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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10-27 13:17:11

前言:

  什麼?!
  居然說她是干扁四季豆!
  梁子結大了!
  決定同他勢不兩立。
  可是為什麼上了大學還是擺脫不了這冤家?
  可惡的他還故意讓全校師生誤會兩人是姐弟。
  什麼時候才能擺脫他啊?
  居然有人用鄙視的眼光看他。
  從小到大身為校園王子的他還沒受過這樣的待遇,
  呵呵,不過還蠻新鮮的,
  暫時就先拴在身邊,
  找點樂子吧!


楔子

  01-干扁豆&討厭你到底

  栽滿了杜鵑花的中庭過道上,有個小個子女生雙手撐著護欄,以一種狼狽的姿態,單腳跳向不遠處的校長室。

  「韓慕晨,你這傢夥,腳受傷了怎麼還跑出來?」

  回頭,看到一名拿著籃球、左眉上貼著OK繃的男生大汗淋漓地走過來。

  「啊,阿斌你的傷還沒好嗎?」

  意外稚嫩的聲線,從被喚作韓慕晨的小個子女生口中傳出。只見她伸出短短的指頭,指了指對方受傷的左眉。

  「沒事,只是沒想到那女人這麼狠,把我的頭都打破了。」

  看著阿斌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韓慕晨抱歉地說:「不過,都是我不好,害琳琳誤會你……」

  「別說我了,你要去哪裡?」

  「我……要去校長室。」

  看著韓慕晨頓時紅透的臉,阿斌「啊」了一聲,又看向她踮起的左腳,頓時恍然大悟,「坐在韓慕月自行車後座的,竟然是你?」

  「嗯,昨天扭到了,他送了我一程……」

  「那麼你是……聽說他被訓導主任帶到了校長室,所以特地過去幫他解圍?瞎操心,韓慕月可是學校恨不得捧在手心的天才兒呢!」

  「可、可是……」

  稍稍皺了皺眉,阿斌走過去攙扶住韓慕晨,迎著她詫異的目光說道:「看你跳得那麼辛苦,我扶你去吧。」

  「不用了,其實才一個轉彎的距離……」

  指了指近在咫尺的轉角位,正想拒絕阿斌難得的好意,免得又惹出什麼麻煩來。可就在這時,校長的聲音透過鋁合金窗從走廊傳來:「韓慕月,你一直是校方寄予厚望的資優生,希望這次的事情不要再發生了。」

  沈重的語調結束,接著是訓導主任高昂且刻薄的聲音:「才幾歲,要談戀愛也不必急於一時!目前,對你最重要的是一年後的高考!你可是要考入T大的高材生,而且,你也不希望這樣的事情成為你人生的汙點吧?如果你沒有辦法自己去解決,就說出那名女同學的名字,我們會為你想辦法的。」

  漸漸地走近,可以透過鋁合金窗看到背對著窗戶,坐在大班椅上的禿頭校長,以及站在校長身邊,雙手抱胸、有著一身肥油的訓導主任。而韓慕月,低著腦袋沈默地站在大班桌前,直到訓導主任又開腔說到「這樣的處理是網開一面、下不為例」時,他的頭才擡起來,以一種無法與他的乖乖牌形象聯繫起來的輕蔑語調,說道:「誰會跟那種豆芽似的干扁豆扯上關係啊,又不是笨蛋!」

  而更叫人意想不到的是,韓慕月居然不理校長與訓導主任的反應,摔門往外走去。至於在走廊上赫然相遇的視線,一臉慍怒的韓慕月與錯愕到無法反應過來的韓慕晨,只是短短的數秒,又回歸到平行線上。

  只聽耳邊「刷」地風響,快速走過視線的人頭也不回地離開。

  ——「怎麼了,你沒事吧?」

  看到她扭到腳跌坐在地上的無助,而向她露出的關切神情,甚至把身旁疑似女朋友的人晾在一邊,溫柔地把她抱上自己的自行車後座……一切依然歷歷在目,可是,已經跟那個斷然離開的背影毫無關係了——或許,韓慕月他根本不記得自己所幫助過的人的臉……

  想到這裡,韓慕晨不禁咬了咬唇。

  呵,她在想什麼呢?韓慕月是眾星拱月,被呵護在手心的寶,可她,只不過是韓慕月口中一顆毫無價值的干扁豆!算了,還有一年就是高考了,沒結果的事情根本不需要去考慮,而且,她最討厭那種自以為是的傢夥了,什麼叫做跟干扁豆扯上關係的就是笨蛋啊,哼!

  所以,她韓慕晨在此刻正式宣佈:韓慕月,我、我決定討厭你到底!

  02-莫名其妙的絕交

  播放著喧鬧音樂的某CD店內,頂著蜜色小臉的小個子女生站在試聽架前。而她的身邊,是一個長相很路人甲的男生,短碎的頭髮硬直向上,雙眼瞇成一線。

  「阿斌,你叫我出來就是陪你買CD嗎?」

  稚嫩的聲音才落,馬上就是一個大大的呵欠,因為不想站著睡著,於是,小個子女生用頭頂在童年玩伴的脊背上。

  「別惡作劇,我在挑CD呢!」

  長得很路人甲的阿斌,不滿地睨視過來,卻意外地發現那個撞他的傢夥居然已經在打呼嚕了,忍不住大叫:「韓慕晨!好不容易考上了T大,你怎麼還是一臉懨懨的感覺?」

  「人家困嘛!為了準備高考,我已經好久沒有好好睡一覺了,難得拿到通知,心情自然要放鬆的嘛,倒是你何必叫這麼大聲呢,大家都在看著我們了……」

  小個子女生——韓慕晨邊說邊扁扁小嘴,委屈的揉了揉自己被震痛的耳朵。

  「像你這種粗線條的傢夥,什麼時候在意過別人的想法了!」

  沒好氣地說著,阿斌把手中的CD塞進播放器,選擇了按鍵以後,直接把又大又黑的耳機硬塞到韓慕晨的耳朵上去。

  「不要啦,我不喜歡那種嘈雜的音樂。」

  韓慕晨掙扎著把耳塞拿起來,不料阿斌一下子又給塞了回去,並且他還凶巴巴地要挾道:「要是你不乖乖聽歌,以後別想我理你!」

  哎……

  在心裡第N+1次哀歎自己誤交損友的同時,韓慕晨心不在焉地聽起了透過耳塞傳來的音樂。出呼意料地,沒有那種會轟壞腦袋的貝斯聲,只有簡單而悠揚的鋼琴前奏,而後漸漸引入的是一道沙啞的男聲,哼唱道:「我不會怪你,對我的偽裝……」

  「阿斌……這是什麼歌啊?」

  太古怪了!一向只聽那種吵得像垃圾的音樂的阿斌,居然會聽這種抒情的歌!

  「注意歌詞啦!」

  十分難得地把眼睛睜開的阿斌,不知道為什麼紅了紅臉,再一次把耳塞塞到韓慕晨的耳朵上,剛好聽到沙啞的男聲繼續哼唱道:「你想去的地方,就是我的方向,有我保護笑容儘管燦爛,沒有誰能把你搶離我身旁,你是我的專屬天使,唯我能獨佔……」

  「阿斌,你說我能不能不進T大,申請到別的大學去呢?」歌的確蠻好聽的,可是韓慕晨再一次把耳塞抓下來,很認真地對阿斌道出自己的煩惱。

  「為什麼?」

  「反正……我就是不想進T大嘛!」

  「哪有人如願地考進了第一志願後又說不進去的?何況你能進去,還是走運呢!」

  「誰稀罕這種運氣啊!」

  太可惡了!分數線為什麼要調低了個十分!如果不調低,她現在就不必這麼懊惱了!

  「你不是很希望進去T大念設計嗎?為什麼現在又不要?而且,收到錄取信的時候,你不是還高興得抱住我,說最難得的是,我跟你一起考上了嗎?」

  「那是因為!因為……我當時不知道韓慕月也報讀了相同的專業啊!」

  簡直就是噩夢!那種鼻孔朝天的傢夥居然跟她報讀了同一個專業!搞不好還會分到同一班!

  「韓慕月?那個天才兒?」

  「誰天才了,不過就是會啃書罷了!」

  越說越氣,韓慕晨索性把手中的耳塞丟回試聽架上,擡眼,意外地看到阿斌一臉的古怪,「怎麼了?」

  「只是奇怪,沒想到你居然也會以這種語調評論其他人……對了,歌好聽嗎?」

  「一般吧。」敷衍回答過後,韓慕晨低頭咬了咬唇,沒有發現身邊的阿斌正瞪著在試聽架前生氣的她,還是感到不服氣,「阿斌!真的沒有辦法轉校嗎?」

  「你有注意歌詞嗎?」

  「歌詞?」韓慕晨一愣,遲鈍得沒有發現阿斌已經是即將爆發的火山的她,依然這樣說:「我在跟你討論升學的事情啊!你都沒有在聽嗎?」

  阿斌聽了,沒有說話,只是面無表情地繞過她,往CD店的大門走去。

  「阿斌,你到底有沒有聽到我在跟你說話啊!」

  仍然沒有發現對方為什麼而生氣,韓慕晨繼續沈浸在自己的煩惱中,邊叫著邊追了上去。可就在她的手將要拉上他的衣袖時,阿斌突然回過頭來,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說道:「你是個笨蛋,世界上最呆的呆瓜!」

  「啊?」

  「我要跟你絕交!」

  「絕……交?為什麼?」

  韓慕晨黑白分明的大眼眨了眨,完全無法理解阿斌說的話。

  「問你弟弟去!」

  「弟弟?」

  阿斌氣瘋了嗎?她是家裡的獨女啊!哪有什麼弟弟!

  「韓慕月啊!」

  突然伸過來的指頭,狠狠地往韓慕晨的腦門一彈,然後收回,人也轉身離開,只剩她一個人,傻乎乎地站在人潮洶湧的某CD店門口。

  直到拿著入學通知書到T大報道,仍然被阿斌這位童年玩伴狠狠地無視著,除了莫名其妙還是莫名其妙……

第1章(1)

  空蕩蕩的校道上,站著一高一矮的兩個人。

  「學妹,這裡就是一年級的教學樓,下次如果有什麼不懂,可以隨時來學生會找我哦。」

  一頭捲曲的黑髮,當中夾雜著幾條幼細的茶色,笑容可掬的高個子男生,大手一擡,居然就按在小個子女生的一頭亂髮上,狀似十分的寵溺。

  「學長,今天真是太感謝你了,不但帶我遊校園,現在還特地來為我帶路。」

  小個子女生的聲音十分的稚氣,蜜色的小臉紅彤彤的,說著感謝的話。然後,不動聲色地向後退了一步,讓那位高個子學長的手離開了自己的腦袋。

  「哪裡,我們一天能夠碰上三次,這就是緣分吧。」

  那位高個子學長,邊說著邊向學妹眨了眨眼,笑了,毫不在意小個子學妹的額角上,正為這句疑似搭訕的話冒起了冷汗。

  笑容在彼此間持續著,持續著,只見那位高個子學長的笑容,燦爛得一如夏日的朝陽。可相比之下,小個子學妹唇角已經有石化的跡象了。

  「那個……應學長,我們……好像只見了兩次面。」

  為免誤會或曖昧的氣氛繼續加深,小個子學妹特地在稱呼上加上了姓氏,雖然效果一樣,但起碼,在心理上感覺客套了些,多了點距離。

  「那,為了我們能在今天再見一面,我給你魔法好了。」

  「咦……慢著,應學長……」

  眼看著那位應學長從褲袋裡抽出了什麼來,小個子學妹慌亂地後退——沒想到這位看起來很親切的學長,性格居然是這樣的強人所難!而且,能不能不要太靠近了?她一直討厭與人接觸,尤其是陌生的人,真的是很感冒,瞧!連寒毛都豎起了。

  「別緊張,很快就好。

  聽著那位應學長說出疑似誘哄的語調,「咕嚕」地吞了口口水,小個子學妹的一雙大眼四處望著,恐懼地發現,T大真的好大,大得連一個人影也看不到!哎,不對,左邊的大禮堂方向,似乎有個削長的身影在走來!

  才欣喜著,頭上一陣拉扯,只感到右腦上一緊又一鬆地,小個子學妹還來不及躲開那位應學長的手,左腦上又是一緊……可她不敢反抗!天生似乎缺了個膽子的她,只能用力地閉上雙眼,期望眼前的應學長能夠高擡貴手,放過她。

  「好了,這樣看起來就可愛多了。」

  「啊?」

  迎著那位應學長滿意的笑容,一面掌心大小的橢圓形鏡子塞了過來,小個子學妹詫異地瞪著鏡子中的自己,發出了單音節。

  「來,看看,你本來就嬌小可愛,劉海很細密,有點像是日本娃娃的樣子,如果再綁上現在這種包子頭,這就叫超級無敵可愛美少女了,懂了嗎?」

  「啊……嗯。」

  小個子學妹自覺沒什麼對美的觸覺,但是,最起碼她是知道了,眼前這位應學長很會哄女生,連對感情少根筋的她,都深刻地感受到了。

  「來到T大,要記住修學分哦!尤其是戀愛的學分。」

  說著又是一記眨眼,然後,應學長板起了臉,狀似很認真地看過來。於是,小個子學妹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你這是什麼反應?知道嗎,沒有愛情,人生就一如枯竭的泉眼,或是一潭發臭的死水……我說,你也不願意自己的人生是臭的吧?然後,不如意的事情就會接二連三地出現,讓你焦頭爛額、日漸消瘦、亂七八糟!」

  「真的嗎?」

  小個子女生杏眼圓瞪,吃驚地張大嘴巴,一副信以為真的表情。

  「當然,絕對是又臭又爛!」

  「沒、沒有愛情……人生就是臭的……」而且還焦頭爛額、日漸消瘦、亂七八糟呢!難道她過去一直黯淡莫名,就是因為她連「愛情」兩個字是怎麼寫的都不知道的關係?喃喃地重複著應學長的話,小個子學妹不禁懊惱地啃著自己的大拇指。

  「當然!」

  絕對聳動的語調,外加歎氣,在看到眼前的小個子學妹貌似有了共鳴以後,正想再接再厲,不料眼角余梢瞄見了正在接近的熟悉身影,「啊,真巧。」

  「咦?」

  小個子學妹聽到應學長的低喃,不自覺地也循著他的視線看過去,臉色,卻在瞬間發青。

  「學妹,那正在走過來的是我的鄰家弟弟,我介紹你們認識吧,如果沒有記錯,他跟你是同班的,更巧的是,他的名字跟你只差一個字,記得嗎?就是今天早上在『新生歡迎會』裡致辭的……」

  「學長,我先走了!」

  那小個子學妹匆匆低頭,不理眼前的應學長正一臉儼然推銷員似的表情所進行的「產品」推薦,話音才落便一溜煙地跑走,獨留下那位應學長在原地莫名其妙。而這時,應學長口中的那位「鄰家弟弟」,對他的存在視若無睹地,筆直地走了過去。

  「我說,親愛的韓慕月弟弟,看到自己最『體貼溫柔』的童年玩伴兼學長,用這種無視的態度,對嗎?」

  沒有人要回答,那削長的身影依然故我地往一年級的教學樓邁進。

  「哎,做人難,做人家的學長貌似更難——不過,我們走著瞧好了,真高興你這傢夥在我卸任以前自動送上門來呢!」

  夕陽底下,那位應學長漾起了自得的笑容,說著大概只有自己才懂的話,轉過身去,也離開了。

  至於幽暗的長廊裡,韓慕月百無聊賴地數著天花上的燈盒數目,修長的腿,閒適地踏進了無人的教室裡——不,有人,有一個髮型很奇怪的女生正縮在最角落的位置!

  分綁在兩邊的髮型,以不管怎麼看都是普通的黑色橡筋隨意地紮成圓髻,其實就是馬尾拉了一半但沒有把頭髮全數拉出來的感覺,臉圓圓的,蜜色,帶著點嬰兒肥,眉毛有點粗,像爬蟲似的,趴在圓滾滾的眼睛上——是的,圓滾滾,他知道,是因為對方此刻正詫異地瞪著他看,那表情,就像是在說「見鬼了!」

  綿薄的唇抿了抿,韓慕月收起心中的疑惑,走向那個女生。

  「同學,你叫什麼名字?」

  這是第一次,他主動地向女孩子搭話。但是,對方那雙圓滾滾的眼珠子,突然戒備地一震,瞄了瞄他,把腦袋壓下,縮啊縮的,居然縮成了個小老兒。剪成一字平齊的劉海,還有耳鬢旁的兩條日本娃娃似的碎發,使她的頭在此刻看起來更圓了。

  「同學?」

  女生見他,一向是主動而親切的,倒是眼前的她,表現出徹底的排斥感,這讓韓慕月不得不一再駐足,甚至還走了過去,一聲不響地坐下。

  不動聲色地打量著身邊的人,發現她依然是一副戒備的樣子,韓慕月不禁悄悄地在心裡為自己的一時興起歎氣,擡起眼簾  ,越過女生蜜色的小臉,看著窗外。

  十月本該是深秋了,可是在南方,七八點的光景仍然是黃昏,而暗黃色的校園,帶著點慵懶,叫人心情舒暢,讓他不禁地舒了一口悶氣。

  今天,是新生入學的日子。辦理了入學手續,他代表全體新生在「新生歡迎會」上致辭,接著,又被自稱「體貼溫柔」的童年玩伴、兼T大現任學生會會長分配了一大堆的雜事,讓不是學生會成員的他,在多方戒慎、妒忌的目光下操勞得像條狗,好不容易回到宿舍,還來不及整理行李,就收到了召開班會的通知。後來,又因為同室的傢夥一直在聽那種絕對會叫人精神崩潰的音樂,所以,他提前了將近一小時過來,本來是打算先在教室裡小睡片刻的……

  才想著,幽暗的校園裡漸漸地亮起了橘黃色的燈光。霎時,蜿蜒的燈帶勾勒出校道的簡線,與附近鬱鬱蔥蔥的樹影相映成趣,極為好看。而就在這時,耳邊傳來了一陣衣服摩挲的聲響,韓慕月回過神來,發現那女生雙手抓住大腿上的衣服,像是很緊張的樣子。

  「韓慕……」

  像是五歲孩童的聲音隱約地傳進了韓慕月的耳朵,於是,他懶懶地側頭,以手托腮輕倚在桌子上,心中詫異這女生的聲音稚氣之餘,也好奇這女生突然叫他的原因——儘管如此,但韓慕月此際的眼神是清冷無波的,完全看不出他的內心,正對眼前的小女生充滿了好奇。

  「韓慕……韓慕晨,我叫……韓慕晨。」

  五歲孩童般的稚嫩聲音再次響起。

  「啊……」

  第一次,韓慕月在女生的面前露出了詫異的臉,也是第一次,韓慕月自覺臉上戴了十餘年、一直被他引以為傲的面具出現了裂痕。

  這女生……叫韓慕晨,居然就是那個跟他同年同月同日生,甚至連名字也相近得只差一個字的傢夥!今天看到入學名冊的時候,他還在期待對方會不會也跟他一樣的聰明、高干的說……沒想到、沒想到……從她剛剛的表現去分析,這個叫韓慕晨的傢夥,是個膽小、懦弱的傢夥,而這樣的傢夥,居然就是他……來到T大以後,感到或許能期待的人?!

  「我……已經說了,你可以離我遠一點了嗎?」

  那自稱韓慕晨的女生,嫩嫩的厚唇突然一鼓作氣地說出上面的話,眼中除了戒備,還多了點嫌棄的味道。

  嫌棄?為什麼?

  韓慕月抿唇,雖然臉已經恢復到正常的冷清味道,但是,心裡依然懊惱自己對那個叫韓慕晨的女生的在意。

  這時,門外響起了腳步聲,開始有人陸續地走進了教室,而走在最前面的,是三個身高不過一百七十八厘米的男生。

  「哎,阿斌,這不是你的室友韓慕月嗎?」

  身邊的韓慕晨瞬間一震,臉擡起。

  默默記住她的反應,韓慕月轉過頭去,視線很快就鎖定了站在最中間,碎短的頭髮向上堅硬挺起的男生,瞇成一縫的眼睛,高挺的鼻子,還有厚厚的下唇下邋遢的胡碴,不錯,的確是他那個一直在聽會吵死人的音樂的室友——楊文斌。

  而楊文斌,在發覺韓慕月的視線後,轉過頭來,視線快速地掠過他,落在他身側的韓慕晨身上,而後,厚唇翻啟,撇嘴說道:「小呆瓜,你們兩姐弟感情還真好,又粘在一起了?」

  「咦!阿斌,你……」

  韓慕晨急急地站起來反駁,小臉通紅,像是很在意楊文斌的話似的,這個發現,讓韓慕月不禁皺了皺眉頭。

  差別待遇嗎?在他面前,這個叫韓慕晨的傢夥,連話都不哼一聲!

  「你明知道我跟這個人完全沒有半點關係的!」

  話,還在繼續說,然後,感到她悄悄投過來的一記眼神,帶著嫌棄——果然……是嫌棄!

  「即使吵架,你也不能不認弟弟吧,親愛的姐姐。」

  「韓慕月你!你到底在說什麼啊!」韓慕晨倒抽一口氣,猛地轉過頭來瞪著韓慕月。

  而韓慕月,驀然回神,這才發覺自己剛剛說了什麼蠢話。但迎視著韓慕晨那雙帶著嫌棄的眼睛,他不得不撇了撇嘴,閉上雙眼再次重複,語調雖然冷冷的,但也一字一句地鏗鏘:「我說,即使是吵架,你也不能不認弟弟的,我親愛的慕晨姐姐。」「姐弟!」

  剛走進來的長髮女生,貓兒般靈動的眼睛,瞬間瞪得老大。

  發現身邊的韓慕晨赫然一愣,轉看著那個長髮女生,韓慕月故作冷淡地,拉了拉韓慕晨那頭奇怪的發,說道:「怎麼,是你認識的人嗎,『姐姐』?」

  「你!」

  那長髮女生倒抽一口氣,而韓慕月,懶懶地看過去,半瞇了一下眼睛。

  至於那位長髮女生,眨了眨眼,在看到韓慕月的這個反應後,表情變得有點古怪,但是,長髮女生只花數秒或更短的時間,就把這個古怪的表情藏起來,走到韓慕晨的身邊,狀似親熱地拍了拍她的肩,「嗨,韓慕晨,沒想到你居然跟新生裡的大紅人——『韓慕月』是姐弟呢!」

  說罷,眼睛瞄了瞄一臉冷淡的韓慕月,又看向因為不知該如何解釋,於是鐵青著一張臉的韓慕晨,露出了親切的笑容。

  「對了,你剛剛怎麼不等我就跑了?我們是室友,往後四年要『緊密無間』地生活在一起呢!」

  「抱、抱歉……洛……洛曉巖,我剛剛看你在整理行李,所以……」

  韓慕晨吞吐著,對於將要生活在一起的室友,這個完全陌生的女生,真的是有點抗拒。

  「洛洛?這個叫法挺特別的,以後,你就叫我洛洛吧。」

  迎著對方親切的笑容,韓慕晨緩緩地點了點頭。可就在這時,一直被冷落在旁邊的傢夥們,終於忍不住爆發了!

  「原來你們真的是姐弟啊!」

  「韓慕月、韓慕晨!怪不得,我看到班裡同學名冊的時候就感到奇怪,原來真是姐弟!」

  「雙胞胎嗎?你們兩個長得可真不像呢!」

  紛亂的聲音頓時在教室裡炸開,韓慕月懶懶地擡起眼皮,沒有說話,可韓慕晨呢,則是被突然一擁而上的陌生人給嚇壞了。

  「來!」

  手,突然被人一拉!韓慕晨一愣,意外地看著近在咫尺,洛洛那張頓顯自信飛揚的臉。

  「好啦,你們煩不煩,沒見過雙胞胎嗎?」

  洛洛對那些只差沒把「八卦」兩個字刻在額頭上的傢夥吐了吐舌,然後,把呆若木雞的韓慕晨拖出人群。

  「謝謝……」

  「不用謝,你一定很不喜歡被那麼多的人圍著吧?」

  邊說邊對她眨了眨眼,那種調皮的神態,讓韓慕晨不禁一笑。

  「你笑起來很可愛嘛,要多笑,對了。跟我一起生活沒什麼的,只要別太見外就好,而且,你最好有心理準備,我這個人,有點毒舌,毛病也不少——但是,你別指望我會改,因為,我媽都叫我改了十八年了,也沒有成功,所以,你就更不必奢望了,OK?」

  「嗯……」

  一直很……羨慕這種自信自我的人,所以,韓慕晨點了點頭,只覺得在短短的一瞬間,彼此的距離拉近了不少。

  可是……

  「沒想到我們班上居然有雙胞胎呢!」

  那邊的人,還在為著莫名其妙的事情在感歎。韓慕晨暗自歎了口氣,看那種澎湃激昂的表情,即使她有膽量去解釋,大概也沒有人會相信吧?而且,那個始作俑者——韓慕月……視線猛地相觸,韓慕晨急急地把自己的目光抽離,心「彭嗵彭嗵」地跳個不停。

  不管了……只要她盡量避免與他接觸,大概……不,一定會沒事的!

  或許,正因為兩位當事人都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所以,雖然事情有點扯,但在群眾熱情團結的友好傳播下,她,韓慕晨,還有他,韓慕月,在新的校園裡,本來陌生的兩個人,成了「名副其實」的姐弟……

  可是,很快地,韓慕晨就為自己當初的沈默感到恨錯難返了。

  她的如意算盤打錯了!

  與新生中最受矚目的「韓慕月」沾親帶故,實在是一種非人生活的開始!所有的導師,居然都瞎了眼睛,一致認為有韓慕月這樣才華洋溢又優秀的「弟弟」,當「姐姐」的就鐵定不差,於是,不管是哪門課程,提問的時候,總是點完「韓慕月」的名字就點「韓慕晨」,所以……

  「這麼簡單的問題,你居然不會!你不是韓慕月的姐姐嗎?」

  負責建築基礎課程的導師,吹鬚瞪眼的,因為她無法順利地回答出問題的答案,於是,衝她咆哮了整整十五分鐘。而坐在遙遙遠方的韓慕月,只是懶懶地回過頭來,冷冷地瞄了她一眼,然後轉過身去——自始至終,冷眼旁觀。還好,坐在身旁的洛洛,一直暗暗地握著她的手,陪她度過了最難堪的時間。

  「這是哪門子的構圖比例!還有!我不是說了嗎?下筆的時候要一氣呵成,流暢的!就像你弟弟韓慕月畫的那樣子!」年輕而帶著點頹廢的素描導師,因為看到她畫出來的石膏像比例失衡,只差沒呼天搶地地叫一聲上帝!甚至,還整整一節課都站在她的身邊,讓她不停地練習畫直線,最後,居然還嚴肅地要求她在下一節素描課上,必須交出如韓慕月般漂亮的畫來!而剛好從她身邊經過的韓慕月,面無表情地瞄了瞄她身前畫滿了線條的素描紙,二話不說地就拿起撕碎,接著,酷酷地轉身離開。而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曾經學過點美術的洛洛,在宿舍裡一直耐心地教導她,她才能勉強地達到素描導師的最低要求。

  「這次的透視作業,居然只有韓慕月同學一人答對,你們說,你們是不是太無藥可救了?尤其是你!韓慕晨,難道你就不能虛心地請教一下你的弟弟嗎?」

  明明大家都錯了,可老伯級的透視課導師卻只針對她!而韓慕月那傢夥,坐在教室的另一個角落裡,在透視課導師抑揚頓挫地責備大家的時候,居然偷偷地打呵欠!倒是洛洛,義氣地在宿舍裡狠狠地毒舌了那位透視導師一頓,然後又用力地為她打氣,這才讓垂頭喪氣的她恢復了過來。

  「天啊!這麼簡單的削筆工序你也能搞錯切傷手指!瞧你弟弟韓慕月,一點就通,哪像你!」

  最可惡的,絕對是大叔級的表現技法的導師!明明有人發明了「筆刨」這種方便的文具,居然還要求他們用戒刀削鉛筆!還有!不但如此,那老師在看到她在削鉛筆時不小心劃到了手後,居然連關心的話都吝嗇,劈頭就是責怪。可身邊的同學,跟她一樣削得亂七八糟,不像筆型的明明大有人在,卻偏偏只針對她!

  可是,真的好丟臉,尤其大家都以竊笑的表情看著她,就像以往每次出錯時一樣,總是她倒黴地被人拿來消遣,所以,她才會不喜歡與人接觸……

  「怎麼了,我有說錯嗎?你難道不是笨嗎?明明有像韓慕月這麼聰明的弟弟,自己卻一無是處,其他的導師都跟我說了,你在別的課程上的表現,真是慘不忍睹!你自己說吧,這樣下去要如何是好?你的人生要完蛋了,難道你都不知道要用心努力嗎?」

  大叔級的表現技法導師,因為她不吭聲,反倒越說越起勁。

  韓慕晨咬著唇,雙手也捏著拳頭,滿肚子的委屈在喉嚨打轉,就是沒辦法勇敢地說出來。她的小臉通紅著,腦袋壓得低低的,即使不擡頭,也知道大家都在看她的笑話。

  「說話啊!你說話啊!你說,你在T大混個四年,即便讓你混到了畢業證,但沒有真才實學,找不到工作,那又有什麼用?倒不如從一開始就別去參加高考,把學位空出來,留給有實力的人,不是更好嗎?你說話啊!」

  只是削個鉛筆不是嗎?為什麼要說得那麼難聽呢?何況,過去十七年的教育裡,也沒有一項是鍛煉人削鉛筆的呀——反駁的話在腦海裡盤旋著,韓慕晨委屈地咬了咬唇,淚水潤濕了眼眶,她命令自己要張開嘴巴,可是,聲音就是沒有辦法出來。

  「不說話是吧?看來,你已經知道自己在這裡也是白費時間了,對吧!知道就好,那你現在就……」

  「老師,你不覺得自己說得有點過分嗎?」

  洛洛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韓慕晨愕然地擡頭,只見洛洛轉過身來,從包包裡抽出了手帕,小心翼翼地為她擦拭食指上的傷口附近。

  「你!你……你是洛什麼?洛曉巖?對,洛曉巖是吧!洛曉巖,我告訴你,別以為別科的老師對你讚賞有加你就得意了!我告訴你,你也不比韓慕晨好到哪裡去,不過就是入學成績高了點,就在這裡目中無人了嗎?我告訴你……」

  「先用消毒棉球洗一下傷口會比較好吧?」

  沒有理會表現技法導師的話,洛洛專注地察看著她的傷口,「我怕鉛粉會跑進去,這樣對人體很不好。」

  話音才落,就聽見「啪」的一聲,只見表現技法導師本來拿在手裡的厚重筆記本摔到了桌面上。

  「洛曉巖!你太目中無人了,我告訴你,我好歹是你的……」

  「劉老師,我希望能先送我『姐姐』到保健室去,鉛粉對人體有毒害,會趁著傷口跑進血液裡的。」

  恭敬而冷淡無波的聲音,不快不慢地響起,打斷了表現技法老師的激昂。韓慕晨意外地擡起眼簾,瞪著不知什麼時候走過來的韓慕月。

  「咳!那就趕快去吧,鉛粉跑進血液裡,可不是鬧著玩的。」

  表現技法老師一改方纔的跋扈,收起脾氣,贊同地點了點頭。

  「來,走吧。」

  在韓慕晨錯愕地眨眼的同時,韓慕月的大手伸了過來,一下子就捉住她的手臂,把她從座位上拉了起來。

  意外地對上那雙清冷的眸子,韓慕晨拚命地甩著頭,「不、不用了……我……我跟洛洛去保健室就好。」

  「閉嘴,快走。」

  韓慕月不理,改拉著她沒有受傷的右手,在所有人的好奇目光裡,消失在教室的門外。

第1章(2)

  綠樹幽幽,鳥語花香。

  坐落在教師宿舍樓前的保健室,被綠樹所環繞,儼然是一處獨立的庭院,而入口處的白色籬笆,帶著點歐式風格,兩旁的綠化帶上點綴著說不出名諱的白色小花,十分的雅致,而位居其中的黃灰土牆綠瓦房子,外觀雖然老舊但也十分的可愛,若不是走進保健室時迎面撲來一陣淡淡的消毒藥水氣味,韓慕晨真要以為自己誤闖私人別墅了。

  「傻站著做什麼?」

  身旁的韓慕月,還是保持著一張沒有表情波動的臉,率先走入保健室裡。見狀,韓慕晨趕緊跟上。

  「今天怎麼這麼早過來取信?」

  保健室裡傳來了一道像是睡不醒的聲音,雖然很中性,但是偏柔。韓慕晨擡起一直壓得老低的眼珠子,不料映入眼簾的,居然是白色長袍蕩漾,某個短髮男人衝上前來,猛然摟住韓慕月,往他唇上用力親了幾下的畫面。

  愕……愕然,除了愕然,傻傻地瞪視著眼前的一幕外,韓慕晨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相觸的唇分開,那個穿著白袍的短髮男人——不,應該是女人,因為那人的五官十分的柔媚,雖然長得高,但是喉間沒有凸起,而且胸前多少還是能夠看得到弧度!

  只見那個疑似保健老師的人笑了,捧著韓慕月的臉,露出了很洩氣的表情,說道:「真是的,你就不能露出點正常人的表情嗎?像是吃驚、憤怒一類的……」

  「我過來,只是因為我姐姐的手被削鉛筆的刀割傷了,你去幫她消毒一下吧。」韓慕月無動於衷地說著,目光飄向在一旁已經神遊太虛的韓慕晨。

  「姐姐?」

  疑似保健老師的女人說著,目光也轉到了一旁的韓慕晨身上,嘖嘖有聲地打量起她來:「這就是你的姐姐?」

  「我先到外面。」

  韓慕月才擱下了話,人就往外走去,像是在保健室裡多停留一秒,身體都會被腐蝕似的。

  而那個疑似保健老師的女人,不由分說地就把韓慕晨受傷的手握住,拉到裡間去消毒。

  「請問……」

  回過神來,看著那個陌生、疑似保健老師的女人在擺弄自己的手,韓慕晨訥訥不安地咬著唇,又因為消毒藥水粘在傷口上而吃痛地皺起眉來。

  「我是這個學校的保健老師,因為這裡是T大,所以,你就叫我T仔吧。」

  分心地強調自己的身份以後,疑似保健老師的女人——自稱T仔的保健老師,邊說話邊從洗手槽邊的儲物櫃裡拉出一個小抽屜,從淩亂而五顏六色的一堆止血貼中翻出一個奇怪的黑豬圖案,一下子就貼到了她的手上去。

  「完美!」

  那立體飽滿的豐唇上是夢幻的玫瑰紅,左唇角處的顏色有點脫落,而韓慕晨的目光,則是一直繞著那塊脫落打轉。像是察覺到什麼似的,那位保健老師突然這樣說:「知道嗎,能讓那傢夥的面具剝落,一直是我的願望哦!」

  瞬間挑起的眉毛,帶著點眉飛色舞的感覺,讓韓慕晨錯覺自己看到了洛洛。

  「不過,現在看來,我的願望也不難實現了。」

  像是在慶幸又像是在惋惜,T仔這樣說著,讓韓慕晨只能摸不著頭腦地,任自己的目光隨著她轉動。

  「對了,你就是韓慕晨吧?」像是很隨意地問了問,身高過一百七十厘米的T仔,輕鬆地從儲物櫃的上層摸出一個輕巧的藍色信封。

  韓慕晨深深地吸了口氣,只覺得空氣中頓時出現了玫瑰的香氣。

  「拿去,給外面那個沒表情很沒意思的傢夥。」

  有點惘然地接過了那個藍色的信封,韓慕晨被T仔推了出去,回過頭,只見T仔從白色長袍的袋子裡掏出了香煙。發現她的注視後,T仔咧開了嘴巴,做了個請別吭聲的手勢,走進了更角落裡,點燃香煙。

  於是,韓慕晨走出了保健室,在保健室入口附近,看到了正望著蔚藍天際在發呆的韓慕月。

  南方的秋季,陽光依舊是明媚的,但又比耀眼的夏季多了點柔和,所以,這種折中的光線,帶著點透明的質感,透過茂密的枝丫,灑落下來的是點點可愛的光斑,此刻映照在韓慕月骨感而沒有稜角的臉上,使他本來就細白的臉看起來帶著點潤紅,居然有種誘人的錯覺。

  笨蛋!惡魔都是用臉蛋蒙蔽世人的,難道你不知道越美的花越帶刺嗎?

  暗自在心中罵了自己幾句,韓慕晨左手成拳,無意中拉扯到傷口,讓她疼得咧嘴,於是,把手擡起,正想察看傷口是否被扯開的同時,意外地看到了手中那不小心被捏皺的藍色信封,以及上面用電腦打印出來的奇怪字體,歪七歪八的,宋體、幼圓、仿宋,最後是楷體——寫的是「親親吾愛」!

  情信?

  瞪著手中的藍色信封,韓慕晨連韓慕月已經走到自己的身邊也沒有發現。

  手中的藍色信封,在瞬間被抽走,韓慕晨吃驚地擡頭,看著手拿著藍色信封的韓慕月眼簾低垂著,沒有什麼表情波動地詢問:「傷口已經處理好了嗎?」

  「啊……嗯。」

  雖然被訛傳為姐弟,但其實,像這樣兩人獨處,應該是進入T大以來的第一次吧?所以,韓慕晨不安地退後了一步,稍稍地拉遠了彼此間的距離。

  而韓慕月的眼皮,在這時擡了擡,似乎迅速地看了她一眼。

  韓慕晨急忙低下頭去,沈默頓時蔓延,站在眼前的韓慕月沒有吭聲,空氣中傳來了紙張被翻開的聲音,於是,韓慕晨悄悄地擡眼,想看他在做什麼,不料,一雙黑潭似的眸子正等著她,似乎早就料到她會偷看他似的。

  「真是個無聊的傢夥。」韓慕月淡淡地說著,眉頭也不皺,突然把手中的信連同看起來很別緻的藍色信封,一同撕了個稀巴爛,然後,冷冷地看向不自覺表現出目瞪口呆表情的她,不發一語地走向保健室的入口處,把手中的紙碎丟到木板砌築的垃圾筒裡。

  「不走嗎?接下來還有外語課。」懶懶地回過頭來,韓慕月問道。

  「啊……嗯。」

  心中,對那封信件的來源以及裡面的內容,真的是十分的疑惑。所以,在韓慕月的催促下,韓慕晨有點不捨地把目光再次投放在垃圾筒上。

  「還不走?」

  那邊又在催促了,依舊寒著一張臉。

  反應過來後,她立即硬著頭皮走過去,可韓慕月的步伐很大,所以,韓慕晨必須要以小跑步的方式才能勉強地跟上。

  沈默地走了好一段路,他突然轉過頭來,發現她的小臉上已經儘是薄汗,眼神不由得一沈,開口道:「跟不上,你不會開口叫我走慢一點嗎?」

  頭頂突然傳來的話,讓韓慕晨意外地擡頭,看著韓慕月一臉的不耐煩,蜜色的小臉頓時一紅,居然因為他的話過於理所當然而感到了理虧。

  「抱、抱歉。」

  「抱歉什麼?我走得快又不是你的錯。」

  呃……

  韓慕晨怯怯地看著韓慕月一臉的認真,從裡面找不到半點開玩笑的影子,這才確定自己沒有弄錯他的意思——他,的確是在責怪自己走得快。

  或許是太習慣他平日的無動於衷和冷淡的強勢了,所以,她匆匆地低下頭去,又是一句:「抱歉。」

  翻了個白眼,韓慕月暗地裡咬緊了牙關,怕自己忍不住要發狂。

  面對眼前這個只會一味道歉的傢夥,他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才能讓她停止這種毫無意義的道歉行為!

  「難道,除了道歉,你就不會說別的話了嗎?」

  口氣是很不善的,絕對是咬牙切齒。或許,連韓慕月自己也搞不懂,他到底是在為什麼生氣。

  「我……」

  韓慕晨有點惘然地咬唇看他,雖然韓慕月此刻的臉色絕對不能沾上友善的邊,可,臉上帶怒的他,比起剛剛面無表情的樣子,倒是讓她覺得他平易近人多了,隨之,心情也放鬆了不少,可是,這心情一放鬆,目光就不自覺地飄向了他帶著點玫瑰色的唇角,話,脫口而出:「你……跟那位……T仔,很熟悉嗎?」

  「T仔?」

  突然微皺的眉,韓慕月的臉上出現了短暫的疑惑,但很快地,又恢復到從容自若,「你說的是那個有奇怪癖好的保健老師?她不叫T仔,叫洛菲菲,是你的室友,洛曉巖的姐姐。」

  「洛洛的姐姐?」

  韓慕晨意外的叫聲,換來韓慕月一記疑似不滿的瞪視,連忙又低下頭去。

  「你似乎跟你那位室友很要好,對吧?」

  不是他的錯覺,才提及「洛曉巖」三個字,這小傢夥就忘形了,居然流露出這種毫無防備的表情來,即使眼前一亮的表情該死的可愛,卻讓他恨得牙癢癢的。甚至莫名的,感到有點妒忌洛曉巖。

  「韓、韓……韓慕月,你是怎麼知道那個保健老師是洛洛的姐姐的?」

  完全沒有注意倒韓慕月奇怪表情的韓慕晨,不禁為他的話疑惑起來。

  像她,就完全沒有聽洛洛提及過自己有個當保健老師的姐姐,而且,那個保健老師,一看到韓慕月就飛撲過來用力地親吻,難道,他們之間的關係很……那麼,洛洛跟韓慕月呢?也是從以前就認識了嗎?可是,洛洛看起來並不認識韓慕月的樣子,而韓慕月,在班裡對洛洛也是一副視若無睹啊!

  正因為太用力地思考當中的謎團,所以,韓慕晨才會沒有發現韓慕月正半瞇著眼,幾乎被氣得跳腳。

  「因為收到的信函都會匯總在保健室裡,你不知道嗎?每天都有特定的同學過來取信。」

  看著韓慕月明顯不耐煩的冷臉,韓慕晨遲疑地搖頭。因為,家裡嘮叨的父母,只會在特定的時間給她打電話。

  「不知道就算了,關於我的信,你也看到了,根本沒有粘貼郵票,是直接放到郵箱裡面的  ,所以,保健老師會把它抽起,然後通知我過來拿。也正因為這樣,所以,有一次,剛好碰到了跑去找姐姐的洛曉巖。」

  以絕對心平氣和的聲音闡述著事情的經過,韓慕月的牙齦卻被咬得隱隱作痛。

  但最可惡的是!他何必這麼耐心地編故事,跟她解釋這些呢?

  而韓慕晨的眼眸輕擡,眼裡寫著恍然大捂,清澈地看過來,似乎對他的話深信不疑。

  「那麼,寄信的人,是學校裡的同學嗎?」

  說罷,目光的焦點在晃眼間來到唇上,害韓慕月的心,毫無防備地被撞了一下。

  「大概吧,反正又沒有署名。」

  寒著一張臉,韓慕月在心裡繼續罵自己的反常——為什麼在韓慕晨的面前,他總是不自覺地有問必答呢?

  還有!該死的,她為什麼這麼用力地看著他的唇?

  「那個……」

  韓慕晨遲疑著,突然伸出手,快速地往韓慕月的嘴角一抹,而後低頭。

  「你的唇上有唇膏,我幫你抹了,謝謝你陪我去保健室。」

  他的唇居然好軟!而且很燙!

  意外於觸感,也意外於自己為他擦拭的莽撞,所以,話音一落,韓慕晨便箭似的飛奔而去,獨留韓慕月傻傻地呆立在原地,伸出一手,傻傻地摀住自己的嘴角。

  不會吧?難道他……

  白皙的臉,瞬間泛起了紅潮。

  「真是難得啊,居然在空蕩蕩的校園裡碰上了我最、最親愛的慕月弟弟。」

  就在這時,應姓學長不知從哪裡冒出,嘖嘖有聲地笑看著韓慕月的一臉緋紅,像是早就躲在暗處裡,把一切看在眼裡似的。

  「應……學長。」

  努力收回臉上燥熱的感覺,韓慕月的臉上,在短時間內就恢復了那種淡淡的疏離。

  「下周開始,我就要到某企業實習了。」

  大大的笑臉,在應姓學長的臉上蕩漾著,但,可以無視。

  「恭喜。」

  說罷,韓慕月便要繞道而行,不料,應姓學長一個箭步上前,擋住了他的去路。

  「聽說你最近還在收那種變態的藍色信封?」

  「是。」表情沒有變化,韓慕月淡淡地回答著。

  「聽說,你終於打算要調查寫那些信件的人是誰了?」

  「是哪個傢夥告訴你的?洛家姐妹裡的誰?」

  知道在短時間內擺脫不掉應姓學長,韓慕月索性倚在粗粗的樹幹上,懶懶地看著天空。

  「當然是姐姐。」大大的笑臉在眼前無限放大,應姓學長一手壓在韓慕月臉邊的樹幹上,另一手叉腰,挑了挑眉,「所以,如果加入了學生會,調查起來就會方便許多哦,不妨考慮一下。」

  「我早有這個計劃,謝謝關心。」

  經驗告訴我們,便宜莫貪,所以,當一個餡餅主動湊前來問你是否願意吃掉它時,最好還是視若無睹,因此,韓慕月閉上了雙眼。可是,眼皮在跳動,劇烈地狂跳。眼前的餡餅,可不是普通製作,而是有「應字商標」的,所以……自信如韓慕月,額角上還是無可避免地滲出了薄汗。

  「其實我今天看到你遞上來的應聘書了,所以,才會知道你打算參加下周舉行的學生會招聘會,別見外嘛,我好歹是在任的學生會會長,你要應聘,應該先知會我一聲,不管如何,憑我們多年的交情,我也會……」

  「你知道的,我不喜歡那種攀親帶故的事情,所以,你最好不要有這種打算。」

  輕輕地張開雙眼,韓慕月淡淡地看著眼前的特大笑臉。

  「真可惜,我只是想說幫你直接把表格拿到學生會,可以免除交上系裡再折騰的這項麻煩的手續,根本沒有想過為你開後門。畢竟,我是歷屆會長裡面,最嚴明的一位嘛!而且,這一次,我因為實習的事情,根本無暇負責招聘成員的事情。」當然,韓慕月也是因為知道這位應姓學長無法主持,才會有了參加學生會招聘會的打算。

  「但是,為了彌補這次的遺憾,我特地建議,這次的招聘,可以破格選拔有才幹的同學加入,並且,已經在昨天晚上的例行會議上通過了這個提案。」提案比想像中的要容易通過,因為其他人都有私心,想要在學生會裡培養自己勢力的緣故。只是,誰也不會想到,提出這個建議的他……

  「所以?」

  嘴角不小心地抽動了一下,韓慕月力持心平氣和地看著眼前的笑臉。

  「所以,明天你就會收到我的推薦書了吧?」

  「推薦書?」

  哪有這麼簡單!如果是,這人不會特地跑來跟他廢話一輪吧?

  「知道嗎,雖然我才大三,但是,出去實習以後,有很多事情就會變得力不從心了,所以,我希望能夠提前一年卸任。」

  「所以?」

  嘴角,終於狠狠地抽動起來,但是,不細看還是看不出來的,而這,也是「韓慕月牌面具」最優質的地方。

  「所以,你收到的,當然還有下一屆學院學生會會長的正式委任書。」

  秋風吹過樹梢,沙沙作響,樹下,應姓學長,滿意地看著那雙瞬間瞪得老大的眼眸,笑意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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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10-27 13:18:16

第2章(1)

  一年後……

  韓慕月是個紅遍T大的名字。

  先不說他以絕對的高分被八人大轎擡入T大的建築工程系,也不說他的談吐是如何的優雅迷人,更不提他才一年級就被破格提拔為學生會會長,光是他在這一屆的迎新舞會上,被眼紅他的學長們逼著上台,唱出的那首《專屬天使》時,他眼中流露出來的深情,就已經擊倒了在場的殷殷少女心了——當然還有不少的迷途少男心,所以,韓慕月的後援會中,才會可怕地出現了陽盛陰「衰」的局面,哪有辦法呢!畢竟T大本來就是個男女比例嚴重失衡的學院。

  反觀她韓慕晨就真的很乏善可陳了。

  沒身材沒相貌就算了,可憐的是進入T大以來,那些接近她的女生為的是巴結「那個韓慕月的姐姐」,害她交個同性朋友都要衡量再三,其戒慎的態度,連她也幾乎以為自己有被害妄想症!至於男生,全是為了她是「那個能接近韓慕月的道具」才蜂擁而來,害她想要在大學結交男友,一嘗純蠢之愛的心願簡直成了妄想!(在男多女少的T大,女生應該是很吃香的啊!)

  可天地明鑒!她與那個韓慕月連一丁點的血緣關係都沒有,只不過是運氣背了點,名字起得十分的相似罷了!居然只因為這樣就被訛傳他們是雙胞胎姐弟,並且沒有一個人懷疑過當中的真偽!

  「普通人就該過普通一點的人生,你只要在快變成老處女以前,隨便相個親,嫁掉自己不就好了嗎?現在嘛,你該趁著自己還有點利用價值,趕快提供自己給我們利用,不然想找人聽你說話?門都沒有!對了,你還不趕快去說服韓慕月,在春節的時候讓我們去家裡玩?就算是這次聽你嘮叨的小費吧!」

  瞧瞧!這是人話嗎?

  身為她唯一的室友兼打屁朋友的洛洛,在她認真慨歎自己不幸的時候,敷衍毒舌就算了,居然還不忘挖回報!而最沒道理的是,她當時居然乖乖地,在洛洛的監視下,硬著頭皮去纏那個從未給她好臉色的「弟弟」,以「在學生會打雜直到畢業」的不平等條約,換取了他的點頭答應。

  所以!

  一年一度的平安夜,她才會淪落在學生會的辦公室,幫忙籌備明天的化裝舞會!

  吸吸凍紅的鼻子,把手中剛捲好的緞帶放到旁邊的紙皮箱裡,再從雜亂的地上挑起另一卷還沒開封的緞帶,拿著剪刀的手早已經凍得麻痺了。

  「大家都欺負我……」

  嘀咕著,環顧空無一人的學生會辦公室,委屈的感覺再次湧上來。

  她只是個打雜不是嗎?為什麼連宣傳部的工作都全丟給她負責?那些正牌社員們都大搖大擺地跑去約會,偏偏獨留下她孤軍作戰,就因為她好欺負嗎?

  才想著,肚皮不滿地發出了抗議,可憐她今天一直滴水未進呢!可是地上還有半箱緞帶,那些大牌社員們「友好」地對她「交代」過了,今天晚上,她一定得把所有的緞帶捲好才能夠離開。

  都七點多了,韓慕晨只奢望在飯堂關門前能把所有的緞帶捲好。

  可是……她好想吃飯堂的雞腿飯喔!剛剛洛洛發信息過來,說飯堂裡有她最愛的雞腿飯,油白的雞皮,軟實彈牙的嫩肉,還有盈盈的蔥香,上面更澆有濃郁香滑的特製醬料,最後再配上細軟的白米飯……

  咦?等等,難道是她餓糊塗了?居然真的聞到了陣陣的雞腿飯清香耶!

  才迷糊地想著,就見正對著的學生會大門被推開了,難道是洛洛終於良心發現、義氣地來送飯?

  於是,她趕緊扔開手中的緞帶,丟下剪刀就往大門迎了過去,不料腳下被緞帶一絆,整個人一下子就往前撲去。

  鼻子好痛!

  這是她回過神來以後的第一感覺。人本來就凍僵了,現在又經上這一折騰撞上了硬邦邦的脊背,害她疼得眼淚直飛。「你還想壓著我多久?」

  淡漠卻帶著不耐煩的聲音從身下傳來,害韓慕晨一下子彈跳起來,活像被奧運體操選手附體似的利落。

  「為什麼你會在這裡?」

  淡淡地問著,被韓慕晨壓趴在地上的長腿男——韓慕月,懶懶地翻過身來,以左手撐起半身,然後,一動不動地注視著離自己足有三尺,一直以手護在胸前、貌似受到極大驚嚇而大口大口喘息的韓慕晨。

  他的神態輕佻,手輕輕地揀起掉落在身旁的眼鏡,放在手上把玩,可是,看向她的眼神裡,有著不容忽視的堅毅,這樣的傢夥,就像天生的王者,即使此刻是雙腳交疊地半躺在地上,還是不忘端起一副君臨天下的氣勢——但說穿了,他只是有著不可一世的討厭鬼特質!

  T大位處南方,是國內有名的大學學府。在歷史的角度而言,她經歷了半個世紀的戰火洗禮仍然屹立不倒,號稱全國最大的書庫裡保存著最完備的古籍資料。在建築上,早已不作教學之用的舊校舍區裡,保留了清末最具代表性的紅牆綠瓦以及雕簷鬥獸,至於飛拱斗簷,以及造工繁複的榫位石雕,更具有文物級的價值,而出自清末園林大師之手設計的蘇園式庭院設計,更糅合了南方特有的風格元素,當中保留的極珍稀的原始山林區,高木參天雲風渺渺的美景,曾多次獲得國際生態組織的讚許與重視,也無怪乎三天兩頭,就能看到那些大牌演員在這邊取景拍攝。

  所以,身為學院學生會會長的韓慕月,才會在學生會早已忙翻了天的時候,被迫逗留在舊校舍區裡,必須調停拍攝隊與學校保安們貌似永無止境般的紛爭。

  今天是平安夜,偌大的校園裡,除了映在暈黃燈光下的樹影,就很難再看見其他了。

  手裡拿著藍色的信封,韓慕月信步走上蜿蜒平坦的水泥路,適時,佇立在前方的鐘樓響起了一陣柔和的旋律,是Phil  Cunningham的Aine。空靈的、像是從真空地帶切割出來的聲音,從分佈在校道上的微型喇叭傾瀉流動,輕輕地承托著靈魂的重量從遠而近,微風般地載著淡淡的憂愁抑揚。

  韓慕月不禁一笑,把手中的藍色信封隨意撕碎,然後扔到垃圾箱裡。

  眼裡所及,盡享綠湖雅致景色的飯堂飄來了陣陣的香氣,而透過木棉稀疏掛紅的枝丫,眼前是樹影幢幢。

  青榕在南方不分季節的繁茂,擋住了本來就微弱的燈光。走在陰暗的小徑上,感覺又冷了許多。於是,他把本來搭放在手上的手編圍巾隨意地往脖子圈去,又輕輕地拉上了皮外套的拉鏈,大概在走了五分鐘後,小徑出現了向左的分岔路,那是通往圖書館的小路,而正前方則是檔案區,學生會的總部就在三樓。

  目光透過薄薄的鏡片,不經意地瞄了瞄學生會所在的樓層,意外地注視著那個映在老式窗戶上的身影,然後,不禁愣住。因為,會綁那種幼稚得掉渣、只出現在動漫世界裡的包子頭髮型的傢夥他只認識一個!

  才懊惱著,手機突然傳來了一陣清脆的短信提示音。掀開屏幕,閱讀短信,意外地看著裡面這樣寫著:Aine的事情謝了,作為回報,告訴你,你所在意的傢夥,目前還在學生會裡,狀態是被欺負中,不用太感謝我哦!

  「誰在意誰了!」

  「啪」地合上手機,韓慕月撇了撇唇,跑進了檔案區。

  老舊的木板樓梯,由於走在上面的人步伐過急而發出了可憐的低鳴。越過二層,來到三樓,韓慕月才把步伐放輕放緩。

  推開大門,在正欲轉身把門關上的同時,身後傳來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還沒有反應過來,他的後腳就被一個小腳丫踢到,而失去平衡的結果不外乎就是下巴吻上髒地板,只是他沒有料到,接踵而來的會是一記泰山壓頂,突然的撞擊,幾乎害他把中午勉強吃下的麵條給全數吐出。

  「你還想壓著我多久?」

  韓慕月的話音才落,身上的重量突然少了,反過身去,看韓慕晨一下子彈跳起來,他不禁悄悄地皺了皺眉,但沒有讓韓慕晨發現——應該說,韓慕晨忙著閃躲他的注視,根本沒有可能看得見。

  「為什麼你會在這裡?」才說罷,瞪視著她以手護在胸前,艱難喘息的舉動,韓慕月的眉心狠狠一皺,「不要讓我一再地重複問題。」

  其實,都已經認識一年多了,對班裡的其他人,她即使會保持一定的距離,卻尚且能夠自然溝通,可對他,卻偏偏多了份戒備,為什麼?

  「我……我在做聖誕晚會的籌備工作。」

第2章(2)

  籌備工作?

  離開冰冷骯髒的地板,韓慕月心不在焉地拍打著身上的灰塵,然後快速地打量了一下四周,滿地都是聖誕舞會的準備道具,的確再明顯不過了,可進行籌備工作的為什麼是她?

  「這些都是你一個人在準備的?」說罷,低頭瞪視著一地的絲帶。

  「啊……嗯。」

  發現韓慕晨的目光在地板上溜躂著,不像是在逃避他,倒像是在找什麼,才覺得奇怪,耳邊響起了一陣「咕嚕咕嚕」的聲音,害韓慕月不自覺地愣了愣。

  「吖……」

  老舊的木地板發出了乾澀的聲音,他來到了她的身邊。

  「你還沒有去吃飯?」

  「因、因為……事情還沒有做完。」

  韓慕晨那圓圓的腦袋,越壓越低,害韓慕月不小心放柔了聲線:「那,為什麼只有你在?」

  「因為只有我沒有約會啊。」

  「約會?」

  「聖誕節的倒數約會。」

  聽到韓慕晨的話,韓慕月那飛揚的劍眉滿不在乎地挑了挑。

  宣傳部的成員最近太懶散了不是嗎?舞會是他們端出學長的身份堅持要辦的,結果籌備工作卻推到與學生會無關的人的頭上去。莫非,他們真認為不能欺負韓慕月,那麼欺負「韓慕月的姐姐」一樣解氣?

  「走吧。」雙手叉腰,在心裡暗歎了口氣,韓慕月故作平淡地這樣說。

  「走?去哪裡?」

  明亮的圓眼擡起,看著韓慕月那淡漠疏離的側臉,蜜色的小臉上浮現出狐疑。

  「吃飯。」

  「你別跟我開玩笑了好嗎?我、我還要工作。」

  看著那柄在半空中揮動的剪刀,韓慕月的臉色頓時微微地變了變。而更可惡的是!韓慕晨居然對他視若無睹,坐回矮凳上,專心致志地捲起緞帶來——身為天之驕子的他幾曾受過這種待遇了!

  「我說過,我不喜歡重複同一句話。」

  結果,威脅的話擱了出來卻沒有聽眾欣賞,另一位當事人,專注著手中的事情,聽到他的聲音,別說眼皮了,連耳朵都不動!

  狠狠地半瞇著眼睛,大手往那只忙碌且毫無防備的小手一抓——endding,擄人成功!

  「喂!你、你……你要帶我去哪裡……」

  是不是她的錯覺?他這是在發狂嗎?

  一年前的韓慕月,甚至是更過去的他,明明是個淡漠得像是有感情缺陷的傢夥,對週遭的事情不聞不問,絕對是嚴重的「自掃門前雪主義者」!可現在!身為別人口中的「校園貴公子」(雖然這樣的外號讓她很想吐),他怎麼敢毫無自覺地在她的面前抓狂呢?

  「我餓了。」

  說得太理所當然的話,讓韓慕晨的眼睛頓時張大。

  「你……你餓了關我什麼事……嗚……」

  步出檔案樓的瞬間,冷風迎面撲來,小手的主人突然「悠」地住了嘴,渾身顫慄了一下。

  韓慕月回過頭去,看著韓慕晨把本來就瘦小的身子縮得更小,臉頰紅通通的,很是可愛——但,這很明顯是被凍紅的!而該死的是,他這才發現她的手是凍得刺骨的,比周圍的溫度還要低。

  瞧她,都穿了什麼!

  普通的風衣外套,裡面是薄得幾近沒穿的吊帶衫——那種初秋的單薄,無怪她會凍成這樣!

  「拿著!」

  眼前突然飛來一團東西,於是,韓慕晨下意識地接住。

  手中的東西毛茸茸的,還帶著叫她為之迷醉的暖暖體溫。定睛一看,這不就是那個過分的韓慕月剛剛一直裹在脖子上的圍巾嗎?手打編織成的細膩圖案,大概又是他那些後援隊的禮物吧?喔,這根本不是重點!重點是這條圍巾怎麼會拋到了她的手中?

  「幫我拿著。」

  那傢夥瞪了她一眼,以絕對狂妄的語氣再一次吩咐道。

  「我為什麼要幫你……唔!」

  噴嚏突然造訪,而站在面前的韓慕月,居然一個箭步過來捏緊了她的鼻子,甚至,還惡劣地說:「一個噴嚏的速度是時速600公里的,別把感冒傳染給無辜的人。」然後,韓慕月搶過韓慕晨手中的圍巾,粗魯地往她的脖子繞了幾圈,拍了拍她的腦袋,由衷地讚歎道:「你果然是當衣架的好材料。」

  這分明是暗示她沒有身材好不好!很想用力地回罵他,但是想到他說的不無事實,而且,圍巾圍到脖子上真的好暖和,她也就單方面決定「好脾氣」地原諒他了。

  就在這時,耳邊又響起了那首Aine,不知名的廣播員似乎真的很喜歡這首歌呢,一個晚上竟然不厭其煩地反覆播放!回頭,問問同在廣播站的洛洛那是誰好了。

  「真笨……」

  模糊地,身邊的韓慕月似乎這樣呢喃著,聲音中帶著訕笑的調子,是以前沒有聽過的輕浮,讓韓慕晨不自覺地擡頭看著他。

  「你剛剛說什麼?」

  韓慕月沒有回答韓慕晨的問題,默然地把手中的眼鏡戴回臉上——戴著眼鏡的他,給人一種格外斯文的感覺,儒雅的,可配上此刻的撇嘴的表情,卻又滿是痞子的味道。而他的目光,迎著她的注視,睨視過來,突然擺出一張高深莫測的撲克臉。

  「走吧,陪我去吃飯。」

  大大的掌心往韓慕晨的腦袋壓去,韓慕月逼著她隨同自己的步伐,並肩而行。

  清冷的月光底下,走遠的身影,淺顯的影子在陰暗的小道上拖長著。

  這時,兩人方才停駐的榕樹後,悄悄地走出了一個不高也不矮的身影,耳上的銀環反射出好看的光,而緊握住的左手,緩緩地在寒冷的空氣中擡起。接著,長著厚繭的五個指頭慢慢地攤開,露出了一個精緻的禮物盒,而銀色的緞帶,在夜裡反射著淡淡的光。

  「啪」地,在Aine結束的同時,精緻的禮物盒筆直地掉落在草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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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10-27 13:19:29

第3章(1)

  韓慕晨自覺自己是世界上最可憐的倒黴鬼。

  明明可以置身事外的事情,卻還是無端地成為了炮灰——誰說不是呢?

  如果昨天晚上她沒有聽信「那個韓慕月」的話不需要再為那半箱緞帶操心,那麼現在,她就不必被宣傳部的成員們,以絕對怨毒的眼神一直一直地瞪視著了!再有,如果她立場能夠堅定再堅定一點,那麼韓慕月就沒有辦法在她狼吞虎嚥地解決掉一盒雞腿飯後,拉著她到學校外面的美食廣場大吃大喝了一晚——至少,不是這樣的話,她現在就不必被一眾圍觀在會場外的怨女所毒視了。

  而這些都怪洛洛!

  誰說不是呢?

  如果當時不是被洛洛的超好口才說服了,那麼她就不需要「賣身」學生會當他的打雜了,接下來,當然就沒有了昨天被騙到學生會「幫忙」宣傳部籌備舞會的事情,更沒有了被韓慕月拖去飯堂吃雞腿飯,然後被人瞧見再大肆宣揚出去的後來——聽說,這個「後來」,造成一眾在圖書館裡等待韓慕月出現的怨女們,齊齊殺到飯堂去,害得正在收拾飯堂的小工們誤以為發生強烈地震,而受驚亂竄亂撞的結果是造成了碗碟碎裂一地的可怕狼藉——現在回想起來,被韓慕月哄騙到學校外其實是個挺明智的選擇咯?

  喔,不,她可不能偏向韓慕月那惡魔!

  說到底,如果當初韓慕月那傢夥沒有莫名其妙地叫了她一聲「姐姐」,那麼,所有的事情都不會發生了!至少,那些妒忌他的學長們不會「以為」欺負她就等於欺負了他!至少,那些迷戀他的女生就不會……咦?慢著!如果她沒有頂著「韓慕月的姐姐」的身份,她居然在平安夜裡,獨佔了韓慕月那傢夥整整一個晚上……

  黑白分明的大眼頓了頓,怯怯地瞄向那些仍然站在會場外,對她指指點點、咬牙切齒,卻在發現她的注視後馬上換上親切、可愛又燦爛的微笑的怨女們,額上猛地下起一陣黃果樹瀑布汗,頓時,覺得自己頂著「韓慕月的姐姐」的這個身份實在是太美好了。

  「用力一點!」

  聽到趾高氣揚的聲音響起,韓慕晨低頭,看著坐在身前,被她兩手揉捏著肩膀的韓慕月。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今早,當那些宣傳部的成員跑過來指著她的鼻尖,質問緞帶為什麼沒有捲好的時候,韓慕月大搖大擺地出現了。像是很理所當然地,他對那些總愛端起學長架子的宣傳部成員說了一堆她聽不懂的話,接著衝他們做了個「請」的動作後,大家就四散開去沒再來找麻煩了。而她「本該」是負責打氣球的工作的,誰料韓慕月一屁股坐到了某位學長指定給她的工作椅子上,很順理成章地發號司令:「來,按摩。」

  「會長,這樣不好吧?舞會今天晚上就要舉行了,除了這裡,我們還得為教工們佈置活動會場,現在還不準備的話就來不及了。而且,韓慕晨好歹是你的姐姐,你這樣奴役她好嗎?」

  韓慕晨當然知道那位臉很方、很方,然後姓氏也帶個「方」字的學長幫她說話也是司馬昭之心,但是,最起碼,她可以忍受被奴役支使的結果!畢竟韓慕月那傢夥居然命令她替他按摩耶!連她老爸都沒有享受過這項福利呢!他憑什麼?

  可是,韓慕月那傢夥說什麼來著?

  「既然如此,我們就不打攪方學長您了。如果沒有記錯,籌備晚會可是『你們』宣傳部的工作喔!另外,我覺得姐弟間這樣的互動實屬正常,怎麼會用到了『奴役』這樣的字眼呢?何況小晨本來就不是學生會的成員,在這裡幫忙是會落人口舌的——例如說我『韓慕月』利用『學生會會長之便』把沒有什麼才能的『姐姐』領進了學生會此類的。」

  這是人話嗎?

  看著韓慕月那傢夥露出一臉無害又為難,並且還傷透腦筋的笑容,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正和那位方臉的方學長請教什麼疑難大事呢!

  還有還有!那傢夥居然說她沒有什麼才能耶!居然在外人面前這樣損她……當然,她也不見得是他的內人就是了!反正!結果就是,那位方臉的方學長被他氣得一張臉又紅又綠的,踩著晦氣的方步,窩到另一邊打氣球去了。至於她,則是得到了一份「按摩小妹」的工作!

  越想越生氣,手下的力氣就更大了。

  捏死你,看我捏死你!

  「嗯,不錯……看來比起設計,你更適合去念按摩一類的專業。」

  可惡!韓慕月分明是在取笑她在上周的色彩表達技巧課裡,被導師取笑沒有繪畫天分的事情!越想越不服氣,韓慕晨雙手握拳,使盡吃奶的力,往韓慕月的脊背狠狠地打了一下。

  「啊!」

  只聽外面的低叫聲此起彼落,真受不了外面那些怨女們!一副「打在郎身痛在我心」的表情,韓慕月這傢夥,除去往日戴在臉上的面具以後,根本是爛人一名!平常不想動腦筋的時候,就會端出一張冷臉,身段之高,大概連某夜姓人物都要望塵莫及,而當他要設計別人的時候,就會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把網編織好,等著別人傻傻地踩進來——大家都沒長眼睛嗎?

  「怎麼,累了?」

  「你試一下不就知道了嗎?」

  她連續幫他按了十分鐘耶!肩膀都酸死了。

  「那好吧,換人。」

  「啊?」

  雙肩突然被重重地一拍,韓慕晨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經被壓坐在韓慕月剛剛所坐的小椅子上了。緊接著,脖子兩側一緊,只感到韓慕月的拇指,正以極緩慢的速度揉推著她的肩膀。

  韓慕晨馬上警覺地看了看外面,只見一眾癡女們雙眼暴瞪並以極不自然的角度高吊,至於鼻孔,此時無意識地放大著,嘴巴更是不自然地微開出一個小洞,表情呆滯得一如洛洛上次強迫她看的那套恐怖片裡的女變態殺人狂……頓時寒毛躥起,嚇得腳底一滑,韓慕晨整個人差點就滑跌在地上——要不是韓慕月眼明手快地拉住了她的手的話。

  「你怎麼連坐都坐不好呢?」

  無波的臉說出帶著點懊惱的語調,讓韓慕晨再一次深刻地體會到,在兩人獨處以外的時間裡,韓慕月總是謹慎地維持著他的固有面目——對所有事情,若即若離,冷漠自若。是因為她太沒有用的關係吧?所以,韓慕月才會在她的面前毫不掩飾自己,根本不擔心她有朝一日會成為他的絆腳石。

  這樣的發現,真不知道是喜或悲,韓慕晨偷偷地看著韓慕月的側臉,心裡暗討。這時,一個打扮得十分亮麗卻又不失幹練、活潑的短髮女生,緩緩地走過來,化著淡妝,正用力地把目光鎖定韓慕月。

  與韓慕月相識一年了,某些事情遭遇多了,自然地,即使是粗線條的她,也會變得敏感,或許正因為這樣,她十分清楚那個短髮女生對韓慕月有著什麼用心,所以,韓慕晨轉過頭去,看著別的方向,不想介入到不屬於自己的感情國度裡。

  「會長,何教授找你過去,說是有事要商量。」

  那短髮女生這樣說道,聲音裡滿是可愛的腔調。

  「嗯。」

  韓慕月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目光疑惑地看向突然背對自己的韓慕晨,只覺得她的脊背僵硬,有點奇怪。於是,俯下身去,他湊到了她的耳邊,正想開口,卻發現她一臉的出神,下唇被咬住,眉心也是皺皺的。

  是身體不舒服嗎?

  韓慕月的眼神沈澱了一下,在冷漠疏離中又多出了點什麼,而說出口的聲音,雖然依舊是淡漠,卻不自覺地放了一種叫做「溫柔」的調味料:「在這邊等我,別到處走。」

  稍稍地愣了愣,韓慕晨為他的過於接近感到有點心慌,連忙點了點頭。

  「有事就打我的手機,OK?」

  「嗯……」

  冰涼的臉頰被擾人的氣息所挑逗著,韓慕晨把腦袋壓得更低了,怕他看出了她在臉紅,所以,並沒有注意到,一直站在他們身後的那個短髮女生,正狠狠地半瞇著眼眸,看著這親暱而曖昧的一幕。

  「那走吧。」

  灼熱的氣息突然消失,她聽到韓慕月對那位短髮的女生淡淡地說著,然後,耳後響起了腳步聲,由響亮到微弱到聽不見——韓慕晨的目光一沈,再擡起時,不自覺地往後搜尋著誰的背影,卻意外地發現,本來圍觀在外的擁戴們正在訕訕地陸續離開。

  至於宣傳部的成員們嘛,倒是沒有再來找她麻煩了,都低著頭,忙著自己手中的事情。只有她,在角落裡無所事事,跟在場的所有人,不管如何都是格格不入。

  其實,她以前沒有什麼不好的遭遇,只是,一直不懂得該如何與人相處,就像是天生在這方面有缺陷似的,總是學不到竅門,即使看過無數的「社交寶典」,到頭來還是一無所獲。所以,唯一留在她身邊十幾年的好朋友阿斌為什麼會不理她,她至今無法想明白。

  現在,她的身邊,只剩下偶爾會欺負她,偶爾又會鼓勵她的洛洛了!

  至於那個自稱是她「弟弟」,無時無刻影響她生活作息的韓慕月……

  歎息,不自覺地跑出了喉嚨。

  就在這時,一個黑影漸漸地靠近,把韓慕晨整個人籠罩在陰影裡面。

  「回來了?」韓慕月那傢夥不是才剛走嗎?

  韓慕晨疑惑地扭過頭去,卻十分詫異地,瞪著那背著光的模糊輪廓看。

  「是我。」

  就像是鐵一般的定律似的,有著黝黑膚色的傢夥總有一排潔白整齊的牙。

  「是……你?」

  小嘴成O形狀,韓慕晨意外地眨了眨眼。

  透過細密的榕葉,韓慕月半瞇著眼睛注視著一角的湛藍,表面卻裝出一副謙遜受教的模樣,不時地點頭應和著年界五十、早已白髮蒼蒼的何教授。

  已經三十分鐘了,何教授口中的重要事項還是絡繹不絕地飛向他的耳膜,其實也並非什麼要緊事,只是對於舞會邀請函中的名單有點小建議,但浪費了這麼久的時間,不過是因為從對他交代說絕對不能讓外語系的外籍教授Mr  White與人文系的黃副教授同時列席,到後來,不小心闡述起這兩位教授從如何認識到如何戀愛又分開罷了。

  「所以說,絕對不能讓這兩位教授坐在一起,知道嗎?」

  大概又過了二十五分鐘以後,何教授終於結束了對他的「交代」。

  「教授請放心,我們會避免這種事情的。」

  當然,韓慕月善良地把舞會中絕對不會出現「列席」的這件事情給隱瞞了。

  好不容易送走了何教授,韓慕月趁著四周無人重重地鬆了一口氣。

  回到將要舉行聖誕舞會的第二禮堂,發現會場上的緞帶裝飾已經佈置好了,數不清數目的氣球被遺棄在道具室外的牆角里,地上零亂著剪刀和散亂的紅繩,沒看見韓慕晨的身影,環顧四周,只見幾個留守的同級同學正蹲在DJ室的外頭吃著盒飯,在發現韓慕月的身影後,有人口齒不清地招呼道:「會長,吃飯了沒有?」

  「你們有誰看到韓慕晨嗎?」

  那幾個同學聽後低聲嘀咕了一下,有人說道:「韓慕晨?剛剛看到她和一個男的走了出去。」

  「誰?」

  男的?

  韓慕月的臉上沒有多大的表情波動,可心裡卻漲滿了疑惑,韓慕晨那小傢夥,憑他對她的認識,她是絕無可能有膽子跟著陌生人跑的,尤其是男生。

  「好像是Life樂隊的阿斌。」

  「楊文斌?」

  呢喃著這個意外的名字,韓慕月跟那幾個同學道別了以後走出了第二禮堂。

  「你要去哪裡?」

  急剎住腳步,韓慕月驀然地轉過身去。在看到來人後,嘴角輕輕地勾起,露出了好看的弧度,卻多少帶著種說不出的算計味道。

  「今天晚上要辛苦你了。」

  語氣是淡淡的,可是瞬間向上一挑的眉,卻給人一種不容拒絕的魄力。

第3章(2)

  「不辛苦!怎麼會辛苦呢!只是,畢竟是聖誕舞會,大型活動一向是由學長們負責主持的,現在你指定身為菜鳥的我來負責,不太好吧?」長髮女孩的聲音軟軟的,帶著綿綿的味道,臉上突然露出了討好的笑,「何況,我認為學長們的能力比我好,所以,我希望你能夠好好地考慮一下。」

  「再說一次吧,我所指定的DJ司儀是你,洛曉巖。而且比起其他的人,我更相信你的能力。」

  韓慕月說著,很自然地走上前,挑起長髮女孩那如夜色般的細發,唇上的笑意更深了。可是,長髮女孩——洛曉巖,洛洛的唇上,卻明顯地帶著點僵硬的味道。

  「別忘記我們的交易,你的這個反應,怎麼看怎麼像老鼠見到貓。」

  撇了撇唇,韓慕月露出了招牌式的歪笑,黑潭似的眸子,更是在瞬間裡寫滿了嘲弄。

  「對了,這是我姐姐叫我轉交給你的。」

  狠狠地深呼吸了一下,洛洛抽回自己的發,從手中的文件袋裡掏出了一封精緻的藍色信件,空氣中,頓時散發著淡淡的玫瑰香氣,讓韓慕月的眉頭,輕輕地一皺。

  「今晚,我期待你的表現。」

  取出信封裡的信件,快速地瀏覽了內容後,韓慕月淡淡地說道。

  而洛洛聽了,翻了個白眼,正想說什麼,不料目光頓時鎖住韓慕月身後的某一點。

  於是,為洛洛的表情感到奇怪的韓慕月,轉過頭去,意外地看到了站在第二禮堂台階前的兩個人——嬌小的韓慕晨,以及與她並肩說話的,有著一頭碎短且向上翹的銀金色頭髮的男生,楊文斌。

  寧靜的校道上,韓慕晨邊走邊偷偷地擡眼打量身邊的傢夥,不需要發膠固定也硬直向上的碎短髮,是她所沒有見過的顏色,銀白的藍中帶著點橘黃色的金澄澄,在冬日下還是耀目得刺眼,至於右耳上沿著耳骨排列的五六個精緻的銀耳環,也反射出好看的銀色。再往下瞄,隨意插放在褲袋上的手,指頭上戴著古怪的銀飾,這樣的造型,不管怎麼看都像電影中出來「混」的傢夥吧?

  唯一不變的,大概是那雙總是瞇成一線的眼睛了吧?

  「看夠了沒?」

  「呃……夠了……咳!咳、咳  、咳……」

  答得太快,被自己的口水嗆到,韓慕晨狼狽地咳嗽了起來,而身旁的人,貌似勉為其難地伸手為她掃了掃背。

  「謝、謝……」

  「話說,我們似乎已經很久沒見面了吧?」

  「不是昨天才見過嗎?」

  拜託,她跟阿斌可是非常嚴重的「同班同學孽緣體質」啊!

  從五歲在幼兒園裡分到同一班,然後又意外地發現兩人是鄰居以後,接下來,不管是升學、聯考,他們還是會撞在同一個班上!所以,阿斌見證了她所有出醜的場面,同時也是嘲笑並害她本該燦爛的豆蔻年華黯然失色的元兇——當然,進入T大以後阿斌的存在就變得可愛多了,因為韓慕月取代了他的位置,肩負起害她的人生繼續慘淡的責任,想起都淚眼汪汪,她欠誰惹誰了呀?走了個阿斌卻來了個韓慕月!

  「昨天是昨天,而且今天以前我們仍然在絕交中。」

  才想著,那頭毫無自覺地為自己的失言開脫,並且還丟過來一記「你敢反駁就試試看」的眼神。

  「那你的意思是……我們現在和好了?」

  嘴角不由得向上抽動著。真的很想反駁說絕交是他單方面行使的權利,可是從小跟阿斌吵架都沒有贏過的她,似乎直接舉白旗投降為好。

  「不然誰鳥你啊?」

  理所當然的痞子語氣與韓慕月的狂妄絕對有得拼!當然啦!拜阿斌的多年教育所賜,她才會在韓慕月那種強權主義下生存至今,換作別人,早就吐血身亡了。不過,現在和好要緊。不然,她鐵定會被家裡那對母雞轉世的夫婦嘮叨而死。

  所以,狗腿的話得用在槍口上!

  「對了,聽說今天晚上,你們的樂隊會來舞會表演?」

  「你什麼時候關心過我們的樂隊了?」

  突然伸過來的大手,用力地弄亂了韓慕晨那頭本來就很亂的披肩中長髮。

  「我、我……我一直都很關心啊。」

  所謂的睜眼說瞎話就是指這種。

  「關心?那你說說看我們樂隊的成名曲是哪一首?」

  嘴角不由得再次抽動。

  拜託!即使是有名如劉德華,她都記不住人家的成名曲,何況是眼前小小的阿斌那支所謂的校園樂隊?!

  「坦白從寬吧!上次的校園歌謠大賽你根本沒出現。」

  半瞇著眼睛,努力擠出最燦爛的笑容,韓慕晨忍著上前咬阿斌一口的衝動,也忍住了嘴角的抽動。

  既然知道她沒去,那還問這個幹什麼呀!分明是想要吵架,對不?

  「看什麼看,我可沒有冤枉你的!」

  凶神惡剎地瞪大眼,還突然捏住她本來就有點嬰兒肥的臉頰,阿斌就像個孩子王似的,以行動欺負無辜可憐的她。

  另一邊……

  「真好……」

  歎息的聲音夾雜著羨慕,輕輕地從背後傳過來。

  「什麼真好?」

  收回視線,韓慕月不動聲色地問道,眼中,卻多了點取笑的味道。

  「沒、沒有……」

  洛洛緊張地搖了搖頭,為一時的失言而漲紅了臉,至於貓兒般的眼睛,瞬間瞪得老大,「我還要回去對稿,關於舞會的順序也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弄明白,我……」

  「好吧,你先走吧。」

  「啊……嗯。」

  洛洛的表情像是鬆了口氣,點了點頭,正想開跑,不料韓慕月惡劣地對她的背影補充道:「對了,我不會告訴他的,告訴他你羨慕韓慕晨那個小呆瓜。」

  「你!」

  受驚地回頭,洛洛的明眸裡霎時顫抖著寫滿了不安。

  「Cunningham的Aine真的很好聽,謝謝你的聖誕禮物,曉巖。就連我那位只聽嘈雜音樂的室友,也對那音樂讚不絕口。」

  洛洛本來就緋紅的臉頰更紅了,而在看到意外接近的身影時,只是眨眼間,就變成了美麗的醉紅。

  「光明正大地在這裡打混,這樣好嗎?親愛的學生會會長。」

  韓慕月聞聲轉過頭去,意外地看到了阿斌,再往第二禮堂台階方向看去時,早已沒有了韓慕晨那嬌小的身影。

  「不好意思,我先走了。再見!」

  「曉巖……」

  逃難似的,洛洛匆匆跑進鐘樓,叫也叫不住。

  「洛曉巖?你可真閒,把自家的姐姐扔到會場去做打雜,自己倒在這邊跟女生鬼混,說得過去嗎?」

  「先聲奪人?我還沒問你,這是怎麼回事?」

  說罷,以響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扯了扯碎短的銀金色頭髮,然後,又用指頭彈了彈對方穿著五六個銀耳環的右耳,韓慕月的眉毛嚴重打結,「楊文斌,難道你當我這個學生會會長是瞎子?」

  「收起你的八股論吧,這裡可是崇尚自由校風的T大。」

  「記得提醒我的家人,如果我會英年早逝,鐵定是因為有你這種室友。」

  阿斌聳了聳肩,用手揉了揉瞇成一線的眼睛,以帶著濃濃鼻音的聲線懶懶地說道:「我過來,可不是要聽你說教的。」

  「那是為了什麼?」恢復到一張冷臉,韓慕月凝望著蔚藍的天際,閒閒地問道。

  天空真的好藍,乾淨得一如被洗過,幾片雲朵自在地漂浮著,形狀怪異,其中一朵,那形狀鼓鼓的,怎麼看怎麼像韓慕晨頭上的那兩個可笑的包,讓他頓時心情大好,唇上噙住了一抹輕笑。

  於是,不明就裡的阿斌,疑惑地瞪著韓慕月唇上可疑的笑,邊打著呵欠邊開口:「只是來通知你一句,我家隊長今天不舒服,晚上不能出席晚會。」

  「姚景亮?」

  飛揚的劍眉頓時一沈,韓慕月看向了阿斌。

  「對,腸胃炎。」

  「所以?」

  今晚的舞會可是以阿斌他們的樂隊為中心軸線進行的,若是樂隊的主唱兼隊長缺席,可想而知,天窗將會開得如何的盛況空前。

  「所以五缺一,你看著辦吧!」

  懶懶地扇了扇手心,一副可惡且無所謂的態度,就在韓慕月咬牙切齒,想要用手背敲阿斌腦袋的同時,一道聲音介入:「那簡單,讓我們親愛的學生會會長代替就好了。」

  兩人回頭一看,是一張很方、很方的臉。

  「你是誰?」阿斌懶懶地問,忍不住又打了個呵欠。

  「我是……」

  倒抽一口氣,那長著一張很方、很方的臉的傢夥,一記眼神殺到韓慕月的身上,毫無自覺自己剛剛正在陷害韓慕月,甚至還毫不汗顏地,以眼神要求韓慕月好好地介紹自己的身份。於是,韓慕月乾咳了一聲,清了清喉嚨,以絕對沒有抑揚頓挫的平板聲音,介紹說:「他是宣傳部的現任部長,商貿系三年級的方……阿斌,你應該尊稱他為——方、部、長。」

  因為著實想不起對方的名字,韓慕月無視方學長瞬間鐵青的臉,如此介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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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10-27 13:20:35

第4章(1)

  「忘記所有的煩惱,讓我們度過這個最值得期待的聖誕夜吧,Let’s  go!」

  興奮雀躍、甚有渲染力的女聲響起,夾雜著不可思議的軟綿,透過麥克風與音響設備,亢奮了擠在第二禮堂內、手中都握有粉紅色氣球的女生們,當然還有夾雜在其中的男同胞。與此同時,正中央的三盞大射燈同時在漆黑裡亮起幽藍色的光線,直直地照在鋪有紅色地毯、以桌子臨時拼湊的十字架形地台上。五名打扮成未來戰士、平均身高超過一百七十八厘米的男生,手中持著假可亂真的玩具手槍赫然冒出,以乾脆利落的身手翻身躍上十字形地台,並在幽幽的光線中半低著頭垂目而立。

  太意外了,所以全場頓時變得鴉雀無聲。

  「王思遠、楊文斌……是Life樂隊!不對……站在中間的人是、是……是韓慕月!」

  不知道是誰突然低叫,讓場面再次瘋狂地熱鬧了起來。而這時,DJ室裡的女司儀再次開腔。

  「大家都認出他們了嗎?對,他們就是大家都很熟悉的、剛在校園歌唱比賽裡勇奪冠軍的Life樂隊——管理系的司馬宏輝!人文系的王思遠!電子系的馬德斌!建築工程系的楊文斌!還有站在中間的是他們的隊長,外語系的姚景亮……本來是這樣的,但由於姚景亮同學身體不舒服,所以現在改由我們的學生會會長——韓慕月同學代替!各位漂亮又可愛的女同學們,在進場的時候都已經拿到氣球了,是不是?接下來,工作人員會進行倒數,當數到一的時候,大家一同把手中的氣球往上拋起,看看他們五個人誰打到的氣球比較多,大家說好不好?」

  「好!」

  盛裝打扮的女同學瘋狂尖叫著響應,場面在瞬間陷入了混亂。所有的目光,都興奮地殷切注視著站在十字形地台上的五個人。只有一個人,待在DJ室裡,用力地摀住早已被震得隱隱發痛的耳朵,興趣闌珊地想要退到更角落的地方。但或許是動作太慢了,所以才往後退了一步,就被人猛然一拉,扯了回去。

  「我說慕晨,你弟弟怎麼也站台上去啦?」按掉麥克風,身為舞會DJ司儀的洛洛一臉的好奇。然後,從袋子裡掏出號稱擁有超薄機身的數碼相機,向著她晃動了一下,「記得,找個機會把韓慕月拉到角落來!我要偷拍。要知道,韓慕月今天晚上的造型多特別啊,一定能賺錢!記得我們上次去逛街時我看中的那套裙子吧?知道嗎?看到今天晚上的韓慕月,我已經下定決心要買下來了!」

  今天晚上,韓慕晨穿的是白色T恤外搭牛仔褲的工作服,身為工作人員,也就是俗稱的打雜,除了方臉的方學長臨時塞過來的奇怪號碼牌外,連參加遊戲的時間都沒有,何況還要為洛洛製造機會?饒了她吧!

  「他是臨時被方學長拱上台去的。」

  所以,韓慕晨故意忽略洛洛的後半段話。

  「又是被陷害嗎?那個臉方得古怪的方學長怎麼那麼壞心眼啊,難道看到韓慕月出醜,他就會中獎嗎?」

  看著洛洛一臉激昂地打抱不平,韓慕晨虛應地點了點頭,對於韓慕月那傢夥被「欺負」沒有多大的感想。總覺得,那傢夥,不可能乖乖地接受挨打的局面,如果他的歪腦筋偶爾地能動少些,已經是謝天謝地的事情了。

  想著,目光一轉,從角落裡望過去,透過層層的人影,可以看到站在十字形地台正中心的韓慕月,只見他,透過鼻樑上那副暗紅色的面鏡,仰頭望著頭頂的射燈——雖然是端出一副昏昏欲睡的無聊表情,但在玄藍色的光線照耀下卻別有味道,渾身散發出一種奇特的魅力,五個人中就數他最引人注目了……

  想到這裡,她趕緊用力地拍了拍臉頰,怪異的行經引來洛洛的側目。

  「等下再來審問你。」

  雖然察覺到韓慕晨的怪異,但身為舞會的DJ司儀,洛洛實在是分身不暇,只見她「啪」地打開工作台上的麥克風。

  「下面,為你們詳細說明一下。大家應該都看到五位同學都戴著不同顏色的面鏡了吧?就像面鏡一樣,塑膠子彈的顏色也分別代表了他們,紅色的是韓慕月、黃色的是司馬宏輝、藍色的是楊文斌、綠色的是王思遠,還有紫色的是馬德斌!遊戲即將開始咯!各位同學,為了你們所支持的他們,一定要將落下的氣球推上去,大家說好不好?」

  就在這時,DJ室的大門被推開,臉很方的方學長走了進來,一把搶過了麥克風,說道:「補充一點!舞會結束前將會根據本次活動的優勝排名進行神秘的活動抽獎,所以,請各位女同學好好保存工作人員交給你們的號碼牌!絕對是一份很神秘、很神秘的獎品哦!」

  忍住絕對的不滿,洛洛從方學長的手中奪回麥克風。

  「那麼,現在先請各位欣賞,由韓慕月暫代隊長的Life樂隊,為我們帶來的原創歌曲——My  mide!」

  瞬間又是一陣尖叫,看著外面黑壓壓的一片人影,韓慕晨揉了揉發疼的眉心,把手中的氣球往洛洛手裡一塞,湊向洛洛的耳邊,用只有兩個人的音調說道:「洛洛,幫個忙,有人找我就說我在場內工作,但不知道我的具體方位。」

  「偷懶?好的不學,你盡學我的壞。先說好了,你要去哪裡?」洛洛不自覺地扁扁嘴,不動聲色地問。

  「過道上,那邊空氣乾淨些。」

  不小心又瞄了瞄外面的擁擠,韓慕晨只覺得眩暈又加深了。

  「真搞不懂你這人,明明沒有什麼不好的經歷,卻偏有這種奇怪的『人群恐懼症』。別走嘛,你難道都不好奇韓慕月在這個遊戲裡會不會輸得好難看嗎?留在這裡,給他打打氣也好嘛!」

  「他的支持者,不缺我這一號。」

  聽了她的話,洛洛接過氣球,對她做了個鬼臉。

  於是,韓慕晨站直身子,在方學長的注視下硬著頭皮走出去,外面真的可以用人山人海來形容!她小心地躲避著亢奮的人們,努力地往DJ室旁的過道擠去,不料洛洛追了上來,一臉的氣急敗壞,害她嚇了一跳。

  「怎麼了?」

  「記得幫我製造機會,難得韓慕月穿得這麼性感,照片一定很好賣。」

  聽了洛洛的話,韓慕晨差點腳底打滑。

  性感!洛洛居然用這個字眼去形容那個一整天戴著面具的韓慕月!

  那樣就是性感嗎?

  瞧他!

  「聽從」學姐們的建言,用發膠把前額的細碎劉海往後梳去。耳朵上夾滿了一眾學姐們「好意」遞來的大大小小的精緻銀環。大領的黑色襯衫又被強烈要求,只扣中間的兩顆紐扣,讓他有點看頭的凝雪般的胸膛大開。而被學姐們大呼「正點」、柔和線條中帶著力的感覺的小腹則是隱約在光線之下。再往下呢,現在是看不到了,但記憶中他那苗條得不成話的腰肢是被一條螢光虎紋腰帶斜拴住的,下面是一條寬鬆得不成話的水桶褲……

  反正,韓慕晨不欣賞這樣的「韓慕月」,覺得這樣的他是完全陌生的,而且是怎麼看就怎麼的難看,完全搞不懂學姐們怎麼會在看到這樣打扮的「韓慕月」以後,感動得雙眼放光、嘴角含春?

  「我不管,你記得幫我,不然要你好看!」

  突然嘟起的小嘴,右唇上方的那顆小黑痣越發明顯了,瞧洛洛那神情,像是她做不到就是件十惡不赦的事情似的。

  「你也認識他啊,自己跟他說去!」

  掙扎掙扎,她沒有當刺蝟的慾望,所以,一點都不想在大庭廣眾下,與韓慕月站在一起惹人敵視——尤其今晚參加的同學是女生居多,而且絕大部分,是「韓慕月後援會」的成員!

  「可是我跟他不熟悉啊,你是他的姐姐嘛,這種事當然你拜託他比較方便。」

  「你跟他不熟悉?」

  鬼才相信,最近,她總是不經意地,就發現洛洛和韓慕月那傢夥在暗處裡竊竊私語,只是,她一直忘記了問洛洛到底是怎麼回事罷了。

  「哎呀,反正你的存在對於韓慕月是最特別的,你來開口總比我好啊!難不成,你要我對著將要被我設計的傢夥說——『請問你,能讓我拍照嗎?我打算拿你的照片去賣』?我看,我話都沒說完,就被他給砍了吧!」

  看著一臉賴皮的洛洛,說得頭頭是道的樣子,韓慕晨不自覺地歎了口氣。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

  「我們不是姐弟,只是那些人在胡亂起哄鬧著玩!」

  洛洛學她的聲音,模仿得惟妙惟肖,害韓慕晨哭笑不得。

  「哎呀,難道你就那麼小氣嗎?幫幫你的好室友嘛!要知道,買了這台數碼相機後,我的零用錢都花光了。好嘛好嘛,那套衣服我真的好喜歡,慕晨,你就答應我嘛!」

  「好啦、好啦……」

  反正她就是拗不過洛洛的纏功,而且天生是耳根軟,人家說什麼她信什麼,也學不會拒絕別人,所以,大不了,等一下就裝瞎子,對那些充滿妒忌或敵意的目光,視若無睹就是了……

  「那麼,我先回去咯!」

  看著洛洛蹦跳著擠進黑壓壓的人潮裡,韓慕晨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往外走去。

  「你剛剛去哪裡了?」

  洛洛才想推門走進DJ室,就見本該待在十字形地台上中間位置的傢夥,大搖大擺地出現在身後。

  洛洛錯愕地瞪著韓慕月,臉上的毛細孔在瞬間無限擴大,只感到毒辣的視線,從四方八面如數湧過來,直直地撞向她。多少有點明白韓慕晨越發討厭與人接觸的原因了。

  「你怎麼過來了?」

  眼簾在剎那間半垂,洛洛狀似羞澀地走近韓慕月,額心看似輕輕地往他的胸膛一靠,實際上卻是在暗地裡用力地一撞,若不是韓慕月早有準備,鐵定會發生被她給撞退個兩三步的狼狽。

  「我姐呢?」以手輕輕擡起洛洛的下巴,韓慕月半瞇著眼,狀似深情地凝望,只聽身邊,頓時響起了絡繹不絕的抽氣聲。「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

  仍然是只有兩個人才聽到的聲音,洛洛瞬間低下頭去,眼神偷偷地瞄向週遭的人,發現那位臉長得特方的學長就坐在DJ室裡,目不轉睛地瞪著他們看。心中不由得一陣沈澱,洛洛再次開口:「我不認為,寫那種變態情信的是那個傢夥。而且,他跟你不是一個中學畢業的,不吻合。」

  語氣中的噁心,讓韓慕月不禁一笑,再次用力擡起她的下巴,「我也不認為,因為他的眼裡只有權欲。但是,我好奇他接下來要做什麼小動作,所以,只好委屈自己了。」

  「委屈……」

  洛洛錯愕的語調才出口,不料,柔軟的什麼已經印在她的額心上!

  寒毛,在瞬間豎起!

  「那麼,我先回去了。」

  滿意地發現待在DJ室裡的方學長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後,韓慕月瀟灑地轉過身去,完全無視洛洛乍青現紅的臉。

  「韓慕月,你給我記住!」咬牙切齒地用只有自己才聽到的聲音低喃,洛洛硬著頭皮,在多方的視線攻擊下,推開DJ室的門,迎著方臉學長陰沈卻藏不住想法的目光,緩緩地坐下。臉上的表情,狀似平靜中帶著難以掩飾的悸動,實際上,卻是澎湃得怒火沖天!

  吃她洛曉巖的豆腐,居然還敢說自己委屈!韓慕月那傢夥簡直是不要命了!而且……

  洛洛的目光快速地飄向十字形地台,只見戴著玄藍色面鏡的阿斌,正出神地瞪著自己的方向。視線在瞬間交匯,然後,阿斌的目光快速地移開了,轉到剛剛走上十字形地台的韓慕月身上。

  「我以為,你多少有點喜歡那個小呆瓜的。」

  阿斌帶著點沙啞的聲音,在韓慕月經過自己身邊的時候滾出了喉嚨。

  「我也以為,連禮物也送不出去的人,已經失去問這個問題的資格了。」

  飛揚的劍眉往上輕佻,沒有什麼波動的臉,完全無法揣測韓慕月的心思,所以,阿斌為他那若有所指的話感到震驚。

  「聽說,你們是從小認識的,對吧?」

  「誰告訴你的?洛曉巖?」

  「為什麼不猜是韓慕晨?」

  刺眼的玄藍色射燈底下,本來瞇成一線的眼睛突然張開,正視著眼前的韓慕月。

  「那個小呆瓜不會告訴你的,因為你是韓慕月。」

  自信的黑眸,在聽到阿斌的話後瞬間愣了愣,遲疑地半瞇著,只覺得阿斌是在若有所指。

  「那個小呆瓜,曾經因為『韓慕月』也會在T大的建築工程系就讀,於是異想天開地問我,能否放棄第一志願,淪落到第二志願去。」

  「什……」

  才吃驚地要追問個明白,不料,軟綿的女聲透過麥克風傳來,瞬間整個會場亢奮了:「讓各位同學久等了!現在,射擊遊戲正式開始!」

  該死的洛曉巖!

  韓慕月咬牙,走回自己的位置上,雙手握緊了槍桿。

  「請台上的戰士們,還有各位同學們準備好了!倒數正式開始!五、四、三、二、一——開始!」

  喧鬧的聲音不絕於耳!

  會場裡,傳來了尖叫、打氣還有聽不清內容的快樂叫聲,而當所有的聲音混合在一起時,卻只能讓待在過道上的韓慕晨感到頭疼。

  站在幽暗偏僻的角落裡,指尖碰到不�鋼欄杆的瞬間,刺骨的寒氣直逼入體內,讓韓慕晨不由得一陣顫抖。於是,她彎腰趴在女兒牆上,毫無目的地眺望著沐浴在昏黃光線下的木棉小徑,只想置身後驟然響起的歡呼聲於不顧,也奢望沒有人會逮到她,讓她偷得浮生半日閒。

  至今,她還是會在喧鬧的環境裡感到窒息呢,毫無緣由的。

  而終於,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禮堂內歸於安靜,傳出了一陣悠揚的樂韻。

  大概是舞會開始了吧?她模糊地想著,通往過道的玻璃門被推開了。聽著細細的腳步聲,就在韓慕晨猜想著來人是個女孩子的時候,玻璃門又被誰給推開了。

  她不自覺地擡起懶懶的眼皮,頓時一嚇,因為從禮堂走到過道上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韓慕月!

  他、他、他……他該不會是來逮她的吧?

  「我就知道你在這裡。」

  篤定的聲音出自韓慕月的薄唇。

  韓慕晨不自覺地往暗處裡又縮了縮,十分鴕鳥地想要找個洞鑽進去。可就在這時,一把陌生又熟悉的聲音響起來了,軟綿綿的,八分羞澀,兩分嬌柔。

  「月,恭喜你了。」

  「本來就不是同一個級數段的人,贏了也沒什麼值得高興的。」

  「對哦……我都忘記了,你曾經連續兩屆贏得射擊比賽的青少年組冠軍。」

  韓慕晨聽到這裡不由得一愣,遙遙地看了過去,發現韓慕月的身影正好擋住了他身邊的女孩子。而他背站著,所以無法看到他此刻的表情,只是他的手上輕佻地把玩著剛剛一直戴在臉上的面鏡,完全沒有站相,也跟往日的拘謹大相逕庭,一派很輕鬆自在的樣子。

  「我……我先進去了。」

  長髮女孩,突然箭似的衝向了通往禮堂的玻璃門。而那女孩子身上所穿的衣服,眼熟得叫韓慕晨瞬間瞪大了眼睛。

  「我很喜歡你,你是知道的,對吧?」

  韓慕月突然冒出的一句低喃,讓長髮女孩停了下來。同時也讓韓慕晨詫異得目瞪口呆。

  而門邊的柱子,剛好擋住了長髮女孩的臉,但是,猛地長髮的女孩轉過頭來,直如瀑布的黑髮在風中輕輕地擺動著,露出了一張尖細的臉蛋來。流轉的視線,在暗處仍然發亮的翦眸,嬌小卻性格翹起的鼻子還有豐潤的唇瓣,以及在右唇上方的那顆細得……幾乎可以被忽略掉的黑痣。

  「我……知道。」紅潮爬上了臉,長髮女孩羞澀地甜笑。

  「洛……」

  韓慕晨的喉嚨裡,發出了輕微得一如蚊子飛過的聲音,完全可以被忽視。

  「我在學生會那邊的工作比較忙碌,所以陪你的時間也相對的少,希望你不要介意。」

  低醇如酒的聲音,從細薄的唇間翻出,於是,羞澀的女聲急忙響起。

  「不,怎麼會介意呢,我知道你一直很忙。所以,我也會學著讓自己忙碌起來的。我……」

  「慢慢說,不要急。」

  輕輕的笑聲,仿若羽毛滑過肌膚般,帶著濃濃的寵溺。韓慕月的側臉上,被會場裡的光線映照出奇異的溫柔,一反往日的死板冷漠,讓站在暗處裡的韓慕晨,不自覺地,一雙小手攀上了胸前,拽住了衣襟。

  「抱歉,我一緊張就會亂說話,然後腦袋就會很亂,然後……」

  「我跟你從小認識,你實在不需要這麼拘謹的。」

  「因為……因為人家從沒有談過戀愛……」

  長髮女孩委屈又羞澀的聲線才落下,紅唇突然被咬緊,誘人欲滴。

  而韓慕月動情地走前,緩緩地俯下身去。於是,長髮女孩驚喘著,眼睛趕緊閉起,唇開始顫抖。

  20cm、10cm、5cm、1cm……

  「洛洛!」

  猛地,一聲驚叫在寂靜的過道上迴響。

  長髮女孩駭然地瞪大了雙眼,一把推開眼前的韓慕月,接著驚惶失措地尋找聲音的來源。而韓慕月的臉上,表情也是一緊,隨即轉過頭來。

  同時被兩人詫異地瞪視著,韓慕晨這才發現,剛剛那聲大叫是出自她的嘴巴。

  懊惱、慌亂、丟臉還有其他亂七八糟的感覺頓時擠滿了心頭,讓韓慕晨更感窒息!她該道歉嗎?還是趕快開溜?或是異想天開地奢望飛天的女巫來拯救她?

  可是,她腦海一片空白,站在原地不知如何自處,只能傻傻地來回看著眼前兩人——貌似因為好事被打斷而寒著一張臉的韓慕月,以及……臉上紅潮未退,下意識躲進了韓慕月背後,一副小鳥依人狀的……洛洛。

  真的……是洛洛嗎?

  眼前這張羞澀得無法想像的臉,或許,只是跟洛洛長得很像?可是……那衣服、還有那讓她熟悉的臉,怎麼可能會是別人呢?

  想著,韓慕晨咬了咬唇。

  「你怎麼在這裡?」韓慕月邊說邊瞄了瞄幾乎粘在自己身後的洛洛,在韓慕晨看不到的角落裡,瞪了洛洛一眼,而洛洛,則是往他的背後又縮了縮,在暗處裡對他做了個鬼臉,分明是想要加深韓慕晨那小呆瓜的誤會,讓韓慕月氣得咬牙切齒,又不好發作。

  「打、打攪了。」

  耳後突然傳來了韓慕晨狼狽的呢喃,韓慕月連忙回過頭去,可是只能看到她匆匆地繞過他,衝進喧鬧的會場的瞬間。

  「哎呀,這就走了嗎?真不好玩。」

  身後,有人涼涼地發表意見,換來韓慕月的狠狠一瞪。

  「瞪什麼呀,你不去追嗎?慕晨一定是誤會咱們了。」洛洛的臉上露出格外開朗的笑容,刺眼得叫人牙癢癢。

  「你是故意的,該來的人沒來,不該在的倒看了個滿場。為什麼明知道她在這裡,還叫我過來?」

  「我怎麼會知道她在這裡呢,別信口雌黃喲你。」

  「你是什麼人難道我不清楚嗎?」

  一向自持內斂的臉不小心出現了發狂的裂痕。

  他壓根不想把韓慕晨捲進這件事裡頭,沒想到,居然被眼前的傢夥給設計了。是他失策了!早該知道,洛曉巖不是省油的燈,絕對不會讓自己處在一味挨打的局面而不反擊!於是,韓慕月狠狠地半瞇著眼,爭分奪秒地分析現狀。

  「說什麼呢,明明是我在協助你,犧牲色相的,差點連初吻都給了你,現在倒好,把責任都推在我身上,既然如此,我們就拉倒啊,誰也不欠誰的。」

  突然挑起的劍眉,給人一種不好的預感,害本來一臉得意的洛洛,不小心打了個冷顫。因為這是韓慕月的習慣!一旦要設計人,眉頭總是會向上挑!

  「快去追她,跟她說清楚。不然,你的事情,我絕對不會保密。」

  冷漠的聲音帶著濃濃的不耐煩響起,完全不在意洛洛臉上的乍青,韓慕月雙手抱胸,睨視過去,露出了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還有,今晚的計劃有變,你呢,還是我的情人,只是,不再是小鳥依人的那種,要妒忌,知道嗎?很妒忌、很妒忌的那種。」

  聽了韓慕月的話,洛洛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畢竟認識了N個年頭,她多少能夠猜到他的用意。

  「我又不是專業演員,你這樣的要求會不會太過分啦?」

  跟這樣的人是青梅竹馬,真是應了N輩子前作的孽。

  「別�嗦,快去!我會在後面監視你的,別再耍什麼滑頭,你知道我這人的性格,是有仇必報的。只要你能把事情辦好,那麼,我當然也能夠既往不咎。」

  「先聽著吧!」

  於是,忍住心中的不甘,洛洛在某人的監視下轉過身去,硬著頭皮,推開了通往會場的大門。

  會場裡人潮洶湧,在悠揚的音樂中,各自成雙跳著熱舞。

  韓慕晨遲疑地停住了腳步,茫然地看著眼前的陌生場面,這時,耳後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不好意思,麻煩你讓一讓。」

  是洛洛!

  韓慕晨不自覺地加快了腳程,眼睛也努力地在幽暗的會場裡尋找著,直到眼簾內映入了戴著玄藍色面鏡的身影……

  「阿斌!」

  聲潮一浪接一浪的會場裡,韓慕晨嘶聲力竭地去叫,沒想到竟碰上了歌曲換播的瞬間,頓時,整個會場裡的視線,如火集中在她的身上。很丟臉,但,她還是硬著頭皮,等阿斌回過頭來。

  只是,沒有想到,當阿斌轉過身來時,身後居然露出了一張陌生又有點熟悉的臉!

  那女孩子,臉上是愕然的表情,又帶著點被打斷的不悅——韓慕晨愣了愣,發現那女孩子也穿著工作服,那被精緻裝點過的眼眸,讓她有種熟悉的感覺,可是,想不起來在哪裡看過。

  「慕晨!」

  這時,身後傳來了洛洛的叫喚。

  腳步聲慢慢地接近,一步、兩步、三步……應和著心跳的聲音,加速再加速,韓慕晨緊張得閉上了雙眼。就在慌亂間,一個大手罩在她的頭上。

  「怎麼了?」

  熟悉的聲音來自阿斌,韓慕晨猛地張開雙眼,就像是溺水的人在茫茫的海上發現了浮木,已經顧不上來自那短髮女孩子的不悅目光了。

  「阿斌!」

  感覺,會場中大部分的視線都隨著阿斌的接近而帶著惡意,但是,韓慕晨還是伸手拉住了阿斌的衣袖。

  「琳琳,不好意思,先不聊了。」

  感覺到韓慕晨手上的顫抖,阿斌轉身對身後的短髮女孩子這樣說著,然後,回過頭來  ,疑惑地望了望與韓慕晨只有三步之遙,伸出手貌似想要拉她肩膀的洛洛,然後,視線再往後,是悄悄把自己隱入人群中的韓慕月。

  「阿斌,上台了!」

  本來想問問韓慕晨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的,可是,身後傳來隊友的叫聲,於是,阿斌暗自歎了口氣,用力地拍了拍韓慕晨的頭。

  「小呆瓜,有什麼事情待會再說,現在,你得看我們的表演。」

  阿斌說罷,看了看韓慕晨身後的洛洛,然後,猛地一推,讓韓慕晨落在一雙纖細的手中。

  「小心!」

  身後是洛洛倒抽一口氣的低呼,韓慕晨咬唇,連忙站直身子,離開那雙曾經營造出安心的手。

  「慕晨,其實我和韓慕月……」

  「洛洛,剛剛不好意思,打攪你們了。」

  在洛洛的聲音響起的同時,韓慕晨用力地讓自己的聲音發出來,狼狽地,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洛洛。

  不管如何,撞破人家親熱的場面這種事情,而且,一個是她最信任的好朋友,另一個是……反正,她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也就……無法處理心中那種百感交集,又莫名失落的情緒了。

  台上,嘈雜的貝斯聲響起,然後加入了渾厚的鼓樂敲擊,戴著玄藍色面鏡的阿斌,邊打著鼓邊向韓慕晨眨了眨眼。她不由得愣了愣,知道阿斌還是會關心自己,真的很高興,可是,身後的洛洛卻在這時開口了。

  「慕晨,我並不是存心瞞你,我和他從小認識,我一直都很喜歡他,直到最近,才終於鼓起勇氣向他表白,沒有想到他居然答應了,但是,我……我一直覺得,認識你以後,他變了許多,在你面前,他會生氣、會大叫,而這些,都是以前不曾在我面前展現過的,你懂嗎?」

  轉頭,看著洛洛緊皺的眉心,韓慕晨雖然聽不懂她的意思,但還是依稀感覺到了什麼。

  「你……洛洛,你到底想說什麼?」

  心一直在狂跳,韓慕晨直覺地要逃避洛洛接下來要說的話,但是,腳卻粘在地上不肯動,而嘴巴,也像長了自己的意志,偏問出不該問的話題。

  「我想說的是,你,是不是也喜歡他?甚至,愛他?」

  洛洛的神情異常的認真,而被洛洛用力注視住的韓慕晨,只覺得內心的某個角落發出了碎裂的聲音,正狼狽地剝落下來。

  「我……」

  「慕晨,我真的是把你當作好朋友看待的,所以,無論如何,我不希望你我之間,會因為一個男人而決裂——但是,我也必須向你坦白,韓慕月,我是絕對不會放手的。」

  突然被捏緊的雙肩,還有猛地湊前來的洛洛,至於那雙似乎想要看穿她靈魂深處的貓兒眼,讓韓慕晨直覺地低下頭去,喃喃地開口:「我……絕對沒有要喜歡韓慕月,我……根本不喜歡他。」

  從……最初的時候,她就決定了,對韓慕月的感情,只能是討厭。

  「那麼,你能當著他的面,把這句話說一遍嗎?」

  「我……」

  韓慕晨因為心慌而低著頭,所以,沒有注意到洛洛的唇角,露出了一抹奸計得逞的微笑。

  「難道……你就真的這麼喜歡韓慕月,連失去我這個朋友也不在意?」

  故意說得氣憤的聲音,如期待般地換來韓慕晨惶恐的目光。

  「不是的,洛洛,你是我在T大裡唯一的好朋友!我怎麼會不在意你呢!」

  韓慕晨緊張地反拉住洛洛的手,如果沒有洛洛,她真的無法想像日後要怎麼在T大裡待下去,這樣的認知讓她感到害怕,曾幾何時,洛洛居然在不知不覺間成為了她待在T大裡的精神支柱!

  是的……她必須承認,她膽小,懦弱,如果不依賴某人,就會有溺水的感覺,以前依賴的是阿斌,現在則是洛洛,真的是……很糟糕,就像是寄生蟲似的,毫無價值。而且,最糟糕的是,明明知道不該如此,還是繼續下去。

  因為是毫不容易得到的,才會害怕失去。

  「那好,我們說定了。」

  閃著莫名光彩的貓兒眼,沖韓慕晨眨了眨,然後,洛洛轉身離開。

第4章(2)

  熱浪般的音樂與歌聲猛然撞入耳膜。

  台上的阿斌,早就融入了音樂之中,忘記她的存在,與他的隊友們沈浸在夢想的國度裡了。而台下,大家瘋狂地搖著手中的螢光棒,有人尖叫著,有人跟著音樂哼唱,也有人交頭接耳地說著屬於自己的悄悄話。

  寂寞而讓人窒息的感覺擴大了——只有她,是孤單的一人嗎?在熱鬧的環境裡,悵然若失?

  就在這時,呵著熱氣的唇猛然出現在她的耳畔,輕輕地問:「我們在一起的事情,讓你很不高興嗎?」

  是韓慕月!

  韓慕晨戒備地轉過頭去,瞪著他一臉的高深莫測。

  「曉巖和我從小認識,一直是我心中的理想人選。好不容易,我們在不久前開始交往。但是,曉巖心細如塵,知道你一直對我有好感,所以,才要我答應保密與她之間的事情,你懂嗎?」

  韓慕晨有點愕然地看著韓慕月,只覺得他臉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比頭上的射燈更刺眼。

  「但是,跟你在一起的感覺也很好,如果你希望,我可以陪你玩玩。」

  以絕對沒有誠意的聲線說出這番話後,韓慕月雙手抱胸,站直身子,目光鎖定了站在台上,正賣力演出的阿斌,然後,又低頭,迎著韓慕晨錯愕得不能再錯愕的表情,說道:「至少,這樣比起你隨便找個人談戀愛要好,不是嗎?」

  「誰、誰說我要找人談戀愛的!」

  臉瞬間紅得像被火燒,韓慕晨用力去反駁,可是,聲音卻小得難過,引得身邊的他一陣發笑。

  「當然是曉巖告訴我的,聽說,你唯一的夢想,就是在大學畢業以前,修滿戀愛的學分。」

  飛揚的劍眉一挑,黑潭似的眸子鎖定了她。

  「而且,似乎很不幸運的,因為你是我的『姐姐』,所以那些接近你的男生,都不懷好意,讓你一直表錯了情?」

  嘴巴裡說得滿不在乎的,其實韓慕月心裡慪氣得要命,明明更好的選擇就在眼前,這個笨蛋居然膽敢去肖想其他的男人!而且,那些懷著目的接近她的,不過就是青瓜或白菜,當然,不可否認的是也有少數像阿斌那樣少有才華的人,是假借要「跟韓慕月套關係」的名義去親近她的,只是,韓慕晨太粗線條了,根本沒有察覺到人家的真正意圖,於是,等到她有點感覺的時候,那幾個傢夥都已經被他不小心地設計過,K.O.掉了。

  至於他,對於與她之間的關係,遲遲地停滯不前的狀況,也在今晚聽過阿斌的那番話以後,深感不妙!而且,他終於驚覺,再這樣下去,他只會變成「阿斌第二」!

  想著,黑潭似的眸子沈澱了一下,看著那張紅得不能再紅的蜜色小臉,韓慕月的眉心一挑,眼中,悄悄地掩住了算計。

  「既然如此,我這個始作俑者也該負點責任,為了彌補你的遺憾,陪你走一遭。而且……你一直很喜歡我,不是嗎?」

  「我喜歡你?」韓慕晨低呼,只覺得在韓慕月冷漠而嘲弄的注視下,這一刻的自己不再是自己,談論的,也是別人的事情。而腦海裡,不停地浮現起一個畫面——在綠意的走廊上,擦肩而過的身影,還有冷得足以叫人血液凝結的匆匆一瞥……

  「難道不是嗎?」

  望著眼前那張自信張狂的臉,記憶在交錯回放著——過去,現在,甚至是不可預知的將來,在韓慕晨的心中,可以肯定的只有一件事情——她,討厭韓慕月,尤其討厭他端出這樣一副貌似可以洞悉人心的表情來。

  ——真是的,你就不能露出點正常人的表情嗎?像是吃驚、憤怒一類的……

  依稀記得,似乎有誰,曾經這樣埋怨過韓慕月吧?

  於是,韓慕晨又黑有圓的一對眸子直勾勾地看著韓慕月。

  「知道嗎?因為你是曉巖的好朋友,她說,她受不了你被別人欺負。所以,我才會分外地注意你,照顧你。」

  韓慕月以低沈的聲音回答她的話,但腔調裡帶著笑,讓韓慕晨不自覺地半瞇了眼睛。

  「我以為,欺負我的人,一直只有你和她。」

  韓慕月的臉色稍稍變化,但外表看來還是那樣的淡若自如,只是,他出神地凝望著韓慕晨的表情,沒有料及,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欺負?你不是一直很享受這樣的待遇嗎?被人尊稱為我的姐姐,擁有一個不管發生什麼事都會幫你出頭的好朋友。嗯?」

  幽暗中,韓慕月的眼睛越發明亮——或許,這是因為他總是自信飛揚的關係?

  「你說,她是無論如何都會幫我出頭的好朋友,對吧?」

  唇,在沒有得到對方的答案以前,快速地湊上去,在韓慕月的唇上啄了一下,然後移開。迎著他震驚的眼眸,韓慕晨的嘴角輕輕地勾起,學著他,露出了歪歪的、十分可惡的笑。

  「為什麼?」

  雖然不明白一向膽小、怕事的她,吻他的動機是什麼,但起碼,可以肯定的是——她絕對不是因為喜歡他而吻他的!

  真是……該死的肯定!

  「因為,幽暗的會場裡,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台上去,只除了坐在DJ室裡的長髮女孩。」

  瞬間低垂的眼簾,被幽暗模糊的小臉,恬靜得一如在聽詩人的吟頌。

  「這麼做對你有什麼好處?」聽到這種可惡的解釋,韓慕月氣得用力地擦拭被吻過的唇。

  只聽聲音,根本聽不出韓慕月在生氣。他,果然是個可怕的人,喜怒不形於色!但是,這一次,她無論如何不能退縮,「你說的,無論如何她都會為我出頭。」

  「不可理喻。」

  只是這樣的一句結論。

  身邊的人說罷,憤然走開,看他狼狽的背影,似乎正匆匆趕往DJ室去呢!

  沒有報復的快感,湧上心頭的,只有「不可理喻」四個字帶來的委屈。於是,韓慕晨無力地低下頭去,只覺得身邊好吵,真的好吵。

  終於,音樂終了。

  「怎樣,歌好聽吧!」

  阿斌的聲音,彷彿從極遙遠的地方傳來,韓慕晨驀然擡頭,只覺得他的身影有點模糊。

  「你!」

  阿斌詫異地看著眼前那張淚眼婆娑的臉,在其他人發現韓慕晨的狀況以前,猛地拉住她的手,從擁擠的人群中擠到無人的過道上。

  「你哭什麼哭啊。」

  因為突然被阿斌拉著跑而忘記了自己在哭的韓慕晨,看著阿斌手忙腳亂地從身上翻出跟自己完全不般配的手帕,不禁「噗嗤」一笑。可是一笑,眼淚就噼裡啪啦地往下掉,止也止不住。於是,她猛地衝向阿斌,緊緊地摟住,就像以前被人欺負時一樣,拚命地把鼻涕眼淚都往他身上抹。

  「你啊,從小就這樣,哭過就好,哭過就好。」

  完全不像哄騙的哄騙,這就是阿斌,直接而不拐彎。

  「阿斌,我……」

  「阿斌,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正想跟阿斌說出心裡的委屈,不料噩夢般的聲音突然出現,於是,她趕緊離開阿斌的懷裡,背對著阿斌以及不該出現在這個地方的韓慕月,狼狽地擦眼淚。

  「怎麼了?」阿斌回過頭去,語畢,有點錯愕地看著韓慕月臉上的失神。

  「活動開始了,上台集中吧。」

  發現阿斌的注視,韓慕月馬上板起臉,說完要說的,就十分乾脆地轉身離開。

  「那我進去了,你也趕快進來吧,外面冷。」扭頭,阿斌彈了彈她的腦門,說道。

  然後,阿斌的大手拍了拍她渾噩的腦袋,推門走進會場。聲浪,隨著門的合上而被斬斷。

  擦乾淚水,韓慕晨緩緩地轉過身去,看到阿斌尾隨著韓慕月,走在自動分出一條小路的人群中。

  這時,韓慕月突然一個轉身,目光與韓慕晨的視線交匯,在瞬間閃過疑惑,但很快地,又狀似毫不在意地別過臉,沒入人潮之中。

  「韓……慕月。」沒有風的夜裡,歎息般的呢喃顯得格外的冷清。

  用力地甩了甩渾噩的大腦,韓慕晨伸出雙手,推開了通往會場的大門。

  「親愛的同學們,今天晚上,最值得期待的抽獎終於要開始了,你們是不是很高興,心跳撲通撲通地響個不停?好了,廢話不說了,現在!抽獎活動開始!」

  才走進會場,就見那站在十字形地台上的方學長,拿著麥克風以十分誇張的前仰後翻姿勢,把狀似抽筋的右手往台上用力地一指,頓時,頭頂射燈猛然一亮,直打在並列站立的五人身上。

  「慕晨。」

  熟悉的聲音,即使不回頭也輕易地知道是誰來了,韓慕晨頓感後腦一陣發麻,心也跟著一亂。

  剛剛,她實在是太衝動了,怎麼會對韓慕月做那種事情呢?洛洛……如果真看到她吻韓慕月的那一幕,她……該如何去解釋呢?

  才懊惱著,台上又響起了方學長誇張的聲音。

  「各位女同學,記得你們拿到氣球時,也同時拿到過一個號碼牌嗎?」

  方學長話音一落,台下就是一陣震耳欲聾的「記得」。

  「工作人員讓你們把號碼牌放進一個抽獎箱裡了,是吧?」

  「是!」

  娘子軍團的叫聲是不容忽視的震耳欲聾,雖然韓慕晨很有見地地先用手摀住了耳朵,但還是被震痛了耳膜。心中暗歎了口氣,轉向洛洛,發現她也是皺著眉頭,捂著耳朵。這時,洛洛的目光剛好也轉過來,兩人不禁相視一笑。

  呼……看來洛洛並沒有看到她偷襲韓慕月的一幕,實在是太……

  才想鬆一口氣,摀住耳朵的手卻被洛洛拉下,「你不是說過你不喜歡他嗎?」

  錯愕,錯愕。

  韓慕晨眼睛瞪得老大的,一動不動地看著洛洛那臉慍怒的表情。

  「那麼,現在我們就要進行抽獎了,被我們抽到的幸運兒,將會獲得本校的人氣偶像韓慕月以及Life樂隊成員們的深情一吻,大家說好不好?」

  台上,方學長話音一落,整個會場先是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沈寂,但只是一秒或更短的時間,會場裡頓時充斥著從肺部爆發出來的尖叫聲。摀住麥克風,方學長維持著笑吟吟的親切表情,對身邊的韓慕月說道:「還喜歡我們為你的安排嗎,親愛的會長?」

  「的確有點受寵若驚。」

  韓慕月面不改色,對於被接二連三地設計沒有太多的感覺,硬說有,那就是覺得舞會很無聊,所以有點想睡——如果這些前輩們在工作上也這麼用心的話,那麼他會更高興些。但,大概正是這種不癢不痛的表情,激怒了那位方學長吧?瞧,方學長連臉色都變了!

  「別以為這次能夠像剛剛那樣矇混過關,讓我教會你什麼叫做尊敬前輩吧!」

  誰會料到這個看上去文質彬彬,一副弱書生模樣的傢夥居然是個神射手!遊戲中的大半數氣球,居然全是他給射下來的!想著,方學長不禁咬牙。

  「是、是、是。」

  需要別人尊敬以前應該先樹立好正確的榜樣或品行吧?韓慕月不小心地,因為對話的無聊而打了個呵欠,只聽身邊一陣「喀啦、喀啦」的聲音,方學長握持麥克風的手已經青筋暴現了,「現在,抽獎開始!按照比賽的成績,首先要抽的,是將要得到韓慕月一吻的幸運兒。」

  「你不是說過你不喜歡他嗎?」

  像是毫不在意方學長話中的內容,再次重複的話裡,洛洛的語調中,更多的是埋怨。

  「我……」無言以對,或者該說,她居然狼狽得無法反駁洛洛的話。

  而十字形地台上,方學長嘴角扯出一個弧度,貌似在笑,戴著手錶的手一下子就往抽獎箱插去。

  韓慕月的雙眼不自覺地半瞇著。就在這時,方學長把手從抽獎箱內提起來,食指與中指快速地從衣袖與手錶間夾住一個號碼牌往上一抽,揮舞在眾人殷切的視線之中,「到底,我們的幸運兒是哪位女同學呢……」

  故意延長的聲音,以及特意又快速地往韓慕月的方向投來的一瞥,讓韓慕月警覺地望向了DJ室旁邊的工作人員休息區。

  「八十三號!我們的幸運兒是八十三號!」

  隨著方學長的激昂宣佈,台下一陣騷亂,大家都忙著查看自己手中的號碼牌,只有兩個人,臉色頓時青了。

  「慕晨,我的是八十四,你呢?」

  手猛地按在韓慕晨的肩膀上,洛洛的臉在幽暗中也顯得格外蒼白。

  「八十三號,記錄在本子上的是韓慕晨同學!我們的幸運兒韓慕晨同學,請你馬上上台領取你的『獎品』!」代替韓慕晨回答的,是台上的方學長。

  場面,瞬間混亂起來,而韓慕晨的臉,也越發的鐵青。

  「學長,今天戴的腕表款式真不錯呢!但是,用在這上面會不會太浪費了點?」

  韓慕月的唇角輕輕地向上翹起,露出了招牌式的笑容,只見方學長馬上把戴著腕表的手往後一藏,咳嗽了一聲,然後又換上一臉的擔心,湊到他的身邊去惋惜地說道:「哎,沒想到居然抽到你的姐姐了,但遊戲就是遊戲,希望會長你別壞了規矩。」

  韓慕月沒有說什麼,只是以極快的速度,從方學長的手中把那張號碼牌抄了過來,捏在指間貌似無意識地翻動著,「不錯嘛,藏在這號碼牌裡的磁鐵做得真是精細,不是嗎?」

  方學長的黑臉紅了紅,對身邊的後輩打了個眼色,於是,那個瘦小的男生馬上就衝到台下去,擠到韓慕晨的身邊,「體貼」地為她開路。

  「洛洛……」

  「希望你別忘記了,你曾經答應過我什麼。」

  抽回雙手,洛洛寒著臉,對韓慕晨說,而這時,那個瘦小的男生,二話不說就拉住韓慕晨的手,不理她的掙脫,帶著她走進人潮裡。

  「來。」

  突然伸到眼前的掌心,在幽藍色的燈光下顯得更為蒼白。

  她擡頭看著韓慕月,發現他還是往常的樣子,沒有半點被算計後的不滿,眼中只是多了點睡意。而他的臉,就像在說,不管要出現在他面前的人是誰,都無所謂。

  這種想法很不好,讓韓慕晨的心像是被螞蟻咬般的不舒服。

  與射燈的距離拉近了,連頭皮都是熱熱的。站在台上,韓慕晨誰都不敢看,當然就更不敢去看臺下的人了——尤其是那些已經咬牙切齒、眼睛瞪得比嘴巴還要大的怨女們。

  很快的,抽獎接近尾聲,另外三名女生也被請到了台上,只是,誰也沒料到,最後一位幸運兒,與阿斌配對的人,居然是……

  「八十四號!最後一位是八十四號!」

  眼角瞄到,韓慕月狀似吃驚地一震。

  「如果能交換就好了,是吧?」

  本來只是說給自己聽的話,不料卻讓韓慕月給聽到了。

  「閉嘴,我不想跟你說話。」

  即使沒有擡頭,這回也能從韓慕月的聲音中聽出他的咬牙切齒,韓慕晨的臉上,不禁悄悄地漾起一抹苦笑。

  而這時,姍姍來遲的洛洛,終於走上台來,由於阿斌跟韓慕月並站著,所以,洛洛與韓慕晨也站在一起。

  「首先是韓慕月組的頒獎!雖然是姐弟,但是不管怎麼說,遊戲就是遊戲,最重要的是大家得開心!所以,各位同學,請隨著音樂的拍子,為他們對傳統倫理的挑戰鼓勵吧!Music!」

  話音一落,以鋼琴獨奏為前奏的旋律輕輕地響起,而被播放出來的,居然是韓慕月曾經在迎新舞會上獨唱的《專屬天使》的錄音!就像記憶中的一樣,他的歌聲雖然是淡漠的,卻又奇異地滲出了深情!

  於是,優美的旋律,以及細緻卻沙啞的腔調,一下子就把氣氛帶了上去!而隨著方學長身先士卒地用力鼓掌,台下居然真的紛紛響應。

  聲浪一波接一波地湧入韓慕晨脆弱的耳膜裡,她只感到頭頂更熱了,有種眩暈的感覺。

  而眼前是身影晃動,她看到了炫目的黑衫以及藏在黑衫下的有型線條,心裡知道是韓慕月走到了跟前來,而身邊的洛洛,雙手頓時成拳。

  驀然想起洛洛說過的話,韓慕晨咬唇,鼓起勇氣似的深呼吸過後,猛地擡眼,她看到了洛洛因為緊張而咬住下唇的側臉。

  「洛洛,你錯了。我根本不喜歡韓慕月。」

  韓慕晨的唇間突然迸出聲音,不大,但足夠讓洛洛以及剛好湊前的韓慕月聽見。

  「我……從來就不喜歡韓慕月,剛剛吻他……只是想報復你對我的隱瞞……」

  韓慕晨沒有想過,自己居然可以一氣呵成地把話說完!

  緩緩地擡起眼簾,洛洛正一臉震驚地看著她,而對面的那人,更是石化狀態。

  「洛洛,我絕對不會跟你搶,所以,請接受我的道歉。」

  狠狠地咬了咬唇,韓慕晨的嘴角輕輕地勾起,然後,腳步邁開,迅速地擠到洛洛與阿斌中間,雙腳踮起……

  無限貼近的兩張臉在眼前無限地放大著。

  韓慕月命令自己要反應過來,可是他沒有辦法,腦袋雖然很清醒,知道這個時候,這個狀況,最理想的是毫不在意地看看眼前的一切,然後別過臉,低頭等待一切結束,所以,臉皮不能抽動,更不能出現硬化的線條……可是,眼睛無法移開,雖然明明知道是要抽離的。

  當然,無法控制的還有心跳的速度。

  彭嗵、彭嗵地,一直在體內迴響——就像過了一個世紀般的漫長,緊貼的雙唇終於分開了。

  如夢的玄藍色的燈光底下,蜜色的小臉泛起了不安的燥熱,對她眼前的人羞澀地笑著,就像是方纔的吻叫她十分動心一樣。

  「哎呀,不行啊,韓慕晨同學,你的獎品是……」

  方學長的叫聲尖銳地響起,又戛然而止。

  心跳的聲音在耳膜內亂躥著,韓慕月的臉在眼前無限地放大著,於是,韓慕晨的雙眼,頓時瞪作銅鈴狀!

  過於震驚的結果是忘記了要把他推開,而唇上,是冰涼而柔軟的觸覺,跟阿斌的溫熱完全不同,先是狠狠地啄下來,然後,趁著她想要驚呼之際,濡濕的舌頭長驅直進!

  「不要啊……」

  台下,突然聽到有人在以哭腔大叫。而後,這種叫聲始起彼落著。

  他的呼吸與她的,在侷促的空間裡相撞著,而後進入對方的鼻腔內,氣息相融再相融。韓慕晨只感到腦袋亂哄哄的,無法思考,而心跳的聲音,更是漲滿了胸臆。接著,韓慕月的唇突然退開,開始細細地舔吻著她的唇,恣意的,很緩很慢,就像是要把她的唇每一分每一寸都吻遍似的。而他的眼神,始終深邃莫名地隱含著火苗,專注在她的臉上,鎖住了她的視線。

  然後,又不知道過了多久,台下的人不再起哄,連音樂的聲音也停了下來,四周寂靜得可怕,害她在意亂情迷間,竟聽到了喘息的聲音——她的,或許還有他的。

  直到……

  「啪」地,糾纏不去的唇終於抽開,停在與她的唇距離不遠的地方,用力地喘著氣。眼前,韓慕月那黑潭似的眸子,目露凶光,害她不敢哼聲。

  「這樣總行了吧。」猛地轉向方學長,酷得不成話地擱下話,韓慕月甩著衣袖邁下台去——

  他的氣勢極為嚇人,就像是被惹怒的雄獅,撥動鬃毛化作了火焰,大家都自動地為他讓出了一條路來。

  「我們……不再是朋友。」一直目瞪口呆地看著一切發生的洛洛,突然說道,然後追下台,也沒入了人潮之中。

  頭……好痛。

  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她該不會是在做夢吧?韓慕月那傢夥,居然在她和阿斌接吻以後,衝前來吻住了她?

  身後有腳步聲走近,擡眼,韓慕晨有點摸不著頭腦地看著一臉沈默的阿斌。

  「該不會……你也打算跟洛洛說同一句話吧?」

  她沒想到,自己居然還有心情跟阿斌開玩笑。

  「如果我說,我正有此打算呢?」

  頭頂傳來了阿斌異常冷漠的聲線,讓韓慕晨吃驚地瞪圓了眼睛。

  「我們,正式斷交。」阿斌板著臉,一字一句地宣告著。

  「你……」

  瞬間洩氣,放棄爭論。

  韓慕晨咬了咬唇,也走下台去。

  好吧,都不是朋友,可以了吧?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2-10-27 13:21:34

第5章(1)

  這是個……奇異的聖誕夜,雖然寒冷,但沒有風。所以,一走出第二禮堂,就被突然籠罩而來的寂靜所迷惑。而前方,縱然有路燈,但是蜿蜒的校道深遠,尚有幾盞路燈忽明忽暗,所以,韓慕晨直覺地加快了腳步。

  好事不過三,黴事一籮筐。

  今天,她好倒黴。只是,她沒有想到,那倒黴的事情會來得那麼快。

  「月,你……別走那麼快!」

  前方拐彎處,一前一後追逐著的,不是洛洛和韓慕月又是誰?

  只見韓慕月猛地停住腳步,轉過身來,於是,走避不及的洛洛,一頭撞進了他的懷裡。

  「你追著來做什麼?」脫掉鼻樑上礙事的面鏡,他以冷淡卻明顯不耐煩的聲音問著。

  「我只是想告訴你,這樣跑掉,今晚難得的良機不就錯失了嗎?當然,這是指如果那個寫信的傢夥真混在人群裡的情況。」

  沈默。

  「我沒有要走掉,只是想冷卻頭腦。」韓慕月的臉,在幽暗的燈火下映出了懊惱。

  「如果你真那麼喜歡慕晨,為什麼不直接跟她說啊,笨。」看到相識多年的損友焦頭爛額的樣子,洛洛不禁心涼地發表意見。

  「你還不是。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一定跟那傢夥說了什麼,對吧?」不然,那小呆瓜怎麼敢在這麼多人的面前吻阿斌!

  「那又如何?」

  洛洛爽快地承認,然後,本來想衝他做個鬼臉什麼的,不料,他的大手突然壓在她的腦後,害她一下子撞進了他的懷裡。

  「混蛋,你想幹什麼啦!」

  「噓!」黑潭似的眸子不著痕跡地瞄了瞄身後的路,低頭,把臉埋在洛洛的發間,低語:「別亂動,我姐在後面。」

  「你沒救了!」

  翻了個白眼,洛洛伸出雙手,反抱住了他。真搞不懂這人的腦袋在想什麼,喜歡人家就明說嘛,像這樣玩下去,只怕慕晨那傢夥會注意到其他人的目光也說不定,例如……

  想到這裡,洛洛的眼神沈澱了一下,她不是韓慕月,沒必要像他那樣拐彎抹角地談戀愛,或許她可以……

  韓慕晨傻站在原地,不躲也不藏——或許該說,她的腦袋一片空白,根本就忘記了要躲藏起來。

  遠方的他們,雖然看不清表情也聽不到他們在竊竊私語什麼,可是,他們的擁抱,是那樣的清晰而巨大,看著韓慕月彎下身去,在洛洛的耳邊快速地說著什麼,再站直時,主動去牽洛洛的手,而洛洛順理成章地讓他牽,一切都顯得那麼的自然。就像……十五的月亮一定會圓,一切都是那麼的確定。

  為什麼她以前都看不出來呢?洛洛跟韓慕月之間的牽引力,是如此的強哦……

  「偷窺是個壞習慣。」

  「阿斌!」猛然轉頭,看到近在咫尺的臉,韓慕晨不由得低呼,然後趕快摀住自己的嘴巴,害怕走在前頭的兩人會回過頭來。

  「你跟洛曉巖住同一個寢室,怎麼會沒有發現他們之間的事情?再粗線條,也該有個程度吧?」

  在漆黑中猛然點亮的紅星,還有從唇腹冒出的裊裊青煙,帶來的除了詫異還是詫異。

  「你抽煙!」

  捏住香煙的指頭輕輕一顫,把煙蒂繼續送進嘴裡。然後,阿斌問出了似乎醞釀已久的問題:「洛曉巖跟你不是很好的朋友嗎?就這樣絕交,會不會可惜了一點?雖然,我完全不能理解你為什麼會這麼的信賴她。」

  「那你呢?」

  「我什麼?」

  「我跟你從小認識,也很信賴——不,我對你的是依賴啊,但你還不是經常把『絕交』、『不是朋友』這樣的話掛在嘴邊?」線條中的眼眸微微一震,而後又被眼簾遮蓋,阿斌望了望她因為不習慣香煙味道而輕皺的眉心,把煙丟在地上,隨意地踩滅。

  「阿斌?」

  「我們認識多少年了?」

  她不懂阿斌的想法,只是輕輕地搖頭。

  「是十四年,很長的時間了。」

  阿斌的嘴角輕輕勾起,手胡亂地扒了扒硬直向上的發,「剛才,你不覺得很過分嗎?」

  「啊?」

  是指她和韓慕月接吻……不,是韓慕月強吻她的事情?

  「怎麼突然說到這個話題了,我也沒有想到他會突然跑過來吻我……反正,都怪那個方學長在搞鬼,害我平白無故地成了犧牲品,我……」

  輕哼和著笑,不仔細聽根本聽不見:「我以為,最過分的是你,突然跑過來親了我。」

  「啊……」阿斌指的居然是這個?

  「按你的說法,我不也成了你成全與洛曉巖的友情而製造出來的犧牲品嗎?」

  「我……」

  無法反駁,當時的她只是想,如果是阿斌,應該不會介意。正因為,他是和她一同長大的阿斌,理所當然的不會介意……

  「親我。」

  「咦?」

  她是不是聽到了外星語言?可眼前,阿斌淺褐色的眼眸認真地看著她,在一起久了,她自然知道當阿斌把眼睛睜大時,代表的是什麼——生氣,憤怒,或許還有不想重複。

  「認真地親我一下,我們就扯平。」

  「可我們是朋友……」朋友間,怎麼可以接吻呢?她的小手,開始不安地扭動白色的T恤。

  「猶豫什麼?你剛才親我,是親假的嗎?」

  韓慕月沒有想過,同一個晚上,同樣的一幕會在自己的眼前上演兩次。

  逐漸貼近的臉,輕輕靠近的唇瓣,他知道那份柔軟是怎樣的程度,知道在那當中的細顫是如何的觸動心弦,可是,現在他無法感受到那份暖暖的溫度!

  「你們在做什麼?」

  冷冷地開口,打斷即將相觸的唇,他表情不變地邁步向前,外表是冷,內心是熱,而且,那程度,有如火山爆發。尤其,當他看到阿斌的手自然地摟住了韓慕晨的腰,而韓慕晨,則把臉躲進阿斌的懷裡——那種親暱的程度,就像是彼此相屬!

  「即使要做什麼,也應該先找一處隱蔽的地方。」理所當然地頂著學生會會長的光環,他一手把藏在阿斌懷裡的韓慕晨拉到自己的身後,再順理成章地亮出「弟弟」的牌路,「還有,我曾經說過,要動我韓慕月的東西,應該先知會。所以,別隨便對我姐姐出手。」

  「你不要以為自己真是我弟弟!」不知道為什麼,她最受不了他這副理所當然得可恨的表情了!

  「然後呢?」

  先安內再攘外。一記冷冷的眼神,成功地讓想要掙脫他鉗制的傢夥閉嘴,乖乖面壁去,再轉過頭來,映入眼簾的,是阿斌打呵欠的瞬間。

  眉心,不由得一沈。

  「哦,抱歉,剛剛貌似聽到了本世紀最大的冷笑話,所以,忍不住打了個呵欠,你繼續啊。」

  「我記得,Life樂隊還有壓軸表演,你不需要趕回去嗎?雖然身為你的室友就該幫著你,但你知道我一向賞罰分明的。如果讓舞會開了天窗,我絕不手軟,保證往後三年裡,Life樂隊的名字,絕對不會出現在團體Show的節目單中。」

  嘴角抽動,但無損學生會會長頭上那光環的光鮮奪目,依舊以權謀私——不,大公無私。

  「當然,但表演似乎不比這邊精彩,我稍稍缺席一下,影響不大的……嗨,洛曉巖。」

  聽到阿斌的話,韓慕晨詫異地轉過身去,看到了大概已經來了很久,背靠在樹幹上,正冷眼看著他們的洛洛。

  「我……洛洛,你別誤會,我……」

  洛洛臉上的冷漠讓她害怕!她急著想要掙脫韓慕月的鉗制,可是,就是無法甩掉他的手。而就在這時,洛洛的腳蹬向樹幹,一個箭步越過了她和韓慕月,伸手拉住了與他們對站的阿斌。

  「楊文斌,你要回去?那正好,我跟你一起回去吧。」

  「慢著,洛洛……」看著疾走的兩人在眼前融入黑夜裡,可是自己卻被韓慕月抓住不放,她急得快哭了「你做什麼?放開我啦!」

  「可以啊。」淡得像風的聲音響起,然後,韓慕月突然低下頭來,狠狠地擒住了她的唇!

  「你……不要……」

  她一驚,掙扎著,不料,他騰出另一個手,用力地按在她的腰上,只是向上一擡,讓她幾乎整個人撞入了他的懷裡,雙腳也踉蹌地向前了兩步,幾乎離地!而就在她驚呼之時,他那濕濡滾燙的舌居然就這樣捲了進來!

  韓慕月的吻是粗魯的,簡直是在蹂躪她的唇!而陌生異樣的親暱從唇齒間炸開,是無法形容的感覺,火熱的感覺瞬間蔓延全身,心跳的速度也在加快,韓慕晨想要推開他,可是,手才抵在他的胸前,就被燙熱的體溫給電到了,進不得,退不得,最終,只能紅著臉,被動地跟隨他的節奏。

  「不要……讓我再看到……」

  唇猛然地分開,眼前的唇瓣突然翻啟著,而後,又猛地合上,而黑潭似的眸子,狠狠地瞪視著小臉通紅的她,眼中,滲出了絲絲的懊惱。

  天啊,他幾乎脫口而出,命令她不許再跟阿斌有任何親密接觸!這樣的醋意,這種程度的佔有慾,還有為了她變得如此陌生的自己,真叫他感到害怕!

  「放開我!」

  趁著他獨自出神之際,韓慕晨甩開了他的鉗制,直往後退。

  「韓慕月,你不要太過分了!」因為剛剛的吻而無法停歇的喘息,讓她好不容易升起的氣勢大打折扣,「我喜歡洛洛,雖然她平常總愛欺負我,說話很毒舌,可是她人很好,坦率直接,即使是欺負人時會耍點小詭計我也很喜歡,所以……你走這麼近幹什麼?」

  不是開玩笑的,接近的程度是幾乎貼到她的身上來了!於是,她不著痕跡地後退。

  「所以怎樣?」因為她的一推,他倒是猛然清醒了過來,與其讓他獨自懊惱著這份心情,倒不如也把她拖下水,一起攪和,讓所有的情感變得更混亂吧!

  於是,他不自覺地,輕輕佻起了飛揚劍眉。

  只是一個小動作,卻好看得過分,害她幾乎忘記了自己的立場,「反正……反正你不許再吻我!」

  一不注意,他又欺前來了!她趕緊後退。

  「沒有什麼許不許的,要不要吻你,這取決於我的意願。」

  面無表情地說著,從那人的語氣裡,知道他說的絕對不是玩笑話,這樣的認知,讓韓慕晨瞬間瞪大了眼。

  「你不是說洛洛是你的理想對象嗎?」

  她後退後退,退到不能再退,脊背撞上了冰涼的樹身。

  「真善忘,我也說了吧,如果你要修戀愛的學分,我會陪你。」

  嘴角輕輕地勾起,那人仍然接近中。

  「哪……哪有這樣的!既然你喜歡洛洛,跟她在一起,就該……」

  「就該什麼?」

  「就該好好對她啊!你招惹我做什麼,我又沒礙著你!」

  不要再接近了!氣息都噴到她的臉上了!

  「反正,你要找別人修戀愛的學分,就礙到了我。」

  這回,他倒是停住了腳步,不是好意,只因為再走,腳就要踢到樹根了!

  無比的接近裡,她雙手擋在胸前,勉強地為彼此製造距離。而腦袋,亂哄哄的,總覺得他說的話很有問題,但又想不到是哪裡出了差錯!

  「怎麼,你沒有話要說了?」

  是的,對於他的強詞奪理她沒話可說,但是,可以照樣瞪他,狠狠地瞪他。

第5章(2)

  「那輪到我了。」

  輕輕勾起的嘴角,無比的邪氣,眼神帶著七分的迷離,兩分的惡意,貌似……還有一分的懊惱。

  「你說你根本不喜歡我?」

  「啊?」

  「你說你根本不喜歡我。」

  惡狠狠地半瞇著的眼眸,瞬間鎖住她的視線,帶來的是巨大的壓迫感。她是有這麼說過,但又怎麼啦?不喜歡他犯法嗎?

  迎視著她戒備的眼神,韓慕月輕輕地舉起兩個手指頭。

  「你要我發誓?」有點想不明白他的用意,所以,她只能勉強地猜測。

  「不是。」

  看錯了嗎?那人的嘴角好像在抽動。

  「那是你要發誓?」

  「不是。」

  果然是在抽動啊……

  「那是什麼?」

  「閉嘴!」

  一記白眼飛過來,她連忙摀住自己的嘴巴。

  忽明忽暗的燈光裡,緊靠住樹幹的兩個人,影子重疊就像一體,一晃一晃地出現在地上,連帶的,因為光線的眨動,使眼前的臉也變得高深莫測了起來。

  「這兩個指頭,代表的是兩個月的時間,剛好是寒假結束吧?」

  恍惚地望著韓慕月,韓慕晨頓感自己聽到了外星語言。

  「我們來打賭吧,寒假結束以前,你會主動跑來向我示愛。」

  最近睡眠不足,她貌似有幻聽的樣子。

  「說話!」

  「說什麼?」

  「說你接受這個賭局。」

  這回,嘴角抽動換作是她。

  「如果我沒有記錯,你跟洛洛正在交往?」

  平常心、平常心,現在是誰激動誰輸。

  「是,還有什麼問題嗎?」

  「如果,剛剛我沒有聽錯,你說,要我在寒假結束以前向你……」示愛,嗯,這兩個字她無論如何說不出口。

  「對,你會在寒假結束以前愛上我。」

  平常心、平常心……

  「你不覺得這樣的提議,對洛洛很不公平嗎?」

  微笑,對,要微笑。

  「為什麼不公平?」

  「你……」

  「我的意思是,你會愛上我,但是,我不會。」

  深呼吸吧,空氣多清新,雖然混合了來自他身上的發油香氣,但可以無視,這個世界還是多美好啊!

  「你不覺得這樣的賭局很無聊?」

  「為什麼無聊?」

  韓慕月輕輕勾起的嘴角,漾出的淺笑,很刺眼,但是,她可以無視,絕對繼續無視。

  「要一個你根本不……愛的人……愛上你,這難道還不夠無聊嗎?」

  這個「愛」字怎麼那麼難出口?害她的舌頭快打結了!

  「總比有人斬釘截鐵地對我說,她不喜歡我有意思吧?從沒有誰,會用那種語調說著完全無視我的話。所以,如果能讓這樣的傢夥完完全全地愛上自己,但自己卻無動於衷,那事情的發展應該會很有趣吧?」

  那人是否看過N年以前的言情小說,居然說出最經典的,只有呆頭鵝男豬才會說的傻話?但是定眼看他,眼神裡坦蕩蕩的,就像對於自己所說的所提議的,半點不覺得有問題,理所當然的程度叫人發狂!

  可現在,首要的是拒絕他!但……

  「我、我、我……」

  一連說了N個「我」字,她就是沒辦法把拒絕的話說出口!韓慕晨急得直咬唇,從小,她就對強人所難的傢夥沒轍,而站在眼前的韓慕月,更是她所認識的人裡面的個中翹楚!

  「怎樣?膽小的你,想要拒絕我的提議嗎?」

  輕佻的眉,讓韓慕晨懊惱得直想撞牆!

  「你剛才似乎很享受我的吻?」

  那人,突然丟出這樣一句話。臉上,漾起了一抹壞壞的笑。

  「什麼……嗚!」

  突然撞上來的硬實胸膛,害她的手毫無防備地撞上自己的胸口,幾乎沒把胃給撞出來,可她沒空去管這些,因為他的唇撞上來的時候,她剛好張嘴說話,所以……

  「你咬我舌頭!」

  偷襲不成功的人,居然瞪大眼睛說瞎話,侵害者瞬間變成受害者,指著她這個無辜的人索取賠償:「哼,要是舌頭被咬掉了,你要怎麼賠?我不管,反正契約已經定下,我們就各憑本事走著瞧吧!」

  敢情這人是被三歲孩童附身了?說出來的話,一點都不像正常人會說的!何況,他是那個一直被大家所刻意推崇的韓慕月!

  「契約!」

  可現在也不是想這個的時候,所以,她驚叫,雖然牙間可怕的濡濕感仍然在腦海中迴盪的噁心,但可以忍住。

  「在這兩個月內,你只允許吻我!」

  「啊?」

  又是外星語言?

  「應該說,為了確保賭局進行得順利,我們都必須約束對方,盡量地待在一起,當然,在這段時間內,我也不會去招惹別人。」

  「這個……別人包括了洛洛?」

  「當然包括。」

  看韓慕月說得如此理所當然,她不禁眨眨眼睛,一眨再眨。

  「還有,你也絕對不能跟阿斌糾纏不清,賭局的事情也不能洩露半句,聽懂了沒?」

  腦袋……哄哄的,她貌似有耳鳴。

  「跟阿斌有什麼關係?」

  「反正絕對不能跟阿斌太接近!當然,我也不會跟曉巖膩在一起。」

  奇怪了,為什麼他說的話總是先要求她,然後又自我約束,聽起來像是很公平,但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陰謀重重?

  「明天以後就是溫書假了,所以,從明天起,吃飯時間你就來學生會報到吧。」

  咦?

  「當然,要是你希望一起複習,讓我拯救你的笨腦袋,我也可以為了賭局的順利進行,考慮答應。」

  咦、咦?

  「晚上學生會要值班,你自然就跟著我一起看守大本營了。」

  咦、咦、咦?

  「對了,考試後,美術中心會舉行一場油畫展,或許我們可以一起去,順便觀摩一下別人的用色與構圖。」

  咦、咦、咦、咦、咦……咦到不能再「咦」了!

  「那個……」

  「對了,寒假到我家以前,我們可以去逛一逛街,買點年貨什麼的。」

  「慢、慢著……」

  那人頓時一記白眼殺過來,害她冷汗連連。但要說的話還是得說!

  「你……是不是想得太長遠了?」

  害她差點以為,他打算計劃到她結婚產子。

  「對了,我家附近有溫泉,如果你沒有泳裝,我可以陪你去買。」

  根……根本不是這個問題好不好!大滴大滴的汗,沿著額角慢慢地滑下來。她努力地吞嚥口水,試著跟他溝通。

  「我、我說,我根本沒有要答應這個賭局!你聽到了嗎?」

  「你說什麼?」

  一記陰狠的眼神瞪過來,嚇得她幾乎忘記自己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

  「我、我說,我根本沒有要……」

  「你似乎很重視曉巖和你之間的友情?」

  「啊,什麼?」

  「要是我告訴曉巖,你剛剛在這裡跟我表白,並且還哭著對我說,要是我不答應你,你就要去自殺,不知道……曉巖聽了會怎樣?人家都說,戀愛中的女人是盲目的,你猜,曉巖會相信誰?」

  什麼!這是哪國的語言啊……

  韓慕晨的眼睛,瞬間瞪成銅鈴般的大小。

  「對了,你瞧我這唇是不是有點腫?要是我告訴曉巖,說你強吻了我,不知道她會怎樣?」

  語畢,冰涼的指尖滑過了她的唇,而後又往自己的唇抹去,看得她膽戰心驚的,臉,也不小心給他紅了個徹底。

  「你、你、你……」

  「好了,現在你可以回答了,答案是Yes  or  No?」

  突然抽離的身體,雙手環胸,飛揚的眉輕輕佻起,韓慕月的嘴角,勾出了個美麗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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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10-27 13:22:30

第6章(1)

  「嘩啦啦……」

  寂靜得只聽到書頁翻動聲音的教室裡,騰著熱氣的水,隨著保溫瓶的翻倒潑灑出來。

  「哎呀,人家的姐姐,怎麼那麼不小心啊?」

  「就是嘛,大概是天氣太冷,手也變遲鈍了吧?」

  「沒燙著吧?不然,我們『剛好』經過,卻幫不上你的忙就太罪過了。」

  拔尖的幸災樂禍聲擠入耳膜,緊接著是一陣高高低低的發自喉頭的笑聲響起。

  韓慕晨擡起頭,發現那兩個女生已經訕笑著,扭動妖嬈的步伐走出教室了。低頭,手上的講義上,用藍色水筆做的筆記早已經化開了,直接宣佈搶救無效。頭上一重,頓感無形的大石直壓上來。

  無力地趴在桌上許久,韓慕晨歎了口氣,把東西收拾了一下,揉著因為過度用力K書而微微發紅的雙眼,直接往食堂走去。

  木棉小徑上,剛好有四個打扮得十分亮麗的女生迎面走來,在看到韓慕晨後,眼神惡狠狠地往她瞪來,可當她驀然擡頭的時候,她們又迅速得不可思議地換上了燦爛的微笑,甚至還親切地跟她點頭打招呼。

  抱著講義和筆記的手,用力地捏住了書身然後又放鬆,直到那四名女生走遠了,韓慕晨才再次低下頭去,緩緩地走向食堂。

  雖然還有十分鐘才到十一點,但是食堂裡已經來了不少的人。有什麼法子?畢竟大學的生活就是太閒了,沒課的日子,除了睡覺基本上就是吃和玩了。

  想著,從食堂小工的手上接過打包好的盒飯,再小心翼翼地退出售賣窗,不料後腳卻被絆了一下,她幾乎整個人撲倒在地上。

  「沒事吧!」身後傳來了陌生女孩的聲音,「人家的姐姐,走路要小心些。」

  而後,貌似按照慣例般地發出一陣嬉笑。

  右腳有點刺痛,但沒關係。忍字頭上一把刀,她忍,一忍再忍,反正這些捉弄只是小事,只是,自從舞會以後,這種小事發生的頻率之高,都讓她麻木了。

  會麻木,大概是因為真正讓她噩夢連連的,是此刻待在學生會會議室大門後的人吧?勇氣必須被醞釀,所以,韓慕晨站在門前,整整五分鐘。正想推開門,不料門卻早一步被打開了。

  「喲,這不是會長大人的姐姐嗎?又來送飯了?真是姐弟情深喲。」

  每日一叫,她已經很習慣方學長倣傚三姑六婆的聲音了,所以,她能忍。

  「你們啊,手腳快一點,不然要打擾人家姐弟的約會了。」

  「那麼,會長,我們先去吃飯咯。」

  「走了,走了。哪來的這麼多話。」

  方學長頓時化身母雞,把會議室裡僅剩的,正用力引起某人注意的短髮女生掃地出門,而那短髮女生,在經過韓慕晨身邊的時候匆匆地瞪了她一眼,讓她不小心地愣了愣,只覺得那短髮女生有點眼熟。

  「彭」地,大門關上,而韓慕月,頭依舊埋在厚重的文件堆裡。

  咬咬唇,韓慕晨小心翼翼地把其中一個盒飯擱置在會議桌上,而後轉身,踮起腳,慢慢地往大門方向退去。

  「書念得怎樣了?」

  就在手碰到門柄的同時,韓慕月的聲音殘忍地鑽進了耳膜。韓慕晨偷偷歎了口氣,轉過身去,映入眼簾的是韓慕月雙手環胸,嘴角勾起,挑眉的瞬間。

  「還好。」如果韓慕月沒有發現她,她想她會更好。

  僵直地回答,她沒什麼志氣地站著。

  「有多好?」

  緩緩地從位置上離開,韓慕月向她走了過來,伸出長手就要拿她手上的講義和筆記。

  「先吃飯吧,飯要涼了。」

  藏藏藏,她用力地把手藏到脊背後。

  「這麼說來,是有點餓了。對了,今天吃什麼?」

  「雞腿飯。」

  真的,這三個字,不管何時都能讓她口水漣漣。

  聽後,飛揚的劍眉又是輕輕地一擡。

  「你倒是很喜歡吃這個菜。」

  黑潭似的眸子看著她,深邃的眼神裡無法猜度出他的心思。

  「是、是啊。」

  「所以,背後的東西放桌上啊,不然你怎麼吃?」

  韓慕晨的嘴角不小心抽動著,這傢夥,果然不好對付,才想安下心來,不料他又把話題轉回去了。

  「難、難得你借我筆記,我受寵若驚,當然時時刻刻地拿在手上,免得出了什麼差錯,對你難以交代啊!」狗腿的話多說一點沒有關係,重要的是可以逃過一劫。

  「這不像是你會說的話。」

  韓慕月不再糾纏,轉過身去,坐到盒飯前的位置上,又拍了拍身邊的軟椅,「還不過來?飯要涼了。」

  一秒,兩秒,三秒……看韓慕月開始埋頭解決飯盒裡的菜,她這才鬆了一口氣。

  「建築製圖的規範都記好了?」邊吃邊問,韓慕月總喜歡在吃飯的時間裡向她問東問西的。

  「啊,基本上都記住了……」

  「那透視呢?我記得你的多點透視一直不過關。看了我的筆記後,有沒有得到一點啟發?」

  「還、還是有點不明白。」說著,韓慕晨的手不自覺地按住了放在腿上的筆記本。

  「哪裡不明白?」

  黑潭似的眸子看過來,害她險些把嘴裡的飯噴出。

  「我……單是看到那些線飛來飛去的,差點就成鬥雞眼了。」

  「哦?」

  語音才落,某人的黑瞳就在眼前,同時往左往右,瞬間擠到了眉心處。

  沈默在瞬間蔓延,一秒,兩秒,三秒……

  「哇哈哈!哈哈……你的眼睛,你的眼睛……」

  不行了,她笑到肚子都發疼了,這人怎麼會這樣啊,滑稽的表情,根本沒有辦法和「韓慕月」三個字聯想到一塊去!

  「很好笑?」黑潭似的眸子恢復過來,帶著些許笑意。

  「嗯……」邊說邊擦去眼角邊的淚珠,不料韓慕月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詫異地看過去,韓慕月的表情不再滑稽,倒是一臉的……認真專注。

  真的,沈默的他,總是會讓人錯覺他身上會發光。

  「做、做什麼……」

  心跳有點快,她的目光閃爍著,想要逃開他的注視。

  「你說呢?」

  沒有變化的臉,一下子湊前來,而那雙讓人緊張的眼眸,認真地瞄準了她的唇。

  「喂,這裡是學生會……」她縮縮縮,整個人縮到了椅子裡。

  「我知道。」

  逼近逼近。

  「我……我們的嘴上都是油膩。」

  韓慕晨左腳往上頂住,希望能阻擋某人的接近。

  「我知道。」

  可韓慕月大手隨便一壓,把橫在中間的左腳壓回地上,然後直接擱置在其上,掌心的熱力透過褲子的衣料傳來,驚得她混身寒毛直豎。

  逼近逼近,繼續逼近。

  「我……」

  「嗯?」

  5cm、3cm、1cm……

  猛地,只感到大腿上一輕,某人的嘴角勾起,抽身靠在軟椅的椅背上,手慢慢地翻開筆記本的硬抄頁……

  「咕嚕」,她不小心吞了一下口水。

  「這是什麼?」

  筆記本旋地轉過來,眼前赫然是一堆模糊的藍色。

  「是……」

  「誰做的?」

  飛揚的劍眉輕輕一挑,雲淡風輕的聲音裡無法猜出他是否在生氣。

  「咦?」

  「如果是你弄成這樣的,你會有膽子出現在我面前?」

  啊啊,嘴角又想要抽動了,聽到他的話,她不知道該高興他的信任還是該先暴打他一頓……當然,暴打是沒可能的。

  「為什麼不說話?」

  飛揚的劍眉又是一挑,黑潭似的眸子瞬間盯緊了她。

  「我……我會幫你把它還原的。」

  「還原?」

  「雖然模糊,但是字跡還是可以看到的,我……我會把它恢復過來的。」

  小手伸過去,怯怯地想要奪回筆記本,可是,卻被某人一下子抓了個嚴實。

  「聽說,你最近經常被人欺負?」

  「咦?沒有啊……」

  「啪」地,韓慕月單手合起了筆記本,一臉面無表情的樣子。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打從他宣佈了那場賭局後,就經常露出這種表情嚇她!

  「別做那種無聊的事情。」

  他突然這麼說,讓人摸不著頭腦。

  「你是說……」

  拜託露點表情,讓她猜猜他在想什麼啊。

  「糊掉就糊掉,把時間花在這上面,你倒不如多看點書,讓你的笨腦袋聰明些,不然,你的分數太低,會丟我的臉。」

  她的膽小、怯懦本來就是他一直看不慣,卻又總是放不下心牽牽繫系的。但是,在某些情況下,例如像現在,明明知道其他人是因為他的關係而欺負她,她卻偏偏獨自忍著,默默地承受,不肯向他傾訴……這樣的行為,真是獨立得令他感到很寂寞。

  一方面希望她能夠堅強獨立,另一方面又怕她不肯安心地依賴他,這樣的感覺,真是矛盾得該死!

  可是,韓慕晨並不瞭解韓慕月的想法!

  她聽著他的話,直想舉起拳頭去敲他的腦袋!可眼看著他又低下頭去吃飯,她命令自己深呼吸,趕快忘記他剛剛的話,然後,也低下頭去,準備享受她最愛的美味。可就在這時,韓慕月的聲音,模糊地響起。

  「趕快吃完,把嘴角擦乾淨。」

  「啊?」猛地從盒飯裡擡頭,她看著他沒有什麼表情的側臉。

  「啊什麼,你不是要接吻嗎?嘴巴上有油,你不喜歡,對吧?」

  以絕對敷衍的聲音說出絕對可惡的話,她確定,如果她的身上多長了一副膽子,他現在已經滿頭包了!

  「或者……你希望我現在就吻你?」某人坐言起行,突然又湊前來,可是,臉上卻是一副「你真麻煩」的表情。

  「誰、誰說的,我沒有要跟你接吻,你走開啦!」

  「那你剛剛一副期待的表情又是什麼?」

  黑潭似的眸子瞬間寫上了「你在撒謊」四個字。

  「誰、誰一臉期待了,我……」

  小臉紅透,她命令自己要直視他,在這種時候,絕對不能讓他再看輕自己了。

  「我什麼?」

  韓慕月索性抓住她要推開他的手,往自己的胸前帶去,連帶的,也使她屁股下的軟椅向前一滾,兩人膝蓋對著膝蓋。眼看著他油膩膩的唇正要壓下來,她緊張地別過臉去,閉上了雙眼……

第6章(2)

  「月,你在嗎?」

  會議室的大門猛地被推開,站在門邊的長髮女生一臉的羞澀,卻在看到眼前曖昧的兩人後,小嘴微張,頓成O形狀。

  天好藍,陽光也好燦爛,一掃多日來的嚴寒。可是,偌大的會議室裡,奇怪的氣氛蔓延著,帶著寒意,讓人錯覺自己隨時會結冰。

  自然,那個人就是她韓慕晨。

  太大意了,沒想過洛洛會突然出現的!

  而那握住她的手,在聽到聲音的瞬間,用力地捏了捏她的,但是,卻沒有要鬆開的跡象。至於他側向大門的臉,表情也沒有多大的變化,對於一個被女朋友撞破偷吃現場的人來說,韓慕月的表現實在很不正常。

  倒是韓慕晨,緊張得要命。

  自從聖誕後,跟洛洛的關係就變得很糟糕了,沒想到還讓洛洛看到這種場面,她鐵定是跳進黃河裡也洗不乾淨了。

  「洛……」

  「抱歉,打擾了。」

  一咬唇,站在門邊的洛洛轉頭就跑,快速的腳步聲,在狹窄的走廊裡迴盪著,每一下都叫人的心往下沈。

  「喂,你還不追?」

  韓慕晨用力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不料又被韓慕月拉了回去。

  「追什麼?」他挑眉,仍然是沒事人的表情。

  「追洛洛啊!看到剛剛的場面,她一定要誤會我們了!」

  「誤會什麼?」

  「誤會我們在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啊!」

  這人,她不得不懷疑他的EQ了!

  可是,她擡眼瞪他,卻發現他一臉的不認同,更多的,應該是不滿。

  「做、做什麼……」

  她縮縮縮,即使縮成小老頭還是得縮,可是,手被拉住,韓慕月依舊用視線鎖住了她。

  「我們做的事情不能見人嗎?」

  飛揚的劍眉往下一沈,韓慕月的臉上十分的不悅。

  「啊,你說什麼啊……嗚!」

  唇在一瞬間撞在一起——她,又、又被吻住了!

  怎、怎麼會這樣呢?最近總是一不注意就會被他吻住。而且,他的技巧越來越純熟,也越來越可怕了,開始的時候她還能清醒堅決地推開他,但是這幾次,到結束時,她總會發現自己的一雙手,不自覺地從推拒的狀態變成了拉住他胸前衣服的窘況!

  「如何?」把身抽回去的某人,邊說邊用拇指擦了擦唇上的油膩。

  「什、什麼如何。」

  拜託,別又來了。

  「你該知道我問的是什麼。」

  「我哪知道,我又不是你肚子裡面的蛔……哇!」

  韓慕月突然伸手去捏住她的臉,狠狠的。

  「我是在問,這個吻,有沒有讓你感到很心動。」

  「沒、沒有。」

  話是這樣說,可是心跳的速度卻在瞬間提速,哎,她的臉現在一定是很紅了吧?

  「那是什麼感覺?」

  黑潭似的眸子用力地盯住她,似乎不打算放過她臉上的每一寸表情。

  「呃……開、開始的時候,我的舌頭被你咬得有點痛,後、後來,還、還好吧……」

  並不是她想要配合,絕對是因為之前太多失敗的經驗造成了現在無法彌補的陰影!知道嗎?每當他問她吻的感覺是怎樣,而她回答說不知道後,他鐵定會再次吻住她,吻到她「知道」該怎麼回答他的問題為止!

  「好,下次我會改。」

  拜託別改,再改進下去她會很慘的!

  眼淚往心裡流,韓慕晨默默地低頭解決眼前的盒飯,嘴裡,再咀嚼不到先前的美味。

  「對了,就要放假了吧。」

  擡眼,映入眼簾的是某人過分開心的笑容。

  「轉告曉巖,18日,也就是考試結束後的第三天,我家裡有人來接,讓她通知其他要來我家的人,下午兩點在鐘樓前集中,不要遲到。」

  說罷,大大的手很隨便地就摸上了她的腦門,恣意地摩挲她的發。

  不習慣的親暱,習慣了就會麻木,麻木以後嘛,就可以忽略其中的曖昧了。所以,她看著他,把所有注意力集中到他寫滿惡意的笑容上。

  「為什麼是我……」

  「你們同寢室不是嗎?所以,我才讓你去找曉巖,對了,別忘記了要順便解釋一下我們剛剛在做什麼。你說的,她一定會鑽牛角尖。」

  笑容在眼前瞬間擴大,擴大再擴大!

  陰謀、絕對是陰謀!

  這人每天都想著怎麼耍她、看她出醜,怪不得剛剛洛洛會突然出現,怪不得他剛剛不追去解釋……

  嗚!她欲哭無淚!

  韓慕晨很是懊惱,她該怎麼向洛洛開口解釋呢?

  場景一:

  時間:晚飯前。

  人物:她和洛洛。

  地點:宿舍裡。

  起因:跟洛洛解釋說在會議室裡,她突然失去平衡眼看著要跌倒在地上,於是某人伸手相助,才營造出曖昧的畫面,然後,跟洛洛和解,再順便提起春假到某人家裡玩的事情。

  經過:為了讓洛洛更好地接受解釋,犧牲錢包鈔票兩張,買回飯堂裡價位最高的盒飯。

  結果:推開宿舍大門,發現宿舍裡還飄蕩著飯菜的香氣,而洛洛躺在床上看書,手邊還攤放著未丟棄的盒飯。

  結論:失敗。獨自啃掉兩個盒飯後,她的胃疼得要命,導致必須跑去校醫室,遭到變態校醫的惡坑,錢包裡的鈔票白白又飛了三四張。

  場景二:

  時間:清晨六點半。

  人物:同上。

  地點:同上。

  起因:同上。

  經過:犧牲睡眠時間,撐著個熊貓眼跑到飯堂去買早餐。

  結果:回到宿舍裡,發現洛洛的床上空無一人。

  結論:失敗。前車之鑒,她不敢獨自啃下早餐,於是把早餐全數帶到始作俑者的某人面前。

  「哈哈哈……」韓慕月一邊攪動面前的清粥一邊大笑,眼角疑似有濕潤的跡象。

  「笑,笑死你,都別吃了!」她一把蓋住清粥的蓋子,把韓慕月面前的食物全數放回塑膠袋裡。

  「你不是特地打包給我吃的嗎?」

  「不是。」

  拍掉入侵塑膠袋的手,她從大得有點誇張的掛包裡取出了小巧的手機,開始翻查電話本。

  「找誰?」

  韓慕月挑了挑眉,一把抄過她的手機,然後,黑潭似的眸子瞇了瞇。

  「喂,別搶,我正在撥電話。」

  「我看到啊。」

  嘴角一沈,那人索性站起來,把手機貼到耳朵上,走到窗前去背對著她。

  「喂,你別玩了。」

  她吃驚地追上去,想要把手機搶回來,不料與他身高懸殊,就是夠不到。

  「誰跟你玩。」黑潭似的眸子往下壓了壓,然後又擡起,手機的彼端,突然傳來了沙啞的聲響,只見韓慕月撇了撇嘴,道:「沒事,你繼續睡你的大頭覺。嗯,對,是我,你的好室友,拜。」說罷,他掛掉電話,然後把手機塞給她。

  「喂,你怎麼這樣!」拿著手機,又看看某人一臉的理所當然,她急得想要跺腳,「你知道自己這樣很沒有禮貌嗎?」

  「那你記得,我曾經說過,不許你跟阿斌膩在一起嗎?」

  韓慕月邊說邊回到座位上,長長的手伸向塑膠袋,再次把清粥拿出來,掀開蓋子,輕輕地吹著裡面的熱氣,然後回頭,向仍然咬牙切齒的她挑了挑眉,「我可不會讓你藉著吃早餐的機會,跑去跟阿斌培養感情。」

  「你在亂說什麼啊!」哪來的奇怪想法,像是她跟阿斌間有多見不得人似的!

  「好吧,就當我是在亂說。」

  韓慕月閉上雙眼,再次輕輕地吹動手中的清粥,那表情,就像是吹動咖啡般的恣意,每一個細微的鏡頭,都是賞心悅目,讓她不覺地感到傻眼。

  「校園貴公子」——怪不得女生間都這樣戲稱他。

  「我走了!」用力壓下臉上的燥熱,她對他說道。總覺得,最近跟他相處頻繁以後,自己的性格都變得粗魯,有點走樣了。

  而他,挑了挑眉,繼續享用她拿過來的早餐。

  Be!

  吐了吐粉舌,偷偷對他做了個鬼臉,她轉身跑出學生會,「彭」的一聲摔上大門。

  「小傻瓜。」

  學生會裡的韓慕月,放下手裡的清粥,長長的指頭輕碰著包裝杯裡的塑料瓢,黑潭似的眼眸裡,似乎在瞬間閃過了些什麼。就在這時,「專屬天使」的旋律從桌面的手機裡傳出。於是,他把手機拿起,放到耳邊,微不可見的笑意瞬間泛起。

  「別這樣,即使多睡一個小時,你那媲美熊貓的眼袋也不見得會漂亮些……是啊,接下來就看你了。」

  晨曦中,細薄的唇這樣翻啟著,背光的臉,隱約的是若有所思的沈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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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10-27 13:23:29

第7章(1)

  守株待兔,絕對是守株待兔。

  背靠在鐘樓的入口前,韓慕晨不時地咬咬唇,視線循著一定的軌度,有規律地從手中的筆記中滑到鐘樓入口,而後又回到筆記中。

  「歡迎你們,再次收聽傍晚的校園之聲,再見。」

  洛洛那軟綿綿的聲音透過喇叭傳來,隨後是一陣悠揚的伴奏音樂響起,終於,校道兩側的喇叭安靜了下來,背靠樹幹的韓慕晨,也猛地站直身子,頻頻地往鐘樓入口方向看去。就在這時,有人走過來,大手拍向了她的頭。

  「誰!」驚叫著轉過身去,提得老高的眉毛又在瞬間落下,她低呼:「阿斌!」

  「怎麼了,站在這裡幹什麼?」邊說邊打著呵欠,阿斌揉揉瞇成一線的眼睛。

  「我、我在等洛洛。」

  「洛曉巖?」軟趴趴的眉毛頓時挑了挑,阿斌的嘴角僵硬地動了動,對她揮了揮手,「我還有事,先走了,祝你好運。」說罷,人已經跑到了五米之外,像是逃難似的。

  才詫異著阿斌的怪異,身後一陣腳步聲,輕輕淺淺的,韓慕晨猛地轉過身去,意外地看到了洛洛以及站在她身旁,正拉著她在耍寶的某個路人甲。

  「洛洛……」

  洛洛的目光一直望著她的身後,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就像是故意無視她的存在似的,害她的笑容變得有點僵硬。

  「洛洛……」

  「嗯?」

  終於,洛洛回過神來,一雙大眼也落在她的臉上,只是,少了往日的耍賴或調皮,此刻的洛洛,冷淡得叫人不敢接近。

  「知道嗎曉巖,那套電影已經送到巴黎去參加影展了,所以,這個週末我們就去看吧,如何?你知道嗎,戲裡最精彩的就是男主角自殺的一幕,那血啊,飛的是……」路人甲依舊在口水花噴噴,可是沒有人在聽。

  「找我有什麼事?」

  「就是……那個……」

  洛洛的眼神很凶,害韓慕晨連話都說不全。只能支吾著,一雙手扭著衣服,發洩心中的緊張。

  「對了,剛剛那個是楊文斌?」

  好看的柳眉突然挑起,鹿兒般的明亮眼珠子快速地瞄了瞄阿斌消失的方向,洛洛的臉上,浮現出往日毒舌時的表情,讓韓慕晨哽在胸口的一口悶氣這才鬆了下來。

  「啊,是啊,是阿斌。」

  「阿斌,阿斌的,你們認識很久了?他就是你口中常說到的那個童年玩伴?」

  「呃……」

  好……好感動哦!洛洛居然像往常一樣毒舌她了!但是,她的腳才向洛洛走前了一步,洛洛就一記白眼直瞪過來。

  「怎樣,你來找我到底是想說什麼?」

  「那個其實是這樣的,關於昨天……」

  「曉巖,你到底要不要跟我去看電影呢?聽我說,那套電影血花飛飛的場面特別多……」

  路人甲不甘心當背景,一個箭步衝上前來,擋到了韓慕晨的面前,也擋住了她的話——嗚,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的呀!

  「再說下去我就馬上讓你血花飛飛,你信不信!」

  洛洛一記眼神狠瞪過去,路人甲嘴角動了動,垂頭喪氣地走了。

  「好了,現在清場完畢,你可以說了。」

  突然以手抱胸,洛洛不耐煩地打了個呵欠,「我不像你,有學生會會長撐腰,回去還得複習講義補筆記。」

  「慢、慢著……」

  一把拉住洛洛的手,在洛洛的瞪視下,韓慕晨命令自己把話說完:「洛洛,你真的誤會了,我跟那個韓慕月真的沒什麼!你昨天看到的,其實不是你想像的那樣,當時我只是……」

  「只是想要接吻?」

  好看的柳眉一挑,沒有溫度的話害韓慕晨險些咬住自己的舌頭。

  「你以為隨便搪塞個借口,我就會相信了?你認為我有那麼笨嗎?又不是你。」

  「可、可是……」見洛洛一臉的漠然,她放棄再解釋下去,直接說道:「那、那傢夥叫我跟你說,18日,也就是考試結束後的第三天,他的家裡有人來接,讓你通知其他要到他家去的人,下午兩點在鐘樓前集中,不要遲到。」

  呼,好喘……圓圓的眼睛怯怯地看上去,發現洛洛是一臉的平靜。

  「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

  咦?慢著!為什麼洛洛會知道?

  「你一定好奇,為什麼我會知道,對吧?」

  見她拚命地點頭,洛洛撇了撇唇,沒好氣地說道:「回去告訴韓慕月,他的遊戲,我不玩了。」

  「耶?」

  「啪」的一聲,洛洛的指尖彈向韓慕晨毫無防備的鼻端,在她吃痛地摀住的時候,說道:「別問我為什麼,反正,我們是情敵。這層關係,不會變。」

  咦?

  「倒是你,喜歡像韓慕月那種人,真是……祝你好運吧!」

  看著洛洛瀟灑地轉身離去,她的腦海中只浮現出這三個字——咦、咦、咦?!

  為什麼洛洛會說出這麼奇怪的話呢?韓慕月的遊戲?到底指的是什麼?難道是她會愛上他的那個賭局?可……說不通,韓慕月為什麼會讓洛洛知道這件事情?他……

  樹陰底下,韓慕晨邊走邊咬著自己的大拇指,連韓慕月就坐在她經過的石凳上,也沒有發現。

  「咳!」

  陰謀,絕對是有陰謀!那個韓慕月,只是單純地想要證明他的魅力嗎?所以非要她愛上他不可?不會的,那個傢夥做什麼都用天平稱過,怎麼可能做這種無聊的事情呢?所以,他最終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她愛上他,對他根本沒有好處啊!

  「咳!」

  到底……是什麼原因呢?

  「咳!」

  到底是誰在咳嗽,散播病毒啊,煩死了!

  驀然轉過頭去,韓慕晨意外地看到了一臉臭臭的韓慕月。

  「你什麼時候在這裡的?」

  他怎麼會在這裡?這個時候,他應該待在學生會裡才對啊!

  想著,她下意識地退後,只覺得最近看到他都沒有好事。

  「你見過曉巖了?她怎麼說?」飛揚的眉又是一挑,手伸過來,很理所當然地接過她手中的講義和筆記,然後往自己肩膀上的包包一塞。

  看著他那一氣呵成且理所當然的動作,她不禁皺了皺眉。

  「洛洛跟我說……她不要玩你的遊戲了。」她邊說邊注意他臉上的表情,發現他的眉頭輕輕地皺了一下,隨即又像是沒事人似的,繼續聽著她的話:「洛洛說的,到底是什麼遊戲?」

  韓慕月只是挑眉,轉過身去,大手勾過來,拉著她就要往飯堂的方向走。

  「吃飯吧,我餓了。」

  「喂,你別轉移話題,洛洛說的到底是什麼遊戲?」

  「都怪你,今天沒來送飯,害我一直餓肚子,等一下,你必須請客。」

  「你……」

  這,簡直是無視她!想著,小手成拳,她直想敲他腦袋,但比她更快的,一道磁性的聲音傳入了耳膜。

  「嗨,我還以為認錯了人,好久不見咯,慕月弟弟。」

  發現身邊的他一震,她轉過頭去,循著聲音看去,映入眼簾的是兩個人。一個是最近總會遇到的方學長,另一個……是身高肯定超過一百八十厘米的人,明顯燙過負離子的直髮長長地披落在腦後,未及肩,黑得發亮,但在陽光下反射著淡淡的幽紫,再看五官,極為出色,而其中,那雙淺褐色的眼瞳,柔媚中甭發堅毅,又寫滿了暖暖的笑意……

  眼前頓時一黑,害她嚇了一跳。

  「看什麼看,口水都掉下來了。」身邊的韓慕月,惡狠狠地說著,用力地摀住了她的雙眼。

  然後,她聽到那磁性的聲音再次響起:「嗯?這就是傳聞中的韓慕晨,你的姐姐嗎?」

  「是的,應學長。」

  韓慕月的聲音明明是謙遜有加的恭敬,可是,她卻聽出了那語氣中的不耐煩,甚至是厭惡。

  「你剛剛說有急事,原來就是為了跟姐姐見面?方,你不是說有事要找慕月商量的嗎?剛好碰到,你們就過去那邊聊一聊吧。」

  韓慕月居然聽從那位應學長說的話,放下了手。而突然造訪的光明,讓她險些睜不開眼睛。正揉著發疼的眼睛,韓慕月湊到她的耳邊,以極為響亮的聲音說道:「記著,陌生的傢夥,尤其是眼前這尾應姓學長,千萬別跟他說話。因為,跟他說過話的雌性,120%都會懷孕。」

  「喂喂喂,這是跟學長說話的語氣嗎?你可不能這樣詆毀我的操守啊。」

  應學長無奈地雙手抱胸,但抗議無效,韓慕月一個眼神瞪過去,然後把她推到距離那位應學長十步之遙的石凳上,這才與方學長走到另一邊去。

  帶著寒意的風呼呼地吹過樹梢,樹上沙沙作響,不一會兒,幾片枯葉飄了下來。而樹下的她,正襟危坐在石凳上,至於那位應學長,走了過來,靠在石凳後旁邊的樹幹上,長腿交疊,很無聊的樣子。

  「還好吧?還適應T大的生活吧?」

  突然,那位應學長這樣說道。

  「呃……」

  「你不記得我了?也對,卸任以後我也沒有在T大出現過了。」

  應學長邊說邊向她眨了眨眼,那調皮的神情,讓她猛地想起……

  「你就是入學當天,帶我參觀校園的那位學長!」怪不得她剛剛就覺得曾經在哪裡見過他的樣子,沒想到……

  「對,就是我,真榮幸你還記得我。」

  說罷,應學長臉上的笑容更深了,害她的心兒亂跳了起來——這位學長,好危險,只要注視他的雙眼超過一分鐘,心跳就會亂!

  「我剛剛聽說了,聖誕舞會那晚的事情。」

  聽著應學長那帶著笑聲的聲音,她不禁雙頰一紅,也想起了那晚的混亂。

  「真可惜,慕月那傢夥,我認識他以來,從未見過他大亂分寸,早知如此,不管多忙,我也該趕回來參加聖誕舞會了。」

  很濃、很嗆的哀怨聲響起,就像是真的很惋惜、很惋惜似的,那語氣,還有剛剛提到卸任的話,讓她慌亂的腦袋不由得又響起了一些事情。

  「你……學長,你姓應?叫……」

  「單字一個『奎』,我叫應奎。」

  危險的淺褐色眼眸又是調皮地一眨,害她急忙低下頭去哦了一聲。

  「你想問的只有我的名字?」

  「啊!不是……」

  她驀然扭頭,又對上了那雙饒有興致的眸子。

  「那是什麼?」

  「你……就是……」

  他就是那個破格提升了韓慕月當學生會會長的前會長?

  雙肩突然一沈,猛地,一雙手按住了她。還來不及反應過來,就聽見那人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不是叫你別跟陌生人說話的嗎?」

  「我……」

  轉頭瞪著韓慕月的一張臭臉,害她都不敢反駁了。還好,那位應學長仗義執言:「即使是姐弟,你這個弟弟再關心姐姐,也不該管得太過線吧?這樣會讓人討厭哦!」

  果然,不是她的錯覺,韓慕月真的有點忌諱那位應學長!看著他半瞇著眼睛,瞪視著應學長,她不自覺地有點好奇這兩人的關係。

  「好啦,這麼久沒見面,我們一起去吃個飯怎樣?」

  韓慕月沒有說什麼,但看著他站直身子,就知道他答應了應學長的邀約。

  「慕晨,你也要一起來嗎?應該還沒有吃飯吧?」應學長突然親切地問她。

  「我……」

  「她吃過了。」韓慕月一記白眼瞪過來,適時制止了她尚未出口的拒絕,然後湊到她的耳邊,快速地耳語:「別去,我下午來找你,到圖書館三樓去,記得嗎?」

  於是,在他的注視下,她很沒骨氣地點了點頭。

  看著身高相仿的他們走遠了,心頭的那口氣才鬆了下來,但沒想到,又有人走過來了。轉身,意外地看到了背對陽光,咬牙切齒的方學長。

  「你跟我來。」方學長說道。

  「才不見半年,你這小子又長高了?」

  寬闊的校道上,並肩行走的兩人,回頭率都極高,不同的是,左邊的韓慕月板著一張臉,閉眼走著,而右邊的應學長,唇上漾著自在的笑,不時地與身邊經過的人打招呼。

  「我還是發育期。倒是你,不務正業地跑回來,又想做什麼壞事?應、奎、學、長!」

  韓慕月閉著眼睛,存心忽略身邊不時響起的低呼聲。

  「你不說我倒忘記了,看你整天板著臉,不知道的人會以為你比我還老。」

  猛地,黑潭似的眼眸瞪了過去,應學長——應奎笑了,摸了摸頭髮,「今天我是特地回來參加論文討論的,即使已經找到了工作,但是,論文不寫,一樣畢不了業,這就是商系畢業生的痛苦了,拿筆畫圖的人,又怎麼會懂得要寫論文才能畢業的這種世紀大悲劇呢?」

  「重點。」嘴角不小心抽動,他再次閉上眼睛。

  「哎,你們這群拿筆畫圖的人是怎麼回事,一個比一個酷,就像人家欠你們似的。我說,你什麼時候多了個姐姐的?跟你認識這麼久,還不曾聽說過哦。」

  「那與你無關。」

  應奎見著韓慕月那緊皺的眉心,忍不住又是一笑。這時,他的目光凝聚在遠處的一抹背影之上,隨著那分綁成兩條的麻花辮子的晃動而晃動。

  「咦,那不是曉巖嗎?曉巖!」

  驀地,韓慕月睜開了眼睛,睨視著那頭因為應奎的叫喚而詫異回頭的洛洛。

  「應……應大哥,你怎麼回來了?」

  洛洛一臉的吃驚,在發現韓慕月的注視後,臉部的線條變得有點僵硬,「啊,你也在啊。」那語調,就像是極不願意看到他似的。

  「我當然在,倒是你,像是很不願意看到我,為什麼呢?」飛揚的劍眉挑了挑,韓慕月的唇上漾起了一個弧度,滿意地看著洛洛的眼神中寫滿了戒備。

  「哎,你們這是怎麼了?該不會有什麼東西瞞著我吧?」

  大手一攬,同時把兩個人攬到自己的腋下,應奎左嗅嗅右嗅嗅的,像是偵探犬的化身。

  「才沒有!」

  同時響起的聲音,驕傲地擡起下巴,臉是一個往左,一個往右。然後,兩個人同時轉回頭來,瞪視著對方。

  「只不過是有人食言而肥。」

  「只不過是有人玩弄權術。」

  說罷,又同時瞪著對方。

  「你們倒是沒有變,從小就相親相愛。」

  應奎不住點頭,多麼叫人羨慕的一對青梅竹馬啊!

  「誰要跟這種人相親相愛!」

  說罷,兩人都是咬牙切齒的表情。但是,韓慕月很快就恢復了慣有的冷臉,因為他發現,不少衝他而來的視線正帶著詫異。

  「反正,遊戲不玩當然可以,但是,也別想我幫你保守秘密。」韓慕月清了清喉嚨,說道。

  身旁的洛洛,瞬間雙手成拳,狠不得直敲他腦袋!

  「好了,先去吃飯吧。」

  樹陰底下,除了站在中間的應奎笑得開心,分站兩邊的人都一臉的臭硬,讓人不敢接近。但、但是,還是有個人,硬著頭皮靠過來。

  「會、會長……」

  瘦小的男生那雙倒三角眼瞄呀瞄的,就是不敢瞄韓慕月的眼睛。

  「怎麼了?」

  剛剛跟洛洛用眼神打完仗,也別想韓慕月的口氣能好到哪裡去了。

  「你的姐姐、姐姐……」好不容易嚥了口水,瘦小的男生繼續說道:「你的姐姐叫我來找你,說讓你去找她。」

  飛揚的劍眉挑了挑,然後,轉向身側的洛洛。

  「知道啦。」洛洛撇了撇嘴,心不甘情不願的。

  「那走吧。」他對那瘦小的男生說道,記得,這個男生是總粘在方臉學長身邊的人。

  「真、真的可以?」

  「真的。」

  真是囉哩�嗦的,挑這種人辦事,那方學長是否也太低估他了?揉了揉發疼的眉心,韓慕月跟著那個瘦小的男生,向另一個方向走去。

  「錯覺嗎?我似乎嗅到了陰謀的味道。」應奎挑眉,轉看依然臭著一張臉的洛洛。

  「是啊,還不是你惹下來的麻煩,我最、最、最、最親愛的,應大哥。」笑得很燦爛的,洛洛的雙眼瞇成了一線。

  「是嗎?」大大的笑,霎時在應奎的臉上漾開。

  衝著彼此在笑的兩個人,不知道為什麼,更加讓人不敢接近了。

第7章(2)

  路,越走越偏僻,韓慕月隨著那個瘦小的男生,已經進入了舊校舍區的範圍。

  穿過長長的門樓,又經過舊教學樓,然後拐到腐舊的學生宿舍區前,韓慕月停住了腳步。黑潭似的眸子悄然往下一沈,指尖探摸背上的包包,在摸到某一塊方形的物體後,指頭一鑽,挑起什麼,然後快速地按了幾下,又放回身側。這時,前面的瘦小男生轉過來,那雙倒三角眼閃爍不定的。

  「會、會長,為什麼停下來?」

  「我只是好奇,為什麼『我的姐姐』會叫你把我帶到舊校區的宿舍前。」

  韓慕月的聲音不算洪亮,但在空曠的校區居然產生了回音,害那個瘦小的男生又吞了一下口水。

  「我、我不知道,當時沒有問她。」

  「哦?」韓慕月挑了挑眉,望向眼前的腐敗建築群。

  與舊校舍不同,眼前興建在一起的宿舍樓是後來構築的,因為沒有什麼保留的價值,所以,校方一直沒有理會或修葺,牆身已經剝落,看不清原來的顏色,明明只是五層的高度,卻在一片密林間顯得陰森詭異。

  歎了一口氣,隨著那瘦小的男生,他們走進了其中一棟宿舍裡。腐舊的木板,發出嘶啞的響聲,天花也隨著他們的走動而掉下了些粉塵,這裡不管怎麼看,就是危樓一座。

  好不容易,走到漆黑長廊的末端,那瘦小的男生像是舒了一口氣,回頭說道:「就、就在裡面。」說罷,指頭一指,指向了五步以外的腐朽鐵門,沒有要再向前走一步的意思。

  於是,韓慕月不動聲色地走向前去,手才碰到鐵門,門就「吖」地被推開了。

  一陣潮濕的味道撲鼻而來,才想皺眉,韓慕月就被身後的瘦小男生一推,踉蹌著撞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裡。

  「彭」的一聲,鐵門被關上,力度之大,激起了牆身的灰塵,韓慕月連忙用手摀住了鼻子。

  「會、會長,你怎麼把自己關在裡面了?我、我去找人過來!」

  慌亂而口吃的聲音落下,然後又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那傢夥,以為這樣說就能夠瞞天過海?明明手裡染了黑,還想騙人那是白,真是有賊心沒賊膽!而且,用腳指頭去想都知道,所謂的找人過來,鐵定不會是什麼好事了。

  漆黑的房間裡,無法視物,所以,韓慕月只好叫道:「小傻瓜,你在這裡吧?」

  良久的,沒有回音。

  於是,他從包包裡掏出手機,一看,果然是沒有信號。但是,屏幕的亮度足夠照亮身邊直徑一米的距離了。

  「韓慕晨,你到底在哪裡?」

  他皺著眉頭,沒好氣地叫著,忽然,聽到了一些聲響。

  「是你嗎?」

  韓慕月凝神靜氣,細細地留意著四周的變動,果然,聽見了左邊傳來了一陣細細的布料摩挲的聲音。

  於是,他緩緩地走過去,手機的亮光先是照到了腐舊的木板牆身,而後,是一雙蜷縮在麻質毯子間的光裸腳丫。他不由得愣了愣,握著手機的手稍稍向上一轉,屏幕的燈光沿著毯子的曲線,照到了一雙正在發抖的小手,還有藏在毯子裡圓圓的日本娃娃頭。

  「既然在,為什麼不回答我?」咬牙,他蹲下來,一手探向毯子,猛然一拉……

  「哇,不要拉!」

  在韓慕晨尖叫聲響起的同時,毯子落到了他的手裡。

  黑潭似的眼珠子猛地暴瞪,上上下下地打量著眼前的她,那一身的裸露,只剩下最貼身的衣物,看著她那縮成一團,正在發抖的身子,他不知道自己該先揍她一頓還是先大笑三聲!

  深呼吸、深呼吸,他瞪視著手中可以揚起灰塵的毯子,二話不說就甩到一邊去,然後,脫下身上的棉質大衣,往她身上一丟。

  「穿上!」

  「哦。」

  韓慕晨用惶恐的眼珠子看了看他,在發現他的瞪視後,又為難地把自己的身子藏進他的衣服裡。

  「你……能不能轉過頭去?」她試著建議。

  「你說呢?」

  屏幕光線下的臉交錯出陰影的魅惑,讓她不小心吞了一下口水,硬著頭皮,當著他的面前,快速地穿上了他的外套。

  絨質的外套穿在她的身上顯得太大了,尤其是衣袖部分,大概要折合個四五次才能露出她的手。正努力著,衣袖上突然多出了一雙手,骨感修長的指尖靈活地翻動著衣袖,偶爾地會碰到她,帶著點涼意可又有點暖和,更有一絲奇異的酥麻。恍惚間,一陣淡淡的薄荷清香混合著蘆薈的素淡傳入了鼻腔,讓她的臉不小心紅了紅,就在這時,聽到他的聲音帶著一如既往的霸道響起。

  「是方學長把你帶來這裡的?」就在雙手完成了工作的同時,韓慕月拉著她的衣袖問道,一雙瑩亮的眼珠順勢稍稍向上一擡,對上了她的。

  「呃……嗯。」她不太敢看他,因為自己也覺得自己很笨,很討打。

  「那你這身衣服……」他的聲音在延長,平靜得就像是風雨欲來前的寧靜。

  「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哦?」

  拉住韓慕晨衣袖的手稍稍使力,讓她一下子就撞入了他的懷裡。

  想起自己身下只有最貼身的衣服,韓慕晨的臉瞬間一紅,想要退開,但是,他的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強迫她看著他,而手機屏幕的燈光,突然滅了,眼前的一切又回到了漆黑,只是……他的眼睛,在黑暗裡更顯明亮,讓她的心不由自主地猛跳了起來。

  「你居然敢不知道你的衣服去哪裡了?」

  黑潭似的眸子半瞇著,而他騰出了一手,突然按住她的腰,猛地一使力,迫使她軟趴趴的身子直接貼到了他的身上。瞬間,兩人異常的貼合,連心跳的聲音也猶在耳邊!

  「我、我……我醒過來的時候……」在他的逼視下,她肺部的氧氣缺失嚴重,只好拚命呼吸,可是這一呼吸,胸部就毫無防備地撞向了他,想要退開,可腰又被他鉗制著,只好硬著頭皮,繼續說道:「我醒過來的時候……身上就只剩、只剩這張毯子,朦朦朧朧地,好像聽到有個女孩子對方學長說,說……說這樣做是不是真的沒有關係,然後又聽到方學長笑著說,明天就、就帶那個何教授過來……」

  好、好喘!

  她緊張地瞄了瞄他,那半瞇的眼眸,依舊深邃得無法辨認出他的想法。

  「他們說要帶何教授過來?」

  T大裡最八股的何教授嗎?韓慕月的嘴巴輕輕一撇,又瞪視著眼前的她,那些人在打的主意,果然明顯得叫他好失望!「你……你還好吧?」

  五歲孩童般的聲音鑽入耳膜,緊張的,還帶著無限的戒備,讓他不由得發笑。

  「你、你笑什麼?」

  懷裡的她不安地掙扎著,即使看不到她的表情,也知道她那蜜色的小臉肯定紅得發燙。

  「你知道他們想做什麼嗎?」

  他突然說出了打趣的語調,讓韓慕晨戒備地一震。

  「大概……知道。」

  「對,你知道。其實,任誰都知道!既然他們要把何教授找來,大概就是為了讓何教授看到我們衣衫不整地待在一起吧?」

  「啊……嗯。」

  哎,想到那位經常把道德廉恥掛嘴上的何教授,她的腦袋就發疼,早知道,千不該萬不該,最不該的就是跟著方學長走,然後,居然在方學長的瞪視下,硬著頭皮喝了那杯味道很奇怪的水……

  感覺到懷裡的人再次不安地推了推他,似乎想要拉開彼此的距離。於是,韓慕月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唇快速地壓下,在她的小嘴上用力地啄了幾下。然後,他迎視著那雙在黑暗中瞪得老大的眸子,建議道:「時間多的是,反正,不管如何都要被關到明天早上,那麼,我們就順了他們的心意,如何?」

  不、不是真的吧?

  黑暗裡,韓慕月的吻燙熱地落下來,一雙手也在她的脊背上放肆地遊移著,甚至還趁著她掙扎之際,悄悄地鑽進了她身上寬鬆的外套裡!

  「慢、慢著……」她邊閃躲邊叫,可是韓慕月,就像是頭發情的豬,一直在她的身上下其手。

  「你、你、你……你不要衝動啊!一般遇到這種事,哪有人會有心情做這種事情的啊!」

  她的小手用力一推,把他的下巴推上去,好不容易爭取到了發言權,可是,他的手卻開始解開她胸前的紐扣,「你、你、你……你不要亂來,你好歹是個學生會會長!那、那、那個何教授……對!何教授,他是學校裡最古板的教授了!他如果看到這種情形,你一定會被開除學籍的……」

  「既然到頭來還是會被開除學籍,如果什麼都沒有做,那我不是很吃虧了嗎?」那傢夥說著,帶著涼意的大手猛地一拉,寬厚的大衣在他的面前敞開,露出了她雖然很平,但還是凹凸有致的身子。

  「你、你……你不是那個何教授最疼愛的學生嗎?只要你去解釋、解釋……」

  倒抽一口氣,她驚叫著,可在慌亂間,她的小手被他拿開,接著被分別壓在身體的兩側,而他的吻,再次封住了她的唇,也順便吞掉了一切的驚呼。

  為、為什麼會這樣呢?

  記得,洛洛一本正經地對她說過,要談戀愛,必須先研究怎麼去戀愛,所以經常逼她去看那些肥皂劇,可是!肥皂劇裡面不是這樣演的啊!

  發生這種事情後,男豬都會在第一時間想辦法營救可憐的女豬,即使沒有辦法逃離厄運,也會安慰流淚不止的女豬說沒事的,天塌下來有他頂著,可他!他就只想著事發後,自己如果什麼都沒有做就被坑太吃虧,所以不管如何都得先嘗甜頭!

  嗚……

  把皂劇騙人!

  而、而且最該死的是!他的吻,好熱好熱,吻得她暈頭轉向的,漸漸地,開始無法思考了!可是,隱約間,她好像聽到門外突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有人來了!

  一驚,想要推開他,可是又抵不過他的力氣,才懊惱著,韓慕月的唇突然離開她的。

  「怎樣,這個吻比以前刺激多了吧?」

  「你……」

  韓慕晨的臉更紅了,這人,一臉詭計得逞的笑,該不會剛剛又在耍著她玩吧?

  「好了,快把衣服穿好。」

  韓慕月突然抽身,動手幫她扣上紐扣,心情好得不成話。見她傻乎乎地眨著眼睛,他突然再次俯身,往她的脖子咬去。「哇,你做什麼……」

  「終於找到你們了!」

  厚重的鐵門猛地被推開,站在門邊的洛洛,帶來了一室的光明,可是,此刻卻錯愕地瞪視著以很H姿態倒在地上的他們。

  「洛……」聲音才出喉嚨,她的唇就被韓慕月可惡的大手給摀住。

  「怎麼現在才來?」

  「還說呢!信號不好,我聽得模模糊糊的,能找到這裡,是你們走運!」

  「遲到就不要找借口。」

  韓慕月挑眉,邊說邊拉好韓慕晨身上的大外套,理所當然的態度叫人發狂。倒是站在門邊的洛洛,像是很頭痛地揉了揉眉心,然後,走過來,瞪視著一臉紅潮的她,良久,蹲下來,歎氣道:「慕晨,我說過的。」

  咦?

  「普通人就該過普通一點的人生,你只要在快變成老處女以前,隨便相個親,嫁掉自己不就好了嗎?」

  咦!

  「誰叫你說這種無聊的話的,快回去宿舍幫這個小傻瓜拿點衣服過來吧,她被脫了個精光。」韓慕月皺著眉頭,很不滿地說道。

  「那為什麼不是你去拿?把你留在這裡,她豈不是被你啃了個精光?」洛洛咬牙,也是很不滿地說道。

  只有她,不瞭解狀況的,來回看著這熟悉的兩人,頓時,又覺得他們很陌生。

  「不用回去了,我早有準備。」

  突然,從門外走進來一個人,手裡提著一個精美的袋子,臉上是滿滿的笑容。

  「應學長!」她低呼,身子瞬間被某人藏在身後。

  「來,慕晨,把衣服先穿上。」

  「哦……」韓慕晨應著,可某人擋在身前,像座大山似的,她根本無法接過衣服。於是,她拉了拉韓慕月的衣服,而他,像是歎了口氣,大手一伸,接過衣服,然後,指著門口,說道:「好了,衣服送到,你可以出去了。」

  「哦?」

  應奎好看的眉毛挑了挑,然後問道:「那你呢?」

  「我當然……」

  「你當然也要出去!」洛洛一腳丫踩過去,把韓慕月給踹了開去,雙手叉腰,作茶壺狀。

  「你!」韓慕月咬牙切齒,絕對是咬牙切齒。

  「你什麼你,女士換衣服,男士當然得迴避,統統給我出去!」

  搶過韓慕月手中的衣服,洛洛咬著牙,把兩個大男生都推了出去,然後「彭」地摔上門,轉過頭來,掏出手機,把衣服遞給她的同時,按動手機上的鍵,讓光明重回她的視線裡。

  「謝……」

  「廢話,謝什麼謝,快給我穿上衣服!」

  「哦……」

  果然,果然還是她認識的洛洛,不管魄力還是毒舌,都是那麼的叫人……著迷。呃,現在可不是想這些的時候,瞧,洛洛又瞪她了!偷偷吐舌,韓慕晨趕緊打開裝衣服的袋子,意外地發現,裡面的正是她早前所穿的衣服。

  於是,她看向洛洛。

  「那是從方學長手上拿回來的,不然你以為應大哥怎麼會有女裝在手?告訴你,我們早就看穿了方學長的詭計了,只是韓慕月那傢夥偏偏該死的麻煩,思想也變態,好奇那個方學長會玩什麼把戲,於是一直置之不理。哎,沒想到會是這種既老套又無聊的手段。很抱歉,把你牽連進來,但是,這都怪韓慕月那傢夥意志不堅定,所以,等會你盡可以打他踢他,反正隨你的便。」

  韓慕晨聽得眼睛眨呀眨的,為什麼洛洛前後的態度如此的迥異?而且看著那人時,眼中,再沒有她當初所看到的情愫?難道……

  「還看什麼?」

  「哦。」

  她遲疑地應著,雖然有點搞不懂事情的始末,但還是趕緊把衣服套上。

  「穿好了?」

  「嗯。」

  她看著洛洛的背影好一會兒,然後向前一摟!

  「你摟住我幹嗎!」

  「我、我們還是不是朋友?」

  她用力地抓住自己的手指,不讓洛洛把她的手掰開。

  「洛洛,雖然我搞不懂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是,你喜歡的人不是韓慕月,對不對?」

  「這很重要嗎?你在乎這個答案?」回過頭來的洛洛,眼神裡帶著審視。

  「我……我只是想,如果你喜歡的人不是韓慕月,那麼我們就不是情敵,就可以是朋友,像以前那樣了,對不對?」這件事情,一直困擾著她,已經害她好久沒有安穩地睡過一覺了!所以,她才會不自覺地洩露了自己的真心。

  「你果然是喜歡韓慕月啊!」

  無奈地歎了口氣,洛洛別過臉去,良久,臉悄然一紅,「隨、隨……隨便你愛怎麼想啦!」

  而一直屏息著等待洛洛答案的她,想開懷地大笑,可是,一陣眩暈襲來,她覺得眼前有點模糊,才感到奇怪,腳下居然一軟……

  「喂!慕晨!」

  洛洛在搖她,聲音帶著驚嚇,可是聽了會感到好溫暖。接著,在朦朧間,又聽到門突然被踹開,是韓慕月走了進來,一把摟住她。

  「喂,小傻瓜,你怎麼了……」

  視線流轉,眼前光影交錯,而聲音,慢慢地飄遠。

  雖然還不知道洛洛跟韓慕月之間是怎麼回事,但至少……

  她的唇上,不小心漾起了一朵笑花。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2-10-27 13:24:05

第8章(1)

  在「學生會」的白色橫牌底下,韓慕晨短細的指尖,輕輕地觸碰了門身,厚重的門,發出了微不可聽的聲響,輕輕地敞開了一個手指位的縫隙,而裡面的聲音,輕輕地流瀉而出。

  「因為會長的目光總是看著你的姐姐,所以,我才會……」

  從門後的角度看過去,剛好看到門後兩人的側臉。說話的,是一個短髮的女生,那女生身上的白色套裙,無瑕得刺眼,幾乎讓人睜不開眼睛。而這個時候,坐在學生會會長辦公專用的大班桌上的韓慕月,突然伸出了一個修長的指頭,輕輕地托住了那女生的下巴。

  短髮女生俏白的臉頓時一紅,眼神中帶著迷離的羞澀。

  「會長……」

  顫抖的音階細細地從嬌艷的唇飄逸,然後,因為韓慕月的臉忽然湊近而戛然止住。

  「我的目光,真的總是看著我的姐姐嗎?」

  韓慕月的唇,落在短髮女生的唇前,從唇間呵出的白氣,隨著每一個字的翻滾,全數落在短髮女生的唇上,比接吻更能帶來視覺上的震撼。

  所以,站在門外的她,握住門柄的手不自覺地用力,門瞬間打開,而門內的韓慕月,詫異地一愣,就是在這一剎,站在他身前的短髮女生,臉輕輕地往前一送,嬌艷的紅唇含住了他的。

  那黑潭似的眸子,在最初的一剎曾經掠過些什麼,但很快的,取代那種莫名其妙的情愫的,是對站在門邊的她出現的不悅。

  所以,韓慕晨不發一語,轉身離開,只是疑惑,為什麼自己會出現在這裡。小手不自覺地握緊了冰涼的塑料袋掛環,然後,又詫異的瞪視著,回憶起潸潸的水聲……

  「嘩啦啦」地,騰著熱氣的水柱,從手腕大小的花灑頭噴出,落在韓慕晨嬌小的身上。門外,傳來了洛洛的毒舌。

  「你啊,洗得乾淨些。」

  「啊……嗯,知道了。」她在浴室裡應著,小手揉搓著海綿,打起了泡泡來。

  「我的意思是,把那傢夥的口水洗乾淨。」

  腳底頓時一滑,韓慕晨狼狽地扶住了花灑頭,這才沒有跌在地上。瞧洛洛說的,像是她被誰啃干啃淨了似的……可,當她垂頭喪氣地歎氣時,目光不小心移到了胸前,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頓時瞪了個老大。

  天、天啊……

  那青青紫紫的,該不會是傳說中的草莓吧?

  倒抽一口氣,她連忙閉上雙眼,滲著沐浴泡泡的海綿用力地往身上搓去,可是,眼不見為妙這一招似乎更糟,因為沒有視物,腦袋居然自動重放韓慕月在漆黑裡吃她豆腐的情景……

  猛地,圓圓的頭撞向了牆壁!

  「喂,你該不會是在裡面表演撞牆自殺吧?」

  門外,洛洛的聲音有點變調,似乎被她嚇到了。

  門內,她痛得眼角濡濕,只能用手摀住發紅的額心,支吾著回答說沒有。

  而當她好不容易洗完澡,穿著一身乾淨的衣服走出滿是蒸汽的浴室時,洛洛正瞪著被她掛在床邊的大外套看,而大外套的旁邊,她的床上!居然攤放著平安夜那晚,韓慕月硬塞給她,而她一直忘記了要給韓慕月送回去的圍巾!

  「洛、洛……」她一驚,趕緊橫在洛洛與外套間,「洛洛,你聽我解釋,其實我和他真的沒什麼,這圍巾其實是……」

  雖然已經隱約察覺洛洛與韓慕月間真的沒什麼,可是,她還是慣性地去解釋,很奇怪。

  「我只是詫異,他怎麼會捨得把他親手編的圍巾給你戴?那傢夥,一直把這條圍巾寶貝得像什麼似的。」

  「親手編?」

  不是那些後援隊送的嗎?頓時瞪向手中的圍巾,韓慕晨的腦海裡,驚現出韓慕月雙手拿著針桿,嘴裡含著毛線,而身上掛了一身毛線的狼狽模樣,忍不住想笑,可是,洛洛突然驚叫。

  「這是什麼?」

  猛然湊前的洛洛,死瞪著她的脖子。

  「什麼?」

  「這裡……」洛洛冰涼的指尖突然碰了碰她的脖子,唇角咧開,漾出了比邪惡女巫更嚇人的笑,「草莓!」

  「哪有!你看錯了!」

  蜜色的小臉頓時一紅,小手馬上摀住了脖子被指的地方,可是,洛洛仍然一臉詭異地笑,逼近逼近,看得她滿身冒汗,所以,她隨手抄起一個塑料袋,把那件大外套還有攤放在床上的圍巾,胡亂往裡面一塞,接著,用力地把衣服的領子扯上去,遮住脖子,又迎著洛洛詫異的目光,跑到大門邊,扭頭,「那個,我去還衣服……」

  「現在去?慢著……」

  洛洛似乎想說什麼,可是她沒聽,撒腿就跑,然後……

  現在回想起來,其實洛洛是知道,那傢夥在學生會裡跟其他女生有約的事情咯?

  韓慕晨有點懊惱地停住腳步,腦海裡又回想起那傢夥瞪視過來的不悅眼神,頓時猛地一陣甩頭,害本來已經走到她身後的人受驚地倒抽了一口氣。

  「咦……啊,學長!」

  回過頭去,映入眼簾的是應奎被嚇到而撫住自己胸口的瞬間。

  「慕晨,你在這裡幹什麼?」

  「那學長呢?」她很順口地接話,然後瞬間想起了什麼,馬上向他鞠躬說道:「對了,忘記謝謝學長的幫忙了,謝謝你幫我把衣服拿回來。」

  「不用謝,不用謝,而且這種謝法也太誇張了。」

  她站直身子,想起自己那九十度的規矩鞠躬,也覺得滑稽,大概是前一陣子洛洛迷上了日劇,害她也跟著看太多了,潛移默化地,竟被傳染了。

  「對了,身體還好吧?突然暈過去,真是嚇人。」

  「嗯,大概是最近睡眠不太好的關係,事情一過去,整個人都鬆懈了……」

  其實,說到底,都怪某人,一直耍她,把她耍得團團轉,某人——腦海裡,不自覺地又浮現出韓慕月與那名短髮女生接吻的畫面,還有那不悅的黑潭中寫滿了純粹的不悅……她的雙眼,狠狠地閉上。

  「怎麼了,你看起來似乎有心事?」

  韓慕晨迷惘地睜開眼睛,意外地看到近在咫尺的臉,她嚇得想要退後一步,但腦海裡,浮現出韓慕月板著一張臉,對她說不要接近應學長的表情,於是,她壓抑著,命令自己站在原地,臉上露出了乖巧的笑容,掩飾內心的慌亂,「學長,這個方向是通往學校大門的。」

  「是啊。」

  「所以,你要走了嗎?」

  她問著,而眼前的應奎,突然站直身子,目光飄向她的身後,焦點落在三層的舊式玻璃窗上,對那玻璃後的人笑了笑,而後又轉過頭來,大手很自然地搭放在她的肩膀上,「小學妹,有興趣陪學長去喝咖啡嗎?」

  「咦?可是……明天就要開始考試了,我還沒有準備好……」

  她不由得眨了眨眼睛。

  「明天考什麼?」

  「考德育……」

  「那簡單,教你們的是何教授吧?」

  應奎衝她眨了眨眼,說道:「放心,他的題目不會太難猜,待會,我們邊喝咖啡邊研究吧。」

  「可是……」

  「放心,我會送你回來的。」

  說罷,也不等她決定,拉人就跑了。

  「那個小傻瓜!」

  窗後的韓慕月,不由得雙手成拳,聲音微不可聽,但也咬牙切齒。

第8章(2)

  「會、會長?」

  身後,是俏臉通紅的短髮女生,雙手揉捏著自己的衣服,一副很緊張的樣子,「聽說……考試後大家會到你的家裡去?」「是有這回事,只是幾個好朋友。」

  韓慕月沒有轉過頭去,或者說,他根本不願意看到那短髮女生的臉。

  該死的,若不是韓慕晨突然推門害他分心,他怎麼會呆若木雞地被那個短髮女生給吻住了!瞧他現在!一嘴玫瑰香精的味道,油膩得很!相比之下,他還是比較喜歡吃韓慕晨的薄荷味潤唇膏,因為那味道,跟他一直在用的沐浴露很像。

  「那如果說……我也去,可以嗎?」

  支吾著,身後的女生終於說出了意圖,而他,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

  「那……那我先回去複習了,再見。」

  門開了又合上,終於,還他一室的清淨,可是……

  「該死的小傻瓜,不是叫你別跟陌生人說話嗎?」

  才剛發生了那種事,現在又笨笨地跟著別人走,果然是一根棒棒糖就能誘拐她!

  咬咬牙,他把自己拋回軟椅中。

  沈默了許久,修長的手指摸上了唇瓣,眉頭輕皺著,他突然從抽屜裡抽出一封精緻的藍色信件,放在鼻端聞了聞,然後「啪」地丟在桌上。

  空無一人的學生會裡,韓慕月的眉心擡了又擡,開始無意識地閒敲著桌面……

  大概是因為樹木太多的緣故,夜裡的T大暮色極重,幽暗之中只有點點的暈黃灑落在蜿蜒的樹影間。

  校門的巍峨碑樓下,有一個人,維持著長腿交疊,背靠石柱的姿態快要三個小時了,一張冷臉,完全無視經過他身邊的校友們的注目禮。也有一個人,不知道為什麼躲在不遠處的樹叢裡,快三個小時了,一邊趴在地上,一邊注視著碑樓下的那個人,偶爾地,會分心拍打咬他臉的小蟲。

  會知道這些,是因為還有一個人,也不知道自己發什麼神經,監視他們三個小時了。

  而這個人,正是洛洛。

  終於,她歎了口氣,走向離她最近的,躲在樹叢裡的人——阿斌。

  「喂。」

  氣息輕輕地呵向對方的耳朵,只見阿斌猛地一陣顫抖,整個人往後一坐,吃驚地瞪著她看。

  洛洛摸了摸鼻子,自覺自己雖然稱不上美人,但也總沾清秀可人的邊——僅因為看到她而摔坐在地上的,這傢夥倒是一絕了。

  「你在這裡做什麼?」

  不等對方回過神來,洛洛就蹲下來,並肩坐在他的身邊。一雙靈活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打量著身邊的阿斌。

  這人其實長得並不出眾,線條粗獷,連唯一好看的眼睛也總藏在眼縫裡,頭髮看起來也硬邦邦的,像是刺蝟,往上衝,短又碎,而且下巴長滿了鬍碴子……可是,他組樂隊,演奏時,當他拿起鼓棍敲打出渾厚的節拍時,女生們的目光總會跟著他轉。嗯……對音樂的追求,大概就是他的個人魅力所在吧?

  想著,發現他想溜,她眼明手快地拉著他的手,眼睛半瞇,「怎麼,又想逃?」

  不是錯覺,自從舞會那晚後,這人看到她就跑,至今,他們還不曾認真地說過半句話呢!

  「該不會只是一個吻,你就躲著我吧?」

  關於那天晚上的後續,她不想提起了,反正,這個人就是死腦筋嘛,只是一個吻,居然就躲她躲得如此的徹底,簡直比十五六歲的男生更純情!

  「我……我沒有要逃。」

  說著,阿斌坐下來,眼睛繼續望著樹叢外,在往來的人影中,他鎖定了一處,於是,洛洛也循著他的目光看去。

  「學長,送到這裡就可以了。」轉身看著應奎,韓慕晨的小臉紅紅的,說道。

  「我想也是。」應奎抿唇一笑,目光突然看向韓慕晨的背後,嘴角的笑容更大了,「瞧,你的護花使者來了。」

  「咦?」

  她詫異地扭頭,在看到韓慕月板著臉走過來的瞬間,臉頰被用力地偷親了一下。

  「學長!」

  「再見了,親愛的小學妹,感謝你讓我看到了我一直想看的。」

  一記飛吻飄過來,瀟灑的應奎,在某人殺氣騰騰地殺過來以前,輕鬆溜走了。

  「我不是告訴你,千萬不要跟他扯上關係的嗎?」

  聽到韓慕月的語重深長,讓她頓時錯覺自己是個三歲孩童,於是,她轉身瞪著他。

  「難道我有說錯嗎?今天是誰被人脫光光,然後被關起來?你說?」

  看著他的唇快速地張合,不由得又想起了下午看到的那一幕,她一咬牙,把手裡的塑料袋塞過去,然後越過他,踩著重重的步伐往回走去。

  「喂!你去哪裡?」

  聲音漸漸地飄遠,樹叢裡,洛洛突然說道:「春節,我們要到月的家去玩,你要不要來?」

  阿斌沒有回答,收起目光,默然地站起來,只是拍打著身上的塵埃。

  「一個假期可以發生很多事情哦!」

  注意到他的一愣,洛洛又笑了,補充道:「慕晨也會去。」

  「你們和好了?」粗粗的眉毛皺了皺,說道,聲音裡沒有溫度。

  「誰知道呢!說不準我會趁著這個機會欺負她吧。」

  說罷,洛洛咧開嘴巴,而那頭的他,直瞪了過來,久久的。

  「對了,忘記告訴你,月的親戚是開溫泉旅館的,所以,明天我要去買泳裝,你要不要一起來?啊……抱歉,我都忘記了,你正在躲我呢!」最後,洛洛向阿斌眨了眨眼,挑撥道。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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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10-27 13:25:46

第9章(1)

  繁華的步行街上,人潮擁擠,韓慕晨嬌小的身子一直掙扎著,想要甩開搭在她肩膀上的頑固大手,不想讓自己與身邊的韓慕月,被大街上的任何人視作親密的情侶,而且,這人的回頭率真的很高!

  「哎呀,那該不會是他的女朋友吧?」

  「怎麼可能,那麼矮小,要長相沒長相的……」

  經過身邊的兩個女生,大學生模樣,捂著嘴巴竊竊私語,然後有點妒忌地瞪了瞪她。

  「男的還不錯啦,但女的……」

  「真是長得抱歉啊!」

  又過來兩個女生,中學生模樣,說出來的話卻頭頭是道的樣子,神情也十分的輕佻。但共同點是,目光一直繞著韓慕月的臉轉,想要他的注視,卻又拉不下臉去跟他說話,於是,撇了撇嘴,走了。

  「好高的人!」

  「你呀,看男人不能只看高度的!」

  這回,經過身邊的明眸少女,長得高佻,大概是一百七十厘米的高度,紅著臉蛋,含情脈脈地對著韓慕月低呼,不過,馬上就被身邊跟她差不多高度的異性朋友給毒舌了。接著,那位異性朋友察覺到她的目光,衝她笑了笑,而韓慕晨微微一愣。

  「還說我,你自己還不是一樣,看女人也不能只看高度的。」

  「切,懶得跟你這種只長身高不長身材的傢夥說話!」

  雖然在爭吵,但是手卻是牢牢地牽繫在一起的,這讓韓慕晨有點羨慕地眨了眨眼,目光也隨著他們逐漸遠去的身影轉。

  而韓慕月,發現身邊的她腳步放慢了,於是循著她的目光看去,眼中,瞬間寫滿了笑意。

  「不如,我們牽著手一起走……」

  「會長?真高興在大街上也能碰到你!」

  突然介入的聲音,蓋過了韓慕月的,讓韓慕月的眉頭輕輕地皺了皺,而韓慕晨轉過頭去,意外地看著那個曾經有幾面之緣的短髮女生,似乎……叫林琳?

  猛地,腦海裡浮現出這個叫林琳的女生跟韓慕月在學生會裡接吻的一幕,她不著痕跡地退了一步,讓韓慕月頑固地搭在她身上的手,自然地滑落下來。

  「是啊,真巧。」

  韓慕月的聲音聽起來很正常,可是她卻該死地聽出了裡面的咬牙切齒!知道他是在為她的退縮生氣,所以,韓慕晨不敢擡頭,把腦袋壓得老低,怕一不小心就被他的眼神瞪死。

  「慕晨,你們今天出來是打算買什麼嗎?」

  「啊……買、買泳衣。」

  突然被點名,她有點意外地看著林琳一臉親切的笑容,在沒有注意到韓慕月的暗示下,坦白地回答了林琳。

  「真巧,我也是來買泳衣的,我們一起挑好嗎?這樣比較有意思哦!」

  「啊……」

  「一起走吧!」

  林琳突然一笑,擠進了她與韓慕月之間,也不管她的意願,像是很親暱似的,挽住她的手就走,不時地轉頭跟韓慕月說話,反倒是她,像是電燈泡似的,被拉著無法離開,但也無法自然地融入他們的話題。

  好不容易到達目的地,林琳就拉著她跑到泳裝部去,而韓慕月,則是待在泳裝部的外面,無聊地望著天花板發呆。

  是的,發呆。

  韓慕月他……當他不想思考的時候,總會習慣性地仰望,這是她最近才發現的。

  才想著,手被拉了拉。

  「慕晨,你說,韓慕月會喜歡那種泳裝呢?保守的還是性感的?或者誘惑型的?」

  意外地看著林琳,韓慕晨臉上的表情有點僵硬,不由得想起她吻韓慕月的一幕,也不禁地想起了……



  「喂!你去哪裡!」

  幽暗的校園裡,韓慕晨急急地走著,而身後,追趕上來的是一手拿著塑料袋的韓慕月。

  人流量頗高的校道上,韓慕月一手拉住她的肩膀,硬生生地拉停了她。察覺到四周的注視,韓慕晨臉蛋一熱,肩膀一甩,甩開了他的手,低著頭,轉過身去,就是不看他。

  「你到底在生什麼氣?」

  像是歎了口氣,他突然繞到她的面前來,於是,她趕緊又轉了個方向。

  「來!」

  手突然被牽起,韓慕月不理會她的錯愕以及四周好奇的視線,拉著她就跑。

  平坦的水泥路面,漸漸地過渡為凹凸不平的青石板磚,才一晃眼,她就被韓慕月拉進了寂寥幽暗的舊校舍區。

  進入了牌坊,穿過蜿蜒的九曲橋,她被韓慕月帶到一處僻靜的院落裡,只見他一甩手,把她送前去,然後,當她的脊背輕輕地撞在麻石牆身時,高大的黑影馬上籠罩過來,而分別按在她頸項兩側的大手,把她鎖在他與牆身之間。

  慌亂地擡眼,她防備地瞪著他,只見他的劍眉在瞬間向上一挑。

  「明天,我們去約會。」

  「明天?明天不是要考試嗎?」

  而且,為什麼要去約會?

  她不解地眨了眨眼,看他的眼神,還是帶著戒備。

  「考試是早上,所以,我們下午去約會。」

  「但是後天有投射的考試……」

  「只要跟著我的筆記去複習,及格是絕對沒有問題的,不然,我可以坐你身邊,讓你看試卷。」

  韓慕晨的眼睛頓時瞪成銅鈴狀!

  她沒有聽錯吧?堂堂學生會會長引誘她作弊!

  「不、不用了,我這幾天都很用功地複習,所以,應該可以過及格線……」

  「那麼,約會的事情是沒問題咯?」

  他的唇角突然微翹,居然在她的面前露出了個有點孩子氣的笑容。

  「可……可是為什麼要去約會?」

  「你今天不是也跟你那位親愛的應學長去約會了嗎?你有問過理由?」

  意外地看著眼前說變就變的臉,韓慕晨算是懂了。

  「你在吃我的醋嗎?」

  「誰說我……」

  突然被說中心事,韓慕月的臉悄然一紅,幸好舊校舍區裡的燈光很幽暗,可以模糊掉一切。

  「放心,我不會跟你搶應學長的。」

  雖然心裡有點悵然若失的感覺,但她還是努力地向他保證——原來,他之所以在應奎面前特別不一樣,就是因為……

  臉頰猛地被一拉,疼痛的呼聲還來不及喊出,她的唇,就被他狠狠地吻住!跟往常的吻不一樣,這次的吻,吻得她很痛很痛,末了,他居然還狠狠地咬了她的唇一口!

  「你做什麼……」她忍住淚水,連忙摀住自己的唇。

  「笨蛋,我喜歡的人是……」

  衝口而出,但又狠狠吞回去的話,讓韓慕晨詫異地眨了眨眼,忘記了唇上的疼痛,有點傻乎乎地看著他。

  「還有,我還沒有罵你呢!今天為什麼突然跑來學生會,害我吃到難吃的唇膏!」

  這……

  「我害你吃到難吃的唇膏?」韓慕晨困難地重複他的話,不料,一記白眼殺過來。

  「所以,現在你必須給我消毒。」

  「消……消毒?」

  啞聲重複他的話,瞪著那突然湊向她的唇,她的小臉熱得像被火燒。

  只、只是……只是這樣的解釋,就想讓她相信他跟那個短髮女生沒有苟且嗎?

  她感到有點生氣,又感到有點開心,反正,亂七八糟的情緒一股腦兒地湧上心頭,而她的唇,輕輕地向前,當兩唇貼近時,他突然反客為主,搶回主導權。那感覺,有點像是坐雲霄飛車,跌宕起伏,像是沒完沒了。

  「這件如何?」林琳的聲音頓時響起,打斷了韓慕晨的回憶。

  回過神來,看著從更衣室裡走出來的林琳,雖然長得不高,但媲美模特兒的身材,以白色與綠色為主調的比基尼,純白色的抹胸上,在敏感部位縫製著圖案誇張的橘黃色波斯菊,至於翠綠色的小褲褲,包覆著性感上翹的小粉臀,即使是身為女生的韓慕晨,也感到心跳加速。

  看著林琳在鏡前轉來轉去,搔首弄姿的,像是在等待她的評價,於是,韓慕晨點了點頭。

  「你真的覺得好嗎?」

  林琳倒是不滿意,手突然捧住叫人眼紅的豐滿上圍,這樣歎道:「可是我覺得胸部有點緊。」

  「放心吧,這位小姐,你穿得很好看,而且,這套泳裝的設計,本來就是可以調整寬緊度的……」

  不理會櫃檯小姐親切的解說,林琳突然衝進了更衣室,速度之快,讓櫃檯小姐尷尬地愣在原地,與韓慕晨訥訥地對看著。

  可職業的笑容頓時又鼓起,櫃檯小姐從貨架裡翻找著,好不容意,找到了一件設計保守的一件套泳裝,純白色的,露肩,背後拖著兩條粗長的鵝黃色帶子,比較特別的是這件泳裝是中袖設計,質地看上去有點像OL們最愛穿的襯衫,腰部作了皺折處理,百折裙似的裙擺掩住了褲子的部分,設計雖然簡單,卻也十分的可愛。

  「這位小姐,這件泳裝的設計比較保守,跟婉約的你最為……」

  看著櫃檯小姐拿著泳裝熱情地走過來,衣服還沒遞到她的面前,中間就橫出了一隻手,把泳裝搶了過去。

  「這件看起來不錯,我要試試看!」

  說罷,不知什麼時候跑出來的林琳把剛剛換下來的泳裝往韓慕晨的手裡一塞,喜滋滋地又進入了更衣室。

  「我……再為你選一件吧。」

  感覺櫃檯小姐臉上的笑容有點掛不住了,韓慕晨輕輕地搖了搖頭,正想說什麼,更衣室裡卻傳來了林琳的叫聲。

  「慕晨,你進來幫我好嗎?」

  「咦?」

  她走到更衣室前,有點納悶地瞪著更衣室的拉布,這時,一隻藕臂從裡面探出,瞬間把她扯了進去。

  「幫我綁一綁後面的帶子吧,我的手夠不到。」

  「哦。」

  韓慕晨吞吐地應著,不太敢看林琳裸露的上半身,其實,連洛洛的裸體她也不敢看,何況是陌生的林琳?

  「我呢,一直很喜歡會長,你知道嗎?」

  突然,頭頂傳來了林琳的聲音。

  「知道嗎,昨天,會長他……」

  羞答答地欲言又止,因為她沒有答話,林琳停頓了下來。

  沈默在蔓延,她侷促不安地幫林琳繫好了腰帶,站起來,不料,林琳卻轉過身,當著她的面拉下了胸前的泳裝,露出了無瑕……不,露出了佈滿青紫,疑似吻痕的……

  「很意外嗎?剛剛那件比基尼剛好把這些給掩住了,所以,我才要你進來啊。」

  意外地望著林琳閃爍的眼神,她突然有點害怕。

  跟她的不一樣,林琳那細長美麗的指尖輕輕地挑起了她的下巴,不讓她的目光逃開。而這時,她的鼻端,嗅到了淡淡的玫瑰香氣。

  「知道嗎,他已經是我的,你輸了,所以,不要再在我的面前閒逛,讓人見著了就討厭!」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如果她胸前的吻痕都是韓慕月留下的,那、那……

  亂成一團的腦海裡,什麼也想不到,可是,卻偏偏回放著在舊校舍區裡,韓慕月面露任性表情,要求她進行消毒的一幕!

第9章(2)

  「你忘記我了,對吧?」

  瞬間一愣,韓慕晨瞪向林琳。

  「你居然敢忘記我!如果不是你,楊文斌就是我的!」

  「你是說……阿斌?」她喜歡的,不是韓慕月嗎?

  很是詫異地瞪大了雙眼,韓慕晨不自覺地憶起聖誕舞會裡,那個與阿斌說話卻被她給打斷的人,似乎也是一頭的短髮,同樣是學生會的成員……

  眼前被精緻裝點過的眼睛半瞇著,繼續說道:「我是李琳琳,因為我媽跟我爸離婚了,所以我換了個名字。而你,該不會只因為我換了個名字,就忘記我了吧?」

  「李……琳琳!」

  韓慕晨低呼,外面的櫃檯小姐,馬上關切地問:「客人,還沒好嗎?需要我進來幫忙嗎?」

  「不需要,馬上就好了!」林琳用力地摀住韓慕晨的嘴巴,換上甜甜的聲音對外面叫,然後,轉過頭來,臉上已經變成了嫉恨的表情,「別說你忘記了,你當初是怎麼破壞我跟阿斌的!每次每次!只要我們約會,你總是會出臨時狀況,害阿斌為了你疲於奔命,還讓阿斌對我說出,『如果,你是韓慕晨就好了』這樣的混蛋話來!所以,我把他的頭敲破了!而後來,你又跟我搶韓慕月!」

  林琳的話不住地鑽入耳中,可是,韓慕晨無法思考,無法分析,只能困難地呼吸著,因為林琳的力氣很大,手壓得她很難受。

  「在我離開阿斌後,意外地對以前看不順眼的韓慕月一見鍾情,於是,我花盡心思,好不容易終於吸引到韓慕月的注意力,結果,你卻陰魂不散地來破壞了!真是可惡!」

  韓慕晨努力地搖了搖頭,根本想不起林琳口中說的是什麼事情。

  「你果然還是忘記了!」狠狠瞪過來的眼神,帶著聳動的寒意,林琳湊前來,在她的耳邊說道:「那天,我好不容易有了借口親近韓慕月,沒想到,你更高竿,假裝腿受傷,還讓他把你抱到自行車後座,送你去看醫生。如今,你又散播謠言,說自己是他的姐姐,你說,這個世界上,還有人比你更可惡的嗎?」

  嘴巴上的手突然鬆開了,韓慕晨好不容易可以順利地呼吸,可肩膀猛地被一搖,她的頭狠狠地撞到了牆上,發出一聲悶響。而林琳,不死心地繼續搖她,使她的後腦一次又一次地撞到牆上,眼前那隨視線波動且瘋狂的臉,還有來自後腦的疼痛以及不舒服的眩暈感,讓她害怕得忘記了該如何發出聲音……

  「喂,你在這裡傻站著做什麼?」

  熟悉的聲音來自洛洛,韓慕月懶懶地收回注視著天花板的目光,轉過頭去,有點意外地看著站在洛洛身邊,挽著大包小包的阿斌。

  「我在等人。」

  「你姐姐?」

  洛洛感到有點奇怪,問他的時候瞄了瞄身邊的阿斌。

  「不是姐姐,是女朋友。」

  沒有什麼表情波動地糾正,韓慕月看向阿斌,而阿斌,只是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說道:「希望不是你的一廂情願。」

  「謝謝你的祝福。」

  韓慕月的嘴角輕擡,目光與阿斌的交匯,兩個人的表情,似乎在暗中較勁,也有著釋然,但更多的,應該是惺惺相惜吧?雖然……他們已經同室一年多了。

  倒是洛洛,對男生間的所謂友情沒有興趣。

  「為什麼你站在這裡?」

  後面就是泳裝部了,沒理由韓慕月會放韓慕晨獨自進去的。

  「因為,來了個電燈泡。」像是極不願意地,他瞇上了眼睛,其實,他真的很希望自己親自幫韓慕晨選泳裝,還期待了一晚上,幾乎一夜沒合過眼。

  「誰?學生會的那個?」

  「對。」

  聽著韓慕月與洛洛含糊的對答,阿斌不自覺地開口:「你們說的到底是誰?」

  「林琳,認識嗎?外語系的。」

  「林琳?琳琳!」阿斌吃驚地張開了雙眼。

  「怎麼了?」

  洛洛也為阿斌的反應感到吃驚,按理,阿斌應該不知道他們對林琳的懷疑吧?想著,她和韓慕月交換了個眼神。

  「只是買泳裝,不會有事的。」韓慕月依舊氣定神閒,覺得沒什麼不妥。

  「可是,林琳她很討厭慕晨那個小呆瓜,怎麼會……」

  「林琳討厭慕晨?」洛洛問的同時,韓慕月意外地轉過頭來。

  「林琳以前曾經和我交往我一陣子,後來……」

  「你為什麼不早說!」韓慕月猛地打斷阿斌,衝進了泳裝部,而洛洛,也跟著跑過去。

  「怎麼啦?他怎麼突然……」

  「你不知道嗎?韓慕月那呆子,連續三年收到變態偷窺狂的情信!本來,我們就懷疑是那個林琳做的,目標也鎖定了她!」

  「不會吧?」阿斌詫異地叫。

  「可是,為什麼慕晨像是不認識她的樣子?」

  洛洛也是詫異地皺眉。

  「因為琳琳很討厭慕晨,而慕晨那小呆瓜因為很不習慣和陌生人相處,總是低頭不敢直視別人,所以,她一直沒能記住琳琳的長相!」

  才說著,他們衝進了泳裝部。

  「人呢?她們在哪裡?」

  更衣室薄薄的布簾外,傳來了疑似韓慕月的聲音,只是,那種慌亂的語調,怎麼可能是韓慕月呢?

  韓慕晨無力地跌坐在地板上,滿頭大汗,而站在她腳邊的林琳,已經換回了原來的衣服。正對著鏡子,心情極好地在整理額上的劉海,一條一條地整理。喜滋滋的臉上,再也看不到剛剛對她施暴時的狠意。

  「客人,你不能隨便衝進去!」

  櫃檯小姐的聲音倉皇地響起,只聽外面一陣喧嘩,然後,急促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刷」地,更衣室的布簾被狠狠地掀開。

  黑潭似的眸子,緊張地掃視著狹小的更衣室,但很快地,就鎖定了跌坐在地上的她。

  「嗨,會長。」

  林琳對用力掀開布簾的韓慕月甜甜地迎上去,不料,韓慕月一個閃身,只是晃眼間,就半跪在韓慕晨的面前。

  林琳扭頭看著背後的兩人,表情很是奇怪。

  「林琳。」

  阿斌的聲音讓林琳愣了愣。

  「嗨,你怎麼又來了?」

  「什麼?」

  衝著阿斌的疑惑,林琳古怪一笑,說道:「你啊,似乎總是改不掉,每次韓慕晨有事,你就風風火火地衝到她的面前去,可是,為什麼你最後還是把她拱手讓人了?」

  意外的對話,讓還沒回過氣來的韓慕晨有點詫異地轉頭看向阿斌。而阿斌,在注意到她的注視後,突然握住洛洛的手,向上一提,只是看著林琳,沒有說話。倒是洛洛,一頭霧水的,搞不清狀況。卻在聽到林琳的話後,燒紅了臉。

  「原來,是因為有了新的選擇。」

  精緻裝點過的眼睛瞄了瞄洛洛,又看向阿斌,然後笑了,「原來,你也是。」

  說罷,留下一大堆的疑問,把泳裝放回傻站在一邊的櫃檯小姐手上,瀟灑地離開。而洛洛,紅著臉,猛地甩開阿斌的手,跑到韓慕月的身後,急切地關心。

  「慕晨,你沒事吧?」

  「沒……」

  她虛弱地搖了搖頭,目光轉向阿斌,而阿斌,衝她眨了眨眼。這樣的小動作,就像往日,沒什麼不一樣,所以,林琳對她說的話,應該是假的,阿斌怎麼可能會喜歡她呢?想著,她不禁鬆了口氣。

  「你真的沒什麼嗎?」

  終於,一直沒有開口的韓慕月,遲疑地問道,而他的大手,似乎想要摟住她,可是,又沒有摟過來,只是奇怪地擱置在半空中,而臉上的表情,也是慌亂的,至於失神的黑眸,哪裡還有往日的強勢與疏離!完全是陌生的,居然帶著落魄與驚慌!

  於是,韓慕晨的眸光沈澱了下,然後揚起眸子,帶著專注地看向他。

  「林琳說,找到喜歡的人後,要緊緊地抱著,然後,不要再放手。」

  「什麼……」

  話音才落,纖細帶著顫抖的手,就摟了過來,輕輕地拽住了韓慕月背後的衣服。於是,阿斌拍了拍洛洛,兩人走到櫃檯小姐的面前,說要買泳裝,把早去了魂遊四海的櫃檯小姐拉開。

  「林琳還說了,剛開始,她真的很喜歡你,但是進入T大後,有一個人,一直在原地等她,直到昨天,當她如願地吻到了你以後,她才驀然驚覺,她要的不是你。」

  「啊?」

  舒服地靠在韓慕月的懷裡,韓慕晨聽著他傻傻地發出了單音節,不禁笑了,「所以,她說你以後都不會再收到藍色信封裝著的情信了,怎樣,會不會感到很失望?」

  身子猛地被拉開,韓慕月的雙手輕扶住她的肩,出神地瞪著她看。

  「怎麼了?」迎視著他的目光,她輕輕地笑。

  「你……好像有點不一樣,你確定你真的沒有哪裡受傷嗎?」

  迎視著他緊張的眼眸,她搖了搖頭。

  「沒事就好。」

  呼地,他似乎真的鬆了口氣。

  「但是,我想對你說……」邊說著,她再次伸出雙手,拉下他的脖子,唇,輕輕地吻住他的。

  「……以後,我覺得自己慢慢地有了一點改變,雖然不知道是好還是壞,但是,或許我可以變得更有膽量些。」

  故意含糊了前面的三個字,她的臉蛋紅紅的,而他,則是愣愣地瞪著她,久久地無法回過神來。

  剛剛,她說的那句話,被故意含糊掉的,似乎是——愛上你?

  「該死的,你給我說清楚!」

  臉色一變,他叫,而這一叫,引來視線無數,除了阿斌和正在偷笑的洛洛,以及那位按照慣例仍然在走神中的櫃檯小姐,尚有無聊情侶三四對和小貓兩三隻。而在這種狀況下,韓慕晨瞪大了眼睛,頭皮發麻地推開了他,跑出了泳裝部。

  「你給我回來!」

  「我不要啦!」

  「你必須把話說清楚,不能吞吐含糊!」

  叫嚷聲以及穿插在人潮中的追逐身影,頓時成為了熱鬧商店裡的一道風景線,把本該屬於夏日的精彩,溫暖了微寒的冬季。

  而屬於韓慕晨和韓慕月的故事,也將會永遠地繼續下去。

  聽,連韓慕晨也是這樣說的哦!

  「反正打賭的限期還沒有到啦,到時候再說吧!」

尾聲

  明媚的日光灑在翠綠的校道裡,一高一矮兩條人影在陽光的照耀下,拉長的身影連在一起。

  「喂……別拉著我的手啦!」

  個子嬌小的女生頭皮發麻地叫著,只感到厄運即將降臨。

  「你認為交往的人,牽著手一起走有問題嗎?」

  懶懶回過頭來,好看的黑眸給了個子嬌小的女生一個「有膽你說不」的眼神,繼而,在她無法反駁的臉露出委屈表情的瞬間,半瞇起來,拉住她的手用力一扯,把一直刻意保持距離的她帶到了跟前來。

  遠處,突然傳來了一陣交談的聲音,輕柔的尖細,一聽就知道來的是女孩子。

  「我、我……可是,我還想多活幾年啊……」

  如果,讓韓慕月的那群後援軍團知道她和他在交往,她不死於非命才怪!於是,韓慕晨扁得不能再扁的嘴巴,委屈地呢喃著,而他,看著她的眼神在瞬間潤濕,像是只要他不答應就會隨時哭出來的樣子。

  怪物,最近越來越覺得她是怪物級的,說哭就哭,而且那眼淚啊,居然真叫他有那麼一點在乎呢!於是,韓慕月邊想邊湊前去,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前,往她的唇上輕啄了一下,然後又趕快抽離站直了身子。

  「啊,是韓慕月……」

  從遠及近的聲音,敲擊著脆弱的耳膜,五六個女生一下子就圍了過來,其中一人說道:「春節的時候好可惜哦,本來想去你家玩的,沒想到卻突然取消了。」

  當然取消了,因為韓慕月那傢夥,居然設計她去見他的父母,還有一大幫的親戚,幾乎沒把她給嚇壞了!

  而就在身邊的他和對方客套閒談的時候,某個眼光銳利的女生突然關心地低叫:「哎呀慕晨,你的臉怎麼這麼紅,生病了嗎?」

  說罷,纖纖的玉手就要探過來,韓慕晨嚇得趕緊跳開幾步,傻笑著,「是有點感冒,你們別太靠近,不然會傳染的。」

  耳邊頓時一陣竊笑聲響起,知道是他在取笑,她低下頭去,只感到臉更紅了些。

  「不過你們姐弟的感情可真好,一天到頭地粘在一起,真是叫人羨慕。」

  酸溜溜的語調響起,在看到身邊的他一臉壞笑地準備開口時,她趕緊搶在前頭,跟這幾個女孩道別,拉了人就跑。

  目標是紫荊湖畔,可是途中卻遇到了不下十組的女生,簡直是老天沒眼,身旁的傢夥,看到她的慌張與失措,居然一路笑到底。

  「你為什麼那麼害怕讓其他人知道我們在交往啊?不是說,你會變得有膽量一些的嗎?」

  要挾的語調以及惡劣的愛欺負人性格,在無人的湖邊全套上演,而她,被他瞪得心裡發毛,但還是硬著頭皮,撒嬌拜託道:「畢業以前,都當你的姐姐不好嗎?」

  「不好,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姐姐。」散佈謠言的傢夥,毫無立場地立即反駁她的提案,還理所當然得叫人吐血,「反正,你是我的女朋友,沒有什麼地方見不得人的。」

  看到高高噘起的嘴,傻眼,除了傻眼還是傻眼,怎麼以前她都沒有發現他的任性,是這麼的叫人發狂?

  「你知道我喜歡你,不就好了嗎?」

  「既然是喜歡,為什麼要隱瞞其他人?」

  黑眸頓時半瞇,直盯得她心裡發毛。

  「對了,曉巖前天跟我說,以前你一直不肯承認喜歡我,是因為我絕不會喜歡干扁豆。這到底是什麼意思?還有,阿斌也曾經說過,說你一聽到我也被T大的建築工程系錄取了以後,甚至想放棄第一志願,說吧,你隱瞞我什麼了?我……」

  「我」字以後的省略號內容,自然是全被突然湊近的唇給吞掉了。

  於是,他緩緩地閉上了雙眼,恣意地享受著她的主動,任由春色跳動在臉上,也放任心中的疑惑繼續沈澱。

  哼,他當然知道她又在迴避他的問題了,每次都用這種方式來塘塞他,以為他這麼好蒙騙嗎?但是,算了,不去想什麼的感覺真好,只要與她待在一起,就能卸去一切無聊的偽裝並得到喘息的機會。

  繁花綠葉間,手,慢慢地圈住懷裡的嬌小身子。

  他,總算抓緊了心中所嚮往的珍貴……

  可,飛揚的劍眉不小心又是習慣性地一挑。

  第一次的賭局,她成了他的女朋友,那麼,下一次的賭局,要賭什麼好呢——最終,某人的腦袋,還是不小心地想到了這個。


  —全書完—



  番外篇

  寂靜的校園一角,有兩個人,互瞪著對方許久。那坐在左邊的傢夥,長腿交纏,雙手抱胸,作一副休閒姿態,而坐在右邊的傢夥,長髮披肩,貓兒般的大眼狠瞇著。

  「怎樣,這個建議很好吧?」

  某人飛揚的劍眉一挑,露出了討打的自信表情,這招牌的表情,自然是來自韓慕月的。

  「我、不、要!」

  貓兒眼用力一閉,洛洛別過臉去,完全沒有商量餘地的樣子。

  「為什麼不要,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你應該也不想那傢夥被其他莫名其妙的女生追走吧——雖然,我一直搞不懂你怎麼會喜歡那種人。」

  「什麼那種人!人家有名有姓!」

  白皙的臉蛋瞬間一紅,狠狠地瞪向坐在身旁的韓慕月。

  「既然喜歡,為什麼不答應我?」

  「我為什麼要答應你!」

  倒抽一口氣,洛洛雙手成拳,直敲身下的石凳,「要我跟你扮演情侶,你倒不如殺了我!太噁心了!」

  惡,好痛,這石凳也做得太硬了吧!

  「那麼,我就告訴我的好室友,他那失蹤了的鼓棍其實是……」

  「停!」洛洛猛地站起來,吃驚地叫:「你怎麼知道?」

  然後,瞬間摀住了自己的唇,狠狠地瞪過去。

  「我可沒有指名道姓地說是你哦,該怎麼告訴他呢?就說,我最親愛的朋友洛曉巖,因為太迷戀某人的關係,把人家最喜歡卻不小心遺留在教室裡的鼓棍給拿去珍藏了。」

  在眼前平攤的手,礙眼得叫她發狂。

  「當然,或許我還可以告訴我那位親愛的室友,知道嗎,班裡有個長髮的女生在暗戀你哦!」

  那邊還在繼續說,一臉恣意且可恨的笑。

  「你!」

  班裡就她一個人留著長髮,這樣跟點名道姓地告訴對方有什麼區別!

  成拳的雙手握了又握,最後,她按捺住自己所有的情緒,說道:「好,我答應你。」

  咬牙切齒,絕對是咬牙切齒。

  於是,韓慕月向她聳了聳肩,在離開前說道:「對了,原來我那位親愛的室友,也喜歡Phil  Cunningham?的Aine。」

  咬牙,繼續咬牙,她狠不得衝上前去揍他一頓,讓他牙齒掉光光!

  「還有,記得了,讓她來找我,別耽擱了。」

  狠狠地沖可惡的傢夥做了個鬼臉,她跺著沈重的步伐回到宿舍,唯一的室友馬上纏上來,哭著埋怨:「洛洛,你聽我說,你聽我說!那個可惡的韓慕月……」

  哎哎哎,她也好想哭,那個可惡的韓慕月,真的好可惡!

  但是,要做的事情還是要做,不然,那個可惡的傢夥肯定會把她的事情告訴他的室友。所以,為了她那份清醇得無人匹敵的愛慕之情,她唯有犧牲眼前一直在哭訴的傢夥了。

  於是,清清喉嚨,她說道:「普通人就該過普通一點的人生,你只要在快變成老處女以前,隨便相個親,嫁掉自己不就好了嗎?現在嘛,你該趁著自己還有點利用價值,趕快提供自己給我們利用,不然想找人聽你說話?門都沒有!對了,你還不趕快去說服韓慕月,在春節的時候讓我們去家裡玩?就算是這次聽你嘮叨的小費吧!」

  被設計的小傢夥啊,要埋怨,就埋怨你改錯了名字,被這世界上最難纏的傢夥盯上了吧——願天主保佑你!

  阿門!

  (完)



引言 使用道具
波雅弘兒
男爵 | 2013-2-20 14:31:53

曾經快樂..曾經憂傷...
會一直在心中...腦海徘徊...
愛情為何總是有緣無份滴多...
圓滿結局滴少呢....
只能珍惜眼前滴緣分...
莫讓自己後悔
自我期許...
引言 使用道具
watergotfish
男爵 | 2013-2-20 18:15:44

反正打賭的限期還沒有到啦,到時候再說吧!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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