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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09-6-5 13:12:24

前言:

他上輩子一定是燒錯香,老天才會在他人生最低潮的時候,  
竟然派這個笨女人來整他!  
雖然她是他的女傭,可她根本就是以服侍之名,行擾亂之實,  
整天在他身邊嘰嘰喳喳、吵吵鬧鬧,還不時頂撞他,  
甚至用「狗碗」裝食物給他吃!  
拜託!有人當女傭當成這樣的嗎?她到底有沒有把他這個老闆放在眼裡啊?  
而她做了這麼過分的事,那他會生氣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可最麻煩的事情來了──當他一對她發飆怒吼,她就哇哇大哭,  
哭到他心煩意亂、哭到他心軟投降,哭到他忍不住想把她抱在懷裡安慰,  
他明明不是個容易動搖的人,為何會那麼輕易就被她的一顰一笑所影響?  
而當她待在他身邊時,他覺得吵得不得了;當她不在時,他又覺得好無聊,  
看來這個女人真的是他的剋星……  


楔子

  天際萬里無雲,海鷗自由翱翔,與天空相連的大海宛如一座充滿藍寶石的寶庫,璀璨閃耀。

  此時,一陣緊急煞車聲在半山腰間響徹雲霄,只見一輛黑色克萊斯勒以蛇形姿態在只能容納兩輛車子的蜿蜒山道上橫衝直撞。

  山道的兩旁,一為高聳不見天的山壁,另一面則是空曠無阻的懸崖。

  以一百八十度的急速轉彎後,車子仍然安全地行駛在崎嶇不平的山道,但它的速度由快速奔馳更改為急速狂飆。

  前方的斜坡陡峭異常,跟著下方又是個九十度的彎道!

  煞車聲仍不斷響起,刺耳且尖銳的聲響一次又一次,讓人聽得膽戰心驚。

  突然,黑色轎車以驚人的速度衝下山,眼見就要衝進前方山崖下的大海之中,一道身影瞬間由駕駛座摔出,翻滾在坡面上。

  極大的撞擊力令車內急急逃出的男人像個無生命的破娃娃般,撞上山道上的大石,渾身血淋淋的躺臥在山道中不省人事。

  他昂貴的西裝上沾滿鮮紅色的血漬,一隻高檔皮鞋消失無蹤,一副平光眼鏡斷裂成兩半,溫熱的血液由他的額上、頭頂上方涓涓流出,浸濕了佈滿砂石的地面。

  黑色的車影已消逝,應是沉到海底了,卻還隱約能聽見那微弱的喇叭聲!

  「阿賜、阿賜,情況到底如何?!」急切的男性呼喚聲從躺在沙地上的男人頭頂上方的手機內不停傳出。

  一個男人的身影在手機螢幕損壞的情況下,時而出現、時而模糊一片。

  「阿賜……該死!飛快一點,快點!」手機內的男人急切又火爆的大吼。「阿賜,你撐著,我馬上就到──」

  然而,手機卻已壽終正寢,在瞬間斷了線。

  五分鐘後,在這無人的山頂,一架直升機緊急迫降!緊接著是數十道警笛聲、及救護車的聲響從山下傳來。

第一章

  「聽說山頂上那一幢房子是鬼屋!」梁小優邊嗑著瓜子,邊激動的說。

  「哦!」梁小薇頂了頂臉上的黑框眼鏡,手上捧著和果子慢慢品嚐,有一句沒一句的應和著。

  「聽說每到夜深人靜的晚上,恐怖的哀鳴聲就會從那幢房子裡不停傳出,尤其是在下大雨的夜晚,更是會有可怕的嘶吼聲不停傳出來。」梁小優喝了一口咖啡,不管對面的人有沒有興趣聽,她仍然滔滔不絕。

  「嗯……是嗎?」梁小小一手拿著抱枕擁在懷,一手拿著甘蔗猛啃,當對面的小優口中發出傳說中可怕鬼魂的哀鳴聲時,她更是對著手上的甘蔗猛咬,竭盡所能的用力啃著。

  「你是聽誰說?」將手上的和果子吃得一乾二淨後,梁小薇拍拍手,十分優雅的拿起眼前的杯子。

  梁小優的聲音仍卡在喉內,她看著自家妹妹喝完手上那杯飲料,還打了聲飽嗝,胃內突然湧起十分不舒服的噁心感。「……小薇,你能不能改掉吃和果子配沙士的惡習?我看了好想吐喔!」

  優雅的放下手中的塑膠杯,梁小薇毫不在乎的反瞪梁小優一眼。「你自己才是怪胎,哪有人啃瓜子、喝咖啡的?你才該把這種惡習改一改。」

  咕嚕、咕嚕喝完杯中的咖啡,梁小優不文雅的將塑膠杯捏扁。「等你先把吃和果子配沙士的習慣改掉,我就能改掉嗑瓜子配咖啡的習慣。」

  「為什麼要等我先改,而不是你先改?如果你能把嗑瓜子配咖啡改掉,我就能改掉自己的習慣。」梁小薇不甘示弱的頂了回去。

  「我!我是姊姊,你是妹妹,你要聽我的!」梁小優大言不慚的咬牙低吼。

  「哼!姊姊?你只不過大我三分鐘。」憑什麼早她幾分鐘出來的就是姊姊?梁小薇不滿的冷笑。

  啃啃啃!啃甘蔗的聲音不斷自兩人的另一頭傳來。

  「大三分鐘又如何?就算只是大你三秒鐘,早你一步來到這個世界,我就是你的姊姊,嘿嘿!不爽了對吧?有本事咬我啊!」瞧梁小薇氣嘟嘟的模樣,鏡下的雙眼氣得都快噴火,梁小優更是得意的「嗆聲」。

  「比我大又如何?智商還不是比我低!真可悲,竟然還得叫一個比我笨的女人是姊姊,這個世界真是太沒天理了。」壓下胸口間的怒火,梁小薇冷笑的搖搖頭。

  卡卡卡卡、卡卡卡卡,甘蔗被啃得愈來愈大聲。

  「我智商低?那又如何,哪像你是個愛碎碎念的老太婆,有事沒事還有自言自語的習慣,睡覺還會說夢話嚇死人!」

  本來只是一場享受悠閒下午茶的美好時間,誰知老愛抬槓的兩姊妹突然又吵了起來,只見兩個長得一模一樣,只能以有沒有戴眼鏡才能辨識的雙胞胎開始一發不可收拾的相互指責著對方的缺點。

  「你放屁不會事先提醒,每次大家都被你臭得想吐。」梁小薇淨挑難聽的話說。

  「你頭髮一個星期才洗一次,被你躺過的枕頭都臭得像是沾到屎。」梁小優也不客氣的反攻。

  卡卡卡卡卡卡、卡卡卡卡卡卡,梁小小則是不停的啃。

  「……你每次回家都把衣服脫光光到處走動,害我長了好多次針眼。」梁小薇繼續攻擊。

  卡卡卡卡卡卡卡卡卡,梁小小還是沒停的啃。

  「……你上廁所每次都不關門,害我一打開門看到你在撇條,結果我也長了不少次的針眼,你還敢說!」梁小優也沒放棄的反擊。

  卡卡卡卡卡卡卡卡卡卡,梁小小拚了命的啃。

  突然,兩個正在吵架的女人壓下胸間熊熊火焰,異口同聲在心中默念一、二、三……

  梁小小無辜的躲在角落,非常乖巧的不出聲,以看戲的表情望著自家的兩個姊姊,嘴裡依然「卡卡──」

  「梁小小,你再不給我把啃甘蔗當下午茶的惡習改掉,信不信我把你打成像甘蔗一樣小只!」梁小優、梁小薇有志一同的轉向在一旁看戲的無辜小妹發出怒吼。

  咬著甘蔗,梁小小一臉的無助,她愈是緊張,一張嘴就愈是停不下來,她也沒辦法啊!「我……我就喜歡吃甘蔗嘛!幹嘛把火氣都發到我的頭上?」

  嗚!她最可憐了,明明擁有和她們一模一樣的臉孔,但每次被欺負的人是她、最倒楣的人也是她,連姊妹的排行中,她都比小薇還要晚出生一分鐘……這兩個女人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

  不是雙胞胎,而是三胞胎,梁家三姊妹雖然長得一模一樣,但性情卻截然不同。

  梁家一家只有三口,因為梁爸爸和梁媽媽出車禍去天堂報到了,只剩下這三個姊妹自力更生、共同生活。

  而且梁家三姊妹平時吵歸吵,但姊妹間的感情卻很好。

  一時之間,氣氛從輕鬆愉快變得沉悶嚴肅,梁小優伸手在半空中揮了揮。「算了、算了,何必為了這種小事吵架呢!咱們可是好姊妹三人組,剛才的吵架話題把它忘掉,全都忘了。」她說得很慷慨激昂,安靜不語的她看不出來個性有多麼火爆。

  梁小薇冷冷挑眉,盯著早自己出生三分鐘的「姊姊」,爾後冷笑的決定閉嘴。

  一臉無辜,最倒楣的梁小小,黑溜溜的大眼直朝兩個姊姊身上流連,然後「卡」一聲,小心地咬了手上的甘蔗一口。

  「剛才聊到哪了?」梁小優一屁股用力坐回椅子上,拿起椅面上的瓜子又開始嗑了起來。

  「聊到可怕的房子裡會發出恐怖的呻吟聲。」梁小薇撥撥及肩的黑髮,仍然有一句、沒一句的搭著,她腦袋此刻想的是,是否該再從房裡倒一杯沙士外加一塊和果子。

  「不是呻吟聲,是慘絕人寰的嘶吼聲。」梁小優忍不住瞪了對面的妹妹一記白眼。「聽說有人清楚看到那隻鬼魂耶!」

  那句聽說是從公園內幾個毛還沒齊的小鬼頭口中聽來的,那群小鬼似乎打算舉辦試膽大會,特別成立抓鬼特攻隊。

  「你說這些要幹嘛?想去那間屋子裡確認有沒有鬼嗎?」梁小薇一點也不感興趣,她懶懶的打了個呵欠。

  梁小小低下頭,縮縮纖弱的身子,第一個打退堂鼓。

  「對,我就是想要確認到底有沒有鬼!」梁小優用力點頭,臉上掛著一副「知我者梁小薇」的讚揚笑容。

  「參加那個活動有禮物拿嗎?」梁小薇可不想做白工。

  梁小小依然窩在角落啃甘蔗,一副不關她事的縮頭烏龜樣。

  「沒有,不過如果抓到鬼,就可以一夕成名,從此不但能到電視台亮相,還可以被各大媒體訪問,因此會有賺大錢的機會,讓我們得以買到一切想要的東西。」她們梁家什麼都不缺,就是缺錢;只要哪裡有錢,她們就會往哪鑽,連一塊錢都不放過。

  「是嗎?」梁小薇頂了頂眼鏡,認真思考起這個提議的可能性和合理性。

  沒多久,「好吧!去看看也好,就算沒看到鬼,那間空屋裡應該也有不少價值連城的好東西。」可以順便把它們偷回來當了換錢。

  梁小小身子抖了抖,臉色變得很淒慘。

  「小小。」兩個「姊姊」異口同聲叫道,視線落在躲在角落的小小身上。

  梁小小吞了口唾沫,膽戰心驚的緩緩回頭。

  「你去。」兩個姊姊再次異口同聲的下達指令。

  「去……去哪裡?」梁小小打算裝傻裝到底。

  梁小優、梁小薇立刻有志一同的看了對方一眼,又同時揚起陰險的笑容,就像灰姑娘裡的壞姊姊和邪惡繼母一樣的大喊,「去把鬼抓回來!」

  當下一枝只剩下十公分不到的甘蔗瞬間掉落在地上,梁小小可愛的臉蛋霎時變得蒼白,猶如世界末日般。

  一抹小小的身影不停的顫抖著,步伐彷如龜速,在被兩個姊姊威脅加警告之下,終於踏進這間傳說中的鬼屋。

  看著眼前一大片空曠且稱得上乾淨萬分的庭院,當冷風呼嘯而過,吹進她膽小的心靈中,令她忍不住瑟縮在原地不敢動。

  蟲鳴聲聽在她的耳裡,彷如鬼魅在她身後追趕似的,眼前這幢雄偉壯觀的別墅就像裡頭住著大魔王的魔窟,令她心中的恐懼益漸加深。

  她好想逃!

  梁小小抖著唇,大眼充滿了哀淒的神采,猶豫不決且頻頻轉頭看向她身後那兩個正站在大門外姊姊的身影,祈望她們能給予她一絲同情與特赦。

  誰知那兩個沒良心的女人僅是看著她慘白的小臉,給了她一個「還不快滾進去」的果決手勢,逼得梁小小只能再把頭顱轉向前方的魔窟……

  呃!不,是鬧鬼的別墅。

  懦弱的跨出第一步,梁小小扭捏著雙手,在心底把所知道的眾神明全給念上一次。

  她又抬起第二步、第三步……終於,一切好像十分順利,她悄悄從大門旁開啟的窗戶爬了進去。

  漆黑一片的屋內連個鬼影子都沒有,井然有序的大客廳、乾淨的地面、沒有半點灰塵的廚房、浴室,她發現這屋內的傢俱擺設應有盡有,一點也不像是鬼屋!

  「嘿……有沒有人啊?」梁小小輕聲呼喚。

  老實說,這間屋子雖然乾淨得一塵不染,不過空間卻大得令人很不安,連說話都能聽到回音。

  待在無人回應的大廳裡,梁小小抬頭看向四方的牆面,上面掛有數幅不知名的大型人像畫。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梁小小總覺得牆上的人像畫,他們的雙眼看起來很像是在瞪著她。「錯覺、錯覺,一定是錯覺!」

  梁小小邊撫著胸口安慰自己,邊奔逃如鼠竄,閉著雙眼朝一旁寬敞的樓梯向二樓奔去。

  人才走上二樓,一抬頭,她馬上發出驚駭不已的抽氣聲。

  現在她很肯定這裡就是鬼屋,因為二樓的空氣異常陰冷,讓她所有的雞皮疙瘩瞬間從皮膚上竄起,令她直打冷嗦。

  在這裡有著一條又深又長的長廊,僅有一個人的寬度,牆面兩旁則是掛著數盞壁燈,發出昏黃又詭異的光芒;酒紅色的地毯配上深褐色的牆面,顏色顯得很陰沉;至於天花板依然高得令人錯愕,天花板的幽黯色彩更是令人感覺像是走進吸血鬼古堡中,那種詭譎到讓人感到毛骨悚然的可怕感受,果真符合鬼屋的稱號。

  梁小小咬著唇,抖著身子,努力把眼中冒出的淚水眨去,她的雙手死命捂著唇,就怕一放手,驚悚萬分的恐懼尖叫聲會衝出口。

  她想逃,老天!她超想逃走,可是她兩手空空……

  小優說了,如果不把鬼抓出來,她就別想走出這棟屋子;而小薇也警告過她,就算抓不到鬼,沒從別墅裡拿走幾樣值錢的東西,回去後她的皮一定會被扒掉的……

  嗚!她梁小小為什麼這麼倒楣?為什麼她要是那兩個邪惡魔女的妹妹?為什麼她不能當老大?為什麼她不是老二?為什麼不是由她來指使人做事?為什麼不是大家都聽她的?

  她那兩個姊姊根本就是有利益、沒親情,她是全世界中最可憐的女人。  

  用力呼出一口氣,梁小小怯怯的走在空寂的長廊,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目光驚恐的四處張望,踩著無聲的步伐,來到第一道大門前。

  「隨……隨便拿個東西就走,然、然後再告訴小……小優和小薇,整……整間屋子內只……只有一樣東……東西就好了。」她實在是沒有勇氣再做任何冒險,更別想她再繼續向前走。

  心中下出決定,梁小小伸手轉動門把,悄悄打開門。

  一樣是空曠又大得嚇人的房間,一張黑色的床、一面黑色的辦公大桌、一個大型黑色的衣櫃,落地窗前一張大型又黑色的單人沙發,連牆面也是黑漆漆一片,如果不是黑色的落地窗簾是打開著,如果不是月亮照射進房內,她很肯定房內絕對會是暗得伸手不見五指。

  「打、打擾了……」她的聲音比螞蟻還小,彎著身子,只睜開半隻眼緩緩步入房內。

  「高級的東西會放在哪?」大床……搬不動;書桌……長度比她的身高還長;沙發……看起來很重,她放棄;衣櫃……連書桌都拿不動了,衣櫃更別想;那桌面上那隻金光閃閃的東西是什麼?

  「莫非是價值連城的東西?」梁小小露出發抖的笑容,朝桌子的方向走去。

  「是筆?一枝會發亮的筆……」不對,這是一枝一看就知道十分昂貴的高級鋼筆,純白色的筆身透過月光的照射,發出刺眼的亮度,讓人忍不住打從心底喜愛。

  「就這枝吧!」梁小小伸出手,十分肯定自己家中那兩個女魔頭若是看到她帶回這枝筆,一定會高興得放她一馬。「對不起喔!這個先給我,反正你也用不著了,我、我先頂著用,等我有錢了,我會再買一枝回來還你的。」拿起鋼筆對著無人的半空自言自語著。

  拿起筆,她轉過身,用著驚人的速度打算衝出房間。

  「你是誰?!」

  突然,一記低沉有如鬼魅般的嗓音在無人的房內,傳入梁小小的耳中。

  「唔?」心一驚,梁小小的身子立刻僵在原地。

  是她的幻覺嗎?總覺得自己好像聽到有人在和她說話似的?梁小小疑惑的轉過頭,仔細瞧著寬敞無人的空間。「沒人!」

  她確定這裡除了她一人以外,沒有其他生命存在。「看來是我的錯覺。」她可能是太緊張了,才會出現幻聽。

  「我問你是誰……」

  可她才鬆了一口氣,下一秒,又聽見男人深沉嘶啞的嗓音響起。

  梁小小抖著身子東瞧西看,這裡明明只有她一個人,為什麼會有說話的聲音?

  身子抖得如落葉般,梁小小一臉的惶恐。

  既然沒有人在這裡,那、那是誰發出的聲音?!「是……是……是鬼?!」梁小小被腦中浮現的答案給嚇到幾乎要窒息。

  原來這世上是真的有鬼,原來鬼是真的存在這個世上!

  她、她……「我……我的媽!我不是故意要偷你的筆,真的,我只是借、借……我不借了!我現在還給你,你不要來找我,不要出現在我眼前!」聽說死掉的人看起來都很可怕,她並不想被嚇死。

  梁小小身子打著冷顫,死命的緊握手上的鋼筆,牙關忍不住顫動。

  聽到她的話,房內的男性嗓音發出低沉的殘忍笑聲,像是一隻正在沉睡的獅子因被打擾而深感不滿。

  「你這是在和我說話嗎?是你出現在我的領域、站在我的地盤上,現在竟然還敢叫我不准出現?!」低沉的嗓音含有濃烈的威嚴,單單聽那聲音,就可以感覺出他隱藏的怒火。

  「我……我給你磕頭、給你拜拜,初一、十五我會記得帶很多金紙和香燒給你,對……對不起,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梁小小咚的一聲腿軟跪在地上,又是膜拜、又是道歉,眼中的淚水一顆顆不停落下。

  「過來。」低沉的嗓音聚滿危險,他命令的口吻令人無法拒絕。

  「過……過來?!」是要她到哪去?梁小小閉上眼,趴在地上死命的搖頭。

  「我叫你過來這裡!」暴戾的口氣中夾帶著被激發的怒氣。

  「你……你在招我的魂嗎?」她不要啦∼∼她才二十二歲,正值青春年華,她還沒有玩夠、還沒有賺大錢、還沒交過男朋友、還沒有結婚,她才不要年紀輕輕就死掉!

  「你是要我過去接你嗎?過來!」這次的聲音中夾帶著威脅的意味,梁小小咬著唇,楚楚可憐的抬起頭,突然看到面對落地窗方向的那張單人沙發,有一隻手正露出半截對她招了招。

  蒼白的手臂看在梁小小的眼裡是如此的駭人,她用力閉上眼,口中的嗚咽聲愈來愈大。「不用來接我!我……我自己過去。」

  梁小小抖著無力的腿,以匍匐前進的龜速慢慢爬了過去。

  略顯冰冷的手輕輕撫著她顫動的臉龐,冰冷的溫度由梁小小的臉頰蔓延至全身,令她嚇得差點發出尖叫聲。

  「你是誰?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又是誰讓你進來的?」這間屋子從頭到尾就只有兩個人,根本沒有任何女性存在,不!事實上,是沒有半個人肯待在這裡忍受他的凌虐。

  「我、我……」梁小小認命的閉上眼,別說出聲了,就連半個字都吭不出來。

  再笨的人都知道,無論如何都不能承認自己是偷跑進來的,因為這就等同於小偷闖空門一樣。

  冰冷的大掌撫過她的唇、她的鼻,之後來到她緊閉的雙眼上。

  「睜開眼,對人說話時,是誰教你閉上眼的?」他撫著她細長的雙眼,腦中逐漸浮出她臉上的輪廓。

  對人說話?!梁小小搖搖頭,她現在可是在面對一隻鬼,而不是人!若是睜開眼的話,她豈不就會看到他可怕的面容了?

  她才不想每天作噩夢嚇死自己!

  「不睜開眼?哼哼!信不信我有數十種方式能讓你乖乖聽話?」低沉的嗓音再次發出警告,他的手緩緩移到她的頸部,似乎特別偏好她纖細的脖子。

  他想掐死她!反射性的動作讓梁小小的心一驚,趕緊睜開眼──

  霎時,一張慘白的男性臉孔映入梁小小的眼裡。

  他的肌膚很白,白得幾乎透明;他的雙唇很白,蒼白中似乎又帶了點綠,看起來可以嚇死人;他的唇角勾起一抹邪惡又優雅的笑意,像極了電視上可怕的大魔頭。

  梁小小驚駭的抬眼對上他的雙目,那是一雙空洞、無神,讓人感受不到半絲情緒,連眨也不會眨的幽暗雙眸。

  怔了三秒,梁小小放聲大叫,再也承受不住恐懼的累積,她猛地向後退,摔倒在地上,還連滾帶爬的朝房門口的方向逃。

  是鬼!果然是鬼──他的眼珠不會動、他的笑容很詭異,就連他的手都是冷冰冰的!

  她……她是真的遇上鬼了!

  忘了梁小優的命令,也不管梁小薇警告了她什麼,此刻的梁小小只想趕快離開這裡,趕快離開這只可怕的鬼,趕快逃離這間鬼屋!

  梁小小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終於爬到房門口,她抬起虛弱的身子轉動門把。

  倏地,門外浮現一盞昏黃的燈,梁小小發現眼前有人擋在她面前!

  「小……小優、小薇,真的有鬼!有鬼……」像是大海中取得一塊浮木,梁小小鬆了一口氣,抓著前方人的身子吃力的站起身。

  她還以為是自己的好姊姊終於趕來救她了,抬起頭,正想露出安心的微笑,可當她的雙眼對上眼前的救星──一個臉上透露著詭異的光芒,白髮蒼蒼、面容枯竭,不苟言笑的老男人──梁小小霎時僵硬著身子、瞪大了雙眼,口中的聲音全卡在喉嚨裡,連呼吸都忘了。

  「嗨,小姐,你是誰?」老人以沙啞的嗓音問道,嘴角揚起一抹詭譎的笑絲,他的雙眼微微瞇起,蒼白的臉孔隨著黃色的燈光一閃一閃的,看起來格外嚇人。

  梁小小當下以著自己有始以來所能發出最大、最慘烈的尖叫聲,那叫聲響徹屋子上上下下、裡裡外外,之後她閉上眼,全身虛軟的直接昏了過去。

  他有這麼可怕嗎?!老人拿著手電筒,被手電筒黯淡燈光照耀在臉上的神情充滿了疑惑,總覺得這個小姑娘嚇昏的舉動讓他這個富有同情心、愛心與良心的老好人有點受傷。

  「怎麼了?」沙發上的男人口氣不佳、神情不悅。

  「少爺,她昏倒了。」老人伸手抹去眼中流出的一滴受傷的淚水,頗為無辜的據實以告。

  「昏倒?!」

  「被我嚇昏了。」老人很誠實的招認。

  男人撇撇嘴,發出不滿的哼聲,難道是他的眼光有問題嗎?總覺得從小看到大的管家擁有世上最和藹可親的慈善面容,怎麼這會兒會把人給嚇昏?

  老人也是茫然不解,他拿著手電筒對著自己的臉龐一開一關的,像是玩得不亦樂乎。

  沒辦法,最近的日子實在太無聊,無聊到他只能玩著這種拿手電筒照自己臉的事。

  「讓她躺在床上吧!地板太冷,會著涼。」男人依然面不改色,無焦距的雙眼落在窗外,不苟言笑的表情中透露出前所未有的死寂,彷彿剛才發生的事並不嚴重,只是一段無意義的小插曲。

  屋外,一聽見慘烈的哀號聲發出,梁小優和梁小薇立刻怔住,轉過頭望著別墅。

  「是小小嗎?是她在叫嗎?」梁小優不太確定的問著身旁的梁小薇。

  「好像是,那聲音聽起來還滿慘的。」梁小薇頗為認同的點頭。

  「裡面真的有鬼嗎?」梁小優不確定的吞了口口水,額上冒出冷汗。

  「好像是吧!聽說那間房子長年無人居住,說不定裡頭還曾發生過什麼兇殺案呢!」梁小薇就事論事的評估。

  冷風急促的吹過,吹進兩人的心房,讓她倆直打冷嗦。

  「那……那我們走吧!」反正已經確定了裡面有鬼,梁小優覺得自己算得上是解決一樁懸案。

  梁小薇瞄了一眼眼前的大房子。「此地確實不宜久留。」

  說不定梁小小在裡面不小心打開了什麼封印之類的不祥東西,以致讓妖魔鬼怪全部跑出來四處亂竄,而她們兩人就站在大門外,萬一那些鬼影待會兒全跑了出來,她們可就要倒大楣了。

  「走吧!」梁小優走路的速度有點快,最後兩姊妹甚至可說是以飛奔的方式急速逃離。

  至於梁小小……兩個偉大的姊姊同時都在心中替她哀悼。「願神祝福她,阿們。」

第二章

  窗外透出刺眼的光芒,黑色的天花板、黑色的窗簾、黑色的沙發,連她此刻睡的床都是黑色的,梁小小迷惘的睜開眼,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唔?」

  「醒了?」官天賜的聲音夾帶著冷傲的意味,一抹不耐煩的神色映在臉上。

  「是的,少爺,這名在半夜偷偷爬窗闖進來的小姐已經醒了。」老管家平板嚴肅的口氣令人聽來頗具威嚴。

  梁小小疑惑的轉過頭,一對上站在房門邊的老人,她猛烈的倒抽一口氣。

  大白天的,人家不是都說鬼是怕見到太陽的,否則會魂飛魄散嗎?怎麼這個老人沒事?腦中如是想,在梁小小察覺時,口中已先一步問出聲了。

  「我不是鬼。」老管家和善的對她皺起一抹驚駭的笑容。

  梁小小縮了縮身子,膽怯的睜著大眼,把自己縮在床上一角。

  「你是誰?」單人沙發此時正面對著她,一個身著白袍的男人用著空洞無神的雙眼緊緊盯著她,一股冷冽的氣息圍繞在他的週遭。

  看著眼前這樣的男人,梁小小心中莫名浮現出一種酸苦的感受,直覺替他臉上那種絕望的憂鬱神色感到不捨。

  但她很快就回過神,趕緊回答著,「我、我……」昨晚的回憶在一瞬間全都回籠,梁小小揪著身上的被子,小心的將身子藏匿其中。

  「半夜三更闖空門不是女孩子該做的事,尤其還是一個笨女孩。」男人的聲音很好聽,還充滿磁性,但說出來的話卻是極為諷刺,好看的臉孔也因他駭人扭曲的神采而顯得令人害怕。

  「我以為這裡有鬼。」忽略他嘲嫌的口吻,梁小小小聲的嘀咕,不過她現在已經知道這間屋子裡住的是人,而不是她自以為的鬼了。

  「鬼?呵。」官天賜發出譏嘲的冷笑聲,臉上迅速戴上猙獰的臉色。

  這世上把他當成是鬼的,她是第一個,不過她說的也沒錯,他現在這副模樣想必和鬼沒兩樣。

  「小優說這裡每天都會發出可怕的哀號聲。」又察覺到眼前男人的眼中透露出濃烈的孤寂感,梁小小直覺地想伸手替他撫平他的憤世嫉俗。

  「所以你笨得私闖民宅,只為確定這裡有沒有鬼?」多麼單蠢又愚笨的女人,說出來的話、做出來的事,簡直此一個十歲的小孩子都還不如。

  「對,小薇說如果沒有抓到鬼,那我就必須帶幾樣值錢的東西回去,否則就要給我好看!」梁小小還是怯弱的嘀咕,她的一雙眼忍不住直往眼前男人的方向瞧,連眨都捨不得眨一下,像是想確認某件事——她想確認自己是不是看錯了這個男人有著一顆受傷的心,此刻正毫無防備的顯現在她的眼前。

  所以她是個膽小又無能,見人就會嚇昏的沒用小偷?官天賜的唇角突然勾起一絲溫和的笑意,和他眼底的無情形成對比。「那你偷到東西了嗎?這裡並沒有鬼,就算有,我也不覺得你有能耐抓得到它。」

  依照他聽到她昨晚所說過的話,與被嚇到大哭、大叫的情況,她沒死在屋內就該謝天謝地了。

  「有,我拿到一枝筆。」

  「筆?」

  梁小小從口袋掏出一枝白金製成的鋼筆。「這個應該很值錢。」

  站在門邊的老管家此時突然別具深意的看著梁小小手上的鋼筆,眼神顯得有點怪異。

  「林管家?」官天賜低喚站在門邊的老管家。

  「少爺,這位小姐偷走了老爺送你的那枝鋼筆!」這枝鋼筆對官家人頗具歷史性,想當年老爺在追求老夫人時,就是用這枝鋼筆當作兩人的定情之物。

  隨著官家三兄弟中只剩下眼前這個二少爺還遍尋不到自己的另一半,老爺和老夫人是既生氣又擔心,所以才會把這個定情物交給二少爺,祈求他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尋得自己的另一半,然後和官家所有人一樣擁有幸福的生活。

  「哦……是那枝筆啊!」官天賜似笑非笑的低哺,他不知該讚揚這女人的好眼光,懂得拿這麼貴重的物品,還是該嘲笑她的愚蠢,搞不懂偷定別人定情之物代表的是什麼意思。

  「我……我可以把它還給你們。」眼見官天賜的臉色極為幽暗,儘管他有著一張好看的臉,和她一樣白皙的肌膚,不過看到他那審視她的模樣,他那毫無光澤的雙眼從頭到尾不曾離開她的身上,梁小小總覺得心裡毛毛的。

  「唔……」話一說完,梁小小又懊惱的歎了一口氣,像是有點自怨自艾—她忘了小薇說不帶個東西回去,她會很慘。

  一說到這,梁小小突然想起某件事。「我的姊姊們呢?」

  「林管家?」

  「少爺,那兩個小姐從頭到尾都沒進來過,我想她們大概逃跑了。」在聽見梁小小發出可怕的尖叫聲後,她們就棄妹不顧,逕自溜了。

  「就知道她們沒有良心!」梁小小受傷的抱怨。

  每次都是這樣:好事沒有她的份、壞事淨要由她去做,連她出事也不會來救她!

  聽到她不滿的語氣,官天賜深沉又無情的笑了。「你叫什麼名字?」

  「梁小小。」之所以被叫小小,是因為她一出生時,是三姊妹中哭聲最小、排名最後,身形又比其他兩人還要來得小只,所以父母才會喚她為小小。

  長大後,她還是三人中最膽小、最愛哭,連脾氣都很小的一個,小小這名字還真是實至名歸。

  「小小?」很奇怪的名字,不知道她上頭那兩個姊姊是不是一個叫梁中中、一個叫梁大大?

  官天賜優雅的靠在沙發上,唇邊帶著溫和卻冷冽的笑容。「林管家,把這位小小小姐送去警局。」

  「啊!為什麼?」梁小小瞬間從思緒中清醒,她縮著身子用力搖頭。

  「你私闖民宅、偷我的東西,還被我以現行犯抓到,難道我不該把你扭送警局嗎?」他的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說今天天氣好不好似的,一點人情味都沒有。

  他的目光轉回到另一面,一點也不在意梁小小那就快哭了的表情。

  「我剛才已經說過要把東西還給你了啊!」她不要進警局啦∼∼聽說現在當警察的比流氓還要可怕。

  「這樣說吧!如果我先砍你一刀,再向你道歉,你覺得如何?」他好整以暇的提問。

  「如果要向我道歉,那還不如一開始就別砍我!」這男人說話的方式好奇怪,哪有做了壞事後才跟人say  sorry的。

  「你偷了我的東西,被我抓到後才說要還我,這和我剛才說的做法有什麼差別?」虧她還敢告誡他不准做這種事,這種以為世界足以她為中心打轉的低智商女人,也許過去的他會認為她尚屬可愛、有趣,但現在……他憎恨她的無憂無慮,他討厭不知人世間什麼是痛苦的笨人類。

  「我又不是故意的。」梁小小嘟嘴抱怨,這個男人真的很可悲,從頭到尾,一直在罵她笨。

  老管家在一旁被當成隱形人,瞧著自家少爺憤世嫉俗的模樣,心中有著滿滿的不捨。

  「能不能通融一下,不要把我送到警局?不管你說出任何事,我都願意去做,以彌補我的這個過錯。」梁小小低聲哀求,她的視線從官天賜冷漠的臉上轉到站在一旁的老管家。

  「對我而言,你壓根沒有半點用處。」官天賜絕情的諷刺。

  「我……」梁小小受傷的垂下肩頭,確實,從小到大,她一直都是三姊妹中最不被看到的那一個——她做任何事都會惹出麻煩,無論她是如何的努力,最終總是落到被嘲笑的下場。

  她失落的表情落入老管家的眼中,讓他於心不忍的輕輕開口。「小小,你需要錢嗎?」

  「非常需要。」梁小小用力的點頭。

  「你有工作嗎?」

  「有,我在麥*勞打工,不過前天已經被解雇了。」因為她的笨手笨腳。

  但她至今還不敢跟小優和小薇講,否則她們絕對會氣得大發雷霆,因為這已經是她這半年來所換的第十三份工作——前十二份全都是因為她的笨手笨腳,以致讓老闆氣到叫她滾蛋;而這次的情況是有比較好一點,店長對她的笨已達忍無可忍,哭到差點沒跪下來懇求她走人,甚至還把她做了半個月的薪水全數支付給她。

  「想不想在這裡工作當作補償?」老管家說出心中的想法。

  「在這裡工作?」梁小小疑惑的抬起頭,匪夷所思的望著老管家。

  「林管家?」官天賜的口氣中蘊藏著怒火,臉孔浮現的淨是冷銳的氣焰。

  「少爺,從你住進這裡的半年來,屋裡的員工全都被你嚇走,就只剩下我一個人,而我的年紀大了,有很多事做得力不從心,老實說,我真的很需要一個幫手來減輕我的負擔。」老管家有感而發的歎了一口氣。

  從前,這間屋子裡充滿無數的歡笑,員工們也都親切、好相處;但自從官天賜受傷回來住後,這裡儼然成為地獄的代名詞,員工們人心惶惶、恐懼不安,之後離職的離職、逃走的逃走,這裡已經沒有歡笑聲、沒有熱鬧的氣息,就只有一片幽靜的死寂。

  「嗯,你看起來確實不小了。」忘了人家正在替她說情,梁小小居然認真的對老管家評頭論足起來。

  老管家轉過頭看著梁小小,不知為何,他的雙唇抖動,連雙眼也像抽搐般抖個不停。

  「你可以調其他人過來幫忙。」官家在別處的產業也有不少僕人,他就不信沒人願意過來。

  「少爺,你現在的情況大家都已有耳聞。」老管家低歎。

  他說得已經很保留,事實上,他早打過電話尋求援助,但……大家都怕了。

  老管家一臉的感慨,這讓梁小小看了覺得很不忍心。「我……我什麼都不會,很笨喔!」可她已做出決定要幫忙。

  「這份工作很簡單。」老管家扯著嘴角說。

  「我叫她滾!我要你立刻把她送去警局。」官天賜突然怒聲大吼。

  「我需要回家告訴我的姊姊一聲。」不理會一旁怒焰高漲的官天賜,梁小小逕自對著老管家這麼說。

  「該死!我叫你把她送去警察局,你是聽不懂人話嗎?」官天賜的情緒變得一發不可收拾,連身旁的垃圾筒也被他一腳踹飛。

  「沒問題,但是你從明天起就得開始工作,你也必須住在這裡,因為這是份時間較長的工作;回家後,記得要帶換洗的衣物過來。」老管家根本沒理會主子,一派鎮定的指示新員工。

  「好,我明天就過來,不過我的工作內容到底是什麼?」梁小小瞄了一眼坐在沙發上不斷低吼的官天賜,瞧他挫敗不已的模樣猶如一隻困獸,隱約察覺到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

  「就是照顧少爺所有的生活起居。」老管家別具深意的望著怒火無處發洩的官天賜,重重的搖頭,又長歎了一口氣。

  「照顧他所有的生活起居?」

  沉靜了一會兒,老管家語重心長的說:「少爺看不到……不,正確來說,少爺的雙眼有點問題,他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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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梁家大宅的空蕩、荒蕪庭院裡,沾滿污漬的圓桌配上三張有著鐵�的高腳椅,梁家三姊妹正齊聚一堂,悠閒的享受著下午茶,順便開起質詢大會。

  正常人家的庭院,多半有著枝葉茂盛、高聳挺拔、綠意盎然的大樹,百花齊放、艷麗動人、五彩繽紛的花朵相伴;梁家的庭院裡卻是什麼都沒有,有的只是幾棵枯木、干萎的草地,以及乾涸發黃的魚池,時而還有幾隻蚊子飛到梁家姊妹的耳邊嗡嗡作響,吵得令人心煩。

  「所以為了彌補你闖空門的罪過,從明天開始,你就要去那間鬼……那間別墅工作?」伸手在耳邊揮了揮,梁小優抓抓被蚊子叮了一個包的脖子,她的視線停留在半空中,冷不防伸手朝半空中用力一拍,打死一隻蚊子。

  「對,不過不算是彌補罪過才得去那裡工作,我是被僱用為那裡的員工,是有薪水可以拿的。」被盤問的梁小小像個乖巧的好學生,筆直的坐在椅子上,睜著無辜的大眼,小心翼翼的回答。

  「那你先前的工作怎麼辦?辭掉嗎?」梁小薇不予置評的撇撇嘴,冰冷的面容帶著不贊同的目光。

  正常人都知道,梁小小是絕對無法勝任在那間屋子裡的工作,尤其又是負責照顧別墅裡住的病人,只怕她去那裡工作不出三天,那名可憐的病人就會被梁小小這天兵的個性給玩死了!

  梁小小咬著唇,神色顯得很不安,眼光四處游移,只敢低頭含糊的應了一聲。

  梁小優和梁小薇立刻別具深意的緊盯著梁小小心虛的臉孔,兩人瞭然的發出冷笑。「之前那份工作,你又被解雇了對吧?」

  該死的小小,竟然沒有告訴她們!

  梁小小驚訝的睜大眼,不敢相信眼前兩個姊姊竟會發現她刻意隱藏的小秘密。「你……你們怎麼會知道?」

  她明明沒有告訴她們,這兩個人是從哪裡看出來的?

  「豬頭!連那種工作你都會被掃地出門?」梁小優很感慨,露出一臉被打敗的模樣。

  「我覺得你的智力真的有點問題,連這種不必用腦的工作也無法勝任。」要不是三人的長相一模一樣,證實她們確實是同一對父母所生,否則梁小薇真要懷疑眼前這個笨女人是不是當年父母親將她從垃圾場撿回來的。

  梁小小扁著嘴,在心中猛嘀咕:她也很想努力,可就是力不從心嘛!

  「算了,再多說也無意義,不過我先警告你,要是你再把這份工作給搞砸的話,小心我把你的屁股賣了!」梁小優惡狠狠的提出警告,她面露狠光,嘴角揚起邪惡的笑容,一點也不像是在跟妹妹開玩笑。

  梁家父母離世後,遺留下不少債務讓她們三姊妹背負,所以她們需要賺很多錢來還債,這讓她們不免養成沒事就愛作著賺大錢的美夢,其中又以梁小優和梁小薇的症狀最為嚴重,為了能賺更多錢,她們可說是任何方法都會使用。

  「我知道啦∼∼這次我會像只打不死的蟑螂一樣的努力工作,讓他們找不到任何借口把我解雇。」梁小小用力吞了口唾沫,為了自己著想,她一定會拚命努力,讓這份工作終結她過去的噩運。

  「是嗎?像只打不死的蟑螂?」是一捏就死的蟑螂吧!梁小優表面上點頭,心裡卻是壓根無法相信妹妹的承諾。

  「大概一個月……不,我猜是半個月。」梁小薇惡意的微笑,口中說著梁小小聽不懂的話語。

  「我猜是十天。」梁小優信誓旦旦的說,她已經開始摩拳擦掌,腦中幻想著如何把自家妹妹賣入火坑的情景。

  梁小小一臉的不解,她左行右瞧,心頭莫名開始發毛,一種不好的預感在她的心中不斷竄出,愈來愈濃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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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被解雇了,滾出去!」如雷貫耳的暴吼聲自陰暗的房內響起,一連串的撞擊聲也不斷的響著。

  「我被解雇了?」梁小小顫著唇,楚楚可憐的窩在牆角,彷彿世界末日已來臨。

  到現在她還搞不懂自己到底做了什麼事,為什麼會莫名其妙的被fire?

  一天……不!是半天……不!是一個小時——從她走進這棟巨大的別墅到現在,才不過一個小時的時間,她竟然就被主人要求走路了?

  老天爺!禰可以再無情一點,再多惡整她一點啊!

  梁小小扭動雙手,茫然不知自己到底闖了什麼禍?她不過是換上僕人的工作服,聽著老管家叮嚀了幾句,然後和他一起走進大魔王官天賜的房內,才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官先生你好,我是小小,我回來了。」這話應該很正常吧?

  之後老管家也跟她說了意思相同的話語而已,其他什麼都沒多做啊!

  再然後,官天賜就像是只被拔了須的獅子般,火氣無預警向上竄燒,開始展開猛烈攻擊——

  對著前方任何能踢到的東西,拚命猛踹;對於任何手上能摸到的物品,胡亂狂丟,也不管自己是否會因為看不見而摔倒,更不在意自己好看的臉上會被劃出血痕,他只是使勁的、努力的、憤恨的發出怒吼。

  梁小小還是一臉的疑惑,是她嗎?是她惹火他的嗎?不是吧!她只說了一句話,連動都還沒動,怎麼可能會把人惹火成這樣呢?

  不是她吧?!

  可是她剛才一進到房內,官天賜確實很溫馴的坐在沙發上學木頭人般動也不動,就連出聲都沒啊!

  直到老管家也跟著說出,「少爺,小小回來了。」

  之後,溫馴的小綿羊就突然變成狂獅,還非常努力的張開可怕的獠牙發出嘶吼。

  所以是她嗎?是她惹的禍?

  這樣想想,好像不是她!

  從疑惑、茫然不解到心露曙光,梁小小用力的點點頭,把一旁的瘋子當成是忘了吃藥,吃飽沒事幹,閒閒就愛發脾氣的無聊傢伙。

  「管家先生,這裡很亂,我能不能先整理、整理?」想起剛才老管家語重心長,耳提面命的提醒她——無論官天賜說出什麼傷人的話語,或是開口提出任何不合理的要求,她都完全不需要理會——所以梁小小現在很自動的把他的解雇宣言當作不曾發生。

  原本面有難色的老管家還來不及歎一口長氣,感歎自己又得忙碌的度過每一天,卻沒想到身旁的梁小小竟然一點也不把官天賜的發作當成一回事。「可、可以。」

  得到首肯,梁小小對著老管家露出一抹燦爛的笑靨,她挽起衣袖,開始像個忙碌的小蜜蜂,口中發出嘿咻、嘿咻的聲響,搬起被踹倒的沙發和長型燈座等物品,開始整理起來。

  「你被解雇了!滾出我的屋子。」官天賜面目猙獰的對著書桌大吼。

  「嘿咻、嘿咻,這好重喔!是用什麼東西做的?」梁小小充耳末聞,還不停的喃喃自語。

  官天賜臉色暗沉,咬牙切齒的爆出更難聽的話語。「你是白癡是不是?沒聽見我說的話嗎?我不要一個笨蛋待在我的房裡!」這女人是在幹什麼?竟然不把他的話當成一回事!

  官天賜又轉了個身,對著眼前的書櫃大吼。「死出去我的屋子!」

  梁小小輕聲的抱怨著,心疼的蹲下身,撿起地上的玻璃碎片。「這個花瓶竟然破了,好可惜喔!如果不要,為什麼不給我?說不定可以賣個好價錢來貼補家用說。」這樣小優說不定還會誇獎她聰明,小薇更會讚賞她的懂事。

  聽她捶胸頓足,十分不捨的扼腕話語,官天賜雙手握拳,轉過身朝著聲音的方向快速前進,一點也不在乎自己是否會被地上的東西絆倒而受傷。

  他對著前方的大門大喊,「那是我的東西,我想摔破就摔破,就算把它們踩爛也是我家的事,別想我會有半點同情心願意把它施捨給你!」這女人不但聽不懂人話,原來她肯來工作只是為了偷取他家更多的東西。

  「不過破掉,只好丟了。」梁小小站在窗邊低喃,然後重重的搖頭,繼續收拾地面上的凌亂。

  官天賜又轉了個身,他聽見身後有撿東西的聲響,這次他非常肯定那個不自量力的笨女人正在他的身後不遠處。

  他筆直向前走,然後佇立在蹲著撿拾破碎燈泡的人面前,他伸手交疊在胸口,僵硬的臉正微微抽動著。「要怎樣你才肯離開?我說過我不需要任何人來打擾,更不需要你在這裡礙事,我叫你走,你是沒聽見嗎?」

  蹲在他前方的人沒有出聲,依然認命的工作著。

  「還是說,照顧一個瞎子讓你感到很得意?你以為我的眼睛看不到,只能勉強僱用一個沒大腦的笨女人來照顧我?你也太自以為是了!」得不到回應,官天賜怒氣沖沖的臉上多了一抹嘲諷。

  前方依然沒有聲音,不過聽得出有人已經站起身,而且把掉落一地的文具用品全都放回桌上。

  「回答我,你以為保持沉默就沒事了嗎?你以為裝聾作啞就可以繼續待在這裡嗎?告訴你,沒這麼容易,我有很多方法可以把你轟出這裡!」不知已經有多久了,這棟屋子除了他和林管家外,再沒人肯來工作。

  官天賜不是不知道自己這半年來的行為有多麼的駭人,他的脾氣有多麼的暴躁,甚至可怕到在官家工作數十年的老員工們都不敢過來照顧他,眾人的行為他雖然看不到,但他可以感受得到,更看清楚原來瞎了眼後的他是多麼的可悲,僅能得到眾人的唾棄。

  望著他空洞的雙眼,前方的人轉過身直視官天賜,緩緩歎了一口氣。「少爺,小小已經離開了。」老管家好心提醒。

  梁小小有幹勁的把碎花瓶拿了出去,當時口中還自言自語的說著,她打算找支掃把來清理地上的花瓶碎屑。

  「林管家,我剛才說的話你是沒聽見嗎?我不要她待在屋子裡!」官天賜暴躁的警告,他討厭聽到那個笨女人的聲音、討厭她出現在他的身旁,更討厭讓一個女人來服侍。

  「少爺,夫人和先生命令我要好好照顧你,而這間屋子內大大小小的事也全都交由我全權做主,我需要小小的幫忙。」主子這陣子的暴躁個性已讓他這個老人感到力不從心,如果再不找個人來幫他,只怕他會累倒。

  「我說了,你可以找別——」

  「沒人願意來!少爺,這點你不是早就瞭解了嗎?」老管家不得不提醒,從小看官天賜到大,頭一回,老管家發現到他也有難相處的一面。

  「好,你堅持要用她是嗎?」官天賜冷冽的揚唇,露出詭異的笑容。

  老管家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她是這幾個月來,第一個肯走進你房裡的女人。」雖然明知僱用梁小小,接下來她的日子會過得很慘,不過……她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很好,那你叫她替自己先買好一口棺材!」官天賜摸到一旁的沙發坐下,冷聲提醒。

  這個女人就這麼不知廉恥,趕也趕不走嗎?沒關係,他有的是辦法讓她知道惹火他後,會有什麼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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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09-6-5 13:18:15

本文最後由 zerosmall 於 2009-6-5 13:23 編輯

第九章

  他一直在想她、一直在注意她、一直無法對她轉移視線,他的目光一直都在她的身上打轉。

  這個名為梁小小的陌生女人,她……不特別,不是他所見過的女人中最好看的一個。

  但她有著一雙無時無刻不散發出強烈憂鬱氣息的惆悵黑眸,看著那雙黑眸,他的心便被影響到窒郁許久。

  纏繞在她四周的氛圍是那樣的晦暗、那樣的扎人,好多深切的悲傷和哀痛隨著她的一舉一動撞入他的心房,引起他心靈的悸動。

  所以他無法不去注意她,因為連他自己都理不出為何他的腦中老是浮現她的面容?

  她總是蒼白無神、她總是雙眼紅腫,她也一天比一天還要無精打采、還要日漸消瘦,當她以含帶著指責的雙眸面對他時,官天賜深刻的發現,她看似堅強的外表,實則內心是在流淚。

  但她為何要流淚?為何獨獨只有在面對他時,她的眼中就會有著強烈的不諒解?為何當她注視他時,他的心會隱隱作痛?又為何他能感受到她所有的心思?

  沒有任何的答案,他拚命思考,卻是怎麼都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心中隱約察覺這名叫梁小小的女人在氣他,在對他的某種行為感到十分不滿,但她為何要氣他?她又有什麼資格來不滿他?他究竟做了什麼傷害她的事嗎?

  印象中,他的人生是沒有這號女人的存在,他應該從不曾認識過她,那她為何總是以怨懟的目光凝望他?

  而他,老是無法把她那雙哀傷的雙眼從他的心底抹去。

  她的話不多,事實上,從出院至今,他好像只聽她說過三、四次話,每次都很簡短,可僅僅數句,她的聲音卻像一台錄音機,不斷重複在他的耳邊迴盪,讓他夜夜不成眠。

  他曾試著和她說話,他曾試著找各種理由讓她出現在他的身旁,但每次都落空,她有無數的理由讓別人代勞,這樣的結果讓官天賜感到悵然,他只知道自己對她這樣的舉動很不高興、很生氣。

  但生氣?他官天賜除了在失明的那段日子裡有著火爆的行徑,在他這一生中,真的很少有脾氣,更別說是真的發火面對人。

  但是他的心中卻一直有個聲音在說——

  陪伴你的人,不只林管家,不是只有林管家一人。

  是啊!官天賜知道,除了老管家外,還有那個梁小小嘛!不過聽說她人才剛到,沒做幾天的工作,她主要的職責就是負責整理家中的清潔,偶爾修修花草,和他之間並沒有什麼交集。

  可……是這樣嗎?

  當大哥在說這些話時,他明明看到老管家那一臉不以為然,頗為不滿的怒怨神情,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難道事實有所出入?

  還有那個梁小小……為什麼他老是揮不去她那張蒼白的臉蛋?為何他的腦中滿滿是梁小小呢?

  官天賜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久久無法熟睡,事實上,現在要他睡,對他而言也是一種折磨。

  因為他總是不斷在作夢——夢境中,有個他看不清臉孔的女人總是嘰嘰喳喳的在他耳邊說不停,她的聲音非常有活力、非常熱情,總是少爺東、少爺西的一直叫。

  然後他在夢中看到自己不知為何氣得暴跳如雷,氣得喪失理智的大吼大叫,但他可以隱約感覺得到夢中的自己心情很愉快。

  那是他嗎?

  失明時的他為何會如此的快樂?他不是該痛恨一切,對任何人都沒好臉色嗎?為何他可以笑得如此開懷?

  任何夢中的言語他都可以聽得非常清楚,唯獨……唯獨當夢中的他想呼喚那個看不見臉孔的女人的名字時,他就是無法聽見。

  她,是誰?

  她為何每天都出現在他的夢中?他真的曾在失明時期還是那麼的快樂嗎?還是這一切都只是夢呢?

  他睡不著,如果無法得到合理的解釋,官天賜知道,他可能一輩子都失眠,在無奈之下,他只能走下樓,他打算到書房再看些公文以培養睡意。

  但是……莫名的有股力量緊緊牽引著他停下腳步,抬頭望著客廳的窗口處,官天賜發現自己眼中倒映著一個女人柔弱無助的身影。

  那一瞬間,他的思緒變得好茫然,宛如眼前佈滿濃霧,怎麼揮也揮不開。

  順著渴望,他緩緩走到窗口女人的身後,然後他心痛的發現,眼前的女人正在哭泣。

  明明見不著她的臉孔,但從她孤寂的身影,從她顫動不已的纖肩上,他感覺到女人正在承受著絕望。

  「我突然發現,原來我是這麼的在意他……」

  那令人心碎的聲音正是梁小小——那個不斷影響他心情的女人。

  官天賜眼中幽沉不已,他的雙唇不自覺的緊抿,心強烈的跳動,急速得讓人無法喘息。

  他咬緊牙,努力保持沉默,逼自己不准出聲。

  為何要如此強逼自己?官天賜不知道,只是當他聽見她所說的話,聽到她為了某個男人而痛苦不已的低泣,他的胸口便竄出一把火,強烈又快速的在他的體內焚燒,幾乎要將他的理智給燒盡。

  「他工作的樣子讓我感到好陌生……」

  原來她是為情所苦,官天賜的眼中浮現出難以忍受的嫉妒和不滿,他無法理解自己的心為何會刺痛,更無法將這種疼痛給抹殺,只能繼續保持沉默,靜靜的聽她低訴。

  「我突然覺得自己變得好貪心……」

  原來那個男人不要她,原來這世上真有笨男人竟不懂得珍惜這種好女人——突然他怔住,他怎麼會知道她是個好女人?

  輕撫著疼痛的胸口,官天賜疑惑地皺緊眉鎖,他是在心痛什麼?他為什麼會有不捨的感覺?

  更可怕的是,他竟然又好想笑,笑她竟會被一個不懂得好好珍惜她的男人所擁有。

  算那個男人夠傻,竟會放棄這麼一個好女人,所以他才有機會——

  心中的思緒頓然斷裂,官天賜驚駭的瞪大眼,不敢相信自己到底是在想著什麼?

  用力甩甩頭,他將心中的雜念毫不猶豫的自心中揮去。

  再一次睜開眼,他那雙驚愕的雙眸褪為深濃的柔情,他伸手安慰地拍拍她的肩。

  他不打算出聲,不打算做出任何讓兩人尷尬的舉動,但他的手彷彿擁有個人意識,等他反應過來時,他的行動已比他的思緒快一步做出決定。

  官天賜閉上眼,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在面對她時、想到她時,他總是變得不正常,宛如眼前的女人已變成他心頭的一塊肉似的。

  她的疼痛,他能深切體會;她的悲哀,他能強烈領悟;她的情感、愛意,都毫無阻礙的撞入他的心房,讓他動容。

  他想他又不正常了,為了一個可以算是完全不熟悉的女人,他的生活、他的思緒全都大亂。

  官天賜睜大眼,眼前無肋依人他懷中的女人正無法停歇的嚶嚶哭泣著,她毫無防備的嬌弱身子是如此的纖細,好似風一吹就會飄離似的;他伸手輕柔的將她鎖入懷中,讓她無法飛離。

  對著眼前的女人,不曾有過的悸動正在他封閉的心房掘了個大洞,她所有的舉動、聲音像道風般緩緩灌入他的體內。

  將她擁在懷裡,他……突然有種好久以前就想這麼做的感受。

  當她退離他的胸口,官天賜面露失望,望著空蕩的雙手,那柔軟的懷抱、溫暖拂過他心頭的熱度,讓他動容得深切渴望。

  「謝謝你……天、天賜?」

  官天賜緩緩抬起頭,明亮的月亮投射入窗內,將他無法掩飾的深濃情感倒映在剛毅的臉龐上。

  他低沉的歎了一口氣,發酸的苦澀充斥在他的體內,他認輸了……一種完全被打敗的無力感蔓延在他的胸間。

  他承認自己已太注意她,對她有著太多的疑惑,導致全部的心神全放在她的身上,等想要連根拔起時卻沒想到那深入心房的在意早已纏繞在他的骨血中,想要脫離並不如想像中的簡單。

  罷了,官天賜眼中佈滿複雜的思緒,任由渴望操控自己的理智,伏下身,吻去她臉上的淚珠。

  兩人的眼在十公分不到的距離緊緊的相視、交纏,然後……他情不自禁吻上她的唇,任由兩人的距離貼近。

  驚訝、怔愣,而後順從的任由心裡的激盪發酵,梁小小閉上眼,雙手環繞在他的頸上,思緒隨著他探索又疼惜般的輕吻載浮載沉。

  陽剛的氣息緊緊纏在她的四周,她依順的窩進他的懷中,他的雙唇燃起她體內的火苗,讓她的心跳無法停歇。

  淚水悄悄自她的眼中滑落,她喟歎、低吟,無法停止因衝動而不受控制的行為。

  兩具身子緊密的貼合著,兩顆強烈竄動的心似要交互相纏,隨著柔軟的親吻愈演愈烈,他們激烈的纏繞上彼此,像是要在對方的心頭刻上屬於自己的名,烙上專屬的所有權。

  他撬開她的貝齒,將他的氣味送入她的口中,藉由瘋狂的深吻聯繫兩人強烈的心跳頻率。

  他的大掌收緊力道,將她擁入懷;她的雙手插入他濃密的黑髮中,渴望著兩人更加貼近……

  可他有一點點的不安、有一些些的害怕,就像是在夢中一樣!

  眼前的迷團愈來愈濃,他像是伸手不見五指,耳邊傳來女人淡然卻悠亮的呼喚聲,他卻遍尋不著,即便他是如此的著急、如此的不安,但她在哪兒?為何不肯出現在他眼前?為何不斷影響著他?為何令他念念不忘?

  他用力撥開眼前的霧團,使勁尋找聲音的所在,這一次他一定要看清楚那困擾他的女人到底是誰?

  「天賜、天賜、天賜……」梁小小一次次自心中不斷啼出他的名,宛如這樣她才能真切的感受他的擁抱,才能感受他的存在。

  太久了,她想念他太久了,他與她就在近處卻是無法相認,她可悲的只能故作堅強,想盡辦法逃離。

  現在的她好累、好累,累得無可自拔的奔向他,毫不在乎今晚過後兩人會如何,只要現在能真切的感受到他的溫度,感受自己就在他的懷中,一切都無所謂了,明天的事等明天再去煩惱,現在這一刻、這一秒,就讓她任性吧……

  他在陰暗不見五指的黑色地帶努力奔跑、瘋狂嘶吼,除了斷斷續續的回應,他見不著任何人、看不清任何景象,宛如雙眼被蒙蔽,失去看清景象的能力。

  在漆黑中,他頓住腳,無力的跪下,他的雙手在發抖、他的身子顫抖如落葉,不安和恐懼侵襲著他的四肢百骸。

  有沒有人能在這黑色的迷霧世界裡給他一盞明燈?有誰可以掃除他深埋在心底的恐懼和迷惘?

  他是個瞎子,沒人能讓他歡笑,沒人能感受到他內心的慌亂,他只能遊走在未知的道路,走一步算一步。

  少爺、少爺……

  是誰?他怔然抬頭,在未知的路途上,那清亮的嗓音如溫柔的泉水般輕易安撫了他不安的心靈。

  少爺、少爺……

  那聲音在哪裡?他咬著牙,以意志力撐起自己悸動的身子,用力邁開步伐,努力尋找那熟悉的聲音。

  少爺、少爺……

  過了好久,前方出現一盞小小的卻又耀眼的光芒,他揚起笑容,努力向前追,他不想放手、不願放棄,他拒絕停下腳步。

  少爺……天賜。

  站在小小的光芒前,他感到氣喘不已,怯怯地伸出雙手,他小心翼翼的捧起那道光芒,將它安然的放在自己心口。

  天賜……

  突然,他心口湧現出刺入的亮度,他既驚訝又難以置信的閉上眼,他的雙手摀住自己的雙眸,深怕那明亮的光芒會將他扎傷。

  「天賜、天賜、天賜……」

  迷霧中的明燈和眼前輕柔的嗓音緊緊交疊,官天賜緩緩睜開雙眸,視線對上梁小小那燦爛的黑瞳,是她啊……

  悸動蔓延身心,他滿足又喜悅的輕歎一口氣,收緊的雙手再次將懷中的人兒緊緊束縛住。

  原來是她!

  那一聲聲的呼喚,那在黑暗中的小小光芒,那不停出現在他夢中的哀痛嗓音……是她這個名為梁小小的人,這個讓他的心靈逐漸安穩下來的小小人兒……他的小小!「小小……」

  明明是一個毫不起眼的小女人,卻緊緊纏繞住他的心房,少了她,他的心就無法完整,原來是她啊……

  月色透進窗內,兩抹身影緊緊相疊,在月兒的見證下,在蟲鳴的伴隨中,他們迫切的想擁有彼此,破繭而出的慾望在偌大的屋內濃烈的散發著……

  遺忘了又如何?失去的記憶又如何?曾經有過的深刻回憶,曾經撼動過的心靈體驗,是誰也無法帶走的。

  兩具赤裸的身軀,兩顆相纏的心靈,此時緊緊的密合,瞬間化為一個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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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的一聲巨響,神遊的梁小小額頭準確的撞上玻璃桌面,發出嚇人的音量。

  「好傢伙,竟敢在上班時間給我發呆,信不信我馬上就把你給解雇,要你回家吃自己?」梁小優粗聲警告,臉色猙獰的怒瞪著吃疼撫著額頭的梁小小。

  「對……對不起。」回過神,梁小小嘴角揚起無光的笑容。

  「對不起有什麼用?早知道有錯,不如當初就別做!」梁小優怒氣衝天,語氣十分不善,就算是自家姊妹,她也秉持著公事公辦,沒有特權的心態行事。

  這問只有二十坪的辦公室內,就只有三名員工——一是她自己,一是梁小薇,一是梁小小。

  這間「有錢好辦」事務所,總裁——梁小優,副總裁——梁小薇,職員—梁小小,是由梁小優和梁小薇合力開設的。

  當初兩姊妹感念於現在的工作下好找,就算找到也賺不多,即使把自己操死,一人身兼數職,但每個月所賺的金額也不比自己開一家公司來得多。

  所以她們決定自己開一間事務所,只要客戶有錢,任何「不可能的任務」她們都會想盡辦法完成。

  這間「有錢好辦」事務所開張後,倒也賺了不少錢,每次的任務都能順利完成。

  梁小優的話令梁小小又恍神了,她的思緒不小心又開始神遊起來。

  「啪」!又是一記猛烈的拍擊,梁小小再次額頭吻上桌面。

  「梁小小,你好大的膽子!竟然馬上又給我神遊。」梁小優已被氣得怒不可遏。

  拾起無神的雙眸,梁小小揚起唇辦,雲淡風輕的露出一抹微笑。「對不起。」話一說完,她低下頭,拿起筆開始把桌上的文件拿起來抄寫。

  「呃?」梁小優被嚇了一跳。

  怎麼?她這個膽小的妹妹看起來一點也不怕她,以往不是只要她一大聲,梁小小就會嚇得牙齒打顫、狂啃甘蔗,眼中露出有如小白兔般的膽小目光嗎?怎麼現在只會露出無所謂的笑容?

  梁小優移動身子來到梁小薇的桌邊,「你有沒有覺得小小從那間別墅回來後就變得怪怪的?不只行為變得奇怪,連樣子、表情也變得好奇怪!」

  感覺像是在一夜間長大了,少了些稚氣脫俗的氣息,多了點含苞待放的女人柔情。

  梁小薇揚眉,一臉受不了的翻著白眼。「她都回來一個月了,你現在才察覺到?」

  「她到底怎麼了?一個月前,她幹嘛突然哭著跑回來?」該不會是被哪個王八蛋給欺負了吧?

  「誰知道,她什麼都不說,像是拿針縫住自己的嘴巴一樣,怎麼也套不出話來!」梁小薇聳聳肩,看似不在乎,其實眼底隱約還是浮現出對小小的擔憂,只是她不喜歡把真性情擺在臉上。

  「如果有人敢欺負咱們家的小小,我一定會給他好看,打得他滿地找牙。」梁小優的臉上布上一層駭人的殺氣。

  雖然從梁小小出生到現在,最愛欺負她的就是她們這兩個「好」姊姊,但她們也只准自己欺負,若是這麼好玩的「玩具」被人給搶走,她們可是會很不甘心的再搶回來的。

  這就是她們梁家三姊妹的姊妹之愛……

  「好了啦∼∼別在那裡五四三的,今天的工作趕快決定,浪費一秒可是會少賺不少錢。」梁小薇無奈的說。

  她的目光悄悄對上另一頭正在認真做事,但偶爾仍會恍神的梁小小。

  如果這世上有人敢欺負她們梁家的人,那她梁小薇發誓,一定會把那該死的傢伙整得哭爹喊娘的,不過……那也要那個又在發呆的笨蛋肯開口才行啊!

  「對喔!今天這份工作和我另一份工作的時間撞到,我得去幫一個有錢的老太太尋找另一半真愛,可能得搞到很晚。」一說到工作,就想到賺錢;一想到賺錢,就想到認真;一想到認真,就想到不得馬虎,否則錢會愈來愈少,梁小優這下子心神全放在錢上,早把才纔擔憂妹妹的事給拋到腦後。

  「我也不行,今天我要幫忙照顧一個孩子。」梁小薇的神色顯得有點疲倦,一想起那個死小鬼,她就覺得有氣無力。

  「那怎麼辦?十萬元耶!只要去那個地方,他們就願意付我們十萬元耶!」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梁小優超想賺的。

  眼一抬,梁小薇瞄一眼梁小小,「反正只是賣屁股而已,叫小小去充數不就好了。」

  梁小優眼一抬,目光朝梁小小的背影移動。「對喔!我怎麼沒想到。」這樣十萬元就可以入袋了。

  於是兩個心機沉重的姊姊,目光一致朝梁小小的方向射過去……

第十章

  「梁小優這個大笨蛋!竟然離開忘了鎖門。她忙,我就很閒嗎?當個老闆,還會丟三落四的,連自家公司大門都沒鎖,還得打電話叫我再跑一趟。」拿出鑰匙,女人在確定辦公室的電燈都關上後,拉上鐵門,低下頭準備將門鎖上。

  突然頸後寒毛無預警豎起,十分準確的第六感提醒她——後面有人躲在陰暗處盯著她瞧。

  毫無猶豫的轉過身,她抬起頭,目光向上移,然後狠狠的倒抽一口氣,驚嚇的向後退了一步。

  一雙冷得駭人的冷眸正狠狠的凝望著她。

  「你、你……」老天!這個男人是誰?

  為何看起來如此可怕,雖然雙眼充滿寒氣,但瞳孔內的火焰卻囂張的狂燒,好似她做了什麼可怕的事情,氣得令他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段似的。

  「你竟敢給我逃走!」男人離開暗處,踩著極緩卻讓人感覺更具壓迫性的步伐朝她而來。

  「我、我……」她何時逃走了?

  「就因為我大哥說該隱瞞,所以你就選擇什麼都不說?」男人的語氣很可怕,瞧他不斷抽動的臉部,明明長得極好看,但此刻卻給人一種撒旦爬出地獄的驚駭感。

  「大……大哥?」是誰啊?混黑道的嗎?這輩子還不懂得害怕為何物的女人心跳狂竄,就差沒從嘴裡蹦出來。

  「你這該死的女人!為什麼要隱瞞我?」要不是他在隔天一早醒來發現身旁的女人無故消失而在家中大發雷霆,嚇壞了眾人,到現在他肯定還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你以為什麼都不說,我就會什麼都感受不到嗎?」她和他之間的羈絆,就算他失去記憶,也沒有任何人可以隨意抹殺的。

  「我、我……」女人嚇得跌坐在地上,臉色瞬間發白。

  她很肯定自己是遇上瘋子了,這個男人和她從未相識,他幹嘛拉拉雜雜的對她說了一堆話。

  報……報警,對!她該報警。

  梁小薇混沌的思緒在瞬間清醒,她抖著手拿出手機。

  「梁小小,你在假裝啞巴嗎?保持沉默並不能解決任何事,我要知道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全部的事實?」害他像個瘋子似的,夜夜失眠,像是自己的寶貝遺落卻怎麼都找不回來。

  而當他在那一晚尋獲後,她竟又無聲無息的離開,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半點音訊也不給他。

  直到昨天,當大哥官駱書得知他的性情大變,趕回到別墅後,他才知道是他大哥將她趕走的,只因為她洩漏了不該告訴他的秘密。

  秘密?這根本不是什麼秘密,她什麼也沒說,是他情不自禁受到她的吸引,就算他什麼也想不起來,但是……那曾有過的溫暖和回憶,可不是任何人能夠輕易抹去的。

  而她呢?她什麼也沒說,逕自聽從他大哥的命令,默不吭聲的離去,這算什麼?

  上一秒,她還躺在他的懷中;下一秒,她卻毫不留情的離他而去。

  好你個梁小小,無情無義的將他丟棄,讓他承受這一個月來痛苦的思念。

  梁小薇手上的動作停住,她愣愣的抬起頭,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幻聽,他剛才叫她……小小?!

  官天賜沉著一張臉,佇立於梁小薇的面前,他伸手打算拉起她,突然他遲疑了一會兒。「你是誰?你不是小小!」

  但她和小小長得一模一樣,除了她那雙眼眸顯得城府極深,沒有半絲屬於他在意的女人那種清亮、淨澄的雙眸。

  他的話令梁小薇挑了挑眉,才瞧她一眼,就察覺到她不是梁小小,這個男人……

  真特別,不!該說他應該是在意小小,所以對她的行為、面容極為熟悉,熟悉到只要有一丁點的異狀,都能馬上看出。

  「我不是梁小小。」拍拍沾上灰塵的褲管,梁小薇收起電話,優雅的站起身。

  「那你——」是誰?

  官天賜話還沒說完,身後又出現一道清脆的聲音——

  「臭小薇,真小氣,只是要她回來幫我關個門嘛!幹嘛這麼小氣?我可是總裁耶!竟然敢不聽我的命令,下個月非扣她薪水不可!」抱怨聲自打開的電梯內傳出。

  「咦?小薇?你怎麼會在這裡?」拿著鑰匙的女人以蹦跳的方式走出電梯,在見到梁小薇時,驚愕的問。

  官天賜不可思議的皺起眉——眼前竟然有兩個一模一樣的梁小小!

  瞧了官天賜一眼,「這傢伙是誰?」

  嗯,經過她敏銳的第六感確認,她很確定從他身上聞到一種很熟悉又讓人無可抗拒的味道。

  官天賜將身後的女人從頭到腳瀏覽一遞,當他的目光對上她那剪短又染上一層難看的棕色的短髮時,他的臉孔變得很難看。「你竟然給我把頭髮都剪了?」

  是誰給她這個權利,難道她不知道她全身上下的所有權都是屬於他的嗎?

  「呃?」被吼了,女人的鑰匙掉在地上,一時不敢輕舉妄動,這男人怎麼長得人模人樣,卻這麼凶呢?

  「小薇?」保持鎮定的找回聲音,女人的目光越過官天賜,疑問的直往沉默不開口的梁小薇身上望去。

  「說!為什麼要離——你是誰?你不是小小!」官天賜一個箭步向前,打算把眼前的女人給摟人懷中,卻在靠近她身子的一瞬間,又頓住腳步。

  「小小?」梁小優揚起眉,一手撫著下巴開始沉思。

  怎麼有兩個不是小小的小小?!官天賜擰起眉,腦中閃過一個驚人的答案——三胞胎。

  狹窄的長廊上靜悄悄的,在場的三個人各自在沉思,都沒有開口。

  一分鐘後,前方的短髮女人梁小優像是想通某件事,她瞇起眼,雙眸浮現殺氣,毫無預警的一拳朝官天賜的方向揮過去。

  官天賜反射性的閃開,「你干——」

  身後一隻長腿則是朝他的屁股踹下去——那是梁小薇的傑作。

  「你干——」官天賜不明就裡的轉頭。

  又是一記拳頭朝他揮來,官天賜眼尖看到,連忙閃開;前頭又是一記飛腿朝他的膝蓋踢來,又是梁小薇的絕技。

  「你干—」身後的短髮女人又送來一記拳頭,官天賜又閃;前頭又是一記飛踢,可惜她的距離沒算準,腳沒踹到官天賜,倒是腳上的鞋子被她甩出去,正巧停在他的頭頂上。

  「罵髒話,該打!」梁小優氣憤的用鼻子噴氣,她就不信打不到他。

  又是一記飛拳送來,某個從不欺負女人,只玩梁小小的男人生氣了,他伸出手,一把握住梁小優送來的拳頭,還把它捏得死緊。

  梁小優痛苦的哀號,疼得眼中飄淚。

  「對,罵髒話,還欺負我們的玩具,該打!」梁小薇抬腳打算再來個飛踢。

  官天賜瞬間回過頭,另一手狠抓住還在半空中的那隻腳。

  兩個女人痛得不斷發出慘叫。

  兩手一揮,梁小薇站不穩的跌在地上,梁小優抱著拳猛呼氣,兩個姊妹彼此抱緊對方。

  「打得很爽嘛!」官天賜佇立在兩人面前,嘴邊的笑容顯得很詭異。

  「嗚……」大魔王、大壞蛋、大惡魔,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

  「現在給我說清楚,小小在哪裡?」官天賜蹲下身,嘴角露出邪惡的笑容。

  他實在很不想講,不過他覺得這兩個女人真像瘋子,以後還是少讓小小靠近她們為妙。

  「我、我……」梁小優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哭得好淒慘。

  「什麼?」官天賜有聽沒有懂。

  「我、我……」

  「講清楚。」官天賜大喊,額上直冒青筋。

  「她去賣屁股了啦!」梁小優嚇得大哭。

  官天賜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火氣瞬時街上天——在問清地點後,他想也不想的衝下樓。

  「哇!」梁小優和梁小薇抱頭痛哭!

  「我們的玩具被搶走了!」梁小優哭得好不淒慘。

  「那男人是惡鬼!」她們只是平凡老百姓,無力和鬼對抗。

  「不過他身上的味道像是有錢的味道耶!」梁小優抹著淚,突然想起。

  「嗯,是有錢人喔!」梁小薇也止住淚。

  靜了一分鐘後——

  「他喜歡小小。」兩姊妹異口同聲說。

  「小小的東西,就是我們的東西。」兩姊妹又再度異口同聲的說。

  「小小的錢就是我們的錢。」兩個人同時歡呼。

  「……我們是有錢人了。」耶!兩姊妹抱頭大笑。

  少了個玩具,多了好多錢……好吧!她們可是很有良心的—玩具給他,錢給她們!

  這就是她們的姊妹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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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一下要大聲叫,知道不知道?」男人一雙眼曖昧的拍拍梁小小的肩。

  「好,我會使勁的叫。」梁小小認真的點頭。

  「你穿這樣真的很可愛,男人看了都會喜歡,我保證你一定會大賣。」男人色迷迷的看著她身上的女僕裝。

  白色的泡泡袖襯衫,脖子上戴著一個小蝴蝶結,頭上是一頂用花辦做的小發圈,下身則是一件極短的蓬蓬裙,她有著楚楚可憐的清純面容,烏黑的長髮被燙成可愛的大卷卷,真的很可愛。

  「等會兒你的表情要盡量扮可憐、裝無辜,做出生澀、害羞的模樣,這樣男人才會想要,知道嗎?」胖男人摩拳擦掌,看著牆上的時間,一臉的期待。

  梁小小用力點頭。

  「就算累了也不可以停下來,這麼多人都在等著看,你一定要盡心盡力,看看那邊,有好幾台攝影機正在準備拍攝,我可是花費鉅資了。」

  「好,就算再累,我也會配合到底。」梁小小點頭如搗蒜,表情嚴肅得像個認

  真的小學生。

  「很好,事成之後,我會好好犒賞你。」男人又是曖昧的對她眨眨眼。

  梁小小低聲輕笑。

  「梁小小——」遠方突然傳來可怕的獅吼聲。

  熟悉的語氣讓梁小小不禁驚訝的抬起頭。

  官天賜的頭頂冒火、雙眸噴火,口中吐著火龍……氣呼呼的衝到她的面前。

  乍見他的那一刻,梁小小一時根本無法說話,本就蒼白的臉蛋這會兒變得更加死白,她泛紅著眼,激動的摀住雙唇。

  終於瞧見思念的人兒,官天賜心中鬆了一口氣,卻又在見到她那一身曖昧的穿著打扮,稍稍消退的怒火又再次狂亂奔竄。「你該死的!竟然敢真給我來賣屁股。」

  官天賜大吼,可怕的嘶吼聲貫徹雲霄。「我沒準你走,你怎麼可以離開?我不准你辭職,現在馬上跟我回去!」

  從他人才一到達這裡,就發現有不少男人淫慾的眼光直在她的身上打轉,讓他看了心頭火直燒,真想把他們全抓來狠揍一頓。

  「天……天賜?」梁小小的眼中含淚,不敢相信的低喃他的名。

  「你還敢給我穿成這樣!你這個大笨蛋。」她不知道她這副模樣有多麼可愛,多麼容易引人遐想嗎?

  「天賜……」一個月的分離,她終於知道自己有多麼思念他,可是……兩人相處一晚後的隔天,官駱書不知為何突然出現,還要她立刻離開,因為她破壞了規定。

  雖然她一點也不想離開,卻不得不聽話照做。

  對官駱書來說,也許他把她認定為行為不良的女人吧!

  他以為是她逕自爬上官天賜的床,再加上她曾害官天賜受過傷,新仇舊恨加起來,她好像真的變成壞女人。

  「跟我走。」官天賜想也不想,伸手拉住梁小小。

  「不,我不能和你走。」梁小小咬唇掙脫他的大掌。「我……我不能回去!」

  官天賜轉過頭,瞇起眼,他咬牙切齒的瞪著她。「你寧可留在這裡賣屁股,也不願跟我走?」這個女人的腦袋裡是在想什麼?

  「我……我已經收錢了,而且……賣屁股也沒什麼不好。」梁小小轉過身,努力眨掉眼中的淚水。

  「沒什麼不好?」官天賜皺眉,體內的怒火再也無法壓抑。

  他街上前,抓著梁小小的雙臂用力搖晃。「你是我的女人,誰敢要你做出這種事,我會殺了他!」他的目光既冰冷又殘忍,銳利的雙眼朝她身後那胖男人身上射去。

  男人被他發狠的目光瞪得嚇壞了。

  「什麼?」梁小小以為自己聽錯了,他剛才說,她……是他的女人?

  「我們都睡過了,難道你不是我的女人?」如果她敢否認,他會把她抓起來狠打一頓屁股的。

  「可是……可是大少爺……」反對,而且她也不希望因為自己的關係害他和兄弟反目成仇。

  「大哥要我向你道歉,他知道他誤會你了。」

  從她離開後,官天賜的個性又恢復成嚇死人的模樣,當一得知是大哥趕走梁小小時,官天賜氣得差點沒把別墅給毀了。

  那時官駱書才瞭解,原來不只是梁小小對官天賜有感情,就連官天賜這個喪失記憶的傢伙,就算把過去的事給忘了,對她卻仍十分在意,而那種在意就像他對自己的妻子一樣,是一種深厚得不容人抹去的情感。

  「真的?」梁小小無辜的抬起浮著淚的眼眸,「我真的可以再回去?」

  「從現在起,不准你再離開我的身邊半步。」他霸道的命令。

  他強勢的口氣在在讓她感到熟悉,梁小小怯怯的問:「你……你全想起來了?」想起兩人相處的記憶。

  官天賜想也不想的搖頭,看到梁小小一臉失望的神情,官天賜又說:「雖然那些事情我全忘了,但是林管家都告訴我了。」

  所以他才會發現,原來從頭到尾,他的感覺沒有錯,眼前的梁小小讓他在意得無法忽略,當他擁住她時,他才會有如此滿足的感覺。

  無論記憶如何,那都是過去的事,就算不記得,但是……沒由來的重視,彷彿她在莫名之間成為他身上的一份子,讓他無法忘懷。

  「你全忘了……全忘了,好過分……」他還是不記得她,不記得兩人相處的時光,那她……她有什麼資格成為他的女人?

  對他而言,她已經成為陌生的女人,一個毫不相關的路人甲!

  官天賜伸手將她輕擁,不住的低哺,「過去真有這麼重要嗎?一定要記得過往,才能在意你、重視你嗎?從我再看見你的那一剎那,我就知道你的存在成為我無法忽略的身影,這樣不夠嗎?我的心是不會騙人的,愛上就是愛上,就算忘了,但我這顆心仍不斷吶喊你的名,這樣不行嗎?」

  「我只是不甘心,你竟然輕易就忘了我。」

  「你可以說給我聽,把我們兩人的過去全告訴我,未來還很長,我們可以造就更多的過去不是嗎?」他想她在他心中的地位一定非常濃厚,否則在得知她離開時,他不會整個人立刻變了樣,更不會在一得知她在賣屁股時,他有這麼可怕的殺人衝動。

  買屁股?

  官天賜瞬然清醒,他用力拉住她的手,又要離開。

  「怎麼了?」還在哭的梁小小疑惑的抬頭,但明顯釋懷了心中的心結。

  「跟我走。」休想他會答應自己的女人賣屁股,她全身上下都是屬於他的,誰敢碰她,他一定把那人給砍死。

  「可是……」

  「沒有可是。」

  「但是……」

  「沒有但是。」眼見外頭的男人愈來愈多,官天賜的怒火再次漲起。

  「屁股很好吃,我很想賣。」梁小小可憐兮兮的低哺。

  官天賜不敢相信的轉身怒視著她。「你想賣?」她……她這大笨蛋!

  「真的很好吃嘛!」梁小小無辜的望著他。

  「我當然知道好吃。」他早就已經吃過了不是嗎?那天晚上,他不只吃過她粉嫩小巧的屁股,連她的人也享用過了。

  「既然你都吃過,為什麼不讓我賣呢?」梁小小放開他的手,咚咚的跑走,不一會兒手上捧著一盤東西又回到他面前。「這屁股看起來很好吃,熱量又不高,為什麼我不能賣?老闆說我只要用力叫賣,錢賺得多的話,我還可以分紅耶!」

  低下頭,官天賜臉部不住的抽動。「這是什麼鬼東西?」

  「屁股啊!你不是說曾經吃過?」這男人是怎樣?又失憶了嗎?

  「老闆可是花大成本叫電視台的人來拍攝,我還為了吸引男客人的注意,穿成這個樣子,錢都已經收了,不做不行啦!」

  「我知道那是屁股,我是說……那是什麼屁股?」官天賜覺得自己的神經虛弱到極點,跟這女人有理說不清。

  「就屁股嘛!好吃的屁股蛋糕,上次有新聞播報胸部布丁,後來老闆突發奇想,想說人家做胸部布丁,他可以自創屁股蛋糕,很特別對不對?」梁小小的眼中佈滿笑意。

  官天賜深深的凝望著梁小小,他用力吸了一口氣,「梁小小,你這個大·笨·蛋!」

  害他搞了這麼多的烏籠,做了這麼丟臉的事,還……還把整件事都想歪了,這筆帳,他和她有得算了。

  頓時,某個女人發出驚天動地的哭叫聲,「你幹嘛又打我的屁股?大惡魔!」

尾聲

  「婚禮準備得差不多了。」官天賜說著手機,唇邊帶著柔和的笑顏。

  「我知道,這次爸、媽是有說會趕回來,不過他們人現在還在土耳其,我想他們趕回來的可能性不太高。」關上車門,官天賜自口袋內拿出鑰匙。

  「沒關係,我想小小最想邀請的是大哥,她想謝謝你願意接受她。」想起正在家中等待他回去的女人,官天賜柔情的雙眸轉為濃厚的眷戀。

  兩人恢復在一起至今已經四個月,這四個月來,官天賜無法說自己真的過得很幸福。

  男人和女人間的相處,一般來說當然不可能永遠保持甜甜蜜蜜,再加上梁小小那天兵的個性,總有無數的麻煩事等著他處理。

  有時他會被氣得牙癢癢的,恨不得把她抓來狠狠打一頓屁股;不過大致來說,這種時常發生的鬥嘴讓他頗感喜愛,而且有愈來愈快樂的跡象。

  「小小不會在意你的誤會,我已經講了很多次,她不是那種會記恨的女人。」事實上,那女人早把它拋到腦後。

  「她那兩個姊姊算是不錯的家人,很有趣。」只是愛錢了一點,三不五時就想抓小小去做什麼「愛錢大催眠」,說什麼非把他身上的錢全挖光不可。

  不過聽說她們兩人現在很忙,忙著和男人打仗,好像有兩個男人得罪了她們,所以現在暫時沒空理小小。

  事實上,小小那兩個姊姊也沒多壞,只是窮怕了,雖然官天賜已經替她們把曾有的負債全都還清,不過賺了一輩子的錢、想了一輩子的錢,造就了現在她們就算沒欠錢,也依然愛錢如命的個性。

  「我知道,為期兩星期的蜜月算是很短了。」走出電梯,來到位於南港的私人大廈,官天賜將鑰匙抽入門孔內,一個不小心,鑰匙掉在地上。

  「好了,不和你談了,下個月的婚禮記得帶嫂子一塊來。」闔上手機,官天賜蹲下身撿鑰匙。

  突然頭部感到一陣暈眩,讓他冷不防跌倒在地,阻塞的記憶在瞬間回籠,全數灌入他的腦內,官天賜撫著額用力搖晃。

  突地,他睜開雙眼,臉上充滿著驚訝和不敢相信。

  大門被輕輕開啟,「天賜?」梁小小一顆小小的頭顱自門內探出。

  「小小?」官天賜驚愕的低喃她的名,心中有著深濃的柔情蜜意。

  「怎麼了?為什麼坐在地上?」梁小小伸手將他拉起,眼中有著不解和疑惑。

  「小小?」官天賜唇邊揚起柔和的笑容,像是從來沒見過她一般,目光緊盯著她可愛的面容。

  「你是怎麼了?幹嘛這樣看我?」梁小小紅著臉,不自在的低下頭。

  「小小……」這個充滿燦爛笑顏的小女人,她的雙眼總是比明月還要耀眼,她纖細的身子嬌小得令他忍不住想狠狠擁人懷中疼愛。

  「怎……怎麼了啦?一直叫我的名字。」她又不是小狗,梁小小嘟著嘴,嬌嗔拍著他的胸口。

  兩人同居四個月,在有他陪伴的日子中,她愈來愈愛這個溫柔的官天賜,雖然當她做錯事,把可怕的大魔王喚醒時,她還是很害怕,可是……這兩個不同性情的男人,她都好喜歡。

  「小小……」

  「幹……幹嘛一直叫我……唔……」溫柔的雙唇毫無預警的印上她的唇,梁小小感覺天地又開始旋轉起來。

  毫無猶豫,她伸出雙手環上他的脖子,任兩人的雙唇相依、心靈跟著相烙。

  「我愛你……我的小小。」


  【全書完】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09-6-5 13:17:41

第六章

  「少爺,起床了。」

  早上八點,清脆的呼喚聲響起後,搭配著窗簾被拉開聲,官天賜悠悠睜開空洞的雙眸。

  緩緩自床上坐起,「幾點了?」他的語氣中沒有半絲戀睡的感覺,清晰的嗓音顯得略為清冷,但看來心情還不錯。

  「已經八點了,今天天氣很好喔!一太早天空就露出陽光,沒有半朵雲,顯得好藍、好亮。」梁小小笑咪咪的走到他身旁,伸手將官天賜牽起,走到浴室。

  將擠好牙膏的牙刷放在官天賜的手中,她忙著拿起水杯遞給他。

  「今天早上,我從窗門看到庭院裡開了不少花,暖暖的風吹起時,那些花還會搖來搖去的,我已經很久沒看到這麼美的景象了。對了,我還順便摘了幾朵花,剛才已經插在你房裡,有紅色、藍色還有白色的喔!

  「來,你的毛巾,我已經擰過,你可以擦了;今天要不要刮鬍子?你的下巴有一點點胡碴;好奇怪喔!明明昨天才刮過,為什麼才一天就又長這麼多呢?其實我並不覺得有鬍子不好看,可是你的皮膚比較白,多了胡碴看起來就是有礙美觀,我覺得我刮鬍子的技術愈來愈好,現在就算閉上眼,也可以不弄傷你。」梁小小嘰嘰喳喳的說不停,臉上帶著明亮的笑靨,眼中散發無與倫比的活力,宛如先前剛到這裡工作時的痛苦全是假的,她從來沒被欺凌過似的。

  「小小。」將手上的毛巾交給她,官天賜剛毅的臉部線條少了先前的冷列,帶著一絲絲的溫和。

  「嗯?還需要什麼嗎?刮鬍子嗎?」梁小小拿起刮鬍刀準備著。

  「我餓了,今天吃什麼?」腦中想的是要她安靜一些,卻又無法開口要求她沉默。

  「今天吃吐司夾蛋及蔬菜湯,湯是我煮的喔!湯裡有紅蘿蔔、高麗菜、洋蔥、瘦肉,還有我……」沒停的說著,梁小小牽著官天賜從浴室說回房內,又從房內說到帶他坐下並把早餐放在他的面前。

  「吐司還是要先烤過才好吃,外皮脆脆酥酥,中間軟綿綿的,再抹上一層奶油,把配料全夾在其中,那可是人間美味喔!」梁小小一面替官天賜服務,一面解釋,還用力吞了口唾沫。

  腦中浮現出她所形容的畫面,官天賜的唇邊浮出若有所思的笑容,彷彿眼前真的出現一份美昧動人的早餐。

  「這個湯有一點暗黃色,上面浮著一點瘦肉的油脂,我可是滾了一個小時,讓湯內充滿肉汁精華才完成的,你一定要品嚐看看。」梁小小雙手捧上做好的三明治,再小心翼翼的將湯端到他的面前,讓他的手能觸碰川湯匙。

  官天賜像個聽從老師命令的好學生,乖乖的喝起湯來。

  她都說得口沫橫飛了,他怎麼能不捧場呢?

  「對了,我今天早上有去買報紙,等一下吃完早餐,我念給你聽……糟糕!我忘了幫你梳頭,你等我一下,我去拿梳子。」梁小小話一說完,就咚咚的跑走了。

  少了一隻小麻雀的吵鬧聲,偌大的房內瞬間變得好安靜,耳邊傳來鳥叫聲,他知道一定是梁小小把窗戶打開了。

  咚咚咚!房門被打開,梁小小急喘的聲音響起。「來,我幫你梳頭,你的頭髮是不是又長了一點?你的髮質比我好,摸起來好舒服。」

  梁小小噙著笑,鵝蛋形的小臉上帶著羨慕的神情,她的手輕柔的撫著他快及肩的發,輕柔的梳理著。

  「稱讚一個男人有一頭好髮質,這一點也不會讓人開心,如果你說我有一張好看的容貌,那也許我會更高興一點。」官天賜不以為然的說。

  「你本來就很好看啊!這哪需要我說,你一定心裡有數。」更何況一個人好不好看不是在於表面,而是在內心。

  人的內心可以改變長相,先前的官天賜就沒有現在這麼好看,以前的他就像個壞心的大魔鬼,猙獰的臉色比任何鬼怪還要駭人。

  「可惜我看不到,否則會更完美。」官天賜苦笑,如果是幾個月前,有人看到他如此從容不迫的拿自己的失明開玩笑,肯定會被嚇傻眼;但現在的他,卻能坦然面對現實,也能面對自己了。

  「誰說你看不到?每次我躲在房內某處,你就是有辦法抓到我!有時我還真懷疑你的失明只是個幌子,目的是為了以整我為樂。」梁小小撇嘴抱怨著。

  是啊!他的心中確實存在著整她的劣根性,誰教這個女人老是在考驗他的耐心?

  與她相處了一陣子,雖然他當初已說好不再找她麻煩,但兩人之間的磨合期,再加上他當時易怒的個性,當然有很多事會令雙方都難以忍受,所以爭吵的事件也不斷上演。

  但真要說是爭吵,倒不如說是從頭到尾氣到差點暴走的只有他一人,而梁小小呢,則是從頭到尾都維持語氣無辜、口吻無奈,想必連表情也帶著一副很不以為然的模樣;但她卻不曾失去耐心,依然對他好言好語,頗具小女人性情的極力安撫他的衝動。

  「那麼你該同情我這個瞎子,身旁沒有任何人陪伴,除了玩你、整你之外,還能有什麼樂趣呢?」這些日子以來,醒來聽到她的聲音,身旁有她的陪伴,吃飯有她服侍,一天二十四小時,她佔用了他三分之二的時間,整日傳來她不停說話的聲音倒也成為一種習慣,而他也順勢讓自己依賴著她。

  「不要每次都把瞎子這種話放在嘴邊說,如果不是跟在你身邊,根本不會有人察覺你看不到。」梁小小擔憂的又開始碎碎念,她走向前仔細盯望官天賜無表情的臉。

  官天賜搖搖頭,對她投以一抹笑容,這種淡淡的、溫和的態度是他先前不曾有過的友情。

  梁小小咬著揚起的唇,心中帶著濃濃的欣慰,她已數不清這是第幾次看到官天賜的笑容了,他那總是糾纏的濃眉不知在何時舒緩開了,他那雙聚滿怒火的雙眸這會兒少了敵意,他剛毅的臉部線條也逐漸變得柔和許多,更好的是,現在的他會笑了,不是冷漠嘲諷的笑容,而是像和風一般的柔和笑意,而她……看到他那打從心底發出的真誠微笑時,會讓她渴望自己能幫他更多,讓他找回更多的自己。

  畢竟人生實在太短暫,如果多花一天在怨恨中,那實在是浪費大好的光陰。

  「今天去庭院走走好不好?」梁小小小心提問,知道他一直抗拒站在陽光底下,先前她如此提問,總是得到否定的答案。

  「走出去能讓我黑暗的世界轉變為明亮,那我就考慮看看。」

  「我可以當你的眼睛,替你解說看到的一切景象。」她總是有意無意讓自己發表長篇大論,就連一丁點小事也把它形容得一清二楚,目的就是希望他能透過她的話語而感受到畫面。

  「那只會顯得我的情況更可悲,你不覺得嗎?」他雖然性情變得和善些,能安然面對自己的情況,但這並不代表他可以毫無感覺的接受一切。

  梁小小氣餒的垂下肩,第四十二次的提議依然失敗,不過沒關係,她會再接再厲的。

  「算了,把報紙拿來念給我聽吧!」官天賜試圖轉移話題。

  梁小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但他堅持的語氣讓她只能順從,反正來日方長,她可以找機會再說眼他。

  拿起報紙,梁小小嘟著嘴,拉了張椅子坐在他的身旁。「大明星驚爆有了五個月的身孕,孩子的父親不詳——」

  「小小,我要聽的不是這種。」官天賜打岔提醒。

  「哦!」又翻了一頁,「咪咪大小,一碗水就可以測出來。」梁小小有趣的睜大眼,她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胸口。

  「小小——」官天賜出聲,誰管水能不能測出胸部的大小,他要聽的也不是這個。

  「哦!」看報紙不是都從第一頁看到最後一頁的嗎?他怎麼這麼挑剔!

  又翻了一頁,梁小小的雙眼立刻睜得晶亮,嘴角揚起笑意。「頻頻放屁不代表健康,腸胃可能生病——」

  「梁小小,財經版,謝謝。」官天賜好脾氣的要求。

  梁小小鼓起臉頰,又是那種光念就讓她好想睡的東西,她哀怨的翻著報紙,一堆密密麻麻又無趣的文字在她眼前亂飛。

  「百達q3營收為4.22億元,毛利率受到產品良率提高,加上客戶規模擴大使得產品中……呃……什麼率提升,且q3產品幾乎無跌價的情況下,毛利率由q……2的  21%大幅提升至……q3的30.4%……這到底是什麼啊?真複雜,我有念沒有懂,能不能不要講這個?」才念了這麼一小段,她都快睡著了。

  「你想知道那是什麼嗎?所謂的q3就是——」官天賜含笑開口,但話還沒說完,他的唇已被梁小小的手給堵住了。

  「別說,老天!我一點也不想懂。」那只會讓她在大清早就想打瞌睡。「我講放屁的事給你聽好不好?」她對這個比較有興趣。

  官天賜拉下她的手,「不要!」

  她用討好的口吻,「那用碗測量……」

  「別人家胸部的大小,不關我的事。」官天賜毫不留情的低諷。

  「可是我想知道。」是女人都想要有大尺寸,她也很想去測一下。

  「你想知道?」官天賜的臉上突然浮現一抹詭異的笑容。

  「是啊!」怎麼說她也有C罩杯,那算是讓人引以為傲的身材吧!

  「我替你量一量,你不就知道了嗎?」官天賜的笑容有點邪惡。

  「怎麼量?」梁小小好奇的睜大眼,畢竟男人的評論是最標準的。

  「你站過來。」官天賜褪去危險的笑容,表情顯得很無害。

  放下手上的報紙,梁小小聽話的站在官天賜前方。

  一雙大掌毫無猶豫的罩上她的胸口,官天賜意思的朝她胸口輕輕捏了一把。

  梁小小錯愕的瞪大眼,僵硬的看著胸前不屬於自己的—雙大手。

  「以男人的標準來說,你胸前這點肉充其量只能算是兩個荷包蛋重疊在一起,還有點下垂,平時你沒在保養對吧?」官天賜就事論事的點點頭,表情看來頗為認真。

  「我……我……你……你在做什麼——」梁小小一把拍開他的雙手,向後退靠在牆旁,她雙手捂著自己的胸口,臉色漲紅。

  「我在替你量尺寸啊!你不是想知道自己的胸部夠不夠大嗎?」官天賜一臉痞樣,笑容中淨是得意。

  「你真沒禮貌,先是打人家的屁股,現在又摸我的……我的……那個地方!」梁小小困窘的想哭,她竟然一連被吃了好幾次豆腐,而且對像還是同一個男人。

  她這個大笨蛋,怎麼會以為他的性情有改變呢?是誰說他是好人的?是誰說他變得好相處了?這男人明明是只惡狼,總愛以欺負她為樂;而她竟笨笨的任他串割!

  「哪個地方?」官天賜聳聳肩,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老天!逗她還真的是一件有趣的事。

  「就是我的……我的胸部!」梁小小哀怨的皺眉,要是被小優和小薇知道她的蠢事,肯定會被嘲笑到爆。

  「你很不高興?」官天賜佯裝疑惑的挑眉。

  「廢話!誰被吃豆腐會高興的?」她又不是笨蛋。

  「那我讓你吃回來。」原來要賴的感覺是這樣啊!尤其被要的對象是梁小小,聽到她帶泣的語氣,官天賜能想像她現在一定很生氣。

  「我才不要!」誰要吃他的豆腐,她才不想污染自己的手。

  「真的不要?機會難得喔!」嘿嘿!這個女人真是不知好歹,多少女人想靠近他都不能如願,這個整日在他身旁繞來繞去的梁小小竟然不懂得珍惜,語氣中還充滿嫌惡和不甘願,真是有辱他的魅力。

  「你這個大色鬼!與其摸你,我還寧可去摸林管家!」梁小小氣呼呼的大吼,扭過身子朝房門方向走去。

  聽到她氣憤的腳步聲,官天賜神情愉快的開口,「報紙呢?」

  梁小小頓下腳步,瞪著不敢置信的大眼轉身怒吼,「你自己去念!」她要找個地方躲起來,好好哀悼自己的第一次就被這隻豬給玷污了。

  「我自己念?」她是氣瘋了吧?他又看不到,怎麼念?官天賜不禁大笑。

  他的大笑聲令梁小小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她跺了一下腳,快速打開門。

  一頭白髮又出現在她的眼前,跟著跪在地上的老管家以非常不雅的姿勢跌趴在地上。

  梁小小不明就裡的偏著頭,臉色又開始漲紅。「林管家,你在這裡做什麼?」

  老管家十分優雅的站起身,神色莊嚴的拍拍自己的長褲,面無表情的拾起頭。「我在——」

  「又在擦門嗎?可你沒有帶抹布啊!」這個老人真的是……竟然又躲在門外偷聽,她……她真是丟臉丟到家了。

  老管家看看自己空空的兩手,嘴角微微抽動,跟著搓搓自己的雙手,又打開身上的西裝外套。「除了我老婆外,你是第一個能摸我胸口的女人——請享用。」他一副等著受刑般的偏著頭。

  錯愕、尷尬、臉色發燙、欲哭無淚,梁小小再也忍不住的抖著身子大哭起來。「你們都是大壞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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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小,少爺在找你。」

  拿著拖把的梁小小把老管家的話當作耳邊風,把地板當成是樓上那個色男人,用力的拖地洩憤。

  「梁小小。」二樓驚傳官天賜好聽的呼喚聲。

  哇!她才不要理那個臭男人,把拖把甩在一旁,拿起抹布用力抹著大理石桌面。

  臭男人,竟然又欺負她,每次她都被他整得好慘,她再理他,她小小的名字就倒過來寫!

  「小小,少爺在叫你。」老管家嘴角噙著笑,半揶揄的再次提醒。

  管誰在叫她!梁小小推著乳白色的長型沙發,擰乾抹布跪在地上用力擦著。

  這個家中的兩個男人都是不懷好意,血液是黑的,心是用石頭做的,就只會欺負她這個弱女子,以要她為樂,她再也不要相信他們了。

  梁小小臉上帶著怒火,頭上氣得冒煙,胸口每跳動一次,就讓她受委屈的心靈再次感到受傷。

  「梁小小。」官天賜的呼喚聲變大了些,這次樓上還傳出碰撞聲。

  不要理他,現在說話的人是頭豬,回應豬的話,她也會變成一隻小母豬……對,把他的聲音當成耳邊風,反正一靠近樓上的傢伙就絕對沒好事,這次她是吃了秤鉈鐵了心。

  「梁小小。」官天賜的身影出現在樓梯口。

  聞聲抬頭的老管家驚訝的瞪大眼,身子微微顫動。

  梁小小也霎時停下手上的動僕,不明就裡的抬起頭。「啊?」他……他怎麼跑出來了?

  她發出的聲音輕易引起站在樓梯口上方官天賜的注意力,只見他無焦距的視線落在一樓梁小小的方向。「你想躲到何時?」他沒想到她這麼愛生氣。

  他也不過是小小欺負她一下,她就氣得連續兩天不理他,真可笑!不知到底誰才是這個家的老大?

  「你……你怎麼跑出來了?」這頭野獸不是該乖乖認命的關……不,是待在牢籠內,不能隨便跑到人類世界嗎?而這只……不!是這個大色狼,他不好好待在自己的牢籠……不!是不好好待在自己的房內,沒事獨自一人跑出來透氣不只會嚇死人,還有可能讓其他人的心臟病發作,難道他不知道嗎?

  「我怎麼跑出來?哼!」官天賜不滿地自鼻間噴氣,她當他是什麼?他就只能關在房內,不准外出嗎?

  官天賜伸手探了探前方,尋找記憶中的樓梯扶手。

  「等……等等!」看到他的舉動,梁小小心頭一驚,臉上佈滿驚慌的神色。

  甩去手上的抹布,她如羚羊般朝樓梯的方向三步並作兩步的衝過去。「你在幹什麼?你不知道你這麼做很危險嗎?沒人帶你下來,你很有可能因此而滾下樓且再次受傷,難道你都不懂得注意自己的安危嗎?」喘著氣對他責備的大吼。

  官天賜一時怔住,被她吼得有些莫名其妙,心緒也微微的抽動著。「我會很小心,這點階梯還難不倒我。」

  「是啊!是難不倒你,只會摔斷你的腿,幸運的話,也可能只是讓你的頭撞個包,倒楣的話則有可能會讓你流上一缸子的血!」梁小小依然怒氣沖沖,為他滿不在乎的口吻感到很不滿。

  她的嘲諷令官天賜不禁挑起眉,他略帶笑意,好整以暇的任由她怒罵著,他的心由快速跳動變成急促奔竄,有種莫名的感動在他的體內發酵。「你很生氣?」

  雖然她是在對他冷嘲熱諷,但他卻聽得出那些話中對他的關心與著急,這讓他不怒反笑。

  「你覺得我是在笑嗎?」這男人的腦袋裡到底在想什麼?明明是病人,還有閒情逸致調侃她,也不懂她是真的在替他擔心。

  「是誰聽到我的呼喚,卻對我不理不睬的?」官天賜輕聲提醒,悅耳的聲音中隱約帶著危險的氣息。

  「嗯?」梁小小的怒焰在瞬間消逝無蹤。

  「是誰逼得我必須親自出來找人的?」官天賜朝身子突然定格的梁小小靠過去,他感覺到鼻間傳來淡淡的花香味。

  梁小小驚愕的退了一步,聲音卡在喉間無法發出,她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現在你竟然還敢對我大呼小叫?」明知她方才說話會那麼沖,全都是為了他的安危而擔心,官天賜卻仍是玩心大起,非逼得梁小小感到內疚不可。

  「到底你是老大,還是我是老大?你該不會忘了誰才是員工,誰才是僱主吧?」想想這女人還真是愛耍個性,生起氣來竟這麼頑固,非要他親自迎接才肯再理他。

  他是不是對她太好了一點,才會讓她愈來愈囂張、愈來愈不把他放在眼底……可正確說來,他突然想到梁小小好像從來沒真怕過他,她總是假藉著弱者之名,行整他之實,老是把他惹得氣呼呼,卻又讓他習慣有她的陪伴和存在。

第七章

  梁小小垂下肩,「對……對不起。」這一刻她突然清醒,發現自己似乎太任性了。

  他說得沒錯,她好像沒有理由對他使脾氣,雖然一切都是他的錯,是他太愛整她,惹得她氣個半死,但人家好歹也是付錢的一方,而她只是一個小小的員工,怎麼可以對老闆這樣無禮?

  在過去的工作經驗中,不也有少數老闆愛找她的碴,刻意刁難她、逼她走路,當時她不也是半句不敢吭,任自己被人欺負?

  但為何面對官天賜時,她的火氣就變得這麼大,好像把自己這輩子的怒火全用在這份工作上?

  到底是她奇怪,還是他不可理喻?梁小小被自己混亂的思緒給搞糊塗了。

  心中如是想,但當她想到兩人之間的關係是老闆與員工時,不知為何,她的心頭微微發酸。

  怯懦地抬起臉,梁小小不安的扭捏雙手。「對不起,少爺,我以後不敢再使性子了。」

  少爺?官天賜皺起眉,笑意從他的唇邊消逝,總覺得她那句少爺令他聽來有點刺耳。

  「我……我扶您進房好嗎?還是您想下樓?外面的天氣很好,您要不要順便到庭院走走?」梁小小的語氣一下子變得好卑微,她說話的語調不再顯得生龍活虎,平板的表情則像一尊木娃娃般,失去了往日的笑容。

  這是她的工作,照顧他是她的職責,她不該意氣用事,她怎麼能忘了如果失去這份工作,她的下場將有多麼慘?

  對,他是老闆,不是她的什麼人!

  她……她不該讓自己表現得一副和他很熱絡的模樣,不該超越本分,對他太在意,但是……好像很難,她無法以平常心來對他。

  冷漠而生疏的口吻在官天賜聽來,感覺十分不悅。「你又怎麼了?」該不會她又在生氣了吧?

  好吧!他承認自己方纔的話過於強勢和自以為是,但先前他這麼講時,她卻毫不在意不是嗎?

  「我扶您下樓好嗎?」梁小小那一句「您」說得十分恭敬,臉上像戴了一副面具似的,半點笑容也沒有。

  她的心一直在發疼,胸口被扯得莫名感到酸苦,這感覺讓她好想哭,她伸手牽起官天賜,小心翼翼的領著他走下樓。

  官天賜的神情帶著疑惑,經由她的提醒,一階階向下走。「又在不高興了?」他刻意露出戲譫的微笑。

  「沒有。」梁小小決定保持沉默,就怕自己再出聲說太多,她會哭出來。

  終於確定她的不正常態度,官天賜停下腳步站在樓梯間,神色變得凝重。「有話就直說,你不必悶在心中。」

  她到底是怎麼回事?方纔還對他怒吼,怎麼這會兒嘴像蚌殼一樣緊閉,不再與他抬槓。

  「少爺?」梁小小疑問的抬起頭。

  「如果你是氣我上次吃你的豆腐,那我現在向你道歉。」總覺得她無溫度的語調令他聽了心情感到很煩悶。

  平時她的話總是說不停,讓他已習慣她在一旁拉拉雜雜的說一堆,突然要他面對不說話的梁小小,就好像在改變一個人的習慣似的。

  「我沒有在生氣。」梁小小看到他認真的臉色,默默的低下頭低喃。

  真正想來,有哪個老闆會跟員工道歉的?

  除了官天賜以外,她好像這輩子都沒被人道過歉,只有她不斷向人哈腰的份而已。

  是她太得意忘形、是她太自以為是,老是仗著人家瞧不見,無禮的背著他吐舌抱怨,做些讓他暴跳如雷的事;現在想想,她還能繼續保有這份工作,根本是人家的好心腸,人家肯大發慈悲,而她還敢在這裡不知感恩,愈來愈囂張,她真是太壞了。

  心虛,自責、內疚、懺悔……梁小小在這一刻是真的承認官天賜確實如老管家所說的,是個善良的男人。

  眼瞄向樓梯下方的老管家,她發現他的眼中竟莫名泛著淚光,神情既感動又激昂的對她猛點頭。

  「林管家,你怎麼了——」梁小小才向前走了一步,竟忘了自己人正在階梯上,一時踩空,整個人霎時向前跌落。

  她的尖叫聲響起的瞬間,官天賜心一驚,毫不猶豫伸手向她的方向探去。

  一碰到她的手掌,官天賜想也不想就拉住她,將身旁的梁小小給緊護在胸口處。

  「少爺、小小!」老管家驚訝的大叫。

  官天賜高大的身子擁著懷中的梁小小,兩人一起由樓梯滾落而下。

  梁小小害怕的尖叫,感覺身子正被人緊緊保護住,除了眼前的景物開始天旋地轉外,身子並未感到任何疼痛。

  直到兩人滾落地面,擺放在一旁高几上的花瓶經衝撞而晃動,突然掉落在地,發出猛烈的聲響,而老管家驚駭的大叫聲也再次傳出。

  「怎……怎麼回事?」梁小小不明就裡的自官天賜的懷中探出頭。

  她的目光僵在官天賜的身上,一道鮮紅血液自他的頭頂快速流出,沾紅了地面。

  刺眼又詭異的色彩讓梁小小頓時紅了眼,渾身下斷顫抖。「少……少爺?少……少爺……少……天……天賜——」

  腦中一片混亂,淚水如泉湧,梁小小顫唇嘶聲大叫,恐慌與無助侵襲她的思緒,她用力壓住官天賜冒出血來的頭頂。

  艷紅的鮮血無法控制的不斷向外湧,梁小小滿手鮮血,泣不成聲的呼喚著他。

  是她的錯,是她空口他受了傷,是她……是她害的……

  她害死他了!

  躺在地上的官天賜緊閉雙眼,動也不動,一顆顆淚水不斷滴落在他逐漸冷卻的臉龐上。

  「天賜……你醒一醒!」梁小小搖著頭、咬著唇,身子感到逐漸發寒。

  老管家迅速恢復神智,果斷的拿起電話叫救護車。

  梁小小驚恐的不斷大哭,雙手沾滿他的鮮血,她毫無幫助的不斷壓著他頭頂上的傷口。

  別哭……小小,別哭了!

  絕望的哭泣聲不斷迴盪在官天賜的耳中,溫熱的淚液浸濕了他的臉龐,一聲聲的呼喚讓他聽了心隱約抽疼著。

  直到失去意識前,他的耳邊依然傳來梁小小一聲聲的吶喊和哀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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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女人是誰?」手術房外,官家大哥官駱書與妻子一接到老管家的緊急電話,立刻趕到醫院。

  「大少爺,小小是負責照顧二少爺的傭人。」老管家看著人就站在手術房門口,雙手合十,口中不斷低喃的梁小小。

  官駱書的眼中透露出一抹幽光。「天賜就是為了救她才受傷的?」

  「呃……是。」老管家據實回答。

  「給她一筆錢,請她離開。」自己的親弟弟竟然為了一個陌生女人受傷?這女人真是個禍害!

  「呃?太少爺……」老管家驚訝的抬頭,臉上的表情淨是不以為然。

  「是她的錯不是嗎?既然是她的錯,我就要她走路。」官駱書就事論事的質問,他的眼中浮現出擔憂的神色。

  官家人除了他之外,只剩下官天賜仍待在台灣,他的父母和弟弟都在世界各地無法趕回來,當然一切的決定都得由他來作主。

  「情況如何?」顏裳——官駱書的妻子——憂心仲仲的拉拉老管家,同時也瞧了一眼臉色蒼白,神情淨是著急、不安的梁小小。

  「二少爺頭部受到強烈撞擊,破了一個大洞,有些玻璃碎片仍插在傷口裡,醫生也擔心二少爺可能會有腦震盪的跡象,所以除了先替他把頭上的碎片取出,後面還得做X光檢查,看是否要做腦部手術?」

  老管家的話一說完,旁邊的梁小小就不斷的低泣,像是很自責。

  「太少爺……能不能留下小小?」老管家鼓起勇氣向神色凝重的官駱書請求。

  「留下她?」官駱書馬上搖頭。

  「林管家,你喜歡小小?」顏裳看著老管家詢問。

  老管家低下頭,用力吸了一口氣,緩緩開口道:「雖然小小照顧二少爺才幾個月,可是她能引導二少爺離開房間,這是我們這半年多來都做不到的事,此外她還讓二少爺不再隨時暴怒,不再憤世嫉俗,這些日子,我常聽二少爺發出爽朗的笑聲,甚至還會以逗小小為樂。

  「雖然她不小心讓二少爺受傷,但是你們看看她,他們兩人在摔落地時,小小雖因受到二少爺的保護而安然無恙,可她為了幫二少爺止住頭上的血,被地上的碎玻璃劃了不少傷痕,到現在還不肯去處理她身上的傷,堅持要待在這裡等手術結束。」

  顏裳聞言,轉頭看向梁小小,她正語無倫次的低喃,臉頰佈滿淚水,蒼白的雙唇幾乎被她咬破。

  「是她幫助天賜踏出那間陰暗的房間的?」官駱書揚起眉,重新打量一旁的梁小小。

  自從一年前,官天賜因車子的煞車失靈,導致他人雖逃出車外,但頭部卻受到強烈撞擊,視神經受到腦中瘀血壓迫以致失明後,他整個人就變得頹靡不振,將自己封鎖住,就連他的家人也被排拒在外。

  而今他竟然對一個小女人敞開心房?官駱書盯著梁小小看著,他的目光銳利,彷彿想從中察覺些什麼事情。

  「老公,把她留下吧!」看梁小小楚楚可憐的模樣,顏裳拉拉丈夫,加入說服的行列。

  官駱書收回自己的目光,仔細凝望妻子。

  「能輕易進入男人心中世界的女人,我想對天賜而言,小小應該是特別的。」顏裳提醒道。

  「太少爺,我也是這麼認為的,小小讓二少爺改變了很多。」老管家接著出聲。

  官駱書沉思著,數分鐘後,他看著前方的妻子和老管家,「好吧!但是如果她再讓天賜受到任何傷害,我可不會再饒恕她。」對他而言,家人是最重要的,為了自己的家人,他可以傷害任何人。

  半個小時後,門上的手術燈熄滅,醫生自門內走出。

  門外憂心忡忡的四人快速衝向醫生。

  醫生環視在場的四人。「有件事恐怕得告訴你們,他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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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況好一點了嗎?」官駱書的面容略帶笑意,精銳的雙眸仔細注視坐在病床上的官天賜。

  「嗯,已經不像剛清醒時那麼痛了。」官天賜輕聲低笑,臉上帶著和善的笑意,他的眼上包覆著一圈寬紗布,因為受傷失血,讓他原本就顯白的膚色看來更加蒼白。

  「這麼大一個人了,做事本該小心謹慎,而不是胡亂衝撞,這次頭部只是受到輕微撞傷,沒有發生更大的危險,真是不幸中的大幸。不過也真有你的,老哥,你竟然可以傻得讓自己摔下樓,這種小孩子才會發生的狀況居然會發生在你身上,我可真是佩服你。」官家老三官盟坐在病床旁輕撥著自己額上的長髮,若有似無的調侃。

  他在一個星期前接到自家二哥受傷的消息後,特地排了個空檔趕回台灣探望,但事實上,他真正想的則是想回到台灣定居。

  被嘲笑了,病床上的官天賜卻不以為意的搖頭,露出莫可奈何的表情。「你以為一個失明的人能走得多好?只是輕微傷到腦部,已經要謝天謝地了。」

  單人病房內除了三個男人的談話聲外,還有他們不時發出的笑鬧聲,從官天賜失明至今已半年多,這還是他一次能敞開心房面對自己的家人,也因為如此,官家另外兩個兄弟臉上的神情也顯得柔和許多,大家都像是鬆了一口氣。

  「不過老爸、老媽也真是的,明知道自己的兒子動手術,竟然還不趕回來!」官盟抱怨著。

  「是我要他們放心的去玩,別趕著回來。」官天賜忍不住替父母說話,他只不過是動個小手術,沒道理讓父母因為這點小事而打亂旅遊計畫。

  站在窗旁的官駱書若有所思的撫著下巴,透過窗口,他看著窗外某個走得很急的身影。「天賜,你的眼睛是今天拆除紗布嗎?」

  官天賜循著聲音的方向轉頭,輕輕頷首。「嗯,醫生等會兒就會進來。」

  這次的跌倒事件反而幫了官天賜一個大忙——他原先受到衝擊的頭部因這回再次的巨大衝撞,使得腦內的血塊反而移位,醫生發現血塊的位置是可以以手術取出,且危險性不大,當下便決定替他動了這項手術。

  而今,距離手術結束已兩星期,今天是拆線的日子,只要官天賜臉上的紗布拆除,他就能再次重見光明。

  「好啦!既然你快康復了,那就表示你可以再次回到工作崗位了。」官盟開心的拍手鼓掌。

  官天賜是SP國際多媒體公司的總裁,旗下的員工主要是以遊走世界各國的知名藝人為主,是間在演藝界頗具影響力,同時擁有如日中天聲望和地位的媒體王國。

  「就知道你這傢伙沒良心,放任自己的公司不管,全都丟給我。」官天賜不滿的歎息。

  「二哥,你快別這麼說,你這麼說我可是會很得意,瞧我多有識人的能力,SP在你的領導下,變得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當初我把它丟給你,還真是個明智之舉。」官盟嬉皮笑臉的聳肩,毫無懺侮之意。

  房門敲門聲響起。「二少爺,我進來了。」老管家平板的語調中多了些愉悅,他手上拿著數袋食物,緩緩步入病房。

  跟在老管家身後的還有梁小小,她的目光焦急,神色緊張不已的將視線落在床上的官天賜身上。

  看著官天賜笑容滿面的坐在病床上,梁小小鬆了一口氣,眼眶也不禁泛紅。

  她的手上包紮著大小不一的繃帶,臉頰還有腿上也有不少紗布,她的臉色蒼白,身子在這兩個星期間顯得更加消瘦,但她眼中的喜悅卻明顯可見。

  她的雙眼留駐在官天賜身上,唇邊溢出滿足的笑臉,微微顫抖的身子好不容易以強大的意志力控制住,讓她沒有衝動的走向前抱著官天賜痛哭流涕。

  太好了,他平安……真的平安無事,梁小小伸出包紮著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感覺到不安的心逐漸得到安撫。

  從頭到尾不曾開口的官駱書緊盯著梁小小的一舉一動,眼中散發出一絲讓人不易察覺的憂光。

  「林管家,你帶來的這位小姐是誰?她受傷了嗎?」官盟不解的看著情緒有些激動,卻壓抑著不出聲的梁小小,她一臉的感動和欣慰的模樣,就像是看著自己心愛的人似的。

  將手上的食物擺放在角落的桌面上,老管家知道官盟昨天才回到台灣,還沒見過梁小小。「她是我在幾個月——」

  敲門聲再次響起,醫生帶著幾名護士緩緩步入病房。「我們現在來拆紗布,  Miss林,請你把窗簾先拉上,病人現在不宜直接接觸強大的亮度。」

  聽從醫生的指示,護七小姐拉上窗簾,之後拿著手術盤站在醫生身旁。

  「官先生,現在我來替你把紗布解下來,因為你有半年多的時間未用眼,所以等會兒你可能會覺得雙眼非常不舒服,也有可能在瞬間的視力是模糊的,不過這些都是正常現象,只要經過一段時間的適應,馬上就會恢復正常。」醫生提醒著。

  官天賜毫無猶豫的點了頭。

  梁小小就站在病房門旁,她雙手緊握,隨著醫生的拆除紗布動作,心跳急速加快,她咬著發顫的雙唇,感覺呼吸困頓。

  兩個星期了,整整兩個星期沒見到他,梁小小從沒想到自己竟會這麼思念他,如此擔心著官天賜。

  因為她的不小心而害得官天賜受傷,梁小小一直很自責,原本希望在官天賜住院的這段時間來照顧他,但官駱書卻不同意,再加上她自己也受了傷,雙手被包紮得無法做事,是以她只能待在家中休息。

  這兩個星期對梁小小而言,簡直是一場既難熬又痛苦的時間,整日待在偌大的別墅裡什麼事都不能做,只能仰賴每天到醫院探望官天賜的老管家口中得知他的情況。

  當她知道官天賜因為這場意外而有可能恢復視力後,梁小小只能放心的不斷低泣,感謝老天的幫助。

  直到今日,她為了能在第一時間見到官天賜,確定他是真的平安,在極力拜託之下,老管家總算勉強答應帶她一塊來醫院。

  雖然在懇求的過程中,老管家好幾次欲言又止,似乎是有苦難言,但看著她日漸消瘦的模樣,最後只能心軟的點頭。

  伸出雙手,梁小小偏著頭、捂著嘴,她唇上的笑容愈來愈大,心情也眼著愈來愈緊張。

  「來,請你先試著把眼睛慢慢的睜開。」褪下官天賜眼上的紗布,醫生指示著。

  官天賜緩緩漏動睫毛,不確定的睜開雙眼。

  —旁的眾人憋著氣息凝望著官天賜,大伙都沒吭聲,大家的心情全處在緊張邊緣。

  一睜開眼,官天賜什麼都看不到,只得一片模糊,他用力眨了眨眼,感覺昏暗的亮光在他的眼中一閃一閃的,有道無法看清的黑影正在他的眼前微微晃動。

  「現在你應該只能看到影像,卻無法清楚辨認是什麼東西。」醫生細心的解釋。

  官天賜緩緩點頭。

  「這是正常的。」醫生從護士手中取過一瓶眼藥水,朝官天賜的眼中滴了幾滴。「現在請你再閉上眼,然後再睜開。」

  官天賜聽話的照做,然後……他再次睜開雙眼。

  由暗漸亮,由模糊逐漸變得清晰,官天賜再次眨眼,印入眼簾的是醫生不斷在他前方揮動的手指。

  他轉頭望著站在旁邊的官駱書、官盟、老管家、護士……還有神色蒼白且緊張不已的梁小小。

  最後,他將視線轉回到自己的兄弟身上,揚唇一笑,「嘿!原來這麼久不見,你們真的老了許多。」逗趣的對官駱書和官盟打招呼。

  被取笑的兩兄弟不約而同喘息,接著興奮的笑起來。「你可終於回來了。」兩兄弟有志一同的拍拍官天賜的肩,臉上有著許多感動和喜悅。

  「二少爺,你看得見了?」老管家也紅著眼,淚水在他的眼眶中浮動。

  「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林管家。」官天賜輕聲笑說,溫和的臉上多了感激的神色。

  老管家只是高興不已的直微笑著。

  梁小小的淚水落在頰上,她激動又僵硬的走向前,站在官天賜面前,「你……你好了嗎?看得見了嗎?」

  官天賜揚唇、點頭。

  「看得見我了嗎?你真的可以看見我了嗎?」衝動的伸出發顫的小手,她撫上官天賜的臉頰,視線不斷被淚水包圍,但她仍努力地睜大眼,想仔仔細細的看看他。

  官天賜還是點著頭。

  「我……我好高興你終於看得見了,我還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我好擔心、好擔心……」當他的雙眼明亮有神的落在她身上,梁小小開心的不斷掉淚,整整兩個星期不平靜的心,在這一刻得到紆解和安心。

  她好感激老天,感謝它沒放棄官天賜,將他的人生重新轉回原有的步調,讓他毋須再承受傷害。

  官天賜緩緩將梁小小的手拉下,偏頭含著溫和笑意,眼中卻浮現疑惑,「你是誰?」

第八章

  午後,一樓書房傳來電腦儀器不斷操作的聲響,在寬敞的牆面上掛有一台大型液晶螢幕,此一般書桌還要寬長的辦公桌上,兩台電腦分別擺放於左右,正中央則是疊滿近三十份的文件夾。

  耳邊傳來報告聲,兩旁的電腦則顯現出各項數據資料,官天賜坐在大型辦公椅,腿上放著一份文件,經過審慎評估,他在文件上簽下自己的大名。

  闔起文件放置,再從桌上拿起另一隻文件夾,有時他會出聲對視訊會議的報告提出疑問,等待適當的回答;有時他會伸手在兩旁的電腦鍵盤上敲出幾個數字,然後再次低頭審閱文件。

  敲門聲響起,「少爺,我進來了。」

  一記冷漠的女性嗓音傳人官天賜的耳中。

  得不到他的回應,梁小小手托著餐盤,靜靜打開門。

  官天賜的視線落在牆面的螢幕上,大手一揮,又看完了一份文件。

  梁小小悄悄抬起頭,無神的雙眼對上他的臉龐,有好一會兒,她的雙眼中像是染上一絲情緒,卻又在下一秒快速消失。

  她沉靜的走到皮質沙發旁,看著擺放在大理石桌上的午餐仍和送來時一樣,不曾有人動過。

  梁小小顫著手,將剛拿進來的點心和早已冰冷的午餐交換。

  憂鬱的雙眼隱含著一層薄薄的霧氣,淚水很不爭氣的湧在眼中,她低著頭,嘴角露出苦澀的微笑,感覺自己的身子正不斷的在發冷。

  少爺失去了一些日子的記憶,他不記得和你相處的那段日子。

  心酸的滋味讓她的喉嚨湧現濃濃的苦味,她動也不動的望著手上的餐盤,感覺腦內一片空白。

  醫士說可能是受到重物撞擊,讓他遺忘了近期所發生的事。

  有可能是一個星期、一個月、一年,或者是一輩子,過去的那段回憶或許他再也無法想起。

  她的雙手緊緊握著餐盤,淚珠隨著她的思緒慢慢往下滴落,浸灑在她的手背。

  大少爺的意思是,既然不記得,也不需要太勉強,畢竟二少爺的情況才剛好轉,情緒和心情都不能大過激動。

  不需要太勉強?可他把她給忘了啊!

  大少爺要我告訴你,你有兩個選擇,一是什麼也不說,你依然可以待在這裡繼續工作;另一個是他會給你一筆錢,請你從明天開始就不要出現在別墅內,如果你選擇前者,那他可以勉強遺忘你所犯的過錯。

  要她走?要她保持沉默,要她當作什麼事都不曾發生過……為什麼當她聽到老管家說出這些話時,她的心會這麼痛?

  令她最心痛的是在官天賜的記憶中,全然不再有她。

  「你竟然把我給忘了!」為什麼他會獨獨遺忘了她呢?為什麼他唯獨把她一個人的存在從記憶中抹殺掉?為什麼她會好想哭、好難過?

  梁小小哽咽著,用力閉上眼,他忘了她,忘了和她相處的日子;但她還記得,她該怎麼辦?

  咬緊牙,梁小小俏俏伸手抹去淚水,她用力眨眼,逼自己放空腦袋,什麼也不想。

  轉過身,她手拿餐盤悄悄朝書房大門走去。

  桌面的敲擊聲引來她的注意,梁小小頓下腳步,怯怯的轉過頭看向官天賜。

  官天賜手拿電話,以英文和電話的另一端對談,他伸手對梁小小招了招,指著前方的位置。

  梁小小無神的凝望官天賜,之後低下頭,以極緩的步伐朝他所指的方向上去。

  官天賜盯著前方朝他走來的梁小小,眼中浮現一絲疑惑和不解,但疑惑及不解是什麼,他又不很確定。

  當他仔細打量她的同時,他邊伸手對著鍵盤輕敲,口中邊吐著流利的英文和電話另一端的對象交談著。

  梁小小望著滿是文件的桌面,耳邊聽著他說話的聲音,沒由來的,她的唇辦溢出一抹卑微的苦澀笑意。

  這樣的官天賜……一點也不像她所認識的那個男人,感覺她和他之間的距離好遙遠、好遙遠。

  他不會再對她任性指使,不會再對她大發雷霆,不會再對她展露脆弱的一面,更不會任她討價還價,不會成天對著她小小長、小小短……

  當然,他也不再需要她!

  原本已建立好的堅強只因這單純的理由在瞬間瓦解,有如脆弱的鏡面般碎落一地。

  是啊!眼前的官天賜已經不需要她,不需要她的陪伴、不需要她的照顧,她又何必厚顏繼續待在這裡?

  這男人對她來說,已經是個陌生人了,她完全不認識他,他也早已將她摒除在記憶外,她到底為何還要再待在這裡?為何她滿腦子想的全是他?為何她對他遺忘她的事感到如此受傷、如此痛苦?

  如果早知結果會如此,那天她就不該故意對他耍性子,害他受傷;如果早知道她的不小心將會讓他遺忘兩人之間的相處時光,當初她就該乖乖的在他找她時,毫不猶豫的衝上樓,讓他永遠不離開那間房……

  這樣想的她是不是好自私?

  閉上眼,努力將雙眼中的淚水逼落,胸口像是梗著一根長刺,不斷刺激著她痛苦不已的心房,她只能握緊餐盤,將一切的無奈、痛苦全忍住。

  是的,萬一她忍不住,她將會對他道出所有的指責與不諒解,更會無法自拔的在他面前哭泣,控訴他的無情。

  「呵!」她發出可笑的笑聲。

  原來直到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自己是這麼的在意眼前的男人,原來他的存在已嚴重影響到她的心情,他的遺忘讓她承受到強烈的打擊,將她由喜悅的天堂瞬間打落地獄,只因他遺忘了她!

  梁小小好想逃,現在的她好想逃,逃到一個沒有他在的地方,她想躲在暗處獨自舔舐脆弱的傷口,她好想大哭一場,只是她到底需要多久的時間才能恢復原狀?到底需要多久的時間,她才能像什麼事都不曾發生過一樣,將他自她的心中抹去?

  在這短短的一個星期裡,她有好幾次想逃、想逃離這裡,但她的雙腿卻不聽使喚,如此堅定不移的不讓她離開。

  如果離開這裡,她和他之間將再無瓜葛,只要一這麼想,梁小小的呼吸就會變得困頓,彷彿被人殘忍地緊揪著胸口似的。

  「你還好嗎?」掛上電話,官天賜關心的話語傳進梁小小的耳中。

  睜開充滿水氣的雙眼,她茫然的抬起頭。

  官天賜勾起和善的笑容,深深的凝望她。「我發現這幾天你的氣色愈來愈不好,從我第一次看到你,這一個多星期以來,你是不是又瘦了一點?」

  他的關心不帶半絲的情感,就連他唇上的笑容也和對待眾人一樣,不冷不熱。

  顫著唇,梁小小垂下眼,用力搖搖頭。「對……對不起,下次我會注意。」硬逼自己說出口,但她胸口的疼痛已轉為劇烈。

  不是他,這不是她所認識的官天賜……

  官天賜仔細望著前方的女人,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她的名字叫小小,梁小小——她不高,大概不到一百六;她的身子很嬌小、骨架十分纖細,就連說話時也是唯唯諾諾的。

  還有她沒有活力,臉上總像是滿懷心事般;她不愛笑,雙眼總是發紅,神色則愈來愈蒼白,整個人像籠罩在黑色無光的地底,連一點生氣也沒有。

  但好奇怪,為什麼他總覺得眼前的梁小小該是個充滿活力,說起話來嘰嘰喳喳不停,總是愛以笑臉迎人的熱情小女人呢?

  為何那天在醫院,看著她以一張喜極而泣的臉凝望著他,卻在之後當他問她她是誰時,她那錯愕得彷彿天地崩裂般的駭人神情,讓他就是無法忘懷呢?

  她……是誰?

  難道真如大哥所說,她只是一個女傭?

  「我不是在責怪你,只是擔心你的氣色愈來愈不好,你是不是該休息個幾天?」官天賜看著她,心總是會不由得抽痛。

  抬起無元氣的臉蛋,梁小小勉強的笑笑,又搖搖頭。「不用了,我只是……只是……」

  只是在難過,只是心在受傷,只是對任何事都感到力不從心。

  用力呼出一口氣,梁小小展露難得的笑顏,她深深凝望官天賜一眼,又低下頭。「少……少爺您的身子還在恢復期,雙眼才剛能看清楚東西,應該不要太操勞,要多休息才是;我……我先出去了。」

  梁小小對他鞠了個躬,快速轉身朝書房大門走去,不能再待在這裡,再繼續面

  對他,她怕自己再也無法克制住淚水。

  梁小小轉動門把,不知是想起什麼似的,她頓下腳步,又轉過身。「少爺。」

  緊盯著她離去的那抹落寞背影,官天賜的眼中流露出一絲不解。「嗯?」

  「雖然工作要緊,但是也不要為了忙碌而餓肚子,這樣對身體很不好。」悠悠吐出話,梁小小又轉回身,以急奔的速度離開了書房。

  雖然工作要緊,但是也不要為了忙碌而餓肚子,這樣對身體很不好……

  雖然你的心情很不好,但是也不要為了賭氣而餓肚子,這樣對身體很不好……

  官天賜怔了怔,用力甩甩頭,疑惑的伸手撫額,耳中傳進某種無奈又關心的話語,正與梁小小方纔的話重疊。

  眼中浮現出疑問和不解,官天賜的雙眼飄移在書房內,只有耳邊輕柔的話語一次又一次不斷響起。

  別告訴他他失去記憶,忘了人生中某一小段的事物,因為那太可笑!但是……為何他想不起腦中突然傳出的女性嗓音是何人?

  一雙哀傷似有千言萬語的落寞雙眸突地竄入他的腦海,官天賜的視線再次移回被關上的書房大門。

  為何眼前又浮現那名小女傭的臉龐?

  為何每當他看到她絕望、哀戚的面容時,他的心跳會跟著疼痛?

  他對她沒有半絲的記憶,也不曾見過她,但她那張愁容……卻離不開他的腦海……

  總覺得肩膀沉重有如被大石壓迫,胸口感到糾結不已,他依身靠在椅背上,難得的重重歎了一口氣。

  重見光明後的這些日子以來,喜悅似乎不如先前的渴望,好似他丟了某樣東西……某樣……極為重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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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寂的夜晚,寧靜無聲的街道,空氣中有著涼意,梁小小靜靜的站在客廳窗口邊。

  浸滿淚的雙眼空洞的凝望著庭院,偶有蟲鳴聲傳出,聽在她的耳裡卻是倍感孤獨,她雙手緊摟著自己纖細的身子,冰冷的心房怎麼也無法凝聚暖意。

  心痛的感覺讓她感到茫然無助,心底的寒冷讓她感到無盡悲傷,這個曾經充滿了歡笑的屋子感染不了她早已凍結的心房,今天是她有始以來感到最痛苦的一日。

  當官家三兄弟齊聚於此,有說有笑時,她始終無法揚唇,冰冷的雙眸泛著濕涼的淚水,即便她極力想掩飾住心中的痛苦,但事實證明,當一個人的心靈受傷後,再想要快樂幾乎是難以完成的。

  她好懷念那段被人依賴著,無時無刻傳來呼喚她的日子。「天……賜!」

  唇邊溢出思念男人的名,臉上顯現出無奈的苦澀,現在的她有如驚弓之鳥,對他,她無法靠近半步,只要和他有所接觸,她的淚水便會莫名落下,像泉水般無法停歇。

  「小小?」老管家擔憂的呼喚聲自身後傳來。

  梁小小抹著淚沒有轉身,只是靜靜地凝望窗外的一切,看似眺望,但雙眼卻空洞得令人心寒。

  「別難過了。」老管家輕歎的來到她身旁,安慰的拍拍她顫動不已的肩。

  「林管家,你說他為什麼會忘了我?」從著急、茫然、慌亂到終於面對現實,梁小小的心始終在迷霧中徘徊。

  是誰說與其不斷往壞處想,倒不如往好的方向去思考?是誰在鼓勵官天賜別因失去雙眼一蹶不振時,要他別老鑽牛角尖?

  是她啊!是她這個自以為天真,沒有任何事可以讓她難過的幼稚女人。

  現在看看她變成什麼樣了?原來她並不如自己所想像的勇敢,更不如她所說的堅強,他的遺忘輕易的傷了她的心。

  「少爺只是暫時忘了你,也許有一天……」老管家不知如何安慰她。

  這些日子來,梁小小和二少爺之間的相處,他全看在眼裡——一個是用盡心力照顧二少爺的女人,一個是逐漸敞開心房面對一切的男人,兩人間的情感也許已在相處的過程中變了質,所以他們才能自在的打鬧,才能相處融洽。

  但是老天真會傷人,竟然在這時又惹出這麼一個大麻煩!

  失明的官天賜重見光明,每天的生活逐漸恢復以往,表面上看來如此,但事實上,老管家發現官天賜似乎有心事,心裡不如表面上看來的快樂;梁小小喜悅於官天賜終於恢復過往的人生,卻痛苦他已將她給遺忘,無論兩人間有著再好的回憶,卻因造化弄人,成為一輩子無法挽回的遺憾。

  好幾次他想把事實告訴二少爺,但礙於大少爺的命令,讓他只能乾著急,看著梁小小日漸憔悴,整個人失去生氣;瞧著二少爺愈來愈常失神,不知在思索些什麼,唉!他這個管家還真是難當啊!

  梁小小依然沉默的流淚,老管家只能再次拍拍她的肩,「好好休息,這陣子你瘦了很多,為了你自己,身子要小心照顧。」

  搖搖頭,老管家無奈的離去。

  沉靜的室內靜悄悄一片,宛如無人存在,直到悠長的輕歎自她的嘴邊溢出。

  眼前好似變成黑色的世界,茫然無邊際,尋不到出口,只能在黑暗的道路上遊走,梁小小揚唇,眼中佈滿哀傷,「我突然發現原來我是這麼的在意他,明明近在咫尺,但必須當成陌生人;明明有好多話想和他說,但是一對上他陌生的雙眼,好多話都吐不出來了,我是不是好笨?我好生氣,氣他把我忘了,氣自己什麼也說不出口……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發現……」

  發現原來她的心早遺落了,遺落在一個她認定的大壞蛋,老愛以欺負她為樂的男人身上。

  可是她再也沒有那個資格生氣了,因為她和他之間什麼也不是,就只是純粹的僱主和僱員,純粹的老闆與傭人的關係。

  「他工作的樣子讓我感到好陌生……這不是我認識的那個男人。」他的好脾氣、他關心的語氣和態度,讓她看了直想逃離。

  從他雙目恢復後,別墅再次重回過往的熱鬧,不少家中的傭人也都回到工作崗位,根本沒有需要她的地方,與其這樣,那她還留在這裡有什麼意義?

  「我突然覺得自己變得好貪心,我好希望我能回到過去。」他看不見,而她是他唯一的依賴。

  苦澀地笑了笑,梁小小再度流下淚水,心中直罵自己的狠心,她該替他高興,該替他不再失明而感到喜悅,可是她笑不出來,她是真的笑不出來,還自私的只想到自己。

  是不是因為這樣,所以老天才讓她受到這種懲罰?

  懲罰她直到現在才發現自己對他的心意?兩人的身份差別好大,她又有什麼能耐可以讓他喜歡上她?

  梁小小蒼白的臉孔爬滿淚水,她掩住絕望的臉孔,任無助侵襲心頭,一次一次啃咬著她無力改變的事實。

  溫厚的大掌輕柔的拍拍她瘦弱的身子,像是在安撫她似的,大掌持續不斷的在她的身上拍撫著,溫和得彷彿撫過她的心頭。

  哭泣聲由原本的嗚咽聲逐漸轉大,梁小小無法自制的大聲哭泣,像是想將這些日子以來壓抑的痛苦傾洩而出。

  轉過身,梁小小毫無猶豫躲進身後男人的胸膛間痛哭失聲,口中低喃著無肋的求救話語,一聲聲責備著那個遺忘了她的狠心男人。

  溫暖的胸膛像是僵了數秒,之後一雙溫柔的大手毫無猶豫的將她輕輕擁緊,任由她的淚水浸染上他的衣袍。

  「對不起,借我哭一下,借我一下下,我發誓等今天過完,我會重新振作,我會再次成為堅強、勇敢的梁小小,不會再一直哭泣……」緊揪著胸膛上的衣領,她努力將自己埋進溫暖的胸口。

  晚風輕吹,淡淡的清涼將人緊緊圍繞。

  逐漸冰冷的身子彷彿得到了保護,有了一絲溫度,雖然只有一點點,但是它溫暖了她的心。

  不知過了多久,梁小小依然哽咽,但她輕輕從胸口退開。「謝謝你,我竟然享用到你夫人的權利,不過……請幫我告訴夫人,這面胸膛真的很溫暖、很溫暖。」抬起頭,唇邊勉強溢出笑靨,梁小小的目光對上老管——

  驚愕地瞪大眼,梁小小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人,淚水自她的眼中緩緩滑落。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她的身子僵硬得動彈不得,與前方的男人沉默的相視著。

  直到驚嚇的思緒回籠,梁小小斂下笑容、顫著雙唇,「天……天賜?」

  官天賜目光深沉,他不發一語,僅僅伸手替她拭去臉上的淚水。

  心中湧現莫名的衝動,他的眼中流露過一絲心疼,收回手、伏下身,失去理智的他以唇吻去她臉上的淚水、吻上她充滿濕意的臉頰……他吻上她的唇……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09-6-5 13:15:08

第三章

  梁小小厚著臉皮繼續待在別墅裡工作,其實也不是說她多想照顧官天賜,而是因為她實在是無路可走,更不希望自己被梁小優給賣了,所以只好裝傻,努力盡責的待在這裡任人欺負、受人刁難。

  「少爺,吃飯了,我把餐盤放在你眼前,需要我餵你吃嗎?」正式上工的第一天,梁小小帶著敬畏的心情,小心翼翼的站在官天賜身旁。

  坐在沙發上的官天賜聽到梁小小的聲音,也知覺到她拉了張特製的小桌子擺放在他的前方。

  哐當!桌子突然被踹飛,倒在一旁,連同桌面上的餐盤以及早餐全數灑在地上,高級地毯浸濕了一大片。

  梁小小無辜又錯愕的瞪大眼,她覷了官天賜面露不善的挑釁神色一眼,沉默的蹲下身。

  仔細撿起地上散亂的餐點,將桌子拉回官天賜的前方,梁小小靜靜退出房內;數分鐘後,她又再次端了一盤早餐走進來。「少爺,早餐——」

  哐當!小桌及餐盤又再度淪為落地的命運!

  梁小小站在一旁微擰眉頭,但她依然沒有開口,蹲下身,再次撿起被糟蹋的食物,眼中隱約浮現出心疼和不捨的神采。

  靜靜的退出房,幾分鐘後,她重新再端了一個餐盤進來。

  站在官天賜的身旁,梁小小微怯的開口,「少爺,你如果不會餓,就告訴我一聲。」省得這些食物白白浪費掉。

  官天賜文風不動,將她的存在當作空氣,理都不理。

  梁小小咬著唇,神色帶著猶豫,而後她轉過身,將餐盤擺放在書桌上,重新拉回小桌放置在官天賜面前,又猶豫了好一會兒。

  她偷偷瞄了官天賜一眼,一臉心虛的將餐盤再一次放在小桌上。「少爺,早餐——」

  咚的一聲,小桌又被踢倒,餐盤也掉在地上,只是這一次沒有半滴食物灑落在地面,它們仍被放在書桌上。

  「少爺,你有沒有餓?我跟你說,不懂得珍惜的人是會被天打雷劈的,有好多人想吃都吃不到,你這樣做會很對不起那些餓肚子的可憐人。」梁小小不滿的嘀咕,還好她聰明,這回先確保住那些食物的安全,否則又要白白浪費了。

  抬起桌子、撿起餐盤,梁小小轉身端起桌上的粥,正打算轉回身,咚的一聲,桌子又被踢倒了。

  梁小小拿著粥的手僵在半空中,眉頭愈鎖愈緊;官天賜臉上嘲諷的表情讓人看得出來他是故意的!

  他根本沒有半點內疚,連他嘴邊都帶著對她厭惡的冷笑。

  梁小小嘟起嘴,她不是感受不到官天賜討厭她,但他也不用反應這麼大,她有做過什麼令他厭惡的事嗎?

  「那、那我餵你好不好?」她好聲好氣的拿起湯匙放在他的唇邊。

  聞到濃烈的食物氣味,官天賜無神的雙眼立刻向上揚,不知情的人看了,也許會以為他正在狠瞪著梁小小。

  突然,他伸手用力向前揮。

  哐當!梁小小手上的粥又被揮落在地上,看著地上的食物,梁小小發出心疼的歎息,她吃痛的揉揉被碗砸到的臉頰。「好可惜喔!這些食物可是需要花錢買來的耶!農夫也很辛苦的種植這些稻米,你真是一點也不懂人家的辛勞。」

  再一次將地面清理乾淨,梁小小含怨瞅著沙發上的男人。「少爺,如果你不餓,我就不把吃的拿來了。」

  小心的捧著撿起的碎玻璃,梁小小向後退朝房門走去。

  「我餓了,拿食物過來。」官天賜此時卻口氣輕鬆的開口了。

  背對著沙發的梁小小又皺了一下眉,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他說他餓了?餓了的人會浪費食物嗎?肚子餓的人竟然還不懂得珍惜食物?

  她垂下頭,眼中露出明瞭的苦笑,他一定是在找她的碴,故意惡整她對吧!

  「是,我馬上拿來。」無話可說的遵從指示,梁小小搖搖頭,無聲的離開。

  當她再次走進房內,臉上的表情有些詭異,她的雙唇在顫抖,心虛的目光讓人一瞧就知道有人打算做壞事。「少爺,你要的早餐來——」

  下一秒,咚的一聲,桌子又被推倒在地。

  梁小小毫不懷疑會有這樣的結果,她一點也不氣餒,蹲下身,把桌子搬好,將地上的食物撿起來又放回到桌面。「好了,少爺,你可以吃——」

  咚!桌子又倒,梁小小又搬、再撿。「少爺——」

  咚!桌子又倒……

  一連數次,官天賜始終做著一樣的動作;而梁小小也依然乖巧的一次次把掉落的東西擺回原位。

  直到不知道第幾次的重複動作後,官天賜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因為他一直感受不到前方女人耐心用盡而發小怒吼。

  「少爺——」

  梁小小的話還沒說完,官天賜就打算伸出腿用力向前踹。

  一個使勁,他突然發現擺在他前方的桌子不見了——他踢不到任何東西!

  「如果你再把桌子踢倒,我就不再撿了。」梁小小輕聲提醒,該被踹飛的小桌擺在她的身旁,連同食物也都安然的擺放在桌面上。

  她生氣了吧!竟然敢出聲警告他?官天賜冷哼一聲。「我是主子,還是你是主子?我想怎麼做是我的事,你有什麼資格威脅我?」他就是要把她趕走。

  官天賜其實知道自己的行為有多無聊、多幼稚,但他就是沒由來的討厭這個女人。

  「你是主子,而我也沒有在威脅你,只是你這張桌子看起來有點價值,如果你再繼續踹下去,它就得去垃圾場報到了。」她雖不是家中最會賺錢的人,但卻是最懂得珍惜的人,無論好東西還是壞東西,只要是能用的物品,她都非常愛惜。

  「我知道自己讓你討厭,那我不吵你了,這個吃的給你,我馬上離開。」也不知道梁小小是從哪裡找來的,她將手上的鐵碗放在官天賜的腿上,然後不等他回答,便快速衝到房門口。

  臨走前,梁小小突然回過頭,語重心長的說:「雖然你的心情很不好,但是也不要為了賭氣而餓肚子,這樣對你的身體很不好。」

  房門被輕輕關起,偌大的房內瞬間變得無聲無息。

  官天賜依然坐在沙發上,她方才說的話讓他聽了感覺很怪異,這女人竟然在關心他?!而且還是用那種像是對待孩子般的該死口吻跟他說話?難道她以為他很幼稚,把他當成小孩子無理取鬧般的看待嗎?

  她憑什麼認定他是在賭氣?他有這麼無聊,這麼喜歡沒事找事做嗎?

  官天賜伸出手,靠著感覺拿起放在腿上的碗。「這是什麼?」捧著碗,他的眉頭打了個死結。

  這該死的女人竟然為了防範他再把碗摔破,給他找了個鐵碗?她當他是什麼?狗嗎?!

  官天賜手舉在半空中,正準備將碗甩落在地。

  「雖然你的心情很不好,但是也不要為了賭氣而餓肚子,這樣對你的身體很不好……」

  腦中突然浮現梁小小離去前說的話,官天賜又想起現在房內只剩下他一個人,如果他真的再把碗摔在地上,那就真的沒人會幫他撿了。

  而且……老實講,他確實也餓了,這麼做的話不是給自己找麻煩,虐待自己嗎?

  停在半空中的手驟然放下,官天賜伸出另一隻手撫著碗,試圖尋找湯匙。

  不意外的,他沒有發現任何湯匙,倒是摸到碗裡放著一個軟綿綿的東西。

  官天賜不確定的伸手向碗內探去……「這該死的女人!」之後他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看看她做了什麼好事?碗內什麼也沒有,就只有一顆饅頭。

  饅頭?那個女人為了怕他再把碗打翻,浪費食物,竟然只給他一顆饅頭?

  難怪他剛才把碗弄倒這麼多次,她卻一點也不在意,更沒有離開,原來是因為鐵碗摔不破,饅頭只會滾來滾去不怕報銷……

  那該死的女人!

  官天賜面目變得猙獰,他抓起饅頭,想用力將它捏扁,卻發現饅頭外皮竟黏黏的沾在他的手上——那是剛才他把粥灑在地毯上,之後饅頭滾落,沾上地毯濕處所造成的。

  「梁·小·小!你完蛋了。」官天賜發出怒吼,火氣一下子衝上腦門,房內又再一次發出可怕的碰撞聲。

  剛走下樓的梁小小不明就裡的抬頭看著二樓,一連串的碰撞聲引不起她的注意和擔心,反正碗不會摔破,饅頭也摔不爛,她可以放心去做其他事了。

  不過……話說這太少爺在她上工第一天就給她一個下馬威,看來是很不好惹,她以後還是小心為妙,沒事盡量別把他惹火比較安全。

  聳聳肩,梁小小笑著,哼著曲子朝廚房方向走去,她打算去問問林管家有沒有什麼事需要她幫忙的?老人家總是比較容易勞累,她能就盡量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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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細微的聲響隱約傳來,躺在床上的官天賜霎時睜開雙眼坐起身。

  無神的雙目朝著聲音傳出處轉去。「是誰?」

  失了雙眼後,他的聽覺變得比一般人更為靈敏,任何細小微弱的音量都難逃他的耳,就連感官神經也一樣,只要有人出現在他的領域內,他就能感受到有人的存在。

  站在窗口旁的梁小小神情不安的縮著身子,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她已經很小心、很小心,盡量保持無聲,他為何還是能感覺到她的存在?

  「是誰有膽進我的房裡,卻沒膽出聲?」官天賜冷笑低語,他靠著記憶下床,在完全看不見的情況下,他仍正確尋得梁小小的位置。

  「少、少爺,我是小小。」龐大身影像棵大樹般聳立在她的前方,單單和他如此近距離接觸,梁小小就倍覺壓力。

  「原來你還有膽出現在我的面前。」聽得出她語氣中充滿了恐懼,官天賜冷冽的臉孔驟然變得更加猙獰,就像只甦醒的惡豹正對著她張牙舞爪似的。

  梁小小的目光四處游移,尋找著最佳的脫逃機會。

  這一個星期以來,知道他不喜歡她隨意進入他的房內,她已經很小心的趁他仍然休息的時間為他送三餐;怎知今天這麼倒楣,他比以往更早清醒?

  「我以為你這可惡的女人會沒膽出現,只會做些偷雞摸狗的行為。」官天賜嘲諷低語,他的雙手抵放在窗口,目光緊鎖在梁小小的臉上。

  畏怯的抬起頭,梁小小顫著唇,明知官天賜看不到,但當與他那詭異的雙眼相視時,恐懼仍在她的心中不斷擴散、蔓延。

  「你進來做什麼?」官大賜惡意的問。

  梁小小又縮了縮身子,雙手不安的扭在一塊,細弱的肩膀抖啊抖的。「我送……送早餐,替……替你拉開窗簾,還……還有整理房內的整潔。」

  因為他看不到,當他發完脾氣後,有些東西被他揮弄得散落一地,很容易害他在行走時絆倒而受傷,所以她每天定時偷偷摸進來送三餐外,還得趁他沒注意或沉浸在自己悲傷的世界中時,幫他整理房內的狼藉。

  「早餐?」官天賜像是突然想起某件有趣的事。「你可真大膽,竟然敢給我用鐵碗!你是把我當成什麼?寵物嗎?還有是誰給你權利讓你只給我一顆饅頭打發的?」

  他可是很會記仇,上次被她不平等的對待一事,他都還沒找她算帳呢!

  這個男人的心眼真小,她……她只是怕他又浪費食物,所以才找個「堅固」的容器及不會潑灑的饅頭給他發洩,怎知他這麼會計較,事情都過了一個星期,他竟然還想找她算帳。

  「我……我那天是因為粥都被你打翻,沒得吃了,所以我才會只拿一顆饅頭給你;至於那個鐵……鐵碗……」梁小小吞了口唾沫,混亂的思緒想不到半個理由來搪塞。

  她總不能直接對他說,是因為他的行為比野狗還兇猛,而且很不愛惜物品,所以讓她一時生氣,而為了懲罰他,她就拿了個鐵碗給他用吧!

  要是她敢這麼講,她的下場肯定是會被他撕碎到連一點渣渣都不剩。

  「鐵碗?嗯,如何?你有什麼要解釋的嗎?」官天賜哼笑著,這女人真的很笨,就連說個謊也是零零落落的,讓人怎麼聽怎麼錯。

  「那、那個……家中沒有碗了!」梁小小彆扭的開口,話一說完,她就忍不住在心底哀號,這種白癡理由,是正常人都知道她在鬼扯!

  「沒有食物,也沒有碗,所以我就必須將就點用鐵碗和吃饅頭嗎?嗯,看來官家的氣數該是用盡了,竟然淪落到這種地步……你是把我當作像你一樣的笨蛋嗎?」官天賜臉色森冷暗沉,可怕的模樣幾乎讓人以為他是剛從地獄內爬出的厲鬼,準備來找她索命。

  「你在騙我對嗎?事實上,你是看不慣我的行為,故意整我的,對不對?」他的臉龐又朝她的方向靠近了一些。

  一張陰冷的臉孔映入她的眼瞳,梁小小當下紅了眼眶,「不、不……」她死命的搖頭,當她再一次望向他惡意質疑的臉龐,沒由來的,她的心中發慌,恐懼感不斷加深。「是、是的,我……我是故意的,對不起。」驚駭的承認了自己的罪行。

  好、好可怕!這個男人明明擁有一張好看的臉孔,可是看在她的眼中,卻像個邪惡的大魔王,用自己俊美的外表隱藏自己絕惡的性情,對他說謊的下場絕對會比下地獄還要可怕。

  梁小小忍不住哭了起來,又是抽涕、又是哽咽,喃喃自語加不斷道歉,聽得官天賜心中湧起想發笑的衝動。

  他的臉怪異的抽動,唇角抖個不停。

  她不打自招的行徑真的很有趣,即便他看不見她此刻的模樣,但光是用想像的,就不難瞭解這女人現在有多麼害怕。

  「對不起,因為你浪費食物,所以我才會想整整你,那個鐵碗是我在庭院狗屋內發現的,因為很乾淨,放在那裡又沒有狗狗在用,我想不用浪費資源,又想到你一直摔破碗,所以才想拿來欺負你一下,對不起,我下次下敢了。」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她……她是惡人無膽,想說他又看不到,就算真的發現她做出這種壞心的行為,也一定抓不到她,所以她才會一時衝動。

  現在別說她被抓到了,連想跑也腿軟得跑不動。

  狗在用?官天賜的臉龐從抽搐又變回猙獰,這個女人竟然把他當成狗!

  「我真的不敢了,我再也不會拿那個東西給你用,你大人有大量,原諒我一時的錯誤好不好?」梁小小還在哭,膽小的她被嚇壞了,說不定真會哭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耳中傳來梁小小痛哭失聲的沙啞嗓音,官天賜體內高漲的怒火瞬間被澆熄,他難得大發慈悲的收起駭人的臉色,身子向後退開,讓已驚嚇過度的梁小小能得到喘息的空間。

  官天賜轉過身,循著記憶碰觸到沙發的位置坐了下去。「早餐。」他沉聲開口,語氣不冷不熱。

  「呃?」梁小小還在哭,莫名聽到他的命令,一時還有點反應不過來。

  原本她還打算如果不被原諒,她就要使出鬼哭神號的技能,再加上驚天動地的哀泣絕招以博得同情,誰知竟這麼容易就脫險,要知道她家的小優和小薇可是完全不吃她這一套耶!但這男人卻讓她隨便哭個兩下就輕易放過她了?

  這個男人……其實應該也算是個好人吧!

  心底浮現一道肯定的聲音,梁小小抹去臉上的淚水,好奇的直朝官天賜的方向打量。

  「有時間看我,不會趕快把東西拿來給我吃嗎?笨蛋!連這點小事都不會做。」官天賜冷言嘲諷著,這女人果然是個笨蛋,以為他看不到就可以這麼肆無忌憚的盯著他瞧?這麼明顯的注目眼光,就連他這個瞎子都感覺得到。

  「是、是,我馬上把早餐拿來。」梁小小驚訝的回過神,心虛的轉身捧起放在書桌上的餐盤。

  突然,她頓了頓身子,一雙眼瞪著盤內的鐵碗死命瞧著。

  「快一點,還在慢吞吞個什麼勁?」官天賜語氣不佳的大吼。

  「是、是……我、我先去換、換一份新的來。」梁小小心虛的帶著餐盤逃離房間。

  不用想也知道那女人幹嘛這麼心虛。「笨女人!」一定是又拿了什麼奇怪的東西想來惡整他吧!

  數分鐘過去,梁小小喜孜孜的走進官天賜的房內。「少爺,吃飯了。」小心翼翼的把餐盤放在他面前的小桌上,一臉興奮的凝望著他。

  聽出她心情愉快的語調,官天賜撇撇嘴,只覺得這女人怪到極點,一會兒笑、一會兒哭,真是個無厘頭。

  官天賜伸手捧起碗,突然他皺緊眉鎖,語帶不善的問:「這是什麼?」手中的碗為什麼摸起來觸感軟綿綿的,好像一捏就會碎。

  「碗啊!」梁小小得意的笑了,快點誇獎她聰明吧!她可是事先想到把鐵碗收起來幫他換成另一種呢!

  「碗?」這種既軟又詭異的東西他摸了很熟悉,但不確定到底是不是自己所想的那個東西。

  一把火氣「轟」的又湧上心頭,官天賜又想發火,不過這次不是拿碗來出氣,而是想把身旁那笨女人抓來打一頓。

  「我怕你又會摔東西,所以就拿這個來替換嘛!」反正那東西用完就得丟掉,就算捏碎也無妨,就廢物利用嘛!

  「這個?」官天賜咬牙切齒,第一次有種想把人碎屍萬段的衝動。

  「保麗龍碗。」看吧!她真的很聰明,快點誇她吧!梁小小解釋得很是驕傲,像做了某件很值得稱讚的好事。

  —分鐘後——

  「梁·小·小!你·死·定·了!」官天賜的暴吼聲再一次傳遍屋子裡裡外外,人正在庭院內澆花的老管家聞聲,不禁揚眉、不解、好奇,再聳聳肩,又盡責的做起屬於自己的工作。

  「對、對不起——」嗚嗚咽咽的哭聲響徹屋子內外,梁小小終於使出驚天動地的鬼哭神號絕招。

第四章

  「少爺,我替您把晚餐送來了。」

  官天賜揚了揚眉,佇立於窗邊,無神的凝望著窗外。「那個女人呢?」

  老管家將手上的餐盤安穩的放置在桌上,恭敬的轉身望著官天賜。「她在廚房。」

  他口中那個在廚房的女人不用想也知道,是梁小小。

  「被我的脾氣嚇壞了,所以不敢來了?」官天賜冷冷微笑,他身上帶著刻意築起的距離,讓人無法靠近。

  「被嚇壞了?」老管家不以為然的揚唇,與其說梁小小是被嚇壞了,倒不如說她是在生悶氣,而她氣的對象當然是她的主子。

  「你忘了她那天哭得驚天動地的奪『房』而出嗎?」官天賜毫無懺侮之心的笑說著,對於梁小小再也不肯進到他的房裡,他反倒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她肯定是怕死我了吧?」自嘲聲自官天賜的口中發出,之後他坐回沙發上。

  在這房內,那擠滿各式書籍的書櫃曾是他在休閒時打發時間的最佳娛樂,偌大的房裡各種休閒設備應有盡有,但曾幾何時,他的世界就只剩下一片漆黑?他再也看不見任何人、事、物!

  官天賜的心中滿是感慨——一個事業正如日中天的男人,一個眾人口中的大總裁,現在卻只能像只挫敗的病狗,整天奄奄一息的待在自己小小的世界裡品嚐著孤獨的滋味,他變得愈來愈孤僻,這不是任何人可以理解的。

  尤其是那個女人,他真的很討厭那個叫梁小小的女人,不知為何,聽到她的聲音總帶著活力,當她—靠近他身旁,那種若行似無灼熱力氣息便不斷在他的世界發酵,讓他這個瞎了眼的男人益發的感到自卑和痛苦,所以他討厭她,更憎恨任何待在他身旁的人充滿朝氣,那感覺像是在嘲笑他的沒用,輕鄙他的不堪一擊。

  「我想小小一點也不怕你。」想起人在樓下廚房,手中拿著菜刀,一臉氣憤且用力剁著肉,口中碎碎念的女人,老管家的唇邊帶著不可察覺的笑意。「她是在氣你。」

  彷彿聽見一件既有趣又讓人驚訝的事,官天賜無表情的臉上浮現出疑惑。「她為什麼要生我的氣?」就因為他對她凶嗎?

  如果是這樣的原因,那女人還真是個不及格的女僕,竟然敢生僱主的氣。

  「少爺,你忘了自己做了什麼事嗎?」老管家話一說完,嘴角牽著無法忍耐的笑意,悄悄的走出房。

  他做了什麼事?官天賜這下子更加好奇了,他有做什麼讓她生氣的事嗎?

  再說,怎麼他一點也沒感覺到那女人有什麼脾氣——當他對她又吼又罵時,梁小小總是毫不在意,口氣微怯的任他大呼小叫,她是真的在生他的氣嗎?

  三十分鐘後,敲門聲又響起。

  「少爺,我進來了。」門外,梁小小氣呼呼的哪著嘴,明亮的雙眼中帶著火苗,連打開門見到坐在沙發上的官天賜時,她都賭氣的始終保持沉默。

  一聽見梁小小的聲音,官天賜轉身看著聲音來源處。「你可真大牌,自己份內的工作還要林管家為你代勞,真不知道我請你是來做員工的,還是來做老大的?」他暗暗諷刺,等著梁小小回嘴。

  氣嘟嘟的將洗乾淨的衣服全掛進衣櫥內,再將屬於官天賜的私人內衣褲放進抽屜裡,梁小小生氣的瞧了他一眼,嘴裡微微蠕動,不知想說什麼,但被她硬生生的壓抑住。

  不和豬吵架、不和豬辯論、不和豬抬槓,那只會讓人覺得她和他是同一掛的豬,而且她曾經發過誓,她只要認真做事就好,其他就別多管,否則她會變成笨豬一隻。

  用力關上抽屜、用力關上衣櫥,梁小小踩著不滿的步伐在地毯上發出清晰的咯咯聲響,她停在書桌前,拿著抹布使勁在乾淨無垢的桌面上擦擦擦,連一小粒的灰塵都不放過。

  「啞巴,你是不會開口,還是被我嚇壞了?早知道就別蹚入這渾水來照顧我!」她的靜默讓官天賜誤認為她是在害伯。

  擦擦擦,書桌擦完,她擦書櫃;書櫃擦乾淨後,她整理床;再蹲在地上用力檢查地上有沒有半粒灰塵,儘管在他的房內,她還是連句話都不說,隨他冷言冷語。

  「想走就快滾,沒人會留你!我是付錢的老大,沒理由留下一個心不甘、情不願的女人在這裡工作。」官天賜擰起眉,對自己的自言自語感到非常不舒服。

  他是討厭她的聲音、討厭她出現在他身旁,但當她人就站在他的房內,卻把他當成空氣般,他就覺得無法忍受。

  沉靜的房內宛如無人般,官天賜坐在沙發上不動,梁小小則蹲在地上找灰塵,這種情景讓人看了實在很詭異。

  終於蹲在地上的梁小小確定了這間房內已乾淨得比展示屋還整潔後,她用力呼出一口氣,將自己帶進來的掃除用具收拾好。「少爺,房內乾淨了,我先出去。」必恭必敬、語氣平板,她的目光對著地板,然後轉身打算快速逃離這間可怕的房間。

  哐當!

  梁小小的手才扶上門把,身後便傳來一聲不小的響聲。

  「抱歉,盤子掉了。」官天賜毫無愧疚的露出挑釁的笑容。

  梁小小轉過身,瞧了官天賜似笑非笑的臉孔一眼,又低頭望著一盤美味的義大利面全灑落在地,乾淨的地毯又遭殃了,她嘟起嘴,轉身折回來到他的面前。

  她的雙唇緩緩蠕動,但沒發出聲音,只是盡責的蹲下身,將碎玻璃及無法食用的食物全掃人手上的袋子內。

  他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目的是為了整她,梁小小很有自知之明,但她僅是默默承受,在心中默默惋惜這美味的料理又泡湯了。

  「我去重新替你拿—盤。」站起身,梁小小責備的噍了官天賜一眼。

  如果這個男人的脾氣好一點、愛笑一點、少一點怒火、臉孔溫柔一點,真的會很迷人,可惜人不是十全十美,他有好看的臉孔、有很棒的體格,就連僅是一件睡袍穿在他身上,看起來都很有頹廢的魅力,可就是做人太失敗了一點、太愛找人麻煩了一點,還有……太下流了一點。

  因為這些原因,向來有脾氣但不持久的梁小小是真的生氣了,而且是在生很大的氣!

  必恭必敬說完話,梁小小轉身準備走人,但卻被官天賜毫無預警的抓住手臂。

  「少、少爺?」他這舉動讓有氣無膽的梁小小嚇了一跳。

  官天賜站起身,高聳的身形像大樹般佇立在她的眼前,他的神色帶著疑惑和不滿,低下頭開口問:「你在生氣?」

  梁小小還在生悶氣的小臉瞬間轉為驚駭,但她在心中提醒自己要有骨氣,於是她繼續保持沉默。

  「你還是不說話嗎?」不知為何,官天賜突然覺得有一絲絲的好玩。

  這女人明明害怕得手都不停的發抖,抖得連抓住她的他都能感覺到,卻硬是堅持不開口。

  「信不信我只要一隻大掌就能把你的手給折斷?這樣你還是不開口嗎?」官天賜惡質的威脅,有種非要逼得她出聲的決心。

  細小的手臂彷彿一折就斷,真到這時官天賜才感覺到,眼前這笨女人竟然是如此的瘦小,而且……他又伸出手在半空中胡亂朝她的方向狀似攻擊。

  梁小小憋著氣,搞不懂他要做什麼?

  只見官天賜另一隻大掌終於放在她的頭頂上,然後他輕蔑的說:「這麼矮!看來在眾人眼中,你還是一個矮冬瓜。」

  他有著一八七的身高,眼前這笨女人的身高只到他的胸口,依他的猜測,梁小小應該連一百六都不到,這種高度大概只夠讓他撐靠。

  梁小小倒抽一口氣,原本已消失的火氣再次竄飛進她的體內。

  又是笨女人、又是小偷、又是矮冬瓜……這男人真的很討厭,又很壞心,不伹是個大色鬼,還是一個狗眼看人低的大壞蛋,她決定一輩子都不再和他說話!但……「啊!痛、痛、痛……我的手要斷了,不要捏嘛!」

  有志氣、沒毅力的梁小小吃疼的皺起臉,立刻豎白旗投降。「我的手要斷了!真的快斷了!我說話……說話就說話,你放……放開啦!」她的小臉爬上淚水,感覺緊抓她手的大掌像是真要把她的手臂捏碎了。

  「肯開口了?」官天賜冷笑質問。

  梁小小用力點頭,下一秒她又大叫。「是啦、是啦!真的要斷了啦!」

  官天賜輕笑一記,大發慈悲的收回緊握她的大掌。

  得到解脫,梁小小驚嚇的閃到一邊,心疼地望著自己發紅的手臂。

  真是個沒良心的男人,一點也不懂得憐香惜玉,見她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嬌弱女子,也不打算讓她一些,淨是以欺負她為樂,梁小小口中低嚷著,一張含怨的小臉正表達著對他的所有不滿。

  「說!為什麼對我耍性子?」單用耳朵聽,他就知道這女人又從他的身邊逃了,似乎真把他當成蛇蠍,避之唯恐不及。

  官天賜輕哼一記,心中隱約浮現不悅。「又啞了?別以為我抓不到你!」明明不喜歡她的聲音,但當她選擇沉默時,他又感到厭煩。

  「說、說……說什麼?」梁小小瞥了他一眼,到口的責備再次全部吞入腹中。

  「這幾天你為什麼沒有進來?」話一說完,官天賜便有種想咬掉自己舌頭的衝動,他這麼講,無疑是洩漏自己這幾天沒聽到她的聲音、沒發現她的人,而對她感到思念。

  「我在忙其他的事。」梁小小睜眼說瞎話,事實上,她是能躲盡量躲,除了和老管家交換工作外,她還寧可待在廚房裡面對油煙,寧可在大太陽底下澆一整座的花園,把自己曬成小黑人,也不願意替官天賜送個餐,只因為他傷了她脆弱的心靈。

  「你的工作就是負責照顧我。」官天賜說得理所當然,也不想想當初是誰大力反對她的服侍。

  「誰要你這麼壞心!」梁小小嘟囔,想起前幾天的事,她還耿耿於懷,忍不住伸手撫了一下自己可憐的小屁股。

  「你說什麼?」官天賜沒聽清楚,他循著梁小小的聲音方向走了過去。

  「別……別過來,站住!」梁小小驚恐的大叫,這男人靠近她總沒好事。

  官天賜先是頓腳,接著又持續往前走,他的臉色愈來愈陰暗,說話的聲音夾帶著對她的不滿,「你這是在警告我、命令我,還是在威脅我?」

  這女人實在太無法無天了,竟然不准他過去!哼!那他就偏要過去。

  他厚實的胸膛無預警的撞上人就抵在牆面上的梁小小,她被牆壁和官天賜夾得像個快被壓扁的三明治般動彈不得。

  「救……救命!我快不能呼吸了。」梁小小使出吃奶的力氣想推開壞心眼的官天賜,而近距離的接觸讓她的鼻間充滿他霸道的氣味,這讓她不禁小臉漲紅,不知是因呼吸困頓,還是為了他的太靠近。

  「解釋清楚為什麼這幾天要躲我?」如果說,過去的官天賜是個十足十心地善良的好男人,那麼此刻的他就是十足十壞心又邪惡,專門整梁小小為樂的大惡人。

  「你打我的屁股,我為什麼不能躲你?」梁小小大叫,心裡感到既痛苦卻又更想哭。

  是啦∼∼就是因為這個原因,這男人竟然為了一個微不足道的保麗龍碗而打了她的屁股,這教她要如何消氣?

  如果說一個十歲的孩子因為不乖,被媽媽打屁股以示懲處,那是天經地義的事;但是一個二十多歲,正值青春年華的女人被一個男人抓起來打了一頓屁股,就算不痛不癢,但可怎麼都說不通的!

  「我打了你的屁股?」官天賜恍然大悟的向後退了一步,給她喘息的空間。

  用力呼出一口氣,梁小小的眼中浮現淚水,氣呼呼的控訴,「你沒有禮貌、沒有風度、沒有氣質、沒有涵養、不知道體貼、沒學過禮儀,對待女人的方式很差勁!竟然……竟然害我丟臉;好男人是不該這麼做的,我不躲你,難道還要再被你抓來打一頓屁股嗎?」

  「就是這個無聊的原因讓你躲我?」官天賜啼笑皆非的問。

  「無聊?那你過來給我打一頓屁股試試看!」這是污辱女性的行為,他竟認為無聊?這個無禮的傢伙!

  梁小小不停的嘀咕著,而那內容不外乎說他有著野蠻人的行為,說他是輕視女性的大壞蛋,說他淨有長相卻沒大腦,是個大混蛋……

  聽著她的語氣、想像她不滿的神情,官天賜思索了好一會兒,「好吧!既然你認為我這麼做是無禮的行為,那我向你道歉。」

  在兩人相處的過程中,這是他第一次開口向她道歉。

  「你向我道歉?」還在氣頭上的梁小小不禁吃驚的抬起頭。

  其實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官天賜雖然這麼認為,但從她激動的抱怨和低訴,他倒覺得說一句抱歉可以讓她不再躲他,那他可以勉強讓步。「這樣你滿意了嗎?不過你也欠我一個道歉,因為你無禮的拿狗用的碗給我使用!」

  「那……那是因為你不懂得愛惜東西。」梁小小辯解。

  「你拿沾染到髒東西的饅頭給我吃!」官天賜哼了兩聲。

  「那是因為你亂丟東西而造成的。」這也不是她的錯,是他自己的錯。

  「所以你就可以拿保麗龍碗來給我用?」嘿嘿!誰才是這裡的老大?怎麼他得接二連三被她責備?

  「最後你還不是把碗給捏碎了,這就證明了我的做法是對的,如果當時你拿的是玻璃碗,受傷的人可是你自己!」看吧!她可是有先見之明,用那種小玩意還能避免他受傷,梁小小洋洋得意的笑說著。

  「可到最後,你還躲著我!」害他變得有點怪。

  「那是因為你打了我!」而且有損她女人的尊嚴,她不躲,難道還得任他繼續欺負嗎?

  「我道歉了。」官天賜非常有耐心的提醒。

  「套一句你曾經說過的話,與其做完壞事後才道歉,倒不如事先就別做。」梁小小好乍得意的奸笑著,嘿嘿!這—次,她贏了。

  官天賜冷著臉,神情佈滿陰沉,這女人,讓她佔佔上風,她竟然敢拿喬?哼!應該是皮在癢了。「你想再讓我打一頓嗎?」他壞心的威脅。

  梁小小立刻清醒了,雙眼顯現出恐懼和不安的神采,「對……對不起。」她好可憐,不管到哪都是被欺負的份。

  發現她的語氣中又帶著惶恐,官天賜不禁擰眉。「算了,我也有錯,但你不該躲我。」

  他想了想,發現自己這種說法有點怪,又馬上改口,「管家的年紀不小,有很多事需要你的幫忙,既然你受雇在這工作,就不該為了私人情緒而把工作丟給別人處理。」

  也不想想她這麼做還不是會被他欺負,她自己不懂得檢討,卻還義正辭嚴的跟他強辯。

  「如果你先前會這樣想,當初就不該對其他人凶巴巴的,把大家都趕走,害得林管家這麼辛苦。」梁小小重新面對官天賜。

  其實這男人和善起來倒是很不錯,不過生起氣來,找起人的麻煩時,真的很可怕,前幾天林管家有告訴她,官天賜在還沒有受傷前,他的個性可是官家人中最平易近人、最好相處的,只是一場車禍害他變得如此。

  「你曾經失明過嗎?」官天賜又退了一步,最後他乾脆轉身背對著她,不讓她看見他臉上的自嘲。

  梁小小不發一語,看著他孤寂的背影,她悄悄朝他的方向走去面對他。

  「如果不曾失明過,不曾因為重大衝擊而導致你預定的人生在瞬間毀滅,那你就沒資格指責我這麼做是不對的。」沒有承受過這種傷害,她根本無法理解他心中的痛苦——那是一種徬徨無肋的感覺,那是一種當光明世界在瞬間消失的恐懼與煎熬。

  感同身受,梁小小低下頭,輕聲開口,「那像是父母突然發生車禍,把一大筆債務全留給我們子女來承擔,這算不算?」

  沉沒在陰暗世界中的官天賜霎時抬起頭,耳裡傳來她無助的低語聲,他則是細細的聆聽著。

  「我家本來很有錢,我爸有間很大的公司,媽媽也是知名的服裝設計師,可是一場車禍奪走了他們的生命!在我十歲的時候,他們就離開人世,到天上去了。

  「爸爸公司的大老們眼見我們的年紀很小,便說要在我們成年前替我們經營公司,誰知到最後,公司全變成他們的;就連媽媽個人專屬的品牌經營權也莫名被他們給奪走!

  「我們那時候什麼都不懂,也不知道該如何爭取屬於自己的權利,沒人肯幫助我們,沒人願意照顧我們,結果……過去爸爸以自己名義替公司貸款的債務都全壓在我們身上;媽媽以往也有一些貸款,也都成為我們該解決的債務!

  「十歲的年紀,怎麼會知道什麼叫拋棄繼承?還錢的命運就壓在我們姊妹的身上,除了欠錢外,我們只有一棟房子,那時我們都未成年,別說打工了,就連父母的保險金都只能拿去抵清債務,家中能變賣的東西全都賣了,到現在我們仍是過著有一餐、沒一餐的日子!

  「能賺錢的工作,不管吃多少苦,我們都願意做,這樣有沒有比你還慘?」由一個從小受盡父母疼愛的千餘小姐轉為可憐無依的孤兒,這才是從光明的天堂瞬間墜落到地獄吧!

  雖然她的語氣平淡,但不難想像一個十歲的小孩子當時是如何的無依、無助,更無法想像當時的她不過才剛懂事,卻必須面對現實,被強迫長大。

  「我不會說你看不到是沒什麼大不了的事,畢竟如果是我少了雙眼,我也會非常痛苦。」梁小小伸出手,大膽輕撫著他剛硬的臉龐。

  她的語氣突然變得輕柔,像是在對一個小孩般的疼愛口吻,「雖然你覺得很痛苦,可與其沉浸在哀怨中,倒不如盡快去面對現實,因為你的日子還是要過,時間是下會為了等你清醒而停留在原地的。」

  「我該和你一樣堅強?」被一個小女人教訓實在是一種很詭異又複雜的感覺,這好像是在訴說他官天賜比一個女人還不如。

  「我一點也不堅強。」梁小小不好意思的傻笑,不過她這可愛的模樣官天賜無法看到,只能憑她的口氣知道她此刻感到十分困窘。

  「其實我是三姊妹中最會惹麻煩、最不會賺錢、最愛哭、最膽小的一個,每份工作到了我的手上,最終的下場就是被辭退,從無例外;我的工作經驗很多,可最多待上幾個月就會被要求走路,所以我是個最沒用的人,但無論如何,我都不能沒有這份工作!」

  「為什麼不能?」官天賜很好奇。

  「小優……就是我姊姊說,如果我再被解雇,這次她絕對會把我賣了!」所以她才會在受到他惡質的欺負和驅趕,也堅持不肯走。

  官天賜發出笑聲,對她說的話及她滿腹的抱怨深覺有趣,難怪她會對他的舉動有這麼大的反應。

  「所以如果你不想我照顧你,我可以和林管家交換職務,我一定不會吵到你,也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請你務必讓我繼續待在這裡。」如果他還是要以欺負她為樂,那她絕對不會出聲反對,但前提是,別再打她的屁股,那真的很丟臉。

  「你還是繼續服侍我。」官人賜想也不想的說。

  「嗯?」放在他臉上的小手忍不住抖了一下,梁小小輕輕放下手,眼中浮現一絲疑惑,然後她又恍然大悟,她和他說了這麼多,他卻還是打算閒來無事整整她就對了,虧她方纔還以為已經和他建立起小小的友誼了呢!

  臉上的暖和溫度消失,官天賜微微擰眉。「我不會再找你的麻煩了。」雖然他並不覺得她方纔的安慰對他有多大的幫助,但她說對了一件事——

  就算他再如何的絕望,世界依然在打轉、時間仍然在流逝,他可以選擇沉浸在痛苦中,拿別人出氣,或者重新去面對自己的缺陷。

  「真的?」梁小小一點也不相信。

  官天賜保證的點點頭,他向來說到做到。

  梁小小倒也沒多大的反應,只想日後觀察。

  「明天……你會出現吧?」官天賜的語氣顯得有些不同,似乎帶著期待。

  「……嗯。」梁小小咬唇點頭,如果這是他要的,她當然得照做。「我先把東西收好,晚安。」

  這算是一個好的開始吧?至少他沒再說出要她滾的殘忍話語。

  聽到她肯定的答案,官天賜鬆了一口氣,但隨後他卻怔然不解自己為何會莫名產生安心的感覺。

  轉過頭,梁小小打開房門,一個跪在地上偷聽的老人還來不及站起身,倏地跌進房內。

  「林管家?你在做什麼?」梁小小既疑惑又不解。

  老管家尷尬的表情在瞬問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正經八百的咳了一聲,穩穩的站起身,挺直身子。「擦門。」

  梁小小挑眉,盯著林管家直瞧。「……你以為我會相信嗎?」他的雙手空空,什麼東西都沒有,用什麼擦?

  舌頭?

第五章

  「你這笨蛋—」狂暴的獅吼再次貫徹官家別墅裡裡外外。

  「幹嘛又凶我?」梁小小掛在半空中,一臉的無辜和無奈。

  「看看你自己在做什麼事,再來問我為什麼要凶你!」官天賜站在窗邊嘶吼著。

  「我……我只是想幫你把落地窗擦乾淨一點,以便你能看清楚外頭的風——」景字都還來不及說出口。

  「你以為一個瞎子可以看清楚什麼風景啊?你的腦袋能不能靈光一點?再這麼笨下去,信不信我直接把你丟到垃圾桶裡!」這女人……這個該死的笨女人,明明瘦不隆咚的,竟然自以為自己是神力女超人,拿了把家用樓梯就踩在上頭擦玻璃?

  難道她不知道這麼做是件很危險的事,是有可能致命的舉動嗎?

  「擦窗戶有什麼不對?」梁小小怔住在高梯上,身子僵得不敢有太大的動作。

  事實也如他所說,因為爬太高,而窗子又呈現半開狀態,只要一個不注意,她限有可能從二樓向下摔落,以致一命嗚呼。

  所以她有很小心嘛!瞧,當他從浴室走出來時,她不就先行出聲警告他了嗎?怎麼現在又罵她是個笨蛋?

  官天賜站在高梯旁,在看不見任何東西的情況下,他只能靠雙手在前方摸索,當他一觸碰到梯子的一剎那,他的雙手宛如兩根不�鋼做成的鋼樑,死命緊抓住梯子,讓它不再胡亂晃動。

  他的臉色很難看,一陣紅、一陣黑,氣息像是跑了一百公里馬拉松般的急喘不止。「你現在馬上給我滾下來!」語氣中隱含著氣急敗壞。

  早上一醒來時,還在迷糊中,他隱約察覺到房中有人,但他喚了好幾聲,也沒聽聞來者的答應聲,所以他以為是自己睡糊塗了,導致神經過於緊繃。

  當他在浴室結束簡單鹽洗後,正打算摸索著走到沙發上等待梁小小來喚醒他,就在此時,竟然有個女性的緊張嗓音傳進他的耳中。

  「別……別過來!我在窗邊。」梁小小嘴唇打顫,身子極為不平衡的將自己橫掛在窗口處。

  她的雙手抓著玻璃窗,雙腿踩在高架梯上,身子浮在半空中抖啊抖的,臉色發白到幾乎變成青綠色,口中碎碎念的聲音既凌亂又不安,好像十分緊張。

  「你在窗邊?在窗邊做什麼?」官天賜沒想到會聽見她的聲音,他隱約也聽到某種鐵器正在地毯上發出輕微的聲響。

  「我……我在擦窗戶!」梁小小無助得直想哭,事實上,她的眼中已經湧現出淚液了。

  「在擦窗戶?」官天賜不是笨蛋,單單聽她那發顫帶泣的語調,就知道有人已被嚇破膽,幾乎連說話的能力都快沒有。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他房內這扇窗戶是經由專人設計,比一般窗子要厚、要長,還有……高度近天花板,是非常危險的;以往僕人都會利用長竹竿上頭綁著抹布擦拭,而不是直接取家用樓梯,不要命的往上爬。

  心中才正這麼想著,梁小小突然發出一記驚險的尖叫聲。

  「怎麼了?!」官天賜的心被吊得好高,情緒也跟著揚起。

  「我……我拉不回自己的身子了!」梯架放的位置距離窗戶太遠,足足有三十公分,她的上半身和下半身幾乎呈九十度彎曲,身子飄浮在半空中,再有平衡感的人也無法在這種詭異的姿勢上更改動作。

  這個女人……官天賜低咒幾聲,他突然就這麼踩上高梯。

  「等等!你要幹嘛?」梁小小緊張的問。

  「你說呢?」當然是救這個沒大腦的笨女人,不然還能做什麼?

  「你看不到,怎麼可以做這麼危險的事?下去!」看他一格一格往上爬,梁小小的一顆心瞬間急遽跳動。

  如果他一不小心踩了空,別說摔下去會受傷,說不定連腿都會被摔斷,那她不就是最大的罪人?「你不要上來啦!拜託,看不到的人逞什麼英雄?」

  逞英雄?哼!她以為他想嗎?要不是有個不要命的女人哀叫不斷,說話滿是驚嚇不安,他有必要捨身救她嗎?

  她也不想想,現在的情況是誰造成的?

  難道要他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任她掛在梯子上鬼哭鬼號,還是冷眼旁觀等待她摔下來?

  「閉嘴!等會兒我再和你算帳。」明明打算從今天開始與她好好相處,不再處處刁難她,誰知現在變她在惡整他,沒事竟給他找這種麻煩事。

  如果可以,哪個瞎子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任自己卡在要高不高、要低不低的梯架上?

  這一切還不都是為了救她這個腦袋沒帶出門的笨女人!

  「那一步踩空了!你要再把腳拉高一點……」梁小小膽戰心驚的提醒。

  嗚……這男人絕對是想惡整她,讓她從今天起對他感到內疚!

  明明看不到,卻說要救她……嗚!要是他出了什麼事,她要怎麼負責?一輩子為他做牛做馬嗎?

  「不對、不對,你一次踩了兩格,那樣太吃力了,腳放下一點,這樣很危險,不要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嘛!」梁小小睜大雙眼,死命盯著下方的男人,心中不停的為他緊張。

  不要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哼!這女人真是好樣的,當他真這麼閒閒無事做嗎?「是誰在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花了近三分鐘,官天賜十分確定自己已爬了近二十格的階梯,卻還碰不到人站在最上方的那個笨女人。

  二十格階梯!她該死的到底是拿了把多高的梯架?

  連他這個男人都知道站這麼高是很危險的,尤其又是站在窗口,為什麼這女人就不能放聰明一點?

  終於在官天賜確定自己快踩上靠近天花板的高處時,他摸到一具軟綿綿的身子。

  一手緊抓梯子、一手環繞過她的身子,他用力摟住她的腰,「放手,把你的手放開!」直到現在,官天賜才發現被他緊摟的身子正顫抖不已。

  「不……不行!一放開,我就會栽下去!」梁小小大叫,她低頭看著足足有一層樓這麼高的地面,心跳激烈加深,逼得她只能更死命的將雙手緊抓著窗檯。

  「我不會讓你掉下去的,放手。」這女人既嬌小又矮他是知道的,但沒想到連她的腰部如此纖細,彷彿他的手臂只要一使勁,就能讓她斷成兩截。

  「不要!好高!」梁小小死命搖頭,她閉上眼,嗚咽得連話都說不清。

  「放手,你再不放手,我們兩個都會掉下去!」身子的顫動是如此的明顯,她的動作影響到梯子的平衡度,要是再不把她給帶下來,只怕兩人不但會向下摔,更糟的可能性就是,她和他會同時直朝窗外掉落!

  「小小!鎮定一點。」官天賜穩下氣息,輕聲低語。

  梁小小的身子抖顫不已,她的眼眶泛紅,感覺緊抓的窗子正緩緩的在向外栘。

  「相信我,我不會讓你掉下去的,你必須放手,如果不放手,我們兩個人都有可能會受傷。」

  「我……我怕!」啊∼∼窗子真的向外推了。

  「相信我,我現在摟著你的腰,你有感覺嗎?就算你放開手,我的手依然還在這裡,我是不會放開你的,試著照我的話做,我保證你會平安回到地面。」

  「不行!我不敢放手,你不要管我,放開我……不然你也會摔下去的!」窗子外推的速度讓梁小小的上半身與梯子間愈拉愈遠,她的視線從屋內的地板轉到庭院的花坪上。

  官天賜擰眉,臉色顯得既難看又僵硬,感覺被他緊環的人兒身子正不斷的向外栘。

  他咬緊牙,收緊抓在梯架上的手,跟著環抱她的大掌突然將她猛烈又毫不猶豫的向自己的方向用力一扯。

  梁小小驚嚇的大叫,緊抓窗子的雙手瞬間放開!

  掙扎不斷的雙手在半空中不停的亂揮,當她的身子向後退去,雙手一扶上官天賜的肩膀,像是尋得浮木般死命環住他的肩膀。「你又欺負人……又欺負人!」

  她邊抱怨邊低泣,不滿他如此霸道的舉動;她都嚇死了,還以為自己死定了,就要摔下樓了!

  這個男人好壞心、好可惡,每次都以整她為樂。

  豆大的淚水因受到極大的驚嚇,以致一顆顆掉落;官天賜摟著她仍抖個不停的腰肢,一步步朝樓梯下走,任她責備、任她抱怨。

  是,他壞心、他沒良心,他的同情心被狗吃了,他的心是黑的、他的血是冷的,他的腦袋裡只想著如何欺負她、惡整她,這樣可以了吧?

  他救她是為了不想讓自家的別墅發生摔死人的慘案,絕對不是為了想幫她,反正他都被她認定是大壞人了,那他還有什麼好解釋的?

  「我再也不要理你了,你說話不算話,明明信誓旦旦的說不會再找我麻煩、不會再欺負我,卻還是……你的話沒有半句是真的,你是大騙子……嚇死我了!好高、好高,你沒事幹嘛把窗子做得這麼高?」

  也不知道是哪個人突然心血來潮想擦窗戶,一大早就惹出這些麻煩來!

  任她抱怨、任她哭訴,任她像尋得避風港般的躲在他的懷裡,明明他心裡有氣,而且氣極了,但當她柔軟的身平安穩的偎在他的懷中,官天賜剛毅的臉上競隱隱浮現一絲絲的柔和。

  「明天我就把這裡的窗子全拆了。」他安慰道。

  聽到她的哭泣聲轉為平穩的抽噎,等到梁小小回過神,兩人已經站在地上了。

  官天賜的雙手不知何時摟在她的腰上,梁小小偎在他的懷中,拚了命的發抖和指責他。

  官天賜沉默的沒做半點辯解,一手輕拍著她瘦弱的身子,有耐心的等她碎碎念完。

  數十分鐘後,梁小小終於找回理智,這才發現兩人不正常的姿勢。

  她立刻停止哭泣,蒼白的臉上變得極為不自在,臉頰漲紅、耳根發燙,不知所措的低下頭。「我……我謝謝你。」

  她向後退了一步,試圖拉開兩人間的距離。

  察覺到她的不自在,官天賜毫不在意的聳肩笑了,他放開環抱住她的雙手,嘴角噙著溫柔的笑意。「不哭了?」

  他和藹可親的面容讓人輕易鬆懈了不安的心情。「嗯,謝謝。」梁小小紅著臉,低下頭。

  「不害怕了嗎?」官天賜偏頭對著眼前的女人輕聲細語,像個極為溫柔的和善男人,他的笑容讓人如沐春風。

  從沒聽過他有如此輕柔的語調,梁小小驚訝的抬起頭,她的目光對上眼前的官天賜。

  她瞪大的雙眼有些不敢相信,他的笑容……令她的心中感到某種異樣情愫,他和善親切的臉孔令她著迷的無法轉移視線。

  她相信這個男人在雙眼還沒受傷前,一定是受到許多女人的迷戀。

  他的外表是如此的出色,他的笑容、他的聲音是如此令人著迷,再加上他的地位、名聲,他……

  「不會。」看著他的笑容,梁小小傻傻的也跟著笑了。

  「很好。」官天賜滿意的點點頭,下一秒,慈眉善目的好男人在瞬間變臉,轉換為猙獰的大魔王。「現在我們該好好算帳了!」

  「嗯?」梁小小睜大眼,一股不好的預感自心頭浮現,她不安的向後退了一步。

  這男人變臉的速度也太快了一點吧?剛才明明還是個大善人,現在卻變成世紀大魔王!

  是誰說女人心、海底針?男人也是好不好?

  誰來告訴她為什麼這男人會這麼可怕?更別說她到現在仍搞不懂,他到底是在氣什麼?

  是因為他發現她剛才有故意把流出的鼻涕偷擦在他的身上嗎?

  還是她一面哭,口水也不小心流出來,還很剛好的黏在他的脖子上呢?

  還是……他發現剛才她很害怕,可卻在躲進他懷中時,不小心摸到他的胸膛?

  官天賜的笑容看起來很迷人,卻又讓人感到很駭人。「下次你要是敢再給我爬梯子,再打算擦那該死的窗子,我可就不會這麼簡單就放過你!」

  「就這麼簡單?」梁小小的思緒還處在一片混沌中。

  「就這麼簡單。」官天賜一把抓起梁小小,毫不猶豫的朝她粉嫩的小屁屁上輕拍了數十下。

  數分鐘後——

  「大壞蛋!紳士是不可以打人家的屁股……」女人哭天喊地的聲音再次從窗口傳出。

  「我是惡魔,你忘了嗎?你這個笨女人——」男人喪失理智的怒吼聲也響徹雲霄。

  人在庭院外的老管家,眼巴巴的抬頭看著二樓的窗口,好羨慕!他也好想和他們一起玩……怎麼都沒人要來約他呢?

  他好寂寞、好孤獨、好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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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氣晴朗,明亮的艷陽高掛天空,是最適合野餐的好日子。

  「走嘛、走嘛!試一次好不好?」

  「休想!」不容否決的答案讓人一聽就知道,沒有轉園的餘地。

  「奸啦、好啦∼∼你難道沒看到太陽公公正熱情的在跟你招手呢!」請求聲細膩的傳出,頗有撒嬌的意味。

  「我是瞎子,瞎子是看不到東西的,更何況這世上除了無知的小孩可能相信陽光有手外,其他沒人會信的!我是個成年男子,你以為我會相信這種可笑的童話理論嗎?」鄙視的輕哼一聲,官天賜才不信這一套。

  「那只是一種比喻嘛!天氣真的很好,有風、有陽光、有小鳥、有蝴蝶,還有美麗的庭院,最適合野餐了。」梁小小睜著無辜的雙眸,討好地一手捶捶他的肩、一手捏捏他的手,像是在賄賂他似的。

  怎麼?把他當成三歲小孩還不夠,這下連按摩的招數都要出來了?官天賜文風不動,連話都懶得講。

  「好啦、好啦∼∼人家林管家每天好辛苦的整理庭院,你不出去欣賞、欣賞,可是有辱他的辛勞喔!」梁小小祭出哀兵政策,連老管家都搬出來了。

  「下去,要一個瞎子賞什麼庭院?看到的還不是漆黑一片。」官天賜自嘲的說。

  庭院裡的花開得再燦爛、景色再迷人、樹木冉綠意盎然……瞎子還是什麼都看不到,他又何必再去自取其辱?

  「夠羅!」梁小小悶聲低語,她的小臉皺得像個小老太婆,雙手擦在腰間,臉色顯得很難看。

  她筆直朝官天賜的沙發方向走去,看他的目光像是對待一個小孩似的。「成日瞎子、瞎子講個不停,你不會累嗎?」

  她責備、怨懟、不滿、心疼的瞪著他,經過她數十次開口要求他踏出房門,這男人卻始終不肯答應,始終無法敞開心房對待眾人……不是眾人,而是除她以外的任何人。

  也不是說她有多好,而是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梁小小發現官天賜對她的態度有了一些些的改變。

  而那些改變,從先前暴怒得像只刺蝟,到現在只會說幾句話酸她一下,爾後就不了了之,她知道這個難相處的男人算是接受她了。

  「不會。」官天賜不改以往的反骨,對她露出痞痞的一笑。

  「厚∼∼你知道嗎?找覺得你真的是很不可愛。」梁小小第十三次的勸說再次宣告失敗。

  「男人要可愛幹嘛?那是女人的權利,與我無關。」說他可愛,不如說他帥,雖然帥這個字眼對他這瞎子來說,已是很久遠的事了。

  「你不要像個小孩一樣鬧脾氣嘛!其實你也不是真的瞎了,只是受了一點傷,醫生不是說這只是暫時性失明嗎?也許有一天一覺醒來,睜開眼後,你會突然發現自己又看見了!」老管家前幾天才告訴她,官天賜的雙眼會出這問題,是因為出車禍時他跳車,頭部撞到大石頭,視覺神經被血塊壓迫到而造成暫時性失明。

  所謂的暫時性失明就代表遲早有一天可以再見到光明,也代表他不是個真正的瞎子。

  「是啊!有可能要一年、十年、二十年……也許會是一輩子!」官天賜冷笑道,他現在已很懂得拿自己的缺陷來開玩笑,要是換成先前,只要有人一提起這個話題,管他是不是自己家人,他肯定會暴跳如雷。

  「錯!」梁小小大聲辯駁,有點受不了這男人淨往壞處想的個性。「說不定再一天、十天,或者一個月後你就看得見了。」

  官天賜挑挑眉,唇邊勾起諷刺的微笑。「你倒滿懂得自我安慰嘛!」要是真這麼好,他都等了半年多,還不是什麼都看不見。

  「是你太愛鑽牛角尖了。」老把自己當成是最可憐的男主角,這樣的人生想來豈不是太悲慘嗎?

  「如果你曾經——」

  「不管我有沒有失明過,我只知道無論任何事只能往好處想,如果連自己都無法說服自己,那誰能說服你呢?我是沒瞎過,但我的人生一點也不順遂,我告訴過你我家的經歷,如果我的個性和你一樣,現在早就不知流落到哪間不良場所,怎麼可能會在這當你的傭人呢?」而他呢?不過是眼睛受傷就自暴自棄,哼!這種男人實在太不懂得感激了,也不想想他只是暫時性失明,而不是連命都丟掉或是一輩子只能當個植物人啊!

  「聽林管家說,你以前很溫和,是個心地善良的好男人。」梁小小行感而發的提問,語氣中有著—絲絲的不確定。

  「這是事實。」官天賜想也不想的承認,以前的他真的只能以最溫和、最善解人意的好男人來形容。

  「現在的你卻很難相處,個性像個不定時炸彈似的,有人來惹你,炸藥會爆炸;沒人去惹你,你還是會三不五時的搞自爆。」梁小小撇撇嘴,帶著一點也不相信他的表情。

  「……」

  「聽說你家的兄弟在個性上差很多,算得上正常的則是非你莫屬?」

  「確實是如此。」大哥習慣一板一眼,說話的態度面無表情,每次出聲只會讓人翻白眼兼無奈;三弟除了對深愛的女人愛到骨子里外,對其他人全都不看在眼底,有時還滿吊兒郎當的,而他……該怎麼說呢?是最穩重、最值得信賴、最被人喜愛的新好男人。

  「現在最不正常的人,大概也非你莫屬吧?」陰陽怪氣的個性,只會躲在陰暗的空間裡,膽小的不敢向外踏,以為只有這樣才能保護自己,讓自己不會受任何傷害,全世界的人都被他當成假想敵。

  「……」

  「出事是事實,但重要的是,你能不能勇於面對事實,一年也好、十年也好、一輩子也好……端看你的心態,有些人一輩子勞碌命,不知道下一餐在哪裡,但他自得其樂,還是活得很好,只因為人生就只有這麼一次啊!你卻寧可只躲在房裡!」梁小小搖搖頭,像是對他這樣的生活態度感到很不滿。

  聽了她的話,官天賜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下,繼而放聲大笑,表情算是輕鬆不少。「我突然發現……你的個性變得很大膽,居然敢對我說教了。」

  他只能說心中突然浮現出某種暖暖的感覺,在聽了她的批評和指教後,他竟然破天荒沒有發脾氣,而且還笑得出來。

  「不敢當、不敢當,我只會騙吃、騙喝過生活,當然要盡忠職守啦!」梁小小心一驚,僵硬的呵呵笑,額頭冒出—滴冷汗。

  不過他沒說錯,她的個性好像真有那麼一咪咪的改變,變得勇敢了一點,但這份勇氣是來自於他,是他改變了她。

  「該不是我太久沒整你,讓你這只膽小的老鼠妄想爬在我的頭頂上?」官天賜又變回邪惡的面容。

  「別、別這樣啦!我可是抱著極大的關心和擔憂在照顧你,你好人有好報,絕對不會和我這種小人計較的,對嗎?」察覺到自己好像真的有點撈過界,她心驚膽戰的乾笑。

  「該怎麼處罰你呢?我想想看……罰你一頓不准吃?」官天賜的玩心大起,雖然臉色故作難看,不過眼底卻充滿了笑意。

  可惜緊張的梁小小沒發現,用力吞了口唾沫,「好,就罰一頓別吃好了,反正我——」

  「不行,這樣太便宜你了,你剛才的話聽在一個身為老闆的耳裡可是一種大不敬的言論。」不等她說完,官天賜馬上否決掉自已的提議。

  「啊?那……那……」這男人真小氣,對她做的每件事都愛計較。

  「我看,就罰你這個月不准放假好了。」官天賜經過深思考慮後,勉強做出決定。

  梁小小毫無意見,舉起雙手贊成,反正她每次放假回去,家中都沒半個人,聽小薇說,她和小優好像合開了一間事務所,專門做那種接任務賺錢的工作,而且錢賺得還不少,所以她們兩人現在都好忙,忙到沒時間理她。「好,那就這個月別——」

  「不行,這樣也太便宜你了。」官天賜又自顧自的搖頭。

  梁小小的臉色變得有點難看,這樣還叫便宜她啊?這個男人果然心是石頭做的、血是黑的,專門壓搾她這種可憐的小員工,欺負她這個無助的弱女子。

  「我想到了,就這麼辦!」官天賜不知想起什麼,嘴角的笑容變得很詭異。

  「什麼?」梁小小滿臉的不解,不過頸後卻豎起寒毛,一股不祥的預感在她的心頭發芽。

  「過來。」官天賜對著梁小小勾手。

  「干、幹嘛?」梁小小向後退了一步,身子抵在門上,這男人的笑容突然變得這麼和善,肯定又是不安好心。

  「過來。」官天賜威脅的語氣加重了些。

  「可不可以不要?」梁小小一臉的淒慘模樣。

  「別再讓我說第三次。」

  梁小小嘟起嘴,悲慘的定到他的面前。「到底要幹嘛啦?」

  為什麼她會有種想逃走的衝動?這男人一定是整她整上癮了,每次都逼得她只能求饒。

  「就以這個當作懲罰吧!」官天賜對梁小小笑了笑,邪惡的笑容中夾帶著濃厚的欺負意味。

  她想的沒有錯,他確實已經欺負她欺負上癮了。

  「什……什麼?」梁小小的臉色慘淡,她……她大概知道他要做什麼了!

  還來不及動作,當她打算逃跑的下一秒——

  啪!

  「啊——」梁小小的眼眶泛紅,哭聲立刻響起。「你不是正人君子啦∼∼又打我的屁股!」哀號聲再次響徹雲霄……這次還包含了一個男人洪亮的大笑聲。

  房門口,鬼鬼祟祟的老管家蹲在地面,耳朵緊靠在門上偷聽。

  聽著聽著,老管家的眼中泛淚,不停的點著頭,嘴角揚起清楚可見的笑容,他已經好久沒聽到二少爺的笑聲,終於讓他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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