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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7 13:44:32

《一樹桃花壓相爺(卷三)》 作者:采霏

姜桃花雖然也挺想當一隻混吃等死被餵養的兔子,
但卻不想在被餵養的過程中讓人投毒,
尤其這人還是她動了心想和他一生一世過日子的男人,
只是既然他這麼狠心真要殺了她,她也只能離開相府尋求太子庇護,
誰讓太子殿下對她一見鍾情,癡心不改,

不但不在意她曾經嫁過人,最重要的是人傻好騙,
待在東宮又能遠離沈毒蛇,保住小命,可謂一舉數得,
只是沈在野不知吃錯了什麼藥,覺得自己頭頂綠油油,
對她冷嘲熱諷,從房事上到口頭上全方位欺壓她,
真是無理取鬧的男人,明明是他先不要她的啊!

然而也是他在太子妃派人把她丟入焚屍爐時救了她,
甚至還因撞見太子深夜與她談心,憤而蒙面暴打太子一頓,
更使出各種手段阻止太子接近她,最後還巧立名目把她弄回相府,
他嘴硬的不肯承認自己在吃醋,以粗魯的言行掩蓋對她的關心,
不過他以為這樣她就會原諒他了嗎?哼哼,沒那麼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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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00559922
王室 | 2019-1-7 13:45:05


    守雲閣裡。

    段芸心手裡拿著錢莊的借條,左想右想也不知道姜桃花這套到底是怎麼下的,為什麼就能把她自己撇得那麼乾淨?

    “鶴兒。”叫了身邊的丫鬟來,段氏低聲道:“你去查查,看這個貫通錢莊是不是跟薑氏有什麼關係。記得做得乾脆點,別讓人發現。”

    “是。”鶴兒頷首應了,飛快地出去。

    折了芙蕖,鶴兒就是守雲的內房丫鬟了。把事交給她辦,段芸心很放心,因為她擅長與人打交道,能不動聲色地套出別人的話,心又細,定然能發現別人發現不了的事情。

    梅照雪已經折了個秦解語了,近期想必不會有什麼動作。為了鼓勵她,自己也得花點心思才行。

    屋子裡燈火明滅,段芸心微微一笑,本該是溫柔嫺靜,卻被燭光襯得陰冷可怖。

    沈在野跨進爭春,抬眼就瞧見了軟榻上熟睡的姜桃花。

    今日發生那麼多事,這小丫頭不知道動了多少腦筋,累也是自然。微微抿唇,沈在野伸手將她抱起來,往內室走。

    睡著的姜桃花褪去醒時的虛假和尖銳,小嘴嘟著,臉頰紅紅的,看起來就是個小女孩兒。

    他也就覺得她這種時候最省心了。

    將她塞進被子裡,自己也跟著躺上去,沈在野垂眸看著她的眉眼,忍不住伸手輕輕逗弄。

    “癟泡……”眉頭一皺,桃花嘟囔出聲。

    說夢話?沈在野一愣,接著就附耳過去仔細聽。

    “癟泡,看四泥哥兔崽子!”

    什麼玩意兒?嘴角一抽,沈在野眯著眼睛想了好半天,低聲喃喃:“該不會是說‘別跑,砍死你個兔崽子’吧?”

    跟誰這麼深仇大恨啊,在夢裡都要砍人家?

    吧唧了一下嘴,桃花一個翻身就又滾到了他的懷裡,抱著他的腰蹭了蹭,好似把口水都擦乾淨了。

    嫌棄地抽了抽自己的寢衣,沈在野皺著眉,心裡卻覺得挺舒坦的。

    忙了這麼長一段日子,終於能來爭春裡歇一晚上了。他想在這兒睡,也不是因為這姜桃花有多誘人,而是覺得被人當依靠一樣牢牢抱著的感覺真的很不錯。

    不過這種事,他是不會讓抱著他的這個人知道的。

    一覺睡到天明,桃花睜眼的時候,沈在野已經不見了,她也就不知道有人來過,只覺得昨兒睡得還是挺踏實的。

    “主子,府裡好熱鬧啊。”青苔從外頭端著早膳進來,咋舌道:“徐嬤嬤一大早就跟秦氏吵起來啦。”

    啥?桃花挑眉:“徐嬤嬤?”

    聽段芸心說,這個徐嬤嬤先前就好像對秦氏不滿,還跟死去的那個暖帳有關係。不過具體是怎麼回事,她是不清楚的。

    秦解語已經式微,這落井下石的好戲她是沒打算看的,誰知道剛用了早膳,顧懷柔竟然也過來了。

    “娘子知道嗎?”顧懷柔滿臉興奮地道:“有不得了的消息傳出來了,咱們院子裡原來死過人。”

    桃花錯愕:“敢情你不知道這事兒?”

    眨眨眼,顧懷柔撇嘴道:“我進府也晚,從哪裡去知道這種事?看您這樣子……難不成您知道內情?”

    “我也只是聽人說了兩句。”桃花問:“現在外頭都怎麼說的?”

    伸手給自己倒了杯茶,顧懷柔笑吟吟地道:“死去的那個暖帳,是徐管事的女兒,先前因為秦氏勢力頗大,也就含冤忍辱了。如今秦氏被貶,徐管事可能是覺得時候到了,便寫了狀紙呈到了爺那裡,帶著證據告秦氏因妒殺人。這可是一場痛打落水狗的好戲啊,哈哈!”

    這麼精彩?桃花咋舌,想了想卻搖頭:“有夫人在,秦氏背後的勢力又不小,這一場戲徐管事未必能贏。”

    “管她們誰輸誰贏呢,只要不關咱們的事兒,我就高興。”顧懷柔掩唇一笑,眼裡亮晶晶的,看得桃花直搖頭:“你小心些吧,秦氏的下場在這兒擺著,以後想什麼都得收斂些,別全寫在臉上。”

    “我這不是寫給你看而已麼?”顧懷柔一臉放心地道:“你又不會害我。”

    還真是全心全意相信她了?桃花輕歎,要得這人的信任也真是容易啊,幸好自己當真不想對她做什麼,不然顧懷柔也不知道倒了多少次黴了。

    午膳用過,正要休息的時候,青苔卻神色古怪地過來道:“主子,外頭有人求見。”

    心神一動,桃花抬眼問:“徐管事?”

    “……您是算命的嗎?”青苔忍不住道:“這都能猜到?”

    “唉。”桃花無奈地搖頭:“怪我太明白了,所以活得累。人既然都來了,你就去請進來吧。”

    “是。”

    當下後院,只剩了三位娘子,段氏明顯已經站在了夫人那邊,而梅照雪定然是要護著秦解語的,所以徐管事能來求助的,也只有她一個。

    桃花不是會同情心氾濫的人,看著面前跪下的徐嬤嬤,她開口問的就是:“您進我這門,可帶夠了讓我甘願幫忙的籌碼了嗎?”

    徐管事一愣,也沒想到姜桃花會猜到她的意圖,緩了緩神,恭恭敬敬地朝她磕了頭:“娘子若願意相幫,老身定當結草銜環以報。老身地位不高,只是個管事嬤嬤。然而在這府裡也有兩年了,曾經救過爺的性命,爺也頗為器重老身,所以報答的機會定然是不少的。”

    也就是因為她救過沈在野,所以在那件事之後,還能在這府裡繼續活下去。

    桃花聽著,來了點興趣:“嬤嬤可願意把當年秦娘子做的事,仔仔細細給我說一遍?”

    “這個不難。”徐管事抬頭,嚴肅地道:“只要娘子點頭,娘子想知道什麼,老身就說什麼。”

    桃花想了一會兒,笑著點頭:“只要嬤嬤是占著理的,那我便願意相幫。 ”

    她自然是占著理的,缺的只是個有身份的人撐腰。聽桃花這麼一說,徐管事心裡微松,捏著手道:“事情要從一年半之前說起了。”

    一年半之前。相府後院之人還沒這麼多,卻是秦解語一人獨大。相爺寵溺,任她在後院為所欲為,秦氏便為難折騰其他被沈在野寵倖過的女人。當時有個暖帳連續伺候了相爺兩日,頗得相爺喜愛,秦解語知道之後,便將她叫去海棠,動了面兒上看不見的私刑。

    這暖帳就是徐管事的女兒,名逐月。出身不高,所以只是暖帳的名分,但為人溫和體貼,沈在野是有意升她為侍衣的。不過自秦氏動刑之後,沈在野就沒再寵倖過逐月,改寵了其他的人。

    也不知是誰去秦氏耳邊碎嘴,說逐月告狀,所以相爺連海棠也一起不去了。秦氏聽後大怒。再次對逐月動刑。只是這回可能是沒把握好分寸,逐月就死在了海棠。

    出了人命自然是大事,然而秦家家大業大,迅速派人來料理了逐月的後事。順便將消息封鎖,不允人再提。徐管事心裡是無比憤恨的,恨不得馬上沖進海棠殺了秦解語給逐月抵命!然而她沒用,根本靠近不了秦氏,相爺也似乎想大事化小,安慰了她一番之後,就將這事翻了篇。

    一年多的時間過去了,沒人再記得死去的逐月,只有徐管事這個親娘每日活在不能替女報仇的煎熬裡。但如今。機會終於來了。

    “娘子若是能護住老身,替老身說動相爺,老身願意餘生皆為娘子所差遣!”一磕到地,徐管事聲音微微哽咽:“老身之所以還活著,就是想看殺人兇手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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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7 13:45:52


    桃花聽得唏噓,起身下去扶起她,低聲道:“既然嬤嬤肯信我,那這個忙我定然會幫。只是相爺的心思難測,秦家又畢竟是九卿高門。就算秦氏如今只是暖帳,瘦死的駱駝也比馬大。所以你要等,不能太著急,明白嗎?”

    徐管事一怔,點了點頭,苦笑道:“老身何嘗不知相爺心思難測呢?先前那般寵愛逐月,可逐月被人害死了,他竟也能不聞不問,任由兇手逍遙。”

    這不是沈在野的一貫作風麼?桃花抿唇,恩愛的時候有多深情,出事的時候就有多絕情。看看顧懷柔和秦解語,包括她自己,說好聽點是娘子。說不好聽的就是棋子罷了。

    要不是偶爾趴在他胸口聽見了心跳,她都要以為沈在野是沒心的人了。

    “嬤嬤最近就來我爭春伺候吧。”桃花道:“外頭又吵又亂的,不如在我這兒剪花。”

    “多謝娘子!”徐管事感激地行了禮,跟著青苔就去收拾了東西過來,躲進了桃花的羽翼之下。

    臨武院。

    沈在野正捏著徐管事寫的罪狀發呆,外頭的湛盧突然進來,恭敬地道:“爺,姜娘子來了。”

    “她什麼時候來還會老老實實通稟?”回過神,沈在野失笑:“讓她進來吧。”

    話剛落音,湛盧背後就蹦躂進來一隻薑兔子,幾步跳到他跟前,兩隻眼睛笑得跟彎月似的,一臉狗腿樣:“爺,吃薔薇餅嗎?”

    掃了一眼她捧著的東西,沈在野抿唇:“不是桃花餅嗎?”

    “爺說它該是薔薇餅,那就得是薔薇餅!”桃花搖著尾巴道:“妾身決定給它改名字了!”

    “得了。”伸手遮住她的臉,沈在野看不下去了:“有什麼事要求我?直接說。”

    桃花扁嘴,拉下他的手委委屈屈地道:“妾身是那種有事相求才會來找您的人嗎!”

    沈在野沈默地看著她,眼裡就寫了一個大字——是!

    “嘿嘿,真是瞞不過爺啊。”桃花笑著蹲下來給他捶腿:“妾身過來只是想問問,府裡最近這鬧得沸沸揚揚的事兒,您打算怎麼處置啊?”

    斜她一眼,沈在野道:“這又關你什麼事?”

    “就是不關妾身的事,妾身才問著玩玩。”桃花捏著他的大腿道:“畢竟聽說是死了人的大事。”

    沈在野抿唇,想了一會兒,伸手將她拎起來放在自己懷裡,然後把手裡的東西給她看。

    “徐管事這東西若是交到衙門,秦家也得吃官司。只是徐管事依舊不會得到她想要的結果。”

    桃花瞧了瞧,笑道:“徐管事只是相府的奴婢,對方卻是當朝廷尉的女兒,自然不會有什麼公正的決斷。所以徐管事把狀紙給您了,您打算怎麼做?”

    揉了揉眉心,沈在野疲憊地將下巴擱在她的肩上,從背後抱著她,淡淡地道:“交給我,恐怕也沒什麼兩樣。秦氏就算被貶,也是秦廷尉的女兒。”

    “爺怕得罪廷尉大人?”桃花挑眉。

    “不是怕。”沈在野道:“是沒必要為了這種事將相府與廷尉府的關係斬斷。”

    身子一僵,桃花眼神微黯:“那若是死的是妾身,爺會不會也說這句話?”土冬諷亡。

    “你想太多。”沈在野搖頭:“你死了就是趙國與大魏的問題,輪不到我來說話。”

    那他丫的先前還那麼想弄死她?桃花鼓嘴,看著狀紙上逐月的名字,還是忍不住道:“爺沒把她的性命當回事嗎?畢竟也是您的女人。”

    女人嗎?沈在野輕哂,淡淡地道:“逐月死得也不冤枉了,她這一命,換來秦廷尉一年多的效力,救了更多的人命。至於徐管事,我也好生補償過了。”

    死得不冤枉?

    桃花一愣,仔細咀嚼完他這句話,突然覺得渾身發冷。

    她想起了顧懷柔出事的時候,那半夜出入臨武院的肥胖身影。也想起了孟氏被休之後,傳來孟家舉家入獄的事。甚至還想起了自己坐上馬車的時候,景王在北門亭裡等著的樣子。

    沈在野這個人,他的恩與寵,全部是要你用東西去換的。活命的機會要拿東西去換,一旦失去了利用價值,那等著的就可能是被拋棄和死亡。

    這樣的人,自己竟然還要每天笑著迎接,過日子也真是辛苦。

    “怎麼?”

    察覺到她的異樣,沈在野微微皺眉:“你手怎麼發冷了?”

    “沒什麼。”咧了咧嘴,桃花小聲問:“所以這一次,爺也打算不管,將此事壓下去了是嗎?”

    深深地看她一眼,沈在野點頭。

    “嗯,妾身明白了。”桃花起身,離開他的懷裡,笑眯眯地行禮:“那妾身就先告退了。”

    還真是用完就扔呢,沈在野撇嘴,看著她走得毫不猶豫的背影,伸手捏了桌上的桃花餅來嘗。吃了一會兒,眼睛微眯,突然覺得姜桃花方才的表情真的是不太對勁。

    “湛盧。”

    “奴才在。”

    “去看看爭春那邊怎麼回事,徐管事是不是過去了。”

    “是。”

    微微垂眸,沈在野看著自己面前的冊子,良久之後,長長地歎了口氣。

    回去爭春,桃花也沒給徐管事說什麼壞消息,只說爺今日心情不好,沒能多說。

    “老身不急。”徐管事低頭道:“娘子能借老身一個容身之處,老身已經是萬分感激。只要命在,總能等到的。”

    看著她臉上倔強執著的表情,桃花覺得胸口悶得慌,勉強笑了笑就趴去了軟榻上。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心情這麼糟糕,其實沈在野是個什麼樣的人,她也能猜到的。但是真正明白過來,心裡卻有點承受不住的落差。

    真是奇了,她難不成還對他抱著什麼期待不成?都是相互利用的人,她只需要在乎他手裡的權力,在乎其他的幹什麼?別說他是個冷心冷情的人了,就算是頭冷心冷情的豬,她也得跟他在一起。

    想通了這一點,桃花就覺得好受多了,該吃吃,該睡睡。

    “娘子!”剛準備用晚膳,顧懷柔就過來了。桃花加了副碗筷,看著她道:“你不會是知道我這裡有大魚大肉,所以特地趕過來的吧?”

    顧懷柔皺眉:“我哪裡還有心情吃東西?您沒聽見消息嗎?咱們府裡又要多一位娘子了!”

    微微一愣,桃花想起來了,沈在野前天就說過,府裡會來新人,讓她多照顧來著。

    “是誰家的姑娘啊?”

    “還能有誰,秦家的二小姐,秦淮玉!”

    啥?筷子差點都沒拿穩,桃花目瞪口呆地看著她:“秦家的人?”

    那沈在野是腦袋被門夾了還是怎麼的,竟然讓她照顧?秦解語現在都恨不得天天紮小人咒她了吧?自己的親妹妹,又怎麼可能讓給她?

    “我想了很久。”顧懷柔一臉嚴肅地道:“秦家的人大概是覺得秦解語不中用了,所以才送了另一個女兒來。聽聞那姑娘性子與秦氏相反,很是天真可愛,不知道會不會對了爺的胃口。”

    沈在野也真的不挑食啊,這一院子的女人,只要符合需求,那都是對他胃口的!

    腹誹了兩句,桃花還是拍著顧懷柔的手安慰:“院子裡少了兩位娘子了,來點新人也是應當,你急什麼?”

    顧懷柔皺眉:“娘子沒想過嗎?秦家又來一個人,這兩姐妹若是相互扶持,那秦解語就必定東山再起。以你與她的梁子,到時候能有什麼好果子吃?”

    桃花聳肩,輕笑道:“秦氏要是真憑藉自己的妹妹重新複寵,那也是她的本事。你與其著急,不如在相爺身上多下功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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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7 13:46:32


    提起沈在野,顧懷柔就更沮喪了:“在爺身上下什麼功夫都沒用,我根本摸不透他的心思。”

    說的也是,桃花點頭,這院子裡能摸清沈在野心思的到底有幾個人呢?連她也覺得越來越看不懂了。本來覺得沈在野對她尚算溫柔,可能有幾分柔情也說不定。但是猛然被打一棍子才明白,他的心狠手辣,也只是被她暫時躲過去了而已。

    既然必須在這後院裡求生,那她就沒別的選擇,走一步看一步吧。

    淩寒院。

    秦解語氣了個半死,眼眶通紅地站在梅照雪旁邊道:“說是親生的父母,最疼我的人,結果您瞧,我才剛出事,沒想著怎麼拉我一把。反倒是想著法子給他們自己留後路!我又不是死了,至於就把淮玉送進來嗎!”

    梅照雪面色平靜地看著她道:“出身高門的女子,身上背的是家族的榮耀。你背不起的時候,他們自然會換別人來背。這有什麼想不通的?你該感到高興,來的是你的親妹妹,對你未必沒有好處。”

    “那算什麼親妹妹!”秦解語咬牙:“以前就在府裡與我過不去,現在來相府,定然是要看我笑話的。與其留在這兒被她嘲笑,我不如拿休書走人呢!”

    “解語。”梅照雪抿唇:“你這急脾氣什麼時候能改改?”

    秦解語瞪眼:“這怎麼能算我急?眼下徐管事咬著我不放,爺又迎秦淮玉進來,前有狼後有虎,您讓我怎麼辦?”

    “辦法是要慢慢想的。”梅照雪道:“徐管事那事。爺看起來也不會當真翻案,你想法子把她的嘴堵上也就是了。”

    “怎麼堵?她現在都住到爭春裡去了,姜桃花那小蹄子明顯是要護著她的!”

    微微一笑,梅照雪道:“爭春就算是銅牆鐵壁,那也是在相府裡頭,要吃相府的米,喝相府的水的,你還怕沒辦法?”

    秦解語一愣,看著梅照雪這表情。恍然大悟,立馬拎著裙子往外跑!

    梅照雪安靜地看了她的背影一會兒,歎了口氣對旁邊的丫鬟道:“吩咐下去,以後秦氏不得隨意進出淩寒院,事情也都不必她來做了。”

    “是。”

    夜幕降臨,桃花躺在床上,總覺得有點不好的預感,所以一直沒入睡。果然,一更的時候,外頭響起一聲極輕的痛呼,接著就有人從窗戶翻了進來。

    “娘子好狠的心啊。”徐燕歸小聲道:“在下好歹又贈娘子寶物,又幫娘子除掉了勁敵,娘子為何還要在牆上紮那麼多鐵釘?”

    起身看著他。姜桃花沒笑也沒怒,淡淡地道:“徐先生,我最後說一次,您若是再這樣半夜來爭春,壞我名聲,可能會倒大黴的。”

    徐燕歸乾笑:“娘子何必戾氣這麼重呢?在下是當真喜歡娘子,所以……”

    “您不過是想趕我出府,就別玷汙這‘喜歡’二字了。”皮笑肉不笑,桃花伸手點了盞燈,舉到他面前看著他道:“我與先生無冤無仇,先生何必要與我過不去?”

    還真是被看穿了啊,那就怪不得騙不了她了。徐燕歸收斂了神色,皺眉看著她道:“娘子沒發現自己可能會壞了別人的大事嗎?”

    “沈在野的大事,我壞不了,反而會幫他。到某個時候,可能我才是被捨棄的那一個。”姜桃花認真地道:“您的擔心真的很多餘,而且,真的是小看了相爺。”

    “娘子才是小看了自己。”徐燕歸搖頭:“相爺很喜歡你,待你與別人不同。”

    “那先生不如就與我打個賭吧。”伸手扯了紙筆過來,桃花低頭就寫:“若是遇與我有衝突的大事,相爺選擇保我,那我自願將命交給先生。若是相爺捨棄我,選擇成就大事,那先生就欠我一命!”

    徐燕歸一震,沒想到姜桃花會寫這樣的賭約。看著面前遞來的紙,他竟然有些猶豫。

    “怎麼?您擔心的不就是這個嗎?我都替您解決了。”桃花睨著他道:“若相爺像您擔心的那樣,因為我壞了事,那您可以直接來殺了我,我不會掙紮。反之,您就是冤枉我,冤枉相爺了,把命給我,算是公平公正。”

    “你想殺了我?”徐燕歸問。

    “殺了您對我沒好處。”桃花道:“不用擔心,就算是我贏了,也不會當真要您的命。”

    那這還是劃算的!徐燕歸點頭,拿起筆簽了名,又蓋了自己的印鑒。桃花頷首,將東西收起來道:“您可以走了。”

    好像想做的事是做成了,但是徐燕歸總覺得哪裡怪怪的,踏上窗臺的時候忍不住回頭問她:“我是不是得罪你了?”

    “你猜?”桃花扯了扯嘴角:“我很討厭人打擾我睡覺的。”

    擾人清夢之仇,簡直是不共戴天!

    縮了縮脖子,徐燕歸道:“那咱們既然達成協議了,你不會再整我吧?”

    “不會。”桃花道:“除非是你罪有應得。”

    徐燕歸:“……”

    他還能有什麼罪有應得的事兒呢?反正也有沈在野頂著,不怕!這樣想著,徐燕歸還是瀟灑地甩了衣袍就消失在夜色裡。

    “主子。”人剛走,青苔就推門進來了:“奴婢察覺到些不對勁,院子裡好像有人來過了。”

    打了個呵欠,桃花道:“是啊,剛走呢。”

    “不是那位。”青苔皺眉:“是後院裡,水井那附近像是有人來過。”

    微微一愣,桃花扯了被子就將自己裹成了毛毛蟲,露出兩隻杏眼憤怒地道:“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啊!青苔,這次咱們弄死他們吧!”

    青苔失笑:“您下得去手?”

    “又不用我動手,該死的遲早得死。”撇撇嘴,桃花伸出只爪子,抓了枕邊放著的紙交給她:“這東西你儘管往外散,最好讓官城王府這些個高門大院的人都知道。”

    “是。”

    秦解語坐在屋子裡等著,這地方又髒又臭,她已經幾天沒睡好了,脾氣也就格外暴躁。一見人回來,就伸手扯過來問:“怎麼樣?”

    下人驚慌地道:“辦成了,那口井半個月都乾淨不了,誰喝水誰遭殃。”

    “好!”伸手塞了銀子給他,秦解語威脅道:“別告訴任何人!”

    “奴才明白……”

    投毒簡直是歷來殺人最簡單直接的辦法了,姜桃花就算再聰明,也不能不喝水吧?就算她不喝,那徐管事也是一定會喝的,兩個人只要有一個中招,她都能繼續睡好覺!

    興奮地等著天亮,耳朵一直聽著外頭的動靜,秦解語滿懷期待。然而第二天,沒有誰死了的消息傳來,相府卻像是出了別的大事。

    今日本該是秦淮玉過門的日子,沈在野休假,就等著黃昏行禮。結果誰知道一大早的,瑜王府的侍衛竟然上門來了。

    “相爺!”為首的人道:“瑜王府上有鴛鴦佩失竊,根據線報,盜賊藏匿在了相府,還請相爺行個方便。”

    那鴛鴦佩竟然是瑜王的?沈在野心裡一驚,面上卻和顏悅色地道:“這是自然,盜賊長什麼樣子?我願幫瑜王捉拿。”土夾吐扛。

    侍衛拱手,遞給他一張紙,沈在野打開一看,上頭竟然是徐燕歸的畫像!

    “本人今得寶物鴛鴦佩一對,低價轉手,有意者可至相府外院,尋門客徐燕歸。”

    這行字之後,下頭還畫了鴛鴦佩的圖。

    嘴角抽了抽,沈在野閉眼,捏著紙道:“這人的確是我府上的,不過若當真偷盜,我也絕不會再留他,你們隨我來。”

    “多謝相爺!”一眾護衛跟著他,紛紛往外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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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7 13:47:44


    到了房門口,沈在野深吸一口氣,一腳把門踹開,讓人進去把還在睡覺的徐燕歸給架了出來。

    “這就是那小賊,大人帶走便是。”沈在野皮笑肉不笑地道:“此後他與我相府再無任何瓜葛。”

    侍衛拱手應下,立馬讓人將徐燕歸五花大綁!

    “哎?”徐燕歸瞪眼:“怎麼了這是?”

    “鴛鴦佩呢?”沈在野眯眼問。

    “在屋裡……”意識到出了什麼事,徐燕歸咋舌,擠眉弄眼地看著沈在野,做著口型道:“不會吧?這都被抓?你救我啊!”

    抱著胳膊冷笑,沈在野道:“我上次就說過了,你再犯錯,該什麼罪名就是什麼罪名,自個兒擔著去吧!”

    一看這缺心眼就是沒聽話,又去招惹了姜桃花,那被教訓也是活該。他最近忙著官員的調度,壓根沒空理他,讓人把他關牢裡吃點苦頭也好。

    “哎!相爺!”看著他轉身就要走,徐燕歸連忙道:“另一半還在別人那兒呢,您也不管嗎?您要是不管,那我就說與她是共犯了啊!”

    微微一頓,沈在野這才想起,鴛鴦佩的另一半好像還在秦解語那兒,當時定罪,誰都不記得這一茬了,自然也沒將玉佩收回來。

    秦氏出牆這事雖然是蓋棺定論了。但總不能扯出來被瑜王知道了去,不然多半又是一場麻煩。可是眼下徐燕歸已經被抓著了,能有什麼辦法救?

    “爺。”正想著呢,姜桃花就過來了,笑眯眯地看著他問:“出什麼事了?府裡好生吵鬧。”

    眸子微亮,沈在野伸手就將她拉到了一邊,指著手裡的紙問:“這事兒你幹的?”

    眨眨眼,桃花一臉無辜:“妾身不知,爺在說什麼?”

    “好了,我換個方式問你。”沈在野抿唇:“現在徐燕歸被抓,要牽扯上秦氏,該怎麼做才能保全相府不受牽連?”

    “爺連這個都想不到法子嗎?”桃花驚愕地看著他:“不應該吧?”

    黑了半張臉,沈在野咬牙:“你有主意就快說!”

    “這不明擺著麼?秦氏出牆既然是事實,您瞞是瞞不住的。晚上秦家二小姐就要進府了,咱們相府和秦家的關係以後就靠她來維持,不再與秦解語有什麼相關。您找找她犯的大罪過。直接將她休出府不就好了?”桃花道:“至於徐先生這邊,直接給他灌藥,讓他幾天不能說話,等您處置好這邊的事情。任由他怎麼牽扯解語,也跟相府沒有任何關係了。”

    這法子又簡單又直接,十分適合當下的形勢。

    然而,沈在野眯了眯眼:“你還是想除掉秦氏?”

    “爺給她休書,她說不定還得感謝爺。”桃花聳肩:“不過這算不得妾身容不下她,爺要是有空,不如去爭春看看。”

    爭春又出什麼事了?沈在野皺眉,不過眼下情況也容不得他多想,侍衛已經要把徐燕歸給帶走了。

    “怎麼才能讓他幾天說不了話?”

    “這個更簡單了。”桃花“刷”地就從袖子裡掏出一瓶藥遞到沈在野面前。笑得露出一排潔白的牙:“灌他!”

    旁邊的湛盧驚愕地看了她一眼,下意識地打了個寒戰。

    沈在野失笑,接過瓶子聞了聞:“你這是早有準備?”

    “有備無患。”桃花嘿嘿兩聲:“您放心,就是一般的啞藥,幾天後就恢復了,不會傷身子。”

    “好。”沈在野點頭,捏著瓶子就走到徐燕歸身邊,二話沒說就給他灌了下去。

    旁邊的侍衛驚愕不已,有些慌張:“相爺?”

    “你們放心。”沈在野道:“這人該怎麼定罪就怎麼定罪。只是嘴巴太能亂說了,所以讓他休息幾日。”

    瞪大了眼,徐燕歸差點就一腳踹過去了:“沈在野!”

    “瞧瞧,都敢直呼我的名姓了。”沈在野歎息,看著他把藥咽下去,順手就將瓶子扔了:“到底主僕一場,你也別太恨我了。”

    誰跟你是主僕啊!徐燕歸眼神都帶著刀子,再張嘴想罵,卻是已經罵不出來了。

    沈在野微笑,伸著手朝他揮了揮,旁邊的侍衛架起了他,麻溜兒地就離開了相府。

    “能睡幾天安穩覺了。”桃花拍手,高興地道:“今天天氣可真不錯。”

    回頭看她一眼。沈在野斂了神色:“你的爭春又出什麼事了?”土夾華技。

    “也沒什麼大事。”桃花笑道:“就是有人往井裡投毒而已。”

    哦,投毒。

    嗯?愣了愣,沈在野反應過來她說的是什麼之後,臉都黑了:“投毒?!”

    “是。”桃花點頭:“沒能抓著投毒之人,但爺可以拷問一下其他院子裡的人,興許能有收穫。”

    這群女人是瘋了嗎?再鬧也不該鬧出人命!沈在野皺眉,帶著她就往爭春走。

    青苔已經打了幾桶水上來了,每一桶拿銀針試過,針體發黑。

    李醫女也過來了,查看了一番之後,進屋對沈在野道:“是大量的砒霜,這口井裡的水半個月之內都不宜飲用。”

    徐管事站在一邊,打量了一番沈在野的神色之後,終於跪下來道:“相爺,娘子無辜,先前一直沒出這種事,是老身將禍患帶了過來。那人想殺的,多半只是老身而已。”

    沈在野皺眉,看了她兩眼,沈默不語。

    桃花道:“爺這麼睿智,想必不用人說都能明白是怎麼回事,現在就看要如何處置了。若是殺人未遂就可以逃脫罪責,那你們沒事就往別的院子裡投毒玩兒吧。”

    “桃花!”沈在野低喝:“別亂說話。”

    “這叫亂說嗎?”姜桃花挑眉,很是不能理解:“妾身想問問爺,殺人之人要是不用償命,那死的人是不是很冤枉?想殺人沒得逞就是無罪的話,那這府裡能不能平安活下去是不是都得看運氣了?誰被兇手得逞了就算誰倒楣,兇手沒得逞也還能繼續找下一次機會。真好啊。”

    氣氛瞬間凝重了起來,徐管事也被桃花這話嚇了一跳,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

    本來她是覺得姜娘子唯利是圖,只有肯給籌碼,她才會幫忙。結果沒想到為了幫她,她竟敢這麼當面嗆聲相爺,稍微不注意,可就是會失寵的!

    自己能給這麼多籌碼嗎?

    沈在野明顯是有些惱了,斜眼看著她道:“你什麼時候也任性起來了?還是小孩子不成,只論對錯,不分利弊?”

    “是妾身不分利弊,還是相爺不分利弊?”桃花一臉嚴肅地道:“您是當朝丞相,百官之首,竟然會迎合區區廷尉,任由他的女兒殺了您府上的人,卻忍氣吞聲不聞不問。妾身的確不知道當時秦家在背後付出過什麼,但如今的秦解語屢次犯錯,又已經不是不可替代的人了,爺還在遲疑什麼?”

    沈在野皺眉:“陳年舊案,再翻也翻不出什麼來。而如今這投毒之事,也沒人因此喪命,要拿去定秦氏的罪,恐怕……”

    話還沒落音,一直站著的徐管事突然轉身就往外跑。

    眾人都是一愣,沈在野最先反應過來,低喝道:“湛盧,攔住她!”

    “是!”

    一聽這動靜,徐管事跑得更快,不要命地沖到後院的井邊,低頭就埋進水桶裡去,狂灌了幾大口!

    “徐嬤嬤!”

    湛盧大驚,伸手就把她拉住,然而看她臉上的水漬,就知道多半已經喝了不少下去了。

    桃花也提著裙子跑了過來,被眼前這場景震得目瞪口呆,張了張嘴,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這是不要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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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7 13:48:25


    轉頭看向慢慢走過來的沈在野,徐管事掙開湛盧的束縛,跪著爬過來看著他道:“相爺想要一條人命才能定罪,那這命老身給您,只求您公公正正,還逐月一個公道!老身這輩子能為她做的事情很少,以後也再沒機會了,就這一次,求相爺成全!”

    說完,“呯呯呯”地就磕了幾個響頭,抬起頭的時候,臉色慘白,淚流滿面。

    沒人看見這樣的臉會不動容,這是一張充滿絕望的母親的臉,桃花自認為自己是絕對不會同情心氾濫的,然而眼下瞧著,鼻尖竟也有些發紅。

    沈在野深深地看著她,道:“你救過我的命,我答應過會讓你安享餘生。逐月的事情是我對不起你,但今日這事,就算你中毒死了,也不能全怪在秦氏頭上。”

    倒吸一口涼氣,桃花忍不住罵:“你丫的還有沒有人性啊?!”

    涼涼地掃了她一眼,沈在野繼續道:“秦氏會受她該受的罪,至於你,快些把東西吐出來,讓醫女看看吧。”

    徐管事呆愣地跪在原地,眼淚流進臉上的褶皺裡,整個人都在微微發抖。桃花有點看不下去,連忙讓李醫女帶她去催吐,然後服些解毒藥下去。

    “爺真是我這一輩子見過的人當中,最冷血無情的一個!”看著徐管事離開,桃花咬牙道:“若是別人也就算了,徐管事是您的救命恩人,您非得逼她到這個地步?讓妾身猜猜吧,當初逐月一死,您得到的好處是不是不少?所以現在想翻案,也是拿人家的手短了!”

    “姜桃花。”沈在野道:“你是不是又忘記這府裡的規矩了?含著幾個膽子在說話?”

    “八百個!”桃花眼眶都紅了,瞪著他道:“你有本事咬我啊!”

    說咬就咬,沈在野一把拎過她來,沖著她的脖頸就是一口。

    “啊!”疼得眼淚汪汪,桃花一腳踩在他腳背上,憤怒地轉身就跑!

    沈在野冷眼瞧著,好半天才哼了一聲,帶著湛盧離開。

    晚上府裡還有喜事,他想必也是沒心思處理這些的。關在屋子裡,桃花皺著眉在軟榻上打滾。

    從利益的角度來分析,為了一個下人得罪廷尉的確是不劃算的。但是成大事的人不能只看利弊,還要得人心。沈在野再這麼心狠手辣下去,早晚會眾叛親離的!

    午時到了,桃花氣得飯也沒吃下去,就叫了青苔來問徐管事如何了。

    “李醫女說沒有大礙。”青苔道:“及時吐出來了,又喂了藥,現在在休息呢。”

    那就好,桃花點頭,正想再咒沈在野兩句,卻聽青苔又道:“她說等休息好了,就過來謝主子大恩。”

    還謝恩?桃花都覺得沒臉:“我都沒能幫上什麼忙,她謝什麼?”

    青苔一愣,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奴婢方才沒來跟主子稟告?”

    “稟告什麼?”桃花搖頭:“你方才不是一直在院子裡狂奔來著?”

    “……”跺了跺腳,青苔連忙道:“怪奴婢忙著給徐嬤嬤報信去了,忘記了您還不知道。爺方才已經將一封休書,並著徐氏的罪狀。一起交到京都衙門去了。現在秦氏正哭天搶地要見夫人呢,可淩寒院大門緊閉,夫人也不願意見她。”

    啥?!桃花一個翻身就坐了起來:“怎麼會這樣?”

    沈在野不是說不會給逐月翻案嗎?方才還說徐管事死了都沒用,結果這一轉眼,怎麼就已經把秦氏給處置了?翻臉比翻書還快啊!

    “奴婢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消息是剛剛傳過來的,現在爺已經忙著準備晚上的禮儀去了。”青苔笑眯眯地道:“您也算幫徐管事完成了心願。”

    呆愣了一會兒,桃花穿上鞋就出去看了看徐管事。

    “您怎麼過來了?”徐管事還躺在床上,一張臉舒展開了,看著倒是年輕了不少:“老身還說等會緩過神,就去給您見禮呢。”

    擺擺手,桃花乾笑:“這好像不關我什麼事,爺走的時候還跟我鬧僵了,沒道理轉頭就想通改主意啊。”

    “娘子進府的時間不長,相爺某些脾性,您還不是很瞭解。”徐管事輕笑:“他向來是嘴上說得毫不留情。但若當真是有道理的事,也還是會聽了並且去做的。”

    是這樣嗎?桃花眨眼,一時間倒有些不好意思:“那我罵錯他了?”

    “娘子沒錯,您不那麼說。爺也未必會想通。”徐管事扶著床起身,在床上給她磕了個頭:“老身多謝娘子!”

    “哎,免禮吧。”桃花不好意思地道:“這事兒我也有些稀裡糊塗的,不過既然成了就好。秦氏被休,不再是相府的人,而您好歹是相爺的恩人,府上的管事,想求個公道,怎麼也比以前的形勢輕鬆。”

    “是。”徐管事終於笑了:“若逐月之仇當真能報。老身以後定會護娘子周全。”

    這個都不重要了,桃花抿唇,看著她道:“我是頭一次見像嬤嬤這樣不要命的人。”

    以前師父總說,命才是最重要的東西,所以不管怎麼樣她都會先保命,然後謀其他。而今日徐管事的行為,當真是超出了她的認知。

    “母親對女兒都會這樣。”徐管事微笑:“娘子的母親難道不是嗎?”

    微微一愣,桃花歪著腦袋想了好半天,才道:“我母后很早就去世了。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樣。新後……不提也罷。”

    “老身該死。”徐管事連忙低頭:“是老身說錯了話,娘子莫往心裡去。”

    “無妨。”桃花笑了笑:“你好生休息吧,晚上的宴會看樣子是去不了了,我會讓青苔給你帶些好吃的回來。”

    “多謝娘子。”

    既然事情解決了,桃花的心情自然也好了起來,回去收拾打扮了一番,瞧著時辰差不多了,就帶著青苔往前堂走。

    “姜桃花!”

    剛走到半路,就遇見了被家奴押著的秦解語,她怒目圓瞪地吼了一聲,幾乎要掙脫家奴的束縛朝她撲過來!

    桃花一愣,驚歎地道:“她這嗓門可真大!”

    青苔皺眉,下意識地護在自家主子身前。戒備地看著秦氏。

    秦解語是換了一身新衣裳的,然而髮髻淩亂,狀似癲狂,一雙眼惡狠狠地瞪著桃花道:“你這蛇蠍心腸的女人,不會有好下場的!”

    眉梢微動,桃花抬腳走過去,看著她被家奴押在地上跪下,於是跟著蹲下來看她:“你這話好生奇怪,殺人的是你,屢次想害我的是你,往我院子裡投毒的也是你。現在怎麼反而成了我是蛇蠍心腸了?”

    “你故意的!”秦解語憤恨地道:“你這麼聰明,很多事從一開始就是知道的,卻還故意等著我來害你,等著抓我的把柄,等著把我害成這個樣子!”

    越聽越好笑,桃花問她:“所以,你要是不害我,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嗎?”

    秦解語一愣,繼而大罵:“你這個心思深沈的女人!”

    “如果要老老實實站著被你害了才叫單純善良的話。”桃花笑了笑:“那我覺得心思深沈挺好的。”

    “你!”秦解語氣得沒話好罵了,含了唾沫就朝她吐過來。

    青苔眼疾手快,拉著自家主子一躲,那唾沫帶著惡臭,飛得老遠。

    “種什麼因,得什麼果。”站起身拍了拍裙角,桃花淡淡地道:“你與其恨我,不如恨那些把你當槍使的人吧。畢竟事兒全是你一個人做了,罪全是你一個人頂了,她們可都還過得好好的呢。”

    說完,帶著青苔就越了過去。

    秦解語一怔,好半天也沒能想明白她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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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7 13:49:03


    相府有喜,雖然只是納妾,也有不少人來恭賀。賓客都在外院用宴,相爺和秦淮玉等會卻是要來內院的。

    梅照雪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看著兩邊坐著的人道:“府裡又添姐妹,你們日後更該好生相處。”

    “是。”眾人都應下,紛紛飲酒吃菜。

    柳香君看了姜桃花好幾眼,終於忍不住開口:“新來的這位娘子是秦氏的親妹妹啊,沒想到剛進門,連面兒都沒見著,秦氏就先被姜娘子給送出府去了。”

    桃花眼皮都沒抬,淡淡地道:“人是爺送出去的。”

    “可狀難道不是您告的麼?”柳香君笑得和善,嘴裡的話卻是半點不饒人:“這大喜的日子,娘子也不知道避諱避諱,多忍一忍。”

    四周安靜下來,桃花專心致志地吃著面前的佳餚,臉上沒有尷尬和心虛,倒是有些不屑一顧。

    柳香君是想挑事的,然而沒想到姜桃花不還嘴就算了,還是這種態度。當下自己就有些火大:“娘子不說話,可是默認了?”

    眾人都紛紛看過來,桃花抬眼,依舊一句話沒說,只輕蔑地笑了一聲,那小表情豐富得,是個人都看得出來她是完全不想跟柳香君這樣的人計較。

    這種無妄的罪名,越吵只會越讓人印象深刻,甩個態度在這兒就行了。秦解語是罪有應得,她也就是想法子讓她順利得到懲罰,可沒有什麼做得不妥的地方。既然沒做錯,那她為什麼要跟個小侍衣爭得面紅耳赤?

    柳香君氣急,正要繼續嘲弄,卻感覺旁邊的段娘子拉了拉自己的衣袖。

    微微一頓,她立馬回過神,低著頭不說話了。差點被姜桃花給逼得跳了牆,要是情緒激動起來以下犯上了,那才是大罪過。

    “不吵了嗎?”等她安靜了,桃花才笑著開口:“看柳侍衣很能說的樣子,正好爺和新的秦娘子還沒來,不如你就一直說吧,也當給大家逗個樂。”

    “是妾身冒犯了。”背後冷汗直冒,柳香君下意識地看了中間的梅照雪一眼。土夾呆劃。

    梅照雪對眼前發生的一切都選擇了無視,也沒責怪她犯上之過。柳香君瞧著,這才松了口氣,低頭繼續用膳。

    半個時辰之後,沈在野終於帶著秦淮玉過來了。

    因著只是娘子,秦淮玉穿了一身妃色的嫁衣,頭冠也沒多華麗。不過面簾揭開,一張臉倒是甚為可愛,臉蛋紅紅的,像清脆的蘋果似的,眼睛不大,但也挺有神。

    “妾身秦氏淮玉,給夫人請安,見過各位姐姐。”

    老老實實地行禮,秦淮玉的聲音清甜:“以後還請各位姐姐多照顧。”

    “免禮。”梅照雪微笑,伸手將紅包放在丫鬟遞來的託盤裡。眾人緊隨其後,紛紛把紅包給了她。

    桃花看得好生羨慕,忍不住小聲嘀咕:“青苔,我嫁過來的時候為什麼沒有紅包?”

    青苔小聲道:“您那次實在是意外,連禮儀章程都沒過完。”

    “那現在補過,還有紅包嗎?”

    青苔:“……”

    像是聽見了她的聲音,秦淮玉轉頭看了桃花一眼,沖她甜甜一笑,然後就跟著沈在野在主位上坐下了。

    眾人齊聲恭賀,又挨個說了不少場面話,沈在野看起來心情不錯,席間對新的這位秦娘子也是溫柔體貼,看得姜桃花直翻白眼。

    “你瞧瞧。”她伸手搭著顧懷柔的肩膀道:“爺這表情哪裡是娶了新妾室啊?分明是來了新棋子兒,光滑順溜的一顆炮。”

    “娘子喝醉了。”顧懷柔輕笑道:“要不要先送您回去?”

    桃花瞪眼:“我酒都沒喝,能醉?剛才喝的不都是茶嗎?”

    青苔黑著臉搖了搖酒壺:“您喝不出味道?”

    姜桃花:“……”

    她還真沒注意味道,全觀察那一對狗男女去了。這兩人不提醒她還好,一提醒,整個酒勁兒就上來了。

    “走走走,快走。”連忙起身,桃花道:“趕快回院子!”

    “您別慌啊。”顧懷柔連忙扶著她,跟青苔一起陪著她往外走:“不跟爺見禮嗎?”

    “我怕我醉了會亂說話!”桃花小聲道:“萬一說錯什麼就不好了。”

    尤其是面對沈在野,她很怕說出自己的心裡話。

    人都是天生會偽裝的,很多不適宜說出來的話都會藏在心裡,一旦失去理智,那些話就會脫口而出,造成很嚴重的後果。

    比如現在,腦子越來越昏沈的時候。姜桃花整個人掛在青苔身上,指著天上的月亮就破口大駡:“癟犢子沈在野,天天沒事吐個蛇信子就算了,還不把女人當人看!全天下他最大,他怎麼不去當皇帝啊他?”

    青苔和顧懷柔嚇得白了臉,慌忙就想捂住她的嘴。

    然而喝醉了的桃花力氣還是挺大的,一把將她們甩開,搖搖晃晃地道:“你們別攔著我,我要去閹了那狗娘養的!院子裡這麼多女人還不夠,還往裡塞,也不怕縱欲過度?他胸腔裡裝的是不是一塊這樣的玉璧?”

    伸出兩隻手圈了個玉璧的形狀,桃花眯著眼睛道:“中間有個洞的那種。”

    顧懷柔目瞪口呆,無比慶倖她們已經離開了宴會,眼下四處無人,她說這些應該都沒人會聽見。只是……

    青苔很不解地問:“玉璧的中間還要有洞?”

    “當然要有了。”桃花咧嘴一笑:“這樣的比喻才像啊,因為他在某個方面也缺心眼!”

    “……”上前拉住她。顧懷柔有些哭笑不得:“大家都覺得您算是最得爺歡心的了,怎麼會這麼大的怨氣?”

    跌跌撞撞地往前走,桃花擺手:“如魚飲水,冷暖自知啊!冷暖自知……”

    這世間有太多外人看起來恩愛的神仙眷侶了,可日子到底是怎麼過的,不也只有自己知道嗎?

    洞房花燭,花好月圓。

    沈在野進屋的時候,秦淮玉已經收拾好,上來就準備伺候他就寢了。

    “往後妾身若是哪裡做得不對,爺千萬記得提醒妾身。”吐了吐舌頭。秦淮玉俏皮地道:“妾身很會闖禍的。”

    “無妨。”沈在野垂眸,走到床邊坐下:“你對這院子不熟悉,解語又因罪入獄,要是有事,直接找夫人或者姜娘子都可以。”

    “姐姐入獄啦?”秦淮玉一愣:“為什麼啊?”

    她今兒一直在準備各種禮儀,還不知道這事。

    “因為她以前殺了人,現在還妄圖殺人。”沈在野道:“是罪有應得。”

    “這樣啊。”秦淮玉點頭,連忙道:“她以前做的缺德事就不少,既然罪有應得,那咱們就不管她了,早些休息吧。”

    不管她了?沈在野微頓,抬頭看了她一眼。秦淮玉完全沒有覺得自己的話有哪裡不妥,自顧自地上了床,含羞帶怯地看著他。

    徐燕歸被關在大牢裡還沒出來,沈在野今日本來是打算試試與其他女人行房,也免得自己對姜桃花一人執念過深。

    然而。眼前這個人明顯是不合適的。不管有什麼恩怨,在外人面前連自己家人都落井下石,能指望別人覺得你有多好?說話的方式有千百種,秦淮玉偏偏選擇了最蠢的一種。土畝住血。

    不是個聰明的人啊,這樣的人就適合跟其他人一起放在棋盤上,不應該放在他的床上。

    “喝了這合巹酒再睡吧。”他伸手拿了桌上的杯子遞給她。

    秦淮玉一愣:“妾身只是娘子,並非夫人,也要與爺喝合巹酒?”

    “算是我對你格外的喜愛。”

    一聽這話,秦淮玉當即大喜,接過杯子就與沈在野碰杯,然後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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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7 13:49:47


    沈在野鎮定地站在床邊,看著她沈沈睡去。半晌才動身,換了衣裳從窗戶出去,融進夜色裡。

    爭春。

    桃花不老實地躺在軟榻上。繡花鞋已經踢飛,衣裳七零八落,臉蛋紅撲撲的。

    “主子。”青苔端了醒酒茶來,小聲道:“顧娘子已經先回去了,您起來喝點東西然後就寢吧?”

    嘟囔兩句,桃花翻了個身,沒打算理她,衣襟鬆開,露出細嫩白皙的肩頭。

    歎了口氣,青苔放下醒酒茶,正準備伸手去拉,冷不防就被人從身後抱住,直接拽出了主屋。

    主屋大門隨之關上,青苔一愣,正要反抗,卻聽見湛盧抱歉的聲音:“青苔姑娘,咱們回避一下吧。”

    哈?青苔回頭,瞪眼看了他半晌:“你來幹什麼?”

    將她拖到偏僻的角落,湛盧忍不住皺眉:“姜娘子這麼聰明,你為何這麼笨?我來了,自然就是相爺來了,要不然把你弄出來幹什麼?”

    相爺?青苔反應了過來,倒吸一口涼氣:“不行,主子喝醉了,你快讓相爺走!”

    “怎麼?”被嚇了一跳,湛盧連忙問:“姜娘子喝醉了會怎麼樣?”

    “……會胡言亂語。”青苔含糊地道:“有可能說些與心裡話相反的話,總之最好是讓相爺快走。”

    湛盧皺眉,看了看主屋:“那你去請爺走吧,我沒那個膽子。”

    青苔:“……”她更沒那個膽子啊!

    好吧,既然請相爺走是不可能的了,青苔乾脆就拉著湛盧,認認真真地給他強調:“爺要是生氣了,你一定記得替我家主子說好話,主子說的都不是真心話。”

    “好。”湛盧點頭。

    屋子裡只點了一盞燈,燈光昏暗,軟榻上那人卻像是會發光似的,裸露出來的肌膚上都籠罩著一層珍珠般的瑩瑩亮色。

    沈在野抿唇,坐在軟榻邊,伸手就替她拉了衣襟,聲音溫柔地問:“醉了?”

    眼裡波光瀲灩,桃花抬眼看他,笑得跟個妖精似的:“我怎麼會醉?”

    “那可認得我是誰?”

    “認得啊。”桃花咧嘴:“沈毒蛇哎,看你這說話就吐蛇信子的德性,全天下也只此一家,別無分店。”

    “姜桃花。”黑了半邊臉,沈在野一把將她拎起來,眯著眼睛道:“你是真醉還是假醉?我說過的話又當成耳邊風了?”

    伸手就將他抱住,蹭了蹭他的脖子,桃花口齒不清地道:“爺說過的話妾身都記著呢,清楚得很——要懂規矩,不能以下犯上,不能壞爺的事,這府裡爺最大,要聽爺的話。”

    聲音軟綿綿的,又帶著股子媚勁兒。沈在野輕吸一口氣,微微後仰,伸手撐在軟榻上,就感覺懷裡這人才像只蛇精,渾身軟若無骨,慢慢地纏在他身上,還大膽地將手伸進他衣裳裡。

    “你不好奇我現在為什麼在這裡?”沙啞著聲音問了一句,沈在野睨著她:“敢勾引我,不怕明天出事?”

    為什麼要企圖找回一個喝醉了的人的理智呢?桃花壓根沒聽懂他在說什麼,嘴裡自顧自地喃喃:“師父說過的,對付男人就這一招最管用。”

    “你師父騙你的。”眯了眯眼,沈在野道:“這法子只對我一個人管用,別人不會上你的當。”

    動作一頓,桃花茫然地抬頭看他:“真的嗎?”

    “真的。”沈在野一臉嚴肅地點頭:“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小臉一垮,桃花嘟起了嘴:“我才不信呢,現在就去換個人試試……”

    “你敢!”伸手將人拉回來,沈在野沈了臉:“你已經嫁人了,出牆要被浸豬籠的!”

    脖子一縮,桃花抬眼看他,小心翼翼地問:“那您出牆也會被浸豬籠嗎?”

    沈在野:“……”開什麼玩笑,出牆這兩個字是為女人而設的,男人何來出牆一說?

    酒香混著桃花身上的香氣,實在是有些誘人,沈在野也沒空跟她長篇大論了,直接好好享受這醉了的桃花精。

    然而,姜桃花今晚上的話實在是太多了。

    “爺,您一個月要同那麼多女人圓房,真的不累嗎?這兒疼不疼?”

    “爺,我可以在院子裡養兔子嗎?”

    “爺,您沒發現我這屋子裡少了很多東西嗎?”

    煩不勝煩,沈在野低頭就咬了她的唇一口。

    不過,說起來,他也有些好奇:“你屋子裡的東西都去哪兒了?”

    “賣了。”咧嘴一笑,桃花伸手指著自己的額頭道:“您看看,妾身這兒寫著‘吃裡扒外’四個大字呢。”

    微微皺眉,沈在野拉下她的手壓在一邊,柔聲問:“賣了的銀子拿去做什麼了?”

    “趙國有長玦軍,爺知不知道?”桃花笑道:“拿去養軍隊了。”

    心裡一沈,沈在野黑了臉看著她:“姜桃花,你知不知道這種行為定會讓我生氣?”

    偷偷摸摸把他給她的東西全變賣了,送回趙國養軍隊?趙國缺她這點錢不成?

    “知道啊,所以我沒打算真的告訴你。”狡黠一笑,桃花伸手戳了戳他僵硬的臉,低聲道:“咱們這不是在夢境裡嗎?您就別這麼逼真了,來,笑一個。”

    沈在野:“……”

    敢情兩人都肌膚相親了,她竟然還覺得在做夢?

    “啊!”

    主屋裡響起一聲慘叫,外頭的青苔嚇得一個激靈,起身就想進去看。湛盧連忙拉住她,教她雙手捂著耳朵。

    主子的事情下人也敢摻和,不要命啦?

    青苔有些急,生怕自家主子犯下什麼大罪過。然而湛盧在這兒攔著,她能做的也只是等了。

    晨曦破曉,四周都明亮起來的時候,桃花才終於看清眼前這人是誰。

    “爺。”沙啞著嗓子,姜桃花有點崩潰:“您不是應該在秦娘子那裡嗎!”

    沈在野勾著唇,笑得分外邪氣:“你可終於醒了。”

    短短六個字,他一字一頓,說得桃花渾身的寒毛都倒立了起來,連滾帶爬地就想退去床裡面。

    然而,腳踝被人握住了。身子一頓,整個人冷不防就被沈在野壓在了下頭。

    好……重……

    喘了口氣,桃花閉上眼,視死如歸地道:“爺,您想怎麼算帳都可以,但是不能一上來就把妾身給壓死了事啊,至少給妾身一個辯解的機會!”

    天殺的,這人昨晚不是應該在秦淮玉那裡洞房花燭,為什麼會跑到爭春來?她酒喝多了的時候是會亂說話的,這人不會都聽去了吧?!

    微微一笑,沈在野涼涼地道:“你辯解吧,我聽著呢。”

    “……”眨眨眼,桃花翻了個身,一臉諂媚地看著他:“在辯解之前,爺能不能說一說妾身都說了什麼讓您生氣的話啊?”

    她酒醒了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眼神微動,沈在野道:“你說你最討厭的人就是我。要不是陰差陽錯,一定不會願意伺候我。”

    嘴角一抽,桃花嫌棄地看著他:“爺,妾身雖說是不記得自己說過什麼,但這麼離譜的話肯定不會是妾身說出來的,喝醉了也不可能,您何必撒謊?”

    “哦?”沈在野挑眉,笑得很欣慰:“難不成你是打心底願意留在我身邊的?”

    “那是當然。”桃花認真地點頭:“丞相可是三公九卿之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我是得有多傻才會不想留在您身邊?”

    “……”

    話說的是實話。但是聽著為什麼這麼不舒服呢?伸手掐了她的臉一把,沈在野微惱:“你這趨炎附勢的小人!”

    桃花一聽,立馬伸手緊緊地抱住他!

    “幹什麼?”

    “妾身‘附勢’呢。”嘿嘿一笑,她道:“爺這勢力很大,妾身得附緊一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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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7 13:50:23


    又氣又笑,沈在野伸手就將她扒拉開,瞪她一眼道:“說正經的,你竟然將我給你的東西都變賣了,送給趙國養軍隊?”

    心裡一跳,桃花當即恨不得撕爛自己的嘴,怎麼什麼都說啊!喝醉了就老老實實睡覺不成嗎!

    “這個你有什麼要辯解的?”沈在野眼神涼涼地看著她:“若是讓人知道,這罪名可等同叛國。”

    “爺說的哪兒的話啊。”桃花眨眼,扭著身子撒嬌:“妾身是趙國過來的人,這行為頂多算是拿夫家給的禮物送回娘家,哪裡叫賣國?爺賞給妾身的東西,那就是妾身的了。您不是說過任由妾身自己處置嗎?”

    沈在野冷笑:“照你這麼說,我要是給你一把刀,你拿去殺了人,那我也管不著了?”

    桃花連忙搖頭,眼珠子滴溜溜一轉,笑道:“拿刀殺人是壞事,妾身做的可是對大魏和趙國都有利的好事啊!”

    “好事?”沈在野眯眼看著她:“你繼續編,這話要是能圓回來,我就不同你計較了。”

    那敢情好!桃花立馬坐了起來,扶著沈在野也在床上坐好,然後一本正經地道:“爺身為丞相,難道沒發覺嗎?因著近十年趙國國力衰退。大魏在魏趙邊境的守衛也開始鬆懈了起來,以為日暮之國不足為懼。這樣下去,萬一哪天趙國奇兵突發。魏國邊境豈不是不堪一擊?”

    沈在野挑眉:“你連這個都知道?”

    這可算是朝堂之事了,他也曾給皇帝提過邊境不可鬆懈。然而皇帝未曾聽他諫言,將魏趙邊境之兵調了大半去吳魏邊境,致使魏趙邊境守衛薄如蟬翼,風吹可破。不過,依照趙國的國情,十年之內怕是沒有任何能力對大魏發起進攻的。土畝島號。

    “妾身也是道聼塗説。”桃花道:“人得居安思危,妾身覺得趙國的軍隊太弱對大魏來說未必是什麼好事,一旦有人借趙國的道攻打大魏,那咱們大魏該以何抵擋?妾身之所以把銀錢送回趙國,養護軍隊,就是為了讓趙國的軍隊強大起來,給大魏一個警示,也讓皇上注意到魏趙邊境守衛的重要之處。”

    嘴角一抽,沈在野神情古怪地看著她:“你這解釋不覺得很牽強嗎?”

    她那一點銀子,難不成還能壯大整個趙國的軍隊?

    “不牽強,一點也不牽強!”桃花捋了捋袖口,臉不紅心不跳地瞎掰:“事總是要一步步做的,妾身現在能做的有限,也只能到這個地步。爺要是覺得妾身的想法有道理,不如也與妾身一起來?”

    “我是大魏的丞相。”沈在野看著她道:“幫趙國養軍隊,你覺得我有幾個腦袋?”

    乾笑兩聲,桃花縮了脖子小聲道:“那爺就放過妾身這一回唄?反正也不會有人發現。”

    “只此一次,下不為例。”沈在野起身,一邊穿衣裳一邊道:“往後再讓我知道你做這種事,那爭春的月錢就全別要了。”

    “爺放心!”桃花連忙道:“下次絕對不會讓您知道的!”

    嗯……嗯?回頭瞪她一眼,沈在野冷笑:“還敢有下次?”

    打了打自己的嘴,桃花連連搖頭:“沒有下次!”

    這不怕死的小丫頭!沈在野心裡直歎氣,收拾好了準備出去的時候,突然想起來,回到床邊低聲道:“秦解語已經沒了,秦淮玉在這院子裡必須活得好好的。上次答應我的事,你可要記好了。”

    答應他的事?桃花一愣,想了想,好像是答應過他會幫忙照顧這位新來的娘子來著。

    眼下景王監國,太僕之位和郎中令的位置上都已經換上了沈在野自己的人,局勢雖說是一片大好,但也正是要穩定人心,收攏勢力的時候。秦廷尉手握司法大權,既然已經多送來一個女兒以示友好,那沈在野自然是不能虧待他這個女兒的。

    “爺放心。”桃花點頭:“妾身明白的。”

    不知道為什麼,得她點頭,沈在野覺得比得梅照雪點頭更讓他安心,有種很踏實的、一定不會出岔子的感覺。

    趁著天還沒大亮,他抽身離開,悄無聲息地回了臨武院。

    “爺什麼時候走的?”琳琅,秦淮玉一覺醒來,抓著被子很茫然地問丫鬟。

    丫鬟玲瓏低聲道:“大概是三更天走的吧,奴婢們也沒注意。”

    沒注意?秦淮玉皺眉,抱著被子仔細回憶起昨兒晚上發生的事情來。

    天漸漸亮了,段芸心也已經起身,正梳妝的時候,就見鶴兒回來了。

    “主子,奴婢聽見了不得了的消息。”關上門,鶴兒跪在她面前道:“那貫通錢莊,爺好像也去過,就在秦氏出事的前一天。”

    微微一愣,段芸心驚訝了:“爺去做什麼?你確定他們沒看錯?”

    “奴婢確定,錢莊的夥計都不認識相爺,但他們慣常會記得客人身上的配飾,有個夥計說那有位的客官腰上帶著羊脂白玉雕蘭花的玉佩,價值連城。”

    羊脂白玉本就難得,再雕的是蘭花的話……段芸心抿唇:“你可問了他們客人的長相?”

    “奴婢打聽了。”鶴兒道:“說是豐神俊朗,頗有貴氣。這些東西連在一起,奴婢覺得定然是相爺無誤。”

    沈在野怎麼會去錢莊?段芸心起身,在屋子裡慢慢踱步。

    秦氏這一遭是上了姜桃花的當,按理來說應該是與爺沒有任何關係的。但若是平時,相爺怎麼可能親自去那種地方?

    “你起來,把這消息先傳回段府。”段芸心抿唇:“咱們不知道爺做了什麼,他們也許會猜出什麼來。”

    “是。”鶴兒領命而去。

    略微思忖一番,段芸心開門就準備去淩寒院請安,一路上正想著事情的時候,竟然就遇見了秦淮玉和姜桃花。

    “娘子別不高興了。”桃花微笑著道:“爺往後少不了要去你院子裡的。”

    “可那是洞房花燭,不一樣的!”秦淮玉嘟嘴,滿臉的不高興:“我什麼都不記得也就算了,床上連落紅都沒有!”

    這樣的話也能拿出來說?桃花震驚了,顧不得其他,伸手就捂住了她的嘴!正要教訓,卻聽得前頭傳來一個溫柔的聲音:

    “姜娘子、秦娘子,沒想到你二人竟然會走在一起。”段芸心眼裡有驚訝,臉上的笑容卻是十分和善:“去請安嗎?不如一道走吧。”

    掙開姜桃花的手,秦淮玉不樂意地瞪了她一眼,然後朝段芸心一笑:“段姐姐早。”

    桃花也跟著頷首,心想這小祖宗可真是瞎子不怕懸崖高,對段芸心都能這麼親熱。

    三人一起走,氣氛就有些怪異了。桃花和段芸心是不怎麼說話的,就中間一個秦淮玉喋喋不休:“先前就聽說相爺年少有為,英俊不凡。如今嫁過來發現所言不假,對人也溫柔。”

    段芸心微笑:“爺是這朝中百官都想攀的親戚,國都不少大家閨秀變著法兒都想進相府後院。你一來就是娘子的身份,可得好生伺候爺。”

    “這是自然。”皺皺鼻子,秦淮玉小聲道:“不過我怎麼總覺得哪裡怪怪的,爺雖然看起來溫柔,但是晚上的時候……”

    “秦娘子。”桃花開口就打斷她,微笑著挽過她的手:“最近府裡的徐管事身子不適,爺讓我教你規矩,你這話啊,還是先別亂說了,等知道了規矩再說不遲。”

    段芸心看了她一眼。輕聲道:“沒想到爺會把秦娘子交給你教,解語的事……”

    欲言又止,她狀似拘謹地看了秦淮玉一眼。

    秦淮玉莫名其妙地看著這兩個人:“秦解語怎麼了?不是因罪進大牢了嗎?聽說府上差點出人命,這麼大的事,京都衙門應該不會輕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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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7 13:51:02


    段芸心一愣,姜桃花也有些意外。好歹是親姐妹,她竟然一點也不在意秦解語?

    一瞬間姜桃花就知道為什麼沈在野會把秦淮玉交到自己手上了,既然跟秦解語不是一路的人,那就跟梅照雪不是一路的人,也就是說,還是有機會讓她一心撲在沈在野身上,不涉後院之爭的。

    秦廷尉是哪個黨派的人她不知道,但沈在野會有拉攏的心思,就說明那人定然還沒歸景王麾下。至於最後能不能歸,可能關鍵就在這秦二小姐的身上。

    段芸心很快也反應了過來,看了秦淮玉兩眼之後。微笑道:“先前還怕秦娘子因為解語的事與姜娘子生嫌隙,現在看來倒是我多想了。”

    “生什麼嫌隙啊。”秦淮玉抿唇道:“誰對我不好我才會跟誰有嫌隙,至於秦解語,她跟我沒什麼關係。”

    秦解語在秦府是庶女,但卻是長女,自己這嫡女有時候少不得還要被她騎到頭上,秦淮玉心裡對秦解語的不滿都能堆出一座山了,她落難,她高興都來不及呢。

    前頭就是淩寒院,三人剛進去想請安。卻聽得丫鬟道:“夫人生病了,今日不見客。”

    病了?桃花一愣,看著那丫鬟遞到自己眼前的東西,嚇了一跳。

    那託盤上放著的是後院的帳本和庫房的鑰匙!

    “夫人吩咐,養病的一個月裡,所有事務交由姜娘子打理,府裡大小事,也都歸姜娘子管。”

    啥?姜桃花有點看不懂了,這些東西可是正室最大的底氣啊,竟然這麼輕易地就全部給她了?梅照雪在想什麼?不怕她篡位?

    段芸心也有些疑惑,眉頭都皺了起來:“夫人現在誰也不見?”

    丫鬟有禮地頷首:“誰也不見,養病期間,各位也不必來請安了。”

    昨日秦氏才進門,今日夫人就告病,撒手不管府中事務?也沒跟她打個商量,突然就把帳本鑰匙給了姜桃花?

    這個決定段芸心也是不滿的。然而旁邊還有人,夫人看樣子也不會見她們,她乾脆就轉身回自己院子裡去。

    秦淮玉驚訝地看著桃花接過東西,臉色瞬間就柔和了下來,眨巴著眼看著她道:“夫人的意思是,以後這院子裡都是你說了算?”

    桃花點頭:“好像是這個意思。”

    可是為什麼呢?梅照雪是跟她過不去的,府裡新來了人,她不抓緊機會一箭雙雕,反而突然關門退出了紛爭之外?

    轉身帶著人往回走,桃花想了很多種可能,但是最後得出的結論都是——這對她並沒有什麼壞處。

    孟蓁蓁和秦解語都已經出府,顧氏歸順於她。新來的秦氏也是被爺指到她身邊來,這院子裡的形勢不知什麼時候就變成了她一家獨大了。夫人和段芸心看似聯了手,可心思各異。難成一體,梅照雪有可能是意識到情況不對,所以才躲起來?畢竟不管怎麼說她都是夫人,關起門來也是夫人的待遇,沒必要跟著段芸心冒險。

    抿了抿唇,桃花用了半個下午的時間跟府裡各處交接好,然後帶著孟蓁蓁坐在涼亭裡,給她說規矩。

    “相府家規森嚴,方才說的娘子可都要記清楚。”桃花道:“一旦犯了,我都不一定能保住你。”

    秦淮玉乖巧地點頭,又笑道:“你能保住我的吧?現在夫人都不見人了,除了相爺,府裡就你最大。”

    “這大魏之中,除了皇上就是丞相最大,可你看相爺做什麼越矩之事了嗎?”桃花搖頭:“手裡權力越大的人,做事只會越謹慎,娘子切忌肆無忌憚,任意妄為。”

    不高興地撇了撇嘴,秦淮玉道:“你這人忒小心了,活著有什麼趣味?我不管,反正別人不惹我,我就不跟別人過不去。別人惹了我,那我肯定是要生氣的。”

    姜桃花:“……”

    為什麼有一種沈在野送了她個祖宗來供著的感覺?人要活得敢愛敢恨是沒錯,可也得看看在什麼地方吧?什麼樣的環境做什麼樣的事,這才是聰明人,畢竟天下人又不是只繞著你一個人活的。

    不過這位秦祖宗看樣子是不愛聽人說教,她也就懶得說了,反正把規矩都說清楚,之後她要怎麼做,她也實在攔不住。

    禦書房。

    景王將瑜王貪汙案的後續證據全部放在了書桌上,皇帝掃了兩眼,微微皺眉:“這事兒還沒完?”

    “自然是沒完。”景王歎息道:“父皇有所不知,查封瑜王府的韓將軍本就是瑜王麾下的人,故而搜查出的銀兩寶物不多。兒臣讓人徹查,發現瑜王弟還有大量房屋地契和銀票,都放在了別處。還請父皇明鑒。”

    皇帝看了他一眼:“藏在哪兒了?你讓人去找出來不就好了?”

    “兒臣有心無力。”景王拱手:“父皇可知貫通錢莊?那地方供人存物,須有信物才能取,縱然是官府,也無法強闖呢。”

    “哦?”皇帝挑眉:“還有這種事,朕怎麼不知道?”

    “陛下。”沈在野出來拱手道:“此事微臣去年就在奏摺中提過,應治粟內吏的要求,朝廷給予支持與商人合作建立錢莊,以求與鄰國貿易往來,便利暢通。”

    “朕想起來了。”皇帝點頭:“是有這麼回事,不過最近也有言官上奏,說出了什麼假銀票貪汙之事,你可有查?”

    沈在野低頭道:“已經徹查,背後主謀被景王殿下正法,郎中令段大人引咎自貶為內吏,摺子也放在您桌上了。”

    看了看旁邊堆積如山的摺子,皇帝輕笑了一聲:“是朕最近忙著陪蘭貴妃,許久不理朝政之事了,有無垠幫著,倒是輕鬆。”

    “兒臣職責所在。”景王笑道:“父皇若是想休息,兒臣會替您將其他事情都做好。若是您休息好了,兒臣便從旁輔佐,為父分憂。”

    這話說得很漂亮,皇帝臉色也更慈祥了:“既然如此,那瑜王的事你就繼續查吧,讓他把剩下的東西都交出來,若是不交,再多罰幽禁一月。”

    “是!”

    景王心裡大喜,一出禦書房,臉上的笑是擋也擋不住,朝著沈在野就躬身下去:“多謝丞相!”

    “事情都是王爺在做,有什麼好謝沈某的?”沈在野微笑:“東西都在貫通錢莊,現在帶人去瑜王府拿瑜王的腰牌過去,強行收繳也沒什麼問題。之後沈某自會讓朝臣上奏,言明瑜王貪汙的嚴重,讓他再難翻身。”

    “好!”景王笑得開懷,看著沈在野道:“有丞相在,本王很放心,未免夜長夢多,現在就趕緊過去吧。”

    輕輕點頭,沈在野跟著他一起出宮,帶了人去了一趟瑜王府,之後便往貫通錢莊去。

    然而,錢莊裡的東西已經不見了。

    打開櫃門,沈在野第一次嘗到這種被人擺了一道的感覺。景王還在身後等著,東西卻沒了。事情已經稟告到皇帝跟前,現在找不到證據,瑜王必定會反咬一口。

    為什麼會這樣?

    景王也傻了,怔愣地看著沈在野,沈在野沈默良久,低頭道:“是沈某辦事不力。”

    “……無妨。”出了錢莊,景王坐上馬車,眼神複雜地看著他:“但問題是現在要怎麼辦?”

    “沒別的辦法了。”沈在野抿唇:“趁瑜王尚且不能隨意出府,我會將他寫進宮的摺子全部攔下來,王爺只要爭取在這之前入主東宮即可。”土畝狀巴。

    一旦坐上太子之位,瑜王的一切掙紮就都沒有用了。

    “道理是這樣沒錯。”景王皺眉:“可父皇一向不急立太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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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7 13:53:11


    “皇上正值盛年,身子無恙,自然不會考慮皇儲。”沈在野目光幽深地看了他一眼:“王爺要做的,就是讓皇上主動去考慮這件事。”

    對上他的眼神,景王瞬間就懂了沈在野的意思,輕輕點了點頭。

    兩人在路口分開,沈在野渾身戾氣地回去相府,差點撞上準備出門的段芸心。

    “爺。”段芸心好奇地看著他:“您這是怎麼了?生這麼大的氣?”

    眯眼看了看他,沈在野一句話也沒說,拂袖就往裡走。

    這回的消息他也不知道是誰走漏的,隱隱覺得與段芸心應該有關,但半點證據也沒有,根本不能拿她怎麼樣。

    貫通錢莊這兩日出的事還挺多,源頭是從姜桃花那裡開始的吧?先前聽她說這個錢莊的名字他就有種不好的預感,沒想到現在真的出了問題。

    又是瑜王,又是姜桃花,這一切到底是巧合,還是誰的陰謀?

    鑒於上次的誤會,自己付出的代價實在不小,沈在野這回也沒多猜,直接去問姜桃花了。

    爭春裡,桃花目瞪口呆地聽他說完事情經過,一個沒忍住。抱著椅子就笑了出來:

    “哈哈哈!您是說,您天衣無縫的計畫,不知道被誰洩露了?”

    黑著一張臉,沈在野居高臨下地睨著她,目光森冷地問:“你為什麼笑?”

    “沒什麼沒什麼。”連忙收起幸災樂禍的表情,桃花清了清嗓子,十分正經地道:“這事兒跟妾身沒關係,昨天就跟爺說過了,去貫通錢莊只是因為要寄銀子去趙國。妾身壓根不知道那裡有什麼重要的東西。”

    “那也太巧了。”沈在野道:“我問過,東西就是今日清晨才取走的。”

    直覺告訴他,應該是誰走漏了消息,讓瑜王察覺了,不然今日瑜王給腰牌的時候,也不會那麼痛快。

    想了想,桃花問:“您去取東西的時候,都有誰知道?”

    “只有我、湛盧、徐燕歸。”沈在野道:“沒有別人了。”

    “你傻啊?”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桃花道:“錢莊的夥計不是人?”

    “……”微微勾唇,沈在野伸手就將她拎了起來,輕聲問:“你說誰傻?”

    連忙伸手抱著他的胳膊和腰,桃花笑嘻嘻地道:“妾身傻,爺最聰明了!但是爺有沒有想過,您這樣的身份親自去錢莊,萬一被人認出來,傳了出去。瑜王得知,能猜不到您去做什麼了嗎?”

    “這我怎麼可能想不到。”沈在野皺眉:“那錢莊上下就沒有我認識的人,況且進去和出來的時候。我們都很小心。”

    “那妾身就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了。”桃花歪頭,突然問了一句:“您這院子裡關係複雜,各家大人的女兒侄女都有,可有誰家是效忠瑜王的?”

    看她一眼,沈在野抱著她坐去軟榻上,眯著眼睛道:“段始南官任治粟內吏,掌管朝廷錢糧,一直力挺瑜王。”

    段始南?桃花咋舌:“段娘子的爹?”

    “是。”

    “那您為什麼還將她留在府裡啊?”桃花想不明白了:“您要相助的難道不是景王?”

    斜她一眼,沈在野滿眼輕蔑,沒回答這個問題。

    在朝堂上做人,誰都不會把路堵死了。就算他當真扶了景王上東宮之位,跟瑜王敵對,但與段始南的這條線也不會徹底斷了。每一段關係都是一種可能,這種可能也許會在將來有大作用。即便他弄死了瑜王,那段始南也好歹還是治粟內吏。

    桃花撇嘴,瞧著他這眼神就知道他肯定在心裡罵自己笨了。不過沒關係,她肚量大,可以不跟他計較。

    “爺要是對段娘子不是特別放心,又不能把她休了,那不如把她關起來,切斷她與府外的聯繫。這樣一來,府裡的消息就很難再傳到瑜王那邊了。”

    終於說到了重點,沈在野抿唇:“府裡是有規矩的,無錯便不會被罰。段氏一向很守規矩,我總不能強行給她扣上罪名。”

    言下之意,就是老子想關段芸心,你給老子找個由頭出來。必須有理有據,成功地把她關牢實了!

    垮了臉,桃花苦兮兮地道:“爺。妾身其實一直有點怕段娘子的,這事兒不如您自己……”土畝上技。

    “咱們要算算總帳嗎?”微微眯眼,沈在野看著她道:“你挪了多少銀子回趙國?”

    姜桃花:“……”

    “或者再算算,你在我面前以下犯上了多少次。”沈在野伸手數了數:“光今日就不少,還敢罵我傻?”

    “嘿嘿。”狗腿地蹭到沈在野的旁邊,桃花伸手就給他捏大腿:“爺,咱們有話好好說,別翻舊賬。有些事兒您做很簡單的,為什麼要妾身來?”

    “做飯也很簡單,府裡為什麼要請廚子?”沈在野微笑:“因為各司其職,我有我的事情要做,顧不上後院。你既然是最懂我心的人,自然得幫忙。”

    誰懂你那烏漆墨黑的心了?撇了撇嘴,桃花掙紮了一會兒,最終還是點了頭:“妾身知道了。”

    “聽說夫人病了,把帳本和庫房鑰匙都給了你。”沈在野道:“那你就管好這後院吧,就算不能為我做什麼事,也絕對不要再添亂。”

    “是。”

    恭敬地送這位大爺出門,桃花無力地把青苔拎了過來嘀咕一陣,然後放了出去。

    唉,日子實在是太艱難了。好不容易梅夫人歇了,段芸心也安靜了,還以為能有陣好日子過,沒想到更慘的還在沈在野這兒!

    如果梅照雪是千年的狐狸,那段芸心就是萬年的妖,一看道行就很深,怎麼抓她錯處啊?

    正發著愁呢,外頭的丫鬟花燈跑了進來,驚慌不已地道:“主子!秦娘子把柳侍衣打了個半死啊!”

    一個沒坐穩,桃花差點摔下軟榻,震驚地看著她:“你說什麼?”

    花燈扶了她就往外走:“奴婢剛從洗衣房過來,也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就聽人說打起來了,看樣子秦娘子下手還頗狠。”

    柳香君說話喜歡繞彎子,有時候的確不討人喜歡,撞上秦淮玉那樣的性子,起衝突是很正常的。但是,為什麼會直接打上了?

    桃花很不能理解,跟著花燈就趕過去看。

    不在琳琅,也不在柳侍衣的秋景軒,竟然是在相府的路上架了凳子,一左一右兩個家奴手持長板,將柳氏打得哀嚎陣陣。

    “住手!”呵斥了一聲,桃花皺眉拉過看熱鬧的秦淮玉:“你在幹什麼?”

    秦淮玉一愣,連忙扯著她的袖子告狀:“她敢罵我!不是你說的麼?這府裡以下犯上是重罪,要重罰的!所以我就讓人用刑了。”

    掃了一眼四周,全是看熱鬧的家奴丫鬟。柳香君再不濟也是個侍衣,被這麼多人看著,顏面上哪裡過得去?已經哭得渾身發抖,眼裡滿是恨意了。桃花抿唇,連忙揮手道:“該散的都散了,來兩個人,將柳侍衣扶去爭春。”

    “是。”

    秦淮玉嘟嘴,看起來還不太樂意,嘀咕道:“這才打幾下?還沒夠呢。”

    “秦娘子。”桃花抿唇:“你何必跟個侍衣這樣計較?”

    “她罵我,我打她,這算什麼計較?”秦淮玉不能理解地看著她:“不是按照你說的規矩來的嗎?”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啊。至於因為兩句話,變成一見就眼紅的仇敵嗎?

    桃花歎氣,現在說什麼估計也晚了,瞧柳香君那樣子,以後多半是與秦淮玉不死不休了。雖然人家只是個侍衣,可長城還能潰於蟻穴呢,將來會發生什麼,誰能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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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7 13:53:45


    柳香君剛到爭春,只說了一句“妾身沒罵秦娘子”,便昏了過去。桃花看得無奈,問了秦淮玉經過,秦淮玉說:“她拐著彎罵我狼心狗肺,自己姐姐在牢裡,還跟仇敵在一起。”

    這倒的確像柳香君能幹得出來的事兒,想了想,桃花道:“打也打了,就罷了,我讓人送柳侍衣回秋景軒,你也回去吧。”

    輕哼了一聲,秦淮玉起身就走。柳香君則是被幾個人抬起來,狼狽地送了回去。

    這事兒看起來已經很頭痛了,但是姜桃花萬萬沒想到,還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接下來的兩日之中,秦淮玉先是掌摑了古侍衣,後又打了個叫百歲的暖帳。

    桃花前往調節,知道只是口角之爭,便各自安撫,賞了東西。然而想教訓秦淮玉的時候,她卻壓根不聽,只覺得自己做的沒錯,是別人先來招惹她的。

    顧懷柔看得都驚訝了:“我當初最傻的時候,也沒她這麼傻啊,到處樹敵幹什麼?”

    桃花捂臉,倒在軟榻上打滾:“我終於知道夫人為什麼要養病了,現在我養病還來得及嗎?”

    “來不及了。”顧懷柔搖頭:“現在府裡不少丫鬟和暖帳對秦娘子意見頗大,她的衣裳都堆在後院沒人願意洗,您瞧瞧要怎麼辦吧。”

    還能怎麼辦?桃花一怒之下就把秦淮玉這顆球踢去了臨武院。

    然而,沈在野關門關得比誰都麻利,直接擋了回來,並且傳話說,這是她的責任。

    責你奶奶個腿兒啊!桃花怒吼,她上輩子是不是在沈家祖墳上放煙花了?至於欠這麼多債嗎!

    沈在野都不管,秦淮玉就越發覺得自己沒錯,在相府後院簡直是橫著走。今兒跟這個暖帳過不去,明兒把另一個侍衣打一頓。柳香君好不容易養好了傷,見面只瞪了她一眼,就又挨了幾個耳光。

    “說實話,我心裡倒是挺舒坦的。”顧懷柔掩著嘴唇笑:“以前從沒人治柳香君,她也就跟個陰暗處長出來的毒蘑菇一樣,又膈應人,又讓人懶得去清理。難得進來這麼個蠻橫的主兒,竟然一腳踩了上去,我可真高興。”

    桃花沒笑,臉上的神色嚴肅極了:“我總覺得要出事。”

    “能出什麼事?”顧懷柔搖頭:“她欺負的都是比她位份低的人。”

    這樣就會沒事?桃花皺眉,神色裡滿是擔憂。

    做人按照規矩來是沒錯的,但是要是過於蠻橫,不通人情,仗著身份將自己身邊的人都變成了敵人,那就多半是沒什麼好下場的了,人畢竟是群居動物。桃花擔心秦淮玉是對的。就是沒能阻止她,三日之後,府中真的出事了。

    “姜娘子!”秋景軒的丫鬟跑過來,紅著眼睛喊:“您快去看看!”

    微微一愣,桃花起身,帶著青苔就跟著她走。

    清晨的相府突然就喧嘩了起來,各房各院的人都被驚動,紛紛都趕去秋景軒。

    秋景軒的外頭站滿了護院,沒讓其他人進去,裡頭就只有段芸心和姜桃花。柳香君的屍體已經從房梁上被取下來了,桌上放著封遺書,桃花正仔細地看著。

    “妾身命如草芥,不敵秦娘子富貴。多次受辱,實難想開。既然人間無人做主,妾身便到地府求恩,願閻王相助。令我流連世間,找秦娘子討個公道!”

    字都是用血寫的,歪歪扭扭,已經辨認不出字跡。地上的屍體被白布一蓋,整個屋子都顯得陰森了起來。

    段芸心緊皺著眉道:“昨日就聽她來找我哭訴,說秦娘子欺人太甚,她好歹是個侍衣,卻被她三番五次當著下人的面侮辱。”

    桃花抿唇:“秦娘子處事的確有不當之處,但柳侍衣一向堅韌,怎麼會突然尋了短見?”

    段芸心搖頭:“娘子你想想。柳氏畢竟只是個侍衣,多次受辱也沒人能替她在秦娘子那兒討回公道,活在這府裡還要被下人嘲笑,怎麼想得開?”

    話是這樣說沒錯,上次她也的確見識過秦淮玉的蠻橫不講理,看著柳香君被當著那麼多下人打。但是……這才幾天啊,柳香君給她的感覺是很聰明的,怎麼也該陰著想辦法報復,而不是直接尋短見。

    “青苔。”桃花低聲道:“你去看看柳侍衣的身子。”

    “是。”青苔應了,正要去,段芸心卻皺眉道:“逝者已矣,娘子還讓下人去碰她?”

    好奇地看她一眼,桃花不解地道:“娘子難不成覺得這屍體不用送去衙門給仵作看?反正仵作也是要碰的,青苔看一看有什麼要緊?”

    微微一愣,段芸心皺眉:“她是自盡,又不是被殺害的。為什麼要送衙門讓仵作驗屍?等爺回來說清楚之後,就該趕緊下葬,以免怨氣留於府中不散。”

    屋子裡安靜了一會兒,桃花捏著柳氏的遺書,靜靜地看著段芸心。

    “……怎麼?我哪裡說得不對?”垂了眸子,段芸心不解地問:“娘子在看什麼?”

    “我有些好奇。”歪了歪腦袋,桃花輕輕一笑:“娘子從哪裡可以看出來,柳侍衣一定是自盡,不是他殺呢?”

    身子一僵,段芸心皺眉道:“她遺書上都寫清楚了,不是自盡是什麼?”

    搖了搖頭,桃花捋了捋袖口道:“娘子可能是一直在這平靜的相府裡。沒見過多少殺人的手段。很多時候留了遺書並不是自盡,上吊也有可能是別人掛上去的。這些東西,只要仵作查。就能查得出來。”

    這話是瞎掰的,她只是覺得段芸心今日有些反常。柳侍衣的死按理來說也該是跟秦淮玉有關,跟她沒什麼關係,可是她竟然不似平時那樣的慈悲面容,反倒是有些緊張。

    一個人偽裝得再好,眼神也是藏不住的。偏巧的是,她最擅長觀察別人了,其他人可能都覺得段芸心與平時沒什麼兩樣,但是她覺得她心裡有鬼。

    “這樣啊。”段芸心點頭,眼皮再也沒抬起來:“既然娘子都這麼說了,府裡現在也是您主事,那就您來決定吧。”

    “嗯。”

    青苔已經掀開白布看了一會兒了,正想說點什麼,外頭猛地沖進來個人。土邊扔弟。

    “怎麼回事?!”秦淮玉睜大了眼:“好端端的,她怎麼死了?”

    段芸心和桃花都是一愣,同時回頭看她。

    被她們這眼神看得心虛,秦淮玉低頭道:“這肯定不是我害的,她冒犯了我幾次,我就教訓過她幾次,恩怨分明,不曾有什麼過分的地方。”

    “娘子要不要看看這個?”段芸心神色嚴肅地指了指桃花手裡的信紙。

    眼角餘光瞥著地上的屍體,秦淮玉害怕地挪到桃花身邊,接過遺書看了一眼,嚇得當即丟了出去,一溜煙就跑到了門外,扒拉著門框道:“髒東西我不想看,你們就說說她怎麼死的吧。”

    “上吊自盡。”段芸心低身將遺書撿起來:“柳侍衣留下這個,說是不堪你侮辱,選擇去地府讓閻王做主。”

    “什麼?!”秦淮玉不敢置信:“她要不要這麼小氣啊?就是打過兩下而已!”

    “秦娘子。”桃花皺眉,終於忍不住開口道:“你作為動刑的一方,痛苦是別人來承受的,就沒有理由覺得別人承受不起是小氣,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看重的東西,萬一柳侍衣最看重的就是面子呢?你覺得沒什麼大不了,但切切實實是傷到了別人,這就是你的錯。”

    頭一次被桃花吼,秦淮玉立馬老實了些,小聲道:“我怎麼知道……”

    怎麼知道這個柳侍衣這麼脆弱啊,更何況是她先來招惹自己的,怎麼能怪自己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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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7 13:54:22


    歎息一聲,桃花正想再說兩句,卻看見外頭的護院讓開,沈在野大步跨了進來。

    “爺!”眾人連忙起身行禮,秦淮玉也跟著跪下,忐忑地看著他。

    “我才上了個早朝回來,府裡就出了這麼大的事?”沈在野眉目間滿是惱意:“你們到底在幹什麼?”

    桃花硬著頭皮挨駡,心裡再一次感歎梅照雪的聰明。她一病,自個兒就被推出來當頂包的,什麼事兒都得怪她頭上了。

    “爺息怒。”輕聲開口,桃花道:“有什麼事都出去再說吧,等會衙門的人就會過來帶走柳氏的屍體了。”

    看她一眼,沈在野怒拂袖,帶著眾人就坐到了院子裡去。

    “說說吧。”他沈聲道:“好端端的人,到底為什麼尋了短見?”

    桃花抿唇,伸手將血書遞給他,一句話也沒多說。

    秦淮玉臉上冷汗直冒,連忙就跪下來道:“爺,妾身是冤枉的啊,這筆賬不能算在妾身頭上!”

    沈在野皺眉將血書看完。抬眼冷聲道:“不算在你頭上,那要算在誰的頭上?”

    眼珠子四處晃動,秦淮玉靈機一動,伸手就指著桃花道:“規矩都是姜娘子教的,我只是照著規矩來罷了!”

    嘴角一抽,桃花實在沒忍住,朝天翻了個白眼。

    真是好樣的,平時她怎麼教怎麼說都不聽,一出事就成了她的錯了。這小姑娘叫什麼秦淮玉啊,叫白眼狼更實在些!

    沈在野也不傻,只看了桃花一眼就又重新盯著秦淮玉:“人是被你逼死的,不是被姜娘子逼死的,等仵作的驗屍結果出來,你得給柳家人一個交代。”

    “妾身……”秦淮玉咬牙,張了張嘴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低著頭。不免就動起歪心思來。

    京都衙門可是歸自家父親管轄的,要不寫信回去讓父親動動手腳,弄成他殺,不是自殺,就怪不到她頭上了啊!

    越想越覺得這個主意不錯,秦淮玉也就沒辯駁了,告了退就回去寫信。

    “妾身突然覺得,夫人之所以能當夫人,還是有她的過人之處的。”段芸心突然感歎了一句:“她一不在,府裡就出了不少的事情。”

    言下之意。姜桃花不適合管事,沒有梅照雪管得好。

    看了她一眼,桃花笑了笑,沒打算反駁,但是沈在野這唯恐天下不亂的,竟然看著她問:“桃花,你也覺得是這樣嗎?”

    我覺得你是個畜生!

    心裡罵了一句,桃花面上卻是笑眯眯地道:“爺,要是一家農戶有兩個兒子,一人耕一天地,大兒子耕地的時候豔陽高照,完成得很快。二兒子耕地的時候卻屢遭暴雨,狼狽不堪。您能評價兩個兒子誰耕地耕得更好嗎?”

    天氣的原因,跟人耕地的好壞自然是沒半點關係的,就像這府裡的事情一樣,又不是她惹出來的。關她什麼事?她要做的只是處理好後續,又不能神通廣大地阻止每次事情的發生。

    沈在野聽懂了,輕輕一笑,看了段芸心一眼。後者垂眸,沒再吭聲。

    衙門的人來將柳侍衣的屍體帶走了,府裡氣氛一片凝重。段芸心自請去了佛堂念經,桃花就跟在沈在野後頭往臨武院走。

    “爺,秦解語的事情怎麼樣了?”跨進主屋,桃花就問了一句:“判下來了嗎?”

    沈在野沒回答,而是淡淡地道:“你能幫徐管事的都已經幫了,其他的就別多操心,先把柳氏的事情處理了吧。”

    “可是。”桃花皺眉:“徐管事還眼巴巴地等著呢。每日跟我請安的時候都要詢問一遍進展。”

    沈在野沈默,垂眸端了旁邊的茶來喝。

    秦解語尚被關在京都衙門的大牢裡,但是遲遲不曾定罪。想必秦廷尉還是在背後動了些手腳,就算最後的判決出來,秦解語也絕不會償命。

    “看爺的表情,這事兒是不會有讓徐管事滿意的結果了。”桃花目光幽深地看著他:“爺也不打算給她一個好的交代。”

    “這與你沒什麼關係,桃花。”沈在野低聲道:“你管好自己就可以了,何必非要當好人。”

    上位者的心一向都是這樣殘忍,做的都是顧全大局的事,卻從來不會認真體會下面的人的痛苦,用一堆大道理說服你,然後選擇犧牲你。

    沈在野就是這樣一個合格的上位者。

    講情是講不通了,桃花一笑,乾脆就講利益:“爺覺得這柳侍衣的死,最後該怎麼擺平?”

    “你也不用操心這個。”沈在野道:“處理命案方面,秦廷尉也是頗有經驗了。折了一個女兒,第二個他會好好護著的,怎麼都不會讓秦淮玉擔罪。”

    “那爺是要眼睜睜看著廷尉大人藐視大魏律法,暗中動手腳,卻什麼都不做嗎?”桃花笑了笑:“別的案子都不提了,光他家女兒闖的禍,就得花不少心思去彌補。這彌補的過程裡,應該有不少把柄能給人抓著吧?”

    心神微動,沈在野挑眉,睨著她輕笑道:“你在想什麼壞主意?”

    “這算什麼壞主意呢?”桃花輕嗤:“您一向標榜剛正不阿,鐵面無私。雖然公正,但未免少些人情味兒。這次廷尉大人要是做錯了事,您私下加以勸導,人家不得更誇您剛中有柔,繼而更加效忠於您?”

    話說得很漂亮,然而基本的意思就是說,秦廷尉要包庇女兒就肯定會做些與律法有違之事,這些把柄沈在野要是能抓住,私下威脅,那何愁秦廷尉不投誠於他?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沈在野突然感歎了一聲:“你生成了女兒家,真是太可惜了。”

    “怎麼會可惜呢?”桃花一笑,嬌俏地朝他拋了個媚眼:“妾身要是男人,那才是可惜了呢。”

    嘴角一抽,沈在野嫌棄地道:“行了,秦解語的事,我會給秦廷尉兩個選擇。他要是覺得女兒的命比前途重要,那也只能放秦解語一馬。若是他覺得前途更重要……那折了秦解語之後,還有個秦淮玉。”

    瞧瞧,還說她心思壞呢!沈在野這才是實打實的壞啊!不管秦廷尉怎麼選,都沒什麼好果子吃。

    桃花覺得心裡舒坦了,這才乖乖巧巧給他添了茶水,笑眯眯地道:“爺最近頗為操勞,也要注意身子才是,今晚要不去爭春,妾身給您按按肩?”

    “今晚就罷了。”沈在野抿唇:“皇上要我傍晚進宮,陪他秉燭夜談國事,回不來。”

    這樣啊,桃花也沒多想,點點頭應下就是。

    柳侍衣一死,府裡出來閒逛的人都少了。家奴丫鬟們一打照面就用眼神示意,然後匆匆分開。沒人敢說秦淮玉的壞話,但也沒人會再覺得秦淮玉是個好人。

    寫了家書回去,秦淮玉裹在被子裡還有些發抖,讓丫鬟都守在她床邊,一個也不許走。

    “主子您別怕啊。”丫鬟安慰她:“咱們這麼多人在,今晚也可以替您守夜的。”

    “是啊,柳侍衣是自盡,又不是您親手殺害,您不必擔心的。”

    秦淮玉硬著嘴道:“我才沒擔心呢,就是有點冷。”

    已經快到夏天了,天氣很暖和,哪裡會冷?她這話一出來,倒是有個不懂事的小丫頭輕聲嘀咕了一句:“會不會是咱們屋子裡陰氣太重了,所以冷?”

    此話一出,嚇得秦淮玉吱哇亂叫,立馬埋在被子裡不敢出來了。

    這樣的狀態,根本連飯也沒法吃,丫鬟們無奈,還是只能去請姜桃花來想辦法。

    “娘子還真信這世上有鬼?”坐在秦淮玉床邊,桃花神色複雜,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乾脆揮手就讓青苔抱了一尊菩薩過來:“既然你害怕,那這個就給你吧,在大魏最靈的寺廟裡開過光,放在屋子裡,任何妖魔鬼怪都不敢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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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7 13:55:02


    秦淮玉一聽,當即就一把將菩薩抱在了懷裡,心裡總算踏實了點:“多謝姜娘子。”

    “你甭謝了,安安心心等著仵作驗屍的結果,什麼也別做就讓我謝天謝地了。”桃花無奈地歎息:“如果柳氏當真是自盡,你也做好去柳家認錯,以及被爺罰的準備。”

    微微一抖,秦淮玉抱著菩薩小聲道:“知道了。”

    既然又要認錯又要受罰的,她怎麼可能什麼都不做?

    柳侍衣的屍體上其實沒別的異樣,看起來就是正常的上吊自殺,只是脖子上的勒痕有些奇怪,看起來死前應該也是掙紮過的。

    秦廷尉收到自家女兒的求助信,一邊罵她們盡會惹事,一邊連忙讓人去疏通京都衙門的關係,打賞了仵作不少銀兩,讓仵作判是被謀殺的,不是自殺。

    仵作見錢眼開,本來都打算照做了,誰知又有另一股勢力來給他錢,說務必弄成是自殺的。

    這是什麼情況?仵作傻眼了,捏著兩份銀票和指示的紙條,兩邊都不敢得罪,根本不知該怎麼做。

    就在這時候,沈丞相竟然親自來了!

    看見相爺臉上那溫和的笑容,仵作二話不說全部招供,求丞相搭救自己。

    “東西都交給我,你以後當我的人證便是。”沈在野低聲道:“至於驗屍結果,你驗出是什麼,就是什麼。”

    “多謝丞相!”仵作連連叩首,抬頭的時候,卻從旁邊的隨從手裡接過了第三份銀子:“這是賞你的。”

    從來沒遇見什麼屍體能給他這樣的待遇啊!仵作渾身發抖地接過銀子,再三保證一定會傾盡所學,好好檢驗。

    “這可真是意外的收穫。”順路去拎了徐燕歸出來,沈在野微笑著看著手裡的紙條道:“除了秦廷尉,竟然還有別人在意這件事兒,看來柳氏的死還真是不簡單。”

    徐燕歸沒好氣地道:“你這是又遇見麻煩了,所以才想起把我救出來?早幹嘛去了?”

    “你犯的是偷盜瑜王寶物的大罪。”沈在野看也沒看他,淡淡地道:“已經被處以死刑了,就藏著些,別說話這麼大聲。”

    “老子不服!”徐燕歸皺眉:“憑什麼偷個玉佩就得死啊?我還咬了秦解語一口呢,他們也沒把秦解語怎麼樣啊!”

    “你是第一天在外頭混嗎?”沈在野冷笑:“秦解語背後有廷尉大人,你明面上只是個被我趕出府的門客,受的刑能一樣?”

    徐燕歸皺眉,半晌才道:“大魏的律法果然只是用來懲治平民的。”

    “知道就好。”收好東西,沈在野道:“你的假期也結束了,回去暗處繼續做事吧。現在去查查是哪兩方的人企圖賄賂仵作,順便再送瓶藥進宮去。”

    “什麼藥?”好奇地看著遞到面前來的東西,徐燕歸皺了皺鼻子:“要我送進宮的,肯定不是什麼好藥。”

    “那你還問?”掃他一眼,沈在野揮袖就往外走:“景王要入主東宮,你的動作就得快。”

    “知道了。”

    進宮的人都得搜身,所以這東西只能讓徐燕歸送。沈在野自己大搖大擺地坐著馬車進宮,在芷蘭宮門口等著帝王出來。土邊上劃。

    “相爺。”太監總管出來朝他拱手:“皇上與蘭貴妃正聊得開心,您要不直接進去請個安?”

    “好。”沈在野頷首,跟著公公進去,規規矩矩地行禮:“微臣拜見陛下、貴妃娘娘。”

    “愛卿來得正好。”皇帝笑眯眯地道:“你來評理,蘭兒非說這一局是她贏了,看看棋面,明明是朕贏了才對。”

    沈在野低頭一看,兩個人竟然在下圍棋。

    “丞相自然是要說陛下的好話的。”蘭貴妃笑盈盈地道:“他哪裡評得了理?”

    “丞相到底也是你哥哥,幫誰還不一定呢。”皇帝大笑:“愛妃可是心虛了?”

    “哼。”蘭貴妃扭身,眼神幽深地看了看沈在野:“那哥哥就說說,誰贏了?”

    “哥哥”二字咬了重音,聽著讓人頗為不舒服,但沈在野恍若未聞,看了看棋面便道:“是皇上贏了。”

    皇帝大笑,蘭貴妃卻嘟了嘴不高興了:“哥哥太久沒跟我好好說話了,怕是都不認我這個妹妹了,瞧瞧,睜眼都說瞎話了。”

    沈在野笑了笑,沒說話。

    明德帝笑夠了,倒是看出這兄妹倆好像有些嫌隙,想了想,道:“朕突然想起有東西落在了禦書房,先離開一炷香的時間,你們二人好好說說話吧。”

    有這樣疼愛她的皇帝,蘭貴妃其實應該很知足了。然而她眼裡依舊沒什麼喜意,只象徵性地起身行禮,看著明德帝離開。

    宮殿的門沒關,所有的宮人卻都退了出去。兩人進了內室,還是蘭貴妃先開口:“丞相的心可真狠啊。”

    “東西收到了?”沈在野垂眸問。

    “收到了,一看就是陰毒的玩意兒。”嗤笑一聲,蘭貴妃靠近他兩步,低聲道:“你不怕我行跡敗露,牽扯到你嗎?”

    沈在野面無表情地道:“他不會懷疑你,就算懷疑,也不會怪罪你。”

    “所以你就這般肆無忌憚?”捏了個翡翠色的瓶子出來,蘭貴妃鳳眼微眯,盯著他道:“你怎麼就篤定我會幫你?”

    “很簡單。”沈在野垂眸:“你家人都還在我手裡。”

    臉色一僵,蘭貴妃的眼神瞬間充滿恨意:“沈在野,如果我現在手裡有刀子,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捅進你心裡。看看流出來的血到底是什麼顏色的!”

    怎麼有人會這麼狠呢?將別人所有的情意都踩在腳下狠狠踐踏,冰冷得就剩下利益和利用。這樣的人,到底是在為什麼而活著?

    微微一笑,沈在野頷首道:“進宮不得帶兇器,不然臣也願意遞一把在娘娘手裡。”

    “你!”氣得身子發抖,蘭貴妃抬手就扇了他一個耳光!

    清脆的聲音在宮殿裡響起,沈在野側過了頭,表情平靜得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慢悠悠地拿出手帕,優雅地擦了擦臉。

    “皇上要回來了,娘娘還是消氣吧。”低沈的聲音裡半點感情都沒有,沈在野淡淡地道:“請娘娘務必記得,人是要往前看的,總惦記過去的錯誤,不是什麼好事。”

    聽聽,多雲淡風輕啊。

    蘭貴妃失笑。眼裡突然就沒了神采,怔怔地看著他道:“付出過的人不是你,被傷害了的人也不是你。我曾經有多喜歡你,現在就有多恨你!你覺得可以忘記的東西,我不會忘,我自己犯的錯,會記一輩子,並且永遠不會放過你!”

    嘴角有些發燙,估計是被她手上的護甲劃著了。沈在野微微皺眉,終於抬眼看著她。輕輕吐了三個字:

    “何必呢?”

    要是當真恨他入骨,那就忘記一切,把他當個陌生人對待就好了,何必帶著比愛還濃烈的恨,與他不死不休?這樣對她來說,並不見得有什麼好處。

    宮漏響了一聲,蘭貴妃一頓,飛快拿手絹按了按眼睛,臉上重新掛上嫵媚的笑意,低聲道:“日子還長呢,沈丞相。”

    說罷,提著裙子就回到了外室,讓宮女重新泡茶。

    他要她做的事,她會做。但她總有一天,會向他討回所有的東西!

    沈在野垂眸,情緒看起來不是很好。慢慢走到外頭,看著宮女送上新茶,又看著蘭貴妃將東西不聲不響地加進茶裡。

    “聊完了?”明德帝回來了,臉上依舊帶著笑,坐下來順手就端起茶喝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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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7 13:55:40


    蘭貴妃笑著看著他,低聲道:“雖得陛下體貼,但臣妾與丞相也實在沒什麼好聊的。陛下若是還有話與丞相說,那妾身就先回避了。”

    “好。”明德帝點頭,看著蘭貴妃起身行禮進了內殿,才轉頭看向沈在野:“外頭有些飄雨了,咱們不如就在這兒談吧,反正也沒外人。”

    “是。”

    哪怕是睿智了半生的皇帝。一旦對人動了真心,那可真是半點防備也沒有。沈在野坐下來,看著他慢慢將茶盞裡的茶喝完。眼裡的顏色深得如同外頭無月的夜。

    爭春。

    桃花舒舒服服地沐浴了一番,剛裹著被子要睡覺,就聽見屋子裡有了響動。

    不會吧?嘴角一抽,桃花睜眼就看見青苔朝窗戶的方向沖了過去,然而不過幾招,甚至沒發出多大動靜,青苔就被徐燕歸五花大綁,丟在了一邊。土邊邊巴。

    “都說了你不是我的對手,又何必逞強?”微微一笑,徐燕歸痞裡痞氣地坐在了桃花床邊,摸著下巴看著她道:“小美人,想我了嗎?”

    “想。”桃花乖巧地點頭。

    這反應可在徐燕歸的預料之外,不知道為什麼,看著她這一臉人畜無害的笑意,他卻覺得背後發涼,連忙收斂了神色,眼裡滿是戒備地道:“你別亂來,我是有事才來的!”

    桃花輕笑:“三更半夜闖我爭春的人可是先生,怎麼反過來要我別亂來了?”

    這還用說嗎!他就動了幾次歪心思,結果沒一次有好下場,最慘的是“徐燕歸”這個名字竟然都被她逼得變成了死人的名字,他現在算是徹底只能活在黑暗裡了。

    抿了抿唇,徐燕歸老實地拿了東西出來:“這是相爺要我給你的,我已經查出來了,柳侍衣是他殺,兇手未知,但不僅秦廷尉花錢想動手腳,暗中還有人賄賂仵作,想弄成柳侍衣是自盡的假像。不過這個人的來頭我還沒查到。”

    桃花一愣,接過他遞來的東西,就著床邊的燭臺仔細看了看。

    不得了,這些機密的事情還有複雜的人情關係,他竟然這麼快就查了個清楚?

    “你到底是什麼人?”

    終於問他這個問題了!徐燕歸一笑,站起來掃了掃衣擺,負手道:“在下是燕歸門門主,江湖上輕功排行第一的徐燕歸,不知娘子可有耳聞?”

    “哦!”桃花一臉恍然大悟,然後很茫然地道:“沒聽過。”

    徐燕歸:“……”

    怎麼可能沒聽過!燕歸門在江湖上赫赫有名,他可是武功卓絕、威震四方的門主啊!

    咬牙切齒地看了她一眼,徐燕歸憤恨地道:“這都不知道,你還是不是大魏的人?”

    “不是啊。”桃花搖頭,眼神裡充滿了鄙夷:“你傻嗎?我是趙國人!”

    徐燕歸:“……”

    對哦,她是趙國來和親的公主,那就怪不得不知道了。緩和了態度,徐燕歸坐回她床邊,低聲道:“燕歸門是擅長暗殺和打聽消息的門派,有相爺給的方便,要查這些東西出來,對我們來說易如反掌,娘子只管按照相爺的吩咐好生利用它們便是。”

    這麼說來,她也就不奇怪這人為什麼又出現了,原來當真是暗中幫助沈在野的人。

    抿了抿唇,桃花道:“我知道了,多謝你,但是能不能先把我丫鬟解開?另外你沒事不必總來我房裡吧?畢竟是後院,也該避嫌。”

    避嫌?徐燕歸笑了,這簡直是他聽過的最好笑的詞兒:“我在這後院裡住的時間比你嫁過來的時間還長,你讓我避嫌?”

    微微一愣,桃花挑眉:“這是什麼意思?”

    後院都是女眷,他一個外姓男人怎麼可能長期住在這裡?

    “什麼意思我不能告訴你。”徐燕歸一笑:“但是你可以放心,只要我不想,沒人會發現我在你這裡出現過,我也只是做我該做的事。”

    看樣子有什麼秘密啊?桃花眯眼,突然朝他慢慢靠近。

    “……你想幹什麼?”徐燕歸嚇了一跳,竟然下意識地往後退,伸手捂著嘴道:“不管你用什麼妖術,不該說的話我都絕對不會說!”

    “先生別緊張啊。”姜桃花笑得溫柔極了:“我又不是妖怪,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而已。”

    徐燕歸嚴肅地搖頭:“您太抬舉妖怪了,妖怪可沒您這樣可怕。東西反正是送到了,我就先走了,再會。”

    說罷,跟陣風一樣的就消失了。

    嗤笑一聲,桃花起身下床把青苔給解開,低聲問了她一句:“那人功夫如何?”

    青苔沮喪極了,跪坐在地上道:“奴婢不及其十一。”

    根本連還手之力都沒有,也怪不得每次都防不住了。這樣的人,幸好不是刺客也不是採花賊,不然她當真是死都不足以謝罪。

    這麼厲害啊?桃花咋舌,又看了看手裡的東西,忍不住再次感歎,沈在野能這麼快當上丞相,真的不是毫無道理的。

    秦廷尉行賄的把柄是沈在野要用的,她需要知道的只是這另一個妄圖掩蓋真相的人是誰。這個人,多半跟兇手也有點關係。

    府裡死了人,為了清淨,第二天桃花還是請了道士在秋景軒作法。

    眾位娘子侍衣都在,秦淮玉臉色尤其難看,一瞧就知道沒睡好。段芸心在旁邊關切地扶著她,低聲道:“娘子別太緊張了,這世上不一定就真的有鬼。”

    這話說得有些大聲,作法的道士當即就不高興了,回頭看著她道:“夫人這說的是什麼話?若是沒鬼,貧道在抓什麼?”

    秦淮玉嚇了一跳,連忙問:“你抓著鬼了?”

    “只抓著兩魂三魄。”道士皺眉道:“還有一魂四魄怨念太深,藏著不肯離去。”

    腿一軟,秦淮玉差點直接跪下去,好在被旁邊的顧懷柔扶了一把。

    “這可真玄乎。”顧懷柔皺眉道:“我怎麼沒聽過這樣的說法?”

    “那是夫人不懂,貧道自幼習捉鬼之術,不會信口開河。”道士拂塵一掃,轉頭看了段芸心一眼:“不過說來也奇怪,這位夫人身上好像也纏著什麼東西,可是與死去的人有什麼過節?”

    段芸心一愣,繼而皺眉:“並無過節,死者生前與我還算是交好,經常找我談心。”

    眼神坦蕩,表情也十分自然,桃花在旁邊瞧著,心想自己難不成猜錯了?可段芸心要是無辜的,先前為什麼那麼緊張兮兮的?

    “原來是這樣。”道士點頭:“既然如此,那就去夫人的住處看看吧,說不定剩下的魂魄就躲在夫人那兒呢。”

    聽著都滲人,秦淮玉一把就將顧懷柔抱住,白著臉道:“你們去就是,我便不去了。”

    段芸心看她一眼,輕笑道:“好,娘子留在這裡,我與姜娘子過去便是。”

    姜桃花也應下,囑咐了段氏兩聲就跟著那道士一起往外走。

    段芸心顯得很坦然,連屋子都沒讓人收拾就讓人抬了香案過來。示意道士隨處看看。桃花在旁邊瞧著,不由地在想是不是有些冤枉她了。

    “段娘子這屋子裡點的什麼香?”青苔在後頭,輕聲感歎了一句:“真好聞。”

    “這是我特意尋來的‘七清散’。”段芸心笑了笑:“天氣暖和了,人難免昏昏欲睡,府裡發的暖香我聞著總是想睡覺,所以就讓娘家的人送了點過來。”

    桃花點頭:“這個味道挺特別的。”

    “娘子要是喜歡,我讓鶴兒給爭春也送些過去。”段芸心道:“先前還送了些去淩寒院,夫人用著聽說也挺喜歡。”

    “我就不必了。”桃花笑道:“屋子裡慣常不點香的,多謝段娘子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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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7 13:56:17


    說話間,道士已經在主屋和後院轉了一圈,嘴裡嘰嘰咕咕地念著什麼,四處灑了米和香灰。

    “不知為何,此處頗有煞氣。”回到前頭來的時候,道士一本正經地道:“夫人該多念念佛,興許煞氣能除。”

    臉上微僵,段芸心皺眉:“我一向念著佛。先前也一直在靜夜堂祈福,何以會煞氣重?”

    “煞氣是由心生。”道士撚了個訣道:“心魔不除,煞氣自然就重。”

    “荒謬!”段芸心抿唇,上下掃了那道士一眼,轉頭看著桃花道:“也不知娘子從哪裡請回來的道士,看著倒像個騙子。”

    道士微惱,拂塵一掃便道:“貧道從來不騙人,夫人若是不信,這院子裡的煞氣貧道便不除了。萬一引來什麼東西,休要怪我!”

    “你……”瞧著馬上要生氣。段芸心卻很快壓了下來,轉頭看著姜桃花道:“娘子帶他走吧,我這院子裡沒做過虧心事,還當真不怕鬼敲門!”

    “這。”桃花微微遲疑:“道士說的話未必沒道理,娘子何必賭這一口氣?”

    “我並未賭氣,只是想證明我這守雲裡沒人會心虛。”段芸心道:“柳氏的死跟我沒有半點關係,誰害怕,道士才該去嚇唬誰。嚇唬我是沒用的。”

    冷哼一聲,那道士收拾了東西就帶著小童走了,桃花抿唇,心想這段芸心看起來底氣十足,應該的確沒什麼問題吧。

    傍晚的時候,京都衙門傳來消息,說柳侍衣乃他殺,從脖子上的痕跡來看,應該是被人掛在房梁上吊死的。並非自殺。

    此消息一出,桃花很想挖個坑把自己埋起來,然而該來的還是要來——柳家的人帶著家奴跪在相府門口,掛著一條條的白幡,嚎啕大哭。不知道的多半還以為沈在野死了呢。

    沈在野在宮裡還沒出來,梅照雪的病也還沒好。就算桃花再怎麼想躲,也只有被推出去的份。

    “我女兒好端端地送進相府,不求大富大貴,但求一生平安啊!這過府才多久,怎麼就被人殺了呢?!”柳夫人跪在外頭邊哭邊喊:“高高在上的丞相大人,您該給我一個交代啊!”

    桃花連忙讓人拉她進府,可是好歹是九卿高官家的夫人。她不起來,家奴也不敢硬拉。顧懷柔看著,只能親自動手。將她拖進了相府大門。

    “有話好好說。”姜桃花看著她道:“相爺不在府裡,現在後院的事暫時歸我管。柳氏死得突然,具體是怎麼回事,京都衙門的人已經在查了,夫人在這兒哭也沒什麼用,不如好好安排柳氏的後事。”

    傷心欲絕的柳夫人哪裡聽得進她這些話?抓著桃花的袖子就吼:“我家女兒放在別處,也該是別人爭著搶著要的正室夫人。委屈嫁進相府,不過是因著香君對相爺的喜愛,怎麼就落得這樣一個後果?”

    “您別急。”顧懷柔抿唇:“這也不關姜娘子的事。”

    “香君寫了遺書的!”柳夫人咬牙:“說是被人欺負了,那個人在哪兒?”

    桃花歎息:“秦娘子被嚇病了,正在院子裡養著呢。”

    “我要去找她!”柳夫人起身就道:“去找她說個清楚!”

    這是要打起來啊?桃花黑了半張臉,再也沒法兒好好說話了,沈聲道:“秦娘子就算罰過柳侍衣,也是按照規矩來的。若是柳氏不挑釁,秦氏也不會無緣無故與她過不去,只是懲罰得有些過了罷了。兩人都有錯,現在夫人沒立場找我相府的娘子算帳。”

    柳夫人瞪大了眼,眼淚刷刷地掉:“我女兒死了啊!被人害死了!你還這樣跟我講話?”

    又不是她害死的,為什麼話都不能講了?深吸一口氣,桃花努力心平氣和地道:“我理解夫人的哀痛,但是相府有相府的規矩,不是您可以肆意妄為的地方。”

    “我不管!”柳夫人往地上一坐,抹著眼淚道:“你們今日不給我個說法,我就讓人圍著相府哭,要不就去告禦狀,讓皇上來處置!”

    “你去告好了。”顧懷柔都聽不下去了,看著她這一副潑婦樣,忍不住皺眉道:“皇上會管這樣的小事?”

    柳夫人一愣,還真的強起來了:“是啊,我家老爺只不過是個內吏小官,在皇上面前說不得話。但這回的禦狀我還就非告不可了!就你們這仗勢欺人的樣子,沒皇上做主,是不會給我女兒一個公道的!”

    桃花安靜地聽著,覺得她只是在開玩笑,畢竟禦狀不是那麼好告的,況且以柳香君的家世,也真的玩不過沈在野。

    然而,這回竟然是她失算了。

    沈在野晚上一回來就到了爭春,臉色十分難看地道:“怎麼鬧得這麼大?竟然讓柳家人告了禦狀。”

    “真告了?”桃花很吃驚:“怎麼可能?”

    “柳家長女最近在宮裡頗為得寵。”揉了揉眉心,沈在野道:“皇上已經下令讓京都衙門徹查,這回還當真鬧大了。”

    皇帝親自下旨要查的案子,那兇手就沒那麼好過了,一旦查出來,必定是死路一條。

    “爺有什麼頭緒嗎?”桃花把徐燕歸給她的東西拿出來放在了桌上,皺眉道:“妾身觀察了一整天,這府裡的人沒一個像兇手。”

    “兇手會把心思寫在臉上不成?”翻了個白眼,沈在野伸手抱過她,低聲道:“越是不叫的狗,才越是會咬人。”

    怔了怔,桃花皺眉,腦海裡不知為何浮現出了段芸心的臉。

    “爺的事情辦得如何了?”垂了眸子,桃花靠在他胸口,低聲問了一句。

    “尚算順利。”沈在野抿唇:“很快皇上就會立太子了。”土邊序血。

    太子……桃花挑眉:“景王?”

    沈在野默認。

    眼下的形勢,瑜王賊心不死,但景王已經占了絕對的優勢,一旦他上位,那就是瑜王徹底被踩死的時候。但是這一腳踩下去,景王也必定會傷了元氣,這種時候,就需要他來幫忙了。

    “爺真厲害啊。”桃花笑著拍馬屁:“完全將朝局玩弄於鼓掌,等成事那天,爺心情一好,可會連帶著賞賜妾身?”

    “你有多少功,就有多少賞。”沈在野一臉平靜地伸手,掰著指頭開始算:“但是要扣掉每次冒犯我的罪,功過相抵……”

    “爺!”連忙摟著他的脖子,桃花嘿嘿地笑道:“別這樣啊,當男人要大度!宰相肚子裡不是都能撐船嗎?”

    輕笑一聲,沈在野抱著她起身:“時候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爺還要去哪裡?”看他放她在床上就想走,桃花好奇地問了一句。

    “我去琳琅看看。”

    秦淮玉受的驚嚇不小,別真的嚇壞了才是。

    桃花抿唇,撐著下巴看著他出去,又呆呆看著青苔給她整理好床,伺候她就寢。

    “主子怎麼了?”看了她一眼,青苔忍不住問了一句:“不高興了?”

    “也沒什麼不高興的。”聳聳肩,桃花躺下去道:“很尋常的事情。”

    話是這麼說,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卻不是這麼回事,房梁上的徐燕歸忍不住就感歎了一句:“女人是不是都這麼口是心非?”

    嚇得一個激靈,青苔和桃花同時抬頭,就見徐燕歸蹲在房梁上,黑色的衣裳和房梁融為一體,不注意還當真看不見他。

    青苔黑了臉,正想上去跟他動手,卻聽自家主子無奈地道:“也該習慣他了,反正不會亂來,你就先出去吧。”

    “……是。”

    房門關上,徐燕歸身輕如燕地落在地上,嘖嘖有聲地看著姜桃花道:“你難不成還希望沈在野只寵你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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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7 13:56:54


    “沒這麼想過。”吹滅旁邊的燭臺,桃花自顧自地躺進被窩,閉上眼道:“要是沒什麼重要的事,先生還是早些休息吧。”

    “好冷淡。”扁扁嘴,徐燕歸正笑著打算說點什麼,突然耳朵一動,二話不說就把姜桃花從被子裡扯了出來,一把捂住她的嘴,直接帶著人回到了房梁上頭。

    桃花嚇得腿都軟了,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整個人已經被他抱得死死的。

    “你……”扯開他的手就想罵人,桃花掙紮起來,誰知剩下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聽得下頭窗臺上清脆一響。身子一僵,她眨了眨眼,抬頭便見徐燕歸的眼裡滿是警惕。正死死地盯著下頭。

    有人?

    心裡頓時緊張起來,桃花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順著他的目光往下看。

    一片漆黑之中,有一抹白色的東西慢慢從視窗爬了進來,長長的頭髮拖在地上,看起來詭異又可怕。桃花正準備害怕,誰知這人翻進來的時候衣裳好像被什麼東西掛了一下,露出一雙穿著鞋的腳。

    裝鬼的?嘴角一抽,桃花眯眼,順手扯了自己頭上的發簪就想朝他丟下去!丫的,這點水準還想來嚇她?!

    徐燕歸連忙拉住她,哭笑不得地搖頭。好歹看看人家是來幹什麼的啊,這麼早打草驚蛇了可不好。

    桃花撇嘴,捏著發簪仔細看著下麵的動靜。

    那“鬼”爬起來整理了一下妝容,接著就慢慢飄到了床邊,嘴裡發出“嗚嗚”的聲音。輕聲低喊:“姜娘子…姜娘子……妾身死得好冤枉啊!”

    翻了個白眼,桃花沒好氣地想,要裝柳香君也該去嚇唬秦淮玉啊,來嚇唬她幹什麼?

    床上的被子亂七八糟的,其實一眼就能看出沒人,但那鬼沒靠近床,就躲在床的一邊喊:“您做主…妾身是被段娘子殺害的啊……”

    微微一愣,桃花有點意外,腦子一轉,立馬抓著徐燕歸的手極輕地道:“抓住他!”

    徐燕歸皺眉。用氣音小聲回答:“我現在是不能在人前露面的。”

    敢情他沒把她當人?桃花瞪眼,扯了手帕出來就將他的臉給擋了:“這樣就沒露了!快,抓住他我必定好好謝你,過去你冒犯我的地方也都既往不咎!”

    徐燕歸一頓,正想考慮考慮,誰知下面那鬼卻像是聽見了房梁上的動靜,抬頭就看了上來。

    沒機會猶豫了,徐燕歸當即跳了下去,一把就想抓住他,誰知那鬼反應極快,跟一陣風似的就消失在了外頭,輕功之高,超乎他的預料。

    “嘿!”頭一回看見有人在他面前玩輕功,徐燕歸當即就不服氣了,立馬飛身追了出去!

    “一定要抓住他!”桃花激動地握拳,滿眼都是期待。

    徐燕歸和鬼都跑得沒影了。屋子裡安靜了下來,姜桃花松了口氣,然後才發現一個問題。

    她還在房梁上啊!

    相府裡的追逐惹起了幾處護院,一陣雞飛狗跳之後,徐燕歸追著人出去了,四處就又恢復了平靜。青苔聽見動靜本來打算進主屋看看的,然而轉念一想主子既然都沒喊她,那就是沒必要進去吧。

    於是第二天,外頭天亮的時候,青苔進屋就看見了房梁上半死不活的自家主子。

    “您怎麼會在上頭?!”連忙把她帶下來,青苔萬分不解地問:“徐先生呢?”

    桃花有氣無力地道:“半夜追著鬼出去了,我怕吵醒院子裡的其他人。一直沒叫你,誰知你聽見動靜也不進來啊!”

    青苔:“……”

    抹了臉上的灰,桃花其實很困。很想睡覺,奈何眼下有要緊的事情,她還是必須撐著洗漱完畢,然後出門。

    府裡昨晚鬧鬼的消息已經傳開了,雖然沒去琳琅,但秦淮玉依舊是被嚇得最慘的一個。一見著桃花,她蒼白著臉就撲了過來,眼裡滿是驚慌地道:“我受不了了,我想回家,反正爺與我也還沒圓……”

    “秦娘子。”桃花皺眉:“這是相府,你已經過門,不是過家家一樣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你們放過我吧!”秦淮玉大哭:“我不想被鬼魂纏身,我…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為什麼死的,要是真的因為我……”

    “不是因為你。”桃花搖頭:“柳氏是被謀殺的。”

    她知道衙門說是謀殺,可那是她讓自家爹爹動的手腳不是嗎?秦淮玉淚眼婆娑,拉著姜桃花的手都一直抖。柳氏的鬼魂要是真的找上門,她可能會被直接嚇死的!

    “你看著我的眼睛。”面前的人聲音溫柔下來,溫暖的手捏著她的手,示意她抬頭。

    秦淮玉一愣,呆呆地抬眼,就望進了姜桃花那雙如一池清泉一樣的眼裡。裡頭的水好暖和,像被子一樣將她包裹起來,看著看著,她焦躁不安的心竟然就慢慢恢復了平靜。

    “我認真地再說一遍。”桃花輕聲道:“柳氏的死與你無關,那封血書多半是有人想趕你出府所以嫁禍於你,真正的兇手另有其人。”

    驚訝地張大嘴,秦淮玉愣愣地看了她一會兒,眼神也柔和下來,跟著點頭:“我明白了。”

    “你的院子裡我會多讓些護院和丫鬟守著。”桃花道:“你什麼都不用做,每天吃飯睡覺即可,直到我將兇手找出來。”

    “好。”擦了眼淚,秦淮玉選擇了相信她。

    顧懷柔一直在旁邊看著,看桃花喂了秦淮玉吃藥,讓她睡覺,再跟著桃花出去。

    “我不明白。”她低聲道:“秦氏如果離開,對咱們有利無害,娘子何以這樣保她?”

    歎了口氣,桃花無語望青天。都以為她想嗎?還不是沈在野給的任務?

    “主子!”青苔從遠處跑了過來,看了顧懷柔一眼,湊到桃花耳邊小聲道:“裝鬼的人抓著了,被關在了柴房。”

    “好樣的!”桃花忍不住鼓掌,提著裙子就往柴房跑!

    這膽大包天的人,敢跑到相府來裝鬼,她倒要看看這背後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顧懷柔連忙跟著她走,幾個人一起到了柴房,桃花一腳就將門踹開,進去便看見那披頭散髮一身白衣的人。只是,看樣子昨晚的追逐相當慘烈,這人一身都是泥濘,還帶了傷。

    徐燕歸自然是不在這裡的,不過這恩情桃花算是記下了,立馬讓家奴把這“鬼”洗乾淨,看看臉。

    “你們別用刑!”那鬼開口說話了:“我只是拿錢辦事,要問什麼我都招!”土妖爪劃。

    這麼爽快?桃花挑眉,搬了凳子來坐下,看著他問:“那你說說吧,收了誰的錢?”

    “一位夫人的。”那人道:“身上有一種奇異的香氣。”

    香氣?桃花一愣,眯眼:“她讓你對我說什麼,你還記得嗎?”

    “記得。”那人點頭:“她說要對你說‘害妾身的是段娘子’這個意思的話,當時旁邊還有個丫鬟,不想讓她這樣說來著,結果那夫人說什麼,‘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這些我都記得清清楚楚,就是為了避免被抓之後被人出賣,當了替死鬼。”

    還真是記得夠清楚的,桃花皺眉。

    “姜娘子。”顧懷柔低聲道:“這擺明就是段氏想讓您去誤會她,繼而她澄清自己是冤枉的,就可以在爺那兒得一份憐憫,又說您不如夫人會管後院了。那女人,真是蛇蠍心腸!”

    桃花笑了笑,看著那“鬼”道:“現在若是讓你再聞那種香氣,你可能認出來?”

    “能!”那人連連點頭:“我聞出來,幫你們指認,你們能別把我送官府嗎?”

    “可以。”桃花起身,帶著他就往守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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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7 13:57:31


    段芸心正在慢悠悠地梳妝,聽鶴兒說著鬧鬼的事,嗤笑一聲:“老舊的把戲,能嚇著爭春那位才是見鬼了……”

    話還沒說完,外頭就傳來一聲通稟:“主子,姜娘子和顧娘子來了。”

    這麼早過來做什麼?段芸心皺眉,起身讓鶴兒開門,卻見一個被五花大綁著的人先滾了進來,躺在地上掙紮了半天才跪穩,抬頭看著她就喊:

    “對,就是她!雖然當時戴了面紗不記得她相貌,但這香氣我記得的!”

    桃花跟在後頭跨進來,神色複雜地看著段芸心:“段娘子,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這是什麼意思?”段芸心尚未反應過來,呆呆地看著地上的人:“這是誰?”

    “夫人為何要裝作不認識我?”地上的人死皮賴地道:“不是您給我銀子,讓我來相府裝鬼嚇唬人的嗎?本來我能跑掉的,但是相府有護衛輕功實在了得,小的跑不掉啊!銀子會還您,放小的一命吧!”

    目瞪口呆地聽著,等聽明白是怎麼回事之後,段芸心臉色一沈,拂袖道:“真是卑鄙!哪裡來的人,作何要嫁禍於我?!”

    “這怎麼就是嫁禍呢?”那人不服氣地道:“我分明記得就是你,這股子香氣清冽讓人清醒,從沒在別處聞到過。您走後,其他兄弟還議論過一陣呢,故而讓我印象很深,絕不會認錯!”

    段芸心有點慌了,眉頭緊鎖地看著姜桃花:“娘子相信他?”

    “你要聽實話嗎?”桃花歎息了一聲:“說實話,我是不信的,但是我找不到他說謊的證據。”

    這人一看就是江湖上貪生怕死又接生意貪錢財的打手,撒謊對他也沒什麼好處,更何況按照顧懷柔那種想法來看,也說得通,的確像是心思深沈的段娘子能做出來的事情。

    冷笑一聲,段芸心指著地上這人道:“這樣的證人我轉頭就能找出一百個,娘子想如此誣賴於我,我是不會認的。”

    桃花選擇了沈默。

    雖然段芸心這話聽起來是沒錯的,但是人證有了,就算定不了她的罪,那她也是有嫌疑的。至於怎麼查案,那是衙門的事,也用不著她來操心。

    “姜娘子!”

    氣氛正凝重的時候。外頭跑進來個丫鬟,氣喘籲籲地道:“衙門來人了!”

    說曹操曹操就到啊!神色微松,桃花連忙讓人進來說話。

    “丞相不在,貴府主母也不在?”來的是個捕頭,行了禮便問了一聲。顧懷柔看他一眼,指了指姜桃花:“你有什麼話,跟這位娘子說便是。”

    “是。”捕頭低頭道:“仵作重新驗屍的時候,在柳氏的指甲縫裡找到些血跡。根據推斷,殺害柳氏的人多半被抓傷了臉或者手。若兇手是府上之人,懇請娘子查一查痕跡。”

    臉或者手?青苔一愣,伸手就指向外頭道:“方才咱們進這兒的時候,院子裡那個家奴臉上不就有傷嗎?”

    “哪一個?”桃花驚訝地回頭看她。

    二話沒說,青苔飛身出去就抓了院子門口還在除草的一個家奴,拎到眾人跟前道:“方才奴婢無意間掃了他一眼,就見他臉上有傷……是這樣的傷嗎?”

    段芸心一驚,走上前來看了看那家奴。右臉頰上的確是有指甲的抓痕。

    “怎麼來的?!”她怒聲問。

    家奴嚇得一抖,小聲道:“跟人打架被抓的……”

    眼神慌張,一看就是在撒謊,旁邊辦案多年的捕頭當即讓人把他拿下,仔細看了看道:“此人恐怕要帶回衙門審問。”

    瞳孔微縮,段芸心終於察覺到了不對,低聲喃喃:“誰給我下的套?”

    人不是她殺的,但她知道柳香君的死不簡單,本想著順水推舟能除掉一個秦淮玉也有利無害,誰知道這火怎麼就燒到了她身上?

    視線一轉。她看向旁邊的姜桃花。

    這院子裡要是有誰能把她推進這樣的陷阱,那這個人也只能是她了吧?

    “段娘子,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桃花歎息:“但是我還是想說,這事跟我沒有任何關係,我也只是在找兇手。”

    “娘子這話,能說服得了誰?”微微一笑,段芸心抿唇:“誰不知道娘子蕙質蘭心,心思巧妙。得罪了您的人,沒一個有好下場的。我本以為安於一隅,不招惹娘子就不會被惦記,誰知道還是沒能逃過!”

    哭笑不得,桃花無奈地搖頭:“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沒有要害你的意思。查案是衙門的事,若是他們覺得兇手是你,那我也沒辦法。若是查出來不是你,那我也未曾做錯過什麼。”

    “好。那就讓他們去查。”段芸心垂眸道:“最後的結果是爺來定,我不信你這些把戲,可以把爺一起矇騙過去!”

    說罷,轉身就回了屋子,讓鶴兒將房門給關上了。

    “呯”地一聲響,顧懷柔滿臉唏噓:“難得段娘子也有這麼激動的時候。”

    “水都淹到家門口了,她不激動才奇怪呢。”搖搖頭,桃花嘀咕了一聲,有禮地送了衙門的人出去,看著他們把那家奴一起押走。

    “唉,這事兒複雜了。”顧懷柔惋惜地跟著她離開守雲,低聲道:“要是證據再確鑿一點就好了。能咬死她,她就翻不了身。可惜這點證據,她定然是能在爺面前脫罪的。”

    微微挑眉。桃花問她:“何以見得?”

    顧懷柔道:“您連這個都想不到嗎?段氏在府裡一向安靜不出風頭,頗得爺喜愛,說她不爭不搶,是個省心的人。現在事鬧到她身上,證據又不是很足,她只要說是被人陷害,爺難道還會定她什麼罪不成?”

    “會啊。”桃花點頭:“會定她個很嚴重的罪。”

    “您在說笑吧。”顧懷柔搖頭:“連我都看得出這事有蹊蹺,爺怎麼可能看不出來?”

    桃花淡笑,心想這回就算什麼證據都沒有,沈在野最後也可能是會讓段芸心出來頂罪的,只是這群女人看不明白罷了,真以為沈在野對她們有什麼感情,會相信她們?

    段芸心的確是這麼認為的,就算她再怎麼算計,也總是在女人之間算計,從來沒想過在沈在野身上動心思,一來是她不敢,二來她也不能。在她的心裡,沈在野是如天神一般無所不能又心懷柔情的丞相,雖然先前對後院的人有些狠了,但那是她們罪有應得。

    而她現在完全是被冤枉的,相爺說什麼都不可能立馬定她的罪,她還有機會為自己洗脫冤屈。

    這樣的想法在沈在野回府的時候被擊了個粉碎。

    眾人都被叫到了臨武院,沈在野從宮裡回來,臉色看起來十分不好,連站得最遠的人都感覺到了相爺身上的怒氣,更別說在他身側的姜桃花。

    桃花其實一點也不慫,真的,膽子挺大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每次感受到沈在野的戾氣,她的腿都會忍不住發顫。

    “爺?”將情況說了一遍之後,見他沒吭聲,桃花硬著頭皮問:“您覺得該怎麼處置?”

    沈在野抬頭,眸子裡一片陰冷灰暗,淡淡地道:“衙門已經派人來跟我說了,抓去的家奴已經招供,說是聽主子的吩咐,吊死了柳氏,妄圖製造自殺假像,嫁禍秦氏,以逐她出府。”

    視線落在段芸心身上,他輕笑一聲:“還真是芸心能做出來的事。”

    趕走秦氏,斬斷他和秦廷尉之間的牽連,可不就是瑜王殿下很想做的事嗎?

    段芸心皺眉,即便是跪著,身子也挺得筆直:“不是妾身做的,妾身沒有想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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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7 13:58:03


    “如果我沒記錯,柳侍衣在這院子裡跟你是最親近的。”沈在野道:“先前本還與懷柔走得近,後來不知為何棄了懷柔就跟了你。”

    這事院子裡沒幾個人知道,連桃花都沒看出來。聽沈在野這樣說,下意識地就看了顧懷柔一眼。

    顧懷柔怔愣了片刻,隨即恍然大悟:“我就知道她攀了高枝,卻不知到底攀的是誰,這府裡柳氏愛巴結的人不少,獨獨與段娘子來往不多,我還以為是段娘子太過低調,所以她沒法子巴結呢,原來……”

    段芸心皺眉,手捏得死緊,過了好一會兒才道:“她心裡有很多鬱結,沒辦法跟別人說,就愛來找妾身說,也算不得什麼親近。”

    “在她出事的前一天,不是還去找你說話了嗎?”沈在野揉了揉眉心:“興許她是真心想與你交好,然而你這心可真狠,為了除掉異己,竟然會選擇殺了她。”

    “妾身沒有!”段芸心咬牙:“妾身一直吃齋念佛,怎麼可能起殺人之心?”

    “衙門裡的劊子手都在家裡供菩薩的。”秦淮玉撇嘴:“就是因為殺人的事做多了,要求菩薩保佑避免冤魂纏身。”

    “你……”張了張嘴,段芸心竟然覺得有些百口莫辯,她本就是無辜的,其他的證據都不足為懼,奈何相爺怎麼好像也不相信她。

    難不成是先前做的事被發現了?不可能,她可以確定沒有任何人知道,也不會有人查出來,相爺就算懷疑,也沒有任何的證據,怎麼會就怪在了她頭上?

    除非……姜桃花給爺說了什麼!

    想到這裡,段芸心抬頭就看了桃花一眼,眼裡滿滿的都是怨恨:“我與姜娘子算是無冤無仇,就算娘子不念先前品茶會相助之恩,也得講道理。我沒做過的事,怎能強扣在我頭上?”

    桃花一臉莫名其妙:“又關我什麼事了?”

    站在旁邊不說話也要被扯進去?她從頭到尾除了用個道士企圖詐一詐她之外,別的什麼都沒做啊!現在要問她罪的是沈在野,跟她有幾文錢的關係?

    “若不是你,爺怎麼會覺得人當真是我殺的?”段芸心皺眉:“爺不是這樣會冤枉人的人。”

    的確不是會冤枉人的人,只是個會冤枉人的畜生罷了。桃花撇嘴,看了沈在野一眼,意思是你自己來,我歇了。

    沈在野黑著臉,不耐煩地道:“衙門審出來的結果,與別人有什麼相干?你要是不服,便去衙門說話吧,外頭的捕快已經在等著了,柳家也要一個交代,你便讓段大人和柳大人去京都衙門對峙吧,這件事我相府不管了。”

    倒吸一口涼氣,段芸心十分不能理解:“爺,您怎麼會這樣?妾身擺明是被人冤枉的……”

    “你有證據能證明自己的清白嗎?”沈在野抿唇:“現在兩個人證都說你是兇手。”

    “我……”想到了點什麼,段芸心眼睛一亮:“柳氏出事的那晚上,妾身一直在自己的院子裡啊,除了讓人給淩寒院送香之外,其他人也都沒出去過。這能算是證據吧?”土妖丸巴。

    “你和你院子裡的人出去沒出去,只有你們自己知道。”沈在野道:“算不得數。”

    “那夫人也可以替妾身作證。”段芸心抿唇:“妾身沒有撒謊,當晚的確是去送香了,之後宵禁,府裡的護院也定然沒再撞見過我院子裡的人!”

    梅照雪雖然一直在養病,但到底是得沈在野心的正室夫人,她出來說話的話……

    “爺。”不等段芸心想完,門口竟然就響起了梅照雪的聲音。

    眾人都是一驚,紛紛抬眼看去,就見梅照雪臉色蒼白。扶著丫鬟的手跨了進來:“妾身該死,下人一直瞞而不報,妾身還不知府裡出了這麼大的事。”

    沈在野臉色緩和了一些,起身接過她的手,淡淡地道:“你既然身子不適,就好生養著,府裡的事交給薑氏也可。”

    咳嗽兩聲,梅照雪搖頭:“姜娘子雖然能幹,但到底只是娘子,段氏與她同級,處置起來她未必能做好。妾身的病已經好了些了,既然已經知道了消息,那怎麼也得出來做主。”

    早不來晚不來,事情快結束了才出來,還順帶踩她一腳?桃花聽得輕輕搖頭,薑還是老的辣。梅照雪這時機掐得未免也太好了,就跟一開始便料好的一樣。

    段芸心本是很期待梅照雪能拉自己的一把的,然而真當梅照雪出現了的時候,她的眼神反而黯淡了下去,看著梅夫人那蒼白的臉色,像是有了什麼不好的預感。

    “你來得也正好。”沈在野道:“段氏說前些天往你院子裡送了香,是晚上的時候去的,你可記得?”

    “香?”梅照雪很茫然:“什麼香?”

    深吸一口氣,段芸心咬牙:“是妾身從娘家帶來的特製清香,淩寒院的繡屏收下的。”

    “繡屏?”梅照雪轉頭就看向自己身邊的丫鬟:“你可收到了?”

    繡屏一臉無辜地搖頭:“奴婢這幾天一直在主屋照顧夫人。從未離開,也不曾收到什麼香。”

    “這樣啊。”梅照雪一本正經地看著段芸心道:“那是什麼貴重的東西嗎?興許你的人送來的路上弄丟了,關係不大吧?”

    對上她這雙溫和無害的眼睛,段芸心忍不住渾身發抖!

    好個梅夫人啊!真不愧是穩坐正室之位的夫人!她還真當她是病了要躲避一段時日,誰曾想原來一早就對自己動了心思。本還是聯手要對付姜桃花的,誰知道她竟然轉頭就捅她一刀!好,好得很!是她沒料到梅照雪演技這麼好,這一局輸得不冤!土見私劃。

    “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沈在野看著她的眼神已經是冰冷至極:“芸心,做錯了事沒關係,但抵死不認就難免讓人厭惡了。”

    心裡一抖,段芸心抬頭看著面前這個自己一直伺候的男人,突然明白了秦氏、顧氏甚至是孟氏的心情。

    原來冷眼旁觀看她們被處置的時候,她還在心裡笑話過這些愚蠢的女人,男人在對女人沒興趣了之後,哪裡來的什麼信任?既然已經敗了,歇斯底里、痛哭流涕。不都只會更添狼狽而已嗎?

    結果現在真正輪到她自己的時候,她明白了,心裡真是有千萬個不甘心,恨不得抓著這男人的衣角大聲問他,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不肯相信自己?為什麼那麼長時間的恩情,也不能讓他多相信她一點?

    “爺!”終於忍不住開口,段芸心捏著拳頭,滿眼是淚的看著他:“妾身從來沒爭搶過什麼,您覺得妾身會為了爭寵殺人?”

    沈在野目光憐憫地看著她,沒有說話。

    屋子裡氣氛有些凝重,梅照雪輕咳了兩聲道:“段娘子看起來有挺多的話想對爺說,咱們不如就先散了吧。等事情有了結果。再知會各院便是。”

    “是。”眾人齊聲應下,紛紛朝沈在野行禮,然後往外走。

    桃花走在最後。跨出門的時候忍不住回頭看了段芸心一眼。

    這個女人一度讓她覺得是後院裡最聰明的,原來一旦落馬,跟別的人也沒什麼兩樣。說到底,也都不過是被男人擺弄的可憐女子罷了。家族榮耀,面兒上的恩寵,一生之中到底是有多長的時間是為自己而活的?

    “姜娘子。”梅照雪在門外等著她,見她出來便笑道:“最近辛苦你了。”

    是挺辛苦的,背的鍋都能煮全府人的飯了。桃花一笑,跟著她慢慢走:“夫人身子既然好了,那帳本和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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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1-7 13:58:40


    “不急。”梅照雪輕笑道:“我這病還沒好呢,只是今日勉強出來看看,沒想到幾日不見,段氏就闖了這麼大的禍。”

    看她一眼,桃花輕笑:“夫人真的沒想到嗎?”

    掩唇一笑,梅照雪抬眼看著前頭的路,淡淡地道:“有很多事是我們想不到的,就像秦氏不知道為何便被關進了大牢,就像柳氏不知道為何就突然死了。還像段氏,聰明一世的人,能鬥得過後院所有的女人,卻終還是玩不過咱們偉大的爺。”

    桃花怔愣,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如果沒記錯,梅照雪和段芸心一開始是聯盟過的,然而如今,最後朝段氏落下石頭的,也是梅照雪。這位溫和大度的夫人到底是在想什麼呢?

    腦子裡靈光一閃,她突然想起了秦氏。

    秦解語可以算是被段芸心坑了的,只是其中的細節她不是很清楚。難不成梅照雪已經知道段芸心的手段,這回算是給秦氏報仇嗎?

    微微皺眉,桃花下意識地離她遠了些。這樣不聲不響甚至與仇敵為伍,機關算盡最後報了仇的人是很聰明的,比她想像中更聰明,然而,也更危險。

    “要是沒別的事,那妾身就先回去了。”停下步子,桃花笑著朝梅照雪行禮:“夫人多保重。”

    看她一眼,梅照雪也沒多說什麼,頷首就繼續往前走了。

    這院子裡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但是有一個永恆不變的道理,那就是一山不容二虎,尤其還全是母。梅照雪現在是在暗處,她卻擔著夫人的事務,站在了明處。這形勢,怎麼看都不是對她有利的。

    臨武院。

    段芸心依舊跪著,沈在野卻端起茶細細在品。

    “爺當真要休了妾身?”抿抿唇,段芸心道:“何必這樣絕情呢?哪怕是貶了位份,也留了段家與丞相府的情分在。”

    “段家與丞相府的情分,我會找人來留。”沈在野淡淡地道:“但你,不能繼續留在這裡了。”

    微微一震,段芸心抬頭看他,眼神有些複雜:“爺…是因為柳氏的事情,還是別的事情?”

    “你說呢?”眼神幽深,沈在野靜靜地看著她,像是要將她洞穿:“芸心,你知道‘本分’是什麼意思嗎?”

    心猛地往下沈,段芸心白了臉,怔愣地跌坐了下去。

    要是因為柳氏的事,她可能還有挽回的機會。但聽他這樣說,她一瞬間就明白了,什麼謀殺,只是個幌子罷了,原來她暗中做的事情,沈在野都是知道的。

    “妾身……愧對爺!”重重地磕頭下去,額頭抵在地上,段芸心沙啞了嗓子道:“但爺請相信,妾身是真心仰慕您的。”

    仰慕?沈在野輕笑:“這個詞從你嘴裡說出來可真不值錢,仰慕一個人,會在背後做那些?”

    “妾身也是逼不得已。”閉了閉眼,段芸心咬牙:“妾身多希望您能偏向瑜王一些,這樣妾身就不必做那麼多違心的事,但……您偏偏選擇了景王。”

    竟然肯自己開口說了?沈在野挑眉,不動聲色地拿茶杯蓋子擋了臉:“我選擇誰,是我的決定,因為我身居丞相之位,輔佐將來的太子也是應該。但你不同,你只是我後院裡的側室,不該管這些事情,更不該出賣我。”

    “……”段芸心歎息,慢慢抬起頭看著他道:“爺覺得妾身有選擇的餘地嗎?家父獨斷專行,生母在娘家毫無地位,妾身若是不多爭取些東西,又該怎麼活下去?”

    “這些與我無關。”沈在野道:“你出相府,便要進京都衙門的大牢。之後的事情,便是你段家與柳家的恩怨了。”

    段芸心失笑,點頭道:“妾身知道,妾身就知道您不會動半點惻隱之心。這次是我,下次又會是誰呢?會不會有一天,也輪到姜娘子頭上?”

    心裡一沈,沈在野皺眉:“薑氏只要不犯錯,就不會淪落到你這樣的下場。”

    “爺想得也太簡單了。”段芸心輕笑:“爺對她的恩寵,就是她最大的錯。自她來後,這院子裡的娘子失憶接連出事,您當真覺得外頭有眼睛的人看不出來嗎?在您要成大事的時候,姜娘子必定會成為血祭。這樣一想,妾身覺得她倒是更可憐。”

    血祭嗎?沈在野嗤笑,懶得聽她多說,揮手就讓湛盧把她拖出去。

    “妾身還有最後一個問題。”臨出門,段芸心掙紮著回頭,看著他問:“到底要什麼樣的女人,才能得爺全心全意的維護?”

    勾唇一笑,沈在野道:“這樣的女人不會存在于世上,你且放心吧。”

    眸子徹底黯下去,段芸心笑得落淚,一邊搖頭一邊被人帶了出去。沒有人會得沈在野真正的垂憐,這樣也好啊,這樣也好。這滿院子的女人早晚都會跟她一個下場,誰也不會笑到最後!

    如此算來,她也不是徹底輸了。

    自己不好沒關係,有人陪著她一起,就不算孤獨。

    剛回到爭春的桃花冷不防打了個寒戰,端著茶看了看外頭,疑惑地道:“怎麼又感覺被人咒了似的?”

    青苔笑道:“您想多了,段娘子這事兒一解決。您在這府裡就是高枕無憂,還擔心什麼呢?”

    說得也是,段娘子倒得不明不白,府裡眾人被嚇著了,定然得安靜好一陣子才能有下一波浪花。趁著這個機會,她得好好和沈在野培養一下感情,以便自己不會被這麼突然地賣掉。土見尤技。

    剛想著呢,沈在野就過來了。神色還是不太好看,像是有心事。

    “爺在想什麼?”先前她就發現了不對勁,這會兒終於忍不住問:“從宮裡一回來便心事重重的。”

    “皇上和蘭貴妃都生病了,皇上重病,蘭貴妃則是舊疾復發。”走到軟榻上坐下,沈在野抿唇道:“我在尋藥,但有些麻煩,宮裡的御醫都束手無策。”

    桃花一愣,皇上生病沈在野擔心什麼呢?只要皇帝不駕崩。他生一場大病,反而能及時考慮立太子,不是正合沈在野的心意嗎?既然不是擔心皇帝……

    那多半是在為蘭貴妃的病情發愁吧。

    抿了抿唇,她問:“蘭貴妃是什麼舊疾?”

    “心頭痛。”沈在野道:“不常發病,一發起來也能要命,往年都是硬抗,但今年她身子弱了,皇上擔心她扛不住,讓我找藥。”

    “爺盡力而為也就是了。”桃花笑了笑:“真的沒辦法的時候,皇上也不會怪在您頭上啊。”

    涼涼地看她一眼。沈在野不耐煩地道:“她不能有事。”

    雖然嘴上總是不配合,但蘭貴妃做的都是對他有用的事,而且有些事只有她能辦到,說是他手裡的王牌也不過分。

    桃花撇嘴,下意識地離他遠了些。暴躁的男人最不可愛了,渾身都是刺,連她都紮。

    “你幹什麼?”睨著她的動作,沈在野微微眯眼,伸手朝她勾了勾:“過來。”

    “爺不是心情不好嗎?”嘿嘿笑了兩聲,桃花道:“妾身就不用過去了吧?”

    沈在野笑了笑:“你確定?”

    片刻之後,桃花老老實實坐在了他懷裡,任由他生氣地掐著自己水靈靈的小臉蛋。

    “爺,疼!”

    “我不疼。”眯眼看著她,沈在野問:“還敢不敢躲了?”

    “不躲了。”識時務者為俊傑,桃花連連搖頭,乖巧地道:“妾身這不是怕湊太近了更惹您不高興嗎?”

    她每次都湊得很近。哪次看他不高興了?輕哼一聲,沈在野道:“我是過來誇你的,上次交給你的事,沒想到完成得這樣漂亮又天衣無縫,真不愧是趙國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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