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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2-20 14:30:59


  到底都是見過大風大浪,這樣的消息只引來沈重的死寂,淩曦擰著眉,「總共接觸多少次?在哪裡接觸?死了多少弟兄?」
  火虎如實稟明後,他身邊的月狐道:「火虎的人和我手下的式神一起搭檔,瓦西裡手下的道士和我們打成平手,據我們的式神回報,這些弟兄確確實實是裴憫之親手殺死的,許多弟兄甚至連表明身分都來不及,就被發狂的裴憫之一刀斃命,最後將屍體破壞得殘缺不堪。」
  淩曦站了起來,步下台階,「裴憫之在淪為瓦西裡爪牙以前,已是神策軍第一高手,所以深得陛下信任,令他執行機密任務。而據傳只要成為?血族,力量與速度超越一般人,功力會精進數倍,這也是為什麼瓦西裡偏愛將武功高強的好手同化為?血族的原因。
  「三年前遇害的裴憫之,以及不久前在萬有樓被白蓉擊斃的宗宣禾,都是瓦西裡愛將,並列為九大高手,同時另一些不以武功見長的能人異士則被稱為十二煞,地位在九大高手之下……試想,?血族不老不死,他們有更多的時間來精進自己的武功,甚至學習道術,假若那些?血族,不只武功高強,還深諳道術,那天下豈有對手?但是自瓦西裡來到金陵近七十年以來,他手下使用道術的?血族能力始終在九大高手之下,為什麼?是因為專精學習其中一樣會更好嗎?」
  挑起的眉峰盡顯淩曦的不以為然,「我曾經和蘭璽討論過,他告訴我一件有趣的事,他們月獠一族在修習道術上也屢屢遭遇挫敗,最後唯有放棄化身能力的族人才能在道術上突飛猛進。我猜想這一點在?血族身上也許是同樣的,?血族要修煉道術,恐怕需要■牲其它能力。」
  「確實,神役司內被同化為?血族的道士,身體幾乎贏弱得無法再習武。」
  「那麼,與妖怪訂契的巫士呢?」有人問道。
  說到巫士,那是比道士更神秘的存在。據說兩百年前,道士們大舉消減妖怪,禁止人類與妖怪訂契,巫士們自此不是深藏身與名,便是棄巫從道,二十八宿中唯一的巫士年事已高,繼任者只修習武術,沒有任何巫力,老巫士給淩曦的建議是往金陵國內保留最多巫頤傳統的長安區去找能手,白虎七宿的任務也包括了尋找巫士,但也只是順便,事實上淩曦懷疑金陵能與妖怪結契的巫士已經不存在。
  不說神役司內的巫士幾乎淪為耍猴戲討貴族歡心的滑稽角色,就連瓦西裡麾下那號稱巫力強大的巫士都沒人見過真面目呢!
  「尋找巫士的任務還是得繼續,到目前為止並不知道?血族的巫士是否需要犧牲自己的體能,如果不需要,恐怕對我們會造成更大的威脅。」
  「那麼,裴憫之呢?」
  淩曦在空著的石椅後站定,雙手按在椅背上,顯然已經有了定見。「當初我們沒有太多範本能了解成為?血族後究竟還有多少理智,所以裴憫之才值得我們冒險,如今看來最好暫且別輕舉妄動,如果瓦西裡對裴錦之志在必得,那麼早晚裴憫之會自己找上我們,對裴錦之的守護此時來說更加重要。」
  淩曦心裡其實隱約有另一個想法。
  這麼多年來,瓦西裡一直致力於網羅天下高手,以裴憫之都無法從他手中叛逃來看,將二十八宿同化為?血族是更有利的做法吧?
  屍體殘缺,便無法成為?血族,在此之前更是「仁慈」地一刀了結對手性命,這是否證明裴憫之仍擁有理智,只是還不足以反抗瓦西裡?他是不是應該賭賭看,讓裴憫之去見裴錦之和淩隆?
  前提是,除了裴憫之,他得確定瓦西裡其它的爪牙都有人牽制住。
  「神役司方面呢?」他看向玄武七宿中,被他派去監視神役司的金牛。
  「回主上,瓦西裡派了人積極遊說神役司內的練陣高手姚衝成為?血族,雖然姚衝目前沒有答應,但他早就幫助過藏浪山莊,日前更派出式神追拿裴錦之。」
  神役司內究竟還剩多少活人?淩曦從來不認為成立神役司會是個好主意,但要拔掉神役司卻非一朝一夕之事。「目前留在京城的牛宿、女宿人馬,若與神役司內投靠瓦西裡的道士對決的話,贏面多少?」
  「我們絕無輸的可能。」
  「那麼,暫時這樣就夠了。」淩曦喃喃道。
  但就怕藏浪山莊派出強力支持!金牛道:「神役司最近向京兆尹提出了一項可疑的要求,主上可知?」
  「關於七月一日慶典的事嗎?」淩曦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他當然知道,而且是他拼命敲邊鼓,京兆尹才核準。「我倒是很想知道會發生什麼事。」那唯恐天下不亂的興奮眼神,讓手下們面面相親,只能在心裡嘆息。
  淩曦接著跳到另一張空著的石椅上坐下,興致高昂地道:「比起這個,我打算再會一會何世嘆。」
  這令人頭疼的主子,想看熱鬧就算了,親自涉險怎麼行?底下立刻有人反對道:「萬有樓出事那晚,不只禁軍最後沒找到他的人,隔天他就毫發無傷地出現在京城,此人實在可疑!請主上三思!」
  更不用說,淩曦動用了二十八宿,甚至是請堂兄淩霄出馬都查不出何世嘆的來歷,萬一他是瓦西裡的同路人呢?
  淩曦搓著下巴,眯起的眼像慵懶的貓兒,「萬有樓出事那天,有一件事讓我在意很久——白蓉說,她巧遇何世嘆時,因為何世嘆告訴她自己是昭寧公主府的食客,因而取得白蓉的信任。」
  這話讓除了洪福以外的二十八宿大驚失色,偏偏淩曦笑得開心極了,「這代表什麼呢?他知道白蓉的目的地是我家,恐怕還知道白蓉是黑冰的主人,也許對?血族與月獠族的恩怨也有一定程度的了解,會不會白蓉當年潛入藏浪山莊以黑冰摧毀紫劍令時,他剛好在場呢?」
  「那麼主上更不該冒險了!」
  淩曦抬起食指讓所有異議平靜下來。
  「你們一定猜想,何世嘆是藏浪山莊的人吧?但是,別忘了他可是把跟著白蓉一同墜海而消失多年的黑冰拿到拍賣會上的賣家!假設藏浪山莊刻意拿黑冰引誘宿仇月獠族出手,拍賣會那天不會只派出宗宣禾和十二煞之一,不是嗎?」確實如此。
  在拍賣會開始之前,淩曦就認為黑冰即便是藏浪山莊拿出來的誘餌,也是極為無趣而且沒有效率的一步棋——對付不了狼王任蒼夜都沒有冒險的價值。
  他一開始就賭何世嘆不是藏浪山莊的同路人,當然也未必跟月獠族同路。
  與必須為族人打算的任蒼夜和蘭璽相比,淩曦多了幾分賭徒性格。在萬有樓的那場賭注當中,任蒼夜與蘭璽圖的是月獠族在最壞的情況下傷害能降到最低。
  淩曦卻只想知道何世嘆到底什麼來頭,如果他真是藏浪山莊的人,即便這結果會令他感到無趣,他也只好認賠,終歸他盡了該盡的責任,阻止今上參加那晚的拍賣會。
  雖然他很壞心眼地建議讓某個同樣矜貴的倒黴鬼代替今上參加拍賣會,反正就算因為倒黴鬼愛亂跑而救援不及,這也是他自找的,世間還能少一個礙眼的傢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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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2-20 14:31:18


  可惜那傢夥現在還活得好好的,真遺憾。
  認真說起來,他唯一覺得愧疚的是,因為太想知道何世嘆的身分而沒要白蓉離開萬有樓,本以為白蓉就算在最壞的情況下也足以自保,但他漏算了胡小胖,不過也因為胡小胖,白蓉才能夠擊斃宗宣禾。
  總的來說,淩曦還是覺得,這場賭局真有趣!他等不及再與何世嘆會面,用各種方法試探他了。
  土蝠自昭寧公主府後巷離開時,已是四更天,她並沒有召來馬車,而是用了同樣的伎倆,在四下無人時穿透巷子對面的墻壁,走陰陽兩界之間的道路,最後在稍遠的丙卯裡坊虎賁營附近現身。
  今晚的虎賁營四周,同樣出現了道士才看得見的結界,強度雖然不及她設在裴錦之租屋處四周的,但也嚴密無破綻,土蝠讚賞地點頭微笑,然後派出了式神進入營內召她的徒兒過來。
  頃刻,一身虎軍青色勁裝的年輕人同樣以行走陰陽道的方式來到土蝠面前,「師尊!」
  「裴副尉和淩公子在嗎?」
  「都在。」
  「很好。這幾天只要他們留守,你們師兄弟就在虎賁營四周設下結界,主上有令,眼前保護裴錦之為重,明天開始青龍七宿的人也會安插四名道士進虎軍,到時會告訴你們該怎麼配合。」
  「遵命。」
  裴錦之與淩隆在五更後結束守營任務,在外頭吃了點清粥暖暖胃,回到住處時已是早市熱鬧滾滾的時分。
  溫熱的水依然備在房裡,裴錦之真不知該怎麼感謝房東婆婆了。
  土蝠卻在淩隆準備梳洗前來敲他房門。
  見到這位淩曦手下神秘莫測的密探頭子,淩隆只猶豫了片刻,看了一眼毫無動靜的裴錦之房門,仍是讓土蝠進到房裡。
  「呵呵,擔心小青梅吃醋嗎?」土蝠打趣道,淩隆露出了死魚眼,忍住了吐槽的衝動。
  你現在可是老太婆的模樣啊,大姊!
  「其實只是要告訴你們可以放心休息,必要的話我會設下結界讓你們好好睡一覺,但更重要的是……」土蝠說到這兒,頓了頓,嘴角掩飾不住地揚起饒富興味的笑。
  玄武七宿歷來都在京城侍奉主上,淩曦主事後,將其中的玄武四宿安排到東北方的父親身邊,只留下三宿供自己隨時調用。而自淩曦答應堂哥照應裴錦之後,土蝠就被安排就近照顧裴錦之。
  不只如此,朱雀七宿中的四宿就在西北邊防供淩陣差遣。
  雖然主上總是有許多唯恐天下不亂的搗蛋之舉,對於父兄倒還是相當維護的,這樣的主上不是很可愛嗎?呵呵……
  關於裴錦之,基於她是淩隆的人,淩曦讓土蝠私下對他稟報,當土蝠提到她小小的惡作劇,淩隆竟然沒有因此對裴錦之出手時,土蝠的口吻簡直是戲謔了。
  那晚正因為發現淩隆偷聽她和裴錦之談話,土蝠才會故意說那些讓人臉紅心跳的「秘訣」,想不到這小子竟不懂好好利用,枉費她一番苦心。
  明姊還是這麼壞心眼。淩曦當時笑道,但是,你的做法也沒錯,我也奇怪堂哥在矜持什麼,比起放任裴錦之亂跑,將她牢牢拴在身邊才是更明智的做法。淩曦以扇柄敲著下巴,然後露出一個絕對不安好心的笑,久忍傷身啊,這節骨眼,保持他的戰力是很重要的,也許是柴火不夠熟烈,道幾天再加把勁吧!順水推舟牽紅線這種事可是會有福報的。
  柴火是嗎?這不就來了!
  「隆公子應該知道,我們陰陽道術之中,有不少針對處子的邪術。」當然,那些都是走偏的旁門左道,是無法成就正道的。
  淩隆為這句話有短暫的怔忡。
  比起巫術,對於曾經合作多次,精通陰陽道術的二十八宿他倒沒有那麼多懷疑。至於土蝠所說針對處子的邪術,也曾經在坊間有所耳聞,因此淩隆只是警戒地問:「有聽過,怎麼?」
  「我的結界雖然堅固,但對手的邪術恐怕也有防不勝防之時,尤其是那些追蹤處子之血的邪術,據說瓦西裡手下不少人深諳此道。」見淩隆變了神色,土蝠知道他已經信了她的說法,她掩去狡獪的笑意道:「同樣是女人,假若是我不愛的男人,我可不會追著他,想盡辦法要變成他喜歡的模樣。」
  土蝠說的,淩隆也不是不明白。
  是他自己貪心罷了。
  「你放心吧,這事,今天之內會解決。」他開口時,沈定到有幾分的肅殺之氣。
  土蝠心裡忍不住感嘆,這凡事吊兒郎當的男人,在感情方面還真是意外地較真呢!因此離去前,她忍不住雞婆地送了他一個小小的禮物……
  淩隆與裴錦之共享的院子,霎時繁花盛開,然而在結界外的人是完全看不到的,只有結界內的人感受到了不同於盛夏的春光旖旎。
  雖然沒有月下,但也有花前了,她這媒人如此仁至義盡,這男人就別再那邊糾結老半天啦!
  這種不甘心連淩隆自己都覺得難以言說,繼而想到那些雜碎的邪術正對著裴錦之虎視耽耽,他也只能很快地將自己從頭到腳梳洗乾淨,連頭髮都洗過,然後下半身圍上一條長布巾就走出房門。
  院子裡,晨曦下的櫻花紛飛,紫陽花絢爛,讓他有些傻眼,對於土蝠特意創造了這春意盎然的幻境有些沒好氣。
  他可是打死都不會來什麼花前月下那一套!淩隆彆扭地扭轉腳步去敲裴錦之房門。
  裴錦之打開門時,看到的,是淺棕色的柔軟長髮有些淩亂,發梢和胸膛還淌著幾滴水珠,全身上下只圍著一條布巾的淩隆。
  雖然有一瞬間的錯愕,但裴錦之得承認,這男人簡直……得天獨厚到令她嘔血!
  她多怕曬黑啊!當然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這三年也盡可能在日頭正熾時,把自己包得密不透風。
  但這個據說是大路癡,理當成天在大太陽底下迷路的男人,幾天沒曬太陽就白得無瑕,再配上那張禍水臉孔,垂下長睫,神色複雜地看著她的模樣,她都不知自己是自憐多一點,或不由自主的迷戀多一點。
  但是幸好,他結實完美、精壯赤裸的上身又再次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故作矜持地眨了眨眼,掩飾瞪得幾乎發直的窘態,還偷偷咽了口唾沫,結巴地道:「乾……嘛?」澡豆沒了?水不夠熱?還是,需要奴婢?」
  淩隆推著她進屋,然後反手把門鎖上,「來取我的訂金。」
  在裴錦之錯愕的當兒,他已經彎下腰將她橫抱而起,大步走向她的床,裴錦之後知後覺地捧住臉頰,貼著他剛沐浴過後散髮著熱氣的身體,暈眩與狂野的心悸幾乎淹沒了她。
  當她被放在熟悉的床上,總算找回了一點理智,可淩隆已經不由分說地,仗著自己高大的身子欺上她,柔軟的脣堵住了她的一切掙紮。
  是他瘋魔了,或她陷入了夢境?為何她聞到櫻花的香氣?
  裴錦之只覺頭昏腦脹,胸臆間澎湃的情潮,有著濃濃的羞澀。至少這一刻她只能專心而笨拙的回應,不用去承認多少次在幻想中,在春夢裡,那些她曾經好奇不已的男女之事,她只想著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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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2-20 14:31:44


  只想著這個總是可惡地取笑她,捉弄她,一再地推拒她,卻又獨斷而霸道地保護著她的男人。
  那些令她暗怪自己太軟弱的旖旎夢境,跟這一刻比起來,原來平淡而單薄。
  至少她根本沒想過他會脫得只剩條布巾就跑來親她!
  當淩隆的手探進她只著單衣的衣襟內,意亂情迷的裴錦之緊張地驚醒,一手按住他的手,掙紮著推開他,可已經阻止不了他的大掌覆上她柔軟細滑的胸脯。
  那一刻她幾乎顫抖著,不敢相信這個男人光是用他粗糙帶著厚繭的手觸碰她,就令她哆嗦,身子升起一股陌生的情熱。
  「那個……那個……」她的推拒退縮了,到最後甚至是不敢看他地雙手揪住衣襟,「你……不喜歡……」他不是喜歡大的嗎?不由自主地,她小嘴微扁。
  槍都舉得老高卻被打斷,本來有些不爽,這節骨眼這丫頭還有心思在意這件事,讓淩隆一陣好笑。然後他低下頭,刻意貼著她的耳朵,用他一貫戲謔的,卻從來只有裴錦之才能聽見的寵溺語調道:「不是想要我幫你變大嗎?就像這樣……」
  他的大掌輕輕地在攏起的胸脯上搓揉和愛撫,拇指不時滑過敏感的乳蕾,與此同時,他像突然間發覺裴錦之的耳朵也特別可愛,輕輕啄吻了兩下。
  「唔……」裴錦之呻吟出聲,縮起肩膀和膝蓋,腳趾羞怯地蜷曲。
  是這樣嗎?她鬆開揪住衣襟的雙手,顫抖著,試探地貼向他胸膛。
  他的身體因為剛沐浴,卻赤條條地穿過庭院,肌睿觸手微涼而且光滑,可包覆在底下的肌肉卻堅硬而且隱隱湧動著熾熱的脈動。
  「對,乖乖的就好。」他笑眯了眼,像肥美的獵物終於到手的狐狸,狡獪地掩飾妖魔化的饑渴,用誘哄的輕柔吻她的額,吻她的頰和下巴,另一手褪下裴錦之身上的單衣,讓她渾身赤裸,只留下他從小佩戴到大的,像徵他獨占印記的玉佩,白玉顯得她的肌睿透出誘人紅暈,誘引他毫不客氣地在雙手覆住她的雪胸把玩。
  其實,女人的身材如何,他根本無所謂,奶大腰細全是坊間聽來的,他純粹只想戲弄她,捉弄她。挑那些努力就能達成的「缺點」取笑她的話,以這丫頭拼命三娘的性子,肯定會卯足全力去改進那些他根本不在意,也不當回事的「缺點」。
  就像她傻傻地想把胸變大一樣。
  本來就只是想要她知難而退,而且說真的,這世間實在沒有任何事情比她的反應有趣。
  他現在只知道,就算是荷包蛋,也是綿柔細滑又敏感的,他一點點漫不經心的愛撫,就足以誘引出她最讓他激狂的反應。
  原來這個不曉得自己就住在他心房,總是任性又固執的女人,被慾望的藤蔓所纏繞時,模樣這麼可口!他過去到底在忍耐什麼?真傻!
  當他伸出舌頭,舔過硬挺如小櫻桃的乳蕾時,裴錦之一聲抽氣,弓起身子,有些驚惶訝異地低頭看向他,卻因此撞進了那活色生香的挑逗之中。
  她有多少次暗嘆他生得一張禍水臉孔,全不及眼前會在她血裡種蠱下毒的一幕,他伸出紅艷的舌反覆在她的乳蕾上挑弄,彷彿品嘗極致珍饈那般將她的乳尖含進嘴裡,然後抬起眼半是挑逗,半是挑釁地回應她的注視。
  ……
  *本書內容略有刪減,請諒解*
  僅僅一回的纏綿,喂不飽他無止境的饑渴,但當下他只是抽出自己,以占有而且不容拒絕的姿態,將裴錦之圈在懷裡。
  他沒有阻止她背過身去休息,而是收緊手臂,不允許她離自己太遠,另一手在自己再度硬挺如熱鐵,而且被纏絞得濕滑的男性上套弄。
  裴錦之不清楚自己是不是不小心睡著了。也許差一點就要沈睡,卻突然醒來,因為身後空空如也。
  然後她發現自己兩腿間有擦拭的痕跡,床褥也被抽走,赤裸的身上只蓋了條薄被。
  沒心思感到羞怯,她第一個反應是套上衣服和鞋襪,有些慌張地出了房間……
  眼前的景象卻讓她懷疑自己陷入另一場瑰麗的幻夢。
  淩隆實在是不得不逼自己離開,因為他發現不管自己解決幾次,當裴錦之赤條條地躺在他懷裡,他根本沒辦法冷靜下來,才得到紓解又色心大起,褥子都汙到得毀屍減跡了。
  他只能來到院子裡吹吹冷風。
  拜結界之賜,他想怎麼吹風就怎麼吹風,抬頭挺胸,大剌剌赤條條,扭捏羞恥什麼的他從來不識!
  裴錦之打開房門時,他轉過頭,見這丫頭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傘蓋罩住了大半院子的櫻花樹,和滿園子的花團錦簇,怔忡著走進這一片櫻花紛飛中,張手抓住了一片花瓣在手心,半晌回不了神。
  「我……這是夢裡嗎?」但花瓣的觸感為何這麼真實?
  淩隆好笑地走過來,兩手捏著她的粉頰,「聽說作夢不痛的?嗯?」
  「會痛!」她氣虎虎地拍掉他的手,淩隆笑著,趁她沒有防備,捧住她的臉,低下頭吻住她的脣。
  他只是突然覺得她呆萌又氣虎虎的樣子很可愛罷了,絕對不是想來個什麼花前月下、深情款款……
  這到底是不是夢?明明臉被捏了會痛,他的吻卻讓她輕飄飄的,彷彿腳都踩不到地了。
  當淩隆退開來,原本溫柔的神情又回覆一貫吊兒郎當和邪惡的微笑,裴錦之趕忙要自己清醒一點。
  話說,從剛剛裴錦之就一直覺得有個地方不太對勁,但是這微妙的不對勁被滿園子不屬於盛夏的奇景,和淩隆溫柔得令她臉紅的吻給暫且拋到腦後,直到這一刻,一絲不掛的他霸道地占據她所有注意力……
  若這是夢境的話,不就代表這是她想象出來的?裴錦之又驚又羞地捧住臉,「不!我才沒有幻想那個大路癡光著屁股親我!絕對沒有!」她尖叫著躲進房裡,「砰」地關上門,留下淩隆被她的反應逗得捧腹大笑。
  好,他要回去默默穿上衣服,請大娘把結界收了,然後假裝這一切是蠢丫頭做了場不得了的春夢!哈哈哈哈……
  【第六章】
  話說那天裴錦之回房,縮頭烏龜似地躲在被子裡,希望自己快點醒過來,結果反而不知不覺睡著了,醒來時院子和平常沒兩樣,她開始相信那一切只是個夢境,因此連正眼也不敢看向淩隆。
  恐怕他們之間的夫妻之實都沒這麼讓她羞怯呢!
  至於淩隆,只要看到她懊惱地漲紅臉正襟危坐,正經八百地掩飾心虛的模樣,就偷偷笑到肚子疼。
  這陣子房東大娘每晚都幫他們熬養肝補氣的補湯,這才沒讓夜間留守虎賁營的兩人太過勞累。裴錦之的感謝就不用說了,淩隆雖然明白大娘是奉命行事,卻也對大娘和堂弟的周到感到窩心。
  裴錦之作為隊長以上的將官,留守時多半在辦公堂內,有緊急狀況才需要出動發號施令。規矩上每天晚上至少要有一到兩名隊長以上的將官留守在營裡,而且半夜人不多,外頭又安靜,常讓她有整個營裡就剩她和淩隆的錯覺。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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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4:31:58


  裴錦之又想到那個羞恥的夢境,當下假裝喉嗤不舒服,躲到辦公堂後頭喝茶水與小憩的房間。
  她想一會兒還是到處走走好了,反正堂上有淩隆這副參將在,虎賁營那麼大,她作為副尉不時巡邏一下也是應該的。正這麼想,淩隆竟然也走進小間裡,裴錦之佯裝若無其事就要退出去,淩隆卻快一步以手臂按在墻上擋住她的去路。
  「怎麼,有什麼心虛的事不好意思跟我獨處嗎?」他故意道。
  「什……什麼心虛?」裴錦之不甘示弱,可被他困在墻角,他人高馬大輕易就讓她氣焰盡失。
  但是,她心虛什麼?就算那是她的夢境好了,他也不可能知曉。裴錦之虛張聲勢地把下巴抬高,「不就是……付訂金給你嗎?」她可是誠實交易!有什麼好心虛的!
  或許就是,他的詭計迫使她把自己當訂金,讓他心裡不太爽快吧?聽到她這麼滿不在乎地說出口,更讓他覺得刺耳。
  可他又有什麼理由怪罪她?
  默默壓下不爽,他決定今晚欺負她欺負定了!呵呵……
  「是嗎?可我看你也一直用眼睛揩我的油呢!」他故意輕佻地捏了捏她的下巴。
  「什麼用眼睛揩你的油?」聽起來是這傢夥覺得自己俊美到天天被她用眼睛輕薄……且不說她可能真的不小心在偷看他時被發現,更不說他也確實是很俊,俊得路上姑娘總是頻頻回視,但是本人這麼理所當然地說出口,未免臉皮太厚!啊!她差點忘了,他的臉皮本來就天下第一厚!
  「沒有嗎?」淩隆笑得邪惡又輕佻,「難道你沒有偷偷地在以為我沒發現時盯著我看?難道每次我沐浴過後就猛盯著我身子看的人不是你?」他又嘖嘖兩聲,「我都懷疑你是不是連晚上作夢,都夢見我光著屁股對你調情呢?」他一手還無恥地在她頸子上輕輕愛撫。
  裴錦之刷地漲紅臉,「你……」鎮定!她打死不承認的話,就當他往自己臉上貼金吧!「我幹嘛要妄想你這個嘴巴壞心眼也壞的大路癡光著屁股跟我調情?」說完她又心虛了,「我……我還怕長針眼呢!」她總算拍掉害得她想縮起肩膀的賊手。
  「別亂說話啊,當心真的長了針眼。」他逼近她,好像故意觀察她是否真長了針眼那般,「就憑你偷看我的次數……唉,我怕你眼睛長成了針包,我會心疼的。」
  什麼眼睛長成針包?
  可是他這麼一說,她竟然也擔心了。
  「又……又不是我自己要看……」要是真的看一次就要長針眼,她會痛死吧?長成了針包,那還能見人嗎?
  這丫頭總是在奇怪的地方特別認真,害得他差點又失笑,卻故意壞心眼地將她整個人圈在懷裡,「我聽說,要看光別人卻不長針眼的法子也是有的。」
  「什麼?」
  「讓我看回來囉!」他的手已經探向她腰帶。
  「你……鬼扯!」她才沒那麼好騙!
  「是真的。要不你以為為何偷看別人光屁股會長針眼,可夫妻每晚要行房,你聽過哪對夫妻因為行房長針眼的嗎?」這種鬼話,他從小說到大,簡直像喝水一樣容易。
  「……」好像真的沒有。
  「是不是?因為他們彼此互看,就扯平了。」他扯下她的腰帶,在營裡不會穿上鎖子甲,正好方便他上下其手。
  「等……等一下!現在不行!」裴錦之小聲抗議。
  「當然要趁現在,打完更後他們才會巡邏回來,快讓我看看,免得你眼睛要腫成針包。」
  「你一定在騙我!」她努力抵擋他的狼爪,卻還是被剝到褲子都滑到地板上。
  「你要怎麼證明我騙你?」
  裴錦之被堵得不知如何回應,因為緊張和羞恥,她的腦袋有些淩亂。
  淩隆雙手探向她衣襟內,在觸碰到綁住她胸口的布巾時卻嘆氣道:「其實不用綁,應該也看不出來……」話沒說完就吃了一記粉拳,「不,我意思是,我早上好不容易努力揉了半天,你又綁住,這樣我辛苦都白費了。看來我得再多揉幾次才行啊。」原本對大娘胡說八道感到氣惱,現在他卻感謝大娘的胡說八道,嘿嘿!
  「那也不要在這裡……」
  「不在這裡要在哪裡?外頭嗎?」他拆開她胸前的布巾,把她抱到矮榻上,讓她坐在自己懷裡。
  原本真的只想鬧一鬧她,逗她玩,這會兒淩隆可是欲焰焚身,恨不得把懷裡的裴錦之揉進身體裡,或者一寸一寸品嘗她,吃乾抹淨。
  他雙手由裴錦之腋下環到她身前,包覆住胸前被綁得泛紅的雪乳,先是輕輕地推揉,然後呼吸越來越急促的同時難掩急色地粗魯狎弄。
  裴錦之只能將臉埋進他的頸窩,淩隆可不打算讓她躲藏,深深地吻住她的嘴,兩腿間暫時無法得到紓解的慾望,彷彿要借此得到發泄和安慰那般地,蠻橫攪弄她的檀口,貪婪享用甜美的蜜。
  但這一切終究只是火上澆油,渴望得到解放的慾望躁動得令他疼痛,他只好探尋她的回應,一隻大掌探向她褻褲裡,在觸碰到一片濕潤水滑時,喜悅令他的喉嚨深處逸出一陣嘆息。
  ……
  *本書內容略有刪減,請諒解*
  在第一次釋放後仍無法滿足,索性將她撲倒在矮榻上,男性未抽離半分,高大的身軀由上而下壓製著她,頃刻間又充血火熱如硬鐵的男性放縱了速度和力道,肉體交合的聲響令裴錦之害怕地捂住臉,卻四肢無力而且越來越舒服地任由淩隆狠狠地一再野蠻需索。
  在某些事情上一旦踩了裴錦之的底線,可是要吃苦頭的。
  「公務在身時,別再做這種事。」當她冷靜而懊悔地穿上衣裳卻不再看他時,淩隆知道自己肯定踩到了那條底線。
  他也許可以混帳地取笑她,身體比嘴巴還誠實。不過,反過來說,認為身體比嘴巴還誠實重要過一切,所以可以胡來的他,豈不是比一個小妮子還不如?連小丫頭片子都比他一個男人重視公私分明,他算什麼?
  他沒有回嘴,只是看著她穿好衣服,頭也不回地離開,可是也拉不下臉來道歉。
  然後她就跟他冷戰了三天,除了沒有拒絕他依舊亦步亦趨地守護,也沒有丟下他讓他迷路以外,拒絕任何眼神交集與對話。
  嗚——三天!孤單寂寞覺得冷的三天,連陪睡的福利都沒了!
  當然,他也想過,祭出他們淩家家傳絕學,男人跟自己婆娘道歉的絕招——猛虎落地式!此招名稱威風凜凜,實則深含大義——男子漢大丈夫,當如猛虎驍勇,必要時也當如「萌虎」柔軟,四肢貼伏在地上磕頭認錯也就是了。
  但是,對不住,這太可恥,他就是拉不下臉來。
  當朝所有吃公家飯的基本上都是十天一休,然而不知道淩曦怎麼得知了他和裴錦之冷戰的消息,第四天時,他發下一張公文說兩人過陣子有機要任務得參與,所以給三天假讓他們養精蓄銳。
  淩隆再也忍不住了,兩人回到住所後,他就來敲裴錦之房門。
  如果她態度沒有軟化,就會找藉口拒絕開門。但裴錦之終究開了房門,平靜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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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4:32:25


  「那個……」淩隆眼神左右飄移,還伸手搔了搔腦袋,「我想你應該會喜歡……」他捧著個用方巾包住的柔軟包裹,裴錦之狐疑地接過,非常輕盈,像布料,一手掀開布巾來看,連原本打定主意故作冷靜的裴錦之都輕呼出聲。
  裴錦之來到京城後,平日幾乎只能穿著虎軍的青色勁裝,回到家多半換上輕便的常服——當然她還是隻挑好看的穿。對愛美的她來說女扮男裝其實有很多無奈,過去三年每到休假,她就戴上紗帽,穿上她最喜歡的漂亮衣服,出門買更多她穿不完也穿不到的漂亮衣服與首飾,京城市集裡女孩子家穿的用的,品項可比五稜鎮多太多了,簡直看得眼花繚亂,只可惜她一個月也就穿三天過過癮。
  加上要把一部分的錢寄回家,若不是省吃儉用存錢買,就是隻能幹瞪著鋪子裡的名貴衣裳興嘆,還不時得提醒正在巡邏的自己,別看得太明顯,大男人老是對女人家的東西有興趣會被側目的。
  躺在布巾裡的,正是這陣子她總會在回家時繞過去看兩眼的一套對襟齊腰襦裙。
  不知是哪家織坊起的頭,讓布料染後呈現深淺或色澤變化,染不好或顏色差了,可會乏人問津,但這家織坊染出來的織料色澤就是特別好看。再加上他們的繡工比別家精緻,一套好看的衣服可能剛放上去就被買走了。
  這件襦裙叫「天水碧」,顧名思義,四片裙呈現湖水倒映著天空的深淺色澤,深色的裙擺尾端染出了形似水波流動的濃淡,襯裡的部分在裙角繡上了菖蒲,是夏裝時興的圖樣。
  上襦也是夏裝時興的輕紗,飄逸的虜袖上繡著彩蝶與流雲,搭配彩霞一樣的粉色披帛與淺金色絹帶,都不知道讓裴錦之眼巴巴地觀賞過多少回了。
  除了衣裳,還有一支鎏金點翠蝴蝶步搖,是她沒見過的樣式,卻也讓她眼睛一亮。
  配上這套襦裙,一定很好看!
  「我想……應該很適合。」淩隆道。
  說起來,淩隆其實很有挑禮物的眼光,而這要拜他們那老頑童爺爺之賜,每年總有一次孝親大會考,目的除了考核淩家男兒的武藝與行走江湖的能耐,還有就是考他們對家人的觀察與體貼入微,除了路癡毛病難以克服外,他的考核成續向來都是名列前茅。
  「謝謝。」裴錦之有些彆扭,低著頭道:「我還是堅持你不應該在工作時那麼做……其它情況下,你高興就好。」
  這丫頭也太好收買。這不是告訴他只要工作以外的時間,他想幹嘛就幹嘛嗎?雖然在心裡吐槽,但也讓他瞬間慾望蠢動。淩隆裝模作樣地清了清喉嚨,「接下來三天休假,要不要到處走走?」才剛被原諒,他表現得極有分寸,連裴錦之都上了當,心想他真的是認錯了。
  其實就只是以退為進的手段罷了,跟他相處久了,就不應該有「他很乖」的錯覺啊!
  裴錦之當然期待難得的休假,就算是過去,十天一休也是她難得能穿回女裝好好逛市集的時候,即便紗帽幾乎不能拿下來。
  「還是算了,在家休息就好。」她一個人戴上紗帽,小心避開虎軍同僚勉強可行,有他跟在身邊,紗帽作用實在不大。
  難不成兩人都得戴上紗帽嗎?
  他是不介意在家休息啦,兩個人可以在家做的事多著!光是想象都讓淩隆下腹抽緊,喉結因為強咽下呻吟而滾動,差點想改變主意,三天都窩在房裡對她做各種刺激又邪惡的事。
  對任何人他都不會有愧疚感,可獨獨對這丫頭不行,因此當下,淩隆終究還是道:「如果你是怕會被認出來,我倒是知道個好地方,你連帽子都不用戴。」
  「要出城嗎?」三天的話,出城走走倒不錯。
  「阿曦家很大。」他笑著否決她的提議。
  「……」裴錦之瞪著他,半晌才道:「不太好吧……」雖然他們是堂兄弟,如果不是為了她,他本來就應該住在昭寧公主府,但哪有休假時把她帶到堂弟家裡閑晃的道理?
  「沒有什麼不好,阿曦也答應了,他會在家裡安排節目,你待在公主府穿回女裝不會被發現。」重點是,待在公主府比較安全。
  裴錦之的猶豫沒有讓淩隆改變主意,她終究在隔日換回女裝,跟著淩隆乘上馬車,到公主府做客。
  可以的話,她想三天都換不同衣裳。
  難得的休假啊!難得能換回女裝啊!這三年來她別的開銷能省則省,只有衣服首飾買了不少,還有好些都沒穿過呢!
  但是到公主府做客,她又羞於帶太多行李,總不好表現得像要去長住似的,最後只好遺憾地揀了幾件貼身細軟帶著了。
  「歡迎。」淩曦一身絳紅雨絲錦常服迎客,「把這裡當自己家,不用客氣,也不用擔心有外人,這座公主府除了奴僕之外,就只住了我一個鎮日無所事事的紈褲子弟,加上你們兩個也僅僅是從非常冷清變成很冷清罷了,所以千萬不用拘謹。」
  淩曦說的是事實。
  有時淩隆忍不住想,這小子愛湊熱鬧,貪冒險的性子,大概是太寂寞了吧。
  父親長年鎮守東北,淩曦成年後這座公主府幾乎只有他一個主人,換作別的貴族老早納了好幾房小妾一母親那邊的親戚,還會管他的除了舅舅今川王,就是太皇太后了,這兩位長輩想盡各種方法塞女人給他,但他總是有辦法泥鰍似地推掉。
  問他為什麼?他說若要找女人,才智當然要匹配得上他,庸脂俗粉只會扯後腿;性格也要出眾特立,才能陪他一塊兒興風作浪啊!
  更重要的是,他的二十八宿與好友蘭璽的下屬,就有不少在達官貴人身邊偽裝成小妾的眼線,女人能搞的破壞太多了,他可不會笨到自找麻煩。
  父親那邊的長輩不管他,只希望他真能找到心靈相依的伴侶,淩家比較常做的就是讓他回翡翠山莊走走,或讓家裡的人來陪他住上一段時曰。
  「讓你回青陽城得三催四請,到北方去跟四叔住你又嫌悶。」淩隆忍不住吐槽道。
  「你不懂啊,京城才有熱鬧看,青陽城等我養老時再搬也不遲。」至於回東北的將軍府跟父親住就算了,無聊會殺死他!
  淩曦笑咪咪地道:「好啦,我不當電燈泡了,今晚我有個飯局,會在外面吃,但你們院落可以開小竈,不合胃口的話儘管再叫大廚房上菜,整座宅邸你們都能隨便逛,但是逛到我院子要小心了,機關很多,呵呵!」
  電燈泡?裴錦之曾在淩隆嘴裡聽過這個詞,以為只是淩隆胡扯,怎麼連淩曦也脫口而出?
  「我已經吩咐商號的人過來。」淩曦笑得有些曖昧,「皇商的貨不只是最上乘,外頭千金難買,錦之看上了就儘管開口要吧,反正堂哥的田產多到他管不動,憑他的懶散也是遲早要荒廢,你替他多花一點還更實際。」
  在裴錦之的錯愕與無語當中,商號的總管已經領著人進到公主府,照淩曦的吩咐,將號子和倉庫裡所有女人家的飾品衣服布料,全都搬出來——諾大的前院與偏廳都擺滿大箱子,後頭還有馬車在卸貨,這些還不是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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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4:32:40


  「慢慢看,反正有三天的時間,一件件仔細看也沒關係,絕不會有人催你,或是要你別擋著他們做生意。」
  裴錦之漲紅臉,懷疑她過去逛那些鋪子,卻窘迫地碰了一鼻子灰時,都被看在眼裡。
  淩曦這招讓淩隆有些佩服。
  他相信光是這些貨,錦之這丫頭在看完前都不會想出城去招惹瓦西裡的眼線。
  商號總管眼色好,知道淩隆是貴客,總是鼓吹裴錦之看上眼的就試穿,還讓人取來一面玻璃鏡,喚來四個手腳利落的穿衣與梳頭婢女,幫她更快換好一套衣服並且做出搭配,這簡直大大滿足裴錦之愛美的心思——不管她有沒有錢買,更不打算如淩曦所說,理所當然地花淩隆的錢,只是看著鏡子裡久違的,自己扮得美美的模樣,很少有女人不開心。
  當然這也讓淩隆在百般無聊中好歹能一飽眼福。
  嗯,雖然他覺得這丫頭最好看是在他身下時……呵呵!
  身為男人,在這種場合多半覺得無聊,不過為了裴錦之能乖乖待在安全的地方,更重要的是她真的很高興,這也就夠了,他只負責觀察這丫頭對正在看的東西喜不喜歡,然後給總管一個眼色,讓他記在帳上就夠了。
  到了用飯時,裴錦之總算覺得過意不去,訕訕地表示她看夠了,勞煩大夥人花大把時間卻只是陪她看這些女人家的玩意兒,讓她過意不去。
  若不是真的太興奮,她早就該適可而止。
  「我是無所謂,」淩隆更怕她想跑出去,就當自己在欣賞風景也不錯。「不過人家也是大老遠地把倉庫和店鋪裡的貨搬過來,你也不用客氣。」他這金主都沒在客氣了。
  「是啊!」商號總管連忙道,「姑娘若想晚上或明後天再看也行的,主子給我們的任務就是這三天都待在公主府由兩位貴客差遣,下人房和食堂也早都備好了三天的份,除非宮裡的娘娘們召喚,否則我們也是在這兒待滿三天才走。」
  淩曦的大方真讓裴錦之有些受寵若驚,畢竟她不知道這三年來,她其實一直都被默默護在羽翼之下。「可是……即便是這樣,我也沒有錢買,這樣讓你們白忙實在過意不去。」
  總管看了一眼淩隆,後者輕輕搖頭,他便會意了,笑道:「您這是哪的話呢?我們皇商做生意,和外邊那些只求利潤的市井商人不同,目的是為皇親國戚和貴人們服務,有些貨其實在倉庫裡也放了一段時日了,姑娘您不穿穿看試試看,我們也是得一件一件搬出來檢視,總不能進到了宮裡,讓娘娘們發現貨有瑕疵吧?您這也是幫了忙的。」
  眼色不夠利,怎當得上皇商商號的總管事?光從貴客的幾句話和行為,就得揣度出她的性子與想法,然後不著痕跡地讓她放下心防。裴錦之算是非常好應付的,宮裡那些娘娘聚在一起看貨時還明槍暗箭,你來我往一番,萬一不小心說錯話可要大難臨頭。
  「這樣啊……」她不了解皇商生意,不過倒是放心了一點。只是想起淩隆在一旁也無聊,便道:「那明天一早再幫你們看好了,你可以儘管挑那些放在倉庫裡久一點的。」
  「好的。姑娘,您真是體貼入微又出得了廳堂,將來娶了您的可有福氣了。」
  一番話誇得裴錦之雙頰泛紅,偷偷看了一眼淩隆,見他只是百無聊賴地支著臉頰發呆,心裡有些失落,卻佯裝若無其事地道:「我先把衣服換下來……」雖然很舍不得,但過過癮也就夠了。
  「不用不用!」總管又忙不叠道:「這件衣裳的布料來自廣延國,您瞧上頭的金流蘇和披帛上繁複的金線繡珍珠,都是虜延國宮廷時興的樣式,其實宮裡的娘娘們看了幾回,新奇歸新奇卻還挺猶豫的,說是這天氣穿久了不知道舒不舒適,在御花園裡活動會不會不方便……不如您就幫我們試試,晚上再換回來,順道告訴我們您試穿的心得,如果真的不好,我們也好教織坊的人想法子改進,好的話才能和娘娘們推薦。」
  淩隆還真佩服這位商號總管,立刻就編出很有那麼一回事的理由來,但也替他省了不少麻煩。如果他直接說這衣裳他早買下來了,丫頭肯定又會跟他推拒老半天。
  看上眼的漂亮衣裳能穿一整天,裴錦之當然歡喜,還能幫上忙,也就答應了。
  「隆少爺和姑娘想在哪邊用膳?」公主府二總管見裴錦之打算休息了,上前來問道。
  每餐在不同地方用飯,對豪園只住了自己一位主人的公子爺來說也是理所當然,淩隆也不知該替堂弟覺得心酸,還是覺得他沒事找事。「哪邊涼快舒服,就在哪邊用膳。」
  「鱗湖的荷花已經開了,銀光水榭能盡覽朱華園與鱗湖的景致;如果嫌水榭旁的瀑布吵的話,碧竹環繞的晴風軒也清幽舒適。」
  雖然淩隆喜歡晴風軒,那兒真是夏季午後打瞌睡的好地方,不過稍嫌無聊了點,「就銀光水榭吧。」
  二總管立刻交代下去,然後道:「那就請隆少爺和姑娘隨我來。」昭寧公主府的二總管,是洪福一手帶上來的徒弟,也是玄武七宿當中,負責護衛主上安全的鬥宿一員。
  鬥宿隊長,代號木懈的洪福隨主上赴宴,徒弟自然要留下來招待主上的貴客,想當然耳也很清楚淩隆的路癡小毛病。
  二總管領著他們稍微繞了一點遠路,走南側梧棲園,穿越綠樹成蔭的靜心齋前庭,來到木槿花盛開的文魁樓,再從鱗湖東側進入朱華園。
  並非二總管存心讓他們繞圈子繞到頭昏眼花,一來是讓底下人有時間把銀光水榭布置好,二來也是特地挑了有涼蔭的路走,偶爾還是有幾處沒有諒蔭的地方,則早有婢子等著幫忙撐傘,儘管淩隆不撐傘,他仍是接過婢女手中的傘,替走在身旁的裴錦之遮陽。
  大概是為了緩解她的緊張,進到公主府後他一反常態地一直走在她身側,前頭的二總管也走得悠哉,不時替他們介紹府內一些有趣的看點,或告訴他們途中經過的地方是做什麼用,讓他們下午可以過來打發時間。淩隆當然清楚公主府內能有什麼消遣,不過一來他自己不會走,二來主要是介紹給裴錦之。
  在他們到達銀光水榭時,一切布置就緒,就等他倆就座用餐了。
  僅僅走這麼一遭,裴錦之可謂大開眼界。
  一路上彎彎繞繞且不說,這朱華園根本看不到盡頭。她驚訝的是一直覺得擁擠的京城竟有這樣的豪園,原本以為像淩隆家那樣占山為王的土財主,在京城難得一見,原來只是她見識太少。
  天子腳下的富豪與地方上的土財主,擺闊的方式不一樣罷了。
  裴錦之真難想象,淩隆說過他們淩家祖厝——青陽城的翡翠山莊,比他在五稜鎮的家還大……淩家人到底多有錢啊?每天省吃儉用才買得起漂亮衣裳的裴錦之決定還是別想這個問題比較不會心升感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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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4:33:06


  關於寢房,淩曦將裴錦之與淩隆安排在淩家人每到公主府時使用的無拘苑,原本是公主府最寬闊的主院,但在昭寧公主薨逝後,淩和明也不願久住京城,淩曦自己又住慣了清涼閣,當家後索性便將主院拆了重建,主院該有的一應俱全,就是房間更多,加蓋了幾棟樓房和校武場,而京城裡一般的富豪之家也不過就是一個無拘苑的規格。
  裴錦之的房間就在淩隆隔壁,要他安分個一晚倒也無妨,但這麼一來他今晚肯定睡不著,於是也懶得惺惺作態,把自己從頭到腳洗乾淨,披上一件單衣,便去敲裴錦之房門。
  裴錦之都開始懷疑這傢夥不會有穿著整齊來敲她房門的時候了。
  淩隆一手壓在門板上,吊兒郎當地道:「我來確認我的奴隸這幾天少了幾斤肉和幾根寒毛。」
  「……」裴錦之額冒青筋,忍住沒賞他一記拳頭,終究讓他進屋。畢竟條件老早說好了。
  裴錦之顯然已經梳洗完畢正準備就寢,淩隆大致看了一下這間房,許多東西是新添上的,並不是從淩家女眷住過的屋子裡挪過來。
  裴錦之坐在床邊,「我先睡了,你負責熄燈。」她一派冷靜地上了床,不著痕跡地縮向床鋪內側,面向墻壁,因此沒看見淩隆狐狸似的賊笑。
  這種反應更加誘引出他逗弄她的興致。
  「還這麼早,」毫無預警地,淩隆已經爬到她身後,高大的身軀將她包覆在懷裡,「你已經想睡了嗎?」
  懷裡纖細的身軀明顯地一顫,雖然想故作冷靜,可迅速紅透了的耳朵與脖子泄漏了她的緊張。
  淩隆就像貓兒把老鼠困在墻角逗弄那般地樂。
  「對!早睡早起不是你說的嗎?還有你好歹也把燈給熄了。」裴錦之維持著同樣的姿勢,不肯示弱。
  淩隆反倒好整以暇地單手支頰,一手已經侵門踏戶地探進她單薄的單衣內。
  裴錦之吞下一聲呻吟,在感覺到貼著她臀部,越發堅硬腫脹的男性,挫敗地發現自己霎時渾身酥軟。
  淩隆欺向她,以挺直的鼻尖在她紅燙的耳朵上磨蹭,「我怕黑。」
  鬼扯!不說他的語氣沒有一絲害怕,在暗夜的深山野林裡摸黑也能安然無恙的傢夥說自己怕黑,鬼都不信!
  「奇怪,你聞起來好香……」他更加大膽地在她頰畔與頸間嗅聞著,柔軟的脣與濕熱的舌頭彷彿不經意地舔過柔嫩的耳珠,另一手已經大膽地直接探向她身下,雙手擒抱住她。
  啊……那一刻他幾乎再也忍不住,不想再玩這種貓逗老鼠的遊戲,直接享受獵物了。
  而那一刻,裴錦之得握緊拳頭,才沒讓身子的顫抖和嘴裡的呻吟太明顯。
  「來玩個遊戲,你贏了,我任你處置一回合,我贏了,你任我處置一回合。」
  「……」真的假的?裴錦之不相信他會把主控權交出來。
  而且,他說一回合,就是不讓她耍詐直接結束的意思。
  裴錦之清了清喉嚨,才道:「什麼遊戲?」
  他的嗓音輕柔得彷彿真的打算和他懷裡的小傢夥玩遊戲,「你猜,我現在要親你哪裡?」
  她對他太熟悉了,魔鬼的溫柔是裹著糖蜜的陷阱。
  「這種遊戲,根本你說了算吧?」當她三歲小孩啊?
  「沒錯啊。不過這回合你答錯了,我的處罰是,脫衣服。」他說著就動手剝光她身上所有礙事的布料,一件不剩,只剩她頸子上他的玉佩,而這更讓他慾望熾烈。
  「喂!」裴錦之根本無法抵抗。
  「第二回合,」淩隆繼續好整以暇地將渾身赤裸的她困在身下,「我接下來想親你哪裡?」
  他為什麼要用這種方式,問出這種會讓她羞到想死的問題啊?
  噢,或許這就是他樂在其中的原因,她答或不答都令他興奮。
  裴錦之實在不想如他所賴,可是此刻胸口悸動的原因並不是只有氣他的狡詐。
  「額頭吧。」她故意不看他,臉頰泛起了紅暈。
  呵呵!這就是她可愛的地方啊!明知道他設下了陷阱,卻還是以最純情的方式和他抗爭到底。
  「算你答對一半。」他果真伏下身,吻了吻她的額頭,「所以換我脫衣服。」
  他根本是在玩她吧!裴錦之都不知道這算不算她自己開口要求他親吻她的額頭?她才不想承認,可是心裡確實有些開心,然而在她來不及品嘗這微不足道的勝利喜悅,他已跪坐起身,雙腿跪在她身體兩側,就在她的瞪視下將自己身上僅有的單衣丟到床下。
  燭火未熄,他健壯而優雅的身子比過去都更近、也更清楚地袒裎在她眼前。
  那高高昂起的,火熱且腫脹得青筋浮突的男性也是,充滿了威脅地與她相對,裴錦之幾乎是心慌地別開視線。
  太……大了,難怪她那麼痛!
  不……其實後來那次也沒那麼痛了。
  淩隆雙手撐在她肩膀上方,「那麼現在,我又想親你哪邊?」
  該選哪邊?裴錦之猶豫了,「嘴……吧?」
  「嘴啊?」淩隆一手搓著下巴,笑得一臉興味昂然,「很可惜,但是為了安慰一直猜錯的你,我可以如你所願。」
  什麼如她所願啊,這個混蛋!裴錦之怒視他突然逼近的俊臉,雙眼一花,他柔軟的脣覆上了她的,舌頭撬開了她不甘卻又期待的嘴,溫柔而色情地用舌頭攪弄她嘴裡的每一寸。
  當他的舌纏上她的時,更是特別迎合她的探索。
  光是被他吻著,她已經為他準備好了,腿心因為渴望而濕潤。
  「我實現了你的心願,那麼禮尚往來,你也要實現我的。」
  裴錦之被吻得有些迷茫,好半晌才會意過來。
  他哪裡是實現她的心願啊?根本怎麼玩都是他主導好嗎?
  淩隆往後坐在被褥上,雙腿大刺刺地對著她張開,然後一手指著自己比方才更加腫脹的男性,「如果你不想被折騰得明天下不了床看漂亮衣裳的話,就用你的小嘴伺候它一次吧。」
  若是在平常,她只會賞他一拳,讓他作夢去!
  但慾望的魔力會讓最高傲的人也低下頭來屈服,此刻他在她眼裡是主宰她的王,她任由情蠱毒遍她全身。
  ……
  *本書內容略有刪減,請諒解*
  【第七章】
  托淩曦的福,兩人過了很滋潤的三天,而且言歸於好。
  淩曦既然打算讓裴錦之回五稜鎮,淩隆也答應裴錦之幫忙尋找裴憫之,那麼裴錦之是否還有必要留在虎軍?淩曦作為一直以來負責監視藏浪山莊的首腦,淩隆多半尊重他的決定,但儘管淩曦心中早有定見,卻仍是詢問了淩隆的想法。
  「那丫頭高興就好。」這就是他的意見。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嗎?」淩曦取笑道,「我聽說你可是連她何時就寢都會干涉的管家公呢!」
  淩隆只是睨了堂弟一眼。不要看他統領二十八宿運籌帷幄,其實和本性酷愛八卦脫不了關係。
  「跟她的安危有關的我當然不能不管,但是她是人,不是誰的所有物,儘管是借裴友之的身分進入虎軍,但她一直很認真地對待自己的工作,我不知道她升副尉是否受過你的幫助,但虎軍上下對她的信任,是她自己掙來的。」他們憑什麼不問過她就要她離開虎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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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4:33:23


  「那倒是。」要是讓堂姊們知道他有這種想法,他會知道厲害的!淩曦坐正身子掩飾突然竄起的冷顫,「不過我只在她進虎軍時幫過她一把,之後便是安插人手替她掩護女兒身,她的副尉是在我接手管理虎軍以前升的,和我可沒關係。」
  她的心思縝密與熊猛的大而化之是完美的互補,加上又是虎軍上下少數會動腦的人,身手也名列前茅,升副尉並不意外。
  反正裴錦之繼續留在虎軍,也是他所樂見,而且比起讓淩隆帶裴錦之回五稜鎮,他認為最好能說服裴氏夫婦舉家北上。替他們安排好一切,包括旅途所需,以及到京城後住的地方、靠什麼營生,他花點小錢就能解決的都是小事,真正麻煩的是要說服他們,並且在路途上防備瓦西裡的爪牙。
  不過在此之前,更重要的應該是搞清楚瓦西裡為何下令擒拿裴錦之,最可行的辦法就是等裴憫之找上他們了。
  而不出淩曦所料,捉個區區虎軍副尉卻屢屢碰壁,瓦西裡果然派出了裴憫之。
  那是鬼月祭典的前一天,距離萬有樓大亂未滿半個月,京城許多地方仍在禁制之中,但是只要不是戰亂年代,官府多半不會強制禁止這類民間重大儀式,越接近鬼門開之日,市井和廟宇慶典的氣氛越濃厚。
  結束休假後第一天下崗,同樣是大清早,裴錦之與淩隆從虎賁營漫步回到住處,途中經過庚區的市集,卻不得不繞路才能回到住處,原因是庚市的城隍廟為了今年的慶典,不知去哪訂做了一尊三層樓高的鐵閻王像,引來大批路人圍觀,巡邏的虎軍同僚還頻頻抱怨廟方給他們找麻煩。
  「這種東西可以進城啊?」淩隆嘖嘖稱奇,他們青陽城與五稜鎮,慶典時也有這類巨像,但都是原地搭建,無法移動,慶典結束後就地拆除。
  「京城大小廟宇現在都歸神役司管轄,神役司核準了,京兆尹也只能放行。」裴錦之擰起眉,對這個政策也覺得不妥。
  應該說,她覺得神役司對朝政干涉太多,實在不是好事,偏偏神役司這幾年總能捉到幾個犯下重大案件的吸血僵屍,朝中部分權臣也開始倚仗神役司的保護,相比起真正維護京城治安的虎軍,那些大臣倒是動輒要減軍餉,廢虎軍,雖然虎軍確實常惹事,這點讓裴錦之有些感慨。
  兩人只能繞過庚市走別條路回去,這時淩隆卻感覺到一股不尋常的視線,他不著痕跡地往察覺到視線的方向搜索,立刻在人潮擁擠的牌坊下,看見了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一張臉,遙遙與他相望……
  「怎麼了?」
  淩隆在裴錦之有機會發現異狀以前擋住她的視線,「這條路人太多,我們不能換條路走嗎?」他感覺到視線仍在,可牌坊下裴憫之的身影已消失。
  「走這兒吧。」
  他們掉轉方向的同時,有人撞了他一下。以淩隆的警覺性,當然可以立刻逮住那人,但他沒有,因為那人往他手上塞了一張紙箋。
  那應該是裴憫之給他的訊息,他不動聲色地收進懷裡,那難以捉摸的、被監視之感同時消失。
  直到回到住處,裴錦之回自己房間梳洗,淩隆才拿出紙箋。
  今晚亥時,百靈谷,鎮北門。
  是裴憫之的字跡沒錯,但是約他這個路癡在京城外的百靈谷見面,分明有詐,偏偏這是好不容易才等到關於裴憫之的消息,他只好把字條拿給土蝠,要她立刻轉交淩曦,他想淩曦會有應變之法。
  「主上說過,瓦西裡會派出裴憫之,」這時間和地點實在匪夷所思,會不會是裴憫之的警告?「我立刻去見主上,別讓錦之知道這件事。」
  再次穿越陰陽道的土蝠,沒多久就見到了淩曦,似乎才入睡就被叫醒,身上只著單衣,隨手罩了件銀鼠灰連珠錦大袖衫,連長髮都披散在肩上,斜倚榻上看著那張紙條,一邊笑,一邊忍不住打著呵欠,眼角下方明顯有昨夜狂歡無度的痕跡,在白玉似的臉上顯得格外萎靡。
  「這巧合的讓人覺得,要是真的踩下去就是笨蛋啊。」淩曦哈哈大笑,「你知道嗎?我回府時正好接到何世嘆的拜帖,也是約我今天晚上亥時,萬有樓北樓之頂會面。」
  「主上三思!」土蝠一臉憂心忡忡,她知道就算阻止,淩曦也不可能聽她的。
  「你覺得不應該去對嗎?但是今天晚上,就算我和堂哥都不赴約,也一定會有大事發生,對方棋子和陣式都擺開了,你以為躲開了陷阱就沒事嗎?」
  這到底是他唯恐天下不亂的藉口?還是果真避不了一戰?土蝠也疑惑了。
  「如果你是瓦西裡,難道不會想到對手很可能躲起來以不變應萬變?那麼你會怎麼做?必定會讓對手躲起來也沒用。」而「躲」從來不是他的作風。「對手都把陣式擺出來了,我們也該擺出應對的陣式,你們練陣的道士面對敵人時不正是如此嗎?」
  土蝠沈默了。她既不想主上冒險,但又無可反駁。
  淩曦揮了揮手,「回去告訴堂哥,今晚他和裴錦之到了虎賁營時就知道我的安排,勸他好好養精蓄銳才是當務之急。」
  要淩曦改變主意已是不可能,土蝠只能領命而去。
  淩隆和裴錦之傍晚出門時,某些慶典已經開始,一些裡坊白天已經完成了祭拜儀式,正在擺流水席;晚市則比平時更加熱鬧,而且越接近子時,大小廟宇也將展開祭典,整個京城會熱鬧到天亮。
  一進到虎賁營,立刻有人告訴裴錦之有特別的任務。
  「簡直沒事找事!」傳話的那人抱怨道,「今晚人手都不夠了,王少尹大人還要我們派一隊人馬到少尹府,因為他要為祖母祈福!祈個福有需要調動虎軍?」
  淩隆默然不語,裴錦之卻擰起眉,對濫用職權的高官向來沒什麼好感。
  「別抱怨了,少尹府就在虎賁營隔壁,再怎麼樣都是官,當心你開罪了大人。」有人回道,「守衛朝中官員府邸安寧確實是我們的職責之一,要怪就怪今天早上王少尹突然收到神秘人的黑函,有了黑函,虎軍就得出動,可不算濫用職權。」
  「沒人去查少尹府請來祈福的道士和戲班嗎?」尋常百姓不可能威脅少尹府,最可疑的自然是今晚能進入少尹府的道士和戲班了。
  「查了,是淩校尉親自出馬,為了讓王少尹放心,還特地換了道士和戲班。」那人說到這裡可來了興致,口沫橫飛道:「這種日子,道士和戲班哪能說找就找得到?整個京城根本找不到臨時能接手的,幸好大熊回家拜託他義父和義母,林叔雖然說很久沒上台了,但他的本事你們也知道;本來林叔夫妻倆今晚要在城隍廟口擺攤做生意,淩校尉還為了補償他們今晚無法做生意的損失,代王少尹付了優渥的報酬,所以今晚給王少尹祖母祈福的是大熊的義母,唱武戲的是大熊的義父。你們就當作是去保護大熊的義父義母,別那麼多抱怨啦!」
  好一張黑函!把京城第一高手林長歌調到虎賁營隔壁。果不其然,負責帶隊進少尹府的正是裴錦之,淩隆一看這安排也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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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2-20 14:33:54


  淩曦曾說過,當初安排裴錦之住在庚市附近,正是因為整個京城裡只有庚市沒有武林人士敢去找碴。
  裴錦之出發後,兩名虎軍弟兄來到淩隆身邊,「校尉大人命我們為您帶路。」
  既然裴錦之身邊有林長歌夫婦在,淩隆也不再猶豫,隨著兩名淩曦安排進虎軍的道術高手前往百靈谷。
  百靈谷黎幽宮。自金陵開國以來,這座冰冷孤寂的離宮囚禁過開國君的皇后,後來又用來軟禁皇族,接著又成了「招待」國外重要貴客的行宮。
  到了上一代皇帝,這裡成了神役司的大本營,今上雖然有意收回神役司使用這座離宮的權力,但目前為止還沒有任何實質動作。
  裴憫之約在此,也可以看出如今的神役司有多麼有恃無恐,?血族只要對朝中官員發黑函,神役司那些狩獵吸血僵屍的「高手」就成了貪生怕死的高官爭相巴結的對象,讓他們橫著走都沒問題,哪裡還需要遮遮掩掩?
  是夜無月,仍有銀河橫跨天際,出了京城後更見群星璀燦,星空倒映在百靈谷內的湖面上,倒顯得湖中央孤島上只有寥寥數把火炬的黎幽宮詭?異常。
  朔月之夜一向對?血族的行動更有利,淩隆出發前,淩曦的手下交給他兩張符紙。
  「這張是替身符,萬一你就要被咬,它可以替你一次。」
  要說道士四大系中哪一系淩隆覺得最有趣,就是練符了。因為和二十八宿合作多次,替身符他以前也用過,規則是以符替人,使用時將符紙沾上自己的唾液再丟出,符紙喚出的式神會與丟符的人原來的位置相替換。上次他丟出的符紙替他喚出一根木頭來,讓追著他咬的?血族咬得很帶勁,牙齒還卡在木頭裡拔不出,害他在一旁笑了老半天。
  「這張是引路符,如果替你帶路的人不見了,就用它吧。」
  「不見了」當然有各種意思。從他們踏進百靈谷,二十八宿與神役司之間的戰役就開始了,暗處裡道士與道士門法,他們只管憑各自的本事在山林裡趕路,淩隆在森林裡靠的向來是野性的本能,東南西北雖然沒什麼概念,但這世間還沒有能困住他的山林——能困住他的城鎮倒是數不清。
  至於他的領路人則完全靠道術在暗夜裡的山林移動,因此行進的速度對淩隆來說有點緩慢。
  「那道門就是鎮北門。」
  黎幽宮位在湖中央的島上,南北兩邊的宮門同時也連接著石橋,在水量豐沛的季節,石橋與湖面也有數尺的距離,橋下有足夠設下埋伏的空間,但前提是這些埋伏得躲過淩隆敏銳的感知。
  「謝啦,我看你們接下來找地方躲好比較妥當。」淩隆說著已經拔出了腰間的劍。
  那人只是笑了笑,「放心吧,就算我死了,還有別人能替你帶路。」說著便融入黑暗之中。
  淩隆劍尖朝地,沈定地往看來空無一人的鎮北門走去,除了閃爍的湖面與星空,大地上只剩黑暗,但他的敵人仍是小心翼翼地藏起蹤跡。
  說起來金陵有資格自稱是獵殺吸血僵屍高手的,只有他了。為此,扣除二十八宿替他牽制住的絕大多數雜魚,依然有四名?血族伺機而動,此刻的淩隆表面上冷靜,實際上也沒有露出一丁點破綻。
  當暗處一名?血族準備動手之際,淩隆也早就準備接招,這時橋的另一端卻突然出現一道人影。
  原本要動手的?血族又退了回去,而淩隆握劍的手,關節泛白且青筋畢露。
  不像白日需要戴上笠帽遮掩日光,男人銀白的發比湖水還明亮,儘管露出來的臂膀像過去一樣黝黑而肌肉結實,卻已經沒有生者的血色。
  當淩隆來到他十步之外,橋上的裴憫之才睜開眼。
  血色瞳眸沒有一點與摯友重逢的情緒波動。
  天知道,淩隆多想衝上前去賞他一拳,質問他到底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擔心他?甚至痛恨起讓他去執行機密任務的皇帝,可是他看著眼前既陌生又熟悉的好友,終究只是吊兒郎當地道:「喲!這麼久不見,瞧瞧你這臭小子變成什麼鬼模樣?你奶奶要是地下有知,我看她老人家的棺材板都要壓不住了。」
  裴憫之臉頰一顫,看不出是否笑了,只是抽出自己的長劍,「公爵一向愛才,所以你才沒有在一踏進百靈谷就成為主要狙擊目標。」他的話,讓淩隆身後的?血族收回了手中抹了毒的暗器。
  但同時也惹惱了淩隆,「你這臭小子腦袋也給門夾了嗎?說什麼鬼話?」
  「是不是鬼話,試過不就知道了。」話語未落,人已消失。
  淩隆神速迴避,以為自己躲掉了他得意的一擊,第二次攻擊緊接著從他料想不到的右後方擊來。
  裴憫之的第一擊,讓藏身暗處的?血族同夥被劈成兩半。
  比起其它人,裴憫之確實有資格名列瓦西裡麾下九大高手。
  「還像以前一樣沒個正經的話,你今晚恐怕回不了玄英城。」從小一起長大,裴憫之摸透了淩隆的劍招,他的步步進逼讓淩隆不得不退到撟的範圍之外。
  「是啊,回不去,真令人擔心……」才耍起嘴皮子,淩隆腹部就中了裴錦之一腳,身子向樹林裡飛撞得老遠,直到河谷邊緣。
  「你還是改不了耍嘴皮子的老毛病。」裴憫之緩步而來的身影,雖然優閑,卻有著足以讓凡人戰慄的氣魄,不遠處,兩名?血族伏擊者也伺機而動。
  淩隆抹去嘴角的血沫,才爬起身,人已消失,裴憫之回身橫擋來自左手邊的殺氣,卻只砍斷一根樹枝,同時淩隆出現在他右後方,劍氣斜斬四方,除了瞬間伏低身體閃過那一擊的裴憫之,方圓一丈以內的樹木岩石被劍氣斬出利落缺口,兩名伏擊者身首異處。
  這讓裴憫之神色出現異狀,他彎下身子以長劍支地,手臂青筋畢露地扶著額頭半晌,緊接著發了狂似地舉劍朝淩隆襲來,在淩隆舉劍格擋的同時,一腳狠狠地將他踹向水流湍急的河谷……
  另一邊,在兩人動手之際,潛伏在暗處的?血族道士以道術將「展開正式攻擊」的訊息,傳達給了玄英城內外待命的同夥。
  亥時一刻,鬼門尚未開啟,萬鬼已來襲——
  「義母要是知道我們自己出來擺攤,會不會生氣啊?」熊寶貝看著姊姊將平安符放進紅包袋裡拿給來買符的客人。
  作為國都城隍廟,在鬼門即將開畝的今夜,熱鬧滾滾不在話下,加上廟宇位在庚市之中,今晚更是集結了各式各樣的晚市攤販。
  「有什麼好生氣的啊?攤子都租了,反正我們晚上也沒事。」
  「可是你剛剛還替客人卜……」
  不待熊寶貝說完,熊滿意就捂住妹妹的嘴,「笨蛋,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我是唬人的?」
  義母知道啊!熊寶貝真的很受不了姊姊,「你這樣是神棍耶!」
  「我也覺得,賣平安符就好,騙人生意別亂做。」熊勇在一旁道,「小心天譴。」
  「臭小子,出去發傳單,別再這裡烏鴉嘴!」熊滿意賞了熊勇一顆爆慄子。
  「發就發!」他還寧願出去發傳單,至少能逛逛晚市,在這裡?攤子多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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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2-20 14:34:12


  熊勇抄起一叠傳單離開,三姊弟完全沒發現隔壁攤的陌生人,在熊勇離開的同時也悄悄地跟了上去。
  熊勇決定去看看那尊三層樓高的閻王像!實在太驚人了,今天的晚市好多人都是衝著那尊閻王像來的,可惜他們攤位離得太遠,他正愁沒機會跑去看個仔細呢!
  往閻王像而去的熊勇,大概這輩子也忘不了那一幕。
  巨大的炮擊聲從閻王像所在的左前方傳來,頃刻間,右前方的屋子已經灰飛煙減,炮擊所經之處,血肉在夜空中像煙花一樣四散。
  尖叫聲像水面上的漣漪,由炮擊的中心處向外擴散,熊勇在差一點被人群撞倒的同時被一隻手臂撈住,接著他雙腳懸空,這才發現有個壯漢抱住他施展了輕功跳向一旁樓房的屋頂。
  要不是這人,他恐怕要被踩扁了吧?
  「呃,謝謝。」
  那人沒理他,因為第二聲炮擊又響起,這次幸運地不是往他們的方向發射,壯漢快速地施展輕功往熊家姊弟擺攤處移動。
  望火樓的警鐘敲得十萬火急,虎軍的潛火隊正由京城各處的水龍局趕來,但是在人潮洶湧的庚市裡,這樣的兵荒馬亂卻是一場災難,熊勇光是聽到此起彼落的哀號哭叫就臉色慘白。
  「姊!寶貝!」他大吼。
  壯漢抱著他突然掉轉了方向,熊勇大急,「放開我!我姊和我妹還在顧攤子!」
  「她們被帶走了。」壯漢只是冷冷地道,持續地朝人少的地方前進。
  壯漢沒有騙他。熊家兩姊妹在第一聲炮擊響起時,就被隔壁攤的兩名陌生男子帶走了,她們被帶到此刻相對安全的壬區一家無人作坊的屋頂上。
  「謝謝。你們是?」熊滿意紅著臉,吶吶地問向出事的瞬間就抱起她避難的年輕男子。
  那人只是笑咪咪地道:「因為我們主子有事請林大俠和林夫人幫忙,基於這個原因,今晚我們奉命保護三位。」
  其實淩曦是不想在事後開罪林長歌夫婦,他藉故將林長歌安排到裴錦之身邊,難保不會被崔紅袖識破。再說他也沒冷血到明知對自己忠心耿耿的部下可能家破人亡,卻不做出任何防範。
  「是淩公子嗎?」熊滿意知道義父義母今晚臨時接受了淩曦的請託。
  年輕男子點了點頭。
  前方庚區仍然不停傳來炮擊聲,哭喊與尖叫更是一聲聲教人肝膽俱裂。
  「炮擊從哪來的?這樣下去光是潛火隊出動也沒用,得先想法子讓所有人前往安全的地方吧?」熊寶貝始終盯著火光沖天的庚市方向。
  「應該有不少受傷的人,醫所有足夠的人手和空間嗎?」熊勇也擔心了。
  三名負責保護熊家姊弟的二十八宿同樣面色凝重。照主子的布置來看,他雖然預料今晚的京城不平靜,也要求所有醫所在今晚都必須留下人力,但是眼前的災情似乎比主子預料的更加嚴重。
  「如果城內醫所不夠,暫且先讓沒受傷的人往城外避難吧?至少先淨空庚市再說!」熊滿意道。
  「我會通知其它人想法子把人疏散到城外,先帶你們到安全的地方吧。」年輕男子道。
  「不,我們都學過外傷包紮,輕功也還可以,我們三個到醫所幫忙吧。」熊滿意道。
  熊家姊妹這幾年跟著林氏夫婦習醫或習武,林長歌說過,功夫不如人不打緊,逃命的本事一定要好,所以就算這三名陌生人不救他們,他們還是有法子自已逃命的。
  這時從城墻的方向又來了一名女子,似乎和這三名陌生人相識,「千萬別出城!城門已經關閉了。」
  「為什麼?」
  女子咬牙道:「城外埋伏了練屍的道士,雖然那些僵屍行動不快,但封鎖所有城門是遲早的事!」
  練屍?熊家三姊弟面面相覷。
  他們也向崔紅袖學過一點道術基本,知道道士有練陣、練符、練屍一或稱練鬼,以及練丹四大系,這四系的學習不只需要天分,更需要刻苦的修行,而且一位道士通常一生只精修一系。但是這四系的基礎功夫,包括卜卦、召喚式神、
  通靈、醫學及藥草知識,卻多半可以兼修,他們三姊弟也是因此而學習醫術。
  其中的練鬼術……據說金陵已經很少道士精修此系,其恐怖和神秘,三姊弟可是好奇已久。
  當然,眼前可不是好奇的時候。
  「那就只能先把人疏散到城內醫所,等虎軍封住庚區了。」熊滿意道,「我們去通知還能走的人走到癸區和丙、丁、戊、已區的醫所去,鄰近的壬區和辛區醫所留給不能走的傷員!」
  「我去請辛區的土地廟和藥王廟開廟庭收容今晚無處可去的居民。」熊勇道,這幾間廟的廟祝和崔紅袖熟識,必定會幫忙。
  「我們和你們一起行動吧,我們有式神作聯繫,對你們也比較方便。」除非淩曦另有指示,否則今晚他們三人的任務內容不會更改,更重要的是隨時和二十八宿的同伴保持聯?,也是明智之舉。
  時間回到炮擊之前,亥時整,淩曦準時出現在萬有樓北樓之頂,隻身一人。
  萬有樓北樓頂部,是一座蓋在高樓之頂的塔型瞭望台,是整個京城除了皇城以外最高的建築。
  容貌始終有幾分病氣的何世嘆,比起半個月前總算換上了一身合時宜的涼爽夏衣,但仍是外罩一件絳紅雲錦織金大袖衫,淩曦一踏上塔樓就聽見那藥罐子似的咳嗽聲,不由得道:「何先生既然身體有恙,我們是否移駕到屋內?」
  瞭望台上,只有何世嘆一人,但是擺上了一張圓桌,兩張椅子,桌上擱了一張棋盤與未動過的兩盒棋子。
  何世嘆好不容易停下了咳嗽,卻搖搖頭,「我不喜歡屋子裡,太悶。」他藉著掩住咳嗽,同時也掩去了脣邊的笑意。
  雖然看起來隻身一人,但可是有四名道術高手與武術高手守在能立刻殺進瞭望台的近處,保護著這個天之驕子的小鬼呢!
  「也是,這京城裡恐怕沒有任何一個地方,能欣賞到這樣的美景。」淩曦一身月白浣花錦箭袖直裾,唯一的裝飾是束髮的麒轔銀冠和腰間的團花白玉革帶,連手上的摺扇都是素白的烏木骨白錦扇,在這個隨便出手都是稀世珍寶的何老闆面前,反倒比平常素雅一些,卻更顯少年俠士的俊逸挺拔。
  「大名鼎鼎、身分尊貴的淩公子想見區區在下,真是受寵若驚。」
  「何先生客氣了,您畢竟也是開國主嫡系子孫,按照中山王的那份族譜來看,您還大我一輩,我該喊你一聲世叔。同為開國主嫡系血脈,您早年卻在海外飄泊,想來必有一番曲折。」
  何世嘆不理會淩曦的試探,「今晚雖然霽空萬里,卻不表示不會突然風雲變色,淩公子還是抓緊時間,直接說明來意吧。」
  「呵呵,何先生想不到是個豪爽之人。」淩曦臉上笑得更熱情親切了,「為人臣子,總是要替聖上分憂,我作為神策軍管理人總得弄清楚,您這樣身分尊貴卻又……神秘的大人物突然出現在京城,究竟是為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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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4:34:45


  何世嘆僅僅以眼角余光看了一眼淩曦,心裡好笑又感慨,真是個愛耍官腔又表裡不一的小鬼。然而他臉上表現出的只有淡淡的感傷,看向底下華燈萬頃,雲蒸霞蔚的京城,「為了什麼?」他沈默了片刻,看起來好像認真地思考著這個問題,再開口時恍如夢囈,「因為想念吧。」
  「想念?」是對故鄉的想念,或者對人的想念?雖然不承認,但淩曦確實對別人的秘密有著莫大的興致。
  何世嘆再看向淩曦時,已不見方才那迷惘又失魂落魄的模樣,臉上又端起那種讓淩曦討厭的笑。
  淩曦臉上笑意未曾改變,心裡可是腹誹連連。
  他要看跟自己一樣的假笑,回家看鏡子還比較順眼!
  「淩公子難道不擔心,我和你的敵人同路嗎?」
  淩曦不動聲色,淡淡地問:「你是嗎?」話落,庚市的方向,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炮擊之聲,庚市瞬間陷入火海,望火樓的警鐘驚心動魄地響遍京城。
  何世嘆定定地看著即便如此,依舊瞬也不瞬地與他賭著氣魄,不肯流露半點情緒的淩曦。
  是麻木不仁,還是賭上了性命要贏?如果是前者,他會非常失望,如果是後者,或許他可以給他一點小小的獎勵。
  「我很好奇,如果我的答案非你所願,你要作何打算?」
  「沒有預想最壞的結果並事先作出防範,是愚勇。」淩曦依然冷靜地,甚至有些冷硬地道。
  「所以你有對付最壞結果的殺手■嗎?如果瓦西裡一一破解了你的布局……應該反過來說,你的布局對瓦西裡完全無用,你真的還留有最後勝利的手段嗎?」
  淩曦看起來完全不為所動,反而笑道:「拿我最後的殺手■,來換你真正的立場如何?」
  何世嘆笑了起來,「我們下盤棋吧。」他走到放著黑子棋盒的位置上坐下,淩曦握著扇子的手幾乎暴出青筋,卻面帶微笑,風度翩翩地入座。
  風裡夾雜著煙硝味,還有血腥。
  在達官貴人的府邸擔任守衛,對今晚虎軍的工作量來說,其實是特別輕鬆的,也因此裴錦之有些怏怏不快,若非職責所在,她根本不想理會這種害得隊上人力更吃緊的額外任務。
  望火樓的警鐘響起時,裴錦之立刻就找上王少尹。
  「請大人允許屬下帶著弟兄幫忙救火!」
  今晚的少尹府,實際上沒有任何一個人是真正王少尹府上的人。
  假冒的少尹一臉為難,他身邊冒充少尹府總管的土蝠立刻道:「熊中尉必定已做好安排,如果虎賁營需要裴副尉,自會派人來通知,何況正是這種時刻才更該提防對少尹府不利的奸人趁亂行凶。」
  這麼說也沒錯,裴錦之只能壓下了不安與無奈。
  勉強勸退了裴錦之的土蝠,接著以道術設下結界,崔紅袖仍在作法祈福,戲台上的林長歌依舊唱著王府女眷們點的台戲,她趁著這時候讓外頭的干擾降至最低,也因此府內幾乎沒聽到後來的幾聲炮擊聲。
  令土蝠如臨大敵的是,隔壁的虎賁營因為庚市的大亂,幾乎已經全員出動。
  也就是對手成功地將一整營的兵力全都調走,下一步恐怕就是捉拿裴錦之的敵人直接上門來!
  崔紅袖雖然說是作法祈福,其實也只是念念經。這座少尹府實在太神秘,請她來為老祖母祈福,卻連要祈福的人都沒見著一呵,當然啦,鐘鼎高門的貴人豈是她這種升鬥小民說見就能見的?她也很習以為常了。
  但當土蝠張開結界後,她便察覺了不對勁。
  雖然說,堂堂少尹府家中有道士也沒什麼好奇怪,這年頭京城裡一些高官家裡都會有些道法精深的道士權充保鏢。但如果少尹府家裡已經有道士,請她來做什麼?祈福而已,隨便一個道士都會吧?
  念經念到一個段落,她謊稱解手,不著痕跡地找到最可能設下結界的土蝠。
  「是你嗎?為什麼設下這道結界?外頭髮生什麼事?」她從沒聽過望火樓的警鐘敲得那樣急,恐怕出了大事,但這傢夥卻利用結界,營造出災難已解除的假象。
  土蝠早知道難以瞞住她,「請林夫人擔待!實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要請您和林大俠在此保護裴副尉,淩公子也已經派了人在今夜保護府上的千金與公子,請您相信我一次吧!」
  「什麼意思?」崔紅袖才問完,就發現土蝠的結界,被另一道更強的結界給壓了過去,四周瞬間陰風慘慘。
  「紅袖!帶其它人離開!」前院的林長歌突然大吼。
  土蝠心下一驚,「對方的目標是裴副尉!林夫人,裴副尉一旦落入他們手裡,下場會和裴憫之一樣!」
  好吧,崔紅袖大概能明白淩曦這麼安排的用意了,「友之人呢?」
  「跟我來!」
  丙卯裡坊的虎賁營,位在朱雀橋對面,緊臨著作為玄英城中軸的御街。此刻,虎軍絕大多數的人力都趕往庚市,隨著遠方陣陣的炮擊聲,以及望火樓一聲急過一聲的警鐘,留在營裡的僅剩下二十員兵力。
  與丙區隔著護城河與朱雀橋的皇城,早就在淩曦的吩咐下,由牛宿的道士張開結界,目的在讓瓦西裡手下的道士於虎賁營展開攻擊時,不至於波及皇城與甲乙二區——雖然皇城和達官貴人不是今晚遭受攻擊的目標,但是淩曦很清楚就算能熬過今晚,他這個驃騎校尉要想安全下莊,這是必要的手段。
  隔著朱雀橋與御街,整個丙區陷入一片死寂。
  終究放棄了對人性的最後一點堅持,姚衝張開這個足以籠罩整個丙區的結界,他的法力比過去飛升了不少,代價是羸弱得需要四名?血族保鏢守護的肉體。
  「我可以做得更多!可以讓整個京城都陷入這個地獄!」圓形符文陣中,姚衝顫抖著身子狂笑,儘管笑得越猖狂,就咳出越多血,「但是為了讓他們都逃不出去,我縮小了它,也加強了它的力道,嘿嘿嘿……」聽到公爵的計劃,姚衝就自薦將整個丙區包圍在他的法陣當中,這當然是為了報自己的私仇。
  「賤女人!竟敢拒絕我!我要讓你跟你的家人生不如死,你們這些婊子誰也別想逃出我的幽冥陣!哈哈……咳咳咳……」
  背對著符文陣,守護姚衝的一名女?血族默默地露出了一臉嫌惡。
  為什麼她得負責這種任務?但她也不願意離開這個房間,天知道外面已經變成多可怕的景象?
  如今丙區內只要不是?血族,都會受到不斷冒出來的魑魅魍魎攻擊,而且陣內的景色會漸漸化為一團灰色迷霧,沒有人能走出幽冥陣,直到天亮,或最後一個活人死絕為止。
  至於活捉裴錦之呢?這個肯定會得到公爵盛大獎勵的任務,當然是落在公爵的愛將,九大高手之一的於一諾手上。
  女?血族默默地盤算起這個任務結束後,她是不是能調到九大高手的手下去?十二煞的地位再怎麼樣也不可能比九大高手突出,更何況是這個才剛頂替在萬有樓被殺的李斯特,成為新任十二煞的姚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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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0559922A
王室 | 2018-12-20 14:35:04


  當幽冥陣籠罩住丙區,於一諾帶著十幾名?血族直接攻進虎賁營,然後得知了裴錦之在隔壁的少尹府裡。
  突然詭變的天色與迅速彌漫的黑霧,就算是沒學過道術的林長歌,也能知道事態不妙。
  但真正讓他全神戒備,顧不得其它地大吼著要妻子快離開的,卻是輕鬆躍過虎賁營與少尹府的圍墻,悠哉悠哉地出現在他面前的於一諾。
  從來沒有想過,他會在遙遠的金陵國帝京,見到這個……「師父」。
  原本對這個任務有些提不起勁的於一諾,在見到林長歌後,紅色的眼瞳閃過一絲嗜血的亢奮。
  「這不是我那號稱穹桑第一劍客的好徒兒嗎?」相比起當年差點被穹桑國義軍亂棍打死的落魄模樣,於一諾竟是年輕許多,看上去幾乎比林長歌更年輕。
  「我雖然拜你為師,但你隨後就加入叛軍,傳授我劍技的是師叔祖。」林長歌撇清道。
  「都一樣啦。」於一諾笑道,「既是師出同門,你若是乖乖尊師重道閃一邊去,看在同是天涯淪落人的份上,我可以放你一馬。」
  「誰跟你同是天涯淪落人?我可沒叛國,更沒有成為吸血僵屍的爪牙。」
  於一諾冷笑。
  與此同時,他帶來的?血族手下,不知何時被安排在少尹府內的女宿與心宿道士以道術一個個引開,但他並不在意,這個幽冥陣內所有活人都逃不出去,這些人只是在做垂死的掙紮罷了。
  「叛國?」於一諾哈哈大笑,「我直到成為?血族,哪怕是現在,都是穹桑人。你呢?」
  「我也是穹桑人,現在還是金陵女媢。穹桑和金陵已經停戰多年——」
  林長歌的話被於一諾不耐煩地打斷,「是!你現在不只跪穹桑國王,還跪金陵皇帝。當年那些自稱義軍的人不過是為了粉飾自己人打自己人的事實,把我們冠上叛軍的罪名。再說了,我只是做了從古到今,哪怕到了幾千年後的人都會做的事!人類就是永遠都會在強權之前下跪,你向金陵皇帝和穹桑國王下跪,而我向永生不死且擁有強大力量的公爵下跪!在我看來你簡直像傻子一樣,寧可去跪軟弱的凡人,還一臉義正辭嚴地教訓我?」
  林長歌揉了揉太陽穴,「就像師叔祖說的,你永遠不會認為自己有錯,所以死在你劍下的,哪怕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弱婦孺,你也只會相信他們該死。但是我希望你別搞錯了,我對你跪得漂不漂亮並沒有任何意見,但我對你用師門的劍法殺害無辜非常有意見!」
  於一諾搖頭笑了起來,「嘖嘖,真不得了,越來越會說教了。」他拔出長劍,「徒兒啊,為師可能沒教你一招半式,但至少有一點是可以教你的,江湖上從來不是靠嘴論輸贏,就讓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夠格拿走穹桑第一劍客的頭銜吧!」
  京城內的雙強對決箭在弦上,京城外的雙雄對決則陷入僵局。
  河谷內,其餘的?血族早已無法追上淩隆與裴憫之的身影,可儘管淩隆始終不願對好友下重手,裴憫之仍是步步進逼。
  「喂!你這臭小子該不會真的乖乖地當瓦西裡的牽線傀儡吧?這還是那個把夫子和師尊的話都當放屁的裴憫之嗎?」
  裴憫之額頭浮起數條青筋,雙眼發出紅光,每一招都殘暴而野蠻,卻也失去了準頭,彷彿死命掙紮的獸。這讓淩隆沈下臉來,數次只是快速地迴避好友的攻擊,導致兩人離鎮北門越來越遙遠……
  【第八章】
  土蝠手下的女宿編製,除她之外另有一名負責情報的副隊長和大夫,餘下則有二十名男女道士,及二十名女刺客。而淩曦從青龍七宿又調了二十名道士與二十名刺客,在今晚全由她指揮。
  當幽冥陣發動,她便知道這次的調度出了問題,因為手下道士被她要求在第一時間牽制住?血族,因此留在裴錦之身邊偽裝成虎軍以及少尹府僕役的都是不懂道術的刺客。
  因此當土蝠與崔紅袖趕到後院時,只見到令兩人錯愕不已的一幕。
  原本派來暗中保護裴錦之的十名刺客,全都躲在裴錦之身後。而張牙舞爪的鬼魅化作人首蜈蚣身的巨大魔獸與裴錦之對峙,卻不知為何總不敢碰觸裴錦之。
  撞見這一幕的土蝠與崔紅袖立刻默念伏魔術,兩人劍指同時一揮,白光與烈焰瞬間將魔獸燒得神形俱減。
  「隊長……」女宿刺客們見魔獸被消減,原來是隊長到來,一個個愧疚地低下頭來。
  她們的武器對魔獸完全不管用啊!
  「這是我的調度失誤,不怪你們。」土蝠只得道。
  崔紅袖立刻上前查看裴錦之,「你沒事吧?」
  裴錦之搖頭,「不知道為什麼,那隻……」她忍住作嘔的衝動,「妖怪輕易就能將其它人咬死,卻一直不敢靠近我。」她沈痛地看向蜈蚣怪出現後,第一個衝向它的虎軍同伴,頭顱被大蜈蚣一口咬掉,脖子出現一片焦黑痕跡地趴倒在地。
  崔紅袖想了想,「你身上戴了什麼嗎?」裴錦之也不是陽氣特別重的人,而且就算是陽氣重,也未必能讓這些魑魅魍魎如此恐懼。
  裴錦之想了想,掏出了藏在衣服裡的白虎玉佩,「是這個嗎?」
  「很好,你就好好戴著,別搞丟了。」不僅僅是玉佩本身,崔紅袖心想此玉必是出自極有修為者之手,是以靈氣逼人。
  「這玉是淩哥哥給我的,他給了我,那他怎麼辦?」裴錦之還不知道淩隆前往百靈谷之事。
  「他命帶雙魁罡,尋常邪煞本就不敢近身,你戴比他戴有用多了。」崔紅袖在第一次見面時也問了淩隆的八字,替他卜了卦。即便知道有些事是命中註定,她還是希望能幫多少就幫多少。
  這倒讓土蝠安心許多,「現在的問題是,黑霧會越來越濃,再過一會兒可能我們連自己在哪兒都分不出,在此之前必須盡快找到布陣人的所在!」
  「還不知道這個陣究竟有多大。」崔紅袖話才說完,遠方就傳來一聲聲的慘叫,三人霎時都明白這個陣恐怕已經波及許多無辜。
  「師尊!」一名女宿道士突破重圍找到土蝠,「這個陣威力太強,所有陣內的弟兄必須同時對付?血族與妖魔鬼怪,再這樣下去,我們只會出現越來越多傷員,對手受到的攻擊卻有限。」
  作為隊長,土蝠也經歷過不少大風大浪,當下重新在腦海中做了布置,「手伸出來。」她拉起一名女刺客的左手,掏出隨身的硃砂印,以食指沾硃砂印在部下掌心晝了個簡單的退魔符。
  崔紅袖和土蝠的徒弟見狀,也拉著其它的女刺客在她們掌心上畫符。
  「但是這個符撐不了多久。」崔紅袖畫完最後一位女刺客後道。
  「只要撐到她們找到隊友就行。」土蝠說著拿出一叠符紙,化作四十隻金芒閃耀的蝴蝶,「女宿、心宿聽令!所有隊員,道士與刺客兩兩一組,這些式神會引你們去找自己的隊友。」
  「是!」
  其中二十九隻金蝶先行飛開去找沒有搭檔的隊員,並且傳達土蝠的指令,餘下的十一隻金蝶在十一位女刺客和道士身上停留了片刻,才各自飛開,女刺客們旋即追著自己的蝴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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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4:35:38


  「林夫人,裴副尉,要請二位跟我一起尋找布陣之人。」
  「分開找嗎?」裴錦之以為她既然戴著玉佩,就算不會道術也沒有關係吧?
  「不。」崔紅袖知道土蝠不曉得怎麼開口,率先道,「我會讓我的式神先分頭去找,我們三個人一起行動,首先找找看其它無法自衛的人,我帶在身上的符紙大概可以做幾張法力稍強的退魔符給他們防身用。」
  「符紙我這邊也有,等我的式神回來也能派出去找。」土蝠道。
  「好,我會保護你們倆找到其它無辜的人。」裴錦之畢竟不清楚崔紅袖與土蝠的實力如何,她的話讓兩人一陣好笑,但實際上論武功,裴錦之確實比她們強。
  崔紅袖放出五隻鷗鴞,分東西南北四個方位巡視,最後一隻負責偵察幽冥陣的大小。
  式神本身能力有強有弱,一名道士能操縱式神的靈力有限,操縱十隻低階式神相當於操縱一隻中低階式神。
  式神階級也影響了能力,低階式神如金蝶,只能引路;中低階式神如鳥,可作偵察,至於中階式神如鷗鴞,甚至有一定的護身法力與攻擊能力,要穿透迷霧與建築物偵察靈力高的敵人,鷗鴞是最優秀的式神。
  能夠召喚五隻中階式神,相當於練符道士的能力,土蝠記得崔紅袖跟她一樣精通練陣。但是道士之中總會有一些人天?異稟,除了自己精修的系別外,別的系也有不差的成就。
  裴錦之原打算先尋找少尹府有無受困之人,土蝠正不知怎麼解釋今晚的少尹府家眷全是她手下假扮,崔紅袖已經開口道:「少尹府今天本來就有不少道士被派來保護王少尹,我想真正危險的是外頭那些沒有道士保護的人。」
  說的也是,裴錦之這才決定從外頭找起,土蝠則給了崔紅袖一個感激的眼神。
  以崔紅袖與土蝠的修為,在幽冥陣內遇到魑魅魍魎,差不多是見一個燒一個,來兩個燒一雙,即便被大量魔獸與鬼怪包圍,也能立刻施展極小型卻威力強大的法陣瞬間解決一群,而裴錦之雖然對付不了那些妖魔鬼怪,妖魔鬼怪卻也近不了她的身,只要看到被攻擊和被包圍的普通人,這丫頭立刻就衝上去,每每讓後頭的崔紅袖和土蝠一陣好氣又好笑,一般人怕這些魑魅魍魎怕得要死,這丫頭大概天生愚膽,又或者責任心作祟,既然自己不怕那些妖怪,當然要衝第一保護怕的人。
  幸好有她們倆跟著,當裴錦之的逼近令鬼怪與魔獸嚇得往後退時,土蝠與崔紅袖便迅速將這些妖怪擊殺。
  崔紅袖的式神回報,這個幽冥陣範圍足足含蓋了整個丙區時,三人心頭都是一沈,而這時霧也越來越濃,能見度只有十步以內,她們手上的符紙也所剩不多。
  與此同時,一隻鷗鴞找到布陣者的位置,土蝠的金蝶也一一完成帶路的任務回到她身邊。
  「既然我的手下都已經找到隊友,保護丙區的工作就交給他們,我們直接把布陣的人找出來吧!」
  「但是我的式神回報,布陣者身邊有四名吸血僵屍保護。」
  「四名……」土蝠知道民間是怎麼稱呼那些?血族,她沈吟著,「我跟你應該能以道術控制住其中兩名的行動,那麼就剩下布陣者與另外兩名吸血僵屍……我可以對付其中一隻。」
  「另一隻交給我,布陣者就交給崔姨吧。」裴錦之道。
  「此計可行!」
  四人立刻朝布陣者所在的方向移動,同時制定奇襲計晝。
  謹慎起見,土蝠和崔紅袖在接近布陣者所在的裡坊時,替三人設下了靈隱咒,此咒可以藏起修道者的靈氣以及生者的氣息。
  布陣者所在的房間雖然門窗緊閉,但要破窗而入並不難。
  三人的計劃是,由裴錦之先出現以引開敵人的注意力。
  裴錦之陳述這個計劃時,讓土蝠有些懊悔。她一直以為裴錦之不知道?血族要捉拿她的事,但是裴錦之從一開始因為小乞兒給的假線索落入陷阱後,知道公爵要抓她,雖然那時百思不得其解,然而在經歷了在崔紅袖家遇到?血族刺客,再加上今天的陣仗,她大膽地建議以自己為餌引開敵人注意力,土蝠當然不贊成,但是最後她並沒有想出更可行的辦法。
  當裴錦之直接破門而入時,土蝠已經準備好萬一里頭的?血族凶性大發,她就將這些懼光的?血族困進明光陣中。
  但是裴錦之反應很快,在一名?血族有所動作前便道:「我是裴錦之,你們不是要抓我嗎?」
  姚衝與四名保鏢都是一愣。確實,他們都看過神役司的道士以靈顯符顯示的裴錦之長相,此人確實是他們要抓的人。
  「公爵不是要活捉我嗎?現在我自己送上門,你們可以捉我去領賞。」
  「你怎麼找到這裡的?」姚衝並沒有相信她。
  「當然是……」說話間,屋頂和窗外的土蝠與崔紅袖各自策動夢魔陣與離魂陣,四名保鏢中有兩名意識瞬間陷入夢魘與虛無之中,裴錦之接著喊出了暗號,「打死你這個王八蛋!」
  土蝠從天而降,袖子裡的暗器射出堅韌結實的絲線與鐵鉤,直接勾住一名?血族保鏢的脖子;崔紅袖破窗而入,她收起五隻鵑鴞,重新召喚的高階式神瞬間出現在姚衝身後。高階式神絕大多數都擁有人形與獸的特徵,崔紅袖的高階式神是人頭鳥身的半神半妖,鳥爪般尖利的手捉住了姚衝,並且以化作劍刃的鐵羽翅困得他動彈不得。
  「住手,否則我就殺了他!」崔紅袖幾乎不用自己動手,她唯一做的事就是貼住姚衝的嘴巴不讓他念咒。
  這會兒,裴錦之已制伏其中一名意識仍清醒的?血族,剩下的最後一個見自己孤掌難鳴,只得舉手投降。
  土蝠二話不說,拿出蒙汗藥,將兩名?血族迷昏。
  剩下她們三人與姚衝對峙,可惜這傢夥果真是王八蛋,在崔紅袖撕了他嘴上的符紙後,只是喪心病狂地笑道:「就算殺了我,這個陣也不會消失!」
  式神的鐵羽翅迅雷不及掩耳地?了他兩個耳刮子,打得他兩頰腫脹。
  裴錦之忍不住在心裡讚嘆,崔姨的道術真好用,不知她現在學來不來得及?
  「那就殺了你,等天亮吧,幽冥陣最大的弱點就是見不得光。」土蝠道。
  姚衝卻咯咯咯笑了起來,「對,但是你們都知道死咒吧?憑我的修為,對這個陣下死咒,那麼天光將永遠穿不透這個幽冥陣,這裡將會成為死城!」
  「陣法除了本身的弱點,還有陣眼,把你丟到城外無人處,你想怎麼祭出死咒都隨便你!」崔紅袖道。
  姚衝也不知是虛張聲勢或果真早就有所應對,他冷笑道:「你們以為我沒想過自己會被找到嗎?告訴你們,陣眼不在我身上,我既然要布陣,就會布下一個讓你逃到天涯海角都逃不出的陣!再得意啊,臭婊子!」
  式神這回直接將他揍暈了。
  「真的有什麼陣是逃到天涯海角都逃不出的嗎?」裴錦之覺得不可思議。
  「當然不可能。」土蝠根本不相信他的鬼話,但是因為姚衝的這句話,三人心裡卻都有了同樣的猜想。
  「你們說的陣眼是什麼?」裴錦之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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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4:35:55


  因為心裡的猜想,土蝠不願解說,崔紅袖遲疑了半晌,只好道:「陣眼就是作為法陣的中心,絕大多數法陣是以道士自身為陣眼,例如防禦型法陣;攻擊型法陣則能反過來以敵人為陣眼……」
  「他們要抓的人既然是我,陣眼也許在我身上。」裴錦之道。
  「我不同意!讓你逃不出幽冥陣有什麼意義?」土蝠就是不想裴錦之冒險。
  她的任務是保護裴錦之,身為二十八宿,就算豁出性命也要完成主上交代的任務。
  更何況她和裴錦之也相處了三年,是人都會有感情,儘管裴錦之並沒有認出她。
  「讓我投降啊。」陣眼怎麼想都不可能在別人身上,「成為陣眼有什麼條件嗎?」
  崔紅袖也不想回答了。以姚衝的能耐,只要見過裴錦之即可,當然以這麼強大的法陣來看,有她的血液或毛髮會是更可靠的做法,「如果他根本不曾接近過你,很可能就只是虛張聲勢。」
  「我曾經差點落到他們手上過。」裴錦之道,「那時也受了點皮肉傷,不過淩哥哥出現救了我。」
  裴錦之見崔紅袖動搖了,猜到她們不希望她冒險,她只好加把勁勸說道:「不管怎樣總可以一試,反正這些妖魔鬼怪也拿我沒辦法不是嗎?但是這個陣持續越久,無辜受害的人只會越多,一個丙區有多大、有多少人你們想過嗎?那些?血族不會被攻擊,只有活人會被攻擊,這表示我們眼下或許可以勉強應付,但時間拖長了,我們只會處於劣勢,至少試著把這個陣移到城外再說。」
  崔紅袖不得不想到丈夫。他會要她離開,必定是遇到了強敵,然而在幽冥陣裡,他不只要面對強敵,還有那些妖魔鬼怪。
  「要不,崔姨替我卜一卦吧,我會往東邊的開元門走,那是離丙區最近的城門,城外也只有墳冢,如果可行也能讓傷害降至最低,不行也沒有損失。只要卦象是好的,你們就別再阻止我。」裴錦之實在拿這兩位大姊沒轍。崔姨擔心她就算了,這個少尹府總管怎麼也這麼婆媽?
  土蝠默然不語,而掛念丈夫的崔紅袖終究拿出了卜卦的錢幣與龜殼。
  裴錦之說的沒錯,她的卜卦很少出錯,如果卦象不好,她也可以勸退她。
  土蝠當下心裡想的也是如此。
  崔紅袖請出一塊地方,為裴錦之卜卦。
  卦象排出來,土蝠與崔紅袖都沈默了。
  「是好的嗎?」
  土蝠背過身去不想說話,崔紅袖只得道:「地澤臨,利行。」
  「也就是好的意思囉!」裴錦之受到莫大鼓舞。
  「我和你一起走吧。」土蝠只得道。
  「你們可以留下來救其它人。」比起她,裴錦之認為丙區的居民更需要她們的力量。
  崔紅袖想了一下,「霧越來越大,你會需要有人替你指路,我也一起走吧。」裴錦之是因為她的卦而堅持要走,那麼至少她有責任護送她。
  出發前,三人將姚衝以及四名?血族保鏢分別捆綁或迷昏。
  為了避免在越來越濃黑的霧中走散,土蝠以自身為陣眼創造了明光陣,大小剛好將三人籠罩其中,幽冥陣內的魑魅魍魎原就懼光,更不敢接近,明光陣中可以看見永遠掛在東方的旭日幻象,三人借此往東方疾行而去。
  血肉燒焦的氣味混合著煙硝味,嗆鼻且令人作嘔,熾紅火光將詭夜裡的京城染成血色。
  虎軍出動了一整營的兵力救火,可是在庚市裡救援的虎軍甚至還搞不清敵人的身分就受到難以招架的襲擊。
  「哈哈哈哈……這就是你們輕蔑對待我畢生研究的下場!」藏身鐵閻王像內的矮小老頭瘋狂大笑,鐵閻王像內架設的火炮與火銃已經造成無數傷亡。
  這個國家在多年以前,因為一個來自世外的異人——他定居青陽城,娶了姓淩的妻子,還讓孩子全都隨母姓一這名異人告訴先帝,在他的世界,曾經有個國家明明有著驚人的文化成就,卻故步自封,重文而輕科學,導致最後被海外列強瓜分欺淩的慘劇。
  先帝引以為戒,在當年成立了金陵國第一座科學研究院。
  可惜的是,對靠著文舉進仕的朝中要員來說,這個老是花大錢做一些可笑「研究」的科學研究院,根本只是國家的米蟲,加上研究院裡的院生全是一群只知埋頭做研究,不懂官場規則的怪人,才成立十年研究院就宣告解散。
  當年傾家蕩產只為了研究機關學的科學研究院院長董夔,最後落得一無所有,妻離子散,淪落街頭。他只好靠著自己做的小型機關人偶,在街頭表演勉強餬口,直到有一天他流浪到岩濤城,一個穿著西大陸貴族服飾的男子對他的表演極感興趣,他被邀請至藏浪山莊為高貴的公爵表演他的機關術。
  是的!瓦西裡公爵是他的恩人,是他唯一臣服的王,唯一信仰的主!儘管十二煞的地位始終不及九大高手,但那根本不重要!
  只有公爵看得起他,不只給他金錢讓他繼續最熱愛的機關學研究,甚至給他機會一展長才!現在他要利用他多年的研究,讓可恨的金陵國看清楚他們的傲慢和愚蠢!
  從第一道炮擊響起至今,鐵閻王已經發射八枚炮彈。這種大型炮彈威力驚人,唯一的缺點是炮管冷卻的時間稍長,所以他在鐵閻王像內裝了八根炮管。
  這些炮管一開始當然不在閻王像內,京兆尹檢查過閻王像,他們解釋內裡的中空只是為了減輕重量,而鐵閻王像內部與傳統攻城機具構造差異甚大,就這麼瞞騸過那些愚蠢的狗官。
  所有今晚用來攻擊的火器,都是很早就分批運進京,鐵閻王像只是多餘的即興設計——這是他對金陵的報復,他當然要設計出最吸引人的華麗道具,炮管可以隨後架在閻王像內,並且只靠底部兩個人踩踏板就能移動閻王像,而他在頂部靠轉盤操控鐵閻王像移動的方向。
  那些飽讀詩書的金陵國知識分子,從來就看不起這些小小的齒輪。他們愚蠢腐爛的腦袋根本想象不到,小小的齒輪只要靠得當的配置與計算,可以用極少的人力讓笨重的物體移動。
  鐵閻王像,就是他華麗復仇的登場之作!他要讓整個天京淪為人間煉獄!
  當然,這個鐵閻王像有個極大的缺點。
  那就是盛夏時待在裡頭,加上發射過的炮管,簡直能烤雞蛋。兩名苦命的?血族拼命踩著踏板,熱到得把身上脫得只剩兜襠布。
  除了鐵閻王像,還有數十名手持特殊火器的?血族在庚市裡大開殺戒。那些特殊機具當然都是來自董夔的發明。
  確切的說,董夔只是將舊型火器加以改良。
  例如突火槍與飛火槍,東西大陸上現有的規格在填充子窠上都極為麻煩,而他做了可以及時簡易填充子窠的設計。
  又例如弓火藥箭,幾百年前就已出現在東大陸的戰場上,舊型規格是羽箭綁著火藥,一位弓兵能帶的弓火箭並不多。他改良的是發射羽箭的機具,可以連續發射多達三十支的羽箭,雖然重了點,但對力量強大的?血族來說,扛一兩具弓火箭機具在戰場上跑根本不是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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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4:36:31


  還有輕型的短銃火槍,雖然只能發射兩到三枚子窠,但作為強大的暗器已足以讓敵人防不勝防。
  公爵不只讚賞他的創新,還將他的設計高價賣給了渠胥國,這對他來說不啻是最高的讚美!過不了多久,這個國家最強大的武力部隊,將會面臨他發明的強大火器奇襲而潰不成軍!想到這裡,董夔簡直興奮到難以自持了。他抄起了霹靂炮,爬到鐵閻王像頂部,對著逃命的人死命地砸。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哈哈哈哈哈——」
  虎軍的傷亡可想而知,更何況是平民。
  虎軍在疏散完庚市裡大多數的民眾後,抬來了原本放在倉庫,每當京畿一帶的運河與百靈河泛濫時用來擋水的沙包,將庚市的所有路口堵住,甚至抬出了備來守城,但還不曾使用的塞門刀車與鉤撞車,盡可能布置在所有路口。
  而在無法進入庚市的情況下,潛火隊只能想辦法在外圍斷火路。
  只是敵人手中各種怪異的火器仍然讓他們束手無策,直到在二十八宿的道士協助下,讓手持火器的?血族失去行動能力,虎軍才得以勉強將其圍剿。
  但對於那尊製造了這場大火的鐵閻王像卻完全沒有辦法,儘管不再發出炮擊,內部依然不時射出威力強大的箭矢或子窠,幾乎沒有人能靠近。
  「太久了!」一名被請來與潛火隊商量怎麼斷火路的火作師傳,遙遙望著那尊鐵閻王像,突然道:「再不想法子解決那尊鐵閻王像,火炮炮管一旦冷卻,他們就會再次炮擊,你們布置的這些沙包與鉤撞車會不堪一擊!」
  火作師傳話才說完,一名壯漢突然越過人群,對著熊猛道:「這個能不能借我用?」他指著裝有兩片鐵板的鉤撞車問道。
  眾人傻眼的當兒,熊猛有些結巴地道:「你要做什麼?」
  羅小二只是笑咪咪地問:「可以用嗎?」
  「呃……好吧。」反正解決不了鐵閻王像也會成為廢鐵,熊猛也懶得想之後上頭究責的問題了。
  誰知道羅小二一得到首肯,走上前,一腳踩在車輪上,雙手握住鉤撞車的鐵板,也沒見他怎麼使力,鉤撞車上其中一片鐵板就被拔了下來,讓周圍的人一度質疑兵造局到底有多不濟事?
  「喂!」所有人都驚呆了,羅小二卻接著一個大跳躍,跳過沙包與塞門刀車進入禁制區內。
  「他要幹什麼?」
  在許多虎軍都還沒反應過來時,幾名二十八宿的道士立刻跳到屋頂上,在羅小二衝向鐵閻王像的同時,以術法控制住近處幾名想阻止他的?血族行動。
  子窠與箭矢狂暴地打在鉤撞車的鐵板上,但他的移動速度一如他蠻牛似的體型,就像暴衝的野獸,所有人就這樣看著羅小二衝向鐵閻王像,頃刻間,他已經立於鐵閻王像下。
  「哪裡來的瘋子?」董夔跳著腳,「還愣著幹什麼?拿神火槍射他!」
  「他貼得太近了!」伸出去的槍管可沒辦法轉彎射擊。
  「別讓他進來!」只要他進不了鐵閻王像,他安然地躲在裡面,這瘋子又能拿他們奈何?「填火炮!直接燙死他!」
  董夔跳到閻王像底部,搬起沈重的炮彈打算親自裝填進炮管裡,這時卻聽到一聲低吼,伴隨著鐵閻王像發出金屬受外力扭曲時的刺耳吱嘎聲……
  「喝啊——」
  緊接著,董夔感覺到腳下和視線所及都傾斜了,重達數斤的炮管甚至滾得東倒西歪,壓傷董夔和兩名?血族。
  「你想幹什麼?」董夔大喊。
  路口的虎軍以及二十八宿的道士,甚至是那些因為術法而動彈不得的?血族們,此時此刻,一個個目瞪口呆。
  羅小二雙手抓住鐵閻王像底部,竟然就這麼將它抬離地面,他站穩馬步,一聲驚天動地的大吼,將鐵閻王像朝身後狠狠地摔了出去。
  就像他平常把不長眼到店裡鬧事的武林人士摔出去一樣。
  轟——
  董夔華麗的報復,被摔個稀巴爛,加上內部承載重達數斤的炮管,經這麼一摔,整座閻王像分崩離析。
  「你這個……該死的!」董夔下身被炮管壓得動彈不得,驚恐且憤恨地看著羅小二。
  「我不該死。」羅小二搓著下巴,「我每天都很認真工作,跟這裡的所有人一樣,他們都是認真討生活的老實人,該死的是輕易踐踏他們生命的人。」
  幹嘛對那種謾罵認真回應啊?路口的虎軍弟兄一個個在心裡緊張地吐槽。
  這話卻讓董夔一陣惱羞,「那些腦袋愚蠢腐爛殆盡的豬玀!賤踏他們的生命又怎樣?」
  羅小二嚴肅地看著他,然後將手指折得格格作響,「你太壞了,這裡不歡迎你。」
  他走向董夔,惹得董夔大驚,忙舉起手中的火摺子,「這個國家從來就沒有歡迎過我!既然如此,我就把這裡夷為平地!」遠處的虎軍來不及制止,董夔已經點燃倒落在他身旁的一桶火藥,「這桶火藥足夠把整個庚市都炸成灰燼!我們黃泉路上見吧!哈哈哈哈……」
  周圍看見這一幕的人忙不叠地想跑,而羅小二看著在引信上爬行的火舌,果斷地衝上前抓起那桶火藥,聚足氣勁,扭轉腰身,全身肌肉鼓起,又一聲驚天大吼——
  「喝——」他將火藥往天上丟。
  「不行啊!爆炸的火藥落下來會引來更多祝融!」火作師父大吼。
  「水龍咒!」不遠處,一名少女大喊。
  那是極為短暫的片刻,火藥桶被羅小二以蠻力丟到高空爆炸,幾名道士聽見少女的呼喊反應過來,有策動水龍陣,有祭出冰雨符,儘管他們知道憑自己的力量,恐怕是杯水車薪……
  驚心動魄的大爆炸,宛如在子夜燃燒的太陽。
  爆炸的碎片墜落後,果然立刻就在木造屋頂上燒了起來。
  然而所有在庚市的道士見到策動水龍咒的同伴,也立刻祭出自己的術法,雖然內心絕望,但沒有人願意就此撒手不理。
  不知是否因為人多力量大,在火藥的碎片落下,開始引起更多火災時,分散而零星的雨越來越大,最後天空竟響起陣陣雷鳴,頃刻大雨便像無數條鞭子擊打在地面上,雨聲比擂鼓更響,豐沛而驚人的雨水一下子就將所有人淋得狼狽不堪,可是幾乎所有人都喜極而泣。
  「潛火隊打起精神!務必確保火勢完全消減!」潛火隊長鼓足中氣在雨中撕吼道。
  羅小二看著因為被壓斷腿而動彈不得,同時被這場大雨淋得茫然失魂的董夔,搖搖頭嘆了口氣,轉身要離開之際,四名掙脫道士控制的?血族飛快地襲向他——
  砰!■■■……
  儘管雨聲蓋過了一切,但假使有人剛好看見那一幕,恐怕耳朵都會跟著出現骨頭碎裂的幻聽。
  四名?血族不是被一拳打得頭顱變形,就是兩人的腦袋被抓起來硬撞成一塊,頭破血流躺平在地。三招解決四名?血族的羅小二單手拎著凹了好幾處,而且被熏得焦黑的鐵板回到熊猛身邊,一臉愧疚,「抱歉,這裝回去應該還能用吧?」
  熊猛臉頰顫動,「呃……我會請兵造局的師傳修好它。」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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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4:36:50


  羅小二槌了一下熊猛的胸口,「很好,下回你到店裡,我請客。」說罷笑嘻嘻地放下焦黑的鐵板離去,留下熊猛搗著胸口懷疑自己會不會內傷。
  萬有樓之頂,黑子與白子已占滿棋盤,勝負卻未分。
  這時,庚市的上空,突如其來的大爆炸,讓天空瞬間亮如白晝,始終守在瞭望台屋頂的洪福在爆炸的瞬間便出現在淩曦身後,以斗篷擋住隨著風飛進瞭望台裡的煙屑。
  「打擾了少爺與貴客的棋興,請見諒。」洪福一手舉著斗篷護住主子,一手放在胸前致歉。
  何世嘆微微一笑,「無妨,我也要感謝你替我擋了風。」說罷又咳了起來。
  「少爺,起風了,是否和貴客一起移駕屋內?」
  「何先生覺得如何?」淩曦依然氣度翩翩地問道。
  「好吧。」
  淩曦與何世嘆回到下一層的茶室時,正巧電閃雷鳴,頃刻便大雨如瀉,但茶室內已備好舒適的矮榻與引枕,幾上擱著溫茶與點心,兩人的棋盤也一個棋子不少地被移了下來。
  大雨令空氣諒冷,洪福不只為主子披上大袖衫,也為何世嘆備了一件暖氅。
  「哪天小少爺的貼身保鏢要是想引退,介不介意我挖角?」何世嘆開玩笑道,這句「小少爺」明顯有幾分調侃。
  淩曦只是不鹹不淡地瞥了他一眼,「洪福伺候了我家三代,他若想安享天年,我也不會虧待他,用不著被你挖角。」
  何世嘆掩著嘴笑了起來,洪福行了禮後默默地告退。
  茶室的窗子全都降下竹簾,雨聲竟讓這一室宛如與世隔絕。
  其實已經沒有下棋的興致,何世嘆道:「比起分出勝負,更在意怎麼咬住敵人的對手過招,想不到還挺累的呢。」
  「彼此彼此。」
  何世嘆臉上仍是淡淡的微笑。其實他只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這位小少爺對他的興趣真是令他不勝惶恐啊。
  「雖然我不喜歡自以為是的小鬼,但是看在你還有不少優點的份上,我決定送你一點情報,以彌補你今晚的損失。」
  他能有什麼損失?淩曦不太開心地想。
  而且,誰是自以為是的小鬼?
  何世嘆拿起茶壺,替不動聲色的淩曦斟滿他桌前的空杯子,然後才替自己的杯子倒滿,「淩公子應該聽過兩百年前,人類道士追殺妖怪與巫士的故事?」
  「聽過。」
  「萬物追求道性是本能,但不管在哪個世界,人類總喜歡獨占這項資源。雖然在兩百年前,巫與道算是分出勝負,人類道士因為利益而團結一心地消減了絕大多數的妖怪,當時的大妖怪自然也會群起反抗,卻敵不過人類道士的陰謀,他們有計劃性的將最強大的幾隻妖怪封印在地底,並且建造宏大的城市為封印,讓大妖怪們只能在城市底下沈眠,沒了大妖怪當靠山,剩下的小妖怪成不了氣候,沒幾年就被人類道士消減得幾乎不見蹤影。」
  這到底算故事還是情報?「你的意思是,我們腳底下睡著大妖怪?」
  「腳底下可不足以形容道士們法陣的強大。」何世嘆並不意外這小鬼的反應,「也許你可以回家問問擅於布陣的手下,玄英城的格局夠不夠格封印大妖怪。」
  「然後呢?這算什麼情報?」好吧,其實他還真的在找法力強大的巫士,但只有妖怪有什麼用?他可駕馭不了那些大妖怪。
  「還沒完呢,目前已知封印了妖怪的四大城當中,有兩座城的情況非常特殊,一座是我們所在的玄英城,另一座,」他頓了頓,才詭笑道:「是青陽城。」
  見淩曦擰起眉,何世嘆才繼續道:「被封印的妖怪,可以說兩百年來都處於沈睡狀態,但是玄英城的這隻不知道為什麼,幾年前就失去了神識一應該未死,只是不明原因法力盡失,本體應該還被封印住;至於青陽城的情況就有趣了……」
  他故意賣關子,喝口茶潤潤喉,淩曦卻道:「玄英城底下睡死的那隻該不會是你吧?」
  「……」還好他沒把茶噴出,「神識既然消失,我又怎麼會出現在你面前?」
  「所以你是青陽城的那隻?封印破除,跑出來閑晃?」
  「答對了一半。有人解開了青陽城的封印,但我不是妖怪。」
  不是嗎?明明就妖裡妖氣!
  「猜猜看,解開青陽城封印的是誰?又為什麼這麼做?」
  「是我爺爺嗎?」他老人家總是做些奇怪的事。
  「不,這是近幾年才發生的事,約莫就在……七年前吧。」何世嘆微笑地看著淩曦陷入沈思的模樣,顯然七年這個時間點讓他聯想起什麼來。「我不得不佩服此人能知道這些秘密,並且利用它來保護青陽城,因為青陽城的封印破除後,大妖怪似乎與某人訂下了契,並沒有因此報復人類,反而還布下結界保護整座青陽城,包括了翡翠山莊。」
  「保護?」
  「你沒發現吧?這些大妖怪的修行至少都是上千年,當年出動了人類所有道士合作才完成封印,就是現存的最強道士在青陽城也無法施展法術,瓦西裡手下的道士就更不用說了,很可能就連瓦西裡控制手下的能力,在青陽城也會失效。」
  「你怎麼知道?」話落,淩曦覺得自己似乎問了蠢問題。
  「瓦西裡的能力在青陽城不管用只是我的猜測,至於你也用不著管我怎麼知道,我想和你做個交易,如果你完成了,我可以告訴你一件你想知道的事。」
  「什麼交易?」
  「解開玄英城的封印。」
  「玄英城底下那隻不是睡死了嗎?」
  「我要親自看過才知道。」而且神識消失和睡死是有差的一雖然小少爺所謂的睡死應該是開玩笑。
  封印在玄英城底下的這隻本來就特別難搞,難保不是做了什麼蠢事。
  「為何你不自己解開封印?」他才不相信他沒有一點妖法或道法。
  「我的法力並沒有恢復到足以解開封印。」更不知道未來是否能完全恢復。
  否則的話,所有的外來者,不管是夜神或狼神,甚至是因為時空錯亂而出現在這個世界的不該出現之人,早被他一一剔除。
  只是事到如今,這些因為時空錯亂而降生於這個世界的人,恐怕是他唯一能託付的對象,他們身上存在著一股特殊的力量,總是能越來越強大,要壓製?血族與月獠族,甚至有可能再次殺盡妖怪的人類道士,也許真的非他們不可。
  「我想再問一個跟你無關的問題。」淩曦見他似乎想離開,立刻道。
  「什麼問題?」
  「你剛剛說瓦西裡的能力,是什麼?」
  「你不知道嗎?」何世嘆一臉訝異,讓淩曦有些不爽。
  「夜神——他們的故事自稱為天神,」何世嘆冷笑,「果真是狂妄自大的族類。他以自己的元神與精血創造的五名使者,分別擁有他的一種能力,瓦西裡在西大陸是統治者之意,就如同他的名字,接受了他的恩典成為?血族的人,都會被他所統治,沒有任何人例外。」
  原來如此,看來今晚真是意外收穫豐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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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4:45:01


  「我想你知道這些也該足夠了。」何世嘆起身,「如果對於怎麼解開封印有疑問的話,回去問問你堂哥淩雲,他當年是怎麼辦到的?或許七年前他帶回翡翠山莊的少女是某種關鍵?」
  見何世嘆轉身離開,淩曦又道:「你不問我,我今晚的殺手■是什麼嗎?」
  他可是還有好多問題想問呢!
  何世嘆沒轉身,只是側過頭,笑容裡的促狹讓淩曦感受到明顯的輕視與戲謔,「不用了,我想我猜得到。我自己離開就行,不勞小少爺相送。」然後他掀開茶室的布簾,走出作為影壁用的屏風,當淩曦追出去時,不管是樓梯或下著雨的露台,已經沒有任何人影。
  【第九章】
  朝東行的裴錦之等三人來到城門之下,卻發現城門緊閉,而且因為幽冥陣的原因,城門內外不見任何人的蹤影。
  「我的式神剛剛回報,幽冥陣果然漸漸移往城外。」崔紅袖道,如此一來丈夫也能全心應敵,讓她安心不少。
  她們三人決定爬上城墻,以輕功和術法越過城墻來到城外。
  就在此時,庚市上空發生了劇烈的大爆炸,崔紅袖想起稍早時望火樓的警達,不免擔心起在庚市的義子女們。
  「庚市今晚到底怎麼回事?滿意她們要不要緊?」裴錦之也同樣擔心。
  土蝠則是愧疚地不敢開口,如果熊家四個孩子有任何差池,她難辭其咎。
  「先離開京城再說吧。」崔紅袖道,不管如何先讓京城遠離幽冥陣的威脅,到時她與土蝠合力,應該有辦法解除裴錦之身上幽冥陣的陣眼。
  這時九天雷動,大雨突如其來,黑霧竟然也緩緩散去。
  「怎麼,原來這些黑霧怕雨嗎?」裴錦之有些喜出望外。
  崔紅袖與土蝠卻都感覺到這場雨不尋常,但是黑霧散去之後的景象卻讓兩人如臨大敵。
  「哈哈哈哈……公爵果然神機妙算,於一諾那老傢夥也真不濟事,竟然讓裴錦之逃出來了。」
  開元門外,大雨滂沱之中立了無數道黑影,仔細一看都是一些身體腐爛,形神呆滯的屍體。
  「這處墳冢讓我的喪屍要多少有多少,看來這回能立下大功的是我!」藏身於黑暗之中的練屍道士詭笑道。
  土蝠低咒著拔出了腰間的兩柄短劍,「崔紅袖,這回你的卜卦可失靈了!」
  神情同樣緊張的崔紅袖則再次召喚出高階式神,三人呈扇形陣式以確保背後沒有敵人。
  「你的喪屍最多隻能當炮灰。」暗夜的雨幕中緩緩浮現一名高大得不可思議的巨漢,「就算沒有絕世武功,練丹術也能讓我擁有堪比絕世高手的實力!看來於一諾那老賊也犧牲了,只要我擒住這小妮子,就能遞補成為九大高手吧?」
  於一諾這名字已經讓崔紅袖連懊悔自己卜卦失靈都沒心思了。
  於一諾,不只是林長歌的掛名師父,也是在林長歌成名之前的穹桑第一劍客,若非加入叛軍,在當年的王城戰役中中了埋伏與劇毒,於一諾的實力可是穹桑國有史以來公認最強的劍客。丈夫若是對上於一諾,一開始專心應戰或許有勝算,但她們方才耗去太多時間,只希望如今幽冥陣解除得不算太遲。
  巨漢緩步朝三人走來,那股恐怖的壓迫感讓三人絲毫不敢大意,他耀武揚威似地一拳將喪屍打得飛出數百尺外,槌擊地面甚至能令人差點站不住腳。「練陣術?練屍術?練符術?」
  巨漢見到崔紅袖身邊的高階式神,以為她是練符的道士,「今晚正好讓各位同修見識見識,練丹術才是道術最強的一系!」
  巨漢的模樣太過詭異,恐怕不知吃了多少丹藥才能變形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模怪樣,是以崔紅袖與土蝠都不敢輕舉妄動。
  然而,此時裴錦之突然萌生一股極為懷念而且熟悉的感應,當下她拉住了崔紅袖與土蝠,二話不說往旁邊退開數尺——
  那巨漢見狀正想嘲笑,冷不防的,在場沒有人知道事情是怎麼發生的,巨漢高壯的身子,紙片一般飛撞向城墻,瞬間把城墻給撞出一個大窟蔭。
  城外的雨勢在此時稍減,城墻坍塌後只剩毛毛細雨,眾人驚疑未定之時,好不容易毀壞的城墻不再滾落巨石與磚瓦,她們才漸漸看清楚那巨漢竟然趴倒在瓦礫堆當中,動也不動。
  怎麼回事?他自己撞向城墻,把自己撞暈了嗎?玄英城的城墻可是補了鋼釘與裝甲,而且以巨石堆炮,厚度不是一般城墻比得上的,武功再如何高強,硬是撞上去也要受傷的,更何況是把墻都撞出一個洞來。
  但,所有人同時也看到坍塌的瓦礫堆前,有一道穿著斗篷的削瘦身影,他先是拍了拍身上的瓦礫與塵土,然後搔了搔腦袋,對眼前堆積如小山的瓦礫堆似乎有些困擾,接著左右張望,很快地找到撞擊時滾出他懷裡的包裹,撿起包裹後還仔細確認裡頭的便當有沒有被壓扁。
  還好沒有,他很珍惜地拍掉包裹上的塵土,小心地收進懷裡。
  那真是再熟悉不過的一幕,讓裴錦之好懷念,尤其以前被撞飛的人常常是淩隆,又更讓她懷念了。
  裴錦之幾乎笑了出來,「崔姨,你的卜卦真的很準!」
  「什麼?」土蝠與崔紅袖都是一臉不明所以。
  這時,幾裡之外,懶得快馬加鞭趕路,優閒地駕著馬車和妻子徐徐而行的武林盟主,千里傳音道:
  小陽啊!要是你又把人家城墻給撞塌了,賠償要從你的零用錢裡扣哦!
  斗篷下的秀氣臉蛋聞言一臉震驚,裴錦之忍著笑意,忍不住同情起淩陽了。
  倒在巨石堆中的巨漢半天都沒反應,藏身樹林裡的練屍道士沒了主意,而這時原本被瓦西裡派來支持開元門的九大高手之一的公孫奉陵,認出了祁楓的聲音,他朝著夜空發出一聲尖銳且恐怖的鳴嘯,離得較近的裴錦之等人都不由得搗住耳朵,連幾裡外的祁楓與妻子也聽到了。
  「奶奶的,三更半夜鬼哭神號想嚇唬誰啊?」驅車趕路的祁楓不爽地啐道,回頭掀開車簾對妻子道:「沒嚇到吧?」
  淩南煙搖頭,「小陽不知趕上了沒有?」
  「一定趕得上啦!跟他說小曦會請他吃大餐,誰也攔不住他。」要不是因為擔心孫子,兩人這時本來應該在驛站裡過夜的。
  祁楓從來就不喜歡讓妻子太勞累,每每兩人出行,他必定精準安排沿路休息的地方,然後以剛剛好的車速優閒地前進。今晚若不是淩南煙掛心淩曦信裡說的,京城今夜恐有大事,她為此卜了一卦,卦象顯示,此行若延遲將有變量,因此前一晚便要丈夫和孫子提早出發。
  在不讓妻子操勞,也不想她掛心的前提下,當晚他們在離京城大老遠的另一個城鎮裡換馬時,祁楓便對路癡孫子道:「小陽啊,小曦說今晚請你吃大餐,不過照我們的速度到了京城都三更半夜了,從這條路直直跑的話,可以一路跑到京城,但是記得看到城門要停下來啊!」
  話才說完,一心想著吃大餐的淩陽已經跑遠了,祁楓這才慢悠悠地帶著妻子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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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4:45:18


  「你是什麼意思?」被派來支持的廣延人娑摩,一臉不悅地質問發出撤退訊息的公孫奉陵。
  「看到那個一路從東方跑來,在我們發現以前便撞死孔武的人嗎?」公孫奉陵問。
  「看到了,那又怎樣?孔武就是不想好好練武,妄想靠丹藥就能與勤練武藝的高手匹敵,他會被一下撞死也是剛好而已。」娑摩的語氣盡顯她的不屑,同樣是靠特殊能力成為十二煞,她可不曾荒廢武藝。
  「我跟那人大概可以打成平手,但是他們的援軍不只他,剛剛那句話是武林盟主祁楓在離這里幾裡外傳的,過不了多久,東大陸第一高手就會到達開元門,而在此之前,裴錦之身旁那兩個道士完全可以牽制住你的蟲群和仇元修的喪屍。」
  「沒有實際交手過,你怎麼能肯定?」娑摩根本不信。
  「公爵要求姚衝,萬一他布陣時藏身處被找到,就想辦法將裴錦之誘騙到城夕卜,儘管裴錦之身旁可能會有人保護,我們也不見得沒有勝算,所以公爵才派出我們來支持。但最難以應付的情況便是祁楓的到來,而且練陣的道士正好就是你和仇元修的剋星,你們的喪屍與蟲群對上她們的陣法根本毫無勝算。」
  娑摩確實見過道士的練陣術如何將她的蟲群瞬間消減,當下雖然不甘,但也只能同意撤退。
  公孫奉陵的鳴嘯,以凡人的耳力,約莫數裡之外能聽聞。但對於?血族來說卻能在更遠處收到訊息,包括了百靈谷內的裴憫之。
  甩開了所有的?血族手下,淩隆緩緩地耗盡裴憫之的體力,雖然他並不知道這個戰術能不能奏效,但至少是眼前最好的辦法。
  瓦西裡能把他從裴錦之身邊調開,想必今晚的京城不會平靜,他既然無法回去,唯一能做的就是牽制住裴憫之,到目前為止裴憫之都沒能成功脫離瓦西裡的掌控,讓他回京城幫助?血族傷害他最不願傷害的人,那對他們雙方都是最大的淩遲。
  感知一向敏銳的淩隆隱約聽到那聲尖嘯,而裴憫之則抬起頭看著京城的方向,冷硬的臉上露出松了一口氣的神情。
  「怎麼回事?」淩隆察覺他神色有異,問道。
  「帶錦之回青陽城。」裴憫之道,「只有那裡才能保護她……說服我爹娘也帶著弟妹一起……」好不容易抓緊撤退前短暫的機會吐露情報,裴憫之飛快地說完,又扶住頭,「我把她交給你了……帶她走!」
  「為什麼?那你也一起去青陽城不行嗎?」青陽城既然能保護裴錦之,雖然他不清楚為什麼,那麼應該也能保護他吧?
  「如果我控制不住,去了青陽城只是讓錦之更危險。」他說著往後跳開,淩隆想追上前,卻被他一掌打飛。「別跟過來!我快要支持不住了,趁現在他們打算撒退,快回去!」他可以死命地與公爵的能力對抗至今,是因為對手是淩隆,他得離開讓淩隆召喚能替他帶路的人,否則他怕自己克制不住,把帶路的人也給殺了。
  裴憫之飛快地往撤退的方向行進。他猜想經過這一次,公爵不會再讓他接近淩隆或錦之,因為他反抗的力量變強了,這對他或許比較輕鬆。
  只是下一次,他恐怕會六親不認地殺了某個淩隆的兄弟或夥伴。
  京城外,至交兄弟分道揚鑣。
  京城內,師徒恩怨一刀兩斷。
  林長歌在幽冥陣未解除以前一直居於下風,幽冥陣解除後形勢逆轉,身上不知掛了多少彩的林長歌,最後僅靠著一擊斬飛了於一諾的頭顏。
  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敗下陣來的於一諾,在頭顱掉到地上時甚至還能說話,那一劍快得連他的眼睛都追不上,「哈……好吧……」當年那些所謂義軍攻入王宮時,他對於自己堂堂穹桑第一劍客卻要死在一堆螻蟻下賤的伎倆下憤恨不已。
  也許,死在下一位穹桑第一劍客的手上,也不算辱沒,只是臨死前仍然不改叛逆本性地道:「還是不甘心啊……你這個不幹不脆,什麼都放不下的……傢夥,為什麼……可以變那麼強?」
  死人還那麼多廢話!林長歌抹去臉上的鮮血,抬起頭,看見妻子的式神在上空盤旋,一顆心才終於放下。結束戰門後第一件事是去找一口水井,把自己一身狼狽洗乾淨,免得一會兒又要被叨念。
  而且,他也不希望紅袖看見一身是血的自己,那心碎的神情總是讓他沒轍。
  就是因為什麼都放不下,才不得不變強啊。但是對那種心目中只有自己的人,講到嘴幹他也聽不懂吧。
  扣!扣!扣扣扣……
  收到各方捷報,確認瓦西裡的爪牙已撤退,形勢大抵都在掌控之中的淩曦,
  懶洋洋地癱坐在萬有樓樓頂的茶室,彈著棋盤上的黑子玩。
  一旁的洪福依舊站得筆挺,彷彿永遠不會流露一絲破綻與老態,面容慈祥而包容地等著小少爺使完性子。
  唉,是的。
  因為被取笑是臭小鬼,所以他家少爺生氣了,幼稚地拿對方的棋子出氣,看著小少爺長大的老總管只好默默地等他消氣,然後估計他差不多玩膩了的時候,靜靜地呈上一盅蓮藕茶。
  「少爺,吃點夜宵吧。」
  還真的有點口渴,淩曦一口喝乾蓮藕茶,重重放下茶杯。
  不老不死的僵屍有比較了不起嗎?千年大妖怪了不起嗎?跟他們比起來,他確實是小鬼沒錯,小鬼怕打架打輸,寫信回家告訴長輩,這就是他的殺手■,猜得到又怎的?哼!
  夜已深,今夜之後,作為神策軍的管理者,淩曦還有很長的仗要打,洪福自然不賴見到小主子花力氣在賭氣上,只得道:「老太爺和太夫人應該再不久就到了,兩位舟車勞頓又深夜趕路,想必會希望盡快休息。」雖然幼稚,卻也是個期待爺爺奶奶順道來京城陪他小住,甚至開心地計晝要帶爺爺奶奶到處走走的小少爺,即便不顧自己的身子,卻肯定會顧念長輩的勞累啊!
  「也對,回家吧。」扇子刷地張開,大少爺總算甘願回家,洪福在淩曦起身的同時立刻為他披上雪白披風,前一刻還幼稚地使性子的大少爺立刻回覆成外人眼裡風度翩翩、氣質高貴的京城貴公子。
  七月一日,原本是依例不早朝,但皇帝的御書房在宮門一開就吵鬧不休,想參淩曦和京兆尹一本的官員多到得排隊。
  到了隔天的早朝,京兆尹跟淩曦為了救災,已經兩夜沒有閤眼。淩曦自萬有樓歸後就沒喘上一口氣,然而儘管眼底下一片黑痕,看起來也僅僅是多了一股萎靡之氣,貴公子風範可沒一點折損。
  令人訝異的是,七月二日的早朝,淩曦原本準備的辯詞一句都沒用上,原因是朝中向來最不掩飾對淩曦不滿的宰相姬鳴鳳頭一個站出來把矛頭指向神役司。
  確實,京兆尹呈上來的所有證據都顯示,造成庚市大亂的那批火器,幾乎都是借由神役司的特權才能瞞過虎軍的禁制運進京裡,這下朝臣反而不好針對救災救了整晚的淩曦與京兆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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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4:45:56


  最後大批被瓦西裡恐嚇過的朝臣仍舊反對解散神役司,今上則退了一步,只收回神役司管理京城廟宇與使用離宮的權力,並且撤換神役司的長官。
  這些算是後話了。
  話說回七月一日子時離開萬有樓後,淩曦安頓好兩老,緊接著就是把虎軍分成兩班,一班救災,一班休息,畢竟接下來善後的工作得持續好幾曰。
  至於虎軍日常的巡邏工作則改由府軍接手,一部分的府軍也將加入救災行列,府軍的調度還是在當天早上,群臣都圍在御書房外等著告狀時,今上讓大內總管悄悄把聖旨帶給淩曦,還吩咐了許公公傳他的話:
  好好想想明早該怎麼說,別讓朕太為難。
  結果那個平日老是拿些雞毛蒜皮小事參他的姬老頭倒是替淩曦省了不少口水。
  姬鳴鳳是那種一板一眼的忠臣,看不慣淩曦這種貴族公子爺恃寵而驕又高調的作風,但和那些眼紅淩曦受寵的官員不同,姬老關心的是國家社稷,該就事論事就不會落井下石。
  淩曦將裴錦之與淩隆排在一早就休息的那一班。畢竟接下來他得忙上數日,他想讓堂哥和裴錦之替他陪大老速來替他嚇跑敵人的兩老。
  城外的喪屍退去後,裴錦之等淩曦到了開元門,確定淩陽有人帶路後,便回到城內加入救災的行列,儘管她也想知道淩隆在哪一區,只是在把所有人都壓榨到筋疲力盡的救援工作中,她並沒能分出太多心神。
  淩隆當然也早就被帶回城內,但那當下他幾乎是逃避面對裴錦之,於是也二話不說地加入救災行列,至少那讓他有事做,也不用思考。
  天灰濛濛地亮起時,淩曦發布了分班的命令,淩隆總算來到裴錦之身邊,「早點回去歇著,下午好回來替他們。」
  儘管忙了一夜快累癱了,但要離開滿目瘡夷的庚市,心裡還是會萌生出愧疚與壓力,但是每個人都只能告訴自己必須盡快恢復體力好回來接手。
  兩人於是一路無語。
  因為破壞最嚴重的地方在庚市,許多第一班休息的虎軍弟兄選擇回虎賁營,那裡有足夠的地方能打地鋪。裴錦之則因為想起房東婆婆而堅持回住處一趟,幸好同樣在醫所忙了一夜的土蝠料到裴錦之會擔心,早了一步回到住處,演技精湛地扮演整夜嚇得沒閤眼的老太太。
  「真是嚇死我了!」因為他們的住所緊臨御街,離庚市稍遠,昨夜除了大爆炸時有幾處房子差點釀成大火,眼前倒無大礙。
  「您沒事就好。」裴錦之總算放下心中一顆大石。
  回到房間後,裴錦之很快地做了梳洗,然而躺上床後卻發現自己幾乎沒什麼睡意。這也難怪了,這種時候能夠睡著的,往往是身體都累到了極限,看來她長年習武也是有壞處的。
  正苦笑的當兒,淩隆便來敲她房門。
  他太常在這時來敲她房門,裴錦之竟也習慣了,開門時見他一臉疲累,心一軟便讓他進屋。
  她想他應該沒什麼心思亂來吧?於是在他坐上床時也沒說什麼,把房門關上就回到床邊。
  「很累吧?」她從來沒見過他這麼沒精打彩又疲累的模樣。
  淩隆其實還沒想好面對她時該說什麼,又該如何毫無愧疚地隱瞞昨夜見了裴憫之,卻放任他回到瓦西裡身邊的事。但他還是想見她,想聽她的聲音,至少知道她就在身邊也好。
  於是他就來了。比起身體,真正累的是心,正不知該怎麼起頭,她卻又一次地讓他發現……難怪自己就是吃定了她。
  因為她就是這麼心軟又好吃!各種意義上的好吃。
  「借我靠一下。」他整個人貼上去,然後四肢並用地把她抱在懷裡,像孩子累了,抱著心愛的玩具一樣,霸道任性而且不容拒絕。
  裴錦之從開門見到他頹喪的模樣時就心軟了,因此任由他整個身子罩住她,還不住蹭著,好像僅僅抱著還不夠,還要讓他和她每一寸都能貼在一塊兒那般。
  有點煩人,但是她忍住,拍了拍他埋在她頸窩的頭顏,包容他難得的撒嬌。
  但是,她終究低估了這男人的體力。
  兩三天不睡對他本來就不算什麼,和裴憫之的戰門雖然耗體力,但還在他能負荷的範圍,要知道他從小到大打架的對象不只裴憫之,還有不知疲累為何物的哥哥與小陽,昨夜那種程度的纏門對他們來說,大概剛好可以暖身罷了。
  他討拍拍只是因為他想討拍拍,爺覺得心很累!
  但這麼蹭著蹭著,蹭到起火也是理所當然。
  當堅硬火熱的男性抵著她時,裴錦之還在想,這種節骨眼,他不可能有心思使壞,也許一會兒累了就會乖乖睡了吧?
  問她為什麼認識他半輩子,卻還有他會乖的錯覺,答案可能連她自己都覺得羞憤。
  因為她就是很沒用地會被他的美色迷惑啊!會因為他偶爾賣乖而心軟啊!就算事後發現受騙再怎麼責怪自己,這個輪迴還是不會終止。
  這一次他連給她抗拒的機會都沒有,解開了她的褲腰帶後,也不知何時脫了自己的長褲——這個無恥好色又混蛋的無賴,一開始長袍底下就什麼都沒穿。
  因為剛沐浴完,老實說他本來連披上單衣都懶,肯披上一件薄得不能再薄的單衣已經是他難得有羞恥心的展現。
  當她感覺到下半身一涼,他已經長驅直入,同時用四肢封住她想抗議的手腳與嘴巴。
  ……
  *本書內容略有刪減,請諒解*
  這一刻,他踏實地感覺到她是他的,主宰她與占有她,是世間最令他癲狂的迷藥,他可以將那些讓他愧疚傷心的事實甩到腦後去。
  這也許是在所有人眼裡率性又從不知怯懦為何物的他,唯一軟弱的時刻。
  儘管淩曦原本希望爺爺奶奶來到京城可以盡興地遊玩,可他大概一時忘了自家奶奶是什麼性子,第一天因為從西邊的開元門進城,沒見到太多慘狀。第二天見孫子忙,兩老一向很會自己安排節目,再說他們在京城也有老朋友,一大清早便叫了車訪友去了。
  然而淩南煙一見庚市的慘狀,醫所的傷員甚至多到得借用廟庭安置,當下哪還有心思遊山玩水?於是在孫子忙著救災那幾日,她也前往老友開的醫所幫忙看診,而祁楓一如既往,妻子看診時,他就充當跑腿小廝,打雜和張羅吃喝的事。
  反正他很閑。後來淩隆還請他跟著虎軍幫忙處理庚市那些斷垣殘壁。
  那會兒幾乎沒有人知道,那一頭銀灰發,模樣四十開外,身子比年輕人不知精壯結實多少倍的帥老伯,原來是武林盟主哪!
  就這麼約莫過了七八天,庚市的善後只剩下清理,這些都能交給府軍處理,虎軍總算回歸日常工作,淩曦便對淩隆提起帶裴錦之回青陽城之事。
  「憫之也要我帶她回青陽城,為什麼?」
  淩曦整個人看起來瘦了一大圈,派頭倒是十足,「這就要問大堂哥了。」他把那日何世嘆說的話說了一遍。
  「你是說……」根本不信有妖怪這回事的淩隆挑眉,「大堂哥收伏了一隻妖怪?」是誰?淩玻珀嗎?那丫頭與其說像妖怪,根本是野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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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20 14:46:19


  淩雲在七年前不知從長安區哪座深山,帶回了一個連話都不會說,還見人就咬的野丫頭,取名玻珀,據說丫頭的親生父母將她丟在山林裡,不知身世為何,因此跟他們姓淩。
  那時,淩雲已經接管了不少翡翠山莊內的大小事,算是半個作主的人了,他要養一頭野獸……不對,是小女孩,山莊內還真沒人有分量反對。
  「何世嘆沒說收伏妖怪的是大堂哥。」淩曦也曾懷疑過淩玻珀,但是跟淩隆一樣,要他相信淩玻珀是大妖怪,還不如相信她是野獸化身還比較合理一他絕對不是在記恨她當年才見面就咬得他血流如注!
  雖然去年見到那丫頭時,她已經會正常說話了,但還是很沒禮貌就是了。
  「至少可以肯定,這隻大妖怪對我們沒有惡意,如果錦之回到青陽城,我們也不用提防瓦西裡手下的道士會對她下手,另外再把錦之的爹娘弟妹接到青陽城,就算是幫憫之照顧他的家人吧!我在那天就讓白虎七宿帶著我的信送給二伯,如果順利的話,今年中秋大夥兒回青陽城過節時,二伯就能順道護送錦之的家人一起過來。」
  【第十章】
  知道裴錦之會想與眾人好好道別,淩曦讓她自己選擇,最遲八月初與祁楓夫婦、淩曦與淩隆、淩陽一塊兒回去,有這麼多保鏢護衛著,也不怕瓦西裡麾下什麽九大高手……噢,對了,現在剩七大高手。
  但裴錦之得知京城這場翻天覆地的大亂竟是因她而起,無論心裡多舍不得三年來照顧她的人,為了不牽連他們,她決定早早離開京城,免得瓦西裡重整旗鼓又卷土而來。
  因此裴錦之選在七月中就離開,雖然僅能匆匆地與虎軍弟兄與林長歌夫婦道別,但能見到家人也是極大的安慰。
  淩曦挑選的護衛除了淩隆,還有淩陽與土蝠。在確定要離開京城後,得到淩曦的首肯,土蝠總算以真面目和裴錦之相認。
  裴錦之也明白鬼門開那天土蝠的反應是為何了,儘管知道一切是淩曦的安排,裴錦之還是感激土蝠照顧她的心思。
  想想她的運氣真的很好,隻身來到京城,卻有那麼多好人照?她。但願有朝一曰不必再提防瓦西裡,她能夠好好地與這些朋友兼恩人相聚。
  「小陽,對不起,你才剛到京城沒多久,又要你回去。」同樣是青梅竹馬,明明淩陽還大她一歲,可就是讓人忍不住把他當弟弟照?。
  其實不只裴錦之,淩陽一向很得「大姊姊」們的疼愛,姨婆大娘們更是經常把食物送給他。
  淩陽往嘴裡塞紅豆包子的手頓住,然後搖搖頭,大半張臉被遮在兜帽下看不清神情,但也懶得開口說話,反正他相信裴錦之會明白他的意思,所以一點也沒有解釋的打算,只是又往嘴裡塞進一顆包子。
  他只要有吃的,根本不在意別的。回青陽城也同樣有大餐,何況這幾天每個人都在忙,只有他天天吃好料,也不算可惜。淩陽臉頰塞得鼓鼓的,因為臉蛋小,皮睿白細又眉清目秀,他偏愛穿有兜帽的上裳或斗篷,至少蓋住了半張臉,只露出臉上最陽剛的嘴脣與挺直的鼻,看起來還是挺威武的。
  這種彷彿他和裴錦之心有靈犀,所以不必言語的反應,看得一旁的淩隆很不是滋味。
  「就知道吃!」淩隆迅雷不及掩耳地揚手朝弟弟後腦勺揮了過去。
  淩陽卻像後腦長了眼睛似地瞬間移開,然後轉身,依然看不清兜帽下的神情,嘴角卻勾起挑釁的笑。
  淩隆手更快地抄走他懷裡的包子,「有東西吃也不知道孝敬我?欠揍!」
  竟然搶他包子!淩陽撲了上去,一個二十七歲,一個二十五歲的大男人,在馬車上就扭打起來了。
  這已經是旅途上數不清第幾次了。老實說當淩曦要淩陽跟著他們一起回青陽城時,裴錦之就覺得不妙。
  這兩兄弟總會為了各種幼稚的理由打架,而當他們打起來時,天底下沒有多少人制止得了他們。淩家三兄弟鬧騰起來,可是每每讓整個五稜鎮頭疼不已呢!
  當他們才出了京城,兩兄弟就在草地上扭打成一團一有時他們動真格的,以武功過招,但也很有可能打著打著就變成小鬼打架,勒脖子、咬手臂樣樣來,裴錦之在那當下真的很希望淩蘿也在。
  也許是因為玄藥姬幾乎都住在五稜山上,而淩和恭不是待在山上黏著妻子,就是不在家。從裴錦之有記憶以來,都是淩蘿在管教淩家兄弟……
  呃,她也沒怎麼管教,但淩蘿是裴錦之唯一見過敢在淩家野獸打架時,二話不說衝上去一人踩一腳,並且成功制止那些幼稚打鬧的人。
  裴錦之曾經問過武功不及她的淩蘿究竟是怎麼辦到的?淩蘿說:
  衝上去,開揍就對了。
  裴錦之後來想了想,那恐怕是因為淩蘿身為長姊與生俱來的專橫才有辦法辦到吧?加上淩陣也不敢對妹妹動手。因為她自己也是三個弟弟妹妹的姊姊,上頭也有一個哥哥,這點她很清楚。可惜她拿淩隆和淩陽一點辦法也沒有。
  不過身為堂兄弟,淩曦怎麼可能不清楚淩隆與淩陽湊在一塊兒會有多幼稚?
  所以他才安排了土蝠同行啊!
  在淩陽撲向淩隆時,土蝠立刻策動道術,兄弟倆就這麼維持著淩隆躺平抬起腳一本來要踹淩陽一而淩陽撲在哥哥身上的姿勢,然後靜止不動。
  裴錦之在一旁看著那讓人想入非非的動作,掩嘴而笑,「就這麼到下個休憩點再解開道術好了!」
  「好主意。」兩個女人一臉賊笑,很好心地替他倆擺弄出更舒服,但也更相親相愛的姿勢,還把一邊的位置讓給他們兩兄弟去「翻滾」,「有緣當手足,就應該兄友弟恭才對啊。」
  作為金陵的四大城市之一,青陽城比起天京多了一股優閑,城裡四處可看到一些人家家門口或後院辟了一小塊菜園,穿越城內的小河不作運輸用,卻清澈得可以讓孩童開心戲水,河岸邊沒有擁擠的河房,只有遊賞用的畫舫與捕魚的小竹筏。
  這裡也沒有像御街或金碧大道那樣,?大到足以讓八駕四匹馬的馬車並馳的大道,但是街道兩旁每隔幾步就有一株樹齡悠久的紫薇或楓樹,路面乾淨整齊,除了固定的市集外沒有什麼攤販,倒也顯得?敞舒適。
  難怪淩曦說,以後會考慮搬回青陽城養老。
  進了青陽城,還要好一會兒才會到達翡翠山莊。
  青陽城和玄英城因為位在國土北方,山脈都是綿延千里的巨岳,不像他們生長的五稜鎮,顧名思義,在鎮上就能看到圍繞在周圍的五座奇險卻秀麗的小山,就像五柄長寬大小不一的劍插在大地上,山上有許多地方若是不靠輕功是無法攀爬上去的,所以淩家兄弟可以說從小就得學會比靈猴還敏捷地在山上行動。
  而青陽城呢?從看見石造的大門與刻著「翡翠山莊」四個大字的牌碑開始,馬車持續前進,整座山莊基本上沒有圍墻,因為大到要建圍墻也費事,橫豎一來踏進山莊的範圍裡,有大片山林當圍墻,外人若想不迷路還得看運氣;二來想要在翡翠山莊偷雞摸狗的宵小,也得有不凡的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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