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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3:54:57


一轉眼當年那個小嬰兒就長到十二歲了。

蛋糕葉無雙不是第一次做,還在京城的時候她就讓人幫她做了一個鐵皮做成的烤箱,上下都能加熱的,不但可以用來烤蛋糕,她還試著做過烤鴨呢,雖然做出來的效果不夠盡如人意,不過來日方長嘛,有的是機會好好改進。

衛景衡很高興地發現葉府上下都在神秘地準備禮物,雖然這些人的警惕性也太差了一點,居然當著他這個當事人的面咬耳朵,不過他還是完全地沈浸在了這種我明知道一切偏偏不說出來的喜悅中。

八月十五這天清晨的第一聲雞鳴開始,葉府上下就忙碌開了,清掃庭院、裝飾門庭,掛上燈籠和彩綢,當然最忙的是廚房的人,忙著去采買新鮮蔬果,製作各色佳肴,一年一度的中秋佳節加上無雙小姐的生辰,是葉府一年之中最重要的日子,如今在廣州的排場雖然比不上在京城的時候了,但也萬萬怠慢不得。

葉無雙也一早就開始了打雞蛋做蛋糕。蛋糕能否做得鬆軟可口,關鍵就在於打發雞蛋的程度,這樣高強度連續的手工勞動葉無雙當然不會自己去做,而是選了一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代勞。

蛋黃和蛋清分開,先打蛋清,用三根筷子沿著同一個方向攪拌,出現大泡泡的時候加一點點鹽和一勺糖繼續打,到有點稠時再加一勺糖,繼續沿著同一個方向打上大約半刻鐘,直到變成發泡奶油狀。

蛋黃裡放糖、麵粉和牛奶,攪勻以後倒入一半打發好的蛋清,小心地上下攪拌均勻後,再倒入剩下的一半蛋清,上下攪拌好。

最後把攪拌好的糊狀物倒進一個塗了油的容器中,放入烤箱,吩咐人看好了火候和時間,接下來要準備的就是塗抹在蛋糕表面上的奶油了。

從楊巷買回來的奶油是固體狀的,要用來塗抹在蛋糕上就必須先打發了,取出來先裝在大碗裡用熱水浸泡一下,軟化以後加點牛奶開始攪拌,期間加糖和一點點鹽,反覆攪拌直到軟硬適中,就可以用一把特製的抹刀塗抹在烤好的蛋糕上了。

衛景衡被葉無雙的小廚房中傳出的香甜氣息吸引了過來:「好香啊,無雙妹子,你這是在做什麼呢?大大的圓圓的,難道是月餅?」

葉無雙正在專心致志地抹著奶油,分不出心神去理他,倒是旁邊的紅豆答了一句:「小姐這是在做蛋糕呢!」

「哦,原來這就是蛋糕啊!」衛景衡繞著葉無雙轉了一圈,強自按捺著心中飛揚的喜悅,紅豆暗自奇怪地看著他,蛋糕是很好吃沒錯啦,但值得高興成這個樣子嗎?

她不知道衛景衡心中想起了一件事,葉澤弘曾經告訴過他,西方的某個國度,人們過生日的時候有個習俗,要吃一種叫做蛋糕的東西,而且還要在蛋糕上點燃相當於壽星歲數的蠟燭,許下心願之後吹滅蠟燭,如果能一口氣全部吹滅,那願望就能成真。當時衛景衡對這種說法嗤之以鼻,那如果是八十歲的老頭子過生日,那豈不是要點燃八十根蠟燭?

不過對於他描述的那種蛋糕倒是很有興趣的,據說葉無雙就做出來過,綿綿軟軟的挺好吃,就是稍嫌甜膩了一點兒。

「無雙,是你哥哥告訴你的嗎?」衛景衡巴巴地探過頭去看葉無雙在蛋糕上裱花,她把打發好的奶油裝在油布袋子裡,在袋子角剪一個小口,用力一擠就能把奶油擠成一條條的,在抹好了奶油的蛋糕表面上畫花。

「啊?」葉無雙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並不太明白他問的是什麼。

「還是我來畫吧!」衛景衡終於看明白了葉無雙在做什麼,對她拙劣的繪畫水平實在忍無可忍。

「也好!」葉無雙籲了一口氣把手中的奶油袋子交給衛景衡,她也不想把自己辛苦做出來的蛋糕弄得一團糟。

四周的花邊畫好,葉無雙遞給衛景衡一個裝著紅色果醬的油布袋:「幫我在中間寫上這幾個字,嗯,就寫祝無雙寶貝永遠青春可愛吧!」

衛景衡手一抖,一大團果醬濺落在蛋糕面上,顫抖著嗓子問:「這蛋糕,你,你是做給你自己的?」

「對啊,怎麼了?」葉無雙承認這樣寫給自己確實有點兒不要臉,但人家現在不過是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孩啊,賣點萌怎麼了?

「沒什麼。」衛景衡黯然按照葉無雙的意思寫好了字。

「景衡哥哥你的字寫得真好,謝謝你啊!」

「不客氣,今天是你生日啊?」

「對啊,正好是中秋節,大家都是我是個有福氣的,註定一生圓滿。」

「真不好意思,我事先不知道,也沒給你準備禮物。」

「沒關係啊,你不是幫我畫了這麼漂亮的蛋糕嘛,謝謝你啊!對了,今天晚上賞完月以後吃蛋糕,你一定要來哦!」

「嗯,我一定到。對了,剛想起來我還有點事,先走了啊!」看見衛景衡拖著沈重的腳步離開,紅豆奇怪地對葉無雙說:「這衛公子真奇怪,剛才還是很歡喜的,突然間就變得悶悶不樂了。」

葉無雙歪了歪頭,道:「大概是想家了吧!」

衛景衡確實是想家了,往年的這個時候,全家人都在為了給他慶賀生辰而忙碌著吧,去年的中秋,家裡請了京城最好的戲班子唱了一天的戲,還請了整個南山學院的同窗們一起過來,對了,他怎麼就沒想起來呢,當時葉澤弘就沒來,因為他說那天也是他妹妹的生日,對葉澤弘來說,家人比其他任何事都要重要得多。

如今他不在家,爹娘不知該如何擔心,恐怕連中秋節也沒有心思過了吧,衛景衡第一次覺得,自己是那麼的不懂事。

葉澤弘這幾天總覺得自己忘記了一件事,那件事就在他的心裡,不時隱隱約約地冒一個頭,等他真的用心想要揪住它的尾巴時,它又「咻」地一下溜得無影無蹤。

「究竟是忘了什麼事呢?」葉澤弘決定從中秋節這個主題開始想起,去年的中秋節……

想起來了,去年中秋的時候,衛景衡曾邀請他去參加他的生日宴,可是他以妹妹也過生日為由推脫了,這麼說,八月十五這一天,也是衛景衡的生日?

去年他在自己家裡沒所謂,可是如今人在葉府啊,葉家人給自己家的姑娘過生日,卻把人家一個王府世子給扔在一邊,怎麼也說不過去吧,還好及時想起來了,得趕緊想個補救的法子。

葉澤弘匆匆找到葉無雙:「看見衛景衡了嗎?」

「剛剛來過又走了。怎麼了哥哥,看你一臉著急的樣子,發生了什麼事嗎?」

「我突然才想起來,原來今天也是他的生日。」

「居然有這樣的事,難怪剛才我叫他在蛋糕上寫字時那副失落的表情,還有他之前說的那話,我知道了,他一定以為我這個蛋糕是給他做的,結果後來才發現不是,因此才會突然間就消沈起來。」葉無雙沒想到還有人跟她同一天生日,可是這也有緣得太不巧了。

「不行,我得好好勸勸他,別一個不高興又跑了。」有過離家出走前科的人可真讓人放心不下,葉澤弘匆匆地找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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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3:55:21


葉無雙想了一下,蛋糕他已經知道是做給她自己的了,就算現在再多做一個也沒什麼意思,乾脆就給他做些壽桃吧,也符合這個時代的人慶賀生日的習俗。

葉無雙做的壽桃又白又軟,裡面的豆沙餡兒磨得非常細膩,雖然形狀上不能做得惟妙惟肖,但人家的顏色上得好啊,那用來上色的顏料是她冬天的時候用桃花瓣浸水提取出顏色,再曬乾而成的。上色的時候,端著一個小碟子,碟子裡是用水調好的顏色,再拿一個小刷子,蘸上顏色在碟子的邊上刷,這樣刷子就迸出細微的色點兒來,均勻地落到壽桃上,壽桃邊上的顏色淺淺的,越到桃尖中間顏色越深,看起來栩栩如生,就跟真的桃子一樣,只不過這桃子的形狀長得不太好看就是了。

做好壽桃,葉無雙又去找紅豆甜雪她們商量:「你們今年也給我準備了節目吧?」

甜雪「呀!」地一聲捂住嘴巴:「小姐你是這麼知道的?」她們的保密工作應該做得挺好的吧?

葉無雙暗笑,能不知道嘛,這麼多年來都沒有變過呀,她們身為丫環月錢有限,買不起貴重的禮物,就和哥哥屋裡那兩個丫頭一起,每年都偷偷地排練一個節目,等她跟家中長輩一起慶賀完了之後,再悄悄地表演給她看,博她一笑。

「要不你們今年就跟衛公子說,你們是專門為他表演的吧!」這樣也許能讓他輓回點兒面子,從這些日子的相處來看,她覺得衛景衡是個挺驕傲的人。

甜雪委屈地垮著小臉:「不要,人家明明就是給小姐表演的。」

「你們的心意我知道就行了,咱們現在不是惹得衛公子不高興了嘛,哄哄他有什麼關係呢,他孤身一人在外面也挺可憐的對不對?好啦,這回算幫幫我,以後帶你們去吃好吃的。」

「那好吧!」紅豆甜雪勉強地答應了,還是忍不住嘟囔一句,「又不是我們惹他不高心,是他自己不說出來的嘛!」

葉澤弘終於在假山後面找到了正對著湖水發呆的衛景衡,認識了他這許多年,從來都是無憂無慮的,最大的苦惱不過是文章作不出來夫子又要責罵而已,如今卻在他身上看到了些許寂寥之意,也是,過了今天都十六歲了,開始有些憂慮的心思也是正常。

葉澤弘拍拍衛景衡的肩膀在他身旁坐了下來,掏出一個精緻的鼻煙壺遞到他的眼前:「送給你的。」

「好端端的幹嘛送東西給我?」

「生辰禮物啊,難道是我記錯了?」

衛景衡一把搶過鼻煙壺:「沒記錯,謝謝你啊!」整個人一下子就變得靈動活潑起來,仿佛方才那個寂寥的背影只是葉澤弘的一個錯覺。

衛景衡在京城長大,而且家境優渥,身上免不了會有一些紈褲子弟的習氣,比如說喜歡收藏一些名貴好看又沒有用的東西,就想像眼前這個名窯出品的鼻煙壺,衛景衡興致勃勃地研究它的釉色和繪畫技法,早把方才的不愉快置之腦後。

坐了一會,看看天色不早,葉澤弘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沾的草葉:「走吧,回去吃飯了。」

葉文瀾過日子一向勤儉,平時一家人吃飯也不過就是三五個菜,夠吃就好,今日過節,又有衛景衡這個貴客在,就小小奢侈了一把,讓廚房做了一大桌豐盛的飯菜,而且每道菜都有一個吉祥的名稱取其好意頭。

四個冷盤,分別是一個涼拌紅心蘿蔔,名曰仙桃祝慶,椒麻雞片叫做有鳳來儀,繁花似錦是紅油雞絲,銀絲三色是涼拌三絲。還有熱菜瑞雪豐年(白油肉片)、吉慶有餘(紅燒中段)、鴻圖萬里(鴻圖海參羹)、魚意相思(魚香肉絲)、玉牌金鉤(玉蘭片炒金鉤)、花好月圓(冬菇肉丸)、交全始終(清蒸魚頭尾)等等,最後一個雞雜白菜湯,美其名曰「歡聚一堂」,每上一個菜就報一個吉祥菜名,倒是有意思得很。

一家人在愉悅的氣氛中歡聚一堂,弄得衛景衡又有點兒樂不思蜀了,父王和母妃天天對著自己也夠頭疼的,今年就算是讓他們清靜清靜吧!

吃完晚飯葉夫人帶著家裡的女眷拜祭月亮,按照傳統男人是不參加的,拜完月之後大家就在院子裡賞月,吃些月餅和應節的水果點心。

葉無雙照例吃了紅雞蛋和長壽麵,接受長輩們的禮物和祝福,葉文瀾送給女兒的是一套新出版的山水遊記,葉夫人送了漂亮的衣裳首飾,葉澤弘送給妹妹的是一套專門找人打造的特製刀具,大大小小、或彎或直、或厚或薄,林林總總有十幾把之多,分門別類插在一個木箱裡。

仔細看看有專門用於砍硬骨頭的砍刀、用來給食物切片的片刀,還有用來刨削蔬菜瓜果表皮的刨皮刀,用來切果皮較厚、果實較大的瓜果的西瓜刀等等,皆因葉無雙曾抱怨過廚房統共就只有一把菜刀,無論做什麼都只能用它,實在太不方便。葉澤弘便根據葉無雙平時說的一些想法,還特地請教了一些在廚房乾慣了活的人,用心地給她設計出這一套完整的刀具來。

衛景衡沒有準備禮物,就臨時揮毫畫了一幅葉無雙專心地做蛋糕的畫像,畫完之後他自己才發現,原來無雙的形象已經那麼深入心中,隨便提筆一畫就能如此活靈活現地呈現在紙上。

葉無雙歡歡喜喜地收了禮物,葉文瀾和葉夫人稍坐了一會兒就相攜回房了,讓孩子們可以玩得自在一些。

李心妍在家中拜完月以後也來了葉府,除了帶著一個裝著禮物的盒子之外,還讓人端來了一口鍋,鍋裡是剛剛用花椒、蔥、蒜、豆豉以及紫蘇葉炒香的田螺,用李心妍的話說就是:「不吃炒田螺,算得上什麼過中秋節啊!」

於是大家坐下來一邊吃著烏黑亮澤像眼淚一樣又鹹又濕的炒田螺,一邊看著丫環們據說是特地為衛景衡表演的節目。把螺尾靠近嘴裡吸一下,把裡氣疏通一下,再反過來在螺口一吸,螺肉就順應而出,一顆接一顆,吃得停不下口,吃完一顆以後,還要順便吸吮一下拇指和食指。

這幾個丫頭算了費了一番心思的,用竹枝做成一個圓框,外面蒙上一層薄薄的白絹,高高地懸掛在院子的一角,背後再點上幾盞油燈,明亮的光線透過白絹照射出來,樹木掩映、疏影橫斜之間,看起來真的很像近在咫尺的一輪明月。

四個丫環打扮成嫦娥的模樣,葉澤弘身邊的冰琴和思畫比較有才情,兩人一個撫琴一個唱歌,唱的是蘇軾的《水調歌頭》,曲調用的當然就是王菲的《但願人長久》了,還是以前葉無雙閒來無事教她們的,思畫的聲音很有張力,唱得一點兒也不比原唱遜色。

紅豆和甜雪兩個是隻知道吃的,這會兒就各自拎了個花籃,一邊款款走動一邊撒著花籃裡的新鮮花瓣,扮演天女散花。

說是為衛景衡賀壽,但原本如何他心知肚明,既然人家都已作出這樣的姿態,他自然也就順水推舟地笑納了。

大家嘻嘻哈哈地看完了表演,又把這幾個嫦娥都叫到一起,熱熱鬧鬧地圍城一桌,準備開始切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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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3:55:36


插在蛋糕上的蠟燭是特製的,只有小嬰兒的手指那麼粗細,五顏六色的極為可愛。十二支蠟燭插成一個心形,一一點燃了。

葉無雙給衛景衡做的壽桃擺成一圈點綴在蛋糕旁邊:「景衡哥哥,今天你也按我的習慣來過一次生日吧!」

「好啊,便看看你有什麼新鮮的花樣。」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閉上眼睛許個心願然後吹蠟燭。」

「如果能一口氣把所有的蠟燭都吹滅,便能願望成真,對吧?」

葉無雙瞪大了雙眼:「誰說的,不是啊,應該是一共用了幾口氣吹滅所有的蠟燭,那以後就會有幾個孩子。」

衛景衡忍俊不禁:「還真是厚臉皮啊,還沒出嫁的小姑娘家,就說什麼生孩子的。」

葉無雙不以為意:「這有什麼呀,生兒育女,人之常情啊!你要跟我一起吹嗎?」

衛景衡搖搖頭:「還是不要了,真要像你說的那樣的話我恐怕得一根一根分開吹才行。」

葉無雙撇撇嘴:「美得你!」說完自顧雙手合十,閉上眼睛在心中默念:希望我們一家人都身體健康、平平安安,永遠都那麼幸福美滿!許完心願低下頭來吹蠟燭,呼呼吹了兩次,吹滅了十二根蠟燭。

李心妍拍手道:「哇,是吹了兩口氣呢!」

葉無雙笑著看了看葉澤弘:「嗯,就像我和哥哥那樣,兩兄妹,最美滿了。」

葉澤弘笑道:「無雙剛才許了什麼願啊?」如果知道妹妹的願望,他不介意盡自己的最大努力去幫她達成。

衛景衡「嗤」地一笑:「我看肯定是嫁個如意郎君吧,她們女孩子整天想的不就是這個嘛!」

「才不是呢,你以為是你啊,整天就沒個正經!」葉無雙一時興起,伸手沾了一點蛋糕上的奶油,抹到了衛景衡的臉上。

「好呀,小丫頭敢戲弄我!」衛景衡不甘示弱,也抓了一手的奶油要抹葉無雙頭上,李心妍唯恐天下不亂地拍手叫好,連一向一本正經的葉澤弘也微笑著看著他們鬧,竟不去制止。

清甜的桂花酒解膩是最好不過的,不知不覺就多喝了幾杯,微醺之下不知怎麼的就說起了各自對未來的設想。

葉澤弘一向是最有志氣的,他的理想是考中狀元,進入翰林院,修書撰史,寫出流芳百世的傳世巨著。

葉無雙嘆道:「哥哥你的志向太大了,讓我們這些沒有什麼理想的人還怎麼活呀!」

葉澤弘寵溺地摸著妹妹的頭髮:「我還有一個願望,就是希望自己有能力讓自己的妹妹想過怎樣的生活就能過上怎樣的生活,讓她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不想幹什麼就可以不幹什麼!」

感動得葉無雙一頭紮進葉澤弘懷裡:「哥哥你真好!」

酸得衛景衡直呲牙:「顯擺什麼呀,欺負別人沒有妹妹嗎?」

葉無雙不服氣地看著衛景衡:「那你說說,你的理想是什麼?」

「我的理想麼,看遍天下山水,吃遍天下美食!」果然是只有他這種合官二代富二代兩者為一體的世子爺才能說出來的話。

「討厭,幹嘛搶人家的台詞,吃遍天下美食是我的理想好不好,你一個大男人能不能有點志氣?就知道吃和玩!」葉無雙飲了一杯桂花酒,趴在桌上,目光迷離:「其實呀,我也沒有什麼大志向,我只希望能遇到一個與我志同道合的人,就像我爹和娘親一樣,恩恩愛愛地過一輩子,一生一世一雙人。」

說完突然發現李心妍神色黯然,一杯接著一杯地喝酒,葉無雙連忙搶過她的杯子:「雖然桂花酒挺甜的可也不能這麽喝法啊,輪到你說了,心妍,你希望將來是怎麼樣的?」

「我希望,能嫁給一個真心對我好的人,有一處安安靜靜的小院子,生一對兒女,不需要有權有勢,也不要大富大貴,只要一家人能在一起好好地過日子就行。」

「你看,我就說嘛,她們女孩子腦子裡想的就是如意郎君。」

葉無雙白了衛景衡一眼:「也好過你呀,腦子裡除了玩和吃,什麼都沒有。」

說完竟然發現李心妍悄悄地抹了一下眼淚:「心妍,你怎麼了?」她就覺得奇怪了,李心妍一向是個沒心沒肺的大笑姑婆,很少有像今晚那麼安靜的。

「沒什麼,今晚大家在一起太開心了。」李心妍忙道。

「心妍,我們是好朋友,你如果有什麼事瞞著我我會不高興的。」

李心妍低下了頭,緊緊地咬著下脣,好半天才下定決心似的說:「我爹說,等我滿十三歲就讓我出嫁。」李心妍比葉無雙大幾個月,過完年就滿十三歲了。

「什麼,要嫁給誰?」

「兩廣巡撫的小兒子。」

葉無雙一直以為,李同知一直放任李心妍老往自己家跑,除了要跟自己搞好關係討好上司之外,對自己的哥哥葉澤弘也是有一點兒想法的,有時候她甚至想,自己與李心妍投緣,如果她能成為自己的嫂子,也不失為一樁美事,沒想到原來人家另有高枝可攀:「雖然早是早了點,可這麼親事聽起來也不是那麼糟糕啊,你為什麼要這麼悶悶不樂呢?」

李心妍的頭垂得更低了:「聽說那個人,小的時候發過一場高燒,燒壞了腦子。」

「什麼,是個傻子?」葉無雙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怎麼可以這樣!心妍,你可一定不能答應啊!」

李心妍搖搖頭:「沒用的,我爹已經收了人家的聘禮了。」

「真的不行啊,這樣你這一輩子就毀了!要不心妍你逃走吧,就像他一樣!」葉無雙指了指衛景衡,「你看,他不願意娶他家裡要他娶的女人,就跑到這裡來了,你跑到外面躲一躲,你爹知道你不願意嫁,把這個親事退了就好了。」

李心妍還是流淚:「我爹對我娘本來就不好,如果我跑了,那我娘在那個家裡就更不用活下去了,我不能走的。只要我乖乖地嫁了過去,等爹爹升官了,心情自然會好起來,對我娘也會好一點,我娘往後的日子也可以好過一些。」

葉無雙急得不行:「你怎麼這麼傻,你爹對你娘不好,你以後接她出來你們兩母女一起生活也好過這樣白白地犧牲自己下半輩子的生活啊!」

李心妍只一個勁地搖頭,葉澤弘拉了拉葉無雙:「妹妹不要說了,別人的家事我們管不了這麼多。」心中暗自嘆氣,這個妹妹還是太天真了點,衛景衡他可以逃家,可李心妍一個女孩子,小小的年紀,能跑到哪裡去?還有她娘親,什麼接她出來兩母女單獨過,根本就是禮法不容的事情,怎麼可能做得到,就算出來了,兩母女又靠什麼生活?

葉無雙急得抱著李心妍哭了起來:「怎麼是別人呢?」

最後是李心妍反過來勸葉無雙:「無雙別這樣,你看,好好的給你慶賀生辰,被我給攪了局。」

葉澤弘也把兩人勸回了房:「很晚了,早點歇息吧!」

葉澤弘被葉無雙那句:「怎麼是外人呢?」給刺激到了,明明剛剛才說過要盡全力讓自己這個妹妹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的,她如今不過是想幫幫自己最好的朋友而已,自己卻對她說不要管別人的家事,這樣也太過讓她傷心了,難怪她會哭成那樣,哭得他這個做哥哥的心裡也一陣陣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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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3:55:58


想來想去,似乎只有一個辦法可行了,葉澤弘拍了拍身邊睡得不省人事的衛景衡:「醒醒,我跟你商量個事。」

「嗯?」被吵醒的衛景衡不耐煩地應了一聲。

「要不你娶了李心妍吧,這樣她就不用嫁給那個傻子了。」

「嗯。」衛景衡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翻了個身正準備重新睡去,突然意識到有點什麼不妥,登時清醒了大半:「你剛才說什麼?誰娶誰?」

「你呀,娶李心妍。」

「你傻的呀,幫人也不是這樣幫的,你幹嘛不自己去娶?」

「我倒是想啊,可人家看中的是兩廣巡撫的權勢,我這個區區知府的兒子算得了什麼?可你不同啊,你是王府世子,將來要襲爵的,就算娶她當個側妃,也比嫁給那個傻子風光多了,我看李同知一定會同意的。」

「你不是吧,為了妹妹連自己的終身幸福都可以犧牲,我可不願意,在我眼裡,李心妍跟無雙是一樣的,就是一個小妹妹,根本就不可能對她產生什麽兒女私情,不行不行,不要找我。」

「可是你看,無雙她那麼難過。」

「不是我不願意幫你,說老實話,就算我真的娶了她回去放著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可是昨晚你也聽見了,無雙的理想是什麼?一生一世一雙人,你說如果我娶了她的好友回去,以後又正妃側妃的一大堆的話,無雙她就不難過了嗎?我看哪,她怕是殺了我的心都有,還是你想讓我以後就只對著一個女人?你呀,還是不要害我了吧!」

葉澤弘想想他說的也有道理:「那不然怎麼辦才好?」

衛景衡拉起被子矇住了頭:「又不是明天就要嫁了,你先讓我好好地睡個覺,醒來再給你想法子,啊!」

葉澤弘無法,怏怏了拉過被子,也睡了。

李心妍留宿在葉無雙房中,前一天晚上多喝了幾杯,第二天早起就有點兒頭痛,胃口也不怎麼好,幸而今早廚房送上來的早餐入鄉隨俗,是綿軟香稠的及第粥,新鮮的豬腰、豬肝、豬粉腸與肉片放進濃濃的粥底中滾熟,撒上幾許胡椒粉和新鮮的蔥花,溫溫順順地安撫著腸胃,半碗下去,竟然覺得溫暖熨帖起來。看見旁邊放著炸得金黃,香脆鬆軟的鹹煎餅,也有興趣拿起一個咬上幾口了。

吃完早點,葉無雙拿出昨晚李心妍送來的盒子:「你送來的禮物居然都忘記打開來看了,看看這次是什麼好東西?」說著打開了盒蓋,「哇,居然是杯子。」這杯子的造型既不是一般喝茶用的帶蓋子的茶杯,也不是喝酒用的酒盅,而是居然像現代人用的帶把手的茶杯一般,直直的杯身,旁邊帶著一個半圓形的把手。

「杯子諧音一輩子,我們要做一輩子的好姐妹。」

「太好了,謝謝你,心妍。」葉無雙從盒中拿出其中一隻,「好漂亮的杯子,咦,這是什麼圖案?」怎麼看起來這麼像西方的十二星座?

「你也覺得很漂亮吧,你看,一套一共有十二個呢。我爹爹有個同鄉,是燒窯做瓷器的,前些時候有個西洋人來找他,給他圖紙讓他按照上面的圖樣來燒制茶杯,燒好之後全都運到西洋去賣的。他說見這圖樣可愛,就給我送了兩套玩兒,我自己留一套,帶了一套過來給你。不過我也不知道這畫的是什麼,就是覺得挺新鮮的。」

葉無雙也不好說自己認識十二星座,配合地和她一起欣賞著精美的圖案,小心翼翼地岔開話題以免想起昨晚的不愉快。

日子一天天過去,中秋之後,葉無雙已經有一個多月沒有見到李心妍了,李心妍被她爹爹以學習規矩待嫁為由關在家裡,期間葉無雙去找了她兩次,一次是說她去了廟裡還願,另一次是說她身體不適不宜會客,都被攔在了門外。

雖然見不著面,但葉無雙一直都沒有放棄為李心妍想辦法,細想之後,她也明白剛開始說的離家出走這一條並不只是說一說那麼簡單,最好的辦法還是讓巡撫那邊放棄要娶李心妍的念頭。他們曾經想過法子想去看看巡撫大人的這個小兒子,可惜被人保護得太過嚴密,並沒能親眼見得,但從種種蛛絲馬跡來看,此人是傻子確鑿無疑。

到底該怎麼辦呢?葉無雙無論如何也不願意讓自己的好友跳進火坑,甚至起了讓衛景衡利用王府的權勢壓製廣東巡撫,讓他主動退親的念頭,另一方面又開始籌措銀子,設計逃跑路線,萬一實在是沒有法子,到最後也只能走逃跑這一條路了。

樁樁件件紛紛擾擾地沒個頭緒,突然傳來一個噩耗。

李同知岳家所在的會江鎮近來連日暴雨,引發山上的泥石流,一夜之間整個村鎮的房子被衝毀掩埋大半,李同知岳家所在的房屋也在其列,其岳父、岳母及癱瘓在床的大舅子皆不見蹤跡,估計遇難的可能性極大。

遇上這樣的災難,作為廣州知府的葉文瀾自然迅速地組織人力物力前往救災,葉無雙也急急忙忙地帶了紅豆一個貼身丫環去看望李心妍。

因為沒有得著確鑿的死訊,會江又災情混亂,所以他們也沒辦法回去奔喪,整個李府都沈浸在一種難言的壓抑氛圍之中,葉無雙倒也沒有被過多地為難,很快就見到了一臉憔悴的李心妍。

「無雙,謝謝你來看我。」

葉無雙輕輕握住李心妍的手:「說什麼傻話呢,我們是好姐妹啊!這些天一定都沒怎麼好好吃過東西吧,瞧這小臉瘦的,我煮了點菜心粥,清清淡淡的,再沒胃口也吃一點吧!」說完讓紅豆把帶來的菜心粥舀出來一小碗,放到李心妍面前。

李心妍用勺子攪著粥碗,不覺紅了眼眶:「謝謝,這個時候,也只有你這麼記著我了。」

「心妍,這個時候說這個可能不太合適,但你一定要記住,無論你想做什麼,我們都一定會支持你的,我還是那句話,如果你想離開,銀子和其他的東西我都會幫你準備好,只要你自己想好了告訴我一聲。」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見面,葉無雙覺得必須把自己的想法跟她說清楚。

李心妍點點頭:「我知道你們是為我好,我會好好想的,我也不甘心就這樣斷送我一輩子的幸福。」

兩人又再聊了一會,葉無雙見李心妍精神不怎麼好,便起身告辭,讓她好好休息,改日有空再來看她。沒想到李夫人身邊的丫環卻過來說李夫人請葉無雙一同過去用飯。

兩人都吃了一驚,平時葉無雙獨自來看李心妍的時候,就算留下吃飯,也是在李心妍的房裡用的,何況是現在這個時候,李夫人怎麼會突然讓她過去一起吃飯?

葉無雙本想推掉,那丫環卻不容她推卻,硬是把她拉了過去,竟是很正式的家宴,不但李同知在場,連李心妍的二娘也在。

李同知是剛剛從外面回來的,剛剛換下官服,洗了手就進來了,看見葉無雙有點兒吃驚,李夫人笑著迎了上去,招呼他坐了下來:「難得有葉家小姐這個貴客在,你那壇珍藏的西域葡萄酒怕是可以拿出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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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3:56:12


李同知楞了一下,忙道:「當然當然,那西域葡萄酒有活血潤膚的功效,女人家喝是最好不過了,夫人這就讓人去酒窖裡取出來吧!」

李夫人讓人取來了葡萄酒,一個丫環當著大家的面拍碎了酒壇上的封泥,舀出一壺,正要往酒盅裡倒,李同知突然想到什麼似地說:「好酒要配好杯,心妍上次不是得了一套十分精緻的西洋杯子麼,要不就拿出來配這同樣來自西邊的葡萄酒?」

李心妍應下,趕緊讓人回房去取了杯子過來,丫環從盒子裡取出四隻星座杯子,各自倒了小半杯的葡萄酒,端上來擺在各人的手邊。

李夫人首先端起了杯子:「夫君這段時間辛苦了,為妻先敬你一杯。」

李同知看起來心情不錯,樂呵呵地喝了一口,李心妍的二娘楊繡雲也陪著喝了。

「這第二杯,敬葉小姐,多謝葉小姐這些日子對我們家心妍的關照。」

葉無雙只得也喝了一口,杯子還沒來得及放下,突然看見李同知面色巨變,雙手扼住咽喉,發出「■■」的聲音,仿佛在忍受極大的痛苦一般。

楊繡雲驚呼一聲站起來後退了兩步,把身後的椅子也撞倒了,李同知掙紮幾下,一頭栽倒在桌子上,一動也不動了,還是李夫人比較鎮定,儘管雙手發抖,但也還記得吩咐一聲:「來人啊,快去請大夫。」

李心妍瞪大了雙眼發直地看著自己的爹爹,臉色蒼白,連眼珠子也不會轉動,葉無雙心中也害怕得很,擔心一會再發生更讓人難以接受的事,便走過去,拉起了李心妍:「來,我們先回房。」李心妍呆呆愣愣跟著她走了出去。

剩下的事情葉無雙是後來才知道的,李同知服用了一種烈性毒藥,當場就毒發身亡了,官府把這事定位為一場極為惡劣的投毒殺人案件,現場被封存起來,當時所食用的所有食品酒水都被帶來一些樣品回去檢驗,李府與此事有關聯的所有人等也都被關押候審。

葉無雙作為知府的小姐被網開一面,允許她回家,不過被人詢問了很多次當時的情況,被問得連她這個不相干的人都覺得厭煩不已,想到李心妍親眼目睹自己的爹爹中毒死亡,如今還要一次又一次地被人問起心中隱痛,葉無雙真的恨死那個投毒害人的殺人犯了。

檢驗的結果出人意料,滿桌的菜肴和酒水都沒有毒,包括酒壇裡、酒壺中,還有幾個人喝剩下的杯子裡葡萄酒都是沒有毒的。這樣就奇怪了,因為李同知中的毒是急性的,一旦服下立刻就會發作,當時他剛從外面回來,不可能是在外面中的毒,但酒菜也吃了沒幾口,其間沒有吃過其他任何東西,這毒是什麼時候服下的?

如果毒藥下在菜中,誰也不能保證那一塊會被李同知夾到,其他幾個人都吃了不少菜,誰也沒事,看來下在菜中的可能性極小。如果是在酒中,在場的幾個人都是看著那丫環開啟酒壇的封口的,而且同時喝了酒的人都沒事,那隻能是把毒下在李同知的杯中,但杯子也是剛從李心妍房中拿出來的,誰也說不準誰會用到哪個杯子,更重要的是,李同知喝剩下的那半杯酒中,根本就沒有毒。

既然無法從中毒的來源上有所突破,那就只能分析下毒的動機了。

除開至親的李夫人和李心妍,一輪排查下來,整個李府嫌疑最大的竟然是李心妍的二娘楊繡雲。有藥鋪的夥計證明,楊繡雲兩日前曾在他們藥鋪裡買過砒霜,而在楊繡雲的衣箱裡,也確實搜出了一包砒霜,而且份量比藥鋪的售出記錄少了一些,少去的份量正好可以致一人於死命。

對此楊繡雲的解釋是自從知道鄉下的家人都死於災禍之後,她已了無生趣,買了砒霜是為了自殺用的,至於少去的份量,她是加在了自己喝的茶水裡,但到最後還是心有牽掛,下不了手,就把那杯茶倒掉了。

楊繡雲所說只是一面之辭,根本沒有證據,相反她投毒殺人的傾向明顯得多,官府已經把她投入大牢,只等定案便直接問斬了。

這些消息葉無雙都是在葉文瀾那裡聽來的,葉文瀾的下屬出了這樣的事,他當然要親自過問,知道女兒關心好友,回家之後便把查案的經過細細地說與了她聽。

葉無雙聽了也只有唏噓不已,當初偷聽到楊繡雲與張元生的談話,便知道她留在李府的原因就是因為自己的家人要倚靠李府生活,真沒想到最後她居然會鋌而走險,做出這樣的事。

衛景衡卻覺得事情肯定沒有那麼簡單,他一遍一遍地問葉無雙那天發生的每一個細節,問得葉無雙不厭其煩之後,得出一個結論,這起投毒殺人案件設計十分巧妙,整個投毒的過程都毫無破綻可循,如果找不到毒物的來源的話,這案子恐怕就無法破解了。

如果這事真的是楊繡雲做的,試問一個能設計出這麼完美的作案過程的人,怎麼可能傻乎乎地自己親自去買毒藥,還藏在自己的衣箱裡?

「或者她本來就存了必死之心,並不害怕被人查出來呢?」葉無雙心中其實已有幾分相信,畢竟她知道楊繡雲有多愛張元生,同時必定也有多恨破壞了她們的李同知,或許她認為自己已非完璧之身,不願意拖累了張元生,早就萌生了死意,只不過死之前再拉上一個墊背的而已。

「如果是那樣的話,她又何必大費周章地設計?李同知到她房裡的時候她直接在茶水裡下毒就可以了,甚至不必下毒這麼麻煩,晚上睡到半夜一刀下去一了百了。」

「那你的意思是她是被人栽贓陷害的?可是她自己都承認了砒霜是她自己去買來的。」

「我認為這只是一個巧合。要不咱們先別管楊繡雲,還是從案發現場來找找線索吧,你再仔細想想,到底有沒有遺漏了什麼?」

果然是有很多好吃的,說是海鮮大餐也毫不為過。

其實漁民吃海鮮並不太講究做法,清蒸和水煮是最常見的,只因足夠新鮮,即使不用調味也極為鮮美。現在桌上的正是這樣一桌原汁原味的肥美海鮮,大盤大盤的海蝦、螃蟹、扇貝,還有許多說不出名字的魚類。

因為是招待貴客,特地煮了一些過節才吃的菜色,都是鄉下的做法,像是用肥豬肉燜大生蠔啦、紅燜水魚啦,加了大量的醬油和糖,口味極重。

幾個人好好地敞開了肚皮大吃了一頓,吃得心滿意足。

回到海邊的李心妍仿佛是回歸大海的小魚兒,每日帶著葉無雙和衛景衡,歡快地忙碌著,撈紫菜、曬魚乾,補漁網,總是會有做不完的事,一眨眼天就黑了,根本就分不出心神去想一些不開心的事。

至於葉澤弘,他覺得沙灘真是一個讀書的好地方,空曠無人的海灘,在海潮的襯托下反而更顯得寂靜,看書累了的時候,抬起頭來望一望廣闊無邊的大海,頓覺心曠神怡,再呼吸幾口帶著海水的鹹腥味的空氣,連腦子都更清醒了幾分,讀書的效率更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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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3:56:36


這是一個與往日一樣的午後,葉澤弘照例在沙灘上看書,葉無雙跟李心妍跨著個籃子在撿螃蟹,衛景衡一心要找一個最漂亮的貝殼,卻像那個掰玉米的猴子一樣,總覺得更大的會在後面,結果找來找去硬是沒有一個滿意的,反而覺得剛開始拾了又給扔掉了的那個才是最好看的,可惜不知扔到了哪兒,怎麼也找不回來了。

看看天色不早,葉澤弘看完書就回屋裡去了,李心妍也提著滿滿的籃子回去先做菜了,走之前還特特叮囑了一定要趕在漲潮之前回去。

葉無雙在用濕沙築城堡,看見遠處的天邊似乎有黑雲在翻滾,心中有股莫名的不安,便催促衛景衡:「別撿了好不好,快點回去吧!」

衛景衡抬頭望天:「還早著呢,再過一會,保證在漲潮前回去。」

「好吧!」葉無雙答應一聲,低下頭繼續她的建築大業,這城堡再加一個尖頂就十分完美了……

正仔細地用一個尖尖的貝殼雕刻著城堡大門上的花紋,突然聽到身後傳來奇怪的聲音,似乎是千軍萬馬奔騰而來的巨響,還夾雜著衛景衡的狂呼:「無雙,快跑——」

葉無雙回過頭一看,目瞪口呆地看著一片呼嘯翻滾著的烏雲鋪天蓋地地湧過來,衛景衡從她身邊跑過,大叫:「快點跑啊!」

這才醒過神來拔腿就跑,卻一腳踏進自己挖的護城河深坑裡,撲到在地,這下死定了,葉無雙聽著身後近在咫尺的浪聲,悲哀地想。

衛景衡跑了一下沒見葉無雙跟過來,回頭一看,見她鴕鳥似的趴在沙子上裝死,低咒一聲,回過頭去拉她,突然一個大浪打過來,兩個人瞬間就被衝進了海里。

葉無雙猛地清醒過來,自己死了沒關係,可不能害死了王爺世子呀,不然的話全家人都沒好日子過。趁著潮水稍落的功夫遊了過去抓住衛景衡。

衛景衡是個旱鴨子,這會兒早就嚇得雙手亂舞,一碰到葉無雙,就像救命稻草般死死抓住,葉無雙掙了兩下掙不開,心想這樣下去兩個人都得拖死在這裡,狠命用頭撞了一下衛景衡,把他撞得稍微恢復了一些神智。

衛景衡雖然不識水性,但一些常識還是知道的,明白在這時候不該再掙紮,便放鬆了下來,這才發現原來還在淺水中,雙腳還能觸地,一時放下心來:「你會遊泳?」

葉無雙忙著辨認方向:「這時候沒工夫說這個,趕緊上岸再說。」

兩人緊緊拉著手往岸上走,眼看勝利在望,突然又是一個大浪打來,兩人浮萍般地被海水旋裹著打了幾個滾,幸好兩人都用盡全力握緊了對方的手,才不至於再次被衝散。

葉無雙帶著衛景衡浮上水面:「別著急,放鬆、吸氣,雙腳踩水,咱們想辦法遊回去。」

衛景衡心中震撼,沒想到在這樣的緊急關頭她還能保持鎮定自若,表現完全不像一個只有十二歲的小女孩,自己作為一個男人,更不能示弱,雙手也奮力地劃著水,希望能減輕一點她的負擔。

只是風大浪急,兩人做所的努力在大自然狂怒的力量面前根本就起不到一點作用,葉無雙很快認識到了這一點,停下了劃動的手臂,慢慢地踩著水,節省一點力氣。

眼前一道黑影飄過,葉無雙定睛一看,原來是一截粗粗的樹幹,連忙伸手扒拉住,讓衛景衡雙手抱著樹幹,喘了口氣道:「這下好了,總算不會淹死了。」

想想還是覺得不安心,怕他時間長了力氣不夠抓不穩樹幹,於是解下腰帶把兩人的一隻手都牢牢地綁在了樹幹上,知道兩人無論怎麼努力也控制不了方向,索性把手一攤:「聽天由命吧!」

天色很快就變得昏暗,暴雨劈面而來,在海水中根本就無法辨認方向,葉無雙知道附近有不少海島,如今只能默默祈禱即便不被衝回岸邊,哪怕漂到一個荒島上也好啊!

還算幸運,兩人在被冰冷的海水凍死之前,竟真的被衝到了一個海島邊緣。

確實是被衝過去的,兩人並一根木頭,被大浪裹著「啪」地拍向岸邊的石壁,巨大的衝擊力差點沒讓葉無雙吐出一口老血。

當她正昏頭昏腦地等著再次被海水衝走的時候,突然感覺到一股拉力,風雨中隱約聽到衛景衡的喊聲,仔細一聽,原來是他扯住了石壁邊的枯藤,她下意識地也伸手用力抓住,又聽他說:「把這木頭解掉,我們爬上去。」

葉無雙有點兒遲疑,這節樹幹是他們的救命之本,如果讓它飄走了,而他們爬不上去,那就是死路一條了。

只聽衛景衡吼了起來:「快點,不然下一個大浪打來,咱倆都沒命了!」

葉無雙心一橫,豁出去了,鬆開手中的枯藤迅速解開縛著兩人的腰帶,衛景衡的另一隻手一松脫,馬上托著葉無雙把他往石壁上頂,葉無雙也死命地拽著枯藤,雙腳踏著凹凸不平是石壁用力往上爬。

在冷冰冰的水中泡了半天,早就全身酸軟沒了力氣,石壁濕滑,手中的枯藤也是滑膩膩地留不住手,再加上劈頭蓋臉砸下來的暴雨,如果不是下面托著自己的那是手如此堅定有力,葉無雙根本就不敢相信自己有可能爬得上去。

此時,全靠著一股強大的求生意志,葉無雙大喝一聲,居然硬生生地給她爬了上去,也虧得這石壁並不高,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葉無雙踏上實地之後,馬上回過頭去拉衛景衡,才發現他也已經順利地爬了上來,兩人在黑暗中靜默地相對片刻,互相擁抱著又哭又笑,劫後餘生的感覺,沒有經歷過的人是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出來的。

笑完之後,衛景衡居然有心情開起了玩笑:「你也該少吃點兒,剛才我差點就托你不起了。」這是上次惹葉無雙生氣之後第一次拿她的身材說事,這會兒葉無雙也沒心思跟他計較:「無論如何,還是要謝謝你,要不是你當機立斷,我們恐怕又不知被衝到哪兒去了呢!」

「什麼謝不謝的,你也救過我啊,這些東西這會兒扯不清楚,咱們還沒真正脫險呢,今晚該怎麼過還是個問題,還是先想想怎麼過夜吧!」

葉無雙這才發覺身上又冷又餓,有些地方還火辣辣地疼,估計是被擦傷了:「先找個地方避雨吧,再這麼下去不餓死也得冷死了。」

兩人在一團漆黑中手拉著手深一腳淺一腳地朝著遠離大海的方向走去,不住地提醒對方:「走慢點兒,千萬小心腳下。」

衛景衡突然停下腳步,鬆開了葉無雙的手不知在乾些什麼。

「你怎麼了?」葉無雙有點奇怪地問。

「等一下。」衛景衡摸索了半天,高興道:「找到了。」一團清冷的光芒出現在眼前,葉無雙突然看清了眼前的這張臉,臉色蒼白,淩亂的頭髮緊緊地貼在臉上,狼狽不堪可是卻親切無比,衛景衡晃動著手裡的那團光芒:「夜明珠,幸好沒給衝掉了。」

葉無雙接口道:「幸好你是有錢人,夜明珠也能隨便帶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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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3:56:53


「我是特地帶在身上的,就為了這種時候能派上用場,都帶了快十年了,終於用上了。」

「那我還真是榮幸啊!」

有了夜明珠照路就方便得多了,兩人順利地找到了一個能容身的山洞,雖然除了光禿禿的石壁什麼都沒有,畢竟能遮風擋雨,也足以讓人歡喜了。

「可惜下這麼大雨找不到乾柴,不然再點上一堆火,烤條魚來吃,該是多麼美啊!」

衛景衡奇怪地看著葉無雙,一般來說,在這種情況下,作為一個嬌弱的女孩子,不是應該感到十分害怕,表現得楚楚可憐才對嗎?她居然還能若無其事地說出這麼輕鬆的話,這個女孩子還真的是不一般啊!

「哎呀,說起烤魚,肚子更餓了。」葉無雙仰天長嘆,「漫漫長夜,可怎麼熬得過去啊!」

「你等著,我出去找點吃的。」衛景衡突然感到一陣熱血上湧,再不出去找點吃的,自己還算是個男人嗎?

「不行,外面烏漆麻黑的,你到哪裡找吃的去?太危險了。」

「起碼得去看看有沒有野果什麼的,要不然到海里捉兩條魚也行。」

「開什麼玩笑,還想去海里,剛撿回一條命就不錯了,再說了,外面也不知道有沒有毒蟲猛獸什麼的,找什麼野果。」

「你放心,我不往海里去,也不走遠,就在附近看看。」

「那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外面這麼冷,又下著大雨,你一個女孩子家,身子怎麼承受得住?」

「那你也受不住啊!」

「傻瓜,我是男的啊!你是澤弘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妹妹,做哥哥的當然是要照顧妹妹啦!今天餓了一天了,天這麼冷又沒個火堆取暖,再不吃點東西怎麼撐得過去。你乖乖地等著,我去去就來,不管找不著得到,都保證很快回來,絕不會去冒險的,好不好?」

葉無雙見他堅持,只好答應:「那好吧,你把夜明珠拿去,快去快回。」

衛景衡忽地一笑:「你當我這麼摳門,連夜明珠也只帶一顆嗎?萬一它不會亮呢,當然得多帶一顆備著。」從懷裡又掏出來一顆。

葉無雙被他氣得笑了起來,乖乖地待在洞裡等他回來,那種心情,倒像是遠古時代等待自己的男人打到獵物歸家的女人了,沒想到這傢夥關鍵時刻還算有點兒男子氣概。

待了一會兒實在冷得發抖,趁衛景衡不在,葉無雙把找個東西把夜明珠的光亮掩住,摸黑把身上的衣服都脫了下來用力擰乾了水,這才重新穿回身上。

衛景衡果然信守諾言很快就回來了,一踏進洞口就高興地嚷起來:「看我帶回來了什麼好東西?」

葉無雙趕緊迎上去,衛景衡用衣服兜著滿滿的一兜生蠔,向葉無雙邀功:「可惜沒有火,只能吃生的了。」這東西他們認識,李心妍曾給他們烤熟來吃,鋪上厚厚的一層蒜蓉,味道著實鮮美。

葉無雙急道:「這東西你哪裡弄來的?真的跑去海里了嗎?」

「那海水呼嘯得跟鬼叫一樣,我哪裡敢過去啊,就是在不遠處一塊大石頭底下摳出來的,真的,不騙你。」

既然都弄回來了,葉無雙也不好再說什麼,背過身去說:「你快點把衣服脫下來擰乾水吧,濕噠噠地穿在身上難受。」

衛景衡一邊脫衣服一邊說:「你可不要偷看啊!」

葉無雙呸了一口:「誰稀罕!」

衛景衡擰乾衣服,找了塊尖利的石頭撬開生蠔的殼,遞了一個給葉無雙:「吃吧!」葉無雙第一次生吃這種東西,而且還是在沒有任何調料的情況下,心中有點發■,卻見衛景衡毫不在乎地挖出蠔肉扔進嘴裡大嚼:「真鮮!你快嘗嘗,沒騙你的,真的好吃。」

葉無雙試著吃了一口,一股生猛的腥氣中夾雜著清甜,再多吃幾口適應了這種味道之後,居然覺得還真是不錯。

那堆生蠔看著多,實際上是殼大,真正能吃的並不多,兩個人你一隻我一隻地吃了個精光,也不過是勉強解了一些饑火。

吃完生蠔,葉無雙看了看濕漉漉的地下,找了塊稍乾點的地方:「坐下歇一會吧,只能等天亮了。」

衛景衡大方地伸開雙臂:「來,哥哥抱著你睡覺。」

葉無雙也不扭捏,自自然然地就坐到了他的懷中,長夜冰冷,兩個人靠著取暖總比一個人苦撐著強,何況自己這身子還是個小女孩麼,還怕他有戀童癖不成?

迷迷糊糊地熬到半夜,葉無雙只覺得越來越冷,手腳都凍僵了,牙齒也忍不住輕輕叩響。洞外依舊是狂風呼嘯,葉無雙悄悄抬頭看了衛景衡一眼,發現他也是冷得厲害,牙關緊咬不讓自己顫抖出聲。

葉無雙輕輕說:「書上說兩個人脫了衣服抱著取暖,效果更好。」衛景衡聞言睜開眼睛,扯開了自己身上的衣裳,露出少年人精瘦的胸膛,可當他把手放在葉無雙衣帶上的時候,卻猶豫了,這個時代的女子把貞潔看得比天還大,雖然無雙還是一個小女孩,可是……

葉無雙可沒管那麼多,自己扯開衣帶,不管不顧地就貼了上去,果然是暖和了一點,葉無雙幾乎把自己整個人都蜷縮在衛景衡的懷裡:「別管那麼多了,活下去再說吧!」

昏昏沈沈地睡到了第二天早上,雨停了,太陽出來,天空一下子又變得明媚可愛起來。葉無雙站起來整理衣裳,卻發現衛景衡有點不太自然地別過臉去,臉上似乎還紅了一下,葉無雙覺得,自己很有必要找個機會跟他談一談,免得這孩子胡思亂想地想岔了。

葉無雙還沒想好怎麼說呢,衛景衡就站了起來:「我出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吃的。」說完急匆匆地出了山洞。

葉無雙暗暗好笑,小夥子還會害羞呀!

不久之後,正站在岸邊眺望大海的衛景衡吃驚地看著葉無雙把一個鮮紅的肚兜系在一根長長的樹枝上,然後把樹枝插進沙土裡,扶著樹枝朝衛景衡嚷:「看什麼看,快來幫忙找些石頭把這個固定住啊!」

「你,你這是要做什麼?」本應是女子私密之物的紅肚兜招搖地飄蕩在眼前,衛景衡覺得這情景十分地詭異。

「這樣來往的船隻比較好發現我們啊!」葉無雙說得理直氣壯。

「那也用不著拿這個吧!」

「可是除了這個我沒有其他紅色的衣物了呀!」

「但這樣給別人看見了不怎麼好吧!」

「有什麼好不好的,命都快沒了,還計較這個?等有人發現了咱們,我再收起來就是了,隔得遠遠的誰能知道這是什麼啊!」

「那好吧,隨你了!」衛景衡無奈地幫葉無雙把肚兜旗桿固定好。

昨晚風雨大作,今早退潮之後沙灘上留下許多貝殼蝦蟹之物,還有不少海魚,在淺水坑裡蹦躂著,苟延殘喘。

衛景衡跑過去撿了兩條,高興舉著給葉無雙看:「至少今天不用餓肚子了。」

葉無雙撿了兩塊尖利的石頭,兩人把魚鱗刮乾淨,剖開魚肚清理了一下,就這麼撕下魚肉吃了起來:「沒辦法,只能學學野人,茹毛飲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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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3:59:43


「待會到那邊看看有沒有什麼野果,其實這魚如果蘸著酸酸甜甜的果汁吃,味道肯定差不了。」

吃了一會兒,葉無雙斟酌著開口:「其實,昨天晚上……」

話沒說完衛景衡就接口道:「你放心,我會負責的。」他其實想了一早上了,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是個男人都不應該逃避責任,雖然葉無雙的外形比自己原先的設想是差了那麼一點兒,但其實也就是胖了一點而已,細看還是挺養眼的,皮膚也好,細膩白嫩,更重要的是性格好啊,昨天那樣的經歷,要換成別的千金小姐,早嚇得昏過去了,哪裡還能跟他一起想辦法克服困難?人生在世,找的不就是能與自己同甘共苦的人嘛!

只是沒辦法達成這丫頭「一生一世一雙人」的願望了,自己作為王府世子,將來還要世襲王爺的,一輩子不納妾這簡直不可想象,就連父王那麼疼愛母妃,後院裡不也接二連三地抬進來一個個美人嗎?想到這裡突然臉色一變,葉無雙那麼強悍,該不會是李心妍的娘親那種人吧,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要是這樣的話,自己的小命豈不堪憂?

葉無雙哪裡知道衛景衡心裡的千回百轉,搖了搖頭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這件事根本就不是誰的責任,也不存在要誰負責的問題,我們只是為了能活下去而已,你不用有什麼心理負擔的。」

她這麼一說,衛景衡心中的大男子主義反倒被激發了出來:「不行,我可不是這樣的縮頭烏龜,做了便是做了,豈能推卸責任。」

葉無雙無奈:「你做了什麼了?這麼說吧,其實呢,我覺得成親是一件很慎重的事情,不光是被對方的外表吸引,兩情相悅,還必須要兩個人對對方有足夠的了解,遇到事情能互相理解互相尊重,知道對方內心真實的想法並且能產生共鳴,這樣在一起共同生活才能幸福,對不對?總之,要遇到這樣一個對的人並不容易,但值得花時間去尋找,你覺得呢!」

這樣的說法衛景衡是第一次聽見,在他的心中,婚姻的概念就是門當戶對,父母之命媒灼之言,能兩情相悅是最好,不然的話相敬如賓也能生活下去。可細細一想,這些話聽起來確實有點兒道理,問題是,這樣的人,能找到嗎?

「我們兩個人吧,雖說是共同經歷了患難,可還遠遠不到可以互許終身的程度,對不對?單從我的外表來說吧,就已經不符合你的擇偶條件了,是吧!沒錯,你為了所謂的責任可以不計較,甚至你娶了我不滿意還可以再娶很多能讓你滿意的女人。」

衛景衡被她說中了心思,有點兒難為情,但還要嘴硬:「我沒有這樣想……」

葉無雙伸出右手往下壓了壓,不讓他再說下去:「現在的問題不是你怎麼想,而是我不願意把我的下半生就這麼草率地決定了。昨晚的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我們不說,沒有人會知道,所以並不存在什麼名節的問題,我不願意嫁給你,你也不用去考慮什麼負責不負責的問題了,就當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就這樣了,啊!」

衛景衡張開口盯了葉無雙半晌:「你真的只有十二歲嗎?」

葉無雙瞪了他一眼:「那不然你覺得呢,長生不老的妖怪嗎?」暗地裡吐了下舌頭,糟糕,忘了裝嫩賣萌了,轉念又想,我可是確確實實從娘親的肚子裡生出來的,任誰去查也不會有任何破綻,死不承認就行了,人家就是天生聰慧,沒辦法呀!

「你要是妖怪的話,就趕緊把我帶回陸地上去吧,我回去之後給你修個廟宇,讓你日日享受香火朝拜,也好早日成仙。」

「咦,妖怪也要吃香火,不是鬼才吃的嗎?」

「哈,你連妖怪吃的什麼都不知道,看來不是妖怪了,唉,可惜了,我還想著你能把我帶回去呢!」

「指望妖怪還不如指望自己呢,咱們想法子生火吧,要是今天還沒人找到咱們,再這麼吃生冷的食物,熬夜受凍,身子肯定受不了的。」葉無雙一邊說著一邊用目光在地上搜尋有沒有適用的物件。

「你這是在做什麼?」衛景衡看見葉無雙蹲在地上,地上擺著一塊木塊,木塊上豎著一根樹枝,葉無雙雙手搓動著樹枝,樹枝的尖端在木塊上轉動,「你想在這上面鑽一個洞嗎?」

「鑽木取火呀!」

「哈哈哈哈,你真的笑死我了,我敢打賭,你這樣鑽到明年也不可能點得著火。」

「我知道啊!」葉無雙怏怏地扔下樹枝,「不過就是試試嘛,你好歹也想點法子啊!」

衛景衡揀起兩塊石頭,互相擊打幾下:「要不就試試這樣能不能點著。」

繼續用力撞擊了幾下,突然兩人眼前亮光一閃,居然真的冒出了那麼一兩點小小的火星,葉無雙驚喜道:「太好了,這個法子估計能成,不過要先弄點容易點燃的東西,我去找點乾草什麼的,你繼續敲啊!」

很快葉無雙就找了一大堆乾草堆在衛景衡腳下,衛景衡很無奈地看著她一臉的期待,蹲下來對著那堆乾草「嗒嗒嗒」地敲著石頭,半個時辰之後,衛景衡擦了擦額上的汗:「我手疼得很,歇一會在敲,行不?」

葉無雙搖搖頭,憂心忡忡地說:「不行啊,再這麼耽擱下去眼看天又要黑了,算了,我來吧,你休息一下。」

「不用了,我來吧!」衛景衡拉不下這個臉。

重複單調的「嗒嗒」聲響徹整個荒島,從紅日當空一直到夕陽西斜,兩人的生火大業仍然沒有絲毫進展,衛景衡忍無可忍,扔掉手中的時候:「不幹了,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站起來敲敲蹲得發麻的雙腿:「還是去找點東西吃,然後想想今晚該怎麼過吧!」

晚餐依舊是生魚肉,吃完之後兩個人找了一大堆樹葉堆到昨晚過夜的山洞裡,另外再找了一些枝條堆在洞口當門,不說抵擋野獸,遮一遮風也是好的。

昨日一夜淒風苦雨,今夜卻是星光燦爛,兩人不想太早悶在山洞裡,索性坐在沙灘上看星星。

葉無雙努力地辨認著各個星星群組成的形狀,想要認出某個星座來,可惜她從來就學不會看星座,即使現在的天空那麼深藍,星星那麼明亮,她也沒有辦法認出一個星座,只好指著天空中最亮的一顆星星問:「那顆是北極星嗎?」

「那是紫微星,眾星分為三垣二十八宿,三垣就是紫薇、太微和天市,二十八宿則分布在這三垣的四周,東方七宿成青龍之象,北方七宿成玄武之象,西方七宿成白虎之象,南方七宿成朱雀之象……」葉無雙從葉澤弘的口中知道衛景衡這人並不喜歡念書,沒想到說起星圖這些不務正業的東西,他倒是可以娓娓道來。

聊完了星星聊自身:「你說如果我們再也走不了,生活在這個島上,幾年之後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大概是全身都長滿了毛變成野人了吧!」

葉無雙剛想把她前世看過的關於荒島求生的電影給衛景衡講講,突然停了下來,側耳凝神細聽:「你聽聽,好像有什麼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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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4:00:11


衛景衡也靜下心來認真聽,風聲浪聲之外,好像真的是有隱隱約約的呼喊聲。

葉無雙跳了起來:「一定是他們來找我們了!」拉著衛景衡跑到海邊,雙手張在脣邊大聲喊:「我——們——在——這——裡——」

果然是李心妍的堂兄帶著她和葉澤弘來找他們了,看著月光下慢慢駛近的漁船,葉無雙激動得眼淚都要出來了,沒有注意到衛景衡悄悄把仍在樹枝上隨風飄揚卻早被某人忘到九霄雲外的某個物件收到了自己的袖子裡。

直到很久以後衛景衡都想不明白,自己當時怎麼會鬼使神差地就做了這樣的事,不過他不後悔,一點兒也不。

出了這樣的事,葉澤弘說什麼也不願意讓葉無雙繼續再住在漁村,李心妍也是心有餘悸,覺得他們繼續留在這裡實在太危險了,心中雖然不捨,也勸著他們早點離開。

葉無雙道:「要離開沒問題,不過在走之前你得給我們辦一個歡送晚會。」

「歡送晚會?你想怎麼辦?」

「在沙灘上點燃篝火,烤海鮮吃,咱們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痛痛快快地玩一個晚上。」

李心妍有點不相信地看著葉無雙:「你覺得你哥哥會同意?」

「放心吧,我哥哥這個人是個悶騷,也就是看著一本正經而已。」

李心妍不解:「悶騷是什麼意思啊?」

葉無雙突然想起自己曾經有過的小心思:「心妍,你覺得我哥哥這個人怎麼樣?你喜歡他嗎?」

「葉大哥人很好啊,為人穩重踏實,念書又勤奮,我祖父也很喜歡他呢!」李心妍很認真地回答。

葉無雙笑道:「既然我哥哥那麼好,要不就嫁給他,做我的嫂嫂好不好,那我們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李心妍苦著臉:「不要吧,天天對著葉大哥,我覺得我會悶死的。再說了,就算是你嫂嫂也不會永遠跟你在一起啊,你以後要嫁出去的嘛!」

葉無雙嘆了口氣:「唉,真可惜,還想著可以有一個志同道合的嫂嫂呢,到時候我哥哥也不知道會娶個怎樣的女人,不知道好不好相處。」

「我想你嫂嫂一定會是一個知書識禮的大家閨秀的。」

「是啊,到時候就跟我哥哥一起整天教訓我,這個不對那個不許的,還讓不讓我活啊!」

「你就胡說吧,哪怕是現在也沒有人奈何得了你啊,就算是你嫂子進門,也還是得來討好你。」

「好了,別說這個了,說說咱們的篝火晚會怎麼辦吧!」

「篝火晚會?太好了,我也要參加!」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衛景衡插了這麼一句。

為了這場篝火晚會葉無雙準備了整整兩桶的海鮮作為食物,還有一大壇竹葉青,對此葉澤弘表示非常不滿,女孩子家喝點果子酒就好了,怎麼能喝竹葉青這種烈酒?

結果還是在葉無雙睜大眼睛一眨一眨的賣萌攻勢下敗下陣來:「哥哥,這次回去之後,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出來玩了,而且過不了幾年也許我就要出嫁了,以後就要被各種各樣的規矩約束著,再也不能像現在這般自由自在的玩鬧了。這是我最後一次,也許還是這輩子唯一的一次,想要痛痛快快地喝一點酒,你也不同意嗎?難道你要我一輩子帶著這個遺憾嗎?」

「好吧,僅此一次,下不為例。」葉澤弘盡量板起臉孔顯得威嚴一點。

「謝謝哥哥,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

就在兩兄妹爭論著能不能喝竹葉青酒的時候,衛景衡已經用長長的竹簽穿了一串螃蟹在火上烤好了,螃蟹如果是活著烤,烤到後來蟹螯蟹腳都會脫落,既不好看又不好吃,而在烤之前先用竹簽當胸穿過,讓螃蟹壽終正寢了再烤的話就不會這樣了,烤得雙面焦黑,一整隻螃蟹還是完完整整的。

這樣烤出來的螃蟹裡面鮮甜的汁液一點都不會浪費,就算不蘸任何的調料,滋味也極為鮮美。衛景衡把烤好的螃蟹一人分了一隻,也顧不得燙,掰開後蓋就吃了起來。

葉無雙擺好燒烤用的鐵架,把要烤的食材一樣樣地擺到鐵絲網上,生蠔撬開,加入大量的蒜蓉去烤,海蝦和魷魚串好,烤的時候塗上一點蜂蜜,魚要去鱗,身上劃上花刀比較好入味……

吃飽喝足之後,每個人都已微醺,說話自然也大膽了許多。葉無雙提議要不玩一個「真心話大冒險」的遊戲,接著開始解釋遊戲規則:拿四根竹簽子,折斷成不一樣的長度,然後插在沙灘上,開始抽籤,抽到最短那根竹簽的人必須在「真心話」和「大冒險」之中選擇一樣,然後由抽到最長的竹簽的那個人來出題目,如果做不到,就要連喝三杯。

衛景衡是第一個起來響應的,李心妍也不甘示弱,拍手叫好,葉澤弘想了一下也答應了,沒想到第一個抽中被罰的就是他,也不知道他腦子突然抽了什麼筋,竟然選擇了「大冒險」。

抽到最長竹簽的葉無雙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誰叫哥哥平時老要教訓她來著,這下她就讓他當著大家的面跳一段扭屁股舞。

大概是酒壯人膽,葉澤弘出人意料地毫不扭捏就站了起來,當然跳的不是葉無雙所謂的扭屁股舞,而是且歌且舞了一段鏗鏘有力的《滿江紅》,葉無雙吃驚地張大了嘴巴:「哥哥什麼時候悄悄練了這一手啊,還真像模像樣的。」

衛景衡不屑道:「不過是些出風頭的小把戲,誰不會啊!」

「好啊,待會輪到你的時候,我就讓你反串旦角唱一段《牡丹亭》,夠出風頭了吧!」

下一輪果然就輪到了衛景衡,他害怕真的讓他捏著嗓子唱戲,只好選了「真心話」,李心妍拿著那根最長的簽字在沙子上劃著,目光在衛景衡和葉無雙兩人的臉上轉了幾轉,清了清嗓子問道:「你希望你將來的妻子是什麼樣的?」

衛景衡心中一松,還以為會是什麼刁鑽的問題呢,比如說從小到大挨過大人幾次打之類的丟面子的事,這還用想嗎:「當然是最漂亮的!」

「就這樣?」

「就這樣,漂亮,身材好!沒其他要求了。」衛景衡用力地點了點頭表示肯定,忽然想起了些什麼,轉頭對葉無雙道:「我只是表達自己的想法,絕對沒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啊,千萬不要誤會了。」

葉無雙用一種居高臨下的眼神睥睨了他一眼,慢悠悠道:「我才不會跟這種只看外表的淺薄之人一般見識。」

衛景衡莫名其妙地覺得煩躁起來,把手中的竹簽往火中一扔:「不玩這個了,一點也不好玩。」

「那好吧!」葉無雙提議,「我們來玩蘿蔔蹲。」

這是一個歡樂的遊戲,很快,笑聲就響徹了整個沙灘,直到最後葉無雙醉得躺在衛景衡肚子上胡言亂語,葉澤弘一手拍開衛景衡在自家小妹臉上亂捏的爪子,把葉無雙背在背上,一步一步地走了回去,剩下的兩個人也跌跌撞撞地跟在旁邊,在沙灘上留下了三行歪歪扭扭的腳印。

葉無雙說得很對,這晚以後,他們誰也再沒機會如此瘋狂地笑鬧一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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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4:00:31


回到廣州之後,葉文瀾派了人快馬加鞭把衛景衡送回了京城,好趕上回家過年,日子陡然清淨下來,葉無雙開始修心養性,認真地學習一些作為大家閨秀應該學習的技能,日子還有很長很長,她要為自己今後的幸福而努力。

回到京城之後衛景衡終日長籲短嘆,總覺得自己渾身不得勁兒,遇到什麼好玩的總會不由自主地想,如果無雙看到這個不知會怎麼說,吃到什麼好吃的總是吃得十分仔細,把那形態味道細細記在心裡,還會向人打聽做法來歷,只想著等見到無雙要好好向她顯擺顯擺。

在外邊跟別人一起說說笑笑還好一些,一旦落了單,無雙那胖丫頭簡直就是無孔不入,走到哪裡腦子裡都會浮現她的身影,衛景衡不厭其煩,只好又跑去騷擾鄭博容。

當年經常玩在一起的四個人如今只剩下他和鄭博容、卓懿文三個了,偏偏卓懿文是個不識時務的,整日纏著他追問葉無雙的事。其實當年葉無雙剛離開京城的時候他就這樣了,只不過那時並不覺得厭煩,還開玩笑:「你該不會是看上那隻小胖豬了吧!」

卓懿文還真不要臉地回答:「我就是看上她了怎麼樣,無雙人漂亮性子又好,還做得一手好菜,要真能娶她為妻,那才是三生有幸呢!」

衛景衡一臉地不可置信:「你還來真的啊,也不看看她那身形,你真的咽得下去?」

卓懿文不高興了:「胖一點怎麼了?胖點抱起來才舒服呢,不像那些瘦不拉幾的,一身的骨頭,咯也咯死了。再說了,我娘說了,胖姑娘才好生養。」

「哈哈哈哈!」當時的衛景衡拍著兄弟的肩膀,笑得直不起腰,如今想起來卻頗有點酸溜溜的滋味,特別是最近這一段與無雙相處的日子,他並不想告訴卓懿文,有點兒也不願意與他分享。

所以只好去纏著鄭博容了,可惜這傢夥最近迷上了養馬,並不怎麼待見他。

倒是鄭博容的妹子鄭燕容還是像小時候那樣,喜歡往衛景衡身邊湊,平時只要衛景衡來了,她就往哥哥這邊跑,被哥哥嫌棄是小跟屁蟲也不介意。

其實衛景衡也挺喜歡這個小妹妹的,溫溫柔柔地會討他的歡心,長得也嬌俏可愛,無聊的時候也會想,為什麼別人都有妹妹就自己沒有呢,如果自己也有這樣的一個妹妹,一定會非常疼愛她的吧!如果是像無雙那樣的妹妹呢?咦,怎麼又想她了,說好了不想的……

為了避免自己繼續胡思亂想,衛景衡從鄭博容的書架上抽了一本書,斜靠在窗邊的軟榻上隨意翻看,《芭蕉夜雨》?這小子倒蠻有些詩情的嘛,整日看些閒書,難怪聖賢書總念不好,老挨夫子罵。

話說無雙那丫頭好像也挺愛看閒書的,都是被葉澤弘帶壞的,那小子看起來一本正經,骨子裡也沒少花花腸子。

「景衡哥哥,我哥哥去馬場那邊了,你怎麼不去呀?」鄭燕容笑意盈盈地走了進來。

「小燕子來啦?」衛景衡隨手把書扔在榻上,坐了起來,「我估計他也快要回來了吧,我不去了,就在這裡等他。」一早來到就有僕從告訴他少爺在馬場那邊,昨晚上有匹母馬要生崽,鄭博容在那兒守了一晚上,衛景衡心想以後他婆娘生孩子恐怕都沒有那麼經心,馬場那地方臭烘烘的,再加上母馬生崽那得多血淋淋啊,他才不想去呢!

說曹操,曹操到,「媽呀,可累死我了!」隨著這聲抱怨鄭博容跨了進來,一眼看見坐在榻上的衛景衡,也不意外,「你怎麼又來了?又來騷擾我妹子?」

鄭燕容捏著鼻子:「哥哥你臭死了。」

鄭博容自己也覺得身上不好受:「我先去洗洗,你等著啊,回頭我再跟你說說我那匹剛生出來的汗血寶馬。」

「哥哥你快點去吧,我幫你陪景衡哥哥說話。」

鄭博容在屋裡轉了個圈就出去了,鄭燕容從隨身帶來的食盒中取出一個碟子:「景衡哥哥你嘗嘗看,這是我親手做的點心。」

「哦?看不出來啊,小燕子還學會下廚了。」衛景衡站起來走到桌子旁邊坐下,看了看碟子裡一個個白玉般的小卷,裡面裹著粉紅色的餡心,看起來倒是賞心悅目:「這是什麼?」

其實像鄭燕容這樣的千金小姐,哪裡會真的動手做點心,不過是在廚房裡看著別人做,偶爾指手畫腳幾下,就算是自己親手做的了,要不是聽說衛景衡愛美食,她才不願意去廚房那種醃臢的地方呢!

「這叫相思卷。」大眼睛眨巴眨巴地朝衛景衡撲閃著,景衡哥哥,我這是在表明心意呢,你能明白嗎?

「相思卷啊!」衛景衡拈起一個相思卷,盯著它陷入了沈思。

鄭燕容滿懷期待地看著衛景衡,卻見他目光迷離地對著那塊相思卷念起詩來:「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景衡哥哥,你這是怎麼了?景衡哥哥,景衡哥哥?」

「燕容妹妹!」衛景衡突然興奮起來,「我終於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什麼事啊?」鄭燕容為他突然改變的稱呼驚喜得小心肝「砰砰」亂跳。

「這些日子我茶飯不思,心裡面總是念著一個人,吃飯時想她,睡覺時想她,無論做什麼事都會想到她,起先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你剛才這一句‘相思’點醒了我,原來這就是所謂相思的感覺啊,相思入骨,思念成災,看來,我是喜歡上一個人了。」

鄭燕容滿臉通紅,歡喜得全身都在微微發抖:「那不知道景衡哥哥喜歡的是哪家的姑娘呢?」後面這幾個字尾音都帶著顫抖,她小小的身體幾乎承受不住這巨大的幸福感,她真的太開心了。

「葉無雙!」

「呃?」

「我喜歡葉無雙。」

鄭燕容「■」地站了起來:「她?你怎麼可能會喜歡那個胖子?」

衛景衡皺眉:「小燕子你怎麼能這麼說你的表姐?」

「對不起,我有點不舒服,先回去了。」鄭燕容紅著眼眶衝了出去,再呆下去,她可保不準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

在門口差點撞上洗完澡回來的鄭博容,唬得鄭博容一跳,進來揪住衛景衡的脖子:「你小子對我妹子做什麼了?」

衛景衡一臉莫名其妙:「不知道啊,好好地說著話,她突然就跑出去了,我真的搞不明白女孩子,怎麼說變臉就變臉了?」

「那你們說什麼了?」

「就說這個啊,相思卷。」衛景衡指指桌上的碟子。

鄭博容是知道自己妹子的心思的,難道說是借相思卷向他表白,這渾小子沒聽懂,小姑娘家一時羞憤就跑開了?

不過這些小姑娘的心思向來不對他的胃口,他現在滿心想的都是他家的寶貝小馬,坐下來一邊把相思卷往嘴裡扔,一邊大談昨夜那匹母馬生崽時九死一生的驚險經歷。

衛景衡剛剛想明白了自己的心思,心情大好,看任何人都覺得特別順眼,對他說的話特別捧場,兩人聊得那是一團和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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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4:01:16


「你說我給這匹小馬起個什麼名字好呢?我想了幾個,都不夠好。」

「要不就叫無雙吧。」

「無雙?」鄭博容怔了一下,他怎麼就想起那個看見好吃的就兩眼放光的胖表妹了呢?

「對啊,你不是說全天下也找不出比這更好的馬了嗎?那不叫無雙叫什麼?」

「嗯,說得有理,就這麼定了吧!」鄭博容努力把腦子裡胖表妹的影子給抹去,真是的,姑姑這取的什麼名字嘛,好端端的叫什麼無雙?明明這個名字給我的小馬才是最合適的。

弄明白了自己的心思之後,衛景衡很快就振作了起來,他知道葉無雙喜歡的是像她哥哥葉澤弘那樣勤奮有上進心的男人,也下定決心要奮發圖強,在這幾年等她長大的時間裡,讓自己能成長為一個能給她遮風擋雨的男人。

自然了,他對跟自己懷著同樣心思的卓懿文是更加地看不順眼了,可是那小子如今也一反常態,打了雞血般地勤奮,還到大理寺跑得很勤,利用家裡的關係幫人幹一些整理案卷之類的雜活,甚至有人發現他在看仵作的書,嚇得旁人對他變態的趣味敬而遠之。

衛景衡覺得,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卓懿文這樣做一定是有他的道理的,而他想要勝過他,就一定要弄明白這其中的道理。

所以他找了個時間約卓懿文到茶館喝茶,卓懿文這個時候還不知道人衛景衡是不待見他的,樂呵呵地也就去了。

喝茶的前一天禮親王府內宅後院裡發生了一件小小的糾紛,丫頭采薇當笑話說給衛景衡聽:「周姨娘跟趙姨娘一直不和,有一次不知怎的趙姨娘在王爺面前落了周姨娘的面子,周姨娘懷恨在心,悄悄地在趙姨娘的椅子坐墊裡藏了一枚繡花針,趙姨娘一屁股坐下去,整根繡花針都刺進肉裡,吃了好大的苦頭,這會兒正找王爺哭訴呢!」

衛景衡以前覺得男人三妻四妾理所當然,可是現在他卻一心認為葉無雙說的「一生一世一雙人」實在很有道理,女人多了爭風吃醋,連帶男人也煩死了,真正遇到喜歡的有一個就夠了,哪能分出心思再去理其他人。

不過繡花針這個點子不錯,他實在是很看不慣卓懿文這個得瑟的傢夥,並不介意讓他也吃點苦頭,於是今天出門的時候,順便就跟采薇要了一根繡花針。

衛景衡這個人雅俗不拘,來者不拒,既可以在京城最貴的茶館裡喝一百兩銀子一壺的頂級黃山毛峰,也不介意在天橋的攤檔上喝上一大碗便宜的茶湯。

今天他來得略早了點,繡花針布置好了卓懿文都還沒到,那茶館的小二說鋪子裡新請了沏茶湯的師傅,家傳的手藝,能做倒掛碗的茶湯,衛景衡自然要見識一下的,便吩咐了下去叫人上來。

不一會兒,那師傅帶著他沏茶湯的傢什就進來了,站在衛景衡的面前就表演起來:用小銅勺挖了幾勺炒好的淡黃色糜子面盛到碗裡,先加點溫水調成糊狀,調好之後一手端著碗,另一隻手拿著一把龍嘴大茶壺的壺把,稍稍往前一傾,熱水就順著細長的壺嘴流了出來,只是這水卻全都流入了放在地上的一個桶裡,流了一會兒,才把碗往水流那裡一放,「唰」地一衝,茶湯就在碗裡面凝固了起來。

那師傅把手一翻,這一碗茶湯就整個兒倒扣在桌面上了,衛景衡好奇地把碗翻過來,還真神了,一碗茶湯竟真的一點兒都沒灑出來,果然是倒掛碗的茶湯。師傅在茶湯上放了青絲、紅絲、芝麻、紅糖和白糖,裡面插上一把銅勺遞給了衛景衡。

衛景衡一向有個不懂就問的良好習慣:「為什麼要先倒掉壺裡的一點水?」

「壺嘴裡的水是涼的,沏出來的茶湯半生不熟,也不凝固,所以要把前半截壺嘴裡的水倒出去,用壺肚子裡的開水來沏。」衛景衡這才注意到這壺原來是特製的,壺肚子上有一個爐門,裡面燃著炭火,壺裡的水突突地冒著熱氣。看來各行各業都一樣,只要用心,都能做到極致,下次等葉無雙回來一定要帶她來看看,她一定很有興趣。

卓懿文進門的時候他正一手端著茶湯靠在椅背上,興致盎然地等待著即將到來的好戲。只見卓懿文一甩袍子的下擺,大喇喇地往下一坐,然後不出所料地狂呼著跳了起來。

衛景衡裝作大吃一驚:「懿文兄你這是怎麼了?」

卓懿文一隻手捂著屁股苦著臉道:「椅子上不知道有什麼東西,狠狠刺了我一下。」說著彎下腰仔細查看,片刻之後拔出一枚血淋淋的繡花針,「哪個殺千刀的竟然把繡花針藏在椅墊裡,唉喲,疼死我了,不行,一定要叫人來問清楚。」

衛景衡不緊不慢道:「你看這椅墊是新做的,很可能是做著椅墊的繡娘不小心把針留在上面忘記了,絕不會是故意放在這兒害人的。人家討生活不容易,懿文兄也不是這麼沒有肚量的人,得饒人處且饒人,不要計較這麼多了吧!」

卓懿文被他說得也不好意思再追究下去了,可是仔細看看手中的繡花針,針尖處居然少了那麼一小截:「我說怎麼疼得這般厲害,原來是斷了一截在裡面。」

衛景衡不想把事情鬧大,強忍著笑走過去道:「我給你看看能不能弄出來。」

卓懿文趴在桌上褪下褲子給他看,衛景衡眯著雙眼湊近去:「哪兒呢?看不見呀!」

送點心的小二發誓,他真的不是有心想看到這活色生香的一幕的,他不想長針眼啊,可偏偏他推開門的時候,卓公子衣衫半褪趴在桌面上,露出一截白生生的臀部,還哼哼哈哈地叫喚得風情萬種,衛世子背對著門口,單膝跪地,臉部的高度正好與那晃眼的臀部平齊,正湊了上去……

嚇得小二雙手一軟,托盤中的杯盤點心稀裡嘩啦地掉了一地,還有一個核桃酥滴溜溜地滾到衛景衡的腳邊。

「我什麼也沒看到啊!」倒黴的小二欲蓋彌彰地解釋了一句,趕緊拉上門跑了。

衛景衡站了起來:「找不著啊,還是請大夫來看看吧!」

在等大夫過來的空當,衛景衡與撅著一邊屁股斜坐在椅子上的卓懿文聊了起來:「聽說你最近愛好有點奇怪啊,竟然去看如何驗屍的書?」

卓懿文謙虛地呵呵笑了一聲:「我想進大理寺,所以現在先學學。」

「哦?為什麼想進大理寺?」

卓懿文似乎有點兒不好意思:「上次去吃涮羊肉的時候,無雙告訴過我她喜歡看《洗冤集錄》,特別欣賞一些斷案如神,清正廉明的好官,我想,如果我進入大理寺的話,將來也一定能成為她喜歡的那一類人。」

衛景衡仔細一想,那時候好像的確是看見他們兩個人私底下聊了一會兒天的,那時候他還沒把葉無雙放在心上,所以也並沒有在意,這會兒想起來,心裡卻難受得被貓撓了似的,益發地看卓懿文不順眼起來。

「我突然想起來家裡還有點事要先回去了,你自己在這兒等大夫吧!」

「你……」這也太沒義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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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4:01:43


如同一夜春風拂過,有關於衛景衡和卓懿文是一對斷袖的小道消息就像是那青蔥的嫩芽,突然漫山遍野地冒出頭來,成為大街小巷、三姑六婆最為津津樂道的談資。

卓懿文氣急敗壞地跳出來解釋,衛景衡那邊卻絲毫不動聲色,因為事件的當事人之一保持沈默,這一斷袖風波的真相便益發地撲朔迷離起來。

其實衛景衡想得很簡單,最近他對他母妃一波猛過一波的相親攻勢頭疼得很,鬧出這樣的事,願意跟他議親的姑娘家自然就少了一大堆,他母妃也可以消停一陣子了,正好趁這段時間慢慢地等他的無雙長大。

於是衛景衡很淡定地接受了坊間對他的傳說。

可衛景衡他娘禮親王妃可淡定不起來,她找來了采薇:「衡兒他可曾碰過你?」采薇低下頭小聲回答:「沒有。」

王妃就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意思了:「我不是跟你說過,衡兒他臉皮薄,你要主動一點嘛!」哪有血氣方剛的年輕男子會推開送上門來的女人的?

采薇一張俏臉紅得要滴出血來,她的臉皮也很薄好不好:「奴婢試過了,世子他,他嫌棄奴婢太瘦了。」

這是什麼話?王妃上下打量了采薇一眼,骨肉勻停的,不算瘦啊,到底是自己的眼光問題還是兒子的審美太過怪異?

不過王妃還是相信,兒子即便有過斷袖的行為,也只不過是年少無知,好奇罷了,等他真正嘗過女人的滋味,就會知道什麼才是好的:「我讓廚房做了鹿鞭燉雞湯,你一會給世子端去,晚上好生伺候著,明白嗎?」看來得下一劑猛藥才行。

采薇紅著臉應下。

王妃又道:「你是從小在衡兒身邊伺候的,行事又夠穩重,衡兒的事你還要多上點心才是,把世子伺候好了,我這邊自然不會虧待了你的。」

「多謝王妃,奴婢先告退了。」

衛景衡越想越覺得卓懿文所說的葉無雙喜歡會破案的男人這句話有道理,回想起當初李同知的案子破獲時她言語之間還是很有推崇之意的,還說過幸好不是遇到了草菅人命的昏官,否則的話一條無辜的性命就要被斷送了。而且細想一下,自己對這種抽絲剝繭,一點一點探知靠近真相的感覺也挺喜歡,因此他決定,也要進大理寺。

衛景衡下定了決心,很高興地把采薇送上來的一大碗湯都喝完了,大概是湯有點熱,他覺得有點兒氣血上湧,站起來走到窗邊去透透氣,突然發現采薇挨在了他的身邊,她穿得實在是有點少了,從他這角度看下去,兩座山峰擠出的深溝在透明的薄紗下一覽無遺,如今那柔軟正壓在他右側的手臂上,溫熱的觸感讓他不由自主地心猿意馬起來。

腦海里浮現的卻是那一晚在某個不知名的小島上山洞內與葉無雙裸裎相對時,她那剛剛開始發育的,僅有微微曲線起伏的嫩白小胸脯,然後就覺得身邊的這個人實在是豐滿得讓人心煩了:「你出去吧,這裡不用伺候了。」

采薇想起王妃的話,大著膽子雙臂摟上了衛景衡的腰,兩團柔軟的山峰緊緊貼著他的後背,衛景衡身子一僵:「快出去!」身後的女子再堅持不住,捂著臉快步跑了出去。

衛景衡只覺得胸中那團熱氣一分為二,一團直向頭上湧去,衝得他熱血沸騰,滿腦子風光旖旎的畫面,另一團卻向下沈,匯集於一處,那物便抬起頭來,越來越熱燙堅硬。

他突然想起了那個曾經在海島上迎風飄揚的紅色肚兜,快步走過去翻衣箱,見不到那個讓他瘋狂思念的人,有個物件睹物思人也是好的,他無比慶幸自己當時頭腦發熱把它帶了回來,可是這會兒那東西在哪裡呢?

他只記得當初被救回去以後,累得渾身都快散了架,隨手把藏在袖子裡的肚兜拿出來,團成一團塞進衣服堆裡,一頭栽倒在床上就睡了個不省人事,醒來以後就把這事拋到了九霄雲外,一直到回來都沒有再動過它,該不會是被采薇她們幫他收拾衣物的時候給扔了吧,衛景衡從來沒覺得自己有這麼心慌過:「快來人啊,采薇、白露!」

采薇剛剛被他灰溜溜地趕了出去,正趴在床上哭得傷心,突然被他大聲呼喚,不得不紅著眼睛跟白露一起進去,只見衛景衡雙頰赤紅,呼吸急促,額頭冒汗,著急地問:「你們有沒有看到我帶回來的衣服裡有一個紅色的……」那兩個字突然說不出口,這是女兒家私密的貼身之物,怎麼落到他一個大男人的手中還真的不好解釋。

采薇已經明白過來,默默地走到櫃子旁邊,拉開一個抽屜,取出疊得整整齊齊的肚兜遞給衛景衡:「是這個嗎?」

衛景衡高興地一把接過:「沒錯!采薇還是你最貼心,好了你們出去吧!」采薇心中一酸,與白露一起告退出去了。她從小就在衛景衡身邊長大,又是知道王妃一直是有意讓她做世子的房裡人的,心中自然早就不作他想,再加上她們這種貼身大丫環,本來就過得比一般人家的小姐還要金貴,當然看不上外面普通的男人,如今被衛景衡這樣對待,讓她覺得自己的前程實在是渺茫至極,如果不能留在王府,被隨便配個小廝什麼的,那真是比要了她的命還要難受。

衛景衡可沒想那麼多,待她們兩人關上門出去,便拿肚兜捂住胸口倒在了床上,再小心翼翼地放到脣邊親了一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那上面仿佛還帶著她身上的甜香,身下那處仿佛更熱更脹了,一股熱氣左衝右突地找不到出口,憋得極為難受。

鬼使神差地,他握著那方柔軟的紅布,緩緩朝自己褻褲裡伸去,那冰涼絲滑的觸感,剛一接觸,就讓他的小小衡興奮地跳了兩跳,一下沒忍住口裡低吟一聲,嘗到了這種美妙的感覺,他再也按捺不住,用這柔滑的絲綢包裹住整個小小衡,快速地上下擼動起來,配合著腦中變幻交織的香艷畫面,仿佛自己化身為一片羽毛,被一波一波的快感衝擊著飄向雲端。

最後在眼前一片白光閃現之中,全身緊繃,把一腔熱液盡數傾灑在那方鮮紅的柔滑絲綢之上。

衛景衡沒好意思麻煩別人,自己悄悄地把無雙的肚兜拿出去洗乾淨了,晾乾了收在枕頭底下,心情極為舒暢地睡了一個好覺,甚至還做了一個夢,在夢裡和葉無雙一起分吃一碗牛三星湯,鮮嫩牛心、脆滑牛腰、粉潤牛肝還有爽口的牛百葉熱熱鬧鬧地輪番出場,再加上潔白的酸辣蘿蔔和翠綠的韭菜,一大碗鮮而不膩的酸辣湯冒著騰騰的熱氣,氤氳在兩人之間,讓他的心裡盪漾著濃濃的滿足感,以前並不愛吃內臟的他,也被她帶得愛極了這濃郁的口感。

一覺醒來,舍不得睜開眼睛,先伸手到枕下摸了摸,觸到那方柔滑,一顆心方自安定下來,佳人雖然不在身邊,但有一個可供念想之物,日子倒也不算怎麼難過。

只苦了禮親王妃,接下來的幾年了裡為這個兒子操碎了心,還是說不上一門理想的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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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4:02:06


葉無雙院子裡的辣椒紅了一茬又一茬,一晃眼就是三年,曾經胖乎乎的葉無雙,如今也出落成一個亭亭玉立的十五歲少女。

葉澤弘在這一年的秋天考取了鄉試第一名,獲得「解元」的殊榮,這一個好消息傳到京城鄭家,鄭老太爺樂呵呵地捋著鬍子贊了一聲:「有出息。」終於還是心疼女兒外孫在南方受苦,疏通了一下把葉文瀾調回了京城。

葉文瀾和夫人商量了一下,決定趕在過年前搬回京城,免得耽誤了兒子次年二月的會試。

「娘,我們真的要搬回京城了嗎?」葉無雙是真的舍不得這座溫暖濕潤,滿城鮮花的城市,不過她也知道,爹爹不可能一輩子在外地做官,為了哥哥的前程著想,也勢必是要回京城的,能在這裡住上四年,已經是命運對她最大的饋贈了。

葉夫人絲毫沒有覺察到女兒的傷感,一心沈浸在自己的興奮之中:「無雙你也長大了,明年殿試之後,讓你爹在新科進士之中好好地挑一挑,給你挑一個好夫婿。」她自己的丈夫便是她自己挑的當年的新科狀元,如今過得幸福得很,讓女兒也走這條路,絕對錯不了。

「可是我回去之後不是還要參加選秀嗎?可以自己挑嗎?」葉無雙說出了自己最大的擔心。

「對呀,我怎麼忘記了這個呢!」葉夫人看著女兒堪稱絕色的臉發愁,「你怎麼這麼快就瘦下來了呢?如果還像以前那樣胖的話一定選不中的。」

「那怎麼辦?那我這段時間要拼命地吃好胖回來嗎?」作為一個吃貨,其實葉無雙這幾年也沒有特意地去減肥,不過是突然長高了許多,自然而然地就瘦下來了,本來嘛,葉家人本來就是個個都外貌出眾,葉家的女兒不長成一個傾國傾城的美女那也說不過去啊!

「不用了,你現在身子已經長成,再胖起來要瘦回去就不那麼容易了,你放心吧,娘親自有法子。」當年她就是通過裝病逃過了選秀,如今她也想讓女兒用這一招。

這段時間衛景衡也很頭疼。京城的這個新年註定不能過得平靜。

會試在即,全國各地的學子都匯聚在京城,大街小巷酒樓茶館原本都比往日熱鬧了許多,可是這第三樁來參加會試的考生喪命的慘案發生後,大家似乎都喪失了吟詩會友的雅興,諾大京城比往年沈寂了不少,連帶商家的生意也蒙受不少損失。

第一樁命案發生的時候,並沒有引起人們的過多注意。那是一個外地來的考生王少禮,鄉試成績一般,不過家境尚可,行事間便免不得有些瞧不起人的模樣。

一天晚上毫無徵兆地自溢在門窗緊閉的客棧房中,直到第二天傍晚才被人發現,官府以自殺定論,通知他的家人來收殮了事。

第二個是突然發瘋,然後把自己活活給累死的。本來好好地跟朋友一起坐在酒樓吃飯,突然不知從哪兒跳出來一隻白貓,然後這個叫做吳逸之的考生就瘋了,一邊拼命地逃跑,一邊驚恐地回頭看,仿佛有什麼極為可怕的東西正在追趕他一般。

這一跑就停不下來了,如果有人阻攔,就像瘋狗般地一口咬上去,真的一口血肉咬下來,嚇得圍觀的人群急忙躲開,跑到最後口吐白沫,一頭栽倒就再也沒有醒來。

這件事也沒有引起太大的重視,只不過增加了一些茶餘飯後的話題而已,直到第三樁命案的發生。

嚴世元的死狀極慘,從胸膛到腹部被一把菜刀剖開,五臟六腑統統挖了出來,鮮血淋漓地拖了一地。所有人都認為一個人決不可能把自己傷成這樣,但問題是他也是單獨一人死在他自己租住的民宅的房間中的,門是緊緊地從裡面鎖著,窗戶雖然開著,可是窗格上固定著細密的柵格,連一隻貓都無法通過,更別說人了。

這下別說死者的家屬不依不饒,連官府也不敢輕易以自殺定案了,但說是他殺,卻無論如何也找不到任何痕跡,最後由大理寺接管了此案,查了大半個月還是毫無頭緒。

衛景衡一心一意要進大理寺,禮親王爺本意是不樂意的,但心知這個孩子性子執拗,如果明著反對,怕他又來一次離家出走,只好趁著這個機會與他約定條件。

要麼參加科舉,如果能考中三甲,那就想去哪就去哪;要麼就憑自己的能力破獲這起考生橫死的案件,以證明自己有進入大理寺的能力。

對於科舉,衛景衡不敢抱太大的希望,他讀書向來不勤奮,作文章的水平也是時好時壞,能否考得好純屬碰運氣。所以他最近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分析案情上,連吃個飯都心不在焉。

葉無雙一家就是在這個時候回到了京城。

衛景衡聽到消息馬上就丟下一切趕過來了,才到葉府大門就遇見了同樣行色匆匆的卓懿文。

衛景衡進門的時候故意用力撞了一下卓懿文:「抱歉,卓公子,走得太快了沒留意你在前面,你沒事吧?」

卓懿文被撞得一個趔趄,趕緊護住了手中的食盒以免打翻,站定了才道:「衛世子,這麼巧?」

衛景衡冷著臉道:「不巧,澤泓回來了,我特地過來給他接風洗塵的,你也是吧?」

卓懿文有點不好意思地笑笑,揚起手中的食盒:「我是來看無雙的。」

衛景衡心中一窒,恨極了他的厚臉皮,其實他與葉無雙也不過是一面之緣罷了,倒顯得好像他們的交情比旁人都要親厚些一般,殊不知卓懿文在心中日日想念葉無雙,想得多了他這心裡還真的就當他們之間熟得很了。

大跨步甩開卓懿文,衛景衡搶先進了待客的花廳,衝著葉澤弘當胸就是一拳:「你小子可算回來了。」

葉澤弘撫胸咳了兩下:「老大不小的人了,怎麼還這麼毛毛躁躁的脾氣,先坐下喝點茶吧!」

衛景衡這才看見一個身著淺碧色的女子背對著他站在桌旁泡著茶,光看背影就知道那肯定是一個絕色美人,身形高挑,一頭黑絲緞般的秀髮披在身後,舉手投足之間說不出的優雅動人,不由笑道:「看不出來你這小子看起來老實,私底下花花腸子倒是不少啊!」言下之意是把這女子當成葉澤弘帶回來的女人了。

只見女子手中端了兩盞茶轉過身來,不悅地瞪了他一眼:「胡說什麼呢!」衛景衡只覺得眼前一亮,好像整間屋子都明亮了許多,眼前的女子明眸皓齒,雪肌玉膚,明明是熟悉之極的眉眼,可怎麼也憶不起自己曾認識過這樣的美人。

見他一臉呆樣,葉無雙就知道他肯定沒有認出自己:「世子爺可真是貴人多忘事啊,才幾年沒見呀,這就不認識了?」

「無雙?你是無雙?」衛景衡突然從一臉的震驚轉換為悲憤,「無雙你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你把你身上的肉都弄哪裡去了!」這三年來他想象中的葉無雙,一直都是那個貪吃愛笑的小胖丫頭,渾身肉肉的,軟軟的,抱在懷裡無比踏實、溫暖,他用了三年的時間去接受、愛上她身上的肉肉,可是現在她說沒就沒了,叫他情何以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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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4:02:21


葉無雙莫名其妙地看著衛景衡:「你怎麼了?我身上的肉關你什麼事啊,用得著好像割了你的肉似的一副傷心欲絕的樣子嗎?怎麼我現在很難看嗎?」

「不不不!」衛景衡連忙搖頭,「你的變化太大了,我只是一時難以接受罷了。」

葉澤弘一臉驕傲:「早就跟你們說過我妹子是天底下最美麗的。」的確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葉無雙在他的心目中都是最好的。

跟在後面的卓懿文適時表達了自己的存在感:「無雙妹妹不管變成怎麼樣,都是最可愛的。」把自己帶來的食盒放到桌面上,「我特地在一品居買的茯苓糕和八珍糕,澤弘和無雙離開京城那麼久,怕是很久沒吃過這些小吃了吧!」

「卓哥哥你也來了呀,你和景衡哥哥一起來的嗎?」

卓懿文看了衛景衡一眼,連忙撇清:「不是的,剛好在門外碰上而已。」讓人頭疼的謠傳困擾了他三年,如今無雙回來了,可不能再讓她誤會。

衛景衡也第一次開始撇清這個他一直沈默以對的謠言:「無雙你們回來要是聽到什麼有的沒的,可千萬不要相信,都是胡說八道。」

葉無雙眨了眨眼:「你們放心吧,我不會亂想的。其實我覺得每個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權力,並沒有什麼對錯之分。」

卓懿文著急道:「無雙你是不是果真聽說什麼了?」

葉無雙一臉無辜:「我應該聽說什麼嗎?」突然皺了皺眉,「我倒是聽說京城最近不怎麼太平啊,好像是出了個青面獠牙的妖怪,專門開膛破肚,吃人的腸子?」

卓懿文道:「無雙你別害怕,這不過是坊間的無稽之談。」衛景衡暗笑,他認識的葉無雙,可不是會害怕這些東西的嬌嬌小姐。

果然葉無雙笑道:「我就知道這些怪力亂神的傳言不可信,不過對這個事情還是挺好奇的,你們知道具體的案發經過嗎?給我說說好不好?」密室殺人什麼的,最好玩了。

這是葉夫人身邊的婉心過來傳話說午宴已經備好,一行人便暫停了這個話題的討論,一起走到飯廳用飯。

期間衛景衡與卓懿文免不了爭相向葉無雙示好,互相之間也小動作不斷,殊不知他們這些爭風吃醋的動作,看在葉無雙眼中卻成了情侶間特有的親密表示了,本來聽了傳言還不是十分相信的,如今卻又多信了幾成。

因為來了客人,葉夫人特地吩咐廚房給每個人都燉了一盅「太史田雞」,乾冬菇水發洗淨,冬瓜去皮後裁成一隻只象棋模樣的小圓塊,分別用沸水燙過再過冷河,乾毛尾筍只取筍尖的部分,冷水浸泡開後用清水灼過。田雞隻取大腿部分,用姜汁撈過,入油鍋稍爆,然後連同冬菇、冬瓜、筍尖、江瑤柱和金華火腿等配料一起放入燉盅,再加上上湯、姜、蔥等,撒上啊一點兒酒,蓋上盅蓋上籠燉一個時辰就成了。

巴掌大的燉盅每人面前擺著一盅,揭開蓋子,濃香撲鼻,葉無雙用勺子喝了一口,閉上眼睛細細品味了一會:「娘,咱們家新請的這個廚子手藝不錯,各色配料搭配得剛剛好,既能發揮出各自獨特的香味又不至於喧賓奪主。」仔細又嘗了一口,「似乎還有一點別的什麼味道,是什麼呢?」

認真地品嘗吃到的每一道菜是葉無雙的習慣,當初在廣州的時候衛景衡經常跟她一起在外面吃東西,每次吃到新鮮的她都會細緻地分辨每一種原料,猜想它的做法,然後回家自己去嘗試,慢慢地,衛景衡也被她訓練得對味道極為敏感。

「嗯,我想到了!」兩人幾乎同時冒出一句,接著相視一笑,葉無雙道:「景衡哥哥,你先說。」

「是陳皮的味道。」

「沒錯,但湯裡不見陳皮,我估計是為了去除冬瓜的青味,在燙冬瓜的水中加入了陳皮。」

卓懿文低頭猛喝了幾口湯,只知道味道極為濃郁鮮美,可是要他去分辨裡邊都有什麼味道,他是無論如何也分辨不出來的。

一頓飯下來,衛景衡覺得兩人之間又回到了當初在廣州時相處輕鬆愉快的感覺,他本來是想著一見面就對無雙表明心意的,可如今卻不敢那麼莽撞了,萬一她不接受自己,豈不是連這樣的相處也不可再得?他知道無雙是個很有主意的人,現在很明顯她對自己是沒有那方面的心思的,要想兩人真正細水長流走得長久,還得耐下性子慢慢來。

葉家剛回到京城自然免不了走親訪友,一個春節便在忙忙碌碌中飛快地過去了,很快就到了會試的日子。

葉澤弘毫無懸念地考取了第一名,成為會元。第二名大爆冷,居然是衛景衡這匹黑馬,而原來鄉試的第二名陳瑾年,這次只得了第三。

關於這個陳瑾年,葉夫人還真的仔細關注過,一回到京城,她就開始利用各路人脈多方打聽今年的考生的各種情況,其實不止葉夫人,幾乎全京城所有家中有待嫁女兒的夫人們都在做這件事。只不過還沒選秀,不敢做得太過明目張膽而已。

每三年一屆的選秀是在四月份,三月殿試告一段落之後,選秀就開始了,全國各地十三歲以上、十六歲以下的適齡女子都必須參加,落選之後才能自由婚配。早有消息傳來,今年的選秀皇上不充後宮,所選秀女全部指婚配給宗室子弟。

這些京城的顯貴夫人們早就混成了人精,誰該配誰早已心中有數,自知入選無望的人家自然要早早選好下家,否則手慢一點好的人選就該被人家搶光了。葉夫人雖然離開了京城幾年,對行情不太了解,可人家有娘家這個強大的後援團在,自然也不會落後於人的。

皇室宗親那是絕對不能嫁的,哪一家不是深宅大院水深得很,自家女兒是從小驕寵著長大的,也沒有被當成當家主母來培養過,性子一味地單純率性,如果嫁入那種勾心鬥角的人家,那還不得被吃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所以選秀這一關,無論如何是要躲過去的。

至於這一屆的考生,經過一番精挑細選,葉夫人把目光鎖定在了陳瑾年的身上。首先是身家清白,來自江南小鎮的普通人家,父母雙全,這點很重要,葉夫人有一個原則是一定不能嫁給寡母拉扯大的孩子,這種寡母一般控制欲和獨占欲極強,而這種兒子往往又是愚孝的,嫁過去一定不能和睦幸福。父親沒有妾侍,這個很好,言傳不如身教,家中只有一個長姐,已經嫁人了,沒有難纏的姑嫂妯娌,一嫁過去就是一個清清靜靜的小家庭。

再加上人小夥子長得一表人才,更有一種江南人特有的溫潤儒雅的氣度,連作為顏控的葉夫人也是挑不出什麼錯處的,雖然比不上自家的兒子,但比起整日來自己家裡蹦躂的衛世子好多了,這衛世子長得俊是俊了,可就是一副痞痞的樣子,看起來對什麼都不在乎的樣,讓人心生不喜。

還有才學,葉夫人自己當年選了個狀元,自然希望女兒也能嫁給狀元的,可不能讓自己的兒子把狀元的頭銜讓給別人啊,所以榜眼或探花也勉強可以了,全部條件這麼一綜合下來,陳瑾年還真是一個絕佳的女婿人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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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4:02:45


其實禮部尚書卓大人家的夫人也隱隱約約跟葉夫人提到過想與葉家結親的意思,因為卓懿文不符合葉夫人的理想,所以她就故意裝著沒有聽懂,糊弄了過去,卓夫人覺得失了面子,哪怕兒子再三請求,她也不願意再找葉夫人去說了。

在葉夫人的耳提面命下葉澤弘也特地與陳瑾年結交了一下,發現他這人還是挺老實的,雖然接人待物方面似乎有點放不開的拘謹感,對別人的眼光也稍微在意了一點,但這隻不過是眼界問題,以後歷練多了自然就好,在葉澤弘給葉夫人的回話中,對這個陳瑾年頗為看好。

葉夫人樂呵呵地找葉文瀾,別傻呼呼地看熱鬧,趕緊找個機會把人請回家來交流交流啊!

葉無雙不樂意了,嫁給什麼樣的人關乎自己一輩子的幸福,不說什麼自由戀愛,起碼人要自己選定吧,自己人都還沒見過就這樣貿貿然地請人回家,請神容易送神難哪!

葉夫人一想這話也在理,便吩咐葉澤弘,無論如何也要創造個機會讓妹妹好好考察一下這個陳瑾年。

機會很快就來了,雖說很快就要殿試了,可考生們都很懂得勞逸結合的道理,況且這個時候再死讀書也沒有很大的意義了,一般情況下殿試的成績排名與會試並不會有太大的出入。所以這個時候,考生們一般都是在結伴郊遊踏青什麼的,一來是放鬆一下身心,二來也是一種交際應酬,說不定某天這裡面的哪一個人就成大官了。

葉澤弘來找葉無雙的時候,她正對著一桌子的案卷托腮苦思。葉澤弘拿起來看了一下,皺眉道:「你一個姑娘家的怎麼看這些東西?誰給你的?」

「哦,是景衡哥哥給我的,我這些天挺無聊的,問他前些日子考生命案的事,他就借了這些給我看。」

葉澤弘嘆了口氣:「這人也真是不懂事,這些卷宗應屬機密,豈是能隨便拿出來的?無雙你也是的,要解悶看什麼不好,看些話本小說的也行啊,看這些東西,沒的給自己惹麻煩。」

「好啦,哥哥你別生氣嘛,我明天就把這些還給他,不看了還不行嗎?」

葉澤弘點點頭:「這才是嘛,衛景衡那小子現在一心要進大理寺,我看啊,你以後少跟他來往為好。」

「為什麼呀?」葉無雙想不明白這與大理寺有什麼相干。

「大理寺是查案的啊,你想啊,萬一他在追查一個窮凶極惡的罪犯的時候你正好在他旁邊,那罪犯孤注一擲起來把你抓為人質怎麼辦?還有啊,他們做這個肯定會得罪人的,那些人報復不了他,專挑他身邊的人下手呢?」

葉無雙差點要為哥哥豐富的想象力拍手叫好了,不過見他一臉凜然的樣子不想頂撞他,便岔開話題:「對了,哥哥,你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哦,是這樣的,明天我們幾個考生約好了一起去雲霧山踏青,你也一起去吧,正好可以見見陳瑾年。」

「不會不方便嗎?」雖說本朝民風開放,可一個未出嫁的姑娘家公然跟陌生男子一起出去,還是不怎麼妥當的。

其實葉澤弘也覺得不妥,無奈娘親一直要他製造機會讓兩人見面,他思來想去只好想出了這個折衷的法子:「你穿上男裝,我對外只說是遠房的表弟就是了。其實你不認識的也就幾個,其他的都是熟人,你只要離那幾個人遠點,也露不了什麼破綻。」

「那好吧,對了,景衡哥哥也去嗎?」

「不是才說了叫你離他遠點嗎,又問他幹什麼?」

「沒有啊,哥哥不是說讓我把這些東西還給他嘛,如果他也去的話,我順便也帶過去嘛!」其實葉無雙還想就卷宗上的疑惑之處與他探討一番,不過這些話當然不能當著哥哥的面說了。

果然葉澤弘俊臉一板:「不用了,你給我就行了,我自會找人給他送去。」

「可是哥哥不是說這些東西很重要,不能隨便給外人看的嗎?」

「怎麼,你連哥哥也信不過?」妹妹已經長大了,還出落得花容月貌的,葉澤弘越來越覺得這個哥哥不好當了,看誰都覺得不懷好意,全是衝著自己妹子的美色來的,特別是衛景衡和卓懿文這兩個傢夥,整日就會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好吧,哥哥你拿去吧!」葉無雙乖乖地主動收拾起桌上的卷宗放到葉澤弘手裡,這個哥哥啊,可是越來越嘮叨了,又古板又囉嗦,唉,葉無雙在心裡為自己未來的嫂子嘆了口氣。

第二天一早,葉無雙把自己打扮成一個脣紅齒白的玉面小郎君去找哥哥,葉澤弘又不高興了,親手拿出一盒藥膏,給她塗成黃不拉嘰的一臉病容,眉毛和眼角也稍微給她畫得向下耷拉著。

葉無雙一照鏡子,不樂意了:「哥哥你幹嘛給我畫得那麼醜啊!」

「這樣安全。」葉澤弘言簡意賅。

「那我不去了,這麼醜怎麼見人啊!」葉無雙撅起嘴發脾氣。

「不去正好,我就說了,姑娘家哪有自己相看夫婿的。」

「不行,我就要去。」

「那就這樣去。」

「好吧!」

大家約好了在雲霧山腳下的長風亭見面,到齊人了再一起上山,到了地兒一看,熟悉的人還真不少,衛景衡、卓懿文都來了,還有幾個是哥哥以前的同窗,看著也有點面熟,另外幾個面生的葉澤弘也一一介紹了。

一介布衣的陳瑾年站在一群錦衣華服的公子哥兒面前,竟也毫不遜色,確實是有幾分軒昂的氣度,談笑之間也算是舉止有度,葉無雙對他的第一印象不錯。

衛景衡和卓懿文事先應該是被葉澤弘通過氣了,是以看見葉無雙一身男裝打扮也沒有表現出驚訝之色,只是卓懿文趁別人不注意悄悄地問她:「你怎麼了,最近是不是沒休息好,臉色怎麼這麼差?」葉無雙暈倒,你難道看不出來這是化裝嗎?

衛景衡也湊過來,不屑地白了卓懿文一眼:「什麼眼力!無雙,你這藥膏不錯,下次借我用用。」

卓懿文還不甘心:「真的只是塗上去的?」其實他不是笨人,只是關心則亂。

「卓哥哥不用擔心,我真的沒事。」轉頭對衛景衡道:「你要來幹嘛?」

衛景衡被葉無雙這一聲親熱的「卓哥哥」噎得不輕,偏生對自己就那麼直來直去的,連聲稱呼也沒有,暗自使力把卓懿文推開,擠進兩人中間:「相親的時候用。」

「你不是斷袖麼?怎麼還要相親?」葉無雙脫口而出。

衛景衡黑著臉:「有的人一心想嫁進王府,不在意這個的。」

葉無雙笑了:「既然人家連斷袖都不在意了,還會在意你長得怎麼樣?」

「無雙表姐你也來啦?太好了。」一隻軟軟的手臂突然輓住了葉無雙,把她嚇了一跳,連忙捂住撲上來的鄭燕容的嘴,「小聲點兒,怕別人不知道我是女的啊!」

鄭燕容也是一身男裝打扮,笑嘻嘻地:「不好意思啊,我就是看見無雙表姐一時太高興了。」眨著眼睛歪著腦袋望著旁邊的衛景衡:「景衡哥哥你也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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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4:03:06


站在前邊的鄭博容心中直嘆氣,不是聽說他也來才要死要活地非要跟來的嘛!

這是鄭燕容也聽說了葉澤弘向別人介紹的葉無雙的化名——吳雙,親親熱熱地輓著葉無雙的胳膊:「吳兄,我們一起走吧!」

站在遠處的張瑾年把這一切都收進了眼底,眼中的神色有片刻的晦暗不明,故意慢下腳步,待葉澤弘走到他旁邊的時候,低聲道:「沒想到葉兄看起來一本正經,私底下對某些事情卻是挺看得開的呀!」

葉澤弘順著他的目光看向親熱得有點過分的葉無雙和鄭燕容,心知他是誤會了:「這兩個孩子自小一起長大,比旁人是要投緣一些,其實卻是沒什麼的,瑾年兄不要誤會。」其實在這些京城的貴胄子弟來說,好男風並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只是葉澤弘覺得陳瑾年是個正直的人,怕是看不慣這些的。

陳瑾年在葉澤弘耳邊輕輕一笑:「呵,我也是覺得沒什麼的。」

葉澤弘只覺得耳旁一熱,莫名地就不自在起來,忙回過頭招呼葉無雙:「雙弟,快點。」葉無雙應了一聲,順勢掙脫鄭燕容,小跑兩步趕了上去。

一行人慢慢地走著上山,不知不覺就各自拉開了距離,葉無雙一直堅持鍛煉的,體力頗好,毫不費力地跟著葉澤弘走在了最前面,陳瑾年也不緊不慢地跟在他們旁邊,不時搭上一兩句話,無非是指點一下風景之類的,葉無雙挺滿意他不恬噪這一點的。

衛景衡一直想找葉無雙說話,無奈鄭燕容一直黏皮糖似的跟在身邊,他想走快一點她又跟不上,在後面氣喘籲籲地叫著:「景衡哥哥,等等我。」衛景衡跟她商量:「要不你跟你哥哥一塊走吧!」

鄭燕容看了一眼正跟幾個同好大談養馬經的鄭博容,眼圈一紅:「哥哥才不會理我呢,他本來就不情願帶我一起來的,景衡哥哥你也嫌棄我走得慢嗎?那景衡哥哥先走吧,我一個人慢慢走也沒關係的。」

這麼一來衛景衡倒不好意思丟下她先走了:「沒事,你哥哥不理你你就跟著我吧!」幸虧葉澤弘也沒讓卓懿文近身,不然他還不得懊惱死。

走了一個多時辰,饒是葉無雙體力不錯,這是也有點又累又餓的感覺了,突然聞到一陣烤紅薯的香甜氣味,不由得精神一震,加快了腳步朝著香味的發源地走去。

原來半山腰上有一個緩坡,坡上僻出了一片空地,當中蓋著一個小亭子,四周也有一些散落的石桌石凳,供過往遊人歇腳之用,亭子旁邊一個賣烤紅薯的小攤,那誘人的香氣正是從這裡散髮出來的。

攤主是一個年僅十七八歲的年輕姑娘,雖然荊釵布裙,皮膚也因常年在日頭下勞作而微微粗黑,但卻掩不住眉眼之間的天生麗質,反而因其質樸,更添一份山野率性之美。

這姑娘身前擺著一個烤紅薯用的大鐵皮桶,旁邊還有一口大鍋坐在爐子上,鍋裡咕嘟咕嘟地冒著熱氣,原來是一鍋茶葉蛋,茶褐色的蛋殼上均勻地敲出漂亮的冰花裂紋,散髮著五香八角的濃香。

葉澤弘見妹妹攙得直流口水的樣子,便掏出銀子買了一堆放在亭中的石桌上,招呼後面上來的人吃,葉無雙站在賣烤紅薯的姑娘旁邊,一邊剝著茶葉蛋一邊沒話找話說:「姐姐你怎麼孤身一人在這山上賣吃食啊,就不怕遇上什麼意外嗎?」

那姑娘道:「這攤子原來是我爹爹在看著的,這幾日爹爹身體不適,我來替他。」

「伯父身體不好就歇幾天嘛,讓姐姐這麼漂亮的一個姑娘在山上,怎麼放心得下。」

這姑娘看了她一眼,低下頭不說話,葉無雙突然意識到自己身著男裝,說這些確實是唐突了一點,悄聲道:「姐姐別見怪,其實我是女的,穿這身衣服出來遊玩方便而已。」

這姑娘有點吃驚地看了她一眼,笑道:「姑娘說笑了,我們粗鄙小民,求取三餐溫飽而已,哪裡顧得上那麼多,姑娘才是真的漂亮呢!而且我爹爹在山上擺這個攤子已經十多年了,日日風雨不歇,附近說起紅薯李,沒有人不知道的,這上慣山的都知道在山上能吃到熱騰騰的吃食,一般自己都不帶食物的,如果我們貿然不出攤,豈不是害得他們餓肚子?」

「原來是李家姐姐呀,說得也是,如果今天你們不在這裡,我們可就吃不到這麼好吃的烤紅薯和茶葉蛋咯!可是這麼大的傢夥,李姐姐一個人怎麼搬得上來啊?」

李姑娘微微羞紅了臉:「隔壁家的大牛哥每日早晚都會推著板車幫我運送。」

「哦!」葉無雙拖長聲調道,「你家大牛哥哥真好!」說得李姑娘更加羞紅了臉低下頭去。

這時山下又咋咋呼呼地上來了一群人,都是錦衣玉帶的公子哥兒,為首的一人搖著一柄摺扇,體型微胖,相貌原本也是不錯的,只是皮膚松弛,眼中遍布紅絲,一看就是酒色過度被淘虛了身子的。

葉澤弘怕葉無雙惹麻煩,趕緊過去拉了她進亭子裡。那幫人果然也湧到攤子前邊去買吃食,只見為首的那人故作瀟灑地搖了幾下扇子,在眾人的起哄下對李姑娘說了幾句,那群人太過喧囂聽不清說的什麼,李姑娘低著頭自顧自地用荷葉包著他們要的茶葉蛋。

那人似乎失了面子似乎有點兒不高興,「唰」地一下收起了摺扇,用扇柄托起李姑娘的下巴,李姑娘神色冷然,揮手拍開扇柄,那人臉色一變,正欲發火。

葉無雙心中著急,正想衝過去,被衛景衡一把拉住:「我來。」說著走了出去,朝那拿著扇子的男子拱了拱手:「原來是沈兄,真是幸會。」

那人回頭看見衛景衡,連忙堆上笑臉:「真是巧啊,衛世子也來登高踏青?」兩人這一寒暄,就把李姑娘這事給放下了,後面上山這一群人占據了亭外的桌椅,一邊吃東西一邊高聲談笑起來。

葉無雙聽得他們言語之中頗為粗鄙,有點嫌棄地問身旁的哥哥:「這些是什麼人啊?」

葉澤弘低聲道:「這個拿扇子的叫做沈玉山,也是本屆的考生,仗著皇上寵愛他姐姐沈貴妃,在京城裡橫行霸道,另外那些都是攀附沈家權貴的烏合之眾,不足一提。」說起沈玉山,葉澤弘也多有不屑之色,凡是有點骨氣的正派考生,沒有人願意與他結交。

初春的天氣就是多變,本來還是一派陽光明媚,突然間就天色暗沈,不一會兒居然淅淅瀝瀝下起小雨來,幸好有座亭子避雨,葉澤弘他們也不著急趕路,這雨中的雲霧山,也別有一番風味。

只是原來在亭外的沈玉山等人此時也進了亭子避雨,空間就顯得逼仄起來,還有男人身上惱人的汗味和煙酒氣味,熏得葉無雙直皺眉頭,只好站到了亭子邊緣,吹一吹清涼的山風。

卻見李姑娘拿出大塊的油布把烤爐和煮茶葉蛋的大鍋遮蓋了起來,她自己卻就這樣站在了雨中,這雨下得雖然不算大,半晌的功夫也足夠把頭髮肩膀都淋濕了。葉無雙忙叫她:「李姐姐,快進來避避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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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4:03:28


李姑娘猶豫了一下,突然一陣山風,把原本就不是很夠大的油布掀開了一半,李姑娘連忙用手按住油布,朝葉無雙搖了搖頭。

「這樣怎麼行呢?現在天還涼著呢,這麼淋雨法生病了可怎麼辦,要不把這些東西一起搬進來吧!」

話音剛落,衛景衡和卓懿文身邊的小廝早已手腳麻利地把東西都搬了進來,李姑娘一邊感激地道謝一邊拍著身上的雨水走了進來。

亭子裡地方本來就小,這麼一大堆東西搬進來自然要裡面的人擠一擠好騰出地方,另一邊的沈玉山等人本來沒留意到這邊的情況,這麼一擠,就有些不滿起來,一看居然是方才那個不識好歹的女人搬了進來,頓時氣就不打一處來,不去折騰她一下還真下不去這口氣了。

低聲耳語一陣,一個傢夥便大搖大擺地走了過去,走到鍋子旁邊的時候,忽然捂住手臂大聲呼痛:「哎喲,燙死我了!好沒眼力見的賤貨,什麼東西也能往裡搬的嗎,還不趕緊給我弄出去!」

李姑娘剛才沒留意到他怎麼過來的,以為真的是不小心燙著了,連連道歉:「實在是對不起,我馬上就搬出去。」

那人存心找茬自然不會就這麼放過她:「笑話,搬出去就了了嗎?燙著了我這又怎麼說?不給你點顏色看看,還以為爺是好惹的!」抬腳順勢朝外一踢,就把煮著茶葉蛋的鍋子踢倒了,一鍋滾燙的汁液連同上百個雞蛋就這樣散落一地,站在旁邊的李姑娘首當其衝,半邊褲腿都被茶葉汁給染黃了顏色,似乎是燙得不輕,彎下腰去輕呼。

「你這人怎麼這樣!」葉無雙狠狠瞪了一眼鬧事的傢夥,趕緊過去扶著李姑娘坐下,擋住眾人的目光幫她提起褲腿,只見白皙的小腿燙紅了一大片,心中著實氣惱:「景衡哥哥,這人如此張狂,當眾欺淩弱小,眼裡還有沒有王法啊!」

如果是沈玉山,衛景衡還不得不給他幾分面子,至於眼前這人,根本就是送上門來讓他討好佳人的炮灰,上前一個掃腿就把他踢得跪下:「好大的膽子,這裡也是你撒野的地方嗎?還不快給這位姑娘道歉。」

沈玉山見衛景衡為李姑娘出頭,連忙走過來打圓場:「不過是個尋常人家的女子,何必為了她傷了我們的和氣,打翻了東西賠她一些銀子也就是了。」示意那人掏出一錠大約五兩重的銀子,「這些銀子賠這點東西是綽綽有餘了。」

葉無雙氣道:「有錢了不起啊,欺負了人賠點錢就能了事?李姑娘還燙傷了呢,我要他給李姑娘賠禮道歉。」

沈玉山臉色不愉,又拿出一錠銀子:「加上這些治傷也總夠了吧!」

「道歉!」衛景衡冷冷吐出兩個字。

沈玉山也不高興了:「衛世子莫不是看我沈玉山好欺負了?我看你是王府世子的份上敬你三分,可我們沈家也不是吃白飯的,還輪不到你這個沒襲爵的世子爬在我頭上作威作福!」

衛景衡冷笑:「誰能作威作福,那就要各憑本事了,今天你們要是不道歉,那就自斷一腿,這事就算扯平了。」

葉無雙睜大了眼睛,這是要打架的前奏嗎?

雙方果然開始擼袖子,葉無雙連忙扶著李姑娘走遠一點,葉澤弘雖然覺得很無奈,但這事畢竟與自己妹子有關,總不能袖手旁觀,鄭博容本來就是唯恐天下不亂的主,這下正合心意,摩拳擦掌地挑釁:「有種放馬過來呀!」

沈玉山哪裡受得了這樣的輕視,雙手一揮,身後的人就衝了上來,兩幫人打成一團。葉無雙抬眼看去,哥哥葉澤弘看起來文質彬彬的,打起架來動作也很斯文,不過力氣倒是不弱,三拳兩腳翻倒對方的同時還能保持自己的姿勢優雅,葉無雙突然覺得,有一個能保護自己的哥哥,實在是一件很幸運的事。

再看衛景衡,打個架也像表演一樣,拽得二五八萬的,打一拳就伸手摸一下鼻子,踢完一腳就帥氣地整理一下衣裳的下擺,撂倒一個人之後還不忘回頭朝葉無雙拋一個媚眼,惹得她「撲哧」一笑,原本緊張害怕的心情一下子就輕鬆了下來。

葉無雙移開目光繼續看其他人,其實要說真正有用的,還是鄭博容幾個奮不顧身用拼命的打法的,一片混亂之中,她突然注意到了亭子另一邊安靜的一隅,陳瑾年正站在那兒,目光定定地望著沈玉山。

沈玉山剛在混亂中被人一腳踢了過來,在地上打了個滾,爬起來的時候目光正對上陳瑾年,突然就被黏住再也移不開了。葉無雙只覺得沈玉山雙眼發直,呆呆地看著陳瑾年,陳瑾年一直看著他,口中低低地說著什麼,沈玉山居然就這樣乖乖地聽著,木然地點頭,可惜太過吵鬧,葉無雙聽不見他到底說的什麼。

這時李姑娘在旁邊抱歉地道:「讓你們為我鬧成這樣,我心裡真是過意不去,不知道該怎生是好。」

葉無雙忙勸她:「李姐姐不要放在心上,這種人早就應該好好教訓一下了。」

說完再去看時,陳瑾年已經把目光移向了別處,沈玉山站得直直的,一步一步往外走,葉無雙卻覺得他的姿態說不出的怪異,好像一個提線木偶一般,他帶來的幾個人早被打得落花流水,此時見他離去,紛紛爬起來一瘸一拐地跟了上去。

剩下葉澤弘他們這一夥的,也打得累了,坐下來直喘氣,鄭燕容這時不知從哪裡冒出來,手裡端著一個托盤,穿花蝴蝶般地把托盤裡的杯子遞到每個人的手邊:「諸位哥哥累了吧,這時我帶來的銀耳雪梨湯,喝一杯潤潤嗓子。」

最後也遞給葉無雙一杯:「無雙表姐,你也喝一杯吧!」葉無雙接了過來:「小燕子真是有心了,還特地帶了這麼多。」

鄭燕容看著葉無雙的眼睛說:「景衡哥哥喜歡喝,我特地煮了帶給他的。」葉無雙莫名地覺得鄭燕容說話的時候帶著一種挑釁的意味,卻想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這麼說,只好呵呵一笑:「哦,這樣啊!」

「無雙表姐,眼看著有男人為你出頭打架,感覺很不錯吧?」

葉無雙奇怪地看著她,她這麼說難道是妒忌的意思嗎?看著她雖然是男裝打扮,卻還不忘在綁頭髮的髮帶上花了不少的心思,突然有點兒明白了,鄭燕容的容貌算得上是十分美麗的,以往大概一直都是人群中的焦點吧,這次突然不是以她為中心,自尊心就有點兒受不了了。

葉無雙笑了一下,自己活了兩輩子的人,可不想和一個小女生爭強鬥勝,反正時間長了她自然會知道,自己絕對沒有要與她爭的意思。

李姑娘的生意是沒有辦法再做下去了,衛景衡讓人把東西收拾起來,再把她送下山,葉澤弘把混亂中掉在地下的兩錠銀子撿起來交給她:「以後還是不要一個姑娘家在這裡賣東西了。」

李姑娘千恩萬謝地跟著送她的小廝下山去了,葉無雙看著雲霧籠罩著的山頂:「你們還有力氣嗎?要不要繼續上山?」

雲霧山妙在風景奇佳,說起高度實在是算不得有多高的,幾人再慢慢地走上一個多時辰,便到達了頂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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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2-20 14:03:46


在山頂的懸崖邊上,有一座雲霧亭,終日雲霧繚繞,置身其中,仿佛是仙境一般。站在亭邊朝下望去,半山腰煙霧彌漫,深不可測。

幾人在亭中站了一陣,鄭博容道:「這鬼地方呆久了只覺得腳底下涼颼颼的,還是趕緊走吧!」

正好這時沈玉山一行人也到達了山頂,葉無雙覺得奇怪,明明是他們先走的怎麼反而落在了後面,不過沈玉山的狀態實在是奇怪得很,動作依然是木木的,眼中卻閃耀著奇異的興奮狂熱之色,極快速地朝著山頂走去,後面氣喘籲籲地跟著幾個人,口中「沈公子,沈公子!」地呼喚著。

見葉無雙看著他們發呆,葉澤弘扯扯她的袖子:「快走吧,別惹事。」

兩幫人擦肩而過的時候,葉無雙發現,陳瑾年的眼裡一閃而過的奇異光輝,仔細看時,又什麼都沒有了,只余一片溫和的沈靜,可無雙眼裡卻沒來由地掠過一陣寒意。

走了幾步,葉無雙突然肚子裡抽了一下,「哎喲!」一聲站定了:「哥哥,我肚子疼。」

「怎麼會這樣,疼得要緊嗎?」葉澤弘急切地問。

葉無雙頭上冒出了冷汗:「不知怎的,突然就疼起來,肚子裡好像有什麼在翻攪似的。」

「莫非是方才吃錯了什麼,還是先回去亭子裡歇一會兒再走吧!」葉澤弘心疼妹妹,轉頭與大家商量,眾人自然不會有異議,衛景衡和卓懿文搶著擠到葉無雙身邊想要去扶她,免不了又是一番爭執。

大家回過身準備重新上去,結果才一轉身,就全都被眼前的情景震驚得呆立在了原地。

只見沈玉山蹲在雲霧山的欄桿上,雙手張開,腳下就是雲霧繚繞的萬丈深淵,臉上不見絲毫害怕之色,只有詭異已極的笑容。

跟著他的幾個人不敢高聲說話也不敢靠近,生怕一個驚嚇讓他掉了下去,甚至連葉無雙也忘記了腹中的疼痛,屏住呼吸不敢出聲,手心中捏了一把冷汗。

沈玉山蹲了一會兒,猛地「嗷——」地長嘯一聲,整個人朝前傾,保持著雙臂張開上下擺動的姿勢,就這麼直直地掉了下去。

「啊——」鄭燕容一聲尖叫,響徹了整個雲霧山巔。

好半天餘下的人才從驚恐中回過神來,心有餘悸地互相看了一眼,怎麼也不敢相信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樣從眼前消失,亭子裡的幾個人更是嚇得腳都軟了,一個個倒在地上起不來身。

正要上山的幾個杵在山路上進退不得,最後還是衛景衡打破了沈寂:「無雙,你肚子還疼嗎?」

葉無雙點點頭,又趕緊搖了搖頭:「不怎麼要緊了,還是先回家吧!」

「嗯,早點下去看大夫也好,我背你下去吧!」衛景衡在葉無雙面前彎下腰。

「不用了,我來就可以了。」葉澤弘把他擠到一邊,彎腰背著妹妹一路走下了山,葉無雙心中頗為過意不去:「哥哥辛苦你了。」「知道就好了,以後少吃點。」聽得旁邊的衛景衡心中直冒火,得了便宜還賣乖,給我背背試試,再重我也不嫌棄。

本來今天的活動除了爬山之外還包括下山後到醉仙居聚餐,但在親眼目睹一場命案之後,誰也沒了這份心思,再加上葉無雙身體不適,所以下了山便各自散了。

葉澤弘回去之後請了大夫給葉無雙診治一番,大夫也說不出什麼所以然來,只含混其辭說以後飲食上要注意一點什麼的。

葉澤弘趁機教育她不要胡亂在路邊小攤買東西吃,葉無雙卻不這麼認為,她一向對自己的腸胃功能十分自信,根本不相信吃點烤紅薯茶葉蛋會鬧肚子,她倒是懷疑問題出在鄭燕容的那一杯銀耳雪梨湯上。

「別胡說,那個湯每個人喝了都沒事,難道燕容表妹還會專門害你不成?你呀,就是找藉口想亂買東西吃。」

「好啦,我也就說說而已嘛!」看著哥哥一路被自己下山的份上,葉無雙不跟他計較,這些小女孩之間的勾心鬥角,他一個男人也不會明白。

之前因為肚子疼,晚飯也沒好好吃,到這時候就嚷著肚子餓了,說是要吃紅燒蹄膀,葉夫人捏著她的小臉罵她胡鬧,吩咐廚房做了小餛飩上來,這小餛飩是用山裡新采來的鮮筍和蕨菜嫩尖,焯水後加入山溪中的小米蝦剁的餡,餛飩皮薄如宣紙,一個個包得小小的,猶如穿著寬大裙擺的女子,飄逸的裙幅在清湯中盪漾,碧綠的餡兒隱約可見,仿佛一口咬下,碧玉般的汁水就會濺滿整個口腔,一看就讓人食慾大開。

湯裡還飄著幾片不知名的野菜葉子,一面墨綠,一面是暗暗的紫紅色,隱隱散髮出奇異的香味,葉無雙迫不及待地撈起一個咬一口,山筍清脆、蕨菜嫩滑,還有濃濃的蝦肉香味,再喝一口熱熱的湯,極熨帖地撫慰了葉無雙空虛的腸胃。

葉夫人心疼女兒,看著她極為香甜地吃了大半碗,這才問道:「無雙,今天見到那陳瑾年,感覺如何?」葉無雙想起兩次看到他不同尋常的眼神,沒來由地打了個寒顫:「他這人看起來倒是溫文有禮的,可我總覺得有點兒不太對勁。」

「哪裡不對勁啊,我讓你哥哥再去打聽打聽?」

「這個我也說不上來,娘,咱們不要著急,再仔細看看好嗎?」

葉夫人點頭:「我女兒的終身大事,自然要謹慎些的。」

其實也無雙不是今天才有這種古怪的感覺的,早在前兩天看案卷的時候,她就因為頻繁地看見陳瑾年的名字而感覺怪怪的,當時還以為是娘親跟自己提過的緣故特別關注這個人,可從今天這件事來看,她不相信跟陳瑾年真的一點關係都沒有。

這些話當然不能跟娘親說,就算跟哥哥說他也肯定會說她胡說,還會讓她不要多管閒事。想來想去,唯一能聊得起來的也就是衛景衡了,可惜今天人太多沒機會跟他說話,葉無雙覺得,她從沒像現在一樣那麼急切地想見到衛景衡,好把滿心的疑惑一吐為快。

想來想去想不出個所以然,累了一天了乾脆早點睡覺,洗漱完了正準備上床,紅豆急急忙忙地跑了進來:「小姐,衛公子找你。」

「找我?」這大半夜的,「哥哥知道嗎?」要被葉澤弘知道,肯定又免不了一頓嘮叨。

「大少爺應該不知道吧,衛公子在後院圍墻後邊呢,奴婢剛才把宵夜的碗筷送回廚房,突然聽到有人把小石子扔到奴婢前邊,抬頭一看,原來是衛公子趴在圍墻邊上,只露出一個腦袋,說要找小姐您呢!」

旁邊的甜雪說了一句:「好端端的搞什麼後園私會,沒的壞了我們小姐的名聲。」

葉無雙正憋了一肚子話沒人說呢,笑道:「沒關係,我去見見他,記住別告訴哥哥啊!」

紅豆給葉無雙披上一件披風,怕外邊天氣冷,連帽子也戴上了,這帽子周圍一圈雪白的狐狸毛,襯得葉無雙一張小臉益發嬌艷美麗,身邊伺候的兩個丫頭哪怕是看慣了這張臉也還忍不住讚嘆:「小姐這麼漂亮,衛公子該以為是天女下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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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4:04:12


「別亂想了,人家不喜歡我這樣的。」在衛景衡面前葉無雙從來就沒有掩飾過自己,自認為與他溫柔賢淑,貌美無雙的要求相距甚遠。

「小姐,要奴婢陪您過去嗎?」兩人跟久了葉無雙,知道她很多時候都不喜歡有人跟著,做她的侍女其實十分輕鬆。

果然葉無雙道:「不用了,你們在這兒守著,有什麼事及時通知我。」

今夜月色清亮,衛景衡趴在墻頭,看著絕色佳人踏著如水的月光款款向他走來,忽然就覺得自己十分幸運,衛景衡何德何能,這輩子居然能遇見這麼一個能讓自己傾心愛慕的美好女子。她說過一生一世一雙人,以前自己覺得十分無稽,可是真正愛上了才知道,僅是她一個人就足夠把整顆心都填得滿滿的了,如果有別人,簡直都對不起自己愛她的這顆心!

葉無雙走到圍墻邊,歪著頭仰起臉看他:「景衡哥哥,你打算讓我一直這麼仰著頭跟你說話嗎?」

衛景衡爬上墻頭坐好,把竹梯從另一邊搬了過來:「那你想要坐上來嗎?」

葉無雙想了想:「好啊!」順著梯子往上爬,衛景衡除下外衫疊好鋪在墻頭上,拉她上來坐好。

「景衡哥哥,衣裳你還是穿好吧,夜裡風大。」

「沒事,我不冷,今天下過雨墻上有點濕,你今天才肚子疼呢,別又著涼了。對了,現在沒什麼事了吧?」今天衛景衡死皮賴臉跟著他們回家,親耳聽到大夫說沒事了才放心離開的。

「沒事是沒事了,不過這疼來得蹊蹺,對了,你跟鄭燕容什麼關係?」

「能有什麼關係,不就是博容的妹妹嘛!」

「我看你也是沒心的,不過可擋不住人家少女懷春啊!」

「你可別亂想啊,我當她小妹妹一般的。」

「別著急啊,我也就是說說罷了。你要真的無心,往後言行上就注意些兒,省得傷了人家女孩的心。」葉無雙感覺自己像一個大姐姐,在苦口婆心地教育青春期的小弟弟。

「不會吧,你怎麼知道她對我有意思?」

「不知道啊,直覺吧!」

「既然你看得出來我對她無心,那你知道我對誰有心嗎?」這一句話簡直像耳語似的在葉無雙耳邊說出來。

葉無雙醒悟過來孤男寡女深更半夜地討論這個話題實在不怎麼像樣,連忙岔開話題:「你這麼沒正沒經的,誰知道你啊!對了景衡哥哥,關於近段時間的幾樁案子,我有話想跟你說。」

「嗯,你想到什麼了,跟我說說看。」明知她對自己沒什麼想法,衛景衡還是不由自主地感覺有點兒失望。

「近日發生的這四樁考生命案,看起來毫無關聯,但細細想起來,還是有共通之處的。」

「沒錯,最明顯的一點,他們都是死在自己的手上,可偏偏這幾個都是絕對沒有自殺傾向的人,別的不說,就說我們今天遇到的沈玉山,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誰會相信他會自己跳下去?到底是什麼原因,使他們喪失了神智,對自己做出這樣的事?」

「會不會是中毒了?我聽說有的毒藥能亂人心智,讓人做出自己也想不到的事情來?」

「你是說讓人產生幻覺的藥嗎?」

「嗯!」葉無雙點頭。

「可是為什麼呢?要害人總得有個動機才是,可是你也看過案卷了,那幾個人都是剛來京城沒多久,儘管行事有些跋扈,也不至於與人結下深仇大恨啊!」

「沒看出來不代表沒有,就像今天那樣,你看得出來有誰那麼恨我,一定要害我肚子疼嗎?」

「什麼?你說你今天肚子疼是有人下藥?」衛景衡氣得差點跳了起來。

「你當心點,別摔了下去。我也只是猜測而已。」

「是誰?居然做出這樣的事,我一定不會放過他。」

「不用了,我自己心中有數,我不會這麼輕易被人欺負的。」

「好吧,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你儘管出聲。」

「我知道啦,別說那些了,說回今天沈玉山的事吧,像這種惡人,你覺得恨他的人會少嗎?」

「難道是那賣烤紅薯的姑娘?不對啊,如果是她的話,那前邊的幾個人又怎麼說?」

「你們兩個在幹什麼?」背後突然傳來陰測測的一句問話。

一句話差點沒把葉無雙嚇得從墻頭上翻落下來,虧得衛景衡及時扶住了她,拍著胸口對立在墻下的葉澤弘道:「哥哥你嚇死人了!」

葉澤弘冷冷道:「還不趕緊下來!」

葉無雙「哦!」了一聲,慢吞吞地順著梯子往下爬,一邊抓緊時間對衛景衡說:「不關李姑娘的事,你回去之後仔細看看案卷,這幾樁案子的死者,生前的一天之內都與一個人有過或遠或近的接觸,我覺得這一定不止是巧合那麼簡單。」

「是誰?」

葉無雙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被葉澤弘一把揪住衣領拎了下去:「今日這樁案子,因牽涉到沈貴妃,皇上十分震怒,勒令大理寺必須要在十日之內破案,你們兩個就不要再摻合這件事了。」

「不是啊,我有線索……」

「特別是你,以後如果再讓我聽到你再說一個字,就罰你關禁閉一個月。還不快回房去!」

「好吧!」葉無雙撅著嘴走了回去。

「泓泓你也是的,對女孩子可不能這樣的態度啊!」衛景衡坐在墻頭上晃著腿對葉澤弘道。

「我知道你們以前要好,可如今無雙已經長大了,不太方便再與旁的男子經常見面,特別是像今晚這樣的私下會面,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葉澤弘嚴肅地說完後轉身快步離開。

「好吧!看在你是我未來大舅子的份上。」衛景衡翹起嘴角輕輕說了一句,把梯子搬了出去。

皇上一發怒,整個朝野都跟著不安寧,衛景衡他爹禮親王爺這才知道原來沈貴妃的弟弟出事前還曾經和自己的兒子打了一架,登時氣得七竅生煙,回到家就親自操著家法把衛景衡打了一頓,幸好王爺最近在新娶的第八房小妾房裡留宿的時候有點多了,力氣稍有不繼,衛景衡這才免了屁股開花的厄運,不過這幾下也夠他受的,不得不趴在床上歇了好些天。

不過他也沒閒著,把自己從大理寺抄來的幾個案卷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腦子裡一直想著葉無雙的那句話,有一個關鍵人物,始終貫穿這幾個案件的始末。

看來看去,唯一在之前三個案卷中都出現過的人名,就只有一個陳瑾年了,包括他們親眼目睹的沈玉山案,也有陳瑾年的存在,可是再怎麼看,他也只是無關緊要的路人甲啊,甚至在那天打群架的時候,他也只是站在一邊並沒有動手,不知道無雙這樣說,究竟是什麼意思呢?

葉無雙也聽說了衛景衡被打的事,心想他終究是因為自己才招惹的這般禍事,心中到底過意不去,再加上最近朝廷大動作查辦案件,鬧得京城裡人心惶惶的,她心裡也放不下這件事,於是找了個機會,悄悄地扮了男裝跑出去探望衛景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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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4:04:43


這是葉無雙第一次進禮親王府,王府的奢華自然不是小小的葉家所能比擬的,幸而葉無雙自小也是跟著娘親出入過一些高門大戶的,倒還不至於露怯。

衛景衡見葉無雙居然能來看他,自然喜出望外,讓人上了茶喝點心之後,就把人統統都趕了出去,關上門來兩人說悄悄話,當然他的理由是案件機密不可泄露。

葉無雙見他趴在床上折騰的樣子不覺好笑:「竹筍炒肉好吃嗎?」

「什麼?」衛景衡一開始沒聽懂,見她含笑戲謔的眼神才明白過來,不由心中一蕩,趁機把她拉了過來一頓咯吱,「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取笑我?」借機大吃了一頓豆腐,軟綿綿的觸感摸在手裡,酥在心裡,著實是讓人心蕩神馳。

葉無雙癢得「咯咯」直笑,忙道:「不敢了,不敢了。」聽到裡面啊的笑鬧聲,被趕出門外的采薇和白露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暗道這世子也太過份了,都胡鬧到家裡來了,要被王爺知道了還不得又一頓好打。采薇嘆了一口氣,益發覺得自己的前程渺茫起來。

衛景衡見好就收,摸著她一頭烏亮的秀髮:「好一個俊俏的小郎君,不知是哪一家的公子?」

葉無雙撅嘴道:「還不是哥哥,管得這麼緊,今天我也不能待得太久,待會就得回去了。」

衛景衡見她模樣嬌俏,那紅艷艷的小嘴脣撅了起來,讓人恨不得撲上去咬上一口,不過卻只能強自按捺,定下心神抓緊時間談點正事:「我這幾天認真地看了案卷,你說的那個貫穿始終的人,我想來想去,只有這個陳瑾年。」

「沒錯,就是他,那天我們爬山的時候他也在場,你知道你們在打架的時候他在做什麼嗎?」

「在做什麼?」

「我也說不清楚,我只知道沈玉山跟他眼神對視了一會兒,然後就整個人都變得很不對勁了,一直到他跳下懸崖為止,我都覺得他的神智是不怎麼正常啊的。」

「有這樣的事啊?我都沒留意到。」

「還有前面的這些案例,你看看……」葉無雙把案卷攤開來讓他看,衛景衡藉口自己身上有傷不方便動彈:「你過來一點,我看不清楚。」直到葉無雙湊在他的面前跟他一起看著案卷,鼻端聞著幽幽的發香,衛景衡很高興地又為自己爭取到了一點福利。

葉無雙渾然不覺,自顧自地用纖細的食指指著案卷:「你看這個人的供詞,王少禮死亡的前一天,他與王少禮及幾個朋友在飯館吃飯,王少禮一時興起調戲賣花的少女,被同行的幾個人勸住了,本來沒什麼事了,可是這人說,後來坐在另一桌的陳瑾年走了過來,把王少禮叫起來說了幾句話,然後王少禮就變得沈默寡言,鬱郁不樂起來,草草地吃完飯就回去了。」

「然後客棧的小二的供詞說,王少禮回來後看起來情緒十分不佳,還特別囑咐不許打擾,是以第二天他一直沒有出來都不敢去詢問,直到傍晚的時候見他一直不出來也不叫食物,才不放心地去看看的,然後就發現了王少禮已經吊死在房梁上。」

「還有這第二個吳逸之。」葉無雙一邊說一邊換了一本案卷在衛景衡面前攤開,「他這個人自詡風流,喜歡尋花問柳,流連於煙花之地,所交往的自然也是一些同好之人,可是那天卻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的緣故,居然會邀請一貫正經的陳瑾年一起去逛妓|院。」

衛景衡饒有興味地看著侃侃而談的葉無雙,他還是第一次看見一個未出閣的小姑娘如此一本正經地大談妓|院。

「陳瑾年自然是不同意的,吳逸之惱羞成怒,就多說了幾句,從他的話中可以看出,他這個人對女性是很不尊重的,甚至說了不少侮辱性的話語,看得出來陳瑾年很不高興,但不想惹事,沒說什麼就走了。之後吳逸之也沒什麼異樣,照樣花天酒地,直到第二天遇上那隻貓,才突然發起瘋來。」

「你說的呀,當初不知道是誰,說我像母豬一樣呢!」

「不都給你道過歉了嗎,還記仇呢!不過話說回來,我還是比較喜歡你以前有點胖乎乎的樣子,現在這樣太瘦了點。」主要是現在這模樣太招人惦記了。

「我娘說我們家的人都這樣,小的時候胖胖的,長大了就自然瘦了。」

「以後沒什麼事最好還是不要見太子了。」

「那當然,沒事我招惹他幹嘛!對了,上次叫你去打聽一下李家姐姐的事,怎麼樣了?」

衛景衡突然沈默下來,猶豫了一會道:「我本來不想告訴你的,怕你難過,皇上給的期限快到了,大理寺查不出頭緒,只說那沈玉山上山之前還好好的,吃過李姑娘家的東西之後就變得癡癡呆呆的了,再加上他又當眾侮辱了李姑娘,現在就非說了李姑娘在食物中下了毒,導致沈玉山迷失神智跌落山崖。如果剩下的這些天再找不到新的線索,恐怕就要這樣結案了。」

葉無雙急了:「那怎麼行,李姐姐肯定是無辜的。」

「可是誰也拿不出證據呀!無雙你不要著急,我回去再想想法子,最起碼先通融一下,讓李姑娘在獄中不要受太多的苦。」

「也只好這樣了。」葉無雙黯然地點了點頭。

回到家中,正遇上葉澤弘送客出門,對方竟然是陳瑾年,葉無雙悄悄地拉過葉澤弘:「哥,他怎麼在這裡?」

「沒什麼啊,陳兄來找我探討一些學業上的問題而已,倒是你,怎麼又和這小子混在一起了?」葉澤弘上下打量了葉無雙一番,「怎麼連衣裳也換了,發生了什麼事?」

「無雙在宮中跌入水中了,所以我先送了她回來。」衛景衡在一旁道。

衛景衡登時著急了:「怎麼回事?好好的怎麼會跌入水中,妹妹你沒事吧?」

「哥哥你一下子問那麼多我怎麼答啊!」葉無雙嗔道。

陳瑾年走過來:「葉兄,這位是?」

「這是舍妹。」

「原來是葉姑娘,小生陳瑾年,葉姑娘看起來好生眼熟啊!」

「舍妹頑劣,上次非要跟著我一起出去踏青,只得讓她扮了男裝同行,實在是抱歉!」

陳瑾年呵呵一笑:「原來如此!」也不多說什麼,只告辭道:「既然葉兄家中有事,就不用多送了,你我日後再聊!」

葉澤弘這段時間與陳瑾年交往頗多,彼此之間也熟悉到了不用客套的程度,當下也不客氣:「那我有空再去找你。」陳瑾年離開之前看了葉無雙一眼:「葉姑娘,好生保重。」

葉無雙目光直直地盯著他離開的方向,連衛景衡在她面前晃動著五指也渾然不覺:「喂,醒醒了,看人家長得好看便看呆了嗎?」她這才如夢方醒般地收回目光:「哥哥,你覺不覺得這個陳瑾年的眼睛好生奇怪?他盯著你看的時候,仿佛要把你的魂魄吸進去一般。」

「胡說,怎麼可能有這樣的事。」葉澤弘嘴裡這麼說,心中也暗暗詫異,剛剛跟陳瑾年對坐著談論詩文的時候,他確實是有過一段時間的恍神,有一種跟他在一起非常舒服自在,希望時光就此停止流逝的感覺,此時回想起來卻覺得渾身不自在,真不知自己怎麼會對一個男人產生那樣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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