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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1-6 23:10:18

入門喜(大年初一好兆頭)〔新年之二〕作者:官敏兒

除夕夜是團圓夜,
她卻得穿著大紅嫁衣當沖喜新娘,
只為求得爹娘的三餐溫飽,
這是身在窮人家的命,她認了,
沒有大紅花轎、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
都在意料之中,她也認了,
連未來小叔和婆婆當她面羞辱她是妓女,
她無話可說,只能默默流淚,誰教她窮,
只是,她明明嫁的是病癆子大哥,
怎麼小叔不但代替成親,
連洞房也不顧她哭成大花臉一起代了,
且他吃、喝、嫖、賭樣樣都來,
聲名狼藉方圓百里內無人不識他刑二少,
沒錯!他是風流、下流都不關她事,
但拿她當賭注,還將她軟禁妓院,
就休怪她伸出隱藏的貓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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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1-6 23:10:31



新年快樂 陽光睛子

嘻嘻嘻……終於等到了!

過新年耶,哦,真的太棒了。晴子等了一年,就等這個最美妙的時刻,真的,我真的愛死過年了。

每每聽到那咚咚咚鏘的聲音,還有街頭巷尾播放的年節歌曲或音樂,我就覺得好感動、好開心、好滿足。

謝謝老天爺讓晴子這一年平平安安、順順利利的度過,也謝謝老天爺保佑晴子的親朋好友個個平安健康,更謝謝老天爺讓晴子懂得感恩、惜福,因而得以享受幸福、感受生命的美好,還要謝謝周遭的所有親朋好友,沒有你們,晴子的人生絕對無法如此精采充實美麗,再謝謝……

哈哈哈!謝不完了,但真的、真的好興奮。

猶記得去年十二月初時,晴子一看到天空陰陰的、天氣冷冷的,落葉飄啊飄的,就有一種要過年的感覺,當時,徐奶奶還說我太誇張了呢!

但過年真的好嘛,有長假、有獎金,可以天天睡飽飽、賭桌上廝殺,小孩又有壓歲錢(我也有哦,還不少個),所以這個大節日絕對榮登晴子最期待快快到來的日子排行榜上的榜首。

新年,祝福話是不能少的,而且要很真誠的說,咳咳,清一下喉嚨,雙手做恭喜的交握狀--感恩哪,祝所有的朋友們,新年快樂、財源滾滾、雞年行大運、心想事成、步步高升、中樂透發大財嘍!

當然,陳大哥、徐奶奶,所有美美的編編們(還有一個還不滾……呃,回來的純妹子),口袋麥克麥克、多子多孫、多福氣啦!新年快樂,恭喜、恭喜!

哎呀!氣氛太High了,大家一起來個深呼吸,再來一個、再來一個,嘻,故事要開始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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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1-6 23:10:44

楔子

除夕夜,一盞寒燈下,一身鳳冠霞帔的朱盈安端坐在木桌旁,桌上擺著雞、鴨、魚、肉等佳餚,香味四溢,但同坐在這張破舊桌子的朱父、朱母兩人卻語多哽咽、頻頻拭淚。

「爹、娘,別這樣,這是咱們家有始以來最豐盛的一餐,你們快動筷子埃」

朱盈安微笑的催促著爹娘,但此話一出,兩老哭得更傷心了。

「我們寧可不要吃這麼豐盛的一餐。」滿頭花白的朱母哽咽低泣。

一身粗布衣裳的朱父低下頭,老淚縱橫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其實朱盈安也想哭,但她知道哭是解決不了任何事的,而且,她深信自己的決定是對的、值得的。

是的,值得。瞧這一桌子的山珍海味與家徒四壁的老房子有多不搭軋,然而,從今天起,爹娘在冬天時將有暖襖穿、厚被子蓋,吃的再也不是那浮著幾粒米的稀粥,這間破屋子也能好好修繕一番,為兩老多擋些寒風暴雨,

思至此,朱盈安深深的吸了一口長氣,將浮現的熱淚壓回眼底,要離開待了十五年的家真的好不舍,即使這兒只是一間破瓦房。

「爹、娘,你們別哭嘛,今兒個是我出閣的日子,又是團圓夜……」朱盈安說到這兒,聲音哽咽,但她立即擠出笑聲掩飾,「請你們就歡歡喜喜的送我出閣,再說,一入刑家大門,女兒可就享盡榮華……」

「可是妳是去沖喜的。」

「是啊,刑家大少爺能不能拖過今晚都不知道呢。」

「可若非如此,女兒怎麼可能踏進刑家大門?」

兩老語塞。是啊,若非如此,以他們這等貧寒之家哪能踏進財大勢大的刑府,沒有人願意將女兒嫁給一個行將就木之人,可他們貼心善良的女兒寧願犧牲自己的終身幸福,換得他們的溫飽……

屋外傳來了由遠而近的馬轎聲,屋內三人的臉色同時一變。

朱母邊淚如雨下,邊起身拿起筷子夾了魚、肉放到女兒的碗裏,「快吃、快吃,這是我們在一起吃的最後一頓團圓飯啊,老頭子,你也吃埃」

朱父眼泛淚光,顫抖的手連筷子都拿不穩,更甭提夾菜入口了。

朱盈安淚眼婆娑,拿起碗筷正要吃進一口她夢想許久的白米飯,但門霍地被打了開,兩名刑家丫鬟走了進來,外面就停著一輛馬轎。

「朱姑娘,請上轎了。」

「等一等,她還沒吃年夜飯。」朱母淚流滿面的懇求。

「是啊,求求你們吧。」朱父緊握著女兒的手,神情哀淒。

「對不起,吉時快到了,我們得趕快送朱姑娘回去。」兩名丫鬟邊說邊扶著朱盈安往外定。

說扶,不如說是押吧,朱盈安回頭看著低頭啜泣的爹、娘,咽下哽在喉間的哀傷,定視著兩名丫鬟,「這是我自己答應的婚事,我會自己走。」

由於屋內僅有一盞昏暈小燈,兩名丫鬟剛也沒有細看這位沖喜新娘的外貌,但這會兒聲音一起,她們就著月光定眼一看,霎時目瞪口呆。

她們壓根也沒想到三級貧戶的閨女竟有如此攝人的氣魄及容貌,莫怪林媒婆敢拍胸脯保證,她千辛萬苦找來沖喜的姑娘可是美若天仙。

朱盈安逕自坐上馬轎,將紅巾蓋頭後,才任由無聲的淚水滑落眼眶。她沒有拜別父母,因為她相信自己還會回來,她也不敢說話,怕聲音會洩露自己的恐懼。

她即將面對的是聲名狼藉、玩世不恭的刑家二少爺,傳言他是一個邪惡又跋扈的男人,而他將代替他哥哥與她拜堂、洞房。

洞房……她打了一個寒顫,雖緊咬著下唇,但驚懼的淚水仍然潰堤。

她緊緊的摀住嘴巴,好掩住嗚咽聲。

不怕、不怕,朱盈安,曾在妓女院待過的何大姊不是說了嗎?衣服脫光,眼睛一閉,那事兒很快就過去了。

對,不怕、不怕,盈安,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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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1-6 23:11:06


夜色中,馬轎一進入紅瓦綠牆的大門,系在大門口一對寫著喜字的大紅燈籠,很快的讓府中小廝給拿了下來。

今晚的喜事是夫人趁著老爺遠行未回,擅自辦的喜事兒,所以沒有鞭炮、大紅花轎,也沒有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只有冷冷清清的派了兩個丫鬟去將新娘子給迎回府中。

大廳內簡單的弄了個喜幛,而被逼穿上新郎服的刑邵威臭著一張俊顏,剛剛才發過脾氣呢。

「邵威,你就幫幫你大哥,他……大夫都說他快活不了了。」

特地穿上大紅綢緞的謝瀅雍容華貴的坐在主位上,又氣又傷心的看著一心只想回到妓院快活的二兒子。

刑邵威抿緊了唇,閃爍著狂暴怒火的黑眸直勾勾的瞪視著母親,「活不了嗎?娘,大哥從幾年前就臥病在床,沖喜這事兒妳說了幾年,爹又反對了幾年,妳卻趁爹……」

「那又如何?」她冷眼一橫打斷兒子的話,「他不關心邵恩,我關心,他不管他死活,我來管,總之,新娘子來了你就得給我拜堂、進洞房。」

他一怔,眉峰聚了起來,「洞房?!」

「反正大年夜的,你有家不回去妓院,想的不也是那件事兒。」她一臉鄙夷。

「那娘是要我把大嫂當妓女看?」

他的濃眉冷冷一揚,他大年夜到妓院為何?因為家裏自從病癆子大哥在三年前臥病不起後,再也不曾過過任何節慶,拿過年來說吧,儘管外頭鞭炮聲震耳欲聾,但家裏的冷清卻更為懾人,安靜得彷佛連根針落地都聽得見。

「她是我買回來的,能沖得了喜,就是刑家大少奶奶,若邵恩留不住,她就是家裏的丫鬟,我不在乎你怎麼看她。」

「好!反正我已經惡名昭彰,睡了自己的大嫂多添一樁風流韻事又何妨。」

刑邵威大為光火,怒氣衝衝的走向呆站在一旁的新娘子,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粗魯的拖著她來到母親面前,再怒視著同樣呆站在一旁的畢總管,「拜堂了,你還呆站著做啥?」

「呃……是!」兩鬢斑白的畢總管一臉無措的向前,怯怯的喊了一聲,「一拜天地。」

火冒三丈的刑邵威隨便點個頭,卻發現身旁拿著紅彩的新娘子動也沒動,咬牙罵道:「拜堂啊,難不成還要我幫妳。」

朱盈安僵硬的搖頭,沈重的彎腰行禮。她的淚水在聽到這對母子視她為隱形人,毫不尊重的羞辱談話後,就已潰決,此時,兩行清淚順著她美麗的粉頰滑落而下。

「哭?該哭的人是我,誰想跟一個與妓女無異的女人拜堂,就算是代我哥拜堂,對象也該是官家千金,哪輪得到妳。」

刑邵威看到紅蓋頭下露出的微尖下巴所凝聚的淚滴及粉頰上清晰可見的淚痕,更是一肚子火,氣得口不擇言。

淚流滿腮的朱盈安想開口駁斥自己並不是妓女,但她確是刑夫人買回來的……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送入洞房。」

不知是如何熬過讓人心痛又備受羞辱的拜堂儀式,朱盈安只覺得那些聲音似近似遠,而她只是任人擺佈的傀儡,該轉身就轉身,該行禮就行禮,當回過神時,她已端坐在一張鋪著鴛鴦紅被的床榻上,透過紅蓋頭,她可以隱約看到一對高高的燭火正輕輕搖曳著,屋內好溫暖,隔絕了窗外的冷冽冬風。

今天是今年的最後一天,卻是她離家的頭一天……

「真是難為妳了,大少奶奶。」

驀地,一個溫柔的嗓音響起。

朱盈安一怔,這才發覺身旁站了一個人,「妳是?」

「我是服侍大少爺的丫鬟,虹吟。」

「虹吟,你家大少爺他……」

「大夫來過了,情形很不樂觀,但我相信大少爺一定會撐下去的,因為妳來了呀!這沖喜是一定可行的。」

朱盈安微蹙眉,感覺她的聲音似乎帶著哽咽,「妳在哭嗎?虹吟。」

虹吟連忙吸了吸鼻子,再拭淚,「沒、沒有,大少奶奶,二少爺人其實不壞的……虹吟要回去看大少爺,先告退了。」

「等一等……」

朱盈安想拉掉頭巾,但一想到母親交代說新娘自己揭喜帕會召來噩運,她只好乖乖的放下手坐著等。雖然她沒見到虹吟的臉,但她的聲音卻莫名的讓她安心多了。

不知過了多久,一聲門開了隨即又關上,她的身體也不由自主的繃緊起來。

「好了,嫂子,春宵一刻值千金,什麼合巹酒都免了,來,我就喂妳吃顆棗子,讓妳能早生貴子,這樣我的任務就能早早結束。」

進來的人就是刑二少!朱盈安緊張得十指交纏,心裏更是七上八下,怎麼辦、怎麼辦?驀地,腦海裏突地閃過何大姊的話--

女人做那種事時,若哭哭啼啼的男人就會做不下去,悶嘛,還有啊,讓他對妳沒興趣後,就不會再有第二次了。

看著在燭光下,搖搖晃晃逐漸接近的黑影,她急喘了一口氣,一手伸入紅蓋頭內,一邊想著今晚的不舍、離別、羞辱及對未來的不安,盈眶眼淚迅速潰堤,她以淚抹臉,刻意掩飾自己的天仙面貌。

滿身酒氣的刑邵威拿掉頭上的冠帽,再從滿桌子的喜糖、湯圓、福圓、糕餅中拿了一顆棗子,一回身,他坐到床上,一把扯掉了她的紅蓋頭,直接塞了一顆棗子到她口中,同時,他的眉頭一蹙,薄唇抿緊,緊瞪著她。

呿!瞧她滿臉淚痕,胭脂水粉更是將她弄成了一張大花臉,讓他是興致全無。

「嫂子,妳前輩子一定燒了什麼好香,要不然能跟我刑二少翻雲覆雨的女人個個是花容月貌,哪輪得到妳這個大花臉?」說著,他又搖搖頭,嘲諷一笑後自我調侃,「不,不對,是本少爺忘了燒香,才得來做這件苦差事。」

他伸手拿掉她頭上的鳳冠、扯掉她的霞帔,卻見她抽抽噎噎的又哭了起來。

刑邵威煩躁的瞪著她,「哭吧、哭吧,反正我還是得辦事,早辦早了。」

他一一扯掉她身上的衣物,燭光下,她玲瓏有致的同體在紅被子的襯托下透著抹誘人的粉紅,他邪惡一笑,「行,這身子行,臉不看便行了……」他喃喃低語,熟練的唇及手在她粉紅的身上遊移。

朱盈安側著臉咬著下唇,淚眼婆娑的忍受他的撫摸。

這一晚,她僵硬如木頭,而那個她始終不敢正視的男人在帶給她身子一陣刺痛後,便倒在她身上呼呼大睡。

好幾次,她想推開壓在她身上的大手大腳,但總是不成,最後她究竟是怎麼睡著的,她也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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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一過,劈哩咱啦的鞭炮聲在街頭巷尾此起彼落響起好不熱鬧,這個熱鬧的聲音代表新的一年來臨了。

外頭喜氣洋洋,大夥放鞭炮、聊天,慶賀新年,但對刑邵威而言,這些聲音都是惱人雜音,只會擾人清夢。

被吵醒的他睜開雙眸,先是擰眉,再看了看這間似曾相識的房間,桌上的一對龍鳳紅燭仍搖曳著喜氣紅光。

他嗤笑一聲,是了,他的房間被母親硬是改成了新房,門窗也貼上雙喜紅字,而新娘--他低頭看著被他扣在懷中的女人,這算習慣吧,不然,跟一個大花臉同床共眠實在很委屈……

突地,他劍眉一蹙,仔細看,她有一張小巴掌臉,若不看那些留在臉上的殘妝,五官倒挺細緻的,尤其那兩排長而綿密的卷翹睫毛和姣好鼻形,菱形小嘴兒在燭光下看來更顯柔嫩,如春天初綻的紅櫻。

他勾起嘴角邪惡一笑,他昨兒可能是怒火攻心,也可能是氣得把酒當水飲,醉意醺然,所以閱美女無數的他才會被那胭脂水粉給騙了,不知道自己抱在懷中的可是一個絕色的大美人。

他的目光繼續往下移到她美麗的身段,嘴角噙起一抹滿意的笑意,昨晚真的太委屈她也太委屈自己了,這大年初一可得好好補償一下……

睡夢中的朱盈安覺得有人在撫摸自己的身體,感覺並不會不舒服,而且微涼的身子還因而變得暖和了,只是一股熱氣莫名的直往腦門沖,她覺得愈來愈熱、愈來愈熱了……

驀地,她的唇上好像有什麼東西碰著,正輕輕柔柔的磨蹭著,她眨了眨眼睫,睜開美眸,映入眼簾的竟是一張貌若潘安的俊俏臉孔,他有著濃濃劍眉和一雙帶著情欲但深邃狂傲的黑眸,傲氣的懸膽鼻與那正……

她倒抽了口涼氣,此時才驚覺他正攫取著她的紅唇,「嗯……放開我?」一股怒氣湧上,她憤然將他推了開。

刑邵威看著慌亂又氣憤拉起被子遮住自己身子的美人,一臉的難以置信。

他確信他昨晚是氣瘋了,才沒有瞧見她那一雙比子夜星空還要迷人的璀璨星眸,而那水靈秋波幾乎是在張開的瞬間就攫住了他的目光。

嘖嘖嘖,這是一個寶啊,那幾家妓院花魁可沒有一人比得上她。

他邪魅一笑,很快的跳下了床,披上衣裳走出房間,不一會兒就又走進來,再不久,一名小廝端了一個洗臉盆走進來,放到架子上後跟他行個禮,很快的步出房間。

見他帶著詭異的笑容,擰幹毛巾後走近她,她驚怕的咽口口水,「你要幹什麼?走開!」

「走開?!」

刑邵威聞言覺得有趣極了,他刑二少何曾聽過女人言?當然,生他的母親除外。

她手腳亂踢亂揮的抗拒他的接近,他乾脆直接以身體壓住她,單手將她掙紮的雙手拉到頭上固定住,空著的另一手則拿著毛巾往她的臉上擦。

「唔?……你幹什麼?」

她氣憤的怒吼,兩人此時的親密姿勢令她惶恐,身無寸縷的她和他只有一被之隔,而她的鼻間充塞的全是男人特有的陽剛氣味,令她心中忐忑不安。

「洗臉埃」他的臉上露出一抹壞壞的笑容,但她卻從他那雙迷人的慵懶黑眸中看到一絲滿意。

她這才明白,她的臉洗淨了,他便看清她的面貌,這張臉帶來的麻煩,她很清楚的,那惟今之計只有哭了。

倏地她眼眶泛紅,抽抽噎噎的哭泣起來。

刑邵威見她落淚覺得好笑,「哭什麼?昨晚我沒有憐香惜玉妳才該哭,但現在妳該笑,因為我會好好的疼妳,讓妳體會何謂巫山雲雨之樂。」

「嗚嗚嗚……」朱盈安絲毫不理會他,繼續哭。

「別哭了,來,讓我香一個。」說完他的唇欲貼上她的,但一見她淚如雨下,好胃口頓時去了大半,「別哭了,妳若讓本少爺生氣,我就來個霸王硬上弓,妳也奈何不了我。」

「嗚嗚嗚……」她愈哭愈傷心,裝出一臉的怯懦害怕。

他抿緊了唇,閃爍著情欲的黑眸逐漸變得深邃幽暗,瞪著那鬥大的淚珠一滴滴滑落,他低低的吐了一句咒駡,俊顏浮上一抹嫌惡之色,猝然從她身上起身下床,「我刑邵威身邊美女如雲,但還沒有哪個像妳這麼不識趣、不懂得伺候,也不懂得享受。」

誰要享受!一想到昨晚的事,朱盈安就渾身不自在,再看到他健美頎長的體格,她雙頰如火燒般滾燙,慌亂的別開目光。

她昨晚幾乎是閉眼完成洞房的,但男人的裸體--她從不知道居然可以那麼美……

美?!天,她怎麼會有如此離譜的荒謬想法?

過了一會兒,一陣窸窸窣窣聲響起,她以眼角餘光偷瞄,看到他已穿妥衣裳。

一身紫羅窄衫襯得他更是邪魅俊逸,只是那雙壞壞的放浪眼神及那渾身散發的昂揚不羈,在在言明瞭他不是一個正人君子,也絕非是個謙謙君子。

刑邵威並沒有錯失她偷瞄的眸光,但面對一個哭哭啼啼的天仙美女,他也沒性趣。

「小嫂子,別說我這當小叔的沒有在這大年初一跟妳說好話,日後要不想當個守活寡的少婦,記得收起淚水,我若有空閒、有興致,說不定會上妳的床安慰安慰妳。」

什麼嘛,像在施什麼大恩大德似的。朱盈安難以想像一個男人竟能如此厚顏,心上只擺著這等下流事兒,真是辜負上天給他的好俊容、好體魄。

刑邵烏伊拉好衣服,看也沒再看身後的美人兒一眼便開門出去。

見門關上了,她連忙下床穿衣,沒想到門突地又被打開,她急忙扯了被子包住自己,無措的看著兩名小廝扛了一個大木桶進來,身後還跟了幾名提著水桶的丫鬟。

一陣忙碌後,大浴桶注了八分滿的水,小廝退了出去,兩名丫鬟則上前整理床鋪,一見床上的紅花,她們低頭交換了一下目光,再看向無措包裹著被子站在一旁的大少奶奶,很快的拿著染血的白巾出去。

朱盈安粉臉羞紅,似乎在她們眼中看到羨慕之光,她疑惑不已,讓那名邪惡厚顏的二少爺染指是件值得羨慕的事?

思緒間,留下來的另兩名丫鬟開口要伺候她沐浴,將她拉回神。

朱盈安趕緊婉拒,「呃,不必了,我自己來就行了。」

「大少奶奶,還是讓我們幫忙吧,夫人要見妳呢?」

「呃,好吧?」

生平第一次,她在兩名與自己年紀相仿的女孩面前沐浴,只覺得尷尬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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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府是一座依南北縱軸線對稱的大四合院,可進達五進院,四周有長廊、花園、假山、流泉、曲橋、亭臺樓閣,典雅又不失氣派。

只是過於靜了些,今兒個可是大過年呢,朱盈安瞧著這個經營多家錢莊的刑家宅院,竟感受不到半點年節氣氛,只有濃濃的寂寥。

丫鬟們領她到正房廳堂,一名雍容華貴、年約四十多歲的婦人端坐在紅木椅上,她不敢直視,只敢低頭偷瞄。

「大少奶奶,她就是夫人。」一旁的丫鬟低聲提醒。

朱盈安連忙上前,欠身行禮,「夫人好。」

謝瀅抿了抿唇,「邵恩昨夜安然度過危險,妳這一房媳婦至少給了一個好兆頭,妳就叫我娘吧,至於邵威,我看一聲小叔妳也喊不起,妳就叫他二少爺。」

「是的,娘。」朱盈安戰戰兢兢的回話。

「抬頭讓我看看。」她依言抬頭,乍見她那傾城之貌,謝瀅先是一怔,隨即滿意的笑開了嘴,「沒想到林媒婆那張天花亂墜的嘴兒倒是說了一次實話。」

瞧她長得朱唇粉面、桃腮帶靨,再瞧她額面光滑,確是一個有福相的姑娘,只是,真讓人難以相信,在那窮鄉僻壤的「白石村」,竟藏著這麼一位天仙美人。

「對了,怎麼不見邵威?」

提到他,朱盈安粉臉莫名一紅,但她也不知他去了哪兒,這……

看出她的尷尬無措,謝瀅的目光移到她身後的兩名丫鬟身上,「春雪、夏荷,妳們-一少爺人呢?」

兩人互看一眼,最後由夏荷回道:「二少爺早我們一步出去,說是搭馬轎去、去……」

「妓院還是賭坊?算了算了,反正就這兩個地方。」

謝瀅眼內冒火,抿緊了唇,起身走到朱盈安身邊,「不理他了,來,我帶妳去見見妳的丈夫,這幾年都是虹吟在照顧邵恩,現今他娶妻了,這事就該由妳接手,也好讓虹吟喘口氣兒。」

朱盈安詫異的看著看來頗為薄苛的長者,她的口吻中似乎帶有一點對虹吟的憐惜呢!

不久,兩人走到一間飄著濃濃藥味的房間。

謝瀅逕自推開了房門,朱盈安跟著她走進去,聞到飄浮在空氣中的濃稠藥味,她忍不住微皺鼻頭,在看到站在床邊一名藍白衣裙的丫鬟時,忍不住的倒抽了口涼氣。

她臉頰瘦削、神情憔悴,那骨瘦如柴的身子更是令人看了不忍。

「虹吟參見夫人,呃,這位一定是大少奶奶了,虹吟參見……」

「不用了,虹吟。」朱盈安想也沒想的就打斷她的話,「妳好憔悴埃」這聲音就是昨晚讓她安心不少的親切嗓音,原來她是這模樣。

虹吟一聽,頭一低,眼淚立即盈滿眼眶。

謝瀅不忍的拍拍她的手,「虹吟,妳該好好休息了,伺候邵恩的事就由他的妻子去做吧。」

「這……」可是她想留在大少爺身邊啊!虹吟無言的以眼神哀求著。

謝瀅臉色一沈,「我命令妳去休息。」

「是,夫人。」她垮著雙肩,神情哀淒的退了下去。

謝瀅瞟了站在一旁的媳婦,「盈安,這兒就交給妳,春雪跟夏荷就守在門口,該做的事丫鬟們都清楚,妳只要在這兒守著他便行了。」

「是的,娘。」

朱盈安看著婆婆走到床沿坐下,喃喃的看著床上那名面黃肌瘦、形容枯槁的熟睡男子說了些話後,輕拭淚水起身,看也沒看她一眼的就走出去。

朱盈安看著一室的昏暗、沈悶的空氣,立即走到右邊窗戶將簾幕拉了開,可外頭的天氣灰濛濛的似要下雨,並沒有多少光亮射入略顯陰暗的屋內。

她吐了一口長氣,將窗戶開了個小縫,冷風隨即呼呼而入,她本想關起,但想了想,仍讓小窗開個縫,走到床邊小心的將被子拉好蓋著……

丈夫嗎?!

她仔細的打量奄奄一息、骨瘦如柴的刑邵恩,他的呼吸微弱,壓在身上的被子看來都顯沈重,聽林媒婆說,他只剩一口氣了,她不必伺候他太久的。

「刑邵恩,我是你的妻子朱盈安。」

她喃喃低語,對面無血色的他莫名的沒有懼意,至少,在一張邪惡俊魅的臉孔閃過腦海時,他的病容是讓她安心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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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1-6 23:11:33


即使懷抱軟玉溫香,刑邵威仍是一臉的不耐。

外頭除了劈哩咱啦響個不停的鞭炮聲外,還間歇夾雜著頑童們燃放的沖天炮,再瞧這間弄得喜氣洋洋的房間,及外頭傳來恭賀新禧的拜年笑鬧聲,他一張俊臉是愈來愈沈。

何瑩玉身為「紅樓」花魁,伺候刑二少也有兩、三年了,哪不明白他在不高興什麼。

老鴇特別將房間裝飾得喜氣,她是不能改變,但有一點她可以做。

她從他身上起身,僅著紅肚兜的誘人身軀外罩一件粉紅透明絲紗,娉婷的走到窗邊將所有的窗戶關上,再到門口喚了名丫鬟,給她一些銀兩交代幾句,不久,外面的鞭炮聲便緩和下來。

何瑩玉定回他身邊,依偎在他胸前,「感覺好些了嗎?」

刑邵威嗤笑一聲,「哪里好?這段時間走到哪兒都是恭喜聲,真不知道新年有啥好恭喜的。」

「那是刑二少日子過得太舒服了,哪像瑩玉一年盼過一年,總想著哪一年過年不會是在這花街柳巷過。」

他輕啄她的鼻尖一下,「別忘了我是惡名昭彰的刑二少,妳這個願望是不可能成真的,因為妳若贖了身,那我日子不更無聊了。」

「你還真是壞呢,刑二少。」她話透著幽幽哀怨。身為紅樓花魁,有多少恩客願意為她贖身,奈何讓人又愛又恨的他搬了一箱黃金給老鴇,不許任何人為她贖身……

思緒間,他突地起身讓她的頭落在榻上,看到他開始穿上衣服,她這才驚覺自己的沈重思緒浮上,壞了他的興致。

何瑩玉連忙起身,「刑二少……」

他穿好衣裳,直接從懷中拿出一碇金子,啥也沒說轉身就往門口走。

「刑二少,別走,聽說昨兒個夜裏刑府娶了房媳婦,還是二少代為拜堂,是真的嗎?」

刑邵威停下步伐,回頭睨著她,「妳怎麼會知道?」

她聞言一愣,是真的!

「呃,昨晚有客人見到刑府掛上大紅燈籠,在一馬轎入府後又急忙取下,於是眾人猜測是一直想為刑大少沖喜的刑夫人……」

「好了,這事我不想談,管他外頭如何說,我就不許妳在我面前說。」他銳利的目光射向她,怒甩袖子轉身離去。

他一走,她國色天香的麗顏即浮上一抹煩躁。

她今天是怎麼了?竟在他面前提起刑大少。

雖然兩人是親兄弟,但整個杭州城都知道,刑大少從小體弱多病,刑家兩老因而將所有的關愛都放在他身上,刑二少從小在備受忽略下成長,造成個性偏頗、我行我素、猖狂放浪……

思緒間,門突地砰地一聲被打開來,隨侍的丫鬟跑了進來,又慌又怕的叫道:「小姐,不好了,刑二少跟歐大少打起來了!」

「這……怎麼讓他們兩人撞見了?」她急忙步出房門下樓去。

此時,兩個俊拔身影在大廳裏打得你來我往、誰也不讓誰,紅樓的客人、姑娘們全退到了一旁,而一身紅通通、耳側戴了朵大紅花的老鴇春娘則揮著紅絲巾拚命的喊著,「別打了呀,我的兩位好少爺,這大過年的別這麼氣怒嘛,兩位少爺……」濃妝豔抹的春娘邊喊邊叫著杵在一旁的兩名保鏢,「上去拉開他們呀,我養你們這群飯桶做啥?」

兩名大漢苦著一張臉點點頭,明知上去只是討打,但還是得硬著頭皮上。

果不其然,兩人才剛上前就被從小就看彼此不對眼的豪門少爺一人賞了一腳踢飛出去……

砰、砰兩聲,兩人先撞到牆面再摔落地上,唉唉喊疼。

春娘氣得跺腳,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將她的紅樓弄得一片狼藉。

「刑邵威,上了自己嫂子的滋味如何?代拜堂又代洞房,我要是你哥就別醒過來,免得好不容易活過來再經此羞辱,也會活活氣死!」

「歐上聖,你的舌頭還不夠長,待我幫你拉長些讓你去跟黑白無常做伴。」

話語乍歇,刑邵威的手恍若閃電射向歐上聖,他急忙翻身避開,氣煞的道:「刑邵威,你爹不疼、娘不愛,只能找煙花女子尋求安慰,真是可悲。」

「怎麼會可悲?連你愛的蘇大姑娘可也是我尋找慰藉的女人之一。」

「該死,你竟將冰清玉潔的知府千金與煙花女子相提並論。」

「對我而言,女人都是一樣的。」

這話可激怒了對蘇芝芝一片癡心的歐上聖,他俊臉丕變,雙手幻化成千萬掌影擊向他。

刑邵威身形迅捷移動,但怒極攻心的歐上聖像瘋了似的對他狂追猛打,掌勢兇猛,他一閃再閃,氣得歐上聖一把抽起一名客人腰上的大刀,拚了命的向刑邵威攻去。

刑邵威跟從小打到大的歐上聖在武功上不分軒輊,但此時歐上聖被激怒,氣勢上就高了刑邵威一截,幾次快攻下,刑邵威一個閃避不及,右肩硬生生的被砍了一刀,倏地鮮血直流,染紅了肩頭。

歐上聖呆了,驚愕的丟掉刀子,看著冷笑睨著他的刑邵威。

「你……」

「幹得好,歐上聖。但下一次再見面時,你的右肩也得倒黴了。」說完刑邵威不以為意的摀著受傷的右肩走了出去。

紅樓內空氣一片凝結,鴉雀無聲。

春娘、何瑩玉見他挺著腰杆闊步離開,兩人互視一眼,卻不敢上前去扶他一把,她們太瞭解他了,這時候若上前,只會招來冷眼。

刑邵威是一頭英俊的猛獸,而猛獸受傷是絕不允許任何人接近的,他會自己找個地方療傷。

歐上聖抿緊了唇,瞪著地上染血的刀,心裏並不好受。沒人知道他跟刑邵威之間其實有一種別人所不懂的情誼,那是一種惺惺相惜的友誼,只是他們溝通的方式是冷嘲熱諷及武力。

但他們從不曾傷過彼此啊!他的心,好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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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府裏,朱盈安才手忙腳亂的幫昏睡中的刑邵恩喂好湯藥,就聽到外面傳來怒吼,「我說滾開就滾開。」

「二少爺,可你的肩上流著血埃」

「滾!」

流血?!朱盈安柳眉一皺,看著仍在昏睡的刑邵恩,轉身步出房間,一眼就瞧見春雪跟夏荷憂心忡忡的看著肩上流著刺目鮮血的刑邵威,而畢總管和幾名小廝、丫鬟也都眉頭深鎖的跟在一臉兇惡的他身後。

她想也沒想的就走上前,也瞥見虹吟從另一個長廊匆匆趕來,一見到她立即擔憂開口,「大少奶奶,夫人到廟裏去拜拜,家裏沒人管得了二少爺,但那傷不包紮怎麼成。」

「是啊!大少奶奶。」

眾人全殷殷望著她,朱盈安看看大家,這才明白大家是要她出頭,「這……」

「試試吧,大少奶奶,這兒就屬您最大了。」虹吟跟她點點頭。

是嗎?她見眾人鼓舞的眼神,她也只能硬著頭皮快步跟上他,「二少爺……」

刑邵威停下腳步,回頭先瞥了那群多事的下人一眼,再冷眼瞟著她,「怎麼?小嫂子,妳被拱出來了?」

聞言她嗆咳了兩聲,紅著臉道:「我幫你包紮吧。」

「這傷死不了人的,再說,我就算死了也沒有人會流半滴淚。」說完他轉身繼續往前走。

「你就這麼看不起自己嗎?」

刑邵威腳步突地一歇,猝然轉身,深不可測的黑眸冷冷的睨視著她,「妳說什麼?」

「呃,我……」朱盈安咽了一口口水。

「妳說什麼?再說一遍。」

她鼓起勇氣再說一次,「我說你這麼看不起自己,覺得自己這麼不討人喜歡嗎?不然怎麼會認為……」

她倏地住了口,因為他冷傲火爆的俊顏突地朝她逼近,近到兩人的睫毛幾乎要碰到,而他的呼吸也拂上她的粉頰,那雙狂傲的眼神灼人心神,燙得她吐不出半個字來,只能傻傻的瞪著他。

四道眸光交錯,一股異樣的氣氛在兩人間升起,四周寂靜得只剩風聲。

驀地,他黑眸一瞇,突然粗暴的扣住她的手,拖著她就往房裏走。

「幹什麼?放開我、放開我啊,你抓得我的手好痛……」他把她當什麼啊?一點都不憐香惜玉!

他好粗暴,她的手就像被鐵鎖夾住,快被他握斷了。

一群人聽見她這麼大聲一喊,連忙跟上前。

刑邵威聽見身後腳步聲,咆哮聲再起,「幹什麼?哪時候輪到你們管我的事了,你們是打算捲舖蓋走路嗎?」

眾人腳步急停,不敢多話,倒是虹吟連忙拿過一名丫鬟手上的藥箱遞給朱盈安,以眼神示意他是願意讓她包紮,不會有事的。

朱盈安受不了他的粗暴,也受不了他的不識好歹,有這麼多人關心,他還這麼凶。

她沒有接手虹吟手上的藥箱,反而道:「我不管你的事了,你放開我。」

刑邵威給她一記冷眼,「妳要幫我包紮。」

「我不要,你放開我,我不願意了。」

「大少奶奶。」眾人聞言譁然。

「看看他吧,大家這麼關心他,他還一副你們大驚小怪又多事的樣子,這種人既然嫌自己的血多,那就多流些吧!」她火大了,而且她的手好痛啊!

「大少奶奶。」眾人這會兒傻眼。

「好!」他放開她的手,右手強制的托起她的下顎,怒火騰騰的黑眸直勾勾的瞪著她,「妳說什麼?再說一遍。」

「說就說,你根本就是被寵壞紈袴子弟,像你這種少爺我看太多了,也看不起。」

眾人倒抽涼氣聲一一響起,驚嚇得吭不出半絲聲音。

刑邵威陰沈的凝睇她那不服輸的嬌容,下顎肌肉危險的抽動,「有膽量妳再繼續說,我親愛的小嫂子。」

下顎的疼痛讓氣到沒了理智的朱盈安回過神來,眨眨眼,她瞪著他火冒三丈得像要將她碎屍萬段的俊顏,這才知道要害怕。

天!她、她在幹什麼?她猛地狂咽口水,她怎麼會一時失控,忘了自己的身分?

「怎麼,剛剛的氣勢去了哪里,舌頭被貓咬掉了?」

「我……」

「我幫妳檢查。」

尚未意識到他話的含意,他的唇已經狂妄的攫取她的,放肆的舌在她口中進行掠奪,蠻橫的糾纏、吸吮,她試著要掙紮開,但他的手扣著她的後腦勺,她只能以手推拒著他的胸膛再掄拳搥打。

倏地,她的粉拳直接擊中他右肩的傷,他痛顫了一下,鬆開了她。

朱盈安氣呼呼的怒視著他,而他則以一種難以置信的眸光瞪視著她,怎麼也沒想到咋兒抽抽噎噎、哭得沒完沒了的新嫁娘,今兒竟成了一隻會咬人的小野貓。

完了、慘了!瞧他一副要將她大卸八塊的冷硬神情,她只覺得凝聚在胸口的怒火瞬間散去,雙腳發軟,一顆心狂跳得就快撞出胸膛來。

半晌,他突地開口,「去拿藥箱進房來。」

她一愣,「咦?!」

「去拿藥箱進房來。」刑邵威再說一次,隨即推門走進房裏。

朱盈安手足無措的站在門口,無措的回頭看了看畢總管、虹吟等人。

虹吟連忙走上前將藥箱遞給她,她接過手卻猶豫了。

倏地,一聲狂吼再度奪門而出。「進來!」

她瑟縮一下,發現眾人也渾身一顫,唉!她實在不該招惹他的,現在哭不知還來不來得及?

算了,沒辦法只好先哭了再說。

她努力逼出眼淚,推門進房時已是梨花帶淚、楚楚可憐的模樣,雙手捧著藥箱,抽抽搭搭的看著坐在床上,鐵青著俊顏的刑邵威,「對、對不起,二少爺,我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嗚嗚嗚,居然敢說那些忤逆的話,請你,請你別生氣,饒了盈安吧!」

他蹙著黑眸,看著哭得浙瀝嘩啦的她,「先上藥。」

敷藥間,她哭聲不斷,時而低泣、時而嗚咽,淚水更落個不停。

刑邵威從來就不是個有耐心的人,那一張淚流滿面的臉及那嗚嗚不停的哭聲,讓他是煩上加煩,咬牙道:「妳可不可以閉嘴不要哭了。」

「是是是……嗚嗚嗚……」

她的哭聲有若魔音傳腦,他俊顏再次沈了起來。

朱盈安拚命哭,但看到他右肩上的傷,心莫名一緊。這皮肉傷雖未見骨,但豈有不痛之理?

她小心翼翼的為他上藥,見他一張臉痛得發白卻哼都沒哼一聲,想不到狂傲的他如此勇敢。

敷了藥,為他包紮好後,她暗暗的吐了一口長氣。看著赤裸著上半身的他,不可否認的,他長得太俊了,難怪那些丫鬟們在知道兩人有肌膚之親後,會以羨慕的眸光看著她,

「看什麼看!」刑邵威凶巴巴的吼了她一句。

她連忙低頭,「呃,沒、沒有,傷口不痛吧!那我下去……」

「嗟!這種傷口怎麼會痛?」

他冷凝的瞟了她一眼,拉個枕頭率性的躺下身,卻不小心拉扯到傷口,痛哼一聲,飛快的坐直身。

朱盈安見狀噗哧一笑。

他漲紅著臉朝慌忙低頭的她怒吼,「妳笑什麼?」

她哭哭啼啼的忙搖頭否認,「我怎麼敢,二少爺。」

「抬頭。」

她聽話咬著下唇,淚眼婆娑的抬頭看他。

他發火的黑眸直勾勾的睇著她,但她璀亮眸子中確實看不到一絲絲笑意,難道是他聽錯了。

「二少爺,我、我得去照顧大少爺,可以走了嗎?」她已經快裝不下去了,這個愛逞強的男人在某方面而言還很幼稚,讓人想捧腹大笑。

他點點頭,狐疑的目光跟隨著她的背影。

朱盈安一踏出房門,匆匆過了曲橋,才發現眾人都杵在涼亭,憂心仲仲的等著她。

「沒事吧!大少奶奶?」

眾人急著看她,卻見她突地向前,一把抱著虹吟渾身顫抖,大家想她一定是嚇壞了,擔憂的上前,沒想到--「噗、噗……呵呵呵!」她竟大笑起來,還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這、這不會是被嚇得精神錯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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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靜的夜,一輪明月高高掛,星光怡人,但籠罩在刑府的沈悶氛圍卻不曾散去,一張紅木大桌,幾道山珍海味,但僅有謝瀅與朱盈安,空氣中也只有動筷子的聲音。

謝瀅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最後乾脆放下碗筷,朱盈安也連忙放下,一見她起身,也跟著她起身。

謝瀅瞥她一眼,「妳坐下吃吧,我吃不下。」

「呃,娘,妳是不是有什麼煩惱的事兒?」

她苦笑,「還能有什麼事兒?邵恩的病一日不好,這個家便一日不像家……」她臉色突地一整,也頗訝異於自己竟將積壓多年的苦悶說給一個剛過門的媳婦兒聽,忙轉移話題,「不提這個,邵威受傷了是不是?」

「嗯。」

「那今晚妳去照顧他。」

不要吧!朱盈安臉色發白的看著婆婆,「呃,可我不是應該要照顧大少爺?」

「邵威那個個性,府裏上下沒人招架得了,要虹吟去照顧他,我寧可讓她回去照顧邵恩,妳去吧!」

「可是、可是……」他若是又想做那種事兒,怎麼辦?

看出她的擔心,謝瀅不以為意道:「邵恩從小體弱,若妳真有福氣能讓邵恩活下來,他能否行房還是問題,所以,娘希望邵威可以讓妳懷孕,日後,邵恩是生是死,至少有子嗣,妳老了也有所依靠,娘這麼說,妳明白了吧!」

意思是刑邵威想要她,她都不能拒絕,「我明白了,娘。」

朱盈安帶著心不甘情不願的心情走回刑邵威房裏,卻見他沒躺在床上,坐在窗臺上看著天空,桌上的晚膳原封不動,而另一邊則有半溫的浴桶,再從他身上僅披了一件內衫看來,他已沐浴好。

即使聽到開門聲,刑邵威也沒轉頭看來人是誰,光聽那腳步聲,他就知道了。

叩叩兩聲敲門聲響起,兩名小廝走了進來,跟朱盈安行過禮,很快的將木桶扛出去。

瞬時,室內再度籠罩著一股會讓令人窒息的氣氛。

「過來!」

她一怔,雖然不想靠近他,但還是咽下心中的恐懼走近他。

他一接近,他立刻順手的將她攬腰抱在懷中,她直覺的想推開他,但在聽到他的下一句話後,再不敢掙紮了。

「妳再動,我就抱妳上床。」

她僵著身子,乖乖的動也不動。

果然,瞧她識相的依偎著不動,刑邵威的嘴角噙著一抹狡獪的笑容。

但下一秒,她的身體開始微微顫抖,傳出嗚嗚咽咽的聲音,一滴滴晶瑩淚水滴在他的薄衫上。

刑邵威抿緊了薄唇,仰頭翻了翻白眼,「不許哭!」

「嗚嗚嗚……」

「再哭我就抱妳上床。」他邪氣的眸子一閃而過一道欲火。

這……她身子一僵,不敢再哭,但想想又不對,還是繼續哭,這樣他才不會對她有性致。

但刑邵威可沒那麼好騙,尤其下午不經意聽到兩名丫鬟說她在離開他的房間後,抱著虹吟笑到噴淚,他就知道她根本不可能是那種唯唯諾諾、怯懦膽小的愛哭鬼。

「本少爺一向是個一言九鼎的君子,既然妳繼續哭,那休怪本少爺抱妳上床。」

朱盈安只感覺身子淩空,轉眼就被他帶到床上,錯愕得張大了淚汪汪的秋瞳,呆看著他。

「這是一門功夫,再來也是一門功夫,而且,絕對是可以讓妳飄飄欲仙的好功夫。」

刑邵威定定的望著她,深邃的黑眸不見一絲波動,但不知怎麼的,這等專注凝眸莫名的讓她的心不聽使喚的亂跳起來。

「小嫂子,有沒有人告訴妳,妳的容貌傾國傾城,比杭州第一美人蘇芝芝還要迷人?」

她搖搖頭。她鮮少踏出白石村,又哪知杭州第一美女。

他勾起嘴角一笑,「不僅比蘇芝芝美,連花魁中的花魁何瑩玉也遜妳一分。」

「花魁?!」

「妓院裏的當家花旦。」

「看來刑二少的女人不少。」

「這城裏城外的妓女戶我是如數家珍。」

朱盈安的口氣有些鄙視,「這等事也好這麼炫耀。」她的口氣有點兒受不了。

「這等事是不怎麼好炫耀,但小嫂子妳……」他的唇無預警的貼住她的紅唇,「可是熱騰騰的新鮮貨,但前提是,我該怎麼教妳聽話?」

「什麼意思……」

刑邵威顯然不打算浪費時間解釋,直接探舌而入,雙手褪去她的衣裳,在她下意識的推拒掙紮間,吻上她細嫩雪白的肩膀,然後繼續往下挑撥她的欲火,接著,閃動著情欲的黑眸鎖住她逐漸屈服的水靈眸子,她的粉臉有著令人心蕩神馳的誘惑,讓他渾身剎那間又增加了一層情欲烈焰。

她被一股不可言喻的親昵感包圍,鼓動的心跳、奔馳的血液、灼燙的身體衝擊著她脆弱無助的神經,在她的身體被拱向情欲狂潮的剎那,這雙邪魅又炯然的動人黑眸強悍的刻印在她的腦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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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前庭的梅花枝椏上垂掛著晶亮的露珠,天空透著金黃色晨曦,沁涼的春風輕拂過刑府,初春的早晨冷颼颼的。

「畢總管,馬轎備好沒?」

一身紫袍、英姿煥發的刑邵威走到前院,身邊跟著臭著一張臉的朱盈安,一身粉嫩百褶薔薇長裙,讓人眼睛一亮。

「備妥了,二少爺。」

刑邵烏伊拉著一臉不耐的她連早膳都沒吃,就摟著她的纖腰上了馬轎,要駕馬的馬夫往城裏去。

「怎麼回事?一大早的?」謝瀅步出房門,看著剛轉進來的畢總管。

「啟稟夫人,是二少爺帶著大少奶奶說是要去逛逛。」

「逛逛?!」她臉色丕變,氣煞的道:「這種事怎麼沒有跟我說,也沒攔阻二少爺?」這件婚事是愈低調愈好,邵威居然要帶她去逛逛?!

畢總管一臉無奈,「呃,大少奶奶也直嚷著不願意,但二少爺怎麼會聽她的。」意思是又怎麼可能聽他的。

謝瀅瞪了他一記,「那還杵在這兒幹啥,再去備轎。」

「是,夫人。」

畢總管連忙再去備一頂轎子載著夫人出門,但繞了好幾圈也沒找到二少爺跟大少奶奶,再問路人,也沒人看到刑府轎子。

謝瀅是一肚子火,兩人究竟去了哪里?
引言 使用道具
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1-6 23:12:18


事實證明,朱盈安輸了。

一連七天,她在紅樓看著何瑩玉伺候刑邵威,也引領盼著刑夫人會派畢總管或什麼人過來,但沒有,她從第一天數到第七天,眼見這會兒又月色蒙朧了,還是她形單影隻的孤坐紅樓亭台。

驀地,一個身影佇立在她身前,她抬起頭來,看見有著沈魚落雁之姿的何瑩玉。說起來,她的命比她更不好,至少她不需賣笑度日。

「大少奶奶,等一會兒刑二少就會帶妳回去了,在這兒七天,妳很無聊吧!」

朱盈安搖搖頭,不知該說什麼。

雖然無聊,但刑邵威至少沒來招惹她,她意外的有了七天的清靜日子,而且還不小心聽到一些尋芳客在聊他跟刑家的事,多多少少,她倒是瞭解了他為什麼這麼狂傲叛逆。

「大少奶奶,我聽了刑二少跟妳的賭注。」何瑩玉溫柔一笑,「我只能說妳太不瞭解刑夫人了,不然,妳不會跟刑二少賭的。」在刑夫人的眼中,她只有一名兒子,這是眾所皆知的。

朱盈安咬咬下唇,「我是不明白,可我真的很難想像她怎麼會放任自己兒子在妓院跟妓女……」她倏地住口,「對不起,何姑娘。」

何瑩玉牽強一笑,「不打緊的,在這個地方賣靈肉是實情,反正我已習慣了。」

「為何不離開?」

「因為我付了更多的黃金不準任何人替她贖身。」刑邵威性感嗓音自人身後響起。

朱盈安一愣,何瑩玉則低頭不語,眼眶卻泛紅了。

朱盈安站起身,看著穿著綢緞白袍、俊逸過人的刑邵威,「你為什麼那麼差勁?要是有人肯替何姑娘贖身,至少她可以有尊嚴的過日子吧!」

「那我的日子多無聊。」

「你……」朱盈安一愣,氣煞了紅顏,「你怎麼可以把自己的快樂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上?」

「為什麼不行?給我一個理由。」刑邵威問得直接。

她怒不可遏的瞪著他,但卻找不到話來反駁,他的行為明明是錯的,他為何可以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

他冷笑,「說不出來吧!那我來說,這世界有很多事都是不公平的,也沒有理由可議。有人天生就是要活在痛苦裏,有人則得天獨厚,能霸佔所有的愛與關懷。」

「你、你不能因為你爹娘都將關心放在你大哥身上,你就幼稚的……」

「妳說什麼?」他眼光兇猛,一把向前扣住她的手腕。

好痛8我、我知道你為什麼那麼憤世嫉俗、那麼自暴自棄。」

刑邵威黑眸威脅半瞇,「不知道就別亂說話,小心我再拉妳去賭坊下注。」

「隨便你,反正我也不能怎麼樣,但你若是個男人,就直接去跟你娘說你的不平,何必淨欺負我們這些卑微女子。」

她奮力掙脫他的手,揉著手腕,站在驚愕抬頭呆看她的何瑩玉身邊,知道自己又多話了,但……

「隨便了,反正我娘教過我,人善被人欺,做人絕對不能太懦弱。」

「嗟!妳那個娘可一點都看不出來是會教這句話的人。」他馬上駁斥。

她粉臉一紅,好吧!這是她自己說的,那也是心有感觸嘛!

「反正有人教過我就是了,而你,就是那種會得寸進尺的人,對你多好也沒用。」

他搖搖頭,發現自己的怒火稍消,對她的勇敢倒愈來愈欽佩了,「那好,妳問看看,瑩玉敢不敢像妳一樣,勇敢的說她日後不接我這個客人了?」

朱盈安轉頭看她,以眼神鼓勵,「為什麼不敢?何姑娘,妳說。」

何瑩玉咬著下唇。她怎麼敢,何況有些難搞、不好的客人,還都是刑二少幫她擋下,讓她不必應付那些有怪癖的客人……

「何姑娘?」

何瑩玉搖搖頭,「妳不懂的,大少奶奶,刑二少其實是個好人。」

「好人?!他是好人,這世上就沒有壞人了,他對妳這麼壞,妳為什麼還要幫他說話,還是妳怕得罪他?」

刑邵威得意的打斷她的話,「朱盈安,妳再說也沒用,該回去了。」

他話鋒轉得快,令她一愣,一時不知該做何反應。

「若不想走,就留下來當妓女好了。」說完他逕自離開。

何瑩玉見他先行,忙催促忤著不動的朱盈安。「走吧!」

這兒是妓院,她是一定要離開,只是這心裏就不痛快。為什麼每個人都得對刑邵威言聽計從,唉,也包括她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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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霏霏、寒風刺骨,一輛夜行馬車在羊腸小道上答答前進。

馬車上,一名斯文沈穩的中年人與一名兩鬢斑白的老人一邊談話,一邊注意外面的動靜。一趟長達月餘的收帳下來,他們身懷鉅款,雖然功夫不弱,但小心才能駛得萬年船。

「老爺,這次年節收帳,一些付不出利息的貧困人家已一連幾年沒收了,我也不好說什麼,但有一些明明是想賴帳,老爺也答應延收,還有尚未前去收款的,我們這就打道回府好嗎?」年已五旬的老賬房鄭義問著。

刑庭光撫了撫須,輕歎一聲,「是不好,但這一趟出來,我這顆心老是不定,眼皮更跳個不停,所以想想還是先回家好了。」

話語乍歇,馬車突然疾速狂奔起來。

「怎麼回事?」鄭義直覺上前,拉開簾幕要叫馬夫小心些,豈料,馬座上竟不見人,兩匹馬兒像受驚似的急奔向前。

他連忙竄身向前,抓起馬韁欲控制馬車,但一道飛箭突地在夜色中襲來,射中他的右肩,他痛呼一聲,一個沒坐穩摔落馬車。

「鄭賬房、鄭賬房。」

刑庭光臉色丕變,將裝了銀票的包袱綁在身上,竄身出馬車往來路奔去,見昏厥在路邊的老賬房,立即蹲下身子查看,驀地,黑夜中竄出數名黑衣人,月光下,犀利的刀光懾人,眨眼間,淩厲的攻勢齊攻向他,他奮力回擊,但寡不敵眾,身上刀傷漸增,漸處下風,明白再纏鬥下去不是辦法,他一咬牙,一把扯下綁在後背的包袱,使勁的往一旁的山谷扔去。

「該死的!他將銀票往下扔了。」

「那還杵著幹麼,全給我下去找。」

數名黑衣人在瞬間全奔下山谷,刑庭光則流血過多,昏厥在路上。

夜風瑟瑟,三更天後,一輛尊貴馬轎行駛而來,馬夫一見地上躺著兩人擋住去路,急忙煞車,再定眼一看,兩人渾身是血,看得他是頭皮發麻。

隨侍在轎後的四名護衛立即上前,其中兩人下馬去探兩人鼻息--其中一人的傷勢較重,一人應該只是中箭昏厥。

這時,轎內傳出詢問聲音,「怎麼停轎了?」

一名侍衛連忙回頭拱手道:「啟稟皇后娘娘,路上有兩名受傷的人擋道。」

「既然活著,就帶他們回去。」

「這……不好吧,不知他們是何來歷?」

「照我的話做。」

「是!」隨侍的幾人都知道皇后娘娘心地善良,雖然不放心,但也只能一人扛著一人上了馬背,一行人繼續前進,往隱藏在蓊郁森林中一處無人知曉的「月宮」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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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綿綿,天色灰濛濛地,樹上初綻的春芽在飄搖的雨絲下顯得格外翠綠。

小廝撐著傘讓刑邵威與朱盈安步入大廳,謝瀅已端坐在紅椅上,一邊喝著冒煙的熱茶,一邊從杯緣睨視兩人,

「娘。」朱盈安一臉忐忑,不知該說什麼。

「我問妳,是妳將邵恩房裏的窗戶開個小縫的。」

朱盈安眨了眨眼,沒想到婆婆一開口說的居然是這件事,對轉身就往後面長廊走的刑邵威卻是一個字兒都沒有。

難道他帶著她在妓院待了七天的事,她都不知情,但就算不知情,她為什麼也不問他們去了哪里?

「我在問妳話。」謝瀅的臉繃了起來。

她連忙回答,「是的,娘,那是因為……」

啪地一聲,謝瀅怒不可遏的起身上前摑了她一記耳光。

朱盈安撫著燒燙的臉頰,一臉怔愕,「娘……」

「娘?哼,因為妳的粗心,邵恩受了風寒,咳嗽、咳痰不止,好幾次都快喘不過氣來,若不是大夫醫術高明,還有虹吟衣不解帶的照顧著,妳這一聲娘還能喊嗎?」

「我……」她不知道,而且她被軟禁在妓院了。

「春雪!」謝瀅冷聲一喚。

一旁的春雪立即上前,「夫人。」

「把大少奶奶關到柴房去。」

朱盈安臉色丕變,倒抽了口涼氣,「娘?」

「我要妳好好反省,也要妳好好記著,照顧邵恩是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大意,不然邵恩若是因妳的疏忽而離開,我也要妳一起去陪葬,妳明白了嗎?」

「我明白,我會注意,也願意反省,可是我卻怎麼也不明白,為什麼娘不關心二少爺呢?我只是一個買來的媳婦,您不關心我無所謂,但他七日未回……」

謝瀅冷眼一覷,打斷她的話,「他在妓院鬼混,還需要關什麼心?」

朱盈安一愣,「娘知道?」

「哼,壞事傳千里,他帶妳到賭場下注,又將妳困在妓院的事,大概全杭州城的人都知道了。」也因此,她是氣得更不想去理那個不肖子8他要墮落就隨他去吧,在我眼裏,沒有他那個兒子?」

「可是娘,您這樣太不公平了,您把您所有的愛……」

「妳以為妳是誰?」

婆婆這一句話逼得她將到口的話全吞回去了,在被春雪帶到柴房關起來後,她才突然體會到當一個有錢人家的媳婦有多難。

「從沒見過妳這種笨蛋,都自身難保了,還想替人抱不平。」一個悶悶的聲音突地在門口響起。

朱盈安抬起頭來,瞧見面無表情的刑邵威走進擁擠的柴房。

「你怎麼可以……呃,我是說我明明看到春雪上了鎖。」

他撇了撇嘴角,「我要鑰匙,她敢不給我?」

她想了一下,也對,誰敢不聽他這惡少爺的話。

「怎麼不說話?」

她抿了下唇,「說什麼?你剛剛說的話我又無言駁斥,你說的是對的,我老是忘了自己的身分。」

他頎長的身軀靠在牆壁,雙手環胸低頭看著坐在一角的她。她在前廳跟娘說的話他一字不漏的全聽到了,只是……

「妳不是很討厭我嗎?為什麼……」他真的弄不懂。

「哪有為什麼?只是在想如果你娘多關注你一些,那我的日子就會好過些嘛。」她答得有些心虛,心頭有個摸不清的聲音似乎在嘲笑她。

刑邵威蹙起眉,「只是如此?」

「不然還有什麼?」朱盈安回得直接,在他不悅的黑眸凝睇下,心虛卻愈來愈濃。

他不開心的瞟了她一眼,挺直腰杆往門口走。

「你要走了?」

「話不中聽,不想留。」這不是他預期中的答案。

差勁!她撇撇嘴角,「那就走吧,但能不能麻煩你去幫我看一看你大哥?或是去請虹吟過來,我很想知道他的情形。」

話語乍歇,刑邵威轉過身,黑眸中的冷漠讓她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口水。

他的雙瞳不見一絲波紋,「妳以為妳是誰,我該聽妳的差遣?」

「我只是想請你幫個忙。」他哪根神經又不對了?

「幫忙?朱盈安,妳是真的在乎我哥。拜託,妳甚至沒跟他說過一句話,妳這樣的關切是要做給誰看?」

「我、我是他的妻子,擔心、在乎他都是應該的。」他在想什麼?

刑邵威咬牙說道:「那我呢?」

誰擔心他、誰在乎他?他就真的這麼礙每個人的眼。

朱盈安不解的眨了眨眼,「你……反正你有一堆紅顏知己,又不差我這一個。」她倏地住了口,看著臉色猛然一變的他。

冷不防地,他突地攫住她的手臂,一把將她從地上拉起,大步的往外走。

「好痛,你又來了,我的手很痛,幹什麼你……」

他只是繃著一張俊顏,啥也沒說。

他一路拖著氣憤怒叫的她來到刑邵恩房前,一把推開門,屋內仍充滿讓人受不了的陰暗及沈悶的空氣。

暈黃的火光下,虹吟憔悴的身影似乎更單薄了些。

「二少爺、大少奶奶……」

虹吟眼睛一亮,正想跟他們說大少爺剛剛手好像動了動,但兩人都怒氣衝衝的,她不由得住了口。

刑邵威粗魯的將朱盈安直接拖到兄長的床前。

「妳好好看清楚,這樣一個半死不活的人哪里值得你們在乎?我打他、罵他,

他連回嘴都不會,天天躺在這裏跟躺在棺材無異,何不早死早……」

啪地一聲,清脆的摑掌聲響起。

他黑眸難以置信的瞪著朱盈安,感覺臉頰火辣得像要燃燒起來。

虹吟也一臉驚愕的呆看著她?

朱盈安則呆若木雞的瞪著自己發麻的右手。天!她又做了什麼?

他一咬牙,粗暴的將她推向牆面,在她尚未反應過來前,以雙臂及身體困住她,氣憤的鼻息噴上她的臉,沈得不見波動的黑眸在細看下是暗潮洶湧。

他從齒縫間一字一字的進出話來,「妳、打、我。」

她面如灰土,「我……對、對不起?」

「對不起!大哥,你聽見沒有,你的好妻子打了我一耳光後再跟我說對不起,那我是不是可以當你的面跟她翻雲覆雨,再跟你說聲對不起?」

朱盈安當下一窒,「你……」

虹吟臉色同樣一白。「二少爺。」

「出去!」

「二少爺!」

他大吼一聲。「出去!」

虹吟嚇得退了出去,但也趕忙去找夫人。

瞪著近在咫尺的俊俏容顏,朱盈安困難的吞了口口水,「你別亂來。」

「我亂來,朱盈安,妳真的很搞不清楚自己是誰,我什麼都能對妳做,而妳,妳在想什麼?剛剛才替我抱不平,這會兒卻送給我一記耳光。」

「是、是你不該說那些話的。」

「是嗎?」他冷眼睨她。這一張花容月貌的臉,倔強的水靈美眸,在在都勾引著他,點燃他體內的欲火……

是啊,他不必客氣!他倏地執起她的下顎,逼得她不得不正視他,接著俯身狂暴的攫住她想逃開的櫻唇,雙手也在她身上撫摸起來。

「唔?……不要、不要。」她拚命掙紮。

他的吻帶著懲罰、羞辱,她不要。

他毫不理會她的抗拒,唇繼續往下往她白嫩的脖頸間啃齧。

「刑邵恩,你快醒來啊,她是你的妻子,你該保護她不受我這惡少侵犯,你更該盡盡你做丈夫的義務、責任,而不是躺在那裏不言不語。」

「刑邵恩,你至少也出個聲音啊,你弟他瘋了……」

朱盈安淚如雨下的拚命掙紮、拚命叫喊,但手無縛雞之力,也只能羞憤的任由身上衣物一件件的被他扯下……

「放、放……放開……她!」

驀地,一個虛弱的聲音響起。

刑邵威的身子突地一僵,緩緩的放開懷中的人兒,側轉過頭,對上一雙痛楚但堅定的眸子,臉色倏地一變,「哥?!」

朱盈安慌亂的拉起衣裳、揪著領子,看著睜開了雙眸的刑邵恩,眨了眨眼,驚喜的叫出,「你醒了!」

同一時間,謝瀅氣衝衝的走了進來,一見刑邵恩醒過來,先是一怔,隨即快步奔到床前,「你醒了。邵恩,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娘……」他虛弱的喊了一聲。

她淚如雨下的看著兒子,「終於,太好了,我就知道沖喜一定有用、可行的。太好了虹吟,邵恩醒了。來人啊,快叫大夫來,快點。」

被忽視的刑邵威看著眾人又哭又笑的忙進忙出,而只會冷眼冷語對他的母親此時是涕泗縱橫,臉上更有著他從未見過的溫暖笑容。

他的喉頭彷佛梗了顆硬塊,身體如置冰窖,好冷!

突地,一雙溫暖小手緊緊握住他的,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往上看向柔荑的主人。

「妳……」

朱盈安沒說什麼,只是握著他的手,她在他那深邃黝闇的黑眸中看到沈痛與希望被愛、被在乎的渴望,那一瞬間,她看到的不是一個惡劣的邪魅男人,而是一個受盡忽略的小男孩。

一股濃濃的不舍與心疼湧上心坎,她的手彷佛有了自己的意識,在她尚未回過神時已主動的握住了他。

刑邵威凝睇著她,不可否認的,她的善良感動了他、溫柔也撼動了他,而她適時的安慰更讓他那又酸又苦的心恢復了跳動。只是,她洞悉了他的水靈秋瞳卻也閃爍著憐憫,這一點,他無法接受。

「妳覺得我很可憐?」

「我……」

他用力甩開了她的手,怒不可遏的走出去,寧願丟棄那得來不易的溫暖,也不願面對她憐憫的眼神,這是他僅存的驕傲與自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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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內,眾人屏息以待的看著大夫為虛弱的刑邵恩把脈,見大夫眼睛一亮,頻頻點頭,眾人也不由自主的露出笑意。

「太好了,這鬱積多年的抑鬱之氣去了大半,氣血也順暢許多,如此看來,前些日子的咳嗽吐痰,倒是將整個身子咳得活絡過來,甚好、甚好啊,刑夫人。」

聞言,謝瀅揪緊的一顆心終於放下,眼泛淚光、嘴角含笑,「大夫,謝謝你。」

「不,該謝謝虹吟,當然,也該謝謝您新進門的媳婦,她的確是個福大之人,為這個家帶來好福氣呢。」

經大夫這麼一說,謝瀅想起今天才甩了朱盈安一耳光,轉頭看著她,將她拉到身邊,歉然的道:「盈安,娘……」

朱盈安連忙搖頭,「沒關係的,娘,最重要的是大少爺醒過來了。」

「是、是。對了,」謝瀅連忙看著床上的兒子,指指她,「來,你看看,這是娘幫你娶過門的媳婦,盈安。」

刑邵恩虛弱的點了一下頭,「我、我知道,虹吟有說給我聽。」

「什麼?」站在一旁的虹吟臉色刷地一白,「大少爺有聽到?」

「嗯……很多很多,妳一人守著我時,說的話我都聽到了,只是沒有力氣響應。」他眼眸專注的看著她,眼中有著一抹溫柔。

虹吟臉色發白,踉蹌的倒退幾步後,慌亂的道:「我先出去了。」

眾人覺得奇怪,但還未細想,刑邵恩又問了句,「邵威呢?」

剛剛一大群人擠在床前,他一直沒有看見弟弟,他有好多話要跟他說。

大家看了看,最後看向朱盈安,她則搖搖頭看向門外,「他出去了。」

「反正不是去賭坊就是妓院,邵恩,別理他了。」謝瀅一臉不屑的說,但看向刑邵恩時又是一臉笑意。

這樣的神情變化看在朱盈安眼中,就愈替刑邵威感到心痛。

「刑恩,你剛好別說太多話,要多休息。」大夫邊說邊寫了一副藥帖交給謝瀅,「一日一劑,好好調養,很快就可以恢復了。」

「謝謝你,大夫。」

謝瀅親自送大夫出去,朱盈安則被留下來照顧丈夫。只是,是她的錯覺嗎?她怎麼覺得刑邵恩的目光一直對著大門,似乎在等著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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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1-6 23:12:39


日子匆匆,轉眼正月已過,天氣暖和了,刑邵恩他終於能離開臥病三年的病榻,步出房間,讓溫煦的春風拂面、感受陽光的溫暖。

他過於削瘦的身子也因調養得當,壯碩許多,扶著他在涼亭坐下的朱盈安看著他不同于刑邵威狂傲、霸氣的的溫柔眸光,一顆心莫名的有些失落。

從刑邵恩蘇醒的那一天起,他就不曾回家,聽畢總管說,他輪流的在幾家妓院、賭坊過夜。

她實在不明白婆婆心裏是怎麼想的,就算他墮落,難道不該去拉他一把?

「盈安。」

「嗯,怎麼了?你會冷,還是口渴了?」

刑邵恩搖搖頭,看著美麗動人的妻子,雖然這段日子她噓寒問暖、衣不解帶的照顧自己,但他也發現她常常陷入沈思。

瞧他凝睇著自己,不知怎麼的?朱盈安腦海閃過的卻是與他相似,但眼神截然不同的刑邵威。

相同的,刑邵恩心裏想的也是另一個人,「盈安,這陣子怎麼不見虹吟?」

「她跟娘請了長假,回鄉下去看她爹娘,算算,今兒個就會回來了。」

「太好了。」

見狀她一愣,看著眼神變得更為溫柔的男人,「邵恩,你……」

她還沒問完,畢總管急急忙忙的走過來,臉色蒼白道:「大少爺、大少奶奶,不好了!」

「什麼事?」刑邵恩蹙眉問。

「東林街口『元華鏢局』的元總鏢師在押鏢經過蘇州東山時,看到老爺的馬車摔落在山谷間,他們冒險下去查看,卻不見老爺及鄭賬房,還說什麼兩人凶多吉少,可能已讓什麼山間野獸給叼走。」

刑邵恩臉色丕變,「這……我娘呢?」

「夫人外出尚未回來,但我已叫幾名小廝出去找了。」

「大少爺、大少奶奶、畢總管,你們快來人啊!」前方突地傳來虹吟驚慌的叫喚聲。

三人連忙出去,便見到拿著包袱的虹吟努力的扶著幾乎要昏厥過去的謝瀅。

「娘!」刑邵恩身子沒完全恢復,才小跑數步便覺身軟急喘,扶著娘,更覺氣虛。

見他臉色泛白,朱盈安忙接手扶著婆婆,「娘,怎麼回事?虹吟?」

虹吟一臉不知所措,「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剛回來,就看到夫人蒼白著臉走到門前差點昏過去。」

「好,別說了,快去叫大夫,畢總管!」朱盈安喚著呆站在一旁的畢總管,見他去請大夫後,跟虹吟一起攙扶著婆婆進房。

大病初愈的刑邵恩見狀真恨極了自己這虛弱身子,只能努力的跟上前去。

不一會兒,大夫匆匆來到,探探脈象,松了口氣,「還好,可能是一時激動,血氣翻湧岔了氣,休息一會兒便沒事了。」

朱盈安點點頭,再細心的拿著濕毛巾輕輕擦拭婆婆的額際,「娘,您覺得怎麼樣?」

謝瀅沒看她,緊握住兒子的手,淚水潰堤,「娘剛剛在外頭聽到你爹、你爹出事了,可能凶多吉少。」

「娘知道了。」

「你也知道?」

刑邵恩點點頭,「我想去找爹,至少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怎麼也不能讓爹曝屍荒野。」

「這--」她臉色丕變,「不行,你的身體不行埃何況東山離這兒路途遙遠,我不能沒了丈夫又沒了兒子的。」

「對,邵恩,你不行去,但有一個人應該去。」朱盈安說完,回頭就要畢總管幫她備轎。

「盈安,妳要去哪里?」謝瀅不解的看著甚為冷靜,渾身還散發著一股貴氣的媳婦。

「娘,我要去把一個醉生夢死的人叫回來。虹吟,娘跟邵恩就麻煩妳照顧了。」

語畢,不在乎眾人錯愕的眸光,朱盈安怒不可遏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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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裏,一間佈滿了一道又一道粉紅透明紗帳的臥房內,五名衣著光鮮的貴公子,個個懷抱軟玉溫香,一手不是喝酒,就是忙著擲骰子,桌上還備有佳餚美酒,這吃、喝、嫖、賭一起來,好不快活!

刑邵威俊俏的容顏有著一抹狡黠的笑,那壞壞的眼神、壞壞的笑容,看得其它四名身穿薄紗的姑娘們是臉紅心跳,直想取代他懷中的何瑩玉,讓他抱在懷裏。

何瑩玉溫順的端起美酒伺候他喝,看他一擲骰子,又擲出十二點,大小通吃後,他低頭啄了她的臉頰一下,她勉強的擠出一絲笑容。

這些日子,她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沒魅力了?

刑邵威雖然夜夜跟她同床共枕,卻不碰她,她曾試著勾引他,但不管她如何主動,他都一副興趣缺缺的模樣,讓她備感困惑。

可在人前,他又表現得極為熱絡,她實在摸不清他的心思……

想著,外面一陣騷動打斷她的思緒。

「妳不行這樣闖進去礙…」

「就算妳是刑家大少奶奶,也不行礙…」

接著,一陣乒乒乓乓,伴隨著好幾聲尖叫聲、怒吼聲及驚叫聲傳來。

「礙…」

「幹什麼?!」

「對不起,我走錯房間了……」

「唉喲,我的大少奶奶,妳別拆了我的店礙…天!我的古董。」

就在房內幾人豎直耳朵聽著外面騷動時,門突然砰地一聲被人用力推了開來,粉紅紗帳也讓人用力的扯下來,擺飾的古董花瓶、字畫更無一倖免,霎時碎裂聲不斷。

就在粉紅紗帳緩緩落地後,朱盈安令人銷魂的傾國之貌讓室內的人停下所有動作,除了刑邵威外,個個是呆呆的瞪著她看。

她風姿綽約,就像一朵出水芙蓉清麗迷人,璀亮黑眸此時流轉著兩簇奔騰怒火,加上那一身粉紫綴金的綢緞長袍,她真的是美得過火,讓男人看了欲火沸騰,女人則是妒火澎湃。

她誰也沒看,發怒的美眸直勾勾的瞪著邪魅霸氣、神態慵懶的刑邵威。只是瞪著,她這才發現自己還真的挺想念他……

天!她瘋了不成,怎麼會有如此荒謬的念頭。

她抿緊薄唇,無視他挑眉無言的詢問,走上前伸手就將桌上的賭盅、骰子、酒、菜等一古腦兒的全掃到地上,一時之間,乒乒乓乓的刺耳聲再起。

眾人這才回過神來,瞪著長得像仙女,但動作火爆的她。

「對不起、對不起。」春娘急急忙忙的走進來,雖然口說對不起,但一張濃妝豔抹的臉可是氣得一陣青一陣白。

她先瞟了朱盈安一眼,再看著刑邵威道:「我的好二少爺啊,你這小嫂子也不知是誰惹了她,居然跑來我這兒出氣,你可得幫我說說話埃」

刑邵威笑了笑,挑眉看著一臉氣呼呼的朱盈安,「小嫂子,妳不在家裏好好照顧妳的好丈夫,卻到我這兒,難不成是我那大哥在那方面無法滿足妳,所以……」

他話還沒說完,但眾人已忍俊不住,哄堂大笑,「哈哈哈……」

朱盈安也不生氣,「刑邵威,你話可以再說得難聽一點,我無所謂,反正我早領教過你這張狗嘴是吐不出好話來的。」

眾人聞言愕然,一時之間四周變得靜悄悄的,他們怎麼也沒想到她居然有此等膽識。

刑邵威也不生氣,黑眸閃過一道狡黠眸光,「小嫂子教訓的是,但我記得有人在我這張狗嘴的封印下是吟哦呻叫、渾身無力埃」

眾人聽了努力忍笑,但最終忍不住爆笑出聲,「哈哈哈……」

「你……不要臉!」朱盈安氣得粉臉漲紅。

「小嫂子,不管誰惹了妳,妳還是回去吧!」

「可是刑二少,我這店被她……」春娘苦著一張臉上前。

「春娘,我這段時間賭贏分妳吃紅的銀票應該夠妳再開一間店了,不是?」

「呃,是。」她尷尬的退了下去。

「小嫂子,還捨不得走?」

刑邵威挑眉看著動也不動的朱盈安,只有他清楚自己的心卜通蔔通跳動得多快,沈寂多日的欲望更在此時蘇醒過來。

只是一想到她跟哥哥同床共枕的畫面,那竄升的欲火在剎那間轉變成沸騰怒火。她,不是屬於他的,為什麼不是?

「我錯了。」她沒頭沒腦的突地進出這句話。

他咽下苦澀與怒火交織而成的不滿,不解問:「妳錯了?」

「是,我錯了,我不該對你還抱有期待、不該認為你還有心。看你在這兒醉生夢死還一副如魚得水的樣子,我知道自己錯了,你本來就是一個扶不起的阿斗,而我在奢求什麼?我為什麼要來找你?」

刑邵威抿緊薄唇不發一語,看著她又氣又沈痛的美眸。

「爹此時生死未蔔、下落不明,娘得知消息後昏厥過去,但我想這些你都不會在意的。」

說完她猝然轉身的就往外走去,冷不防的,他粗魯的手抓住她,將她一把拉回,「妳說什麼?!」

「你聽得很清楚了,我不打擾你繼續荒唐,告辭。」

她用力的甩掉他的手,但他立即又抓住她的,接著一手扣住她的纖腰,身形一淩,施展輕功來到後院的馬廄,直接落坐在馬背上,策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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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刑家大門,兩人就看到謝瀅、刑邵恩、畢總管、虹吟及丫鬟們有的哭、有的拉拉扯扯的,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刑邵威翻身下馬,再順勢的將朱盈安帶下馬背,一手緊扣著她的腰不放。

她抿緊唇刻意上前一步,推開他那讓她心慌意亂的大手。

「你還知道要回來?!」謝瀅看見他,僅管臉上有淚水,眼神立刻轉為冷漠。

「邵威!」

刑邵恩看著弟弟,三年不見,他一如記憶中高大俊挺,但他的眼神卻變得疏遠淡漠,讓他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盈安,妳快勸勸邵恩,他要跟畢總管到蘇州去,這怎麼成。」謝瀅想這段日子兩人身形相隨的,也許兒子會聽她的。

「是啊,不成的,你的身體還不行埃」朱盈安上前,憂心忡仲的看著臉色蒼白的丈夫。

這一幕看在刑邵威眼裏分外刺眼,一股酸澀霎時湧上喉間。

謝瀅解釋著,「就是……」她已派畢總管到衙門報官,也請熟識的總捕頭寫封信讓畢總管帶到蘇州請蘇州衙門多多幫忙,但總捕頭雖寫了信,卻也要他們不要抱太多希望,因為元華鏢局發現馬車時,馬車應已跌落山谷一段時日,再加上回杭州也有一段時日,若沒出意外,早該回來了。

「娘,我是爹的兒子,我說了生要見人、死要……」

「我也是爹的兒子,我去。」刑邵威突然打斷他的話。

此話一出,眾人驚愕。

謝瀅馬上嗤之以鼻的道:「你去?那別說你爹找不回來,說不定連你也丟了。除了吃喝嫖賭外,你何曾好好做過一件事,你這一路到蘇州東山,妓院、賭坊一路多的是,要到何時才會回來,我還能活著等你帶回你爹的消息嗎?」

「娘。」刑邵恩皺起濃眉。

朱盈安覺得好心疼,注意到他的雙手握拳,神情轉為冷硬,甚至聽到他的心再次受傷的聲音。

「娘,請妳別這麼說,就讓二少爺去吧!他武功好、身子又好,怎麼說都比邵恩來得合適啊?」她忍不住的為他說話。

「不必了,當我啥也沒說。」說完刑邵威怒不可遏的轉身就走。

「娘,那讓我跟他一起去吧!我會守著他、看著他,不準他在妓院、賭坊走動,一定要他好好去找爹的,好不好?」這一席來不及細思的話就這麼脫口而出,別說眾人全聽得一愣,刑邵威腳步一停,就連朱盈安自己都傻眼,馬上後侮。

「這……」

謝瀅猶豫了,邵恩是一定不能遠行,畢總管則功夫平平,邵威是因為從小就愛打架,丈夫希望他能學好,也靠練功宣洩過多精力,因此請了多位名帥教他練功,加上他天賦異稟,功夫倒是練得不錯。若說有機會要營救丈夫,他的機會是多了些……

「好,就由小嫂子陪我去,從她剛剛幾乎把紅樓拆了的兇悍,我想我會好好的聽她的話。」刑邵威此話一出,眾人再次一愣,沒想到他居然會答應!

他答應,但朱盈安想反悔了,「呃,我剛剛只是……」

他才不給她機會,他炯炯有神的黑眸鎖住她的,話卻是對著丫鬟們說:「春雪、夏荷,妳們去準備大少奶奶的包袱,畢總管,你去準備我的,我們待會兒就上路。」

三人點點頭,但卻不敢動,眼睛全看著謝瀅。

「這……可是我……」朱盈安吞了口口水,看向婆婆。

若有所思的謝瀅在沈吟一會兒後,答應了,「盈安,妳就跟邵威去吧!」

她杏眼圓睜,「可是,不方便吧!」

刑邵威邪惡一笑,「怎麼會不方便,我們連洞房都……」

「夠了,你哥在這兒呢!」

謝瀅打斷他的話,不讓他再說出刺激邵恩的話,連忙喝斥下人們去打包行囊,再交給朱盈安一叠銀票,叮嚀了一番。

在這同時,刑邵威似是想到了什麼,又走了一趟房間,但很快的又回來了。

馬轎答答離刑府漸行漸遠,朱盈安偷偷的瞄眼旁邊的人,竟看到他嘴角噙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

她雙肩一垮,在心中暗罵自己笨蛋、笨蛋、大笨蛋……

她這不是與狼為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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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靜的月夜,謝瀅到祠堂點了一炷香再三祈求祖先保佑丈夫平安後,步出祠堂來到中庭,竟見虹吟用力的推開了邵恩一把,他一個沒站穩跌倒在地,她又急忙的將他扶了起來。

她氣衝衝的走上前去,「虹吟,妳是這樣伺候少爺的?」

虹吟飛快的抬頭,一臉驚慌,「夫人我……」

這會兒,謝瀅才發現她一臉淚水,她瞥向刑邵恩,卻見他一臉困窘,「娘,別怪虹吟,是我情不自禁,冒犯了她。」

「我先下去了,夫人。」虹吟哽咽一聲,飛快的往下人房跑去。

「怎麼回事?」謝瀅不解的看著沮喪坐在石凳上的兒子。

「娘。」刑邵恩直視著母親,「雖然在爹下落未明就談此事是不恰當了些,但虹吟想離開這裏,所以我希望妳能幫我說服她,讓我們成親。」

她當下一窒,「你胡說什麼?」

「娘,其實在虹吟被買到府裏當丫鬟時,我就很喜歡她,而昏迷的這幾年,她總會在我床邊談很多事,甚至談到她對我的感情……」

「夠了,她只是一名丫鬟!」

「娘,盈安也不是名門之後。」

「可是,那是娘不確定你會不會醒來。若你沒醒來,最後,我也是將她當丫鬟,再說了,你以為我怎麼會讓盈安跟邵威同行?」謝瀅一臉嚴肅的看著他,「你好不容易清醒過來,而杭州城裏誰不知道是邵威跟她拜堂、洞房,所以我不能讓你這麼委屈的去接收邵威已經佔有過的女人。」

刑邵恩眉頭一皺,「娘的意思是……」

她點點頭,「沒錯,反正他們堂也拜了,洞房也完成了,兩人本來就是名副其實的夫妻,這一趟遠行,我就對外宣佈他們是夫妻,而你,娘絕對會幫你找一個配得上你的大家閨秀,熱熱鬧鬧的幫你辦一場成親大典。」

「娘,我只要虹吟。」

「我知道她很乖、也很照顧你,但她最多只能當小妾。」

「娘……」

「這是我最大的讓步了,我累了,你也早點回房休息。」謝瀅的口氣裏有不容辯駁的強勢,刑邵恩也只能黯然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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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1-6 23:13:01


「答答答答……」

規律的馬蹄聲在靜夜中響起,馬車行進在荒野小道,刑邵威靠坐在馬轎內,懷裏是幾次打瞌睡、頭點了又點,最終還是枕靠在他懷中沈沈睡去的朱盈安。

透著外頭的月光,他清楚的看到她的花容月貌,即便在熟睡中,她仍蹙著眉,像是覺得懊惱。

他微揚嘴角,很清楚她的懊惱從何而來。

只是她絕對無法想像,當她脫口說出那一席話時,他那與枯井無異的心彷佛注入甘霖,瞬間活了過來。

她不會明白那種被信任、被看重的感覺對他來說有多麼的珍貴。

他溫柔的凝睇著,天!她是如此的與眾不同。

朱盈安睡得好沈、好舒服,這個枕頭好溫暖、好大,還有平穩的心跳卜通蔔通的……

心跳?!她突地從睡夢中驚醒,呆呆瞪著依偎的寬闊胸膛,然後急忙抬頭,身子欲往一旁移,但他的手緊扣住她的纖腰,她動不了絲毫。

可是他的眼睛明明是閉上的啊!她看著他的俊臉,再試著要移開身子,但他的手箝得好緊,怎麼有人在熟睡中還可以這麼霸道?

本想叫醒他,但一想到他受傷時的黑眸,她又不忍心了。

算了,就讓他抱著吧,反正最親密的事他們也做過了,只是……

她忍不住在心中輕歎一聲,她到底在想什麼,對這種人需要憐憫嗎?他刑二少女人多、錢多、酒肉朋友更多,可是他載滿濃濃寂寥與痛楚的黑眸,就是烙印在她腦海揮不去,她知道他並不如表面上快樂,只是他快不快樂又幹她何事?

剛想到這兒,他的頭突地靠向她,臉抵在她柔嫩的脖頸間,她粉臉一紅,伸手要推開他,卻發現他左手不安分的在她的裙襬間移動……

「嘿,別亂來。」朱盈安喊了出來,拉開他的手,想到他在睡,忍不住嘟嚷,「連在睡夢中都這麼色。」

聞言,貼靠在她脖頸間的俊臉浮現笑意,故意再以鼻子在她柔嫩的脖頸間輕輕磨蹭。

微刺的搔癢感讓她先是一愣,隨即一陣酥麻感湧上,她臉紅心跳,試著要推開他重重的頭,但就是推不動。

他平穩的呼吸繼續吹拂著她的肌膚,一股莫名的騷動在她的血液中流竄,挑逗著她的原始欲望,呼吸淩亂。

她再試著推開他的臉,沒想到他柔軟的唇舌卻輕舔她的手心。

她應該要抽回手的,可不知怎麼的?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覺從手心開始蔓延至四肢百骸,她微喘著氣兒、渾身發軟,無力收回手。

刑邵威從來就不是一個安分的人,更何況他知道自己只想要她,而離家這些日子以來他活像個和尚。

舔著她的手心,他另一手不安分的拉高她的裙襬,這會兒,反應慢半拍的朱盈安終於察覺到不對勁了。

「二少爺,你根本沒睡!」

刑邵威笑了出來,溫熱氣息吹拂著她的手,讓她更無力、感覺更熱了。

「朱盈安,妳的反應真慢。」

「那是我不知道有人會惡劣到裝睡來調戲良家婦女。」

「良家婦女?」他邪笑的將她摟得更緊,「我調戲妳這個良家婦女是調得心安理得也名正言順,不怕他人說閒話。」

「這……別忘了,我是你嫂子。」

「那又如何?該看該摸的,我哪樣沒……」

「好了!」她羞煞氣極的推開他,「拜託你正經點,還有,我們這趟是要去找爹。」

「我知道,這事不必妳提醒我。」他的表情突然沈了下來。

她咬著下唇,看著悶坐在另一邊的他,不知道他又哪里不對了。

他抿緊薄唇,突地從懷中拿出一個不到手掌大,顏色斑駁的彩繪泥人。

她好奇的看著泥人,再想到他出門前他回房間一趟,「不會吧,你回房就是去拿這個小泥人!」

刑邵威深深的吸了一口長氣,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這是我九歲時,我爹從京城買回來送我的,也是這二十年來,他惟一送我的禮物,他說這一個泥娃兒的五官與我極像。」

聞言朱盈安心口泛酸,也難怪他會保存這麼多年。

他看著泥人,繼續說:「妳知道嗎?這可是我爹在忙於事業,之後又忙於替我哥找尋名醫、珍貴藥材的歲月裏,惟一一次想到他還有我這個二兒子。」

她柳眉一蹙,「其實,你為什麼不試著體恤你爹娘?你身子好,所以他們才會將較多的心思放在你哥身上。」

「意思是我也應該生病?」

「真受不了你,有時候我就覺得你挺幼稚的。」

「妳說什麼?」

見他俊顏一凜,她這次可懂得點到為止。

「沒什麼、沒什麼,當我啥也沒說,泥人借我瞧瞧吧!」她直接伸手拿過他手中的泥偶,上下仔細打量。

雖然顏色斑駁,但五官的確傳神,只是娃兒神情愉快、透著稚氣,與臭著一張俊臉的他一點都不像。

瞧見她眸中那抹不以為然,刑邵威不悅的道:「妳那什麼表情?」

朱盈安心一驚,連忙假笑,「哪有什麼表情?哪,還你,我想再睡一下。」

瞧外頭還漆黑一片呢。

只是,看他像拿什麼寶貝似的將泥人揣入懷中,她直覺的問:「你有那麼多女人,可有一個也是你這麼寶貝的?」

聞言,他凝睇著她,深邃的黑眸透出一抹揶揄光芒,「妳在乎嗎?還是妳希望我的答案是妳?」

她粉臉煞地一紅,吞吞吐吐的道:「我隨便問問,你隨便聽聽便行,我睡了。」

說完她連忙移身到左邊,靠著馬轎閉眼假寐。

但鼓動的心臟幾乎要撞出胸腔,更要命的是即便閉著眼睛,她仍可以感覺到他灼燙的專注眸光,令她覺得呼吸困難。

刑邵威凝睇著全身僵硬的她,透著月光,她臉上的紅暈清晰可見,而她那不自覺絞著十指的舉動,恐怕連她自己也沒察覺。

他的嘴角揚起一抹笑意,伸手略微施力將她帶回懷中。

「嘿……」她張開雙眸就要抗議。

「噓,妳僵硬得像尊銅像,不可能睡得著的。」

她一愣,他的聲音好溫柔,「我……」

「放心,我不會對妳怎麼樣的。」

連他的表情也好溫柔,不過,「我可以相信你嗎?」一個會假睡吃她豆腐的男人。

他緩緩的傾身靠近她,「當然,除了一個吻之外,我是不會對妳怎麼樣的。」

在她愣住的同時,他的唇已經吻上她的。

這一晚,他說到做到,除了一個纏綿悱惻、害得她一夜難眠的吻外,他什麼也沒做,只是靜靜的擁著她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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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時分,耀眼的陽光投射在蘇府幾株高大銀杏下,顯得春光璀璨,而中庭裏,百花迎風招展。

但坐在涼亭裏的蘇芝芝,一張粉臉上可見不到一絲春風喜氣。

今兒個一早,小金就給了她三個刑家的消息--

一是刑老爺失蹤生死末蔔,二是刑邵威偕同朱盈安至蘇州追查刑父下落,三則是刑夫人對外宣佈,前人拜堂成親是既定事實,此趟遠行未免鄉里鄰居對兩人身分多所質疑,因而聲明兩人就是夫妻關係,至於刑邵恩,她將另外挑選一名大家閨秀,等待丈夫平安歸來時,再辦一次喜宴。

思至此,她的美眸閃過一抹不屑。

刑夫人的偏心是眾所皆知,所以外界在解讀第三件事時可是心知肚明,這刑夫人是不捨得大兒子接收二手貨,至於刑邵威娶的是千金或窮村女,她哪會在乎?

可是刑夫人不在乎,她在乎!

她就愛刑邵威的邪魅俊俏,只是他之前都在賭坊、妓院度過,氣得爹娘給她下了一道禁足令,不準她出去找他。

而今,邵威成了朱盈安的丈夫,她怎能繼續呆坐家中?她蘇芝芝看上的男人,是絕不輕易拱手讓人的。

「小姐,歐公子請來了。」

小金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打斷了她的思緒。

蘇芝芝轉過身,瞧見斯文俊逸的歐上聖,婉約一笑,輕輕欠身,「歐公子,謝謝你願意過來。」

歐上聖連忙搖頭,「不,蘇姑娘,該是歐某謝謝姑娘,妳的邀約是我畢生最大的榮幸。」

她擠出一抹假笑回應。雖然他外貌不錯,但就是這文謅謅的個性,令人覺得乏味。

「請坐,歐公子。」

「謝蘇姑娘。」

兩人坐下,小金立即倒了杯茶,然後退到小姐身後。

蘇芝芝在見歐上聖啜了一口茶後,柔媚一笑,「歐公子,我記得你有一位親戚住在蘇州是不?」

「是,就位在太湖河畔。」

「聽聞太湖容顏善變,不管晴天雨日、春夏秋冬,皆有不同風情,我很想到太湖一遊,所以想請歐公子同我爹娘說去。」她頓了一下,低聲繼續道:「因為歐公子若願意同行,我爹娘應會應允的。」

凝睇著她嬌羞動人的臉,歐上聖沒昏了頭。她對他一向淡漠,這突如其來的嬌柔及太湖邀約,為的不是太湖美景,而是刑邵威。

但他不想說破,能與她同行,他很滿足了。

他微微一笑,「那我現在就跟妳爹娘說去。」

「謝謝歐公子,我在這兒等你的好消息?」

半晌,蘇芝芝就看到父母笑呵呵的偕同歐上聖走了過來。

她欠身行禮,「爹、娘、歐公子。」

蘇父笑呵呵的道:「芝芝,妳這回總算想通了,歐公子人品外貌都屬上等,妳與他同行,爹很放心。」

蘇母就較為嚴謹,「不過,為了不必要的困擾,你們還是分乘兩轎,帶幾名小廝、丫鬟同行。」

歐上聖拱手行禮,「一切都聽伯母的。兩位也請放心,我一定不讓芝芝有一絲一毫的損傷。」

蘇芝芝看著爹娘滿意的臉,笑容更燦爛。

翌日一早,她便如願的踏上往蘇州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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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太湖東山,群山環繞下,一處位於蓊郁山林,極為隱密,名為月宮的江南林園,刑庭光與鄭義站在倚著一池碧綠湖水的亭台旁,初綻的花蕾斜掛在水波上,另一邊的垂柳隨山風搖擺,景致極寧靜、煞為迷人。

他們在這兒待了好一段時日,有小廝伺候、看顧,還有一名不愛說話的白髮大夫看診療傷,而今傷都好了,卻不曾見過他們的救命恩人一面。

在離去前他們特別請求一見,只是秦總管要他們在這兒候著,但久不見人。

等了好一會兒,遠遠的走來一名--

刑庭光主仆同時眨了眨眼,懷疑自己眼睛是否出了問題?否則,怎麼會有仙女降臨?

一名穿著五彩霓裳、氣質過人,如月裏嫦娥的女子淩波微步的走了過來,身後還跟著兩名秀麗的丫鬟。

她只是輕輕的跟他們微點螓首,兩人竟有如置身仙境的恍忽,在她三人消失在他們的視線後,他們還是一臉呆滯。

「馬車已備妥,刑老爺可以離開了。」不知何時,留著八字鬍的秦總管已經來到兩人眼前。

刑庭光一愣,「可是刑某還未見到救命恩人。」

「剛剛你們已看見了,夫人說你的心願已了,是該離開了。」

「夫人?是剛剛那名仙女?」

秦總管點點頭,即引領兩人到前院上馬轎,「對不起,為了保護夫人,這兒是不能出任何岔子的,所以……」他將兩人的雙眼蒙上黑布,才要轎夫策馬離去。

刑庭光聽著奔馳的馬蹄聲,明白自己這條命絕對不是尋常人救起來的,那位有著天仙之貌的夫人,絕非泛泛之輩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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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夕陽余暉下,接連趕路的刑邵威跟朱盈安抵達周莊,隨即找了一間客棧用餐,當兩人一走進客棧,所引起的驚豔眸光,他們也已司空見慣。

這一路上,出色的外貌所引來的目光不曾間斷,朱盈安一開始不習慣,但刑邵威總會刻意裝出一臉的冷峻,冷眼一睨讓那些放肆的目光稍稍收斂,她才能自在點。

此時,兩人同坐一桌,小廝、婢女另坐一桌,店小二一一送上一道道佳餚後,兩桌菜色截然不同,朱盈安很清楚,若非為沖喜嫁進刑府,桌上的美味佳餚,她是沒有機會品嘗的。

兩人靜靜的用著膳,半晌,刑邵威放下碗筷,「今下晚就在這兒住一晚。」他接著看向隨侍的小廝,「你今晚就好好休息,」

「謝謝二少爺。」年輕的小廝松了口氣,他們一連趕了好幾日的路程,他跟馬兒都疲 憊不堪了,「那我去請店小二安排,呃……」他看著二少爺,再看著低頭用餐的大少奶奶,這些時日都在馬轎上過夜,就不知要幾個房間。

「一間上等廂房便行。」刑邵威看了她一眼,才答道。

朱盈安一愣,立即放下手中的茶杯,抬頭看他,「就一間?」

「是,一間。」他懶洋洋的回答。

那怎麼成,「我不要。」

他挑挑眉,「我說了算。」

朱盈安忿忿的低頭,嘴裏念念有詞。

他有時候還算體貼,可有時就真的讓人討厭,雖然這一連幾晚因為趕路,他們大都處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不得不窩在馬轎內睡一晚,他也順勢的擁她入眠,可是現在是在客棧,可以多要兩個房間埃

刑邵威喝完最後一口酒,起身看著低頭嘟嚷的她,「妳先回房,我要到街上走走。」

走?她飛快的抬頭看他,「這、這兒的街道是挺熱鬧的,你要去走走,我也要去。」

「不,我去的地方帶個女人就不適合。」

她細緻的秀眉一蹙,「不會是……」

他點點頭,壞壞的笑說:「所以我說一間房就夠了,難道妳以為我要跟妳同房睡?」

朱盈安粉臉倏地一紅。她是真的誤會了,可是……「你不是說這兒離爹落崖處約只剩一天的路程,你不趕路找人,還有時間去妓院?」

「總得放鬆一下嘛!所以我去的地方不只是妓院,連賭坊也要去走走。」不意外的,他看到她眼內冒火。

她不悅,但還是強調,「我還是要跟去。」

刑邵恩邪魅一笑,「小嫂子,妳不怕我沒本錢賭,拿妳當籌碼?」

「那、那再說,反正我一定要跟,我答應娘,這一路要看著你的。」

他這些時日的表現,她本還算滿意,可沒想到竟是虎頭蛇尾,終究忍不住的想亂來了。

看到她臭著一張臉,他知道她誤會自己了,但,讓她誤會也好,最近她老是努力跟他保持安全距離,就怕他又親她、擁她,氣氣她也好。

其實妓院跟睹坊因為龍蛇雜處,是最容易得到小道消息的好地方,且這兒離爹失蹤的地方不遠,也許能探些消息。

但看這情形,他是甩不開她了!

刑邵威搖搖頭,笑笑的離開客棧,而朱盈安亦步亦趨的跟著,就怕跟丟了。

他們一離開後,客棧裏的客人仍拉長脖子看,交頭接耳個不停,其中一名穿著藍衣的中年男子更使了個眼色叫手下跟上,他則立即到二樓廂房。

「叩叩!」

「進來。」

藍衣男子推門而入,房內一名衣衫不整的俊俏男子正與兩名妓女嬉鬧脫衣,「杜總管,有事?」

「是,小王爺。」杜總管對這情形已經司空見慣,也不尷尬,上前在小王爺的耳畔咬起耳朵,不一會兒,他的眼睛整個亮了起來,「此話當真?」

「當真。」

沈天虎邪笑起來,見兩個妓女又要靠上來,臉色一變,嫌惡的道:「去去去,庸脂俗粉,還不快給我滾。」

兩名妓女早聽聞小王爺翻臉跟翻書一樣快,不敢撒嬌,拉妥衣服就趕快退出去了。

沈天虎則穿妥衣裳,精神抖擻的與杜總管一起離開客棧。

見狀,店小二走到掌櫃身邊小聲的道:「不知道哪家的姑娘又要倒黴了?」

掌櫃斥了他一聲「多事」,要他立刻做事去。但他很清楚,倒黴的肯定是剛剛那位美若天仙的姑娘。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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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1-6 23:13:24


「來來來,買定離手,下下下……」

沈悶的室內,一大群賭客臉紅脖子粗的又吼又叫,長桌上除了碎銀、金子、銀票,甚至一些首飾家當也都成了押注的籌碼。

刑邵威跟朱盈安一踏進賭坊,吆喝的聲音漸漸小了,最後甚至變得靜悄悄的,眾人皆停下動作,目瞪口呆的看著簡直讓人看癡了眼的俊男美女。

俊偉不凡的刑邵威一身紫綢長袍,龍眉鳳目、皓齒朱唇,一雙慵懶卻又狂傲的深邃黑眸更是讓女人們看得臉紅心跳。

他身旁如天仙身著白荷藍裙的朱盈安更是讓在場的男人個個猛吞口水。

她膚若凝脂,臉若桃花,秋水無塵的杏眼及嫣紅的柔嫩櫻唇,姿容之美令人的魂魄都要飄到九霄雲外。

「是不是很後悔跟來了?」

刑邵威感覺到在男人們如狼似虎的眸光下,她不自覺的主動貼靠向他。

朱盈安是很後悔,她從沒遇過這麼讓人不舒服的眸光,活像她是一盤美味佳餚,而一群餓虎正要搶食。

「我、我才沒後悔,反正你不走,我也不走。」她死鴨子嘴硬。

「那好,來吧!」他熟悉的帶著她穿過人群,到一個較空的賭桌下注,這樣一來,可將其它桌不少客人全拉了過來。

有的是要看美人,有的更是奢望邪魅的俊少爺會不會賭到一半,連美人兒也一起下注了。

這可不是癡人說夢,有不少嗜賭如命的賭徒在賭到家產散盡後,連妻女都賣到妓院去。

人愈來愈多,朱盈安覺得身後好擁擠,更擔心有人趁機吃豆腐。

驀地,一隻大手環過她的纖腰,將她拉進一個熟悉的懷中,她抬頭一看,刑邵威正低頭看她,「安心坐著吧!」

坐著?!她低頭一看,這才發現自己正坐在他大腿上,她要起身,但他卻不鬆手,不過這樣坐著,倒莫名的讓她安心不少。

眼見絕色美人被抱在懷中,刑邵威可讓在場許多男人好生嫉妒。

時間流逝,在那些銀兩、銀票來來往往間,刑邵威的手氣極好,沒一會兒,前面就堆積了一大堆的銀票、銀兩。

她也從原本的生悶氣,到見他一贏再贏,心情也有了微妙的轉變。她很好奇他是如何看出莊家的點數,而選擇押大押小?而且只要是他贏了,她發現自己也會好興奮。

「來,換妳押。」他突然拉著她的手,將一些銀票交給她。

她愣了愣,抬頭看他,「我嗎?」

「是啊,玩玩。」

「不行,我若輸了怎麼辦?」她可沒像他那麼有錢,賠了手上這些錢,她哪還得起?

「放心,今晚財神爺是站在我這邊的。」他笑了,笑得好溫柔,連眼神都溫柔,她看著看著竟有瞬間的恍忽。

在他鼓舞的眼神下,她紅著粉臉試著下注,沒想到第一注真的贏了,她興奮的看著他,笑得好開心。

天啊!這一贏就贏了百兩的銀票,要是能拿回家去給爹娘,他們一定好高興。只是心裏這麼想,朱盈安看著他,卻不敢開口。

「妳留著吧,那是妳贏的。」

她眼睛倏地一亮,「真的。」

「嗯,再下吧。」

她忙搖頭,「不,這樣就好了。」她不是貪心之人,何況,輸回去可怎麼辦?

刑邵威也不勉強她,繼續下注,在籌碼來去間,他看到了好幾張印著刑家錢莊的銀票。爹是從不賭的,這些銀票究竟是賭客跟錢莊借錢上賭坊輸的,還是那些與爹同時消失的銀票?他得好好的查一查……

突然,熱鬧的賭坊安靜了下來,更有不少人立即退了開來,從經驗得知,這來的人絕對非富即貴。

「小王爺……」

「走開!」沈天虎一把推開上前哈腰的賭坊負責人,直接走到莊家位置,邪淫的眸光緊盯著朱盈安,證聲連連,「美、美,果然美埃」

刑邵威抿緊了唇,輕拍她的腰際,「我們走了。」

她點點頭,對那名小王爺像要將她吞下的表情感到作惡。

刑邵威將所有的銀兩、銀票揣入懷中後起身,握著她的手就往外走。

她本想甩開,但看到那名小王爺走了過來擋住他們的去路,她手不僅不敢放,反而握得更緊。

「請問這位仁兄該怎麼稱呼?」沈天虎先來個稱兄道弟,表面看似親切,但那色眼可未曾離開過朱盈安的身上。

「小王爺,我只是平民百姓,你叫得這麼親熱,我很擔心你有斷袖之癖。」刑邵威不領情,還出言調侃。

「你……」沈天虎臉色丕變,這才認真的將目光定在他身上,發現他渾身散發出一股猖狂,不是個好擺平的人。

「你一定是外地來的吧,才敢對我這麼囂張,你可知道我爹是……」

刑邵威不以為意的打斷他的話,「小王爺的老子就是去掉小字,叫王爺,但他還是跟我無關,抱歉,我們走了。」

眾人一聽很想笑,但因怕惡名昭彰的沈天虎,所以只敢低頭摀嘴,努力憋住一肚子的笑意。

「不準走!」沈天虎氣得一臉鐵青。

刑邵威挑眉問:「小王爺還有什麼指教?」

他下顎一抬,冷聲道:「本王爺要你將你的女人讓出來,我看上她了。」

朱盈安見狀一怔,她一直以為刑邵威夠狂妄了,沒想到這個小王爺更囂張。

刑邵威微微一笑,但笑意可沒抵達冷硬的深邃黑眸,「小王爺,她是人,不是東西,如何說讓就讓?何況,別看她此時溫溫馴馴,她可是只會咬人的小野貓。」

「那不更來勁,我就愛這種,你最好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聞言,朱盈安忐忑不安的看著刑邵威,小王爺是皇親國戚,能惹嗎?而且他會不會真的把她給讓出去?

刑邵威看著她,嘴角噙著壞壞的笑容,這讓她心兒一揪,期期艾艾的看著他,美眸難掩焦慮。

她會怕?他倒覺得有趣了。四道眸光交錯,一個饒富興味、一個卻是提心在口,不安極了。

他微笑著將目光移到等著他響應的小王爺身上,故裝一臉懊惱,「小王爺,這甩掉女人我很擅長,但把女人讓出去我就不會了。」

朱盈安松了一口氣,她相信就算他將她讓出去,他娘也不會說什麼的。

「你的意思是拒絕。」沈天虎眸光一冷,「我知道你要錢,那你開個價,不管多少,我都出得起?」

邵刑威搖搖頭,「我不缺錢。」

「那就是賭了,你會來這兒可見喜好賭。好,咱們賭大的,你出人,我出一千兩黃金。」

眾人聽了先是譁然,但再看看貌美如花的天仙美女,實在值這個價埃

但刑邵威的反應更讓人眾人傻眼,他以一副看白癡的眼神冷冷的睇視不可一世的沈天虎,久久、久久,久到他被看得渾身不自在,臉色由白轉紅再轉為青,大聲怒斥,「你看什麼?」

刑邵威反問他,「小王爺認為在這世上還找得到比她更美的女人嗎?既是獨一無二就是無價之寶,你認為出千兩黃金,我會賭嗎?」

「這……」

刑邵威一手佔有的擁著朱盈安的纖腰,凜著令人望之生怯的嚴峻神情離開,看得眾人是主動退後一步,沒人敢攔阻。

沈天虎眼神陰沈,何曾嘗過此等羞辱,他怒氣衝衝的離去,在心底發誓一定要好好教訓這個不懂得何謂識時務者為俊傑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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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去妓院了?」朱盈安看著一起搭馬轎回到客棧房間的刑邵威,忍不住開口問。

他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一路上沈著一張臉,吭都沒吭半聲,害她一肚子的感謝吐不出半個字來。

尤其那句無價之寶是真的嗎?她在他心中是個無價之寶。

望著天邊皎潔明月,刑邵威抿起薄唇,剛毅的側臉有著難得顯現的凝重。

她不安的走到他身邊,「刑邵威,你怎麼了?難不成是後悔沒將我讓出去,還是沒有跟小王爺賭那一把?」

他眉蹙得更緊,「妳怎麼會這麼想?」

「那你為什麼……我不知道怎麼說。」

他凝睇著她,實在很懊惱她的單純。這一路上,他們能趕路就趕路,除了想早一點到父親出事的地點外,另外也是因為她嬌豔的面容。

他懷疑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長得有多美?

一顧傾城、再顧傾國,她的絕色容貌令他的獨佔欲愈來愈強,連男人凝視的眸光都會令他不悅,更甭提一想到回杭州後,他就得將她還給大哥。

而今,那邪淫小王爺看她的目光更是充滿傾慕與獨霸,他相信他不會就此罷休,所以,他哪能讓她一人回到客棧。

他陷入思緒,但在她看來,卻覺得他是被她問得無言以對,因此,她更相信自己的推斷是正確的,他後悔了!

什麼無價之寶,一定是他隨口說說的。

她抿了抿紅唇,黑白晶亮的眸子不悅的瞟向他,「好吧!我們再回賭坊去,你就跟小王爺賭千兩黃金,反正我一個窮村女能值這個錢是該偷笑了。」

聞言他回神挑眉,笑意在眸中亮起,「傻瓜!」

「什麼傻瓜,反正我本來就是錢買來的,若能賣個千兩黃金回去,我想娘也不會說什麼,也許還會講美你總算做了一件好事。」他笑笑的搖頭,將氣呼呼的她擁入懷中,但她用力掙紮,「放開我,你老是忘了我是你嫂子。」

「那又如何?」他強勢的抱住她,讓她的臉不得不緊貼他的胸口,「我都能將妳吃光啃盡,也能將妳當籌碼下注,妳說這嫂子兩字我是在不在乎?」

朱盈安頓時語塞。

「就說妳是傻瓜嘛,朱盈安。」

「你何必罵人?」她抬起頭,恨恨的瞪著近在咫尺的俊顏,但他本來帶著笑意的臉突地一變,轉為一臉正經,「妳知道所謂的紅顏禍水嗎?」

「你又罵人……」

她話語未歇,門突地被人撞了開,幾名拿著長刀的蒙面黑衣人沖進來,她嚇得不知所措,他連忙將她護在懷中,冷血的黑眸睨視著將他們團團圍住的黑衣人,「你們幹什麼?」

「留下你懷中的女人,就可以留下你的狗命。」

「是嗎?我看求饒的會是你們這幾條聽命的賤狗吧!」

話語乍歇,他雙手形同一張大網幻化成上千個掌影,房間更是充滿了翻流的掌風,瞬間痛呼聲接連響起,利刀落地,黑衣人個個抱著肚子跌坐地上。

朱盈安看傻了眼,從不知道他的功夫這麼好。

「告訴小王爺,下次要強搶良家婦女時,找些功夫上得了臺面的。」

聞言她一愣,「你怎麼知道他們……」她倏地住了口。也對!他們也沒惹上什麼人。

「滾!」

那些黑衣人踉蹌的一離開,刑邵威立刻拿起兩人的包袱步出房門,她連忙跟上,一見店小二跟掌櫃一臉尷尬的站在走廊,顯然他們也知道那批黑衣人是誰,只是不敢多說吧!

刑邵威給了銀兩就往樓下走,把睡得正香甜的小廝、丫鬟叫起床,一行人再上馬驕,夜奔蘇州。

馬轎行走了好一會兒,朱盈安才開口問:「你不是打跑了他們嗎?我們為什麼還要趕路?」

「有人有色無膽、有人色膽包天,小王爺挾其身分背景就是後者,我想他對妳不會就此罷手?」

原來這就是他指的紅顏禍水!她咬著下唇,不安的看著他,「咱們無端的惹了小王爺,怎麼辦?」

「不用擔心,我也是色膽包天的惡徒,知己知彼,治得了他的。」

竟然還有心情說笑!她沒好氣的看著他,卻在他眼中發現一抹幾難察覺的凝重。

她突然明白了,他是故意逗她,讓她放心的,「其實虹吟說得對,你是一個好人,也是個很體貼的人,你是擔心我會憂心,才故意這麼說的,對不對?」

被她這麼一說,刑邵威反而有些不自在,俊臉微微泛紅。

雖然只有些微月光映入轎內,但朱盈安的確看到了,她難以置信的眨了眨眼,「天!你竟然會害羞。」

「閉嘴!」

「呵呵呵……」

「閉嘴!」

「呵呵!天,你會害……」

驀地,轎內突然沒了任何聲音,而駕馬的小廝則哈欠連連的趕路,他太瞭解二少爺了,他讓女人閉嘴的方法通常只有一個--

是了,在蒙朧月光下,他的唇攫住了柔嫩櫻唇,肆無忌憚的吸吮、磨蹭、啃齧,讓她再也吐不出半句取笑他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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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桶,全都是飯桶。」

在一家掛著大紅燈籠妓院的上等廂房裏,正候著絕色美人到來的沈天虎,一見手下們負傷回來,卻不見美人身影,氣得將他們又打又踹,嚇得這房間裏的幾名鶯鶯燕燕噤若寒蟬的擠在角落。

「小王爺,不是我們,而是那個公子功夫太強,我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同樣受了傷的杜總管拉下臉上黑巾,嘴角還有乾涸的血漬。

沈天虎放聲怒吼,「我不聽這個,人呢,我只要人。」

「他們……走了。」

「什麼?!」他臉色丕變。

杜總管連忙道:「我注意到他們是往蘇州去的。」

「那還愣在這兒幹麼,快去備轎,那美人我若沒得到手,我就將你們全宰了。」

「是!可是小王爺一回到蘇州,王爺可是不容許您……」

沈天虎給了他一記白眼,「這還要你提醒我,你以為我為什麼敢在這兒亂來,一回到蘇州卻乖得像只小綿羊?」

「是,奴才多嘴。」

沈天虎怒視他一眼,看著他急急退下去備馬轎。

一會兒,他坐上馬轎,準備返回蘇州。

說來,他那個爹真的陰陽怪氣的,老是一個人窩在書房裏對著一幅畫像喃喃自語,數十年如一日,不許任何人進他書房,就連娘也一樣,他猜那一定是幅女人畫像。

爹平時不管他,但只要一聽到他又染指了什麼良家婦女,立刻變成嚴父,將他打得半個月都下不了床,好在娘疼他,總會讓他到這兒透透氣,玩女人。


但美人兒一進蘇州,他就無法這麼明目張膽的要人,那……只好跟爹來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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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夕照下,太湖上波光粼粼、金光爛漫煞是美麗。

連趕了一天一夜的路,刑邵威與朱盈安甫在東山找到一家客棧剛坐下,點了太湖三白的銀魚、白魚、白蝦,再沏了壺著名的碧螺春茶,外頭就傳來一陣極為熟悉的嗓音。

「歐公子,你確定那是邵威的馬轎?」

「沒錯,他們應該在裏面才是。」

「蘇芝芝跟歐上聖。」刑邵威濃眉一蹙,隨即看到一身粉紅綢衫的蘇芝芝步步生蓮的走了進來,身後跟著一身銀白綢緞、俊逸斯文的歐上聖,還有丫鬟小金及幾名小廝。

「邵威,真的是你!你知道嗎?這一路為了追上你們,我們幾乎是不眠不休的趕路。」

瞧她逕自坐在刑邵威身邊,說她有多累又有多累,一雙柔荑還毫不避諱的勾著他的手臂,一股濃烈的醋意莫名地湧上朱盈安的心頭,且最氣人的是,他也沒有推開她。

刑邵威雖沒推開蘇芝芝,但也沒回她話,而是看著歐上聖道:「你怎麼敢出現在我面前?上回你在我肩頭劃上一刀,我就說過……」

「我知道,所以你也可以砍我一刀,我絕不會躲。」因為那一刀,他愧疚得不敢再面對他,扯平了也好。

瞧他一副從容赴義的模樣,刑邵威覺得好笑,「你追我追這麼遠,還帶了蘇姑娘同行,不可能是來還我那一刀的。」

他話轉得快,歐上聖一怔,「當然不是,而是……」

「這事由我來說。」蘇芝芝不悅他占了她跟刑邵威說話的時間,先是不客氣的瞪他一眼,才委屈的看著刑邵威,將他前腳剛走,他娘就將朱盈安硬塞給他當現成老婆的事娓娓道來。

「邵威,你一定很生氣吧!當初要衝喜的是你哥,怎麼可以他好了,就將窮酸女踢給你,我覺得你應該跟我回去,好好的跟你娘說清楚。」

刑邵威是訝異而非生氣,看著忿忿不平為他抱屈的蘇芝芝,他的心意外的湧上一股難以形容的喜悅。

當初代哥拜堂的確是拜得心不甘情不願,可是今日被強迫接收,他心裏卻反而踏實,他可以完全佔有他一直想擁有的另一個寶貝了。

他將目光移到被當成隱形人的朱盈安身上,見她端雅的柳眉蹙起,表情有驚愕、有無措,還有憤怒。

有沒有搞錯?他成了她明正言順的丈夫,她不開心?

刑邵威突地起身,拉著她就往樓上走。

「邵威,你怎麼走了?而且還……」蘇芝芝不解的看著他,這才發現他臉上沒有怒火,反而有一抹她不曾看過的溫柔。

可能嗎?跋扈猖狂的刑二少怎麼會有這樣的表情。

「對了,蘇姑娘,謝謝妳遠道而來告訴我這個消息,這會兒我想跟我的妻子好好聊些事兒。」他頓了一下,看著似乎明白發生什麼事的歐上聖,「我就不追究那一刀了,但蘇姑娘你自己看著辦吧,走了那麼長一段路還擺不平她,你實在有愧身為男兒漢。」

歐上聖給了他一記白眼,「多事!」

刑邵威但笑不語,接著悶著一張臉兒、沈默不語的朱盈安往樓上去。

蘇芝芝呆若木雞的看著兩人的身影。

不對,不對勁,刑邵威的眼神怎麼有包容、有愛、有溫柔?

為什麼、為什麼是那個窮酸女贏得他的心、他的愛,她不要、她不要。

「嗚嗚嗚……」她突地哭了出來,歐上聖手足無措,只能笨拙的擁著她,給予安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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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1-6 23:13:47


房間內,徐徐微風吹進半開的窗,也吹來淡淡花香。

刑邵威坐在床上,眼睛含笑、嘴角也噙著一抹笑意,看著任由他抱在懷中卻一言不吭的朱盈安。

瞧她柳眉仍蹙著不放,他好奇的問:「妳究竟知不知道妳讓我帶上了客棧房間,而這會兒就坐在床上?我的好妻子。」喊這一聲好妻子,著實比那句小嫂子還順口、悅耳多了。

她抬頭瞪他一眼,「腳長我身上,眼睛也在我身上,我怎麼不知道。」

「那妳怎麼不掙紮?」

「當你小嫂子時就被你吃幹抹淨,這會兒成了你的妻子,還掙紮啥?」她沒好氣的又給了他一記大白眼。

刑邵威笑了笑,「妳的脾氣好像變大了,別得寸進尺埃」

「脾氣變大?我只是想到……」她倏地住了口,表情轉為沈鬱。

「想到什麼?」

朱盈安眼眶微微泛紅,「有人說過一句話,他說:『該哭的人是我,誰想跟一個與妓女無異的女人拜堂,就算是代我哥拜堂好了,對象也該是官家千金,哪輪得到妳。』還說了一句,『妳前輩子一定燒了什麼好香……』」

「那都是我說的,又怎樣?」都那麼久的事了,還有什麼好說的。

「你代為拜堂時就說想要娶官家千金了,這會兒硬塞給你我這麼一個窮酸女,我看只要我們一回杭州,你馬上就會送一紙休書給我了。」這麼一想,她好想哭。

他蹙眉,「休書?!」

「是啊,蘇芝芝那麼想嫁你,一定還有更多的大家閨秀也……」

他逕自打斷她的話,「那妳想不想嫁我?」

「我、我知道你不想娶我。」這也是讓她覺得生氣的地方,一開始也不是她要嫁--不,是她嫁的人又不是他。

「妳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我、我說了我是個很認命的人,娘要我跟誰我就跟誰。」

「我問的是妳,妳自己的意思。」刑邵威快發火了。

幹麼咄咄逼人嘛,一女不事二夫,這道理她都懂,他難道不懂?

「答案。」他的耐心快被她磨光了。

「哎呀!」實在被逼急了,朱盈安胡扯一通,「你現在是我的丈夫嘛,我知道你有多麼心不甘情不願的接收我,但天知道我也很心不甘情不願啊,你那麼花心、女人又多、愛賭又愛上妓院,從不正正經經的做正經事,當你的妻子我也很委屈啊,你以為我喜歡哦!」

「妳說的是真的?」他的表情沈了下來,冷然的眸光裏找不到一絲笑意,薄抿的冷硬唇線讓他的嚴峻更為懾人。

她呆看著他,其實她剛剛連珠炮的扯些什麼,她也不怎麼清楚。

刑邵威突地將她推到一旁,起身就往外走。

「你去哪兒?」

他回頭,深不可測的黑眸冷冷瞪視著她,「當然是妓院或賭坊,反正我只會做這兩件不正經的事。」

「你、你怎麼這麼不長進,別人這麼說,你更要做出一番作為給人家看埃」

他咬牙提醒她,「剛剛那些話都是妳說的。」

「呃……」她嗎?她困難地咽了口口水,他一直逼她說話嘛,所以……「我說的也是實話啊!」

「妳……」他第一次氣的想打女人。

朱盈安蹙起眉,「二少爺……」

「邵威。」

「好吧,邵威,在我成為下堂妻之前,我有責任要導正你的行為,所謂相夫教子……」

「相夫?妳識幾個宇,有上過學堂嗎?」

「少、少瞧不起人,我家雖窮,但什麼道理都知道。」

「妳真的識字?」

「是啊!」朱盈安這話說得心虛,家裏窮,吃都有問題,哪有閒錢讀書?白石村一些長輩們都會說些人生道理、說說書兒,她多少懂得一些,但字就沒有時間識了。

只是,那跟他們現在談的有什麼關係。

「我問妳,若有一家店的老闆娘不識字,妳說奇不奇怪?」

「店?老闆娘?」

刑邵威長籲了口氣,雖然她剛剛那一席話聽得他極為火大,但細想,她說的的確是實話,想他年已二十,什麼大作為都沒有,日後他們有了孩兒,若是學他娘說剛剛那席話,他這當爹的不顏面掃地、成了窩囊廢。

在杭州眾人識得他,他就算改邪歸正做生意,那群酒肉朋友肯定還會來煩人,搞不好還會起哄要他開妓院,賭坊,至於親人、鄰人,也只會等著看他笑話。

那倒不如就在這風光明媚的蘇州定居下來,找個正經生意做。

刑邵威走回她身邊坐下,「找爹的事不是一時半刻就能找到的,所以,我們一方面查訪爹的下落,一方面找門生意來做,妳覺得如何?」

朱盈安眨眨眼,看著一臉認真的他,絕俗不凡的麗顏突地漾起一抹甜美笑意。

他蹙眉,「笑,什麼意思?」

她搖搖頭,「我從沒看過你這麼正經的表情,好好笑?」

「閉嘴!」他的俊臉有些紅了。

「你又害羞了。」

「妳再笑試試看。」

「呵呵……」

「那我只好用老方法了。」

她一愣,急忙閉嘴,但來不及了。他俯身強吻住她,這記吻極為火辣,彷佛在告訴她不懂得記取教訓。

但慢慢的,沸騰的欲火被點燃,刑邵威認知到懷抱的是自己的妻子,倏地目光放柔,吻也加入了深情,一股不可言喻的親密感逐漸包圍兩人。

今天才是他們的洞房花燭夜……不,洞房日,僅管外頭火紅的夕陽耀眼,但房裏的旖旎春光更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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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情過後,朱盈安羞澀得不敢抬頭,就怕目光對上剛剛將她帶至極樂世界的刑邵威。

天!早知道笑他的代價這麼大,她才不敢笑他。

刑邵威懶懶的擁著她,在光華燭光下,她此時的美令人屏息,粉嫩雪白的同體更引人遐思,即使剛要了她,他蠢動的欲火仍不斷在流竄。

他挑眉取笑起她,「剛剛不知是誰取笑誰,這會兒竟害羞了起來?」

她支支吾吾的吐不出半個字來。

笑人活該嘛,所以被調侃也是應該的。

「日後,妳就是我的貼身保鏢,明白嗎?」

聞言,她直覺抬起頭看他,忘了剛剛的不自在,「我又不會武功,當你的貼身保鏢不奇怪?」

「怎麼奇怪,有個女人在我身邊,誰還會不識相的靠近我?例如蘇芝芝。」

「你說真的還假的?蘇芝芝那麼美,你會不要她靠近……」

她倏地住了口,因為他一雙手很不安分的碰觸著她,讓她立即漲紅了臉。

「我對我的妻子好色就行了,何況就是擁有過太多女人,現在厭了,就妳一個就好了。」

「你……」她還想再笑,但他的手又移動了一下,她立即收斂起笑。

「總之,日後妳要替我擋掉所有不懷好意的女人。」

「有那個必要嗎?」

「怎麼沒有,女人一多,男人就很容易變心的,懂嗎?」

她才不懂,他以前的女人也很多不是?

看她臉上佈滿疑惑與不信,他才知道跟一個單純的女人談情有多麼辛苦。

偏偏他對玩玩的女人可以滿嘴甜言蜜語,但真遇到她,便變得彆彆扭扭,話說的拐彎抹角,頻頻暗示她對他而言有多麼的與眾不同,可她的表情--

哎,對牛彈琴!

思緒間,刑邵威的手輕輕的來回撫觸她粉嫩雪白的裸背,沒想到太過舒服,她的眼皮愈來愈沈重,慢慢的,依偎在他懷中的身軀放鬆了,耳畔傳來的是她沈穩的呼吸聲。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敢在他懷中先睡著的女人也只有她了!

他寵溺黑眸凝望著在懷中熟睡的美人,小心翼翼的起身穿衣,就怕驚醒了她。

溫柔鄉雖令人眷戀,但他很清楚還有正事要辦,只是這一去來回可要三、五天,他在書桌前坐下,拿起桌上的硯墨磨了幾下,執筆寫了幾行字後,忍不住一笑,再添上幾個字,然後將一直視為寶貝的彩繪泥人壓在紙上,才起身離開。

一下樓梯,他就看到歐上聖一人獨坐正喝著悶酒。

他四周梭巡了一下,先請店小二幫他備馬,才在他的前面坐下,「怎麼,還是沒搞定蘇姑娘?」

「我不是你,她喜歡的人不是我。」歐上聖苦澀的仰頭要灌酒,但被他制止。

不禁冷眼瞪他,「別忘了,我們兩人是不對盤的。」

刑邵威一笑,「我知道,而且我更清楚一開始就是有人妒嫉我的女人緣,才動不動的找我單挑,但也因此武功愈來愈好。」

歐上聖半瞇起黑眸,放下杯子搖搖頭,看著春風滿面的他,「你真的很不一樣了,難道你真的喜歡上你家的小嫂子?」

「更正,她現在是我的妻子,至於喜歡不喜歡,那也是我的事,不過……」他突然變得一臉正經,「我在這兒沒什麼熟人可以託付,雖然咱們不對盤,但我也只能找你幫忙了。」

「幫忙還勉強?刑邵威,你還是一樣狂妄得讓人受不了。」

「那又如何,反正我知道你會幫忙的。」他一臉自信。

聞言,歐上聖先是一愣,隨即笑了。

他們兩人,一個是有一大堆酒肉朋友,一個則因太過正經沒有朋友,而今那日積月累沒有說破的友誼倒是鑽出頭來了。

「幫什麼忙,說來聽聽,我考慮考慮。」

刑邵威抬頭看了二樓廂房一眼,再將沈天虎看上朱盈安的事件娓娓道出,「我想現在就到我爹遇襲失蹤的山谷去查查有什麼蛛絲馬跡,再就近問問有沒有人見到當天的事,算算,沒有三、五天,恐怕不會回來。」

「你是要我這幾天保護她的安全。」

「是,謝謝了。」

歐上聖聞言一愣。他都還沒答應呢,這刑邵威真的是夠狂妄。

不過他有沒有聽錯,狂傲慣了的他居然跟他說謝謝!

見刑邵威起身要走,歐上聖忙問:「那蘇姑娘呢?她現在雖然在房裏休息,但她已下定決心,若你不跟她回去,她也不回杭州了。」

「那是她的事,也是你的事,你自己看著辦,我先走了。」

「呃……」歐上聖怔怔的看著他出了客棧,很快的翻身上馬背,策馬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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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盈安這一覺睡得極沈,直到翌日早晨才蘇醒過來,而會醒來,還是因為肚子餓得咕嚕作響。

一起身,她便發現刑邵威不在房裏,可他為什麼沒叫醒她?

她穿妥衣物,看到桌上的泥偶還有寫了一些字的紙條,咬著下唇,喃喃地道:「慘了,這就是不誠實的下場,我哪識得字呢?」

不過,把玩著泥偶,她心裏卻極甜。她知道這是刑邵威的寶貝,而他卻留給她,豈不是代表著她也是他的寶貝?

叩叩叩叩叩叩……門口突地響起一陣不耐煩的敲門聲,其中還夾雜著氣憤的叫喊聲,「出來,刑邵威,你給我出來。」

「我說了他不在,妳為什麼不相信。」還有歐上聖的聲音。

朱盈安連忙上前開門,但門一開,一身紅衣如火焰的蘇芝芝立刻氣呼呼的走了進來,「邵威……」

「他不在。」

蘇芝芝氣憤的走到她眼前,見她手上的泥偶,臉色丕變,「這東西……」

「是邵威給我的。」

「騙人!這東西他連碰都不讓我碰一下,怎麼會送妳。」

「是真的,不然,妳看。」朱盈安將信遞給她,雖然看不懂上面寫什麼,但多少應該跟這娃兒有關吧!

蘇芝芝一看前幾個字就看不下去了,怒不可遏的將它揉成一團扔到地上,氣焰囂張的看著她,「妳很得意,是嗎?我告訴妳,我太瞭解邵威了,就算妳長得再美,他也不可能跟一個窮村女共度一輩子的,妳就等著他拋棄妳的日子吧,而我相信那不會太久的。」

朱盈安本想反唇相稽,但蘇芝芝說完隨即氣衝衝的甩袖離去。

「對不起。」歐上聖跟她道歉,「她會這樣是因為我跟她說邵威對妳認了真、喜歡上妳,要她不要再執拗下去,不然受苦的是她。但她不信,硬要聽到邵威親口說,所以才會……很抱歉。」

她眨了眨眼,一臉的難以置信。「你說邵威喜歡上我?!」這是天大的笑話吧!那個放浪形駭的男人怎麼可能喜歡上她,尤其她還常常惹他生氣。

他點頭笑道:「若說我對這一點還有任何存疑,在他特別要求從小跟他打到大的我要保護妳的安全,還將他幾乎不離身的泥偶給了妳後,已經沒了。」

「你也知道這泥偶。」

「與他較熟的人都知道,因為這泥偶曾被不少人戲謔調侃,但邵威就是那副不在乎的調調,把它當寶貝看?」

「那……」朱盈安連忙蹲下身子,將被揉成球的紙條撿起撫平,羞紅著臉兒遞給他,「可不可以麻煩你幫我看看上面寫些什麼?」

「妳不……」見她臉頰羞紅更甚,歐上聖倏地住口。

只是如此天仙麗人不識字,著實可惜了些。

他念出上頭的字,「卿卿吾愛,為夫將外出數日查訪爹的下落,有何情事皆可請歐公子代勞。」這傢夥,早就打好主意算計他了!

「說完了?」她好奇的問,那上面感覺寫得挺多的。

「不,還有,他說泥偶就代他先陪伴妳,有何思念之情妳皆可向它傾訴,但他更希望妳早日為他生個一模一樣的娃兒。」

聞言她粉臉煞紅。他怎麼這麼不正經!

突地,歐上聖噗哧的笑了起來。

「歐公子。」她臉上的粉紅更加一層,困窘得不知如何是好。

歐上聖怕她誤會,趕緊解釋,「對不起,我不是笑妳,而是邵威在後面又加了一句--如果看不懂,記得找歐公子代勞……」

朱盈安雙頰爆紅滾燙得幾乎要冒煙了,見他忍俊不住笑意,放下紙快跑出去,她敢發誓她聽到的如雷爆笑聲,是他發出來的。

刑邵威欺負人嘛,她要不識字,他加後面那幾個字她就會看得懂了?根本故意捉弄人。

她很氣、很嘔,但慢慢的,一股壓抑不了的笑意緩緩的湧了上來,一雙璀璨明眸熠熠發光。

他喜歡她,天啊!他喜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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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金擔心的看著臉色陰沈,一杯又一杯黃湯下肚的小姐,除了滿身酒氣外,一向最重外貌的她,披頭散髮、脂粉末施,哪有昔日風華絕代的模樣。

「小姐,別喝了,妳已連喝了幾天,喝醉了便睡,一睡醒又喝,身子會受不了的。」

「妳給我閉嘴!」蘇芝芝想也沒想的將杯子扔向她,她臉頰被打傷,但不敢哼一聲,只是憂心忡忡的看著她。

見她酒又一杯杯的下肚,小金愈想愈不妥,轉身想溜出房間找歐上聖--

「小金,妳過來。」

「是,小姐。」她唯唯諾諾的走到她身邊。

蘇芝芝附耳在她耳邊說了些話,她臉色悚地一變,「這、這不好吧,小姐。」

「有什麼不好,是她自找的,她本來就不該跟我搶邵威。」

「可是,小姐,這人命不是開玩笑的,妳是喝醉了……」

蘇芝芝半瞇起眸子,兇狠的瞪著她,「我醉?我倒希望我喝醉了,我告訴妳,妳好好的去給我辦,不然我自己動手,妳就準備到街上當乞兒。」

「好好好,小金去辦、小金去辦。」

看小金急急忙忙離開,蘇芝芝再為自己倒一杯酒,眼神迷離但帶著一抹陰狠,「我敬妳,朱盈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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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1-6 23:14:09


激昂的水瀑從山谷間傾瀉而下,從山崖間掩映而出的深青古松下,層層叠叠的岩石錯落間,一個矯健身影正四處搜尋著,而蔓延了數十公尺的馬轎殘片、輪子及曝幹的馬屍,在在顯示了當時馬兒是在受到驚嚇下狂奔而失速墜入山崖。

細雨飄零,刑邵威仰頭看著隱在茂密林蔭間的山路,他這幾天在這兒遇到幾名山中樵夫,探詢之下,有人隱約聽到似乎有打鬥聲,但他們怕惹來殺機,不敢多事。

這條山路平常鮮少有人路過,所以若是強盜殺人,必然是早被盯上,也就是早已有計劃,而圖的自然是爹所收回的巨額帳款。

但樵夫們也說了,事發過後,有好心的路人去報了衙門,但從不曾見到官府的人來查,而這就是他最大的疑惑。

雨漸漸停歇,陽光悄悄露了臉,在瀑布間劃出一座美麗的七色橋。

刑邵威走到馬兒旁翻身上馬,費了幾日搜尋但卻無大斬獲,只能確定爹及杜總管並未在此斷魂,但人呢?

他策馬轉頭,不經意在瀑布岩壁間瞟到有一道刺目白光,他蹙了下眉,立刻翻身下馬過去一看,竟然是一柄長刀。

他上前將它拿起仔細端看,見刀柄上刻了「沈王爺府」四個字,他躥中閃過一道犀利芒光,帶著那柄長刀飛身上馬,一路馳騁。

花了近半天時日回到蘇州,已是華燈初上,天色已暗,他詢問路人,在得知沈王爺府的位置後,便在一家茶樓點了東西裹腹,準備夜探沈王爺府。

夜色如墨,沈王爺府裏燈火通明,幾名持刀侍衛守在前、後門,還有六人夜巡,門禁森嚴。

刑邵威施展身形,在黑夜中混入府內,本想再往前方的庭院探去,但後面廂房傳出的熟悉聲音叫他停下腳步。

「爹,我求您這麼多天了,你還是不答應。」

小王爺?刑邵威抿緊了唇,小心翼翼在高大林木的掩護下來到一簇花叢後,從扶疏的花葉間看過去--亭臺上,沈天虎正對著一名威嚴的白髮長者大聲抗議。

「你嫌你的名聲還不夠臭?」

「爹,我這一次是認真的。」

「認真?!天虎,強搶民女、當采花賊,或像上回率了杜總管幾人去攔劫刑家錢莊老闆當起盜匪一事,你確實是很認真。」

沈天虎撇撇嘴角,「爹,這事不是都讓你念過也打過了嗎?」

沈雷源冷睨他,「你還好意思說,那你為什麼不問問你現在為何還能如此逍遙?那是因為我將案子壓了下來,衙門的人也聰明的沒去追查,但你反省了嗎?」

「爹,可是……」

沈雷源沒理他,逕自往長廊而去,沈天虎見狀立刻追上去,繼續死纏爛打。

藏身在黑暗中的刑邵威眼神冷厲,若不是看出沈王爺是個內功深厚的高手,他一定先擒了沈天虎嚴刑逼供,要他說出爹的下落。

夜愈深沈,眼見府裏的戒備更為森嚴,他不得不先行離開,擇日再探。

只是才出王爺府,卻見兩條街外泛起紅色火光,在夜幕間更為顯眼,莫名的,他心頭一陣緊縮,一股不好的預兆閃過腦海。

他急忙施展輕功,幾個旋身,人聲喧嘩,熱氣逼人。竟發現他們下榻的「南軒客棧」已陷入一片火海,流竄的火焰兇猛,現場還不時的發出劈劈啪啪的聲音。

他急忙上前,在人群中看到了正緊緊依偎在歐上聖懷中啜泣不已的蘇芝芝,可四周瞧了瞧,就是不見朱盈安。

他神色大顯陰霾,上前一把扣住歐上聖的手,「盈安呢?」

歐上聖臉色一白,「你、你回來了,她……」

「邵威,嚇死我了,火一下就起來了,嗚嗚……」蘇芝芝一見到他,立刻投入他的懷中尋求安慰,卻被粗魯的推回歐上聖的懷中。

「歐上聖,我問你,她人呢!」

瞧他臉色鐵青,一雙黑眸可見澎湃暗潮,還竄出兩道寒芒,歐上聖不安的回頭看著被火吞噬的客棧,「對不起,我第一時間是將她拉出來了,可是……」

「可是什麼你快說。」刑邵威放聲大吼。

「她說你給他的寶貝忘了拿又沖了進去,我來不及拉她……大家雖然拚命灌水,但火愈來愈大……」

他話還沒說完,刑邵威已經搶過一旁一名中年人手中的水往身上一潑,飛快的沖入火常

「邵威!」歐上聖傻了。

「邵威!」蘇芝芝更是呆了。可更恨,更恨了呀!

「孝小姐……」小金嚇死了,怎麼辦?她害怕的看著小姐。

要是害死了朱姑娘,又害死刑二少,她怎麼辦?她成了殺人兇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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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熱好熱礙…來人、來人礙…

蜷縮在房間一隅,朱盈安被煙嗆得整個人昏昏沈沈的,不停的咳嗽,好嗆、好多煙、好熱啊!兇猛的烈火一步步的逼近,整個房間似乎都要被火吞噬。

她困難的咽了口口水,怎麼辦,她要往哪里逃?

她不想死,她還想看看刑邵威,看看她的丈夫。她很喜歡很喜歡他的,她知道,她一直知道,可是他不知道,她也不想帶著這個秘密離開人世,至少也要讓他知道,在他以為都沒有人喜歡他的世上,她是用著真心的在喜歡他的啊,他還有她,真的……

她緊緊抱著泥偶,灼燙的淚水滾落眼眶,隨著吸入更多的濃煙,她的神智逐漸混亂,眼皮也愈來愈沈重……

「盈安、盈安!」

好像有人在叫她,可是她發不出聲音。她喉嚨乾澀、呼吸困難,連眼睛都快睜不開來了,下一秒,黑暗襲擊向她……

「盈安!」

刑邵威一見到倒臥在牆角的朱盈安,面如死灰,但隨即回神,急忙上前將她打橫抱起,用力一踹已經被烈火吞噬的窗戶,施展輕功飛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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鳥聲啁啾,晨曦的金黃色光芒輕輕灑入靜默的房裏。

朱盈安躺在床上,徹夜未眠守著她的刑邵威則面無表情的看著她,她的手仍緊緊的握著泥偶,在他救出她後,他想拿走她手中的泥偶竟拿不走,她把它握得好緊,連昏厥過去也緊握不放。

他眼眶微微泛紅,感動她如此在乎他給她的東西,但一方面,他也生氣,她為什麼那麼笨,為了一個破舊泥偶而差點害死了自己,還有……

此時,她突地發出一聲輕微囈語,卷而翹的睫毛也眨了眨。

他連忙拋開思緒,壓抑著漲滿的感動與激動喚著,「盈安……」

朱盈安幽然轉醒,見到熟悉俊顏,先是一怔,隨即驚喜的笑道:「你回來了。」

刑邵威深深的吸了一口長氣,「是。妳……」

這時她才想起失火的事,臉色一變,「等一等,我的……」她突地坐起身來,看到手中的泥偶這才松了口氣,「好在,我好怕它會被……」

可他臉色一沈,怒吼而出,「笨蛋!」再也抑制不了那排山倒海而來的激動,他氣得渾身顫抖,「這個泥偶跟妳的命哪個重要?妳為什麼還跑進去,妳差點害死妳自己還有……」

「我笨蛋?!」她難以置信的回吼,絕麗容顏瞬間浮現怒火,「刑邵威,你為什麼每次都讓我覺得自己很愚蠢?我知道不該進去,可天知道我就是進去了,我也知道我笨,但你不想想我為的是什麼?」

「妳……」

「當時火一下子就燒起來了,歐公子突地沖進來就把我拉下樓,等我回過神時,已經又沖進客棧了,等拿到泥偶才突然覺得害怕。」她愈說愈委屈,眼圈一紅,低聲哽咽,「枉費……枉費我在裏面想的都是……」

她要說嗎?說她有多在乎他,那會不會又讓他罵笨蛋?

「想什麼?」

朱盈安瞪他一眼,「什麼也沒想。」她才剛被他罵笨蛋呢,再跟他示愛那不更愚蠢。

刑邵威看得出來她生氣了,但天知道他更生氣!

他抿了抿唇,「客棧燒得精光,我們這會兒借住的是歐公子遠親家,而大夫剛剛已經確定妳沒事,但是……」

「但是什麼?我看來又沒什麼事。」她低頭看看自己,這才想到要問:「是你救了我嗎?」

「不然呢?」不是他,還有誰會那麼不怕死的沖進客棧救她?他一副看笨蛋的眼神瞪著她。

「多謝啦。」她謝的也是心不甘情不願。

他怒視著她久久、久久……半晌,他輕歎一聲,眼神突地放柔,伸手拿過她手上的泥偶,「妳有沒有看懂我寫的……」

「當然看懂啦,你真以為我不識字埃」朱盈安沒好氣的回答。這時侯若承認看不懂,他豈不認為她更笨?

刑邵威挑眉,眸中有質疑,但她眼神兇狠,看不出有半點心虛。

「看懂就好,還有,大夫說妳有機會幫我生一個跟這個一模一樣的娃兒了。」

「嗟!誰要幫你……」慢慢的,她難以置信的看著嘴角微揚、眸中出現笑意的他,眨了眨眼,「你說大夫說我……」

他溫柔的將她擁入懷中,輕輕的撫著她的長髮,「大夫說妳已經有兩個多月的身孕,算了算,應該是新婚那幾夜就有的,那可是入門喜呢,我是男人,不懂這事兒,妳是女人,怎麼連自己有沒有娃兒都不知道?」

她一臉驚喜的低頭看著自己平坦的腹部。

入門喜?天啊!她的肚子裏有一個小生命,而且孩子的爹是……

感覺怎麼會如此幸福,這樣的溫暖、溫馨及愉悅讓她粉臉儘是幸福 光采,覺得暖烘烘的。

刑邵威凝睇她喜形於色的瑰麗臉蛋,雙手懷抱著她,此時的喜悅著實難以用言語形容,但滿足卻是平生之最。

叩叩叩!敲門聲響起,「邵威,我可以進去看看朱姑娘嗎?」

刑邵威看了她一眼,應了聲,「進來吧。」

門推了開來,一身白綢長衫的歐上聖走了進來,一看到她立刻一臉歉疚,「抱歉,朱姑娘,是我沒有好好……」

朱盈安忙搖頭,「不,是我不好,我不該再沖進客棧的,好在沒出事,不然我不僅害了自己也害了肚子裏的小生命呢。」

歐上一愣,「咦?!」

「是,還是入門喜呢,但這個笨蛋竟不知道自己有了。」

刑邵威一臉很受不了的模樣,但歐上聖卻在他深邃的黑眸中看到濃濃的愛意與疼惜。

「你再叫我一次笨蛋,我就不幫你生小孩了。」她出言抗議。

「笨蛋就是笨蛋,不想讓人叫笨蛋就學聰明點,免得孩子跟妳一樣笨。」

「你的嘴巴怎麼還是這麼壞,要是孩子跟你一樣壞可怎麼辦?你要當爹的人也該改一改了吧!」

看兩人唇槍舌劍,但實則打情罵俏,歐上聖實在好生羨慕。

「唷,小金,聽聽這中氣十足的吵架聲,看來朱姑娘是沒事了。」一個酸不溜丟的聲音突地從門口傳來。

「就是,小姐,我們可以走了。」

房裏的三人朝門口看去,就看到蘇芝芝臭著一張粉臉瞪著他們。

她也不在乎他們看到她的臭臉,反正她就是不高興,尤其刑邵威推開了她,只關心朱盈安的死活,卻連問都沒問她一聲。

小金則小心翼翼的看著朱盈安,見她沒事,這才松了口氣。

「蘇姑娘,邵威有好消息,朱姑娘有喜了。」

歐上聖此話一出,蘇芝芝臉色丕變,瞪著一臉喜氣的朱盈安,見她臉上的幸福 光采,她感到刺眼不已,如此一來,她不是完全沒機會了。

「恭……恭喜!」咬牙說完這句話,她甩袖而去。

小金則杵在原地,呆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謝謝觀世音菩薩,不然,她罪惡可大了。

「上聖,店家有沒有查出起火原因?」刑邵威關切的問。

「應是人為縱火。」

聞言,小金渾身一震,臉色發白的看著他們,但由於他們的目光都在彼此身上,並沒有看到她的異樣,反倒是朱盈安看見了。

她輕輕拉拉丈夫的袖子,向他使了個眼色。

刑邵威將目光移到呆站在門口的小金身上,見她渾身發抖,歐上聖也隨即將目光移到她身上,眉頭一皺。

「小金,妳還杵在那兒幹麼?」外面傳來蘇芝芝氣衝衝的怒喊聲。

「來……來了,孝小姐。」小金被三雙眼睛看得心虛不已,兩腳發軟,走不動埃

驀地,一臉冷峻的刑邵威一旋身來到小金眼前,扣著她的手往後一扳,她立刻痛哭了起來,「好痛……」

「是妳放的火,是不是?」

她臉色刷地一白,害怕的哭叫,「我……沒有。」

「沒有?」他更用力了些,她唉唉叫痛,淚水直流,「救命啊!小姐、小姐。」

「妳在幹什麼?」蘇芝芝氣呼呼的走了回來,見狀,臉色倏地一變。

「邵威,她是我的人,你想對她做什麼?」

他冷冷的道:「她都敢放火燒死我的妻子,我廢了她一條手臂又算什麼?」

她倒抽口涼氣,一臉心虛,「胡、胡說,小金哪有那個膽子。」

「沒錯,所以是妳這個主子主使的。」

她臉色慘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恐懼的淚水浮現眼眶。

「歐公子,如果你不願意衙役上這兒捉人,那就請你派人將她們押到衙門去。」他回頭看著走過來的歐上聖。

「這……不好吧!」歐上聖一臉為難。他沒想到蘇芝芝的心腸會如此惡毒。

「她的心腸你可看清楚了,別跟我說你遺捨不得她。」

「我……」歐上聖語塞。

她是惡毒,可他喜歡她好多年,濃稠的感情哪能說放就放。

見她倏地淚如雨下,他突地雙膝跪下,「邵威,請你饒過她吧,再說,雖然朱姑娘備受驚慌,但她毫髮未傷,還意外得知孕事,至於客棧的無妄之災,我會送銀兩做為補償,也會請求店家不要追究。」

刑邵威黑眸半瞇,「那我呢?你想以銀兩來請我不要追究。」

「不,我瞭解你,所以由你提條件,只要你願意饒了她,我什麼都願意做。」

朱盈安上前扯了扯丈夫的袖子,搖搖頭,「算了,反正我沒事。」

「是啊,要不是我,她哪知道自己有喜了?」蘇芝芝還一副趾高氣昂的模樣,對為她下跪求情的歐上聖也是沒有半點感動。

刑邵威思索了一下,開口道:「起來吧,男兒膝下有黃金。」

歐上聖依言起身。

「要我饒了她可以,但我這一肚子的火要靠拳頭才能消。」刑邵威開出條件。

歐上聖懂他的意思,「可以,我絕不還擊。」

「好!」字一歇,刑邵威立刻送上了一拳又一拳,沒幾下,歐上聖就口吐鮮血。

朱盈安看得可傻了,他、他怎麼卯起來打呢,太狠了吧!

「別打了!邵威。」

但刑邵威可沒理她,一拳又一拳,歐上聖俊逸的臉被他揍得鼻青臉腫,倒地甫站起來,他再送他一拳,他又倒地……

蘇芝芝一開始還沒啥感覺,反正是歐上聖自己多事、自找罪受,但看到他跌倒再起,滿臉都是血了,他還勉強起身去被打。

為什麼?為了她被揍死也無所謂嗎?

「小姐,妳說話啊,歐公子快被打死了,他是為了妳礙…小姐!」連小金也看不下去了。

蘇芝芝看著看著,眼眶濕了,心也好酸呀,看到歐上聖又搖搖晃晃的站起身,她又氣又急的道:「你就躺著別起來,為什麼要起來再讓他打。」

「因為我的火氣未消。他很清楚如果沒讓我消氣,我還是會將妳押去衙門。」

刑邵威代替歐上聖回答後,順手又給了他一拳,他再次倒地。

「這……」看到他跌跌撞撞的撫著胸又站起來,盈眶的淚水不停滑落臉頰,蘇芝芝突地飛奔站到他面前,恨恨的瞪著刑邵威,「要打就打我吧!嗚嗚……是我不好、是我不對,我不該害人的。是我的錯,你別打他,別打了,求求你,嗚嗚嗚……」

刑邵威鬆開拳頭,看著急忙上前扶著歐上聖的小金,再看向蘇芝芝道:「我氣消了!」

她感激的哭著點頭,立刻慌忙回身跟小金一起扶著歐上聖,一邊以沙啞的聲音叫著,「快來人,去叫大夫、快叫大夫。」

刑邵威回過身,卻見妻子不知何時已經走進房間且坐在床上,一臉笑意的看著他。

他走到她身邊,「笑什麼,看到有這麼一個兇惡的丈夫,妳還笑得出來?」

朱盈安突然抱住他,臉上有著令人心動的盈盈笑意。

「因為我知道你的用意。」

刑邵威挑眉,「是嗎?」

「是,你是要讓蘇姑娘看清楚歐公子對她的愛有多深,所以故意這麼做的,對不對?」所以,她也沒阻止他打歐上聖了。

「我怎麼可能好心,我是惡名昭彰的刑二少啊!」他笑笑的回擁她,「其實我是怕蘇芝芝再對妳不利、對孩子不利,要她看清楚我不是好惹的,揍人絕不手軟,要她怕了我。」

「嗟,嘴硬!」

「不是。」

「明明就是,還是你不習慣別人讚美,又要害羞了。」

「我、我害羞就可以封住美人兒的嘴,這種事怎麼會不習慣?瞧,我這會兒臉是不是紅了?」

「嗯,是紅了。」朱盈安答得正經八百。

刑邵威玩笑的裝出一臉凶樣,「那還等什麼?」

她優雅聳肩,「是啊,你還等……」

房裏倏地陷入一片寂靜,不一會兒,情欲的急喘申吟聲傳出,春光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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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1-6 23:14:32


杭州

「庭光,別去,反正邵威那孩子找不到你就會回來的,而且,他是在找你,還是在賭坊、妓院鬼混誰知道。」

刑府大門前,謝瀅一臉不願的拉著曆劫歸來幾日,才替長子及虹吟主婚完的丈夫,阻止他去找那個不長進的二兒子。

刑庭光看看妻子,再看看她身後已恢復健康的長子及豐潤許多的虹吟後,再將目光移到妻子身上,「我說過,沖喜的事因為邵恩康復了,我就不再跟妳計較……」

「這點你是沒計較,但你卻堅持讓邵恩娶虹吟。」

「虹吟對邵恩的照顧妳是看在眼底的,我一回來邵恩就跟我提他們的婚事,虹吟自小失去雙親,對刑府、對邵恩……」

「我懂,我又不是不喜歡她,只是當妾便成嘛!」謝瀅忍不住嘀咕,虹吟的身分不配當她媳婦嘛。

「這事不提了,家和萬事興,一家團圓遠比任何財富更顯珍貴,邵威是為了我才離開杭州,我把他找回來也是應該的,當然,還有我那未曾見面的媳婦?」

「庭光……」

「就這樣了。」刑庭光不想再多談,逕自上了馬轎。

這一次被劫受傷,在養傷的那段日子裏,他有時間靜思,想著家人,也想著對邵威的虧欠,而今,不管邵威是好是壞,他都要克盡為人父的責任,好好將他導正。

看著馬轎漸行漸遠,謝瀅仍是叨念個沒完,「那個兒子我本來就不抱什麼期待,平常大半個月的也沒回家一趟,這會兒有機會出遠門,沒混個一年半載的哪會回家?」

「娘,老實說,您不覺得您很虧欠弟弟嗎?」刑邵恩忍不住開口。

謝瀅一愣,「這……」

「除了罵他及忽視他的存在外,請娘捫心自問,可給了弟弟該有的愛與關懷了?」

她被問的語塞。

而刑邵恩與虹吟則是相視一笑,他們相信娘會好好去思考這個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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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空朗朗,刑邵威、朱盈安、歐上聖、蘇芝芝四人同坐在可一眼看盡太湖美景的亭台裏,歐上聖的臉上仍有瘀青紅腫,但在臥榻調養幾日,再加上蘇芝芝親手喂藥,傷不僅好得快,兩人的感情也持續加溫。

歐上聖很感激刑邵威,雖然他動手揍他,但他力道控制得宜,讓他只受了點皮肉傷,卻因而贏得了美人芳心。

這會聽完,刑邵威夜探沈王爺府聽到的事,知道他再來需一心二用,一邊搜尋小王爺罪證查出刑父下落,一邊準備在這兒落地生根,做些生意,歐上聖建議道:「若邵威願意再相信我一次,我很願意留在這兒幫你照顧朱姑娘。」

蘇芝芝對朱盈安深覺虧疚,也跟著附和,「我也可以留下來照顧她。」

「呃,我只是懷孕,不用人照顧的。」朱盈安連忙拒絕。

「不,盈安,再來的時間,我的確會很忙,若他們願意……」刑邵威看向他們,「我就先說聲謝謝了。」

朱盈安噘了噘紅唇,「你們都沒有問我的意見,我只想跟著你。」

刑邵威溫柔的看著她,「我知道妳會很想我,所以就比照上次,我會寫些肉麻話給妳,讓妳不那麼想我。」

「呃……」她表情頓時一僵。

「可是朱姑娘她又不……哎呀!」歐上聖的腳突地被人用力一踩,痛呼出聲。看他們三人都是一臉不解,還問他,「怎麼了?」

他皺眉,覺得莫名其妙的搖搖頭,「我是想說朱姑娘她不識字,上回那封信還是我幫她看的……」

還說!朱盈安伸長腳又踢了過去。但奇怪,他怎麼不痛?她咬牙使盡力氣再用力一踢。

哼!就不信你還說得下去。

但怪了,歐上聖的表情沒變,還跟蘇芝芝一起笑得前俯後仰的。她用力再踢、再踩,他還是滔滔不絕的說著那天有趣的事,倒是她親愛的丈夫,怎麼額頭冒冷汗、臉色蒼白?

「你怎麼了?」

「妳說呢!」刑邵威咬牙回道。以無奈的目光看著她,他本想說被她踢一腳就算了,沒想到她愈踢愈大力。

朱盈安的臉火辣辣地燃燒起來了,天!她踢到孩子的爹了。

刑邵威咬咬牙,「私底下我再跟妳算這筆帳。」接著看向有說有笑,彷佛天下只剩他們的歐上聖跟蘇芝芝,「看你們這樣,我可是一點都不放心將盈安託付給你們。」

兩人聽到他的調侃,一臉尷尬,蘇芝芝反應較快,趕快改變話題,「邵威,我覺得小王爺犯罪是事實,你的功夫好,把他抓到另一縣的府衙去嚴刑逼供,還怕他不說嗎?」

「這點也是。」歐上聖連忙附和。

「但如何把他從王爺府帶出來才是問題吧!邵威前晚又去探過王爺府了,但門禁比前一次更加森嚴,幾乎進不去了。」朱盈安小小聲的提出問題。

「那不會來個美人計。反正小王爺要妳,可遲遲沒行動,肯定是被他老爹攔著,我們可以主動出擊。」蘇芝芝提議。

「妳是要我當餌,把他誘出來?」

「嗯。」

「不行!」刑邵威馬上否決。她現在是有身孕的人,一個不小心怎麼辦?

「可是……」

他兇狠的瞪她一眼。「沒有可是。」

朱盈安見他怒顏只得將到了唇邊的話再吞回去。

驀地,前方傳來老總管的急嚷,「歐少爺、歐少爺,不好了,小王爺帶了一些人上門來,說你的朋友偷了他的東西,要將他逮回去呢。」

聞言,涼亭裏的四人臉色同時一變。

「欲加之罪,何患無詞。」歐上聖一臉氣怒。

「就是,這叫栽贓。」蘇芝芝更是火冒三丈。

朱盈安也很生氣,但注意了刑邵威一臉的若有所思,她不安的伸手握住他的,憂心的問:「你在想什麼?我可不許你趁這個機會跟他回去,好去調查罪證。」

刑邵威朝她迷人一笑,「妳真的變聰明了。」

「什麼時候了還說這種話?」

話語乍歇,趾高氣昂的沈天虎帶著一大群人走過來,指著刑邵威道:「來人,就是他,把他給我抓下。」

他這次趁著老爹讓皇上召見的機會,假傳父命將府裏幾個武功高深的老侍衛全叫了來。

「小王爺,別太過分,邵威哪有偷你的東西。」歐上聖還想跟他辯。

「本王爺說有就有,把他捉走。」

幾名目光精銳的老者一出掌皆虎虎生風,刑邵威知道來的都是高手,輕忽不得。

以一對六,他還能應付,但近十名高手一擁而上,就顯得吃力,歐上聖雖然上前助陣,但終究寡不敵眾,約半炷香後,輸贏立現,刑邵威的胸口被擊中一掌,口吐鮮血。

「邵威!」朱盈安臉色丕變,急忙上前蹲下身子要扶起倒地的丈夫,但兩名侍衛立即架住她,將她帶到沈天虎的身後。

「放開他!」她氣呼呼的瞪著他。

沈天虎笑笑的傾身在她耳畔低語,「美人兒,想救他就到沈王爺府來,我很好商量的,哈哈哈!」

淫賊!朱盈安怒視著他。

見刑邵威被帶走,歐上聖跟蘇芝芝連忙走近她,「他跟妳說了什麼?」

「他要我到王爺府去,才可以救邵威。」

「不能去,他一定不懷好意。」

「我當然知道,可是能怎麼辦?」尤其他被帶走前還對她使眼神,她知道他是故意要混進沈王爺府的,她這是該去或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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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看著他,有他在這兒,美人就會自動上門。」

沈天虎看著被綁在椅子上的刑邵威,再看看守在門口的四名侍衛,這才滿意的走出去,回到自己房裏,叫了丫鬟伺候沐浴,好等候佳人到來。

同一時間,刑邵威利落的解開手上跟腳上的繩子,小心翼翼的將後面的窗戶推開。

當初在妓院跟姑娘們玩綁人遊戲時,曾多次練習自行解開繩子的技巧,沒想到今天會派上用常

他小心翼翼的巡了巡,注意到一間獨立的西廂房前門站了六名侍從,直覺有異,翻身上屋簷小心探視,確定沒人後他從後面一道窗戶無聲探身而入,靠著微弱月光,在櫃子、抽屜裏翻找查看,驀地,他發現一個畫筒被細心的收置在書櫃裏,他好奇拿起抽出裏面的畫,將其展開後整個人立刻一震,脫口而出,「這不是……」

「誰在裏面?」

「該死!」

他連忙將畫塞回,但門已被推開,六名侍衛沖進來跟他對打,霎時沈王爺府騷動了起來,許多侍衛也沖進來,在一陣對打下,一道強勁的掌風突地由後方襲來,刑邵威連忙轉身應敵。

「該死的賊人,老夫今日有貴客臨門,你卻讓我面子盡失,看我不一掌斃了你。」

沈雷源神情冷然,掌勢淩厲,猛朝刑邵威攻擊。

聞聲急跑而來,身上只胡亂套了一件長衫的沈天虎一見刑邵威竟跟父親對打,心頓時涼了半截,趕緊溜了。

時間流逝,沈雷源跟刑邵威兩人打得難分難舍,不分高下。

沈雷源怎麼也沒想到他這麼年輕就有此好功夫,而刑邵威也訝異一個王爺的功夫竟如此高,一個分神不及閃避下中了一掌,起身要再回擊,沈雷源已扣住他的脖子。

「等一等,沈王爺,我不是賊人,我是令郎強擄回來的!」

「天虎?!」沈雷源皺眉,隨即放開了他,「為什麼?」

刑邵威於是將沈天虎看上朱盈安的事娓娓道來,但跳過不提父親被劫一事。沈雷源護短,他若透露自己是刑家錢莊的二少爺有害無益,只是,有個地方他不明白,「我不明白,王爺的書房裏為何會有我家娘子的畫像?」

沈雷源的臉色倏地一變,「你說什麼?」

「我看到一幅女子畫像,那容貌分明是我家娘子……」

他喃喃低語,「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的,難道、難道……」他突地扣住他的手就往王爺府後方一棟雅致宅院而去。

經過近二十名神情肅穆的侍衛後,沈雷源與一名太監總管耳語幾句,只見他神情一驚連忙點頭,快步走進由一排竹林環繞的雅致廂房。

不一會兒,廂房隱約傳出一陣女人的低泣聲,隨即一名尊貴非凡、氣勢威嚴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來,沈穩的看著刑邵威道:「你說你家娘子與沈王爺畫像中的女子相似,此話當真?」

刑邵威肯定回答,「當真。但你是?」

他沒回答他的問題,再問:「她現在人在何處?」

「太湖畔歐家林園。」

男子回頭跟沈雷源點了點頭,他立即明白轉身,親赴歐家林園。

而一見到朱盈安,沈雷源便確定她的確是他找了多年的人。

他壓抑內心的激動,拱手道:「請姑娘跟我到王爺府一趟,有兩個人想見妳,」

「是誰?」她不明白。

沈雷源看眼她身旁像左右護法的歐上聖跟蘇芝芝,「姑娘去了便知道。」

「好!反正你兒子捉了我丈夫,我也想去那兒見他。」

「好。妳跟我回去,我就讓妳見妳丈夫,而且還會馬上放了他。」

就這麼簡單?他這麼爽快她還真有點嚇到呢!

但有句話不是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她要去,歐上聖跟蘇芝芝哪放心她一個人去,也堅持同行,最後,三人與沈王爺一起回到王爺府上。

沈雷源也沒有騙人,朱盈安一到那兒就看到刑邵威。

「邵威!」

她開心的上前抱住他,卻發現他渾身僵硬,抬頭看他,才發現他的眼神不見溫柔,儘是冷漠,「怎麼了?你哪兒受傷了?」

刑邵威抿了下唇,輕輕的推開她,「妳是金枝玉葉,還是別跟我靠這麼近,免得折了妳的貴氣。」

「金枝玉葉?!」朱盈安愣了愣,不明白他的態度怎麼如此疏離淡漠。

他面無表情的退到一旁,看歐上聖跟蘇芝芝也投以疑惑眸光,無力解釋,心卻在淌血。

天知道他居然會在陰錯陽差下娶到十五年前被宮中奶娘惡意帶出宮中丟棄的「仙妃」之女,也就是當今皇后的女兒。

當年沈王爺是負責宮中安全的大內侍衛長,他自責甚深,因而辭去職務四處找尋女嬰。

茫茫天涯找人談何容易,但他不死心,立誓找到咽下最後一口氣為止。他向宮中畫師請求畫一張仙妃像後,日日觀看提醒自己的失責,也希望能早日找到一個如畫中人的女孩。

但歲月匆匆,沈雷源始終沒找到她,倒是六年前在皇上的徵召下,率兵前往邊疆平定異族侵略之亂,而受封為王爺。

想著,刑邵威苦笑,這一段故事還是由皇上親口跟他說的。

古色古香的雅致大廳裏,一股肅穆的氛圍令在場的人都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

朱盈安真的不明白,除了他們這幾個人外,沈天虎也站在一旁,他雙頰微腫,還一臉畏懼的看著她,為什麼?

突地,沈王爺低頭,沈天虎也低頭,連刑邵威也跟著低頭。

她漂亮的柳眉一擰,看到一名威武尊貴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來,而他身邊--

她倒抽了口涼氣,也聽見蘇芝芝跟歐上聖的倒抽涼氣聲,「怎、怎麼會有兩個朱姑娘!」

不,不是兩個,仔細一看,天仙美女多了一抹飄逸,眼神也比朱盈安多了一份靈秀之氣。

「你們全下去。」

威武男子的聲音有著難掩的激動,但他把持住了,而身邊的仙妃已經淚如雨下,向前擁住失蹤了十五年的女兒。

「呃,妳……」朱盈安一愣,不解這是怎麼一回事。

沈王爺等人先行離去,刑邵威等人也被帶了出去,但歐上聖跟蘇芝芝一見刑邵威面無表情的就要離開王爺府,滿腹疑惑。

「我們就這麼走了,留朱姑娘一個人在這裏?」

「對啊,而且,那個跟朱姑娘長得相像的姑娘又是誰?」

兩人有一籮筐的問題,奈何刑邵威就像個悶葫蘆,吭也不吭一句,逕自坐上了馬轎。

兩人忙跟著上轎,但又問了一大堆問題,逼得刑邵威只得開口,「她不會有事的。」

「什麼意思?」

「剛剛你們看到的是當今皇上與皇后,盈安則是十五年前因宮中妃嬪爭寵,一名妃子買通照顧她的奶娘將仍在繈褓中的她帶出宮……」

他娓娓道出當年宮中秘辛。後來雖然逮到奶娘,但她說女嬰已丟棄山崖碎屍萬段,皇上於是派人搜尋多日,但遍尋不著,最後奶娘及妃子又皆自經…

當年這事被壓了下來,但皇宮裏的人都知道,而皇上為保護仙妃,也不要她觸景傷情,遂在太湖旁建了一座宅院讓她居住,還立她為後,每過一段時間就會來東山探望她。

兩人看著淡漠說著的刑邵威,愈發不明白。

蘇芝芝問得直接,「既然盈安是公主,那你就是當今駙馬爺,為何悶悶不樂?」

刑邵威苦笑,「皇上說即使我跟公王成親了,但公主這幾年肯定受了不少苦,為了彌補她,他要帶她回京讓她享受天倫之樂也享受榮華富貴,」他頓了一下,又道:「他也會派人去瞭解我的身世、背景,若是配不上公主,婚事就將取消。」

「取消?意思是不算。」

刑邵威點頭。

「這……那肯定……」歐上聖話還沒說完,蘇芝芝便朝他使了個眼色要他別說了。

但刑邵威自己也清楚,依他過去那些豐功偉業」,他是沒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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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痛痛!」

已經忘了是第幾天,但朱盈安每天醒來,總會先捏捏自己的臉,再看著鏡子讓身後兩名丫鬟梳妝打扮得像個尊貴公主,而且她不叫朱盈安,她的名字是李靜芸,是皇上的第十二個女兒。

她搖搖頭,看身後兩名丫鬟摀嘴偷笑,她直覺的瞪了她們一眼,沒想到她們立即下跪,「公主饒命啊!」

她仰頭翻了翻白眼,「我又沒有要妳們的命。」

「靜芸。」一聽到母后的聲音,她眼睛一亮,立即上前迎接,「娘……呃,母后,他來了嗎?」

仙妃笑了笑,點點頭回頭一看,刑邵威定向前來,朱盈安看見他,眼眶立刻泛紅了。

「邵威,剛剛皇上跟你說的話,你別忘了要說給靜芸聽。」

「我知道,皇后娘娘。」

仙妃點點頭,示意兩名丫鬟跟她出去,將房間留給他們。

她們一走,朱盈安的眼淚立即滾落眼眶,馬上向前緊緊的抱住他。

刑邵威也緊緊的抱住她,久久說不出話來。

「我好想你。」她哽咽道。

他緊抱著她,天知道他更想她,本以為兩人身分懸殊,該斷了彼此的情愛,可是太難了,他愛她,愛未出世的孩子,要他就此放棄,他做不到。

兩人抱著久久、久久。

「盈安……不,靜芸。」

她搖搖頭,皺皺嬌俏的鼻子,「還是叫我盈安,我不習慣那個名字。」

「好,盈安,妳在這兒好不好?」

他的目光充滿愛意,閃動著令她心動的光芒,讓她又想哭。

「好,父皇、母后都待我甚好,但他們明日就要打道回京,也要帶我回去,所以我一定要見你一面,對了,你跟父皇見面說了什麼?你有沒有跟他請求,讓我留在你身邊?我求了,可父皇不答應。」不過父皇答應派人照顧細心呵護她長大的爹娘,也會重新整治白石村。

「我也求了,皇上一樣不答應。」刑邵威一臉苦笑。

「為什麼?」

還為什麼,不就是記錄太差、名聲太壞!

「皇上已找人探過我的底細,結果……」他搖頭,「你父皇已決定會作主撤了這門婚事,另外再妳找一門親事。」

「我不要,我告訴父皇我已經有身孕了,他怎麼可以……」

「皇上說我惡名昭彰,不思長進,是妓院、賭坊的常客,甚至還惡劣的不許他人為花魁贖身,更曾帶著妳到賭坊充當籌碼下注。」

唉,真的是自作虐不可活!他是自作自受,怨不得誰。

「這我全知道,可我們來杭州這一路上你就變了,來,我們現在就去跟父皇說。」

朱盈安拉著他就往門外走,卻見到她母后跟一名斯文的中年男子在交談。

「那是?」她好奇的問。

「我爹。」刑邵威笑了,「我回客棧後就遇到來找我的爹,將妳的事跟他說了,他很想看妳,所以我帶他一起來,只是讓人想不到的是救我爹的人竟然是皇后,所以小王爺幹的壞事逃不掉了,皇后已知情、皇上也知情,他們將派人辦了他。」

是嗎?她好訝異,但最大的震撼仍在母后竟因緣際會的救了公公。

「所以爹剛剛還幫我向皇上求情,但皇上不肯,看來,爹改請妳母后幫忙,看能否讓我們不必分開。」

她明白的點頭,見兩人交談了好一兒,相偕走來。

她紅著臉兒喊了一聲,「爹。」

刑庭光笑呵呵的點點頭,再不卑不亢的看著皇后道:「瞧她喊我這一聲爹有多悅耳,我請皇后娘娘就成全我們這對父子,讓她回刑家吧!」

仙妃微微一笑,這命運真是奇妙的東西,或許,有些事是老天爺早就註定了。

「刑老爺好說,但這事兒得皇上應允,本宮也不能作主,只是……」她看看女兒,再看看刑邵威凝睇著女兒的深情眸光。

「邵威,別說本宮沒給你機會,你好好的去做,闖出一番名堂來,本宮自會勸皇上,讓靜芸回到你身邊,如何?」

「快答應,邵威,這原本就是你該做的,否則皇上及皇后怎麼會放心將公主交給你。」

刑邵威看著一臉鼓舞的父親,堅定應允,「好,皇后娘娘,我一定會努力的。」

「邵威……」朱盈安還是好想跟著他一起努力。

「邵威,若今年除夕的團圓夜你能見到靜芸,那便代表皇上跟本宮都認同了你,這婚事就不會有任何改變。」

「邵威謝謝皇后娘娘。」

朱盈安緊緊的握住他的手,「你一定要加油,好好的做給我母后跟父皇看。」

他開玩笑的點了她的鼻子一下,「妳對我沒信心嗎?笨蛋!」

「我……」是有一點耶,尤其她又沒有守在他身邊。

他明白她的憂心,也相信這就是皇上跟皇后要給他的試煉。

但他會做給他們,還有他深愛的女人看的。

「別想那麼多了,妳要好好照顧我們的孩子,孩子出生時我不在妳身邊……」

「我知道、我知道,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好嗎?」

兩人依依不捨、情話綿綿,但終究還是得分開。

爾後,刑邵威跟父親回到杭州,邪惡的刑二少消失了,賭坊、妓院再也看不到他的蹤影,也讓何瑩玉自由了。

接著,他努力經商,經營起絲綢布匹、珠寶、茶葉、皮件、工藝等各式商品買賣,腦筋動得快的他,更是進口了些洋玩意兒,大創商機,日進鬥金。

時間流轉,他的邪魅之氣不再,變得沈穩內斂,而他的轉變令人刮目相看,眾人莫不豎起大姆指贊一句,「愛情真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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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1-6 23:14:47

尾聲

時光飛逝,團圓的除夕夜來臨。

刑府今年可是一掃往年那沈悶的過年氣氛,裏裏外外貼了春聯、喜氣洋洋的。

桌上擺了山珍海味、應景餃子、長年菜、白蘿蔔、年糕、發糕,而桌上坐著刑庭光夫婦而朱盈安的養父母也是座上客,兩人當年在溪邊撿到的女娃兒讓他們這對窮夫婦現在出入有馬車,不再愁吃穿。

惟一的遺憾是近一年的時間,他們都沒再見到他們的寶貝女兒,這次親家邀約一起吃年夜飯,他們盛裝趕來,就希望能再見到女兒一面。

刑邵恩、虹吟夫婦懷裏抱了個末滿月的小娃兒。

謝瀅看著他們,臉上儘是喜氣,虹吟也是入門喜呢!

這一桌,都是雙雙對對的,惟有刑邵威形單影隻。

但他的表情很有自信,因為他相信皇上會看到他的努力,將他的妻兒還給他。

眾人圍聚在一起吃年夜飯是象徵團圓,為了等待尚未回家的朱盈安,大家寧願餓著肚子。只是隨著月上樹梢,愈來愈晚了,外面卻一點聲響也沒有。

隨著午夜腳步愈來愈近,大家的表情就愈凝重。

午夜一過,當劈哩啪啦的迎春鞭炮聲在街頭巷尾響起,象徵新的一年到來,外頭也響起了一片恭喜聲。

不過,刑府內還是靜悄悄的,朱母更是難過的掉淚,刑邵威則深深的吸了一口長氣,忍住浮現眼眶的熱淚,突地站起身,「我回房去……」

「恭喜、恭喜,新年快樂……恭喜。」

「紅包!有紅包,公主發紅包耶,大家快來埃」

「公主,妳懷裏是男孩還是女孩?」

外頭突地傳來熱熱鬧鬧的恭喜聲,客廳的眾人,眼神同時一亮,一個身影一閃身就沖了出去。

刑府大門前擠了一大堆祝賀的男男女女,而一身粉紅喜氣的朱盈安手裏還抱著一個小娃兒,刑邵威可不想讓那些擠破頭想要紅包,或沾沾公主喜氣的鄉親父老不小心傷了她,他身形一淩,一手扣住她的纖腰,輕功一展,將她連同孩子帶回他的房裏。

一回房裏,他緊緊的抱住她,「我好想妳,盈安。」

「我也好想你,你看,這是我們的孩子。」

朱盈安將小女娃兒抱給他看,一看就知是承繼了母親美貌的小仙女,「待她日後長大,不知道又要迷倒多少男人了。」他好驕傲。

「那她的娘可有迷倒一群男人?」她笑盈盈的看著他。

「別的男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妳眼前這個可是被迷得神魂顛倒,為了早早見到心上人,天天努力奮鬥只想做出一番作為。」

「我知道,父皇跟母后都知道,所以我才能回到你身邊,」朱盈安頓了一下又說:「我們該出去跟大家團圓。」

「等一等。」刑邵威看女兒睡得正甜,接過將她放在床上,「在出去前,先……」他俯身吻住他奢想已久的紅唇。

只有天知道,當一個抑制欲望的和尚有多辛苦,至少該先給他一個吻撫慰他這一段日子的煎熬吧!

「我愛妳,盈安。」

「我也愛你,刑二少!」

由於鞭炮聲及街頭巷尾的恭賀聲愈來愈大,小女娃被吵醒了,扯開喉嚨哇哇大哭,嚇得吻得正纏綿的兩人連忙分開,小心翼翼的哄著女兒,而娃兒的哭聲更是讓遍尋不到他們一家三口的刑家及朱家夫婦急忙奔來。

大家又笑又叫的看著娃兒,恭喜聲不斷。

刑家這個年,過得真的好熱鬧……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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