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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什麼?!
居然說她是干扁四季豆!
梁子結大了!
決定同他勢不兩立。
可是為什麼上了大學還是擺脫不了這冤家?
可惡的他還故意讓全校師生誤會兩人是姐弟。
什麼時候才能擺脫他啊?
居然有人用鄙視的眼光看他。
從小到大身為校園王子的他還沒受過這樣的待遇,
呵呵,不過還蠻新鮮的,
暫時就先拴在身邊,
找點樂子吧!
楔子
01-干扁豆&討厭你到底
栽滿了杜鵑花的中庭過道上,有個小個子女生雙手撐著護欄,以一種狼狽的姿態,單腳跳向不遠處的校長室。
「韓慕晨,你這傢夥,腳受傷了怎麼還跑出來?」
回頭,看到一名拿著籃球、左眉上貼著OK繃的男生大汗淋漓地走過來。
「啊,阿斌你的傷還沒好嗎?」
意外稚嫩的聲線,從被喚作韓慕晨的小個子女生口中傳出。只見她伸出短短的指頭,指了指對方受傷的左眉。
「沒事,只是沒想到那女人這麼狠,把我的頭都打破了。」
看著阿斌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韓慕晨抱歉地說:「不過,都是我不好,害琳琳誤會你……」
「別說我了,你要去哪裡?」
「我……要去校長室。」
看著韓慕晨頓時紅透的臉,阿斌「啊」了一聲,又看向她踮起的左腳,頓時恍然大悟,「坐在韓慕月自行車後座的,竟然是你?」
「嗯,昨天扭到了,他送了我一程……」
「那麼你是……聽說他被訓導主任帶到了校長室,所以特地過去幫他解圍?瞎操心,韓慕月可是學校恨不得捧在手心的天才兒呢!」
「可、可是……」
稍稍皺了皺眉,阿斌走過去攙扶住韓慕晨,迎著她詫異的目光說道:「看你跳得那麼辛苦,我扶你去吧。」
「不用了,其實才一個轉彎的距離……」
指了指近在咫尺的轉角位,正想拒絕阿斌難得的好意,免得又惹出什麼麻煩來。可就在這時,校長的聲音透過鋁合金窗從走廊傳來:「韓慕月,你一直是校方寄予厚望的資優生,希望這次的事情不要再發生了。」
沈重的語調結束,接著是訓導主任高昂且刻薄的聲音:「才幾歲,要談戀愛也不必急於一時!目前,對你最重要的是一年後的高考!你可是要考入T大的高材生,而且,你也不希望這樣的事情成為你人生的汙點吧?如果你沒有辦法自己去解決,就說出那名女同學的名字,我們會為你想辦法的。」
漸漸地走近,可以透過鋁合金窗看到背對著窗戶,坐在大班椅上的禿頭校長,以及站在校長身邊,雙手抱胸、有著一身肥油的訓導主任。而韓慕月,低著腦袋沈默地站在大班桌前,直到訓導主任又開腔說到「這樣的處理是網開一面、下不為例」時,他的頭才擡起來,以一種無法與他的乖乖牌形象聯繫起來的輕蔑語調,說道:「誰會跟那種豆芽似的干扁豆扯上關係啊,又不是笨蛋!」
而更叫人意想不到的是,韓慕月居然不理校長與訓導主任的反應,摔門往外走去。至於在走廊上赫然相遇的視線,一臉慍怒的韓慕月與錯愕到無法反應過來的韓慕晨,只是短短的數秒,又回歸到平行線上。
只聽耳邊「刷」地風響,快速走過視線的人頭也不回地離開。
——「怎麼了,你沒事吧?」
看到她扭到腳跌坐在地上的無助,而向她露出的關切神情,甚至把身旁疑似女朋友的人晾在一邊,溫柔地把她抱上自己的自行車後座……一切依然歷歷在目,可是,已經跟那個斷然離開的背影毫無關係了——或許,韓慕月他根本不記得自己所幫助過的人的臉……
想到這裡,韓慕晨不禁咬了咬唇。
呵,她在想什麼呢?韓慕月是眾星拱月,被呵護在手心的寶,可她,只不過是韓慕月口中一顆毫無價值的干扁豆!算了,還有一年就是高考了,沒結果的事情根本不需要去考慮,而且,她最討厭那種自以為是的傢夥了,什麼叫做跟干扁豆扯上關係的就是笨蛋啊,哼!
所以,她韓慕晨在此刻正式宣佈:韓慕月,我、我決定討厭你到底!
02-莫名其妙的絕交
播放著喧鬧音樂的某CD店內,頂著蜜色小臉的小個子女生站在試聽架前。而她的身邊,是一個長相很路人甲的男生,短碎的頭髮硬直向上,雙眼瞇成一線。
「阿斌,你叫我出來就是陪你買CD嗎?」
稚嫩的聲音才落,馬上就是一個大大的呵欠,因為不想站著睡著,於是,小個子女生用頭頂在童年玩伴的脊背上。
「別惡作劇,我在挑CD呢!」
長得很路人甲的阿斌,不滿地睨視過來,卻意外地發現那個撞他的傢夥居然已經在打呼嚕了,忍不住大叫:「韓慕晨!好不容易考上了T大,你怎麼還是一臉懨懨的感覺?」
「人家困嘛!為了準備高考,我已經好久沒有好好睡一覺了,難得拿到通知,心情自然要放鬆的嘛,倒是你何必叫這麼大聲呢,大家都在看著我們了……」
小個子女生——韓慕晨邊說邊扁扁小嘴,委屈的揉了揉自己被震痛的耳朵。
「像你這種粗線條的傢夥,什麼時候在意過別人的想法了!」
沒好氣地說著,阿斌把手中的CD塞進播放器,選擇了按鍵以後,直接把又大又黑的耳機硬塞到韓慕晨的耳朵上去。
「不要啦,我不喜歡那種嘈雜的音樂。」
韓慕晨掙扎著把耳塞拿起來,不料阿斌一下子又給塞了回去,並且他還凶巴巴地要挾道:「要是你不乖乖聽歌,以後別想我理你!」
哎……
在心裡第N+1次哀歎自己誤交損友的同時,韓慕晨心不在焉地聽起了透過耳塞傳來的音樂。出呼意料地,沒有那種會轟壞腦袋的貝斯聲,只有簡單而悠揚的鋼琴前奏,而後漸漸引入的是一道沙啞的男聲,哼唱道:「我不會怪你,對我的偽裝……」
「阿斌……這是什麼歌啊?」
太古怪了!一向只聽那種吵得像垃圾的音樂的阿斌,居然會聽這種抒情的歌!
「注意歌詞啦!」
十分難得地把眼睛睜開的阿斌,不知道為什麼紅了紅臉,再一次把耳塞塞到韓慕晨的耳朵上,剛好聽到沙啞的男聲繼續哼唱道:「你想去的地方,就是我的方向,有我保護笑容儘管燦爛,沒有誰能把你搶離我身旁,你是我的專屬天使,唯我能獨佔……」
「阿斌,你說我能不能不進T大,申請到別的大學去呢?」歌的確蠻好聽的,可是韓慕晨再一次把耳塞抓下來,很認真地對阿斌道出自己的煩惱。
「為什麼?」
「反正……我就是不想進T大嘛!」
「哪有人如願地考進了第一志願後又說不進去的?何況你能進去,還是走運呢!」
「誰稀罕這種運氣啊!」
太可惡了!分數線為什麼要調低了個十分!如果不調低,她現在就不必這麼懊惱了!
「你不是很希望進去T大念設計嗎?為什麼現在又不要?而且,收到錄取信的時候,你不是還高興得抱住我,說最難得的是,我跟你一起考上了嗎?」
「那是因為!因為……我當時不知道韓慕月也報讀了相同的專業啊!」
簡直就是噩夢!那種鼻孔朝天的傢夥居然跟她報讀了同一個專業!搞不好還會分到同一班!
「韓慕月?那個天才兒?」
「誰天才了,不過就是會啃書罷了!」
越說越氣,韓慕晨索性把手中的耳塞丟回試聽架上,擡眼,意外地看到阿斌一臉的古怪,「怎麼了?」
「只是奇怪,沒想到你居然也會以這種語調評論其他人……對了,歌好聽嗎?」
「一般吧。」敷衍回答過後,韓慕晨低頭咬了咬唇,沒有發現身邊的阿斌正瞪著在試聽架前生氣的她,還是感到不服氣,「阿斌!真的沒有辦法轉校嗎?」
「你有注意歌詞嗎?」
「歌詞?」韓慕晨一愣,遲鈍得沒有發現阿斌已經是即將爆發的火山的她,依然這樣說:「我在跟你討論升學的事情啊!你都沒有在聽嗎?」
阿斌聽了,沒有說話,只是面無表情地繞過她,往CD店的大門走去。
「阿斌,你到底有沒有聽到我在跟你說話啊!」
仍然沒有發現對方為什麼而生氣,韓慕晨繼續沈浸在自己的煩惱中,邊叫著邊追了上去。可就在她的手將要拉上他的衣袖時,阿斌突然回過頭來,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說道:「你是個笨蛋,世界上最呆的呆瓜!」
「啊?」
「我要跟你絕交!」
「絕……交?為什麼?」
韓慕晨黑白分明的大眼眨了眨,完全無法理解阿斌說的話。
「問你弟弟去!」
「弟弟?」
阿斌氣瘋了嗎?她是家裡的獨女啊!哪有什麼弟弟!
「韓慕月啊!」
突然伸過來的指頭,狠狠地往韓慕晨的腦門一彈,然後收回,人也轉身離開,只剩她一個人,傻乎乎地站在人潮洶湧的某CD店門口。
直到拿著入學通知書到T大報道,仍然被阿斌這位童年玩伴狠狠地無視著,除了莫名其妙還是莫名其妙……
第1章(1)
空蕩蕩的校道上,站著一高一矮的兩個人。
「學妹,這裡就是一年級的教學樓,下次如果有什麼不懂,可以隨時來學生會找我哦。」
一頭捲曲的黑髮,當中夾雜著幾條幼細的茶色,笑容可掬的高個子男生,大手一擡,居然就按在小個子女生的一頭亂髮上,狀似十分的寵溺。
「學長,今天真是太感謝你了,不但帶我遊校園,現在還特地來為我帶路。」
小個子女生的聲音十分的稚氣,蜜色的小臉紅彤彤的,說著感謝的話。然後,不動聲色地向後退了一步,讓那位高個子學長的手離開了自己的腦袋。
「哪裡,我們一天能夠碰上三次,這就是緣分吧。」
那位高個子學長,邊說著邊向學妹眨了眨眼,笑了,毫不在意小個子學妹的額角上,正為這句疑似搭訕的話冒起了冷汗。
笑容在彼此間持續著,持續著,只見那位高個子學長的笑容,燦爛得一如夏日的朝陽。可相比之下,小個子學妹唇角已經有石化的跡象了。
「那個……應學長,我們……好像只見了兩次面。」
為免誤會或曖昧的氣氛繼續加深,小個子學妹特地在稱呼上加上了姓氏,雖然效果一樣,但起碼,在心理上感覺客套了些,多了點距離。
「那,為了我們能在今天再見一面,我給你魔法好了。」
「咦……慢著,應學長……」
眼看著那位應學長從褲袋裡抽出了什麼來,小個子學妹慌亂地後退——沒想到這位看起來很親切的學長,性格居然是這樣的強人所難!而且,能不能不要太靠近了?她一直討厭與人接觸,尤其是陌生的人,真的是很感冒,瞧!連寒毛都豎起了。
「別緊張,很快就好。
聽著那位應學長說出疑似誘哄的語調,「咕嚕」地吞了口口水,小個子學妹的一雙大眼四處望著,恐懼地發現,T大真的好大,大得連一個人影也看不到!哎,不對,左邊的大禮堂方向,似乎有個削長的身影在走來!
才欣喜著,頭上一陣拉扯,只感到右腦上一緊又一鬆地,小個子學妹還來不及躲開那位應學長的手,左腦上又是一緊……可她不敢反抗!天生似乎缺了個膽子的她,只能用力地閉上雙眼,期望眼前的應學長能夠高擡貴手,放過她。
「好了,這樣看起來就可愛多了。」
「啊?」
迎著那位應學長滿意的笑容,一面掌心大小的橢圓形鏡子塞了過來,小個子學妹詫異地瞪著鏡子中的自己,發出了單音節。
「來,看看,你本來就嬌小可愛,劉海很細密,有點像是日本娃娃的樣子,如果再綁上現在這種包子頭,這就叫超級無敵可愛美少女了,懂了嗎?」
「啊……嗯。」
小個子學妹自覺沒什麼對美的觸覺,但是,最起碼她是知道了,眼前這位應學長很會哄女生,連對感情少根筋的她,都深刻地感受到了。
「來到T大,要記住修學分哦!尤其是戀愛的學分。」
說著又是一記眨眼,然後,應學長板起了臉,狀似很認真地看過來。於是,小個子學妹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你這是什麼反應?知道嗎,沒有愛情,人生就一如枯竭的泉眼,或是一潭發臭的死水……我說,你也不願意自己的人生是臭的吧?然後,不如意的事情就會接二連三地出現,讓你焦頭爛額、日漸消瘦、亂七八糟!」
「真的嗎?」
小個子女生杏眼圓瞪,吃驚地張大嘴巴,一副信以為真的表情。
「當然,絕對是又臭又爛!」
「沒、沒有愛情……人生就是臭的……」而且還焦頭爛額、日漸消瘦、亂七八糟呢!難道她過去一直黯淡莫名,就是因為她連「愛情」兩個字是怎麼寫的都不知道的關係?喃喃地重複著應學長的話,小個子學妹不禁懊惱地啃著自己的大拇指。
「當然!」
絕對聳動的語調,外加歎氣,在看到眼前的小個子學妹貌似有了共鳴以後,正想再接再厲,不料眼角余梢瞄見了正在接近的熟悉身影,「啊,真巧。」
「咦?」
小個子學妹聽到應學長的低喃,不自覺地也循著他的視線看過去,臉色,卻在瞬間發青。
「學妹,那正在走過來的是我的鄰家弟弟,我介紹你們認識吧,如果沒有記錯,他跟你是同班的,更巧的是,他的名字跟你只差一個字,記得嗎?就是今天早上在『新生歡迎會』裡致辭的……」
「學長,我先走了!」
那小個子學妹匆匆低頭,不理眼前的應學長正一臉儼然推銷員似的表情所進行的「產品」推薦,話音才落便一溜煙地跑走,獨留下那位應學長在原地莫名其妙。而這時,應學長口中的那位「鄰家弟弟」,對他的存在視若無睹地,筆直地走了過去。
「我說,親愛的韓慕月弟弟,看到自己最『體貼溫柔』的童年玩伴兼學長,用這種無視的態度,對嗎?」
沒有人要回答,那削長的身影依然故我地往一年級的教學樓邁進。
「哎,做人難,做人家的學長貌似更難——不過,我們走著瞧好了,真高興你這傢夥在我卸任以前自動送上門來呢!」
夕陽底下,那位應學長漾起了自得的笑容,說著大概只有自己才懂的話,轉過身去,也離開了。
至於幽暗的長廊裡,韓慕月百無聊賴地數著天花上的燈盒數目,修長的腿,閒適地踏進了無人的教室裡——不,有人,有一個髮型很奇怪的女生正縮在最角落的位置!
分綁在兩邊的髮型,以不管怎麼看都是普通的黑色橡筋隨意地紮成圓髻,其實就是馬尾拉了一半但沒有把頭髮全數拉出來的感覺,臉圓圓的,蜜色,帶著點嬰兒肥,眉毛有點粗,像爬蟲似的,趴在圓滾滾的眼睛上——是的,圓滾滾,他知道,是因為對方此刻正詫異地瞪著他看,那表情,就像是在說「見鬼了!」
綿薄的唇抿了抿,韓慕月收起心中的疑惑,走向那個女生。
「同學,你叫什麼名字?」
這是第一次,他主動地向女孩子搭話。但是,對方那雙圓滾滾的眼珠子,突然戒備地一震,瞄了瞄他,把腦袋壓下,縮啊縮的,居然縮成了個小老兒。剪成一字平齊的劉海,還有耳鬢旁的兩條日本娃娃似的碎發,使她的頭在此刻看起來更圓了。
「同學?」
女生見他,一向是主動而親切的,倒是眼前的她,表現出徹底的排斥感,這讓韓慕月不得不一再駐足,甚至還走了過去,一聲不響地坐下。
不動聲色地打量著身邊的人,發現她依然是一副戒備的樣子,韓慕月不禁悄悄地在心裡為自己的一時興起歎氣,擡起眼簾 ,越過女生蜜色的小臉,看著窗外。
十月本該是深秋了,可是在南方,七八點的光景仍然是黃昏,而暗黃色的校園,帶著點慵懶,叫人心情舒暢,讓他不禁地舒了一口悶氣。
今天,是新生入學的日子。辦理了入學手續,他代表全體新生在「新生歡迎會」上致辭,接著,又被自稱「體貼溫柔」的童年玩伴、兼T大現任學生會會長分配了一大堆的雜事,讓不是學生會成員的他,在多方戒慎、妒忌的目光下操勞得像條狗,好不容易回到宿舍,還來不及整理行李,就收到了召開班會的通知。後來,又因為同室的傢夥一直在聽那種絕對會叫人精神崩潰的音樂,所以,他提前了將近一小時過來,本來是打算先在教室裡小睡片刻的……
才想著,幽暗的校園裡漸漸地亮起了橘黃色的燈光。霎時,蜿蜒的燈帶勾勒出校道的簡線,與附近鬱鬱蔥蔥的樹影相映成趣,極為好看。而就在這時,耳邊傳來了一陣衣服摩挲的聲響,韓慕月回過神來,發現那女生雙手抓住大腿上的衣服,像是很緊張的樣子。
「韓慕……」
像是五歲孩童的聲音隱約地傳進了韓慕月的耳朵,於是,他懶懶地側頭,以手托腮輕倚在桌子上,心中詫異這女生的聲音稚氣之餘,也好奇這女生突然叫他的原因——儘管如此,但韓慕月此際的眼神是清冷無波的,完全看不出他的內心,正對眼前的小女生充滿了好奇。
「韓慕……韓慕晨,我叫……韓慕晨。」
五歲孩童般的稚嫩聲音再次響起。
「啊……」
第一次,韓慕月在女生的面前露出了詫異的臉,也是第一次,韓慕月自覺臉上戴了十餘年、一直被他引以為傲的面具出現了裂痕。
這女生……叫韓慕晨,居然就是那個跟他同年同月同日生,甚至連名字也相近得只差一個字的傢夥!今天看到入學名冊的時候,他還在期待對方會不會也跟他一樣的聰明、高干的說……沒想到、沒想到……從她剛剛的表現去分析,這個叫韓慕晨的傢夥,是個膽小、懦弱的傢夥,而這樣的傢夥,居然就是他……來到T大以後,感到或許能期待的人?!
「我……已經說了,你可以離我遠一點了嗎?」
那自稱韓慕晨的女生,嫩嫩的厚唇突然一鼓作氣地說出上面的話,眼中除了戒備,還多了點嫌棄的味道。
嫌棄?為什麼?
韓慕月抿唇,雖然臉已經恢復到正常的冷清味道,但是,心裡依然懊惱自己對那個叫韓慕晨的女生的在意。
這時,門外響起了腳步聲,開始有人陸續地走進了教室,而走在最前面的,是三個身高不過一百七十八厘米的男生。
「哎,阿斌,這不是你的室友韓慕月嗎?」
身邊的韓慕晨瞬間一震,臉擡起。
默默記住她的反應,韓慕月轉過頭去,視線很快就鎖定了站在最中間,碎短的頭髮向上堅硬挺起的男生,瞇成一縫的眼睛,高挺的鼻子,還有厚厚的下唇下邋遢的胡碴,不錯,的確是他那個一直在聽會吵死人的音樂的室友——楊文斌。
而楊文斌,在發覺韓慕月的視線後,轉過頭來,視線快速地掠過他,落在他身側的韓慕晨身上,而後,厚唇翻啟,撇嘴說道:「小呆瓜,你們兩姐弟感情還真好,又粘在一起了?」
「咦!阿斌,你……」
韓慕晨急急地站起來反駁,小臉通紅,像是很在意楊文斌的話似的,這個發現,讓韓慕月不禁皺了皺眉頭。
差別待遇嗎?在他面前,這個叫韓慕晨的傢夥,連話都不哼一聲!
「你明知道我跟這個人完全沒有半點關係的!」
話,還在繼續說,然後,感到她悄悄投過來的一記眼神,帶著嫌棄——果然……是嫌棄!
「即使吵架,你也不能不認弟弟吧,親愛的姐姐。」
「韓慕月你!你到底在說什麼啊!」韓慕晨倒抽一口氣,猛地轉過頭來瞪著韓慕月。
而韓慕月,驀然回神,這才發覺自己剛剛說了什麼蠢話。但迎視著韓慕晨那雙帶著嫌棄的眼睛,他不得不撇了撇嘴,閉上雙眼再次重複,語調雖然冷冷的,但也一字一句地鏗鏘:「我說,即使是吵架,你也不能不認弟弟的,我親愛的慕晨姐姐。」「姐弟!」
剛走進來的長髮女生,貓兒般靈動的眼睛,瞬間瞪得老大。
發現身邊的韓慕晨赫然一愣,轉看著那個長髮女生,韓慕月故作冷淡地,拉了拉韓慕晨那頭奇怪的發,說道:「怎麼,是你認識的人嗎,『姐姐』?」
「你!」
那長髮女生倒抽一口氣,而韓慕月,懶懶地看過去,半瞇了一下眼睛。
至於那位長髮女生,眨了眨眼,在看到韓慕月的這個反應後,表情變得有點古怪,但是,長髮女生只花數秒或更短的時間,就把這個古怪的表情藏起來,走到韓慕晨的身邊,狀似親熱地拍了拍她的肩,「嗨,韓慕晨,沒想到你居然跟新生裡的大紅人——『韓慕月』是姐弟呢!」
說罷,眼睛瞄了瞄一臉冷淡的韓慕月,又看向因為不知該如何解釋,於是鐵青著一張臉的韓慕晨,露出了親切的笑容。
「對了,你剛剛怎麼不等我就跑了?我們是室友,往後四年要『緊密無間』地生活在一起呢!」
「抱、抱歉……洛……洛曉巖,我剛剛看你在整理行李,所以……」
韓慕晨吞吐著,對於將要生活在一起的室友,這個完全陌生的女生,真的是有點抗拒。
「洛洛?這個叫法挺特別的,以後,你就叫我洛洛吧。」
迎著對方親切的笑容,韓慕晨緩緩地點了點頭。可就在這時,一直被冷落在旁邊的傢夥們,終於忍不住爆發了!
「原來你們真的是姐弟啊!」
「韓慕月、韓慕晨!怪不得,我看到班裡同學名冊的時候就感到奇怪,原來真是姐弟!」
「雙胞胎嗎?你們兩個長得可真不像呢!」
紛亂的聲音頓時在教室裡炸開,韓慕月懶懶地擡起眼皮,沒有說話,可韓慕晨呢,則是被突然一擁而上的陌生人給嚇壞了。
「來!」
手,突然被人一拉!韓慕晨一愣,意外地看著近在咫尺,洛洛那張頓顯自信飛揚的臉。
「好啦,你們煩不煩,沒見過雙胞胎嗎?」
洛洛對那些只差沒把「八卦」兩個字刻在額頭上的傢夥吐了吐舌,然後,把呆若木雞的韓慕晨拖出人群。
「謝謝……」
「不用謝,你一定很不喜歡被那麼多的人圍著吧?」
邊說邊對她眨了眨眼,那種調皮的神態,讓韓慕晨不禁一笑。
「你笑起來很可愛嘛,要多笑,對了。跟我一起生活沒什麼的,只要別太見外就好,而且,你最好有心理準備,我這個人,有點毒舌,毛病也不少——但是,你別指望我會改,因為,我媽都叫我改了十八年了,也沒有成功,所以,你就更不必奢望了,OK?」
「嗯……」
一直很……羨慕這種自信自我的人,所以,韓慕晨點了點頭,只覺得在短短的一瞬間,彼此的距離拉近了不少。
可是……
「沒想到我們班上居然有雙胞胎呢!」
那邊的人,還在為著莫名其妙的事情在感歎。韓慕晨暗自歎了口氣,看那種澎湃激昂的表情,即使她有膽量去解釋,大概也沒有人會相信吧?而且,那個始作俑者——韓慕月……視線猛地相觸,韓慕晨急急地把自己的目光抽離,心「彭嗵彭嗵」地跳個不停。
不管了……只要她盡量避免與他接觸,大概……不,一定會沒事的!
或許,正因為兩位當事人都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所以,雖然事情有點扯,但在群眾熱情團結的友好傳播下,她,韓慕晨,還有他,韓慕月,在新的校園裡,本來陌生的兩個人,成了「名副其實」的姐弟……
可是,很快地,韓慕晨就為自己當初的沈默感到恨錯難返了。
她的如意算盤打錯了!
與新生中最受矚目的「韓慕月」沾親帶故,實在是一種非人生活的開始!所有的導師,居然都瞎了眼睛,一致認為有韓慕月這樣才華洋溢又優秀的「弟弟」,當「姐姐」的就鐵定不差,於是,不管是哪門課程,提問的時候,總是點完「韓慕月」的名字就點「韓慕晨」,所以……
「這麼簡單的問題,你居然不會!你不是韓慕月的姐姐嗎?」
負責建築基礎課程的導師,吹鬚瞪眼的,因為她無法順利地回答出問題的答案,於是,衝她咆哮了整整十五分鐘。而坐在遙遙遠方的韓慕月,只是懶懶地回過頭來,冷冷地瞄了她一眼,然後轉過身去——自始至終,冷眼旁觀。還好,坐在身旁的洛洛,一直暗暗地握著她的手,陪她度過了最難堪的時間。
「這是哪門子的構圖比例!還有!我不是說了嗎?下筆的時候要一氣呵成,流暢的!就像你弟弟韓慕月畫的那樣子!」年輕而帶著點頹廢的素描導師,因為看到她畫出來的石膏像比例失衡,只差沒呼天搶地地叫一聲上帝!甚至,還整整一節課都站在她的身邊,讓她不停地練習畫直線,最後,居然還嚴肅地要求她在下一節素描課上,必須交出如韓慕月般漂亮的畫來!而剛好從她身邊經過的韓慕月,面無表情地瞄了瞄她身前畫滿了線條的素描紙,二話不說地就拿起撕碎,接著,酷酷地轉身離開。而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曾經學過點美術的洛洛,在宿舍裡一直耐心地教導她,她才能勉強地達到素描導師的最低要求。
「這次的透視作業,居然只有韓慕月同學一人答對,你們說,你們是不是太無藥可救了?尤其是你!韓慕晨,難道你就不能虛心地請教一下你的弟弟嗎?」
明明大家都錯了,可老伯級的透視課導師卻只針對她!而韓慕月那傢夥,坐在教室的另一個角落裡,在透視課導師抑揚頓挫地責備大家的時候,居然偷偷地打呵欠!倒是洛洛,義氣地在宿舍裡狠狠地毒舌了那位透視導師一頓,然後又用力地為她打氣,這才讓垂頭喪氣的她恢復了過來。
「天啊!這麼簡單的削筆工序你也能搞錯切傷手指!瞧你弟弟韓慕月,一點就通,哪像你!」
最可惡的,絕對是大叔級的表現技法的導師!明明有人發明了「筆刨」這種方便的文具,居然還要求他們用戒刀削鉛筆!還有!不但如此,那老師在看到她在削鉛筆時不小心劃到了手後,居然連關心的話都吝嗇,劈頭就是責怪。可身邊的同學,跟她一樣削得亂七八糟,不像筆型的明明大有人在,卻偏偏只針對她!
可是,真的好丟臉,尤其大家都以竊笑的表情看著她,就像以往每次出錯時一樣,總是她倒黴地被人拿來消遣,所以,她才會不喜歡與人接觸……
「怎麼了,我有說錯嗎?你難道不是笨嗎?明明有像韓慕月這麼聰明的弟弟,自己卻一無是處,其他的導師都跟我說了,你在別的課程上的表現,真是慘不忍睹!你自己說吧,這樣下去要如何是好?你的人生要完蛋了,難道你都不知道要用心努力嗎?」
大叔級的表現技法導師,因為她不吭聲,反倒越說越起勁。
韓慕晨咬著唇,雙手也捏著拳頭,滿肚子的委屈在喉嚨打轉,就是沒辦法勇敢地說出來。她的小臉通紅著,腦袋壓得低低的,即使不擡頭,也知道大家都在看她的笑話。
「說話啊!你說話啊!你說,你在T大混個四年,即便讓你混到了畢業證,但沒有真才實學,找不到工作,那又有什麼用?倒不如從一開始就別去參加高考,把學位空出來,留給有實力的人,不是更好嗎?你說話啊!」
只是削個鉛筆不是嗎?為什麼要說得那麼難聽呢?何況,過去十七年的教育裡,也沒有一項是鍛煉人削鉛筆的呀——反駁的話在腦海裡盤旋著,韓慕晨委屈地咬了咬唇,淚水潤濕了眼眶,她命令自己要張開嘴巴,可是,聲音就是沒有辦法出來。
「不說話是吧?看來,你已經知道自己在這裡也是白費時間了,對吧!知道就好,那你現在就……」
「老師,你不覺得自己說得有點過分嗎?」
洛洛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韓慕晨愕然地擡頭,只見洛洛轉過身來,從包包裡抽出了手帕,小心翼翼地為她擦拭食指上的傷口附近。
「你!你……你是洛什麼?洛曉巖?對,洛曉巖是吧!洛曉巖,我告訴你,別以為別科的老師對你讚賞有加你就得意了!我告訴你,你也不比韓慕晨好到哪裡去,不過就是入學成績高了點,就在這裡目中無人了嗎?我告訴你……」
「先用消毒棉球洗一下傷口會比較好吧?」
沒有理會表現技法導師的話,洛洛專注地察看著她的傷口,「我怕鉛粉會跑進去,這樣對人體很不好。」
話音才落,就聽見「啪」的一聲,只見表現技法導師本來拿在手裡的厚重筆記本摔到了桌面上。
「洛曉巖!你太目中無人了,我告訴你,我好歹是你的……」
「劉老師,我希望能先送我『姐姐』到保健室去,鉛粉對人體有毒害,會趁著傷口跑進血液裡的。」
恭敬而冷淡無波的聲音,不快不慢地響起,打斷了表現技法老師的激昂。韓慕晨意外地擡起眼簾,瞪著不知什麼時候走過來的韓慕月。
「咳!那就趕快去吧,鉛粉跑進血液裡,可不是鬧著玩的。」
表現技法老師一改方纔的跋扈,收起脾氣,贊同地點了點頭。
「來,走吧。」
在韓慕晨錯愕地眨眼的同時,韓慕月的大手伸了過來,一下子就捉住她的手臂,把她從座位上拉了起來。
意外地對上那雙清冷的眸子,韓慕晨拚命地甩著頭,「不、不用了……我……我跟洛洛去保健室就好。」
「閉嘴,快走。」
韓慕月不理,改拉著她沒有受傷的右手,在所有人的好奇目光裡,消失在教室的門外。
第1章(2)
綠樹幽幽,鳥語花香。
坐落在教師宿舍樓前的保健室,被綠樹所環繞,儼然是一處獨立的庭院,而入口處的白色籬笆,帶著點歐式風格,兩旁的綠化帶上點綴著說不出名諱的白色小花,十分的雅致,而位居其中的黃灰土牆綠瓦房子,外觀雖然老舊但也十分的可愛,若不是走進保健室時迎面撲來一陣淡淡的消毒藥水氣味,韓慕晨真要以為自己誤闖私人別墅了。
「傻站著做什麼?」
身旁的韓慕月,還是保持著一張沒有表情波動的臉,率先走入保健室裡。見狀,韓慕晨趕緊跟上。
「今天怎麼這麼早過來取信?」
保健室裡傳來了一道像是睡不醒的聲音,雖然很中性,但是偏柔。韓慕晨擡起一直壓得老低的眼珠子,不料映入眼簾的,居然是白色長袍蕩漾,某個短髮男人衝上前來,猛然摟住韓慕月,往他唇上用力親了幾下的畫面。
愕……愕然,除了愕然,傻傻地瞪視著眼前的一幕外,韓慕晨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相觸的唇分開,那個穿著白袍的短髮男人——不,應該是女人,因為那人的五官十分的柔媚,雖然長得高,但是喉間沒有凸起,而且胸前多少還是能夠看得到弧度!
只見那個疑似保健老師的人笑了,捧著韓慕月的臉,露出了很洩氣的表情,說道:「真是的,你就不能露出點正常人的表情嗎?像是吃驚、憤怒一類的……」
「我過來,只是因為我姐姐的手被削鉛筆的刀割傷了,你去幫她消毒一下吧。」韓慕月無動於衷地說著,目光飄向在一旁已經神遊太虛的韓慕晨。
「姐姐?」
疑似保健老師的女人說著,目光也轉到了一旁的韓慕晨身上,嘖嘖有聲地打量起她來:「這就是你的姐姐?」
「我先到外面。」
韓慕月才擱下了話,人就往外走去,像是在保健室裡多停留一秒,身體都會被腐蝕似的。
而那個疑似保健老師的女人,不由分說地就把韓慕晨受傷的手握住,拉到裡間去消毒。
「請問……」
回過神來,看著那個陌生、疑似保健老師的女人在擺弄自己的手,韓慕晨訥訥不安地咬著唇,又因為消毒藥水粘在傷口上而吃痛地皺起眉來。
「我是這個學校的保健老師,因為這裡是T大,所以,你就叫我T仔吧。」
分心地強調自己的身份以後,疑似保健老師的女人——自稱T仔的保健老師,邊說話邊從洗手槽邊的儲物櫃裡拉出一個小抽屜,從淩亂而五顏六色的一堆止血貼中翻出一個奇怪的黑豬圖案,一下子就貼到了她的手上去。
「完美!」
那立體飽滿的豐唇上是夢幻的玫瑰紅,左唇角處的顏色有點脫落,而韓慕晨的目光,則是一直繞著那塊脫落打轉。像是察覺到什麼似的,那位保健老師突然這樣說:「知道嗎,能讓那傢夥的面具剝落,一直是我的願望哦!」
瞬間挑起的眉毛,帶著點眉飛色舞的感覺,讓韓慕晨錯覺自己看到了洛洛。
「不過,現在看來,我的願望也不難實現了。」
像是在慶幸又像是在惋惜,T仔這樣說著,讓韓慕晨只能摸不著頭腦地,任自己的目光隨著她轉動。
「對了,你就是韓慕晨吧?」像是很隨意地問了問,身高過一百七十厘米的T仔,輕鬆地從儲物櫃的上層摸出一個輕巧的藍色信封。
韓慕晨深深地吸了口氣,只覺得空氣中頓時出現了玫瑰的香氣。
「拿去,給外面那個沒表情很沒意思的傢夥。」
有點惘然地接過了那個藍色的信封,韓慕晨被T仔推了出去,回過頭,只見T仔從白色長袍的袋子裡掏出了香煙。發現她的注視後,T仔咧開了嘴巴,做了個請別吭聲的手勢,走進了更角落裡,點燃香煙。
於是,韓慕晨走出了保健室,在保健室入口附近,看到了正望著蔚藍天際在發呆的韓慕月。
南方的秋季,陽光依舊是明媚的,但又比耀眼的夏季多了點柔和,所以,這種折中的光線,帶著點透明的質感,透過茂密的枝丫,灑落下來的是點點可愛的光斑,此刻映照在韓慕月骨感而沒有稜角的臉上,使他本來就細白的臉看起來帶著點潤紅,居然有種誘人的錯覺。
笨蛋!惡魔都是用臉蛋蒙蔽世人的,難道你不知道越美的花越帶刺嗎?
暗自在心中罵了自己幾句,韓慕晨左手成拳,無意中拉扯到傷口,讓她疼得咧嘴,於是,把手擡起,正想察看傷口是否被扯開的同時,意外地看到了手中那不小心被捏皺的藍色信封,以及上面用電腦打印出來的奇怪字體,歪七歪八的,宋體、幼圓、仿宋,最後是楷體——寫的是「親親吾愛」!
情信?
瞪著手中的藍色信封,韓慕晨連韓慕月已經走到自己的身邊也沒有發現。
手中的藍色信封,在瞬間被抽走,韓慕晨吃驚地擡頭,看著手拿著藍色信封的韓慕月眼簾低垂著,沒有什麼表情波動地詢問:「傷口已經處理好了嗎?」
「啊……嗯。」
雖然被訛傳為姐弟,但其實,像這樣兩人獨處,應該是進入T大以來的第一次吧?所以,韓慕晨不安地退後了一步,稍稍地拉遠了彼此間的距離。
而韓慕月的眼皮,在這時擡了擡,似乎迅速地看了她一眼。
韓慕晨急忙低下頭去,沈默頓時蔓延,站在眼前的韓慕月沒有吭聲,空氣中傳來了紙張被翻開的聲音,於是,韓慕晨悄悄地擡眼,想看他在做什麼,不料,一雙黑潭似的眸子正等著她,似乎早就料到她會偷看他似的。
「真是個無聊的傢夥。」韓慕月淡淡地說著,眉頭也不皺,突然把手中的信連同看起來很別緻的藍色信封,一同撕了個稀巴爛,然後,冷冷地看向不自覺表現出目瞪口呆表情的她,不發一語地走向保健室的入口處,把手中的紙碎丟到木板砌築的垃圾筒裡。
「不走嗎?接下來還有外語課。」懶懶地回過頭來,韓慕月問道。
「啊……嗯。」
心中,對那封信件的來源以及裡面的內容,真的是十分的疑惑。所以,在韓慕月的催促下,韓慕晨有點不捨地把目光再次投放在垃圾筒上。
「還不走?」
那邊又在催促了,依舊寒著一張臉。
反應過來後,她立即硬著頭皮走過去,可韓慕月的步伐很大,所以,韓慕晨必須要以小跑步的方式才能勉強地跟上。
沈默地走了好一段路,他突然轉過頭來,發現她的小臉上已經儘是薄汗,眼神不由得一沈,開口道:「跟不上,你不會開口叫我走慢一點嗎?」
頭頂突然傳來的話,讓韓慕晨意外地擡頭,看著韓慕月一臉的不耐煩,蜜色的小臉頓時一紅,居然因為他的話過於理所當然而感到了理虧。
「抱、抱歉。」
「抱歉什麼?我走得快又不是你的錯。」
呃……
韓慕晨怯怯地看著韓慕月一臉的認真,從裡面找不到半點開玩笑的影子,這才確定自己沒有弄錯他的意思——他,的確是在責怪自己走得快。
或許是太習慣他平日的無動於衷和冷淡的強勢了,所以,她匆匆地低下頭去,又是一句:「抱歉。」
翻了個白眼,韓慕月暗地裡咬緊了牙關,怕自己忍不住要發狂。
面對眼前這個只會一味道歉的傢夥,他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才能讓她停止這種毫無意義的道歉行為!
「難道,除了道歉,你就不會說別的話了嗎?」
口氣是很不善的,絕對是咬牙切齒。或許,連韓慕月自己也搞不懂,他到底是在為什麼生氣。
「我……」
韓慕晨有點惘然地咬唇看他,雖然韓慕月此刻的臉色絕對不能沾上友善的邊,可,臉上帶怒的他,比起剛剛面無表情的樣子,倒是讓她覺得他平易近人多了,隨之,心情也放鬆了不少,可是,這心情一放鬆,目光就不自覺地飄向了他帶著點玫瑰色的唇角,話,脫口而出:「你……跟那位……T仔,很熟悉嗎?」
「T仔?」
突然微皺的眉,韓慕月的臉上出現了短暫的疑惑,但很快地,又恢復到從容自若,「你說的是那個有奇怪癖好的保健老師?她不叫T仔,叫洛菲菲,是你的室友,洛曉巖的姐姐。」
「洛洛的姐姐?」
韓慕晨意外的叫聲,換來韓慕月一記疑似不滿的瞪視,連忙又低下頭去。
「你似乎跟你那位室友很要好,對吧?」
不是他的錯覺,才提及「洛曉巖」三個字,這小傢夥就忘形了,居然流露出這種毫無防備的表情來,即使眼前一亮的表情該死的可愛,卻讓他恨得牙癢癢的。甚至莫名的,感到有點妒忌洛曉巖。
「韓、韓……韓慕月,你是怎麼知道那個保健老師是洛洛的姐姐的?」
完全沒有注意倒韓慕月奇怪表情的韓慕晨,不禁為他的話疑惑起來。
像她,就完全沒有聽洛洛提及過自己有個當保健老師的姐姐,而且,那個保健老師,一看到韓慕月就飛撲過來用力地親吻,難道,他們之間的關係很……那麼,洛洛跟韓慕月呢?也是從以前就認識了嗎?可是,洛洛看起來並不認識韓慕月的樣子,而韓慕月,在班裡對洛洛也是一副視若無睹啊!
正因為太用力地思考當中的謎團,所以,韓慕晨才會沒有發現韓慕月正半瞇著眼,幾乎被氣得跳腳。
「因為收到的信函都會匯總在保健室裡,你不知道嗎?每天都有特定的同學過來取信。」
看著韓慕月明顯不耐煩的冷臉,韓慕晨遲疑地搖頭。因為,家裡嘮叨的父母,只會在特定的時間給她打電話。
「不知道就算了,關於我的信,你也看到了,根本沒有粘貼郵票,是直接放到郵箱裡面的 ,所以,保健老師會把它抽起,然後通知我過來拿。也正因為這樣,所以,有一次,剛好碰到了跑去找姐姐的洛曉巖。」
以絕對心平氣和的聲音闡述著事情的經過,韓慕月的牙齦卻被咬得隱隱作痛。
但最可惡的是!他何必這麼耐心地編故事,跟她解釋這些呢?
而韓慕晨的眼眸輕擡,眼裡寫著恍然大捂,清澈地看過來,似乎對他的話深信不疑。
「那麼,寄信的人,是學校裡的同學嗎?」
說罷,目光的焦點在晃眼間來到唇上,害韓慕月的心,毫無防備地被撞了一下。
「大概吧,反正又沒有署名。」
寒著一張臉,韓慕月在心裡繼續罵自己的反常——為什麼在韓慕晨的面前,他總是不自覺地有問必答呢?
還有!該死的,她為什麼這麼用力地看著他的唇?
「那個……」
韓慕晨遲疑著,突然伸出手,快速地往韓慕月的嘴角一抹,而後低頭。
「你的唇上有唇膏,我幫你抹了,謝謝你陪我去保健室。」
他的唇居然好軟!而且很燙!
意外於觸感,也意外於自己為他擦拭的莽撞,所以,話音一落,韓慕晨便箭似的飛奔而去,獨留韓慕月傻傻地呆立在原地,伸出一手,傻傻地摀住自己的嘴角。
不會吧?難道他……
白皙的臉,瞬間泛起了紅潮。
「真是難得啊,居然在空蕩蕩的校園裡碰上了我最、最親愛的慕月弟弟。」
就在這時,應姓學長不知從哪裡冒出,嘖嘖有聲地笑看著韓慕月的一臉緋紅,像是早就躲在暗處裡,把一切看在眼裡似的。
「應……學長。」
努力收回臉上燥熱的感覺,韓慕月的臉上,在短時間內就恢復了那種淡淡的疏離。
「下周開始,我就要到某企業實習了。」
大大的笑臉,在應姓學長的臉上蕩漾著,但,可以無視。
「恭喜。」
說罷,韓慕月便要繞道而行,不料,應姓學長一個箭步上前,擋住了他的去路。
「聽說你最近還在收那種變態的藍色信封?」
「是。」表情沒有變化,韓慕月淡淡地回答著。
「聽說,你終於打算要調查寫那些信件的人是誰了?」
「是哪個傢夥告訴你的?洛家姐妹裡的誰?」
知道在短時間內擺脫不掉應姓學長,韓慕月索性倚在粗粗的樹幹上,懶懶地看著天空。
「當然是姐姐。」大大的笑臉在眼前無限放大,應姓學長一手壓在韓慕月臉邊的樹幹上,另一手叉腰,挑了挑眉,「所以,如果加入了學生會,調查起來就會方便許多哦,不妨考慮一下。」
「我早有這個計劃,謝謝關心。」
經驗告訴我們,便宜莫貪,所以,當一個餡餅主動湊前來問你是否願意吃掉它時,最好還是視若無睹,因此,韓慕月閉上了雙眼。可是,眼皮在跳動,劇烈地狂跳。眼前的餡餅,可不是普通製作,而是有「應字商標」的,所以……自信如韓慕月,額角上還是無可避免地滲出了薄汗。
「其實我今天看到你遞上來的應聘書了,所以,才會知道你打算參加下周舉行的學生會招聘會,別見外嘛,我好歹是在任的學生會會長,你要應聘,應該先知會我一聲,不管如何,憑我們多年的交情,我也會……」
「你知道的,我不喜歡那種攀親帶故的事情,所以,你最好不要有這種打算。」
輕輕地張開雙眼,韓慕月淡淡地看著眼前的特大笑臉。
「真可惜,我只是想說幫你直接把表格拿到學生會,可以免除交上系裡再折騰的這項麻煩的手續,根本沒有想過為你開後門。畢竟,我是歷屆會長裡面,最嚴明的一位嘛!而且,這一次,我因為實習的事情,根本無暇負責招聘成員的事情。」當然,韓慕月也是因為知道這位應姓學長無法主持,才會有了參加學生會招聘會的打算。
「但是,為了彌補這次的遺憾,我特地建議,這次的招聘,可以破格選拔有才幹的同學加入,並且,已經在昨天晚上的例行會議上通過了這個提案。」提案比想像中的要容易通過,因為其他人都有私心,想要在學生會裡培養自己勢力的緣故。只是,誰也不會想到,提出這個建議的他……
「所以?」
嘴角不小心地抽動了一下,韓慕月力持心平氣和地看著眼前的笑臉。
「所以,明天你就會收到我的推薦書了吧?」
「推薦書?」
哪有這麼簡單!如果是,這人不會特地跑來跟他廢話一輪吧?
「知道嗎,雖然我才大三,但是,出去實習以後,有很多事情就會變得力不從心了,所以,我希望能夠提前一年卸任。」
「所以?」
嘴角,終於狠狠地抽動起來,但是,不細看還是看不出來的,而這,也是「韓慕月牌面具」最優質的地方。
「所以,你收到的,當然還有下一屆學院學生會會長的正式委任書。」
秋風吹過樹梢,沙沙作響,樹下,應姓學長,滿意地看著那雙瞬間瞪得老大的眼眸,笑意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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