她抓起身邊的包包:「不管了!我走了,落英先生,有什麼需要的話直接打電話給我就好了!」

    「我送你出去。」落英連忙起身,跟著她走出裡屋。..

    趙鑫走在他前面,不知道是什麼表情。落英猶豫了一下,還是張口說道:「小姐…請不要生淳于的氣,他只不過…」「我知道啊!」

    她猛地回過頭來。臉上卻帶著燦爛的笑容:「因為虛弱的樣子被我看到了,所以在那裡生悶氣呢!所以接下來只好拜託落英先生了!有你在這裡。安源和淳于都不讓人擔心,所以真地謝謝你啊!」「不…不客氣。」這樣的笑容真的讓落英感覺到意外。

    他看著她輕快地走下樓梯,心裡莫名升起一股暖意來。

    是不是一直將事情想得太悲觀了呢?也許這兩個人,可以得到曾經與他擦身而過的幸福也不一定呢。是啊,那就在他們身邊繼續守護吧。他真地想看到,這女子最幸福時的那抹笑容…趙鑫將車駛進車位,鎖好方向盤,打開車門走下車。

    地下停車場的地面有些潮濕,她心裡納悶也許哪裡的水管壞了,上去的時候應該找物業地人說一下,每月交給他們那麼多管理費和停車費,結果卻一個比一個懶,現在的人啊。真是一點職業情操都沒有了!

    車門上鎖的「嗶嗶」聲響起的時候,她發現事情有些不對。

    周圍未免也太過安靜了。沒有換風機的轟鳴聲,也沒有保安巡視的聲音。空氣好像凝固住了,在這一片死一樣的寧靜中沒有一點生氣。她的呼吸微微急促起來。在這溫暖的春季裡。呼吸竟然看得見白氣,身邊地溫度幾乎是一點點往下掉。她的指尖感覺到了一種麻痛。她將手伸向槍套,悄悄拔出槍來。

    是什麼東西?!鬼怪?!茅山道士?!還是降頭師?!總之現在她不會再認為造成這種情況的是黑幫分子了,所以難免更加緊張起來。

    「誰在那裡?!」她聽到過道上有一些響動,像是一隻大鳥降落地聲音,她將背部緊緊貼在車子後備箱上,緊緊握著手槍大聲問道。可是並沒有人回答她,她的手開始有些顫抖,但馬上在心裡痛罵自己膽小鬼,於是把心一橫,身體飛快地轉動,迅速地來到過道上!

    槍口所指地不速之客,卻讓她一下愣住了。

    路易斯靜靜地站在那裡,皮膚依舊是羊脂一般潔白,好像她第一次見到他一樣,安靜裡帶著一點憂鬱,他金色的長髮鬆鬆綁在腦後,身上墨綠色地天鵝絨外衣顯得異常高貴,胸口繡著精緻美麗的花紋,就好像從畫中走出來的王子。趙鑫覺得這樣的裝束有點眼熟,依稀就是在惡靈谷,她暈倒後做的那個夢裡出現過的…

    「看到我很驚訝嗎?我的公主。」他聲音低沈地問道。

    雖然語氣很平靜,可是趙鑫還是聽出一些風雨欲來的狂暴,她緊張得直嚥口水,對著他的槍口並沒有放下來:「你到這裡來,想做什麼?!!」

    路易斯上前一步,她連忙後退數步,看到她這樣,他便停了下來,露出一絲冷笑:「我想過與你再見的時候你會說的話,很多種可能,可是惟獨沒有這一句。你覺得我回來做什麼?在被你們欺騙之後,被我這世上唯一愛著的女人欺騙之後,我回來做什麼呢?」

    「不管怎麼樣,我不會跟你走,也不會讓你殺了我!」她雖然直冒冷汗,可是還是語氣強硬地說道。「為什麼不能愛我呢?」

    出她的意料之中,他卻沒有像之前那樣暴跳如雷,露出猙獰恐怖的神情,而是用一種令人心痛的表情看著她:「一百年,一千年,一萬年…我所能愛的只有你一個人,我在這令人生厭的世界上不斷徘徊,也只是為了能夠找到你,看著你,得到你的愛情。我們已經經過了那麼多歲月,一次次輪迴,最後你還是會回到我的身邊,可是為什麼?!我想了很久,為什麼這一次會出這樣的紕漏?!」

    「什麼叫做紕漏啊?!」鼓足勇氣,趙鑫放下手裡的槍,大聲說道:「我不是你的瑪格瑞特!我有自己的心,不管之前我輪迴了多少次,也不管在你心目中我是什麼樣子的,但是你不可能能左右我的心,我愛的並不是你,希望你能夠接受這樣的事實!…」

    「我接受不了!」

    路易斯臉上突然出現了猙獰的神情,他的動作是如此之快,在趙鑫完全反應過來之前,他便已經來到了她的身邊,緊緊抓住她的肩膀!

    「你要幹什…?!」

    驚恐的聲音消失在他突然襲來的嘴唇間,一個突如其來的吻,令她感覺到疼痛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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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8-3 04:51:55

第十一章

    不是這樣的!

    趙鑫在心裡大叫著,想要推開他,可是她的身體卻像被捆綁一樣無法動彈!正在絕望的時候,她感覺有什麼滾燙的東西從胸膛猛地衝上來,穿過她的咽喉直達口腔!路易斯像被灼傷一樣飛快地從她面前彈開,羽毛一般輕盈的落在不遠處。

    「淳于呂…」他從咬牙切齒的低聲說道:「不能小看男人的嫉妒心呢…看來他早知道我會回來找你!」

    「不要再靠近我了!」

    他一離開身邊,趙鑫馬上覺得身體恢復了自由,她迅速俯身撿起掉在地上的槍,將槍口對準了他:「路易斯!我們原本可以成為很好的朋友!請你不要再這樣下去了!我們可以像從前那樣,還可以見面…!」「不要開玩笑了!」他大聲喊道,臉上的表情似乎變了一個人似的,狂暴又猙獰:「除了愛人!我們之間不可能有其他的關係!如果你不能愛我,我就要將你送進新的輪迴中!我可以等待!不管再過多少年,我都會一直等下去!」

    「就算是要重新輪迴…」趙鑫堅定地看著他,儘管她握槍的手在微微顫抖,可是還是一字一句毫不猶豫地說道:「就算要重新輪迴,我在等待的,我想要見到的人,也絕對不是你!」

    她的話,就像一把尖銳的匕首,在他胸口上狠狠刺進了一刀。十世輪迴中,就算他一次次目睹她悲慘的死去,一次次擁抱她失去生命的身體,也從來都沒有現在的這種感覺---胸口好痛,痛得像要裂開一樣。..那種幾乎要將他吞沒的感覺就是人類所說地絕望嗎?…

    他是惡魔,他不懂得悲傷,他的心裡只有仇恨!

    嘴角閃過一絲暴戾的冷笑。他突然騰空而起,金色地長髮瞬間變成了銀白色!巨大的身體長出了黑色地翅膀。血紅色的眼睛裡燃燒著熊熊的火焰!趙鑫恐懼的看著他,還沒來得及扣動扳機,就看到眼前金光一閃,脖子上冷颼颼的一片!

    「不能忘記他嗎?讓我來成全你。」他冷笑著停駐在半空中。

    血,鮮紅地血從她頸部的動脈中噴湧而出。趙鑫還沒有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就已經軟綿綿的跪倒在地上,很快陷入一片無盡的黑暗中…淳于呂突然感覺心頭一顫,他皺著眉頭摀住胸口。

    「還是不舒服嗎?」落英關切的看著他。他搖搖頭:「不,身體已經沒有什麼大礙。和那個人的決戰在即,我不會在這種時候倒下來的。「說起來那老頭還真夠陰險的!」宋河星大大咧咧的坐在他對面地椅子上,懷裡抱著黑貓:「這麼急不可耐的想借茅山道士之手除掉你,看來他還是挺忌憚你的!怎麼樣?窩在屋子裡這麼多天,還沒想出對付他們地辦法嗎?」「說得還真是輕巧!」一旁的安源不滿地白了他一眼:「對方這幾天一點動靜也沒有。茅山道士地老巢也不知道轉移到什麼地方去了,就算想要主動出擊,我們也沒有下手的地方啊!會在這裡說風涼話。怎麼不想想辦法對付你那個人格分裂地弟弟啊?!」

    「再說那傢夥是我弟弟,我對你不客氣啊!」宋河星凶巴巴地對她吹鬍子瞪眼睛。

    「安小姐說的沒錯。」落英的笑容也沒有了。一臉擔憂的歎了口氣:「對方按兵不動。讓人很擔心啊,不知道又再計劃什麼事情了…」「不能再拖延下去了。」淳于呂聲音低沈地說道:「那個人的力量還沒有完全恢復。這時候如果可以了結他,就要比等他完全恢復容易多了。那個人…他是可以在一夜之間將淳于家滿門屠盡的角色,不能夠對他掉以輕心!」

    他還是第一次在眾人面前說出過往的事情,安源緊張的嚥了下口水:「可是…要怎麼辦才好呢?」

    「首先要找到他藏身的地方。」淳于呂繼續說了下去:「想要恢復力量,想要控制潘戎,他就必須要得到神荼的幫助,一個人可以藏身的地方有很多,但是茅山道士人數眾多,想要消失無蹤並不那麼容易。落英,可以請你幫忙,在附近山中尋找他們的蹤跡嗎?」

    落英點了點頭。降頭師又轉向宋河星:「雖然很不情願,但是還是想要借助警察的力量,最近有沒有什麼可疑的事件發生,也請你留意一下,隨時知會我。」

    他突然慎重又有禮貌的拜託,宋河星在身體本能抗拒之前,就乖乖的點頭答應了。

    「我要做什麼呢?!」安源急切地問道。淳于呂看了她一眼:「你身上的傷還沒有好,而且在我們中間,你是最沒有自保能力的一個,也包括趙鑫在內…」他沈默了一下,繼續說道:「不要參與我們的行動,只要你們可以好好的待宰安全的地方,就是對我們最大的幫助了。」

    安源噘起嘴巴剛要說什麼,突然傳來敲門的聲音!

    原本自然的事情,卻讓淳于呂和落英露出了驚詫的神色----這怎麼可能?!降頭師的居住地,整棟樓都在他的結界包圍下,怎麼可能有人在沒有令他察覺的情況下走到門口來呢?!落英飛快地看了他一眼,降頭師示意他少安毋躁,自己身邊的空氣緊繃起來,隨時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安源毫無察覺,歡喜得站起身向門口走去:「是姐姐嗎?!」

    「你怎麼了?」宋河星奇怪的看著懷裡的黑貓,它似乎發怒了,弓起背來,全身的毛都豎了起來。

    安源打開門,卻愣了一下,屋裡的人聽她用一種疑惑的聲音說道:「咦?怎麼是你?你到這裡來幹什麼?…」「讓他進來。」淳于呂沒有多問,簡單地說道。

    跟在安源後面走進來的人,著實讓宋河星吃了一驚----小小的個頭,單薄的身體,臉上少了那副黑框眼鏡,整個人唯唯諾諾的模樣都有所改變---不速之客站在桌子旁邊,氣定神閒的打量著對面正襟危坐的降頭師。

    「你來這裡做什麼?」

    淳于呂平靜地問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的名字…是叫方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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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8-3 04:52:14

第十二章

    「看樣子,你的情況還好啊。」

    方鐸也不等主人讓座,自己便在安源的座位上坐了下來,女孩沒有對他這樣無禮的舉動作出反應,因為從他進來開始,她就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不知道是眼花還是什麼,竟然依稀可以看到他的背上蒙著一層淡淡的薄霧…她困惑的站在一邊,宋河星有些詫異的看著這個印象裡只會不斷道歉的小鬼:「真是士隔三日當刮目相看…你這傢夥,現在看上去還真是不一樣了!」

    「鬱壘大人的眼力也不過如此啊。」少年從鼻子裡輕輕哼了一聲,無視宋河星的惱火,面對淳于呂說道:「我想你應該不會這麼無知吧,淳于先生,畢竟是站在金字塔頂端的人,你眼睛裡看到的,恐怕不是別人所見到的那麼簡單。」「被你稱讚還真是讓人高興不起來。」淳于呂的臉色緊繃,落英似乎明白了什麼,又似乎還不是很明白,臉色凝重的打量著面前的少年。

    方鐸笑了笑:「我是替我的主人前來問候你的。這次的事情只不過是為了給你一個小小的教訓,你必須要明白,就憑你們是不可能同時對抗我的主人和茅山道士的。」

    「你在說什麼胡話?!」安源忍不住叫嚷了起來:「你不就是茅山道士嗎?!這麼說來,難道你變成降頭師了!?」

    淳于呂示意她少安毋躁,臉上浮現出一絲冷笑來:「我想我知道你是誰了。雖然我也不是什麼滿口仁義道德的笨蛋,可是這樣做…會不會有些太陰毒了?」「洛先生的目的,只是為了你手上的那個東西,如果你乖乖交出來了。就不會有任何人受到傷害。」方鐸平靜地說道。

    「我明白了!」宋河星恍然大悟一般指著少年:「這傢夥身體裡,是別人的靈魂是不是?!…雖然這事情有點匪夷所思,不過現在…他媽的。..還有什麼事情是我接受不了地!」

    聽他這樣一說,安源也一下子明白了:「方鐸…上次在落英先生的山莊裡。他就說自己是天生地靈媒,非常容易被附體,難道說…這一點被利用了?!可是茅山道士怎麼會…?!」「茅山道士和那老頭根本就是一丘之貉!你對他們還有什麼幻想啊?!」宋河星站起身來,對著少年摩拳擦掌:「老老實實告訴我你究竟是誰!把你們那些陰險的計劃全部說出來,否則的話。我把你的腸子都打出來!」

    「你不能碰他。」

    淳于呂的話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宋河星驚訝地看著他:「可是…!!」

    方鐸有些高傲,又有些冷漠的看著周圍心思各異的人,嘴角微微揚起來:「不用特別交待他這種事情,就算是真的動起手來,我也不定會輸給他。這具身體真的是出人意料的好用,完全符合我的心意,力量使用起來也沒有什麼障礙…」「你到底是誰?!」安源大聲問道,她的眼圈有點潮紅:「方鐸怎麼樣了?!他的靈魂呢?!被你殺死了?!」

    宋河星向前撲了一下。卻被落英一把攔住,他聽到降頭師慢慢說道:

    「我並不是忌憚你地力量才不願與你動手,而是受了別人的拜託。一定要將你帶回她的身邊。」

    他慢慢抬起頭,黑色地眼睛緊緊盯著他:

    「不要再傷她的心了。趙律。」

    她慢慢醒來。發現自己正躺在一棵樹下地草坪上。

    溫暖地陽光穿過碧綠的樹冠零碎灑在她身上,空氣裡瀰漫著一種青草地芬芳。暖融融的簇擁著她,讓她忍不住想閉上眼睛再多睡一會。舒服得伸了一個懶腰,一本攤開的小書從肚皮上滑落下去,隨手撿起來,羊皮封面摸起來像油脂一般溫潤,上面用奇怪的文字寫著什麼,可是她卻不認識,更奇怪的是這本書的內頁裡什麼文字都沒有,微微泛黃的紙張滑稽的一片片空白。

    她感到有些好笑,那麼睡著之前她究竟在這裡看什麼書呢?

    拎起絲製的裙擺爬起身來,她站在樹下向遠處眺望,綠色的草坪一望無際的延伸,遠處茂盛的小樹林露出一座城堡的剪影,和這陽光燦爛下的樹木草坪不同,那高聳的尖頂和塔樓都呈現出壓抑的黑褐色,讓她不禁微微皺起了眉頭。

    好像有什麼不好的事情,那地方令她感覺到壓抑。樹後傳來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她連忙轉頭去看,就見一匹黑馬帶著一個騎士向這邊跑來了。

    金色的長髮在陽光下明亮的晃人眼睛,禮服胸前金色的紫籐花蔓形墜飾華麗又高貴,腰間的劍鞘隨著坐騎的運動磕碰著長靴,那英俊無雙的面容讓她的心像擂鼓一般劇烈跳動,雖然知道很失禮,可是她還是忍不住走出樹蔭,用力揮動手臂向他招手:

    「路易斯!」

    為什麼是這個名字呢?她明明想不起來到底在哪裡認識他的…

    騎士勒住了疾馳的駿馬,放慢速度緩緩向她走了過來。他臉上掛著足以令太陽失色的笑容,來到她跟前並沒有下馬,而是向她伸出手來:「快上來!瑪格瑞特!你的父母在等你!」

    是在對她說話嗎?!她有點受寵若驚,連忙將手遞到他掌中,那強壯的手臂沒有費太大力氣就將她托到了馬背上,緊貼著他坐下,他的呼吸就在她的發頂吹拂。她的心快從嘴巴裡面跳出來了,只好用書將胸口緊緊壓著,生怕被他知道自己的羞窘。

    「真是淘氣的姑娘。」他放馬向城堡的方向慢慢走去,在她耳邊輕聲說道:「不告訴所有人就自己跑到這裡來,忘記晚上還有宴會嗎?要是惹你父親生氣了,還要我去為你求情。」「是因為你的關係,我才不用和姐姐她們一樣向囚犯一樣生活啊。」

    一句話順暢的就從嘴巴裡流了出來,她仰頭靠在他的胸口上,緊張的感覺緩解了不少,在這男子身邊她感覺到安全,心情放鬆了許多。

    「路易斯!你看那邊!」她突然用手指著城堡的尖頂,他連忙抬頭,卻什麼都沒有看見:「什麼?有鴿子嗎?」「不是…我明明看見…」她搖搖頭。可能是眼花了,一個午覺睡得頭昏昏沈沈,才會看到那麼奇怪的東西吧?路易斯沒有追問,他微笑了一下,一手摟住她的腰肢,一手扯動韁繩,加快速度通過了城堡的大門。

    蹲在城堡尖頂上的惡魔緩緩扇動了下翅膀。

    好女孩,就是這樣。在這夢境裡將以前的感情慢慢找回來吧。就算要將你的靈魂永遠囚禁在這裡,也不可以再讓你的錯覺引導你了----你是屬於我的,從誕生那天開始……

    他的嘴角慢慢浮現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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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8-3 04:52:29

第十三章

    淳于呂放在桌上的手緊緊貼著桌面,他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卻讓周圍的空氣千鈞一般壓在所有人肩膀上。安源想為剛才聽到的事情表示驚訝,卻被降頭師的情緒嚇壞了,沒有咆哮,也沒有發作,可是這樣的沈默真的能讓人產生更深層次的恐懼…

    附身在方鐸身上的趙律顯然也能感覺到這樣的情緒,他不覺向門口的方向後退了幾步:「就像你所聽到的一樣…路易斯將我姐姐的靈魂拿走了,在她的意識中,自己已經死了,所以不會再回到肉體中來。她的身體,現在我的主人那裡被好好的保護著。我今天就是來傳達這件事情的。」

    「要對她做什麼?!」宋河星發怒的叫道:「她只不過是一個凡人,為什麼要將她牽扯進來?!你這小子也太沒有良心了吧?!小鑫為了救你連命都可以不要,你就是這樣報答你的親姐姐嗎?!」

    「我要為她找到一條更幸福的道路,她只能留在我身邊…」趙律浮起一抹冷笑:「主人正在修補我受創的身體,一旦我的身體可以活動了,那最後剩下的冥咒,就會將你們統統送進地獄,靜靜等待吧…」說著,他慢慢退向門口,樓道裡不知何時瀰漫起一股濃重的黑暗,少年踏入其中時,馬上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大門「轟」的一聲關閉了!

    所有人都轉向淳于呂,黑貓無聲的跳上他的膝蓋,安慰似的在他的胸口摩挲著,他慢慢抬起手,撫摸那柔軟地毛皮。落英見他一直沈默。..便開口道:「路易斯做這件事情可以理解…但是洛那傢夥到底打得什麼主意,我們必須要小心才是。特意過來告訴你這件事情,恐怕就是想要你陣腳大亂。你要少安毋躁…」

    淳于呂站起身來:「我要找到他,我必須要面對他了。」

    「你在發什麼瘋?!」一向溫和的落英嚴厲的說道:「就算對自己地力量再有自信。你也不能在傷勢未癒,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去見他啊!你忘記了?!對方是令淳于一族一夜滅門地怪物啊!」

    「怎麼可能忘記?…」淳于呂的嘴角微微揚起,帶著冷笑看著他的眼睛:「我用我所有的一切牢牢記住了,也用我所有的時間去準備和他地戰鬥,所以我現在必須去面對他了。不要阻攔我。」「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想要去救趙鑫!可是你沒有聽到嗎?!她以為自己的已經死了,所以無論現在她的靈魂在什麼地方,都不可能有意識重新回到肉體中來!你已經失去她了!」

    淳于呂一把抓起落英的衣領,安源發出了一聲驚叫!

    「她…永遠都不會放棄的。」他黑色的眼睛幾乎要燃燒起來,一字一句地說道:「因為是約好的,所以永遠都不會放棄…你給我記得清清楚楚,要是再說那種話,我一樣不會饒過你落英出離平靜的看著他,一動不動任憑他抓著。

    一旁的宋河星緊張地咳嗽了一下:「我說…現在就算咱們自己打個你死我活。也不能解決問題啊。想要去救小鑫,可是我們連茅山道士和那老頭現在藏在哪裡都不知道啊,怎麼去找?!」

    聽他這樣問。淳于呂突然放開了落英的衣領,回頭看著宋河星:「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什麼?!…」

    剛剛緊閉的房門突然打開了。門外站著臉色蒼白地男人,他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卻依舊堅定地說道:

    「茅山道士和那怪物藏身地地方,我帶你們去!」「這是為你新做的衣裙,漂亮嗎?」

    侍女地面孔有些看不清楚,美麗的絲綢長裙也看不清楚,她眼睛裡只有那窗口下面和幾個男人站在一起的人,他金色的頭髮那樣奪目,柔軟又美麗,讓人想要擁在懷裡輕輕撫摸…

    侍女將窗戶關上了,她有點生氣的看著她:「打開,我覺得氣悶。」「小姐,你要更衣了,晚宴的時間很快就要到了,來賓也在陸續到來,你再拖延下去老爺會很生氣的。」「煩死了!我不想要把這些累贅的東西穿在身上!拿開!拿開迷迷糊糊中,她知道自己的反抗是無謂的,但是從心底湧起的那種難過無以復加,她隨手抓起什麼扔向緊閉的窗戶,那東西將窗戶狠狠撞擊了一下落在地板上,窗戶「吱吱呀呀」的打開了。院子裡有馬車的聲音,應該是有賓客到了,她看著那躺在地板上的黑色羊皮小書,在侍女的抱怨聲中走過去撿起來,卻剛好看到剛進院子的賓客。

    純黑色的馬車很是詭異,沒有貴族的紋徽,也沒有絲毫裝飾,趕車的車伕將腳蹬放在馬車下面,一個人從車裡走了出來。

    從她的角度並不能完整地看到他的容貌,可是卻能看到他有一頭黑色的短髮,穿著一件樸素的黑色大衣,這跟周圍華麗的賓客們似乎顯得格格不入,她剛想問侍女那是什麼人,就見路易斯走上前去,和那陌生的男人友好的擁抱了一下---看來他們是朋友。她心想,將小書貼在胸口上,這羊皮的封面總是好像微微透著熱度,讓她感覺到安寧。

    侍女氣呼呼的將窗戶重新關上,扶著她的手讓她走到床邊來,七手八腳的開始為她穿上難受的緊身衣…費了好大功夫打扮停當的時候,他父親派來催促的使者已經到了門口,叫她馬上到宴會廳去。

    她依稀記得,今天的晚宴是為了她準備的。父親之所以會為女兒們如此破費,舉行這樣盛大的宴會來慶祝她們的成年,還不是為了可以在社交圈裡找到乘龍快婿,姐姐們都是這樣出嫁的,女婿的條件不在乎人品,不在乎性格,甚至不在乎年齡,在乎的只是身價和地位…

    她覺得有點噁心,花枝招展的走下樓梯,接受賓客們傾慕的注目禮時,她感覺自己隨時都會崩潰…

    「瑪格瑞特!」

    人群裡有人招呼她,是滿臉笑容的路易斯,她心跳了一下,將目光轉向他身後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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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8-3 04:52:45

第十四章

    「這是淳于,他是從東方來的!現在是神學院的學生!」

    平靜得幾乎可以說得上冷漠的面容,帶著獨特又神秘的俊美,如果說路易斯就好像阿波羅一般熱烈,那他就像月亮一般清冷,讓人心碎…他走上前來,舉止優雅卻冷淡地向她行了個禮。

    她連忙還禮,藏在胸衣裡的小書像燒紅了一樣的烙鐵,在咬噬她的皮肉,她心煩意亂的看向路易斯,他卻好像沒有察覺到她的異樣:「淳于!這位就是瑪格瑞特!我經常跟你提起的,我的女神!我在這世上唯一牽掛的人!你看,不管她怎樣改變模樣,我都還是可以找到她!」

    「是嗎?」叫淳于的男人冷冷的說道:「那就恭喜你了。」

    他們在說什麼呢?她有點聽不明白,還沒來得及詢問,圓舞曲已經響起了,路易斯二話沒說拉起她的手便走下舞池,成為了這盛大舞會的領舞者。她覺得驕傲,為慶賀成人舉辦的舞會上有這樣的舞伴相陪,恐怕會讓所有在場的女人嫉妒,而在他身邊的快樂,她也想永遠能夠記住,就算會嫁給不愛的人…

    路易斯的舞跳得很好,他帶著她像輕盈的氣泡一般在滿場旋轉,她覺得自己好像在夢中一般,身體不屬於自己,依偎在他的臂彎裡隨時都會飛到天上去…旋轉,旋轉,她看到人群裡那黑髮男子默默地注視,為什麼他的眼睛會令她感覺到心痛?為什麼會有一種懷念的感覺?她好像忘記了很重要的事情,必須要想起來的…

    「不舒服嗎?」

    路易斯溫和地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她連忙將目光轉回他的臉上,微笑的搖搖頭。..沒有什麼猶豫啊。她愛這男子,他就像從天堂派來拯救她地天使,是她的守護神…他將身體與她更加貼近一點。腳步輕盈地舞動著:「瑪格瑞特,我會給你幸福的…和我在一起。這才是你的命運…」

    她心跳加速,滿臉通紅,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樣甜蜜的話語。正在這時,突然傳來銀匙敲擊水晶杯的聲響,刺耳又令人厭煩。樂隊立刻停止了演奏,一支圓舞曲沒有跳完,賓客們紛紛愣在原地,轉頭看向主人地坐席。

    那是她的父親。

    她冷冷的注視他,在他身邊還站著一個與他年紀差不多的男人,滿身墜飾,珠光寶氣,臉上帶著不可一世的傲慢,這很容易令她聯想起一具盛裝的屍體。華麗難掩腐臭的氣味當她的父親帶著驕傲的開口說話,卻讓她漸漸陷入絕望和震驚中,她沒有想到卻又在意料之中地是---她果然被高價賣掉了。賣給一個和自己的父親差不多年紀的人。賣給一個前幾任妻子都死得不明不白地人,這便是她父親的選擇…她驚慌得回頭。看著身邊地路易斯。不知道為什麼他湛藍色地眼睛裡泛起了絲絲血紅,目不轉睛的看著前方。

    她該怎麼辦?!到底該怎麼辦?!

    「路易斯來找過我。想要娶你為妻。」面對她地追問,父親滿不在乎的說道:「但是他雖然有錢,可是卻沒有很高的地位,公爵大人有王室血統,有權有勢,你嫁給他後一定會很幸福的,我的女兒。」

    和姐姐們一樣?嫁給有錢有勢的人,然後慢慢枯萎,最後凋謝?!她有衝動馬上跑出這座城堡形狀的墳墓,跑到很遠的地方去,永遠不要再回來…

    「很難過嗎?」

    夜風吹拂的走廊上,突然有人跟她說話,這讓她嚇了一跳,連忙擦乾臉上的淚痕回過頭去,站在那裡的是黑髮的男人,依舊是一臉冷漠,平靜的開口道:「你恨愛路易斯,是不是?」「是…」原本簡單的問題,面對他時卻很難說出口,她絞著手絹,咬咬嘴唇。男人慢慢走過來,站在她身邊,這是他第一次離她這麼近,夜風吹來一陣奇異的香味,熟悉得令她想哭…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不要難過了,人生就是這樣。」他的語調依舊冷漠,卻讓她感覺到了平靜:「你總是不能得到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所以就想開一點。不管你將成為誰的妻子,路易斯都不會離開你的,他對你的感情,是你在這世上唯一可以確定的事情。」

    他是想要安慰她嗎?!可為什麼她卻更加難過?!為什麼心裡像有一團迷霧一樣,一直擋在她靠近這男子的路途中…看到他轉身要離開了,她連忙問道:「先生!你是叫淳于嗎?你的名字是什麼?為什麼我覺得我知道,可是卻總是想不起來?!」

    他稍稍偏過頭,笑了一下,卻沒等她把這笑容看著切,他便已經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一百多年前,那是我太爺爺在世的時候,茅山派發生了一件大事。」

    宋河星沒想到自己的車裡有一天會擠進來這麼多三教九流的人,一隻千年狐狸精,一位不老不死的降頭師,還有一個茅山派的大弟子…安源陪著黑貓留在家裡了,她知道自己身上的降頭術沒有被驅除乾淨,隨意便乖乖得留下了,將自己的生死完全交託到了他們手裡。

    李承禎看著車窗外,繼續說道:「…我們茅山派的掌門人,一直都是賢者居之,並非嫡傳,但是那一代的掌門人,卻有一位非常出色的兒子,年紀不大,卻表現出足以勝任掌門的力量和智慧,門派上下,沒有一個不服他日後接任掌門之位,而我的太爺爺作為大弟子,也就被賦予輔佐未來掌門的責任。茅山派欣欣向榮,師兄弟團結一致,百年前是我們最團結一致的時候,要不是後來出了那樣的事情…」

    他好像有點猶豫該不該說下去,沒有人催促他,過了不一會,他將目光從車窗外收回來,看著坐在身邊的淳于呂:

    「那時的掌門人突然病了,很古怪的病,一時間奄奄一息,眼看著就要撒手人寰了。所有弟子一籌莫展,都不知道他得的是什麼病,後來山上來了一位奇人,他說可以治好掌門的病,有一幅藥方,保證藥到病除,可是缺一味藥引,那就是…」

    落英冷笑了一聲:「千年狐妖的心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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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8-3 04:53:02

第十五章

    「沒錯。」

    李承禎乾脆的回答道:「雖然聽上去非常愚蠢,但是看到那個人真的可以緩解掌門的痛苦,我的太爺爺和師兄弟們對此深信不疑。掌門將自己的兒子叫到跟前,嚴令他不許去攻擊狐妖的村莊,不要想法救他,只要做好繼承掌門之位的準備就可以…」

    「是潘戎嗎?掌門的兒子?」宋河星一邊開車,一邊問道。

    「是的。」一旦下定決心,李承禎的聲音裡也少了猶豫:「可是要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父親死去,明明有辦法可以救他卻要錯失良機,潘戎不會做那樣的事情。他瞞著我太爺爺,瞞著師兄弟,隻身一人進山,找到了狐妖的村落。」「如果不是之前很多年來,茅山道士與我們之間存在的友好關係,我們的村落不會那麼輕易就對他卸下防備的。」落英忍不住插嘴道。

    李承禎瞥了他一眼:「是這樣沒錯…但是那時候潘戎已經被沖昏頭腦了,他對狐妖的村落發動了攻擊,他確實是一位很強大的修道者,那樣的年紀在狐妖村裡所向披靡,但是他很快發現這裡並沒有千年的狐妖,只是一些剛剛修為人形的小妖,他們的心肝根本沒有用處「千年的大妖怪怎麼會居住在一起呢?還真是沒有常識!」同族的慘死讓落英的聲音有些刻薄。

    「但是後來真的出現了一隻大狐妖。」李承禎慢慢說道:「據說他是狐妖一族的族長,道行深不可測,潘戎當然不是他的對手,三下兩下就被打成了重傷!那族長看同族屍橫遍野,慘不忍睹。..悲憤至極便要痛下殺手,幸虧那時候察覺到事情有異的太爺爺帶著師兄弟們趕到了,一番苦戰。師兄弟們死傷過半,這才將潘戎救了出來。回到道觀,掌門人卻早已一命嗚呼,潘戎受傷過重也是奄奄一息了…」

    他說到這裡,歎了口氣,似乎實在不願意再回想了:「茅山派霎時間風雨飄搖。師兄弟死地死傷的傷,掌門不在了,下任掌門生死未卜,太爺爺心力交瘁,不得已又去請求那位奇人,希望他可以幫助潘戎活下來。那人一口答應下來了,不知用的什麼手法,居然真地就活了潘戎,但是他卻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冷酷、不苟言笑,太爺爺只當是他經歷劫難,所以性格有些變化。還是畢恭畢敬將他扶上了掌門之位。可是在這以後,事情卻越來越不對勁了…「不再使用道術的茅山掌門人。永遠都不會長大也不會變老地少年。」淳于呂終於開口。卻還是冷漠的口吻:「那時候你們對於降頭術所知甚少,也難怪會上那樣的當。」

    「為了維護茅山派的穩定。太爺爺將這個秘密傳給了我的父親,將潘戎托付給他,後來父親又將這責任傳給了我。我們懷著對於降頭術地滿腔怨恨,到處獵殺降頭師,後來就遇到了你們。那個欺騙我們的降頭師從那時候起就沒有再露面,可是最近,我懷疑他又回來了…」

    「果然是洛啊。」落英抱起手臂,若有所思的抿起嘴唇。

    「那是他的名字嗎?」李承禎的牙咬得咯咯直響:「他騙取了神荼大人的信任,又將掌門人交到了他的手裡,師兄弟們陸續失蹤,整個茅山派都陷入了恐慌的迷霧中!我的太爺爺、我地父親、還有我自己在內,都可以為了茅山派付出我們的性命!但是決不是這樣的付出!」

    「看來你已經知道什麼了。」淳于呂平靜地說道。

    「方鐸那傢夥…」他地語氣裡混合著悲傷和憤怒,還帶著些許的無奈:「他是一個孤兒,我收他入茅山派,幫他找到養父母,他就像信任自己地父親一樣信任我,只要我所熱愛地一切,他就會義無反顧地投入…這樣的孩子,怎麼可以去傷害他?!怎麼可以利用他地信任?!與其要看著方鐸,看著掌門,被那汙穢之人利用,我倒寧可與他們同歸於盡,結束這延續百年的荒唐!」

    車廂裡陷入了片刻的沈默。

    宋河星突然手指前方山路盡頭,低聲說道:「就是那裡嗎?那傢夥藏身的地方?!」羊皮封面的小書上,那一行字在眼前不斷跳動,讓她的太陽穴不斷抽痛。

    婚期在即,她越來越少有機會能夠見到路易斯,父親加強了對她的看守,甚至不允許路易斯和他的朋友踏進城堡的範圍。她很痛苦,也很麻木,可笑的是心裡最最記掛的竟然是這封面上的字,那是什麼?是她忘記了的重要的事情嗎?她的腦袋裡面迷迷糊糊,眼前也是迷迷糊糊,總覺得好像並非生活在真實中,就好像一個夢,夢醒了便是另一番天地…

    是因為最近太痛苦了嗎?

    她虛弱的躺在床上,小書蓋在胸口上,偏頭看著窗外的夜空。沒有星星,一輪又大又亮的月亮嘲諷似的掛在窗框上,她想躲開它的光輝,卻連移動身體的力氣也沒有了。月亮?就好像那黑髮的男子?冷冷的,寧靜的背後,究竟隱藏著什麼東西呢?

    突然,她聽到窗外似乎響起一陣翅膀的輕拍聲。是鴿子嗎?可未免也太安靜了吧?…

    「瑪格瑞特!」

    一聲低喚,她看到鍍著清輝的金色出現在窗戶外,在她的驚訝還沒有完全湧現出來的時候,他已經輕盈的跳進了她的房間裡,快步走到她床邊,緊緊抓住她的手:「你還好嗎?!生病了嗎?為什麼臉色這麼難看?!」

    「你是怎麼進來的?」出乎意料的是,看到他她顯得很平靜,他手掌的溫暖令她感覺到舒服,慢慢將腦袋靠在他的手臂上,讓他摟著自己坐在床邊。路易斯愛戀的輕輕撫摸她的頭髮:「無論你在哪裡,我都會到你的身邊。瑪格瑞特,跟我走吧,不要再理會那個愚蠢的婚禮,跟我走,我會給你幸福的。」

    和他一起走嗎?她應該是願意的啊。

    應該曾經無數次憧憬能夠和這樣的男子結為連理,能夠生一群和他有一樣美麗髮色的孩子,能夠永遠也不分開,一直幸福的生活下去…可是她卻聽到自己說:「父親該怎麼辦?姐姐們又該怎麼辦?公爵的勢力不是你想像的那樣,如果他想要追究我的悔婚,我所有的家人都難逃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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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8-3 04:53:20

第十六章

    路易斯低頭看她的眼睛帶著一點刺人的疼痛。

    她躺在他的手臂裡,勇敢地看著他的臉:「我是愛你的,可是我不能背叛我的家族。如果你想要離開,我不會怨恨你的選擇…」「我的選擇?」他突然露出了悲涼的神情,笑了一下:「面對你我還有什麼選擇可言?你放心吧,我的存在只是為了可以令你感到幸福,不管你要嫁給怎樣的人,我都會一直陪在你身邊,聽候你的差遣,我的公主…」

    他的聲音,他的表情,他這足以令所有女人心碎的感情,都讓她的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她抬起手,慢慢撫摸他那完美的臉龐,手指在每一條輪廓上徘徊,輕輕呼喚著他的名字:「路易斯…路易斯啊…」

    他伏下身,輕輕地吻住了她的嘴唇。陳思思火冒三丈,將眼前看到的所有東西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她的頭髮蓬亂,兩眼通紅,衣冠不整,相信那些所有迷戀她的人看到她現在這個樣子,都會以為是什麼惡鬼附體,才會讓美麗性感的尤物這樣瘋狂!她在房間裡來回踱步,啃咬著自己的指甲,服侍左右的茅山弟子早就遠遠地躲開了。生怕會遭池魚之災。

    「這個叛徒…不會放過他的!李承禎!…」

    她喃喃自語,將身邊的落地燈一腳踢開,玻璃製成地燈座在牆角撞得粉碎。嘩啦啦的四散開來。

    房門被打開了,方鐸面無表情地站在門口。..他似乎並沒有看到一屋子可怕地狼藉,語氣冷淡地說道:「神荼大人,我的主人有請,你最好趕快跟我過去。」

    雖然知道這孩子的身體裡是趙律的靈魂,可是面對這自己造成的怪物。陳思思還是覺得心有餘悸,那本來一幅膽怯地模樣,總是對自己畢恭畢敬的少年變成這樣,她看著一點也不習慣。赤腳走過散落的玻璃渣,她毫不在意割傷流血的腳底,逕直走到他面前:「我也正想找他呢!帶我去見他!」

    少年依舊是面無表情,他默默轉身,向陰暗的走廊走去山間的洋房陳舊潮濕,到處都散發著一股難聞的黴味。不久以前因為在這裡發生的命案,警方曾經將這裡封鎖過一段時間,不知道那詭異的降頭師怎麼知道這裡地。陳思思討厭這個地方。空氣裡殘留的血腥味和邪惡氣息,都讓她極為不安。現在茅山弟子的數量越來越少。她對於自己所預測地未來充滿擔憂。

    客廳的壁爐坍塌在一旁,露出一條長長地甬道。少年帶著她慢慢拾階而下,走了不遠,就見到一座天然形成地山洞。山洞石壁上燃著青綠色的火把,中間是一座不高地石壇,上面躺著趙律的真身。青黑色的眼睛陸續睜開,在他身上遍佈著可怕的印記,好像是富有生命的東西,在一點點吞噬少年的身體。「主人,神荼大人來了。」趙律聲音低沈地說道。

    枯瘦的老人如夢初醒,從石壇邊慢慢站起身來,昏暗的光線中,他的眼睛像野獸一般明亮,直勾勾的看著她:「有人穿過了我們的結界,帶著敵人過來了。」「我已經知道了。」陳思思生硬地說道:「是李承禎。我沒有想到一向忠心耿耿的他竟然會做這種事情。反正遲早會有這一天的,你不是已經做好準備了嗎?」

    「我討厭一切計劃外的變故。」老人慢慢伸出手,隨著他的動作,石壇旁邊又升起了一塊石頭,上面躺著一個毫無知覺的女人,看到她的臉,陳思思吃了一驚:「趙鑫?!她不是已經被淳于呂救走了嗎?!…」「只要是我手掌心裡的東西,遲早還要回來的。」老人冷笑著:「惡魔帶走了她的靈魂,可是只有一具空殼的身體,也足以對付淳于那蠢小子了!潘戎!」

    隨著他的話音,藍色頭髮的少年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他身旁,老人微笑地說道:「你的身體已經沒有大礙了,甚至可以說比以前更強壯,你去負責你們茅山派的那個叛徒李承禎吧,消滅他,肅清門風!」

    潘戎聽到這樣的命令,沒有任何表示,卻很快消失在了山洞的黑暗裡。

    陳思思覺得毛骨悚然,事情已經不在她的控制當中了,她現在深深明白了這一點。「還有你,律…」老人繼續說道:「不要讓其他人打擾我和淳于之間的戰鬥,擋住他們,讓那孩子一個人來見我。」

    趙律點點頭,轉身向來時的甬道走去。

    老人將目光轉向陳思思,看得她如墜冰窖,渾身冰冷:「至於你,神荼大人,金姬的性命就在我手裡,如果想要事情完美的了結,你最好就呆在這裡,把這一齣戲看得完完整整。相信我,這是對你最好的選擇。」

    他像蛇一樣舔了下嘴唇,陳思思厭惡的看著他:「假裝走投無路,與我們聯手對付淳于呂。其實很久以前你就在覬覦茅山派的力量吧?你處心積慮,為了讓茅山派成為你的糧食,你的奴才,所以才走到今天的吧?!我得意洋洋的做著河蚌相爭,漁翁得利的美夢,在背後嘲笑我的人就是你吧?!」

    「也不用這樣絕望啊,神荼大人。」老人帶著笑意的聲音像毒刺一樣紮著她的神經:「各取所需。反正你也不是著人世間的存在,這裡會變成什麼樣子你沒必要在乎啊,等除掉了淳于呂和鬱壘,你的任務也就完成了,你可以帶著金姬回到鬼門去,從此不問俗事,這是多麼美好的結局啊!」

    冷冷的看著他,陳思思已經沒有力氣做更多的辯駁。她知道自己已經輸了,輸掉了茅山派,也輸掉了一切可以重頭再來的機會。現在該怎麼辦呢?聽從這條毒蛇的話,接受他所許諾的結局?她有些六神無主,更多忐忑不安,事情到底會向怎樣的方向發展呢?誰會死去?誰又會活下來?…

    「他們來了。」

    老人閉起眼睛,充滿愜意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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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8-3 04:53:36

第十七章

    「乖乖,真不想再走進這個地方…」

    宋河星用腳踢著屋前乾涸的土地,那裡還殘留著警方封鎖用的黃線。他一輩子都忘不了這個山間老舊的小樓,自從那個瘋狂的富商死後,這裡不是就被封起來了嗎?怎麼還會被再次利用起來?

    「洛…」淳于呂像是歎氣一樣吐出這個名字:「他會聞著自己法術的味道前來。這裡他曾經埋下了禍根,就像狗撒尿圈地盤一樣,這是他的領地了。」「你這是在開玩笑嗎?」宋河星懷疑的看了他一眼,落英則看向李承禎:「你帶我們到這裡來,不怕神荼會怪罪你嗎?還是暫且避一避,等事情了結以後…」

    「恐怕他沒有這個機會了。」

    乾澀的聲音從屋頂上傳來,眾人來沒來得及反應,一道藍色的光芒閃過,李承禎被迫向後退了一步,胸前的衣服撕開了一道,鮮血慢慢滲了出來!他皺起眉頭,看著落在他面前的少年。

    潘戎冷冷的瞪著他,眼底的陰影濃重,蒼白的臉色猶如死人一般…或者說他真的已經死去多年了。他手裡的匕首明晃晃的對著李承禎,蜷起的身子隨時準備發動第二次攻擊。李承禎慢慢直起身子:「真的要這樣嗎?掌門,你知道我最不願面對的敵人,就是你啊…」

    「茅山派的叛徒。」潘戎從齒間擠出一句話。

    「你還跟他廢什麼話啊!」宋河星大聲喊道:「這小子早就已經迷失心智了!不是對降頭師恨之入骨嗎?!現在卻淪為降頭師的奴僕了!趕緊動手!了結了他我們再往進走!…」

    「你的對手在這裡!」

    一陣勁風吹過,風裡帶著危險的腥臭味,宋河星發出一聲低吼,幾乎在瞬間化身為鬱壘的模樣!黑色巨大地身體擋在落英面前,幾乎同時。子彈一般快速的白光撞擊在他堅硬的鱗甲上,很快消失為幾縷清煙!落英有些驚訝地看著他,微笑道:「謝、謝謝你。不用擔心我,我可以保護自己。」

    「彫蟲小技!」宋河星轉頭大吼一聲:「不要躲在暗處了!今天我會替你姐姐好好收拾你!」

    趙律從小樓裡慢慢走了出來。方鐸的模樣,眼睛裡卻帶著刻骨地寒意,他的身體籠罩在一層朦朧的白光中,應召而來的鬼魂在四周呼嘯而過!

    「除了淳于呂,沒有人可以繼續前進了。」他冷冷的說道。她跑得氣喘籲籲。這一片山崗就好像褪色地油畫,濃重又悲涼。

    絲絹的鞋子承受不了這樣劇烈的運動,已經變得破破爛爛了,荊棘刺破她的腳掌,一路上留下斑斑血跡。但是她無法停下來,捧在懷裡的小書灼燒著她的胸口,讓她眼前只有前面徐徐而行的那個人,他的背影寂寞孤獨,又冷酷的讓人不敢接近。但是她還是沒有辦法克制自己要追上來。

    為什麼?她愛地人不是他啊,為什麼還要這樣牽掛?!…

    他突然停住了腳步,她慌亂的停了下來。努力將自己藏在一棵樹後面。

    「還來追問我的名字嗎?」他沒有回頭,好像自言自語一般說道。他發現我了!她心裡一緊。又往樹後躲了躲。「我地名字對你來說沒有意義。回到你該去的地方,你地愛人身邊。」沒有回應。他依舊自顧自說了下去:「再往前一步,你會萬劫不復地。」

    他的聲音似乎和某種聲音重疊上了,在她地腦袋裡來回迴響,她感覺有種東西要從胸口裡蹦出來了,讓她不得不從藏身的樹後走了出來,勇敢地看著他:「告訴我你的名字!只要你告訴我,我就不會再往前去了!」

    男人轉過身,黑色的短髮在風裡微微飄動,他蒼白的面容帶著一抹近似嘲諷的笑意,慢慢開口道:「我沒有名字,因為我的名字對你來說沒有一點意義。快回去,不要忘記我的警告!」說著,他的身體突然發生了改變,變得巨大起來!黑色的短髮變成了冷冽的銀白色,讓她困惑的黑色的眼睛變得血紅起來,她目瞪口呆的看著他背後生出兩隻巨大的翅膀,像魔鬼一般的肉翅呼呼生風,帶著他很快飛到了半空中!

    她嚇得步步後退,卻還是將那本小書緊緊貼在胸前,翅膀煽起的風幾乎要將她吹下山去,她腳步踉蹌,落進一個溫暖的懷抱裡。

    「沒有受傷吧?!瑪格瑞特!」

    路易斯緊張的看著她,將她發抖的身體摟在懷裡,她眼巴巴的看著他,眼淚無法抑制的落了下來:「你沒有看見嗎?剛才那個…」「你看到什麼了?」他疑惑的表情更加令她不安了,她在心裡告訴自己絕對不能再這樣徘徊下去!她愛的是路易斯,卻要嫁給別人為妻子,心裡還放不下另外一個男人…她一定會遭報應的,會被惡魔帶進地獄去。

    她緊緊依偎在路易斯胸前:「帶我回去吧。我已經沒有什麼遺憾了,就像你說的那樣,一輩子陪在我身邊吧。我不會再猶豫,也不會再徘徊了…」

    「傻女孩。」他溫柔的抱起她,將她舉到馬背上,放馬慢慢向山下走去。她疲憊的在他懷裡閉上眼睛,緊緊抱著懷裡的小書,腦袋裡明明總是在呼喚的那個名字,現在依舊模糊不清,還是放棄吧,不要再繼續下去…明天太陽升起的時候,她就要在這個她愛戀的男人面前,嫁給那個半截入土的老頭子了…明明煩心的事還很多,就不要再自尋煩惱了。

    她緊緊抓著他的衣袖,像一個溺水的人抓著一根救命稻草:「路易斯…我的這本書,你曾經看過嗎?封皮上的字,你可以讀出來嗎?」

    他低下頭有些困惑的看看她:「你的書?我沒有看到什麼書啊?你的書都在城堡的藏書室裡,還是你又想看什麼遊記列傳了?告訴我,我會給你找來的…」「你看不到嗎?我手裡的這本書?」她近乎絕望的再一次問道。路易斯默默地看了她一會:「親愛的,你真的太累了。不要再胡亂猜想,有我呢,你不用為任何事情擔憂…」

    她已經幾乎聽不見他的聲音了,兩手緊緊抱著胸口的小書,臉色越來越嚴肅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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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8-3 04:53:53

第十八章

    「進去了?!」

    宋河星將一個攻擊的幽靈撕成兩半,難以置信的嚷道:「我們在這裡戰鬥,那傢夥真的心安理得的進去了?!」

    「不要閃神!」落英在半空氣泡一樣的漂浮,發出一束光擋住了潘戎砍向李承禎的刀鋒:「他信任我們,才把自己的背後交給我們,打起精神來,都不想死在這裡吧?」「開什麼玩笑?!」宋河星看著門前那冷酷的不斷召喚亡靈的少年,心裡的火真是不打一處來:「李承禎!不是不惜一切代價都要結束這荒唐嗎?!現在又害怕了?!」

    白狐隨著狂風降臨,潘戎不得不後退一段距離,李承禎默默站在風裡,黑髮飄舞,平靜的臉上看不出有什麼悲傷和困惑,他手裡不知何時多了一柄桃木劍:「不管我是怎麼期望的,這場戰鬥在所難免。掌門,也許這也是我們家族的責任,既然是由我們開始的,也就讓我親手來了結它吧。」

    「漂亮話說多了,你還不配做我的對手!」潘戎一躍而起,背上的強弩換在手中,接連發射出強有力的箭矢,白狐在李承禎的身邊保護著他,捲起的颶風阻擋了箭矢的靠近!李承禎腳下飛快遊走,一旁的落英心中不免擔憂,一開始就使出了步罡決勝,看來李承禎心裡對於他的掌門還是很忌憚的!

    宋河星這邊也陷入了纏鬥,鬼門的看守對上御魂者,一場惡戰可謂鬼哭神嚎,趙律似乎將方鐸的身體運用自如,召喚出無數的亡靈像滿天烏鴉一般糾纏著宋河星。..儘管如此,他一時半會還是無奈那一身鬼使的堅硬鱗甲,稍有不慎。就被宋河星襲近身來!

    「一直想問一個問題,你地狐妖是從哪裡來的?」落英彈開了突襲的亡魂。躲開了潘戎地箭矢,忙亂中還不忘問李承禎:「茅山道士是狐妖的仇人,它為什麼肯成為你地隨從?」

    李承禎沒有回答,漫天的符紙向潘戎壓了下去,颶風包裹著他的步伐。限制他的行動!潘戎卻沒有一點慌張,不緊不慢的放下強弩,雙手合十,一串咒語從口中飛出,符紙突然一張張爆裂開來,像燃燒地流星一樣向李承禎劈頭砸了下來!

    白狐低頭俯衝,李承禎一把抓住它美麗的毛皮,眨眼間被帶到了半空中!他剛才站立的地方,被燃燒的符紙砸成了無數深坑!

    落英迅速張開結界。那追趕著他們紛湧而至的箭矢統統被擋在了外面!

    「謝謝你。」李承禎騎著白狐落在他身邊,誠心誠意地說道。落英看到白狐身上有一道很小的劃傷,他伸手將指尖沾血。塗抹在了自己的眼睛上,很快他便看到了一幅畫面----一個容貌很像李承禎的中年男人。從路邊抱起一隻小小的妖狐。它受傷了,不能再維持人形。那男人將它慢慢抱在懷裡…

    「原來是這樣。」落英笑了一下:「因為無謂地理由屠殺妖狐,最終還是良心不安,所以才做了件好事嗎?…」「小心!」李承禎飛身來救,用桃木劍擋下了潘戎的箭矢,白狐怒吼一聲向少年衝了過去!宋河星巨大的身體轟然倒在一旁,他地腹部露出一個血紅的傷口,嘴裡不住咆哮:「你們兩個有空閒聊,不如來幫我一把?!這小子瘋了!」還不願意承認自己地無能嗎?」趙律地臉色蒼白,冷笑著發動了另一波攻擊!鏡子裡的女人看上去那樣陌生。

    潔白地婚紗,和婚紗一樣蒼白的臉,無法相信剛才走開的女人們會誇獎她的美麗,她實在看不出來這可憐的小東西美在哪裡。她真的瘋了嗎?揣著一本誰也看不見的書,每天做著能夠將自己逼瘋的夢,每一次親吻的時候,為什麼抬起頭總會看見那雙黑不見底的眼睛…

    很久沒有見到路易斯的朋友了,他的名字越來越模糊,她害怕有一天自己會連這個人的存在都忘記了。

    為什麼這樣執著於他?路易斯是那樣愛她,甚至不在乎她即將嫁為人婦,答應一輩子和她在一起,卻為什麼還是無法忘記一個根本沒有說過幾句話的男人?為什麼這樣害怕會忘記他?

    她感覺自己的靈魂越來越衰弱,什麼都不對勁,都是那麼虛幻,她緊緊抓著手裡黑色的小書,篤定它就是所有事情的真相,不管還要過多久,她一定可以找到的…

    「小姐,牧師已經準備好了,婚禮要開始了。」

    一個侍女打開房門,滿臉笑容的對她說道。

    教堂裡賓朋滿座,巨大的風笛奏響美妙的旋律,她手捧鮮花,身後跟著七八個花童,慢慢走向盡頭的十字架,那裡有她的丈夫在等待著她…沒有幸福的感覺,甚至沒有悲傷的感覺,她彷彿正行走在怪獸的樂園,和周圍的一切格格不入,她又一次深切的體會到,她根本不屬於這裡。

    瑪格瑞特!

    蜂鳴般的喧鬧中,她聽到了熟悉的聲音,連忙四下尋找,在黑壓壓的人群裡看到了路易斯的臉。其他人都是那樣模糊,只有他是清晰可辨的,那安慰似的微笑是她最熟悉的,他一直在支撐著她,就算是這樣的時刻…她別過臉,慢慢走上了聖壇。

    牧師在說些什麼,她聽不見,那將會被稱為她的丈夫的老頭長什麼樣子,她也看不清楚,胸口的小書燒得她心煩意亂,她像是在噩夢中掙紮的孩子,無論如何想要醒來,想要睜開眼睛。

    …鑫。

    一個聲音微小的,卻好像一把冰冷的劍穿過她的脖子!她猛一激靈,不顧一切地從聖壇前站起身,回過頭去在賓客中搜尋!這裡沒有,那裡也沒有!她感覺很多人的手臂在壓著她的肩膀,讓她重新跪下來,就在她幾乎絕望的時候,她看到一個人正慢慢走出教堂的大門。

    那是他!

    她永遠不會忘記這個黑色的身影,那冷淡的臉龐也像就在眼前一樣清晰!無法形容的力量從她的胸口湧了出來,她發瘋一樣掙脫了所有束縛,向門口追了過去!

    瑪格瑞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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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8-3 04:54:24

第十九章

    「你終於到這裡來了。」

    淳于呂對這個山洞並不感到陌生,他停住腳步,看著坐在石壇邊上的老人慢慢站起身來:「這麼多年過去了。就算是在黑暗中沈睡,我也不止一次想像和你的再次相遇。淳于,當年被我疼愛的孩子現在竟然與我為敵,你可以體會我難過的心情嗎?」

    「不要再假惺惺的了。」他冷冷的說道,聲音裡卻低著難以察覺的顫抖:「為了隱藏你的狼子野心,你甚至殺死了自己的妻子。父親待你恩重如山,你卻還是對我們家所有人痛下殺手。不害怕報應到來的這一天嗎?洛。」

    「還記得你的表姐?」老人發出了難聽的笑聲:「我已經有很多年沒有想起她來了,當然,除了上一次我試圖培養的我們的後代,可惜那個小姑娘被你殘忍的放逐了…我為什麼要殺那個女人呢?並不全是為了她會洩露我的秘密,讓你們早有準備,而是因為她根本就不承認我的存在,就算生下了我的孩子,在她心裡,依舊還是只有你一個人…」

    淳于呂臉上並沒有一點動搖的表情,他默默地注視著他。

    「上了年紀的人,果然比較喜歡說廢話。」老人猙獰的笑著:「既然你馬上就要死了,這些廢話不妨說給你聽,我將我所有的屈辱都埋葬在了白狐的山莊裡,那裡有我第一個親手殺死的女人,聽說你們也見過她了,怎麼樣?是不是很可愛?現在想想看,如果她不背叛我的話,也許還能活得久一點…」

    「不要再讓我噁心了。」

    淳于呂冷冷的說道:「趙鑫在哪裡?你還想利用她來威脅我交出讖書嗎?」

    「老套的手段。不過對你很有用。」老人吃吃得笑著,他抬起手,石壇後面緩緩升起一塊發亮地物體。就好像困在琥珀中的昆蟲一般,趙鑫毫無知覺的被封在裡面。雙眼緊閉,讓人懷疑她是不是已經死了:「事先聲明,這可不是我地作為,惡魔為了找回他的新娘,不惜一切代價將自己和她地靈魂一起封在裡面。如果沒有他的同意,就算是你我的力量也不要想將它弄開。」

    他狡猾的眨眨眼睛:「可是我有一個辦法,孩子,只要你乖乖將讖書交給我,我會讓這姑娘毫髮無傷的回到你手裡。怎麼樣?這個交易很劃算吧?」

    「聽起來很誘人。」淳于呂爽快地說道:「不過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這樣就被你騙了,那還並不是和以前那些可憐地人一樣,被你吃得連骨頭都不剩?」「你是什麼意思?」老人臉色一沈。

    「路易斯曾經是勉強跟我稱得上朋友的人,」他邪佞的笑了笑:「他對於這份感情的執拗。可不是你這種老怪物可以隨意化解的!如果沒有趙鑫自己的覺醒,她便永遠不可能回到這邊的世界!就連我都束手無策,你還能有什麼辦法呢?!」

    說著。他身邊突然湧現出一股黑紫色的氣流,炮彈一般向老人砸了過去!老人眨眼工夫消失了。剛剛站立的地方被砸出了一個冒青煙地大坑!淳于呂冷笑了一聲。隨即靈巧的一躍而起,躲過了頸後突如其來的偷襲!他停在囚禁趙鑫地琥珀前。老人飛快的追了上來:「不聽話地孩子!你從來都是這麼不討人喜歡!我還是送你去見你地家人吧!到時候再來拷問你可憐的靈魂!」

    老人發出一陣狂笑,淳于呂突然臉色一凜,蒼白地面孔猛地向旁邊撇去,黑紅的血液飛濺出來,沾在了琥珀光滑的外壁上!真相就在嘴邊!呼之欲出!可是她就是想不起來!

    為什麼四周都是尖利的岩石?為什麼天空呈現出這樣可怕的顏色?為什麼教堂外面的山丘樹林都不見了?為什麼奪門而出的她會陷入這樣古怪又恐怖的境地?!

    果然是一場惡夢嗎?!她想要醒來,不要再繼續下去了!

    「瑪格瑞特!」

    他抓住她的手,阻止她繼續漫無目的的向前跑,那湛藍色的眼睛依舊溫情似水,她卻覺得陌生極了,好像從來沒有見過他一樣:「親愛的,和我回去!如果你真的不想嫁給那個人,我會去懇求你的父親!請你原諒我!現在無論你讓我做什麼我都回去做的!只要你覺得幸福…」

    她恐懼,她慌亂,她伸出顫抖的手指向前方那個黑色的身影:「我要追上他…」

    「誰?」路易斯皺起眉頭:「你太累了,不要再繼續下去了。天快下雨,我們還是早一點回去,至於婚禮的事情…」「不要再騙我了!」她猛地推開他的手臂,像躲避瘟疫一樣逃離他身邊:「這一切都不對勁!所有人!你們和我是不一樣的,我沒有瘋!告訴我到底哪裡出了問題?!你究竟是誰?!」

    路易斯停在原地,他的臉色從開始的慌張慢慢平靜下來,他似乎已經猜到了什麼:「你想起了什麼?瑪格瑞特?」

    「名字!」她絕望的看著他:「有一個名字!你把那個名字從我的記憶裡面抹去了!我必須要想起來!我必須要想起來!你不要再靠近我了!你讓我感到害怕!…」「瑪格瑞特,你是太累了。」他慢慢向她伸出手:「最近發生的事情讓你的情緒不穩,所以你會有各種各樣的幻覺,不要擔心,我會陪在你身邊的。你在懷疑我的感情嗎?我們不是說好,以後無論如何,都一定會一塊走下去,你答應讓我陪在你身邊…」

    他的強調,那泫然欲泣的表情,都讓她的心陷入了混亂,她看著他伸出的手,慢慢抬起手來…

    藏在胸口的小書突然像烙鐵一樣燒灼著她的胸口,她驚叫一聲,突然回過神來,那黑色的身影已經塊消失在遠處了,她提起裙擺不顧一切的追了上去!

    路易斯站在原地,金色的長髮漸漸變成了銀白色,血紅色的眼睛注視著他的女孩漸行漸遠。這就是命運嗎?無論他怎樣抗爭,決定好的結局永遠改變不了?

    他只是想令她幸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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