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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10-14 15:27:26

本帖最後由 zerosmall 於 2012-10-14 15:36 編輯

前言:

  相隔十年的見面會是怎樣?
  驚喜、驚訝、驚呆——
  耶?耶?耶?
  她辦的那個詭異到不行的案子,
  怎麼會和他扯上關係?!
  心理專家等於通靈師?
  怎麼回事?他的身份蠻複雜的哦!
  童年的夥伴變成搭檔,
  再由搭檔變成……戀人?
  雖然很難理解,不過可以接受。
  戀人啊,努力喲!  


楔子

  一陣急促的警鈴劃過七月炎熱的天空,使原本慵懶溫柔的空氣驟然變得緊張。  

  「我馬上就到現場。」明日鴻掛上電話,腳踩油門,在寬敞的公路上橫衝直撞。  

  她前年從警校畢業就直接分到了重案組,或許是她運氣好,才去便破了一個大案,人氣急升。接下來與同事配合更是接連報捷,在重案組紮穩了腳跟。大咧咧,沒事嘻嘻哈哈的性格更是讓她在人際關係中如魚得水,很快便成了眾多人的好友。當然,對於感情事相當麻木的她,也在不知不覺間粉碎了幾顆熱情呆瓜的心。  

  今日裡正與有購物癖的老媽在商場外簡單地吃個午飯,便又接到有命案發生的電話,這不,拋下習以為常、見她走連問也不問一聲的老媽便急著趕來了。其實,她這樣急驚風似的性格百分九十九點九是遺傳自明母,如果明母知道了哪裡有減價的商品,鐵定旋風般的第一個衝到。  

  警車歪歪斜斜地停在藍玉賓館前面,明日鴻抽出吉普車的鑰匙,下車擡頭看了看這幢高達三十層的建築,習慣性地長出口氣。命案啊——即使是見得多了,也還是不能、不想適應。  

  她一路暢通無阻地來到案發現場十八樓,只見1807室外面已經被圍住,警察、法醫圍了一圈。

  擠進房間,一股惡臭傳來。  

  「你怎麼才來啊?」江川鼻子上捂著亮白的手絹迎過來。  

  明日鴻瞥他一眼,「據說先生您也是剛到吧。」在剛剛蕭非給她的電話中,她記得還沒有聯絡上他呢,「什麼情況?」  

  說著兩人來到法醫正在檢查著的屍體旁,因為是趴在地上死的,所以看不清容貌,不過肯定是個中年男人無疑,他的頭髮仍濕著,下體圍著白色的浴巾。死者的身材微胖,皮膚白皙。  

  「剛剛——中午十一點四十六分接到賓館的電話,說是有客人死在裡面,我們便趕來了。」江川一邊看著屍體一邊捂著鼻子道,「查了賓館的客人記錄,他叫李多賓,四川人,據說出手豪爽,給的小費也很多,不過性子暴了點,說話很毒,就算是服務員不小心得罪了他,也會被罵個沒完,不是個討人喜歡的人,目前只知道這麼多。」  

  明日鴻到了屍體旁,也難以自制地捂起了鼻子,「他死了有多長時間?」  

  「不超過一個小時。」蹲在一旁的法醫搭了句腔,看樣子也是難以忍受地想要吐出來。  

  「一小時?!」  

  「是啊,不超過一小時,因為一小時前還有人看見他——再加上洗澡的時間,絕對不會超過一個小時。」江川拉著明日鴻往遠處靠了靠,「賓館有記錄,四十五分鐘前還有人曾往裡面打過電話。」  

  「一個小時?」明日鴻實在難以相信,這樣難聞的惡臭實在讓人難以相信只是死了不超過一小時的屍體。

  「絕對不會有錯。」江川撲到窗旁透氣,「剛剛見到他的不止一個人。」哇,有夠臭!  

  明日鴻驚呆了,「可是……」  

  「馬桶衝過了,我已經檢查過了。」  

  明日鴻被他一說不禁笑了,「正經點!」這傢夥總是不分時間場合亂開玩笑。  

  「你知道,我對你是最正經的了。」江川擠眉弄眼,「這種惡臭實在是太過猛烈,讓人難以相信是那個李多賓身上的。」基本常識,哪會有死了不過一小時的人會發出這種氣息?  

  「可是越是接近他,那種氣味就越濃啊。」明日鴻回想,的確是他身邊的味道最重。  

  江川揮揮手,「所以才奇怪。」辦這麼多案子,他還從未見過如此怪異的事。  

  「來,翻過來。」  

  那邊聽法醫一聲令下,三個人緩緩地將倒在地上的屍體翻了過來,只是不翻還好,這一翻倒嚇得不禁失手丟下屍體,幾個人幾乎都同時背過氣去。饒是見慣了各種難看場面的江川也不禁倒吸一口冷氣。  

  「這……」明日鴻手指著屍體,剛吃過的午飯在胃裡翻湧,幾乎吐了出來。不過兩秒,她再也不堪忍受地跑進了正敞開著的衛生間。  

  只見李多賓的前腹部已經潰爛得不像樣子,一團爛乎乎的爛肉幾近一個籃球般大小,不斷地冒出黑色的極稠的血,潰爛的邊緣似乎在繼續,像是被蟲啃蝕的葉子,一點一點地仍在震動。  

  不是幾個法醫堅強到無畏,而是被嚇到腳下發軟,竟是動也不能動,轉眼己有一個剛剛畢業分過來的小法醫瞪大眼睛暈了過去。  

  「怎麼了這是?」派頭十足的劉光腆著微凸的肚子晃晃悠悠地進來了,見裡面安靜到一滴滴的聲音都沒有,不禁問了一句。  

  他進來正看到站在窗邊,呆呆望著左下方的江川,順著江川的視線望下去,頓時下面的話像是長了翅膀般不知飛到了哪裡。  

  頭一次,劉光知道自己也有無話可說的時候。  

  下一秒,江川好像定下了心,望向組長劉光的方向,只是前面哪裡還有他的影子?  

  片刻只聽衛生間裡傳來了男女二重奏的嘔吐聲——  

  這案子……  

  江川抗拒地將視線轉向外面湛藍的天空,這案子詭異到家了!  

第1章(1)

  照照鏡子,明日鴻長歎一聲,繼續努力地刷牙。  

  李多賓的案子發生已經三天了,除了查到他一些基本的家庭狀況之外,一點進展也沒有,甚至連可以列入嫌疑的人也沒有。  

  嘴上冒出白色的泡沫,她懶懶地看了看,不加理會。  

  鏡中映出的是一個英氣有餘,而嬌媚不足的女子形象。一頭薄薄的短髮,眼睛大而明亮,俏鼻直直地挺起,很有股不服輸的意思。她的嘴唇有些薄,就因為這常被迷信的老媽稱為福氣不旺的象徵,還說就是因為這兩片嘴唇才幹了警察的職業,整日裡忙裡忙外的,不能享老公福。  

  是啊,她連個男朋友都還沒有,又上哪裡享老公福呢?  

  她漱漱口,將裡面的牙膏一併吐出,拿過毛巾仔細擦了乾淨。  

  仔細端詳鏡中的人,她真的覺得有些對不住自己,一米七的個子配上個一百斤的體重,難怪好多人說她營養不良,甚至初到重案組時同事都會認為她只是靠老爸警察廳廳長的位置才進去的。如果不是那年一次圍剿搶劫殺人犯時她徒手制服三個每人都在一百八十斤左右的壯漢,她想,弱不禁風的稱呼她大概是要背得更久。  

  那一次,再加上不久後與同事在訓練場內的一場友誼賽連勝兩個局內的精英,她這個人才真正被同事接受認可,再不敢瞧不起她。甚至局內有許多女同事都將她當做偶像,直到那時她才揚眉吐氣,和同事真正打成了一片。他們再也不提她是誰誰誰的女兒,而只是將她當做同事一起吃苦一起拚命。  

  可是這一次……  

  想起這一次,她實在是有些挫敗。就因為這一個案子,警局己被一片沈悶所籠罩,不僅是因為李多賓富商的身份,更重要的是這個案子實在是詭異得莫名,讓人難以以平常心接受。  

  法醫下了鑒定,李多賓與估計的一樣,的確沒超過一小時,但其肺腑內部卻己潰爛變形,成了一堆腐肉。

  成了一堆腐肉——沒錯,這就是案子的詭異之處,藍玉賓館所有接觸過他的服務人員都篤定地說看不出他有何病痛,平日裡見他,尤其是扯著嗓子罵人的高音,任誰也看不出他生了這麼重的病。而且,身體爛成那樣,疼痛的程度不言而喻,他哪裡還敢去洗什麼澡呢!  

  怪異!怪異!  

  想著想著,她不由坐到了馬桶上,這才剛一沾邊,便聽到老媽叫她吃飯的聲音。  

  她將手中的毛巾掛在一邊,慢吞吞地走了出去。  

  「我不吃了。」  

  明母將碗筷擺好,回頭看她一眼,她無精打采地站在衛生間前面,皮膚白得有些過分,「多少吃點,又得工作一整天。」  

  明日鴻自從那日見了李多賓的屍體整整幾天都沒好好吃過飯,只要稍稍一想到那腐爛的肉和刺鼻的惡臭,什麼胃口都沒了。  

  「快點,吃點。」  

  拗不過老媽,明日鴻只好從電飯煲裡少少地盛出飯,坐到靠近散發著淡淡香氣的茉莉花旁。因為身為公安廳長的明父閒暇時喜歡弄些花花草草,所以家裡養了許多,而這株茉莉花卻是她最喜愛的。  

  「爸呢?」她問。  

  「今天有會要開,所以早早就走了。」明母將青菜放到嘴裡,飯卻是一口不吃。  

  「又減肥?」明日鴻知道老媽,只要稍稍感覺有一點胖,就會下決心一個禮拜不吃飯——當然,不吃飯,吃菜、水果。  

  「嗯。」像她這種年紀更應該努力保養,好留住丈夫的心。  

  「你已經夠瘦了,不用再減了。」明日鴻勸道。弄不明白老媽已經五十歲的人了還像個二十歲大姑娘似的注意自己的身材。  

  「不用你管,吃飯吧。」  

  明母一筷一筷地夾著青菜吃,「聽說程垓要回來了。」  

  明日鴻拿起的筷子一下停在半空,「程垓……要回來了?我怎麼不知道?」  

  「他沒跟你說嗎?」程家大嫂當時那興高采烈的勁別提多誇張了,「你們不總是用電腦聯繫嗎?我以為他會告訴你呢!」「哦。」明日鴻默默地吃菜,她有幾天沒看電腦了?一個星期?還是兩個星期?  

  程垓自從二十年前因為父母決意在此處發展,便跟著從蘇州過來搬到明家對面和他們做了鄰居。  

  從他搬來的第一天,她似乎找到茫茫人海中需要她保護的人,直覺地認為應該對他好,保護這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總是生病需要人照顧的小男生——雖然他們同年,可是她還是認為他是個小男生。不僅因為他個子比自己小,甚至膽子也比她小,看到老鼠也會嚇得臉色慘白,呱呱亂叫地等她去救他。  

  初次相遇那年他們六歲,因為走到路上看到鄰居小胖在欺負他,恐嚇要他交出手裡的餅乾,她看不過去便上前阻止,結果和小胖打了一架,將他趕跑,領著哭哭啼啼的程垓將其送回了家。  

  那天,她知道他住在她家的對面;第二天,她知道他房間的樣子;第三天,她知道他的父母時常工作到很晚,設時間陪在他身邊;第四天……他知道的,她也全部都知道了。他是個經常生病的男孩,幼兒園一個月的課,他倒能空上二十天。如果說之前休養在家是無聊且沈悶的,認識了明日鴻的他,就開始了多姿多彩的生病的日子,她放了學總是第一個跑到他家,告訴他一天發生的事,哪個同學被人罵了,哪個教師被園長訓了,走在路上看到誰踩到狗屎了,讓他覺得上幼兒園時發生的事反而沒有她說的這麼精彩,所以有時他會懷疑她說的是真是假,不過,他的日子就這樣在一天比一天有趣的談話中鮮活起來。直到後來,他不去幼兒園的日子,她乾脆也請假來個雙人休,成天膩在他家。  

  因為他的身體弱,又常和異性的她在一起,所以上了小學的他們便日漸被孤立。又因為他的樣貌實在清秀,惹得小女生們都芳心暗許,對他比其他男生體貼慇勤得多,他得罪的人便更多,是以時常被人欺負,而每次被欺負之後都會由明日鴻出頭為他討回公道——她討回公道的方法就是以眼還眼,以拳還拳。如果他被打一下,她一定要多打回一下才甘心;如果他被推倒在地,她也要抓住罪魁狠狠踹上兩腳,把他踢倒在地不可。於是,在與他的交往中,他越來越依賴她,而她的打架技術也是越來越高。  

  就這樣,在她的保護下,他們一起升上中學。  

  就在她以為他們會一直一直如此依賴地走下去的時候,他的病情突然加重,甚至連學也不能上,躺在病房裡休養。

  於是她又開始學校、家裡、醫院三頭跑。照顧他似乎成了她的習慣,一天看不到他,她便覺得渾身不舒服,至於為什麼會這樣,她不知道,也沒空想。  

  她三點一線地跑了大概有半個月。有一天他出院了,她高興地以為他們又可以在一起上學了,可誰知當天晚上他就告訴她,他要離開這裡,去很遠的地方……修行。修行?對,沒錯,就是修行。當她聽到這兩個字時,她差點從他家舒服的椅子上滾下來。她還記得自己當時說的話,她說她不希望他腦袋壞掉跑去當和尚。  

  她不希望,可是他還是走了。  

  說過那句話的第三天,還是霧氣沈沈的早晨,他就和一個背影看似衰老的老人家走了。她站在自家窗戶上看著他,直到霧氣將他吞噬,再也瞧不見。  

  那一年她十六歲。  

  花一樣的十六歲,卻是最寂寞的一年。沒有了他的陪伴,她總覺得少了什麼。因為沒有了他,她打架的次數也少了,空虛充斥著她的生活。雖然每個月他都會寄信給她,聊聊身邊發生的事和想念他們的心情,但遠水解不了近渴,她還是寂寞。在無盡的寂寞中,她開始向外發展,交了越來越多的朋友,他們(她們)都不需要她的保護,這讓她輕鬆許多,卻也難以避免地時常想起和他在一起充滿樂趣、充滿歡樂的日子。  

  二十歲,她考取了警察學校,進入了更刺激的生活。  

  二十四歲工作,加入了重案組,以無比的熱情開心地過著每一天。  

  這麼多年,他從沒回來過一次,他們之間只是靠信件維持著聯繫,一個月一封信,每年都是如此。直到近幾年電腦興起來了,他們才又聯絡得勤了起來。雖說勤了許多,卻也並不那麼的多,頂多一封星期一個郵件,而因為工作的關係,她最近又時常將時間拖後……她沒看的郵件裡,他會告訴她這個消息嗎?  

  明日鴻吃了一口飯,再也吃不下去,「媽,我吃飽了。」  

  說完,便鑽進自己的房間,心急地打開了電腦,裡面果然有兩封郵件,屬的是他的名字。  

  鴻,我要回去了。  

  沒有你的郵件,我有些失望。不過,不要只顧著工作,要注意身體。十號是我回家的日子,可以見到你嗎?

  十號?  

  明日鴻瞥向桌旁的日曆,那不就是今天嗎?  

  今天?!  

  她突然有些緊張,程垓今天就要回來了,離別了十年,他終於要回來了!  

  只是如今的他會變成什麼樣子呢?他們還會回到從前那麼親密的樣子嗎?儘管通了十年的信,可是一旦真正面對他了,她卻突然發現自己忐忑了。他還會是那麼溫柔,又那麼脆弱得需要她保護的人嗎?  

  為了能夠成為足以保護他的人,她一直在努力。  

  程垓……她望向書桌左上方的相框,裡面是她和他十三歲時在家門前的相片。那裡的他雖然臉色蒼白,但是笑容很是開心燦爛。  

  現在,他是什麼樣子?她會第一眼就認出他嗎?  

  他今天就回來,可是幾點呢?  

  坐到辦公室裡,手上翻著剛傳到她手上的卷宗,她仍有些心不在焉地想著出門前為什麼不問一問自稱萬事通的老媽。

  走進辦公室便瞧見呆呆望著前方出神的明日鴻,劉光邁著方步就走了過來。  

  「曉鴻啊,案子有頭緒沒有啊?」他拍拍她的肩膀,問。  

  「啊!」她回過神,思考他的問題,「頭緒不是沒有,只是一想到那麼詭異的事,所有的頭緒又都不成立。」

  「還是要繼續找。」劉光想起那天所看到的,也有些不寒而慄。自從那天開始,他已經連著許多天沒有吃肉了,別說吃,光是看到,他也反胃。  

  「是。」明日鴻合上手上卷宗。  

  「日鴻。」劉光似乎在思考該怎麼說,「我們上面找了一個人協助你辦案。」  

  明日鴻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劉光輕咳一聲,壓低聲音:「這個人你要保密,對外就稱是心理專家,知道嗎?」  

  「什麼事搞得這麼神秘?」被他的小心翼翼傳染,明日鴻也就勢壓低了聲音。不就派個人下來嗎,至於弄得連組長都小心得怕被別人偷聽了去似的?  

  「那人是幹什麼的?」外對宣稱是心理專家,那麼實際上就一定不是嘍!  

  劉光歎息,「是通靈師!」  

  「通靈師?!」明日鴻眼睛瞪得像兩隻雞蛋。  

  「噓,小聲點!」若不是怕旁邊部門的老婆看到會解釋不清,他幾乎上前摀住她驚詫得張開的嘴。

  見他如此緊張,明日鴻呆呆地點了點頭,「可是,這事怎麼會牽扯到……通靈師?」這又不是好萊塢在拍神怪電影,怎麼好好的重案組破案竟會扯上通靈師?倒不是她不相信那些神神鬼鬼的,但如果和破案聯繫起來……似乎是聞所未聞的。

  「為什麼不會扯上?難道你就一點都沒覺得這個案子古怪得離譜嗎?才死了一小時——之前健康無虞的人的屍體會潰爛到那種地步!」  

  說得倒也是,「可是和通靈師……」  

  「他是很有能力的通靈師,這你不必擔心。即使在國內其他地方,也曾因為有了他的幫助而解決了不少案子呢。」劉光壓低了聲音,「我們很慎重地研究了很長時間,終於決定請他來幫忙,這一點,還有他的身份,你一定要保密,知道嗎?」因為是廳長的女兒,也不需要對她隱瞞什麼,而這案子本身是她負責,想跳過她查案是根本不可能的。

  「知道了,組長。」明日鴻一時還是難以接受他的這番話,「許多地方曾用過他協助,這是真的嗎?」

  劉光點頭,關於這些他也是聽上面的人介紹的。如果不是這案子太過離奇,李多賓身份特殊,他的家屬又追得緊,他想,上面也不會對他解釋這些。  

  「明天你就負責接待他,一起審查案情就好了。」  

  明日鴻還沒等答話,他已經背著手搖搖晃晃地走了。  

第1章(2)

  「哎,鴻,組長說什麼?」對面桌的蕭非半個身子爬到她桌前,感興趣地問,「神神秘秘的,到底說什麼了?」

  「說是派下來一個心理專家來幫忙——」她連忙轉換話題,「你呢,你在忙什麼?這兩天總是掛著黑眼圈。」

  「啊?是嗎?」一聽有了黑眼圈,蕭非好像天要塌下來似的,到處翻找她珍貴的小鏡子,過了兩分鐘,在淩亂的抽屜的最裡面找到,唉聲歎氣了一陣子才算完。  

  「最近有個搶劫案嘛,抓住了兩個嫌犯,還有一個在逃,這兩天正審他們呢,看能不能套出第三個人的行蹤。」蕭非望著鏡中皮膚略有些乾燥的自己,這兩天忙得不僅黑眼圈掛帥,甚至皮膚也不是很好,「下了班我去買護膚品,我們一起去吧!」「不行,今天我有事。」今天是程垓回來的大日子,她怎麼能不到場!  

  「什麼事?」蕭非大概審案審多了,對誰說話都是一副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性格。  

  「哎,還聊天!趕快辦案得了!」  

  從外面匆匆走進來的江川湊過來用手上的卷宗拍了蕭非肩膀一下說:「案子還沒破呢吧?還有閒情和人聊天!」

  明日鴻見他匆忙的樣子,不禁問:「怎麼了?有什麼事嗎?」  

  「又有案子了。」他揚揚手中的卷宗,「有個小孩被綁架了——這兩天我得忙這個。」  

  「有線索嗎?」蕭非湊上來。  

  「和你那個可不一樣,綁匪已經打了電話要贖款。」  

  「那你還回來幹什麼?還不趕快去部署!」蕭非忍不住說道。  

  「我回來當然有我的事!」江川嗤笑,「什麼事都要管,都快成管家婆了。組長呢?我找他有事!」

  明日鴻指指門內,「在他辦公室呢。」  

  「我走了啊。」江川甩手走進去,商量他自己的案子。  

  「這陣案子可夠多的啊。」蕭非坐回座位,有些感慨。  

  明日鴻又重新翻開卷宗,準備仔細再瀏覽一遍,「是比往日多了一些。」  

  「那就看我們哪個先把案子破了!」蕭非挑戰道。  

  「也許反倒是剛剛發生的那個在江川手裡的案子先破呢。」明日鴻一邊看一邊說,綁架的人肯定急著要錢,越是急進也就越容易暴露,而她的案子暫且不說,詭異到動用通靈師,就是蕭非手頭的在逃犯,抓住他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蕭非撇嘴笑笑,「很有可能啊。」接著又感歎了一番,才作罷。  

  重案組內人人各有一攤,各自忙著手裡的工作,無一怠慢。  

  因為臨時有個會要開,明日鴻到家時已經是晚上十點多。她一進門便看見老爸坐在客廳悠閒地看著電視,對旁邊敷著滿臉白色面膜的老媽似乎視而不見。  

  「我回來了。」  

  「來,坐下。」明父擺手要女兒坐到他身邊,「怎麼這麼晚?案子多?」  

  「嗯。」明日鴻坐下,看看專注在電視劇情中的老媽。程垓應該已經回來了吧?不知有沒有到這兒來看看?

  「聽說你手上接了個挺棘手的案子?」明父關切地問。  

  他五十五歲,相貌端正,風度翩翩,一看年輕時就是個美男子,即使年老的今天,也是個有派頭的老人,氣質不凡。

  「還好。」明日鴻不愛對家人講案子的事,即使身為廳長的父親也如是。  

  「有多棘手?」明母貼著面膜也不忘問一問,不是出於多關心她的工作,而僅僅是好奇,能讓老公說出棘手的,那倒還不多呢。  

  「不太棘手的程度。」明日鴻打哈哈過去,「我回房了。」  

  「嗯,休息吧。」  

  「剛剛程垓過來了。」明母貼著面膜說話不是清楚,但明日鴻還是聽清了。  

  「他……回來了?」  

  「嗯。」明母不想多說話。  

  等在一旁聽著下文的明日鴻見老媽又將注意力轉到電視上,只好磨蹭著回到自己的房間。明家定律,老媽在敷面膜時絕不許人逗她講話、逗她笑!  

  知道得不到信息,待在客廳也沒意思,爸媽的二人世界她還是少打擾的好!  

  關上門,她望向對面窗戶,開著燈,淡綠上的窗簾上映著一個頎長的影像。  

  「鈴!」  

  床頭的電話響了,她跑過去接。  

  果然,那邊傳來男人溫柔低沈的聲音:「下班了?」  

  是程垓,「嗯,你呢,幾點下的飛機?」明日鴻疲憊的臉上露出笑容。  

  「下午六點。」  

  「對不起,沒去接你,實在是工作太忙了。」  

  「不用解釋,我的保護神何時變得這般的小心翼翼?」程垓笑道,「我知道你工作忙,也沒打算要你接我,只是希望可以見到你——我們十年沒見了吧?」  

  「是啊。」十年間他們一面未見,只是通信聯絡,「我都不知道你長成什麼樣子了。」  

  電話那邊傳來低笑。  

  很奇妙呢,握著電話的明日鴻暗想。他的聲音變了,原本是那樣柔弱溫柔的聲音如今已變成了這樣,儘管聽著仍是那麼的溫柔,可確實是變了,從音質上便可聽出這是一個真正的男人聲音。經過這些年,他不可避免地改變了。

  「這次回來還走嗎?」她問。  

  「你希望我走不走呢?」  

  明日鴻冷哼,「當年我叫你不要走,你不照樣走了,我說話根本一點也不重要,說不說又有什麼用?」

  「這一次,你只要說不讓我走,我便不走。」  

  讓她說?「為什麼要我選擇?」他讓她說,她就偏不。  

  「因為上次你的選擇沒有為你實現,這一次補過。」  

  「補過?誰信啊。」明日鴻拿著無繩電話趴到窗旁,望著對面。一陣清風吹來,涼爽之感襲遍全身。

  「我才知道自己已經沒信用可講了呢!」  

  「也不能說完全沒有,也還是有那麼一點點的。」  

  「哦?」他似乎不信。  

  「剛剛來我家了?」她問。  

  「是啊,想看看你,可惜你又不在。」程垓遺憾地歎息,「我很想看看昔日鐵拳女金剛變成了什麼樣呢?」

  什麼鐵拳女金剛?!「還不是為了保護你,我才被人那麼叫,你還有臉說!」她嬌嗔地道,像是他在面前。

  淺綠色的窗簾飄動,一個高大的身影映入眼簾。  

  「程垓,原來你都長得那麼高了,真的沒有白白修行啊。」她感歎地說,以前只到她眉毛的男孩現在已經超過了她呢!  

  程垓愣了一下,片刻,她便看到淺綠色的窗簾被掠起,窗子對面多出了一張男人的臉,因為天色黑暗,看不清他真正的樣貌,只隱隱地感覺他的注視。  

  「原來你趴在窗旁。」  

  「程垓,你真的去了修行嗎?」直到現在她仍難以相信,修行——這詞似乎只存在於古代。  

  「到現在還不相信?」  

  「難以相信。」  

  「……改天要你見識見識如何?」  

  「見識什麼?」明日鴻好奇地問。  

  「見識多年修行的成果,只要你不被嚇到便行。」程垓笑道。  

  「你都沒嚇到,我還會嚇到?你不要忘了小時候是誰幫你趕走大黃狗,抓住小耗子的!」當時他可是嚇到直哭呢。

  「是,恩人,我忘不了。」  

  程垓笑嘻嘻的,完全不像她印象中病懨懨的、最常傾聽她話的男孩。  

  「怎麼不說話了?」他問。  

  「感覺你變了好多。」明日鴻握著電話,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感覺。  

  「你不喜歡?」  

  「……不是不喜歡,只是感覺不大一樣。」  

  「不討厭就好了,我很喜歡現在這個樣子。」程垓衝她揮揮手,「如果你不喜歡,就一腳把我踢開,要我離開就好了,你知道,我最聽你話了。」  

  說得倒是好聽,可從他的語氣中聽不出有多真誠,「是嗎,學兩聲狗叫聽聽。」  

  「汪、汪!」沒想到他竟在那邊真的叫了起來。  

  「喂喂,停!可以了。」明日鴻阻止他,這傢夥實在變太多了,竟然真的在半夜裡學起了狗,「你真的瘋了吧?」

  他不叫還好,這一叫竟真的惹來旁邊家鄰居養的一隻小狗的回應,它一聲開始,緊接著一個接一個,整個社區的小狗竟競賽似的群起高昂的叫聲。  

  被它們一叫,兩人一愣,然後又同時笑了起來。  

  午夜,爽朗的笑聲伴著一聲高過一聲的狗吠聲響過天際,星星閃啊閃啊,眨著小眼睛觀察著略有些喧鬧的深夜所發生的一切。  

  微風拂過,兩邊的窗簾飄動,月光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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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10-14 15:30:09

第2章(1)

  第二天,陰雨綿綿,就在雨水敲打在窗上發出的滴答聲中,明日鴻因為夢到被水淹而驀然轉醒,習慣性地第一眼看向床前那只可愛的小鬧鐘——  

  緊接著明宅內劃過淒慘的嚎叫,她以百米跑的速度起床、洗漱,然後駕著警局為她配的車橫衝直撞到達工作地點,老遠她便看到警局門前那熟悉的肥胖身影。  

  「你知不知道現在幾點了?」劉光組長咆哮。  

  明日鴻跑上前,撥弄被淋濕的頭髮,「堵車嘛。」這是遲到第一借口。  

  不知昨天在想什麼,竟然忘記給鬧鐘定時。  

  「堵車?你當我白癡啊,剛剛往你家打電話的時候你媽還說你才出來!」  

  「……呃……」老媽害死她了,不叫她起床也就罷了,還出賣她。  

  「今天不是說好要你接待一位……」說到這兒,劉光怒瞪她一眼,很不情願地壓低了聲音,「一位通靈師嘛,你還給我遲到!知不知道人家等了多長時間?一個小時了!」哪天都不遲到,偏偏今天!  

  「那個……昨晚研究案情睡晚了。」明日鴻笑嘻嘻地道。  

  如果和程垓鬼扯一通也算得上案情的話,她並沒有撒謊,只是——變通。  

  「組長,消消氣,一大早的生氣不好,要注意保養啊。」她知道劉光最注重的就是身體的保養,聽人說在家他還做面膜呢!  

  「什麼一大早,你看看表,都十點了,都快中午了!」如果不是剛剛將那位通靈師介紹到他這裡時局長接到了重要的電話,她,連帶著他都得挨批。也好在那位脾氣好的通靈師,並沒有半點的不悅,不然一狀告上去,非得挨頓批不可。

  「十點?」明日鴻哈哈一笑,「組長,你再這麼說下去,可不止十點了,依你這愛訓人的性格,不說上一兩個小時是不會罷休的——」  

  「好了,好了,快進去吧!」劉光打斷她。光顧著訓她,連正經事都給忘了。  

  「知道了,組長。」  

  明日鴻和劉光兩人走進警局,一路來到重案組,才一跨進門檻,便聽到蕭非誇張地大叫:「小鴻!又有案子了!」

  「什麼?」  

  走進門的兩個人對視一眼,明日鴻不禁呆了呆,「什麼又有案子了?」  

  「湖光小區,那裡又有案子了,和你手裡辦的那個人的死法差不多。」  

  「又有人死了?」劉光眉頭緊皺,「日鴻,這次你和通——心理學家一起去。」  

  「好。」明日鴻一聽到案子,臉色立時變得嚴肅起來,她才要和劉光進去他的辦公室,便見裡面出來一個人。

  他二十五六歲年紀,個子很高,有點偏瘦,短髮黑亮柔軟,即使在陰暗天氣中也像一道陽光驀然出現在屋內,讓人頓感眼前一亮。這是個相當吸引人的男人。  

  在觸及那雙深遂迷人的眸子時,明日鴻怔住——  

  「程垓!」  

  「鴻?!」  

  兩個聲音同時出口。  

  程垓有些驚訝地看向瞪著眼睛的自幼青梅竹馬的好友,他來這裡只是說要幫助一位警官破一起匪夷所思的案件,至於哪一位倒是直到現在也不清楚,沒想到竟是她。  

  這次的CASE似乎比想像的要有趣。  

  他漂亮的嘴唇勾起弧度,漾出溫柔的笑容。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明日鴻顯然一時還沒消化。  

  「你們認識?」劉光瞧瞧自己的屬下,又看看笑容滿面的通靈師,「這樣就最好了,我想不用我介紹了吧。」

  明日鴻難以置信,「組長,你是說……他是通——心理專家?」  

  「是。」程垓摸摸她的頭,「還不走嗎?剛剛我好像聽到又有案子了。」他也正是聽到一聲超高的女聲叫喊才出來的,沒想到才跨出辦公室一步,便看到了久違的「他的保護神」。  

  明日鴻這才反應過來有個案子在等著她,於是問好案發現場便帶著自始至終掛著笑意的她的拍檔上了警車。

  「你真的成了通靈師?!」她仍難以置信。  

  程垓笑笑,「現在還不相信?」  

  「你叫我怎麼相信呢。」要她相信世界末日即將來臨還比較快一些。  

  「……師父說我變了樣,和過去不一樣了,你怎麼會一眼就認出我?」程垓對此很感興趣。  

  「你不是也第一眼認出我?」這有什麼好奇怪的。雖然他變高了,變壯了,也不像以前臉色那麼蒼白了,可她就是能一眼認出他。  

  「我昨天看過你的照片了。」還不等他開口,明媽媽早已捧著心愛女兒的相片要他看個沒完,雖然有十年沒見,但彷彿每一年他都在她身邊,清楚地知道她每個階段的樣貌。  

  明日鴻有些不滿地「哼」了一聲,「原來如此。」虧得她一眼認出他,早知道就裝作不知道。  

  程垓輕笑,她在生氣嗎?  

  「不過,就算沒見過相片,我也還是會認出你的。想一想,世上還真的沒有比你的眼睛流露出更加燦爛的目光呢!」許多年來艱苦的修行,他也是一想到那雙堅強、燦爛的眼睛才一步一步熬下來的。因為他知道,他不能輸給她。

  這算是誇獎嗎?明日鴻趁著紅燈時瞥他一眼。  

  「真的嗎?」  

  程垓輕輕佻眉,「當然,你和記憶中沒怎麼變。」若說有變化,便是眼中多了絲沈穩。  

  算了,就饒了他吧。見他說的都是她愛聽的話,明日鴻也不再與他計較。車子一路相安無事地開到湖光小區第二十二棟。  

  湖光小區是市內最高級的別墅群,許多有錢人都在此地買房。而在這裡有房產者,也代表了這個人的身份及財富。

  遠遠地便瞧見房子外面被圍了起來,除了冒雨工作的警員,當然少不了的是打著傘圍在周圍好奇觀看的居民。就這樣他們擠進一層又一層的封鎖,終於進入了光是外觀看來便是豪華的兩層小樓。  

  死者的屍體在書房,在一位警員的帶領下,他們來到了書房。美名其曰是書房,實際上連一百本書都沒有,除了應景的一些名著,書櫃上擺的就都是精緻的古董。  

  依明日鴻看,光這書房裡面的小器具就值上百萬。  

  法醫圍在辦公桌旁邊,一邊查找線索一邊檢查屍體狀況。  

  法醫還是上一次的那個鎮定的老姑娘李平,她今年四十歲,至今未婚。可能是因為習慣了,在她的臉上看不出噁心和嫌惡的表情,依舊和往常一樣冷冰冰的。  

  「來了。」她跟明日鴻打聲招呼,掃了旁邊環視周圍環境的程垓一眼,是新來的警官?  

  「嗯。」明日鴻湊過去,只見屍體倒在老闆椅上,雙手痛苦地緊扭著扶手。他的死法表面上和李多賓一樣,同樣是肚子上潰爛出一個籃球狀的大洞,週遭滲透著黑色的膿水,「死了多久?」有了上一次的經驗,她也適應了些,雖然胃裡難免有些不適,但不至於再捧著馬桶吐上半小時。  

  李平透過亮白的口罩傳來有些悶的聲音:「目前估計兩小時以內,具體情況還需要再檢查。」  

  兩小時?豈不還是和上一次差不多?明日鴻望著那張痛苦的臉沒有言語。  

  她突然想起似的回過頭,對程垓道:「不要看!」  

  程垓愣了一下,「怎麼了?」  

  「死狀很恐怖。」  

  原來她是在擔心他害怕,「沒關係。」程垓湊到她耳邊又小聲地說,「我已經長大了,不用擔心我。」小時候她就是這麼保護他的。  

  程垓衝她笑了笑,走到屍體旁。明日鴻不知道他以前看過多少類似這樣恐怖的事,究竟習慣到何種程度,總之在他臉上,她看不出除了平靜之外的絲毫情緒。  

  他真的長大了,變成了堅強的男人。奇怪的是她的心中竟有一絲難過。  

  就在他們各自專心在不同的事情上,樓下一聲嚎哭伴著「咚咚」上樓的聲音,門外闖進來一個女人。她二十多歲,長得千嬌百媚,一雙眼睛哭得紅紅的,很是惹人憐愛。  

  「徐強,徐強!」  

  隨著她的哀叫,一名警員上前拉住她,阻止她再靠近。  

  「徐強,我要見他!」  

  「你最好不要見。」明日鴻走到她跟前,「徐先生的屍體很恐怖,我們希望你還是不要見到的好,你會受不了的。」

  女人眼淚汪汪地看著她,思考了一陣後,決定安靜下來,不再掙扎著往前湊。  

  「這位是徐太太,莊亞琴,接到警方的電話她就趕回來,聽到丈夫去世的消息暈了過去,剛剛才醒過來。」扶住她的警員盡責地報告。  

  「誰發現的屍體?」明日鴻問。  

  「這兒的保姆,她受了些刺激,送到醫院去了。」  

  「一會兒你去醫院錄口供。」明日鴻回頭看看,程垓眉頭緊皺地望著屍體,似乎在思考什麼。  

  「徐太太,我們下樓去好嗎?我想尋問你一些問題。」她又道。  

  「好的。」莊亞琴抹著眼淚,和明日鴻走出不時有人進出的書房。  

  待一切佈置好,該問的也基本結束,他們可以喘口氣時已經是下午三點。受不了明日鴻不停鳴叫的肚子,程垓就近請她吃了頓飯。  

  飯已經吃得差不多,明日鴻舒服地長舒一口氣。  

  餓了一天,終於吃上飯了。  

  「你怎麼吃得還是那麼少?」看程垓的食量實在是不及她的一半,和以前沒什麼區別。  

  「我早上吃過了。」  

  「可是現在是下午——」她看了看表,「四點了耶。」  

  「我習慣吃兩頓飯。」程垓叫來服務員要杯熱茶。  

  「兩頓飯?」若按他的吃法,她大概早餓死了。平常她吃三餐,若加班辦案,少說也得四五頓才可以。

  「你師父就這麼虐待你嗎?」  

  這算虐待的話,那麼修行時所做的磨練要說什麼才好呢?施暴?「我已經養成了習慣,吃多的話胃會痛。」他說。

  「我記得你走前可是沒有胃病。」都是那個乾乾瘦瘦的老頭搞的,本來身體就弱,還讓他去修行。

  她是在心疼他嗎?「沒有胃病是真的,但是其他的病卻很多啊。」每年在床上躺半年是常事。  

  「現在呢,都好了?」  

  程垓喝口熱茶,「嗯。」  

  「有那麼神嗎?」明日鴻想掉腦袋也不相信會有這麼奇怪的事。回想那個乾瘦老頭收他做弟子時的情景,簡直像是神話小說中神仙在渡化有緣人一樣。  

  就知道她到現是還不信,「是真是假以後不就知道了!」  

  明日鴻拿起紙巾擦嘴,「我們不走嗎?」  

  「等雨小一些吧。」窗外的雨越下越大,眨眼間己是暴雨大作。  

  「現在有喜歡的人嗎?」程垓似漫不經心地問,幽黑的眼睛卻是很認真地在看。  

  「為什麼突然問這個問題?」明日鴻警惕地問,她已經被老媽逼婚逼得怕了。老媽也不知怎麼了,自打她二十四歲以後成天說要她快些找男朋友、結婚!搞得她現在一聽到老媽嘴裡冒出來的男人的名字都有些打冷顫。  

  「嬸嬸說你拒絕了許多追求者。」僅僅在明家坐上不到一小時,他不在的那十年間所發生的事情他就已經全部一清二楚,也許遠比當事人還要清楚。  

  明日鴻誇張地歎口氣,她太瞭解老媽的性子,心裡永遠藏不住事情。  

  「因為他們都實在太菜了。」他們根本入不了她的眼。  

  程垓挑眉,「和我一樣?」  

  「你怎麼會和他們一樣?!」明日鴻責備地看他,雖然他需要她的保護,偶爾被人欺負也會掉兩滴眼淚,可是她從來不覺得他軟弱或是什麼,「他們怎麼能和你比?」  

  哦,那麼說他們是不一樣的?  

  「那你口中的菜是指——」  

  「也不是指什麼,就是一點男子氣概都沒有。」就像他,雖然有些柔弱,但是卻絕不軟弱,該堅持的從來都會堅持到底——  

  奇怪,她怎麼總是拿追求她的人和他比?  

  「原來你喜歡有男子氣概的人。」現在的他,應該算是嗎?  

  「……可以算是吧。」她真正喜歡什麼樣的自己都不知道,「別說這樣了,我倒是很奇怪你竟然會成為通靈師。」

  若不是組長介紹,她根本不會相信。  

  「我可不是神棍喲。」程垓輕笑。  

  「你當然不是神棍。」誰說他是神棍,她就馬上上去開扁!「只是……你真的能通靈嗎?」實際上,她甚至懷疑這世界上究竟有沒有鬼!  

  還說不認為他是神棍!  

第2章(2)

  「通靈師實際上並不是僅字面上的解釋而已。」為了滿足她的好奇心,程垓耐心地講解道,「並不是只能與靈魂溝通而已,還有更深層面的意思,例如召喚靈體、控制靈體,以及除靈。」  

  好深奧啊。  

  「除靈?你的意思是你可以殺死——啊,不,不是殺死,應該是消滅——」也不是消滅,應該怎麼說呢?「就是,可以將靈魂打得魂飛魄散的那種嗎?」  

  程垓笑笑,「可以這麼說。」不過他並不喜歡使用這種方法。  

  「哦。」好奇怪,「可是……你能看到這裡有沒有鬼嗎?」如果可以讓她也見見,她就不會再懷疑這懷疑那的了。

  「我並沒有陰陽眼,所以看不到啊。」  

  「那你怎麼和靈魂溝通呢?」如果不能溝通,那還怎麼能叫通靈師呢?  

  「聽起來,你似乎對通靈師這三個字比對我更有興趣。」程垓不滿地望著她。  

  她一臉討好的笑,「你的職業比較……讓人好奇嘛。」  

  程垓不置可否。  

  「靠感覺啦。」他接著為她解釋,朋友那麼些年太瞭解她了,只要她想知道的事一定會想盡辦法得到答案。

  這也是她為什麼要做警察的原因吧,他揣測。  

  「我的第六感很強,只要出現不屬於人類的氣息,身體就會有反應。」當然,如果有必要的話,他會為自己開天眼。

  「哦。」她努力在消化聽到的,「那麼剛剛在現場你感覺到什麼嗎?你有什麼發現沒有?」  

  「現在就要我拿出成績?」程垓斯文地喝口茶,這家供應的茶水不錯,清香不澀口。  

  「討論討論嘛。」  

  「那裡感覺不出有不屬於人類的氣息。」  

  「那就是說他的死和神怪是沒有關係的嘍。」  

  「並不是那麼簡單。」程垓望了望窗外被雨水沖刷的人行道,路上間或有人匆忙跑過,「你聽說過降頭或是詛咒嗎?」  

  他的意思不會是和這個有關係吧?「……在電影裡看到過。」  

  「很大可能是這個。」程垓提到案情,顯得凝重很多,臉上籠罩一層陰影,「身為警察的你應該知道一個死去不足一天的人是絕對不可能散發出那般強烈的惡臭,對嗎?」  

  明日鴻呆呆地點頭,難道這次的案子真的和那些——她所控制不了的東西沾上了邊?  

  「那麼把這兩件案子歸在一起算是做對了。」得到的這個答案並不令她高興。  

  「還是和人扯不掉關係,你盡量查一查兩名死者所接觸的人吧。」這是目前他能給她惟一的建議。

  「我們一直在過濾死者周圍人的情況。」將莊亞琴帶到樓下並沒有詢問出任何看起來有價值的東西,他們結婚才一年,她並沒有完全融入他的圈子,對於他所有交友的狀況也並不十分清楚,惟一肯定的是每星期都會和朋友去打高爾夫。

  窗外的雨擊打在落地窗上,模糊了他的視線。  

  十年不見,原本就堅強好勝的鴻已經出落成志勇雙全的警花,完全自如地面對死狀恐怖的屍體,她變得更加的堅強。或者說,她從來沒有柔弱過。她的性格幾乎未變,仍然大咧咧,笑容掛在臉上,可他知道,她是粗中有細的人,不然也不可能屢破大案。  

  她就像耀眼的太陽,以炫目的姿態生活在他周圍,以前一樣,現在也一樣。  

  只是,他是太陽照到的地方嗎?  

  他們共乘一輛車回家,因為明家沒有人在,明日鴻順理成章地跟著程垓去他家。小時候不用說兩人黏在一起自然成天窩在程家,就是他走了以後,她也是時常跑過來蹭飯,程母對於她是再喜愛不過。在兒子不在身邊的日子,完全拿她當自己的孩子來疼。  

  「伯母,我來了。」明日鴻抖抖身上的雨水,不顧形象地跑進客廳窩在沙發上。  

  程母倒了兩杯熱水過來,明日鴻迫不及待地將杯子捧在手裡。  

  「當心燙。」程母笑呵呵地囑咐她。因為久沒歸家的兒子終於回來,她已經樂得由昨晚一直笑到現在。

  「沒關係,我皮糙肉厚的。」明日鴻不當一回事。  

  「女孩子家可不能這麼說自己。」程母又返回去取了兩條毛巾,分給他們一人一條。  

  程垓擦了擦濕掉的頭髮,「媽,鴻在這兒吃晚飯。」  

  「那正好,我再做個紅燒魚。」程母胖胖的臉上一有笑容便將眼睛擠成一條縫,「你最愛吃的。」

  在這兒蹭飯這麼多年,她已經將她的喜好摸了個門兒清。  

  「謝謝伯母。」明日鴻笑嘻嘻地說。  

  「你們聊吧。」深知多年沒見,他們一定還有很多話要聊,程母便閃人到廚房去做飯,一時間竟忘了問他們怎麼會走在一起。  

  「要洗澡嗎?」程垓問。  

  明日鴻捧著杯子不肯動地方。  

  「我要回房洗澡,你——」  

  「我去你房間看看。」明日鴻不等他說完,已經決定了去向。  

  跟著程垓,明日鴻蹦蹦跳跳地上了樓。  

  他的房間還和以前一樣沒有變,傢俱擺設自從他離開的那一天便沒有更改,一切一如原來。他走了之後,她也常來他的房間。只是不知究竟是心境改變了,還是什麼原因,她始終覺得這裡少了什麼,現在她知道了,這裡缺少的是他這個人,他的氣息。如今他回來了,這裡有了他的存在,一切變得充滿生氣。  

  她看得差不多,移身坐到書桌前。上面放著一台筆記本電腦,幾本古文書,還有他們之前的照片。和她房間裡面放的一樣,是他們十三歲時在她家門前的相片。他笑得傻乎乎的,像抱布娃娃似的抱著她。  

  視線再往旁邊移,她一下怔住。  

  那裡還有兩張相片,一張是他與父母的全家福,還有一張上面有五個人,其中一個很嬌美可愛的女生緊緊地挽著他的胳膊。  

  她的心情沒理由地一下沈了下來。  

  「你在看什麼?」  

  程垓洗完澡出來便看見她趴在桌上,聚精會神地向牆邊貼。  

  「你有女朋友了?」她斜眼問。  

  「什麼?」他不解地看她,手上並沒有停止擦乾頭髮的動作。  

  明日鴻拿起相片塞到他懷裡,「女朋友挺漂亮的嘛!」  

  程垓一怔,而後笑了笑,「她不是我女朋友。」那是他在一起修行的小師妹,很愛黏人,卻擁有著過目不忘的能力。

  不是?鬼才信。沒事抱得那麼緊,不是女朋友難道是女兒?!  

  她一臉不信地斜睨他,如今的他實在是和當初太不一樣了,原本瘦弱的身體也變得健碩起來,臉龐透著健康的小麥色,一雙深沈的雙眸閃動著異樣的光……她開始有些驚訝自己竟會第一眼就認出他,他委實和以前太不一樣了。

  望著直愣愣盯著他看的明日鴻,他輕笑,「小玫的確不是我女朋友,她……不是我喜歡的那一型。」

  「那你喜歡哪一型?」那麼漂亮都不喜歡,眼光是不是太高了?  

  她完全忘記剛才心裡還在嫌照片中的女孩看起來太柔弱,像是握著她的手都會一不小心給捏碎。  

  「喜歡——」  

  「吃飯啦!」程母在樓下的叫聲阻止了他的話,沒等他有所反應,明日鴻已經急急地跑下樓。  

  喜歡你這一型的啊。  

  望著她風風火火的背影,程垓在心裡無奈地說。明明已經吃過了飯,不知為什麼才只過了三個小時,她便會餓成這樣?  

  「到了吃飯的時間如果不吃飯,就會感覺怪怪的。」在飯桌上,明日鴻終於給了他解釋。  

  這算什麼原因?  

  「這樣好,這樣身體才會健康。」程母很喜歡明日鴻,「兒子啊,你也要學學小鴻,多吃點兒。」

  「是。」程垓應付地點頭。如果不是為了陪鴻吃飯,他根本連筷子都不會動,剛剛吃過的飯完全還沒消化掉,他一點胃口也沒有。  

  「你們,真的在一起辦案?」程母瞅瞅兒子,又看看明日鴻,顯然到現在還是不相信。  

  「是啊,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明日鴻匆忙嚥下嘴裡的飯,「當時我還嚇了一跳呢。」  

  程母憂心地道:「小鴻,那你可要保護程垓啊。」兒子才剛回來,不要受傷才好。平日聽小鴻講,他們破案時可都是很凶險的。  

  「放心,我會的。」明日鴻就差拍胸脯保證。  

  「嗯,那我就放心了。」  

  程垓哭笑不得,她們拿他當什麼了,到現在還需要人保護?  

  「伯父呢?」明日鴻奇怪地問。  

  「他說今天有個拍賣會,好像看中了什麼,要買回來。」  

  因為知道惟一的兒子不可能接任自己手中的公司,程父早已無事一身輕地將公司高價賣出,和老伴享受老年生活。而自從閒賦在家,收藏古物就成了他的愛好。  

  三人就在愉快的氛圍中結束晚飯,程母硬將要幫忙的明日鴻趕出廚房,一個人偷笑地刷起碗。兒子回來她就探測了虛實,知道他還沒有女朋友,便起了要將明日鴻和兒子湊到一塊的心思。  

  「我才想起來一件事。」明日鴻倒在程垓的大床上看書的臉突然擡起。  

  程垓的視線始終停在電腦屏幕上,「什麼事?」  

  「你可以和靈魂溝通是吧?那你可以把死者的靈魂叫上來,問一問不就清楚了?」這麼簡單的事,她怎麼現在才想到?好笨!  

  他不認為會這麼簡單,「一般來講,能夠運用這種力量的降頭師也好,巫師也好,都不會讓你輕易召喚出死者的靈魂。」「試試看嘛。」也許兇手漏掉這一點也有可能。  

  「好……」不過他並不抱太大希望,「對了。」他緊接著又道,「第一名死者的屍檢報告出來了嗎?」

  「因為這一陣案子比較多,所以……明天才能出來。」她已經催了又催了。  

  「看看有沒有發現奇怪的細菌或者蟲。」如果有,就代表被下了降頭,如果不是……那麼事情就難辦了。

  明日鴻「嗯」了一聲,便將注意力集中在那本《怪力亂神》的書上,的確很——吸引人。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2-10-14 15:33:07

第3章(1)

  有了程垓的指示,明日鴻一大早霧氣正濃便趕到了警局,直等到法醫李平踱著悠閒的步子來到時還以為自己來錯了地方。  

  這……不是重案組吧?  

  「屍檢報告出來了嗎?」明日鴻像尾巴黏在李平後面進到辦公室。  

  李平將桌上最上面的卷宗遞給她,「老實說,我當法醫這麼久,這樣的事我是第一次見到。」儘管表面上看來她是沈靜自若,可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自打親睹這次潰爛的屍體,她已經好幾天沒好好地睡過一場覺。每天半夜夢到的不是恐怖得四肢不分的屍體,便是追著她到處跑的鬼魂。再這樣下去,她遲早會瘋掉。  

  「怎麼了?」明日鴻翻看卷宗。  

  「屍體上檢測不出他的死因,只知道是從內臟開始潰爛,而後從裡往外,直到整個肚子爛掉。醫學上來講,這樣的情況,自潰爛的面積變大開始,死者就應該感覺痛不欲生,而這樣面積大小的潰爛,絕對不是一兩天能夠擴張的。」簡單地說,如李多賓的死法,至少一個禮拜是不會造成的。他不可能像一個健康人一樣毫無預兆地生活。  

  按正常邏輯來講,有人病到那種程度不潰爛及臟腑也早痛死了。  

  明日鴻的眉毛上幾乎打了個蝴蝶結。  

  「最嚴重的還不是這個。」李平的臉好似萬年冰山,帶她走進屍檢房。門才剛一打開,一股濃烈的惡臭己撲鼻而來,即使經歷過兩人也不禁乾嘔了起來。  

  壓下胃中的噁心感,李平上前揭開蓋在死者身上的白布。  

  明日鴻的眼睛幾乎掉下來,只見那具前些天看來至少還是個人體的屍體如今己潰爛得不像樣子,腐肉黑糊糊地黏在一起,只剩下一個腦袋、一隻胳膊、一條腿還可以分辨得出——  

  「昨天還多一條腿的。」李平戴上口罩的聲音在屍檢房內顯得更加冰冷,「他的屍體仍在繼續潰爛,如果不出所料,後天大概所能看到的只能是一堆腐肉。」  

  事情嚴重了,明日鴻知道。可是當她將這件事告訴程垓時,越加清楚地認識到這一點,甚至更加深入地瞭解。

  程垓的臉色沈重,比外面陰暗的天氣好不了多少。  

  「怎麼樣?」明日鴻緊張地問。  

  「比想像的嚴重。」程垓放下屍檢報告,沒有奇怪的蟲,沒有致命的細菌,這就說明不是被下了降頭。

  「嚴重到哪種地步?」明日鴻瞪大眼睛神經兮兮地問。看他一臉的沈重,害得她的心也七上八下的。要知道遇到這麼怪異的事,她也是頭一次耶!  

  看到她傻乎乎的模樣,程垓不禁笑了。  

  「你在逗我吧?」  

  還沒等她鬆口氣,程垓的話令她沈重的心頭更加沈重。  

  「是真的嚴重,並不是說笑。」他歎了口氣,「我是看你的樣子……實在忍不住了。」  

  「我的樣子?」明日鴻瞪著他,摸摸自己的臉,有那麼好笑嗎?  

  他們雖然才重逢不到兩天,可是卻沒有任何隔閡或陌生,似乎和以前一般的相處。  

  「你的樣子很……可愛。」程垓搜腸刮肚想出來的詞語並沒有讓她滿意,反而惹來重重的一瞪。  

  「你變得油嘴滑舌嘍!」雖然聽起來很舒服。  

  「這是我的真心話。」他口是心非地說。  

  明日鴻輕撇唇角,甜在心裡,表面上卻又裝作不屑一顧,「程垓,做人一定要厚道,切不可欺騙善良之輩。」

  她不是善良之輩,應該就可以欺騙了吧。  

  此時,程母將削好的水果送進來,「吃點水果吧,你們別光顧著研究案情,也談談別的……」  

  程垓不禁暗笑,他豈會看不懂老媽的心事呢。  

  不過,另一位似乎就不那麼善解人意,完全沒消化程母的話,抓過來蘋果便吃上了。  

  「很好吃啊,伯母。」  

  程母笑著離去,還是多留兩人相處好一些。  

  「吃梨嗎?」他邊吃邊問。  

  明日鴻瞪他一眼,「梨是不能分著吃的。」一點常識也沒有!  

  程垓唇角帶笑,「這裡有兩隻梨,我是想問你吃不吃另一個——你不想和我分離嗎?」  

  「哦……」她掃向果盤,果然裡面仍有一隻梨健在,這麼說她誤會了?  

  耶?什麼不想分離?「你又要走了嗎?案子還沒完呢。」  

  「這個案子也許很快就會完,也許……永遠都不會有完結的一天。」程垓淡淡地道,關鍵在於能不能找到下詛語的巫師,而且就算找到他,能不能證明是他殺人還是難說。  

  按照人類近千年生存的證明,給巫師定罪幾乎是不可能的,他們殺人於無形。儘管他們有如此高強的能力,可殺死人的並不多,因為人類的存在是上天的旨意,不到非常嚴重的情況下他們不會利用法力殺人,這有損於他們的功德和壽命。

  「你為什麼這麼說呢?」說完她才發覺近來她幾乎變成了只會問一句「為什麼」的鸚鵡。  

  程垓淡淡地挑眉,「以後你就會知道。」現在說了她也不會相信。  

  不告訴拉倒!明日鴻狠狠地咬蘋果,怒目而視。自從這一次回來,她發現他越來越變得深不可測。不過他真的很神耶,他說招不到徐強和李多賓的鬼魂就真的沒有招到,真的很神——這不是令人高興的事,所以……她擺脫傻笑的面孔,換上看上去不怎麼興奮的表情。  

  房間安靜了一會兒,她有些受不了地跑到他身邊,突然想打開他的腦袋看看裡邊究竟裝著什麼,她越來越不瞭解他了,而他也越來越不受控制,小時候可都是她處於主導地位的。  

  眼光一個不小心掃到桌上擺著的照片,她覺得刺眼地轉頭。  

  「怎麼了?」她過來他就注意她了,明顯地在她臉上看到了不願意。  

  「你看這張照片——」她指指點點,「景色選得一點都不好,人又很多,分不清主次、誰是誰,采光也不好,有些人的表情也不到位。」總之在她眼裡就是沒有好的地方,當然,他還是勉強可以看的,表情還算可以,光線在他也還可以接受,主位——他就在很顯眼的位置啊。  

  「這張照片有那麼多毛病嗎?」是他們師兄弟幾個的紀念照耶。  

  一言以蔽之,「不好看。」  

  程垓盯著她,幾乎在她臉上看出了些許端倪,可那一切又是那麼的虛幻不可捉摸,「總之,不擺在這裡就好?」

  「我可沒說。」不過就是這個意思。  

  程垓一聲不吭地收拾書,將它們放到小書櫃上。  

  那麼難看還擺在那裡!見他沒有動作,明日鴻不悅地撇唇。  

  在她忍受不住再批評之前,只見他拿起了那張讓她刺眼的照片,將它收進了抽屜裡面。這時她冷冰冰的臉上才算有了一絲笑容,還是挺聽她的話嘛,她的主導地位又回來了。  

  「李多賓來這座城市真的只是為了洽公這麼簡單嗎?有沒有其他的可能性?」打點好一切的程垓突然問。

  呃?他的思緒轉得可真夠快的,一下子又轉到了這兒!  

  「據他太太講是這樣的。」不過看他老婆唯唯諾諾的模樣,大概對於老公所有的事都不會有所置疑,老公說什麼就是什麼,哪怕他說月亮是方的。  

  「和誰談公事呢?」  

  「與這裡的藍玉賓館現任老總談共同開發的一個外省投資項目。」  

  「也許……我們可以和藍玉的老總談一談。」或許會有眉目。  

  「前些天出國了,要後天才回來。」沒有了那張照片,現在的桌面看上去順眼多了。  

  「後天我們一起去吧。」他說。  

  明日鴻沒有任何異議地——打了個哈欠,「好啊。」好睏啊,「我要回去了。」  

  「好。」他掃了一眼鬧鐘,十一點二十。  

  現在好像回到了過去,她成天黏在這兒,下了班就會跑到這裡來,「做個好夢。」  

  「你施法讓我在夢裡做個中彩票的夢好了。」她這輩子大概也沒這命,在夢裡試試也不錯。  

  「好啊,中五塊錢好不好?」  

  明日鴻笑臉僵住,「不如我給你五塊錢好不好?」  

  「好啊。」也夠吃一碗炒麵了。  

  明日鴻瞪他一眼,抓起一隻香蕉便走。  

  「工作努力點兒。」他衝著她的背影喊。  

  「知道了!」  

  「做個好夢!」  

  「哦!」  

  「少吃點兒!」  

  「……去!」不就是多吃了幾個他家的水果,至於像「殺死比爾」那樣追殺她嗎!  

  「日鴻!」  

  蕭非超大聲的召喚令明日鴻不禁打了個寒戰,上午查了一整天的案子,才回到重案組便聽到這樣高昂的聲音,讓她感覺很是不自在。  

  「你知道嗎,現在一聽到你這樣叫我,我就很害怕。」明日鴻坐到辦公桌前,面對著蕭非。  

  她一臉討好地看著明日鴻,「為什麼害怕?」  

  明日鴻口渴地喝了一大口杯子裡泡的菊花茶,「實在是你的震懾力太強……每次一有案子,你都是這樣叫我。害我現在一聽到你大叫我的名字,我就有些擔心是不是又有人死了。」這是否就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別開玩笑了!」蕭非不當一回事。  

  不是開玩笑啊,她現在真的有點怕她呢!  

  「日鴻。」  

  看著她湊過來貼近她的身體,明日鴻更加感覺陰風陣陣,「你不去查案嗎?」  

  「案子已經破了——那個搶匪被人舉報,現在正被人押解回來呢……日鴻……」  

  為什麼她會感覺掉到了冰裡?「什麼事?」  

  「那個,上次來的那個心理專家……你們認識?」  

  「……是啊。」她想說什麼?  

  蕭非笑得更嫵媚了,「他有沒有女朋友?」  

  明日鴻呆呆地看著她,她笑得好假,嘴角的肌肉還在一抖一抖的!  

  「日鴻?!」質問的聲音。  

  「你問這個幹什麼?」  

  「當然是——」  

  「當然是看上人家了!」江川不知何時出現在她們身旁,涼涼地接上一句,憑空惹來蕭非警告的白眼。

  「日鴻?」  

  「你看上他?」明日鴻覺得不可思議,只一面耶,他有那麼大的魅力嗎?  

  蕭非「含羞帶怯」地一笑,幾乎讓江川嚇趴在地上,同事好幾年,他怎麼不知道她有這麼……恐怖的一面?

  「……」明日鴻實在不知該說些什麼。  

  「到底有沒有女朋友嗎?沒有的話可得先給我介紹哦。」天知道那天怎麼會有那麼多人看到他被他迷住,如果不是明日鴻這幾天來因為查案鮮在警局,找不到人,大概重案組的門早被踏破了。  

  「他當然有女朋友。」雖然不是很認同那張和程垓一起照相的女生就是他女友,但此時她卻很是理所當然地擡出來做擋箭牌。  

  「也是,那麼優秀的人怎麼會沒有女朋友呢!」蕭非一張姣好的臉瞬間垮掉。  

  「優秀?」是優秀沒錯啦,但有她口中的那麼優秀嗎?  

  「當然,長得帥不說,還是心理專家……」似乎忘記了人家名草有主的事實,眼中閃動著心形的光芒,「他那個比春風還要溫暖的笑容,比陽光更加燦爛的目光——」  

  「我都不知道你有詩人的潛質。」江川忍不住地道。  

  他冷不防出現的聲音打斷了她抒情的心情,詩意就在才剛萌芽之初便被扼殺。  

  「唉,你手頭那個案子怎麼樣了?」明日鴻問他。  

  江川仍是一副志得意滿的樣子,「當然破了。」當天晚上就把幾個嫌疑人抓獲,第二天就全部交待了,「倒是你,有進展嗎?」依他看,她的案子更難一些。  

  明日鴻聳聳肩,「原地踏步算是進展嗎?」如果是,那就有進展。  

  這兩個人,有聽她說話嗎?!  

  「什麼也沒查到?你查了快一個星期咧。」蕭非來不及哀悼過早逝去的戀情,又被他們的對話吸引過來。

  「查是查到一些,就是不知道有沒有用。」晚上還得去找程垓問問才行。  

  「能夠查到就好了。」江川脫下外衣,昨天還下著雨,以為今天會有多冷,結果陽光普照,害他熱死了。

  「你吃飯了嗎?」他問。  

  「沒有呢。」才剛坐下就被蕭非拉著聊天,還沒空下食堂。  

  「一起吧。」  

  明日鴻毫無異議地跟上去,據說今天食堂有紅燒排骨,她要吃個夠本才行。  

  「我也去!」蕭非想了想,飛跑追上走廊裡超速行駛的兩個人。這兩個人什麼都快,走路快,吃飯快,說話快,辦案快,就是不見戀愛快!明日鴻剛來時她還以為兩個人會火速地在湊在一起呢,結果——兩年過去了,愣是半點消息也沒有!

  兩個笨傢夥!  

第3章(2)

  他真的有那麼帥嗎?  

  即使在吃飯,明日鴻仍是不自禁地盯著程垓那張英俊的臉研究再研究,說警局四分之三的女人都被他迷住,是不是有些誇張?畢竟他才只是小露一下臉。  

  「我的臉上有什麼嗎?」她目不斜視的程度已經令他對著飯難以下嚥。  

  「看就看嘛,能有什麼!」程母倒是樂得她盯著兒子看,她就說這事有譜嘛,果然!  

  程垓歎息,他豈會不明白老媽的心思,只是這樣吃飯時間看個沒完,讓他難免有種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感覺。

  「我只是有件事想不通。」明日鴻嚥下口中的飯,自從程垓回來,到程家蹭飯已經成為她每天要做的工作,好在程母也不在意,倒是很歡迎她的樣子。  

  「伯母,你不知道,我們警局據說有很多女人只看了他一眼,甚至有的只是聽說便已經暗戀上了他,還有不少人向我打聽程垓的情況。」她頭一次知道警局竟也是個花癡氾濫的地方,一直以為那是個只容納冰山美人的聖殿——當然,她除外。  

  「哦,是嗎?」聽到兒子這麼受歡迎,程母倒是笑呵呵地沒完。  

  「因為有人喜歡我,所以你想不通?」程垓聽了這話,不知該高興好,還是生氣好。  

  明日鴻傻笑,「老實說,大概我們的距離太近,所以聽到她們那麼誇張的話時,有些不能相信她們口中完美無缺的人就是你。」  

  「世界上哪有完美無缺的人呢!」直到此時,埋頭苦吃的程父才開口說話。即使是自己兒子,缺點也還真的是不少。挑食、身體弱、性格有些悶、又不開朗……還真的很多咧!  

  「可是警局好些人都是那麼認為的。」  

  「你呢?你怎麼認為?」程垓只在意她的感受。  

  「什麼怎麼認為?」明日鴻不知怎麼回答,「還不是跟伯父說的一樣,哪會有人是完美的?除非是神。」也許神也不是那麼的完美。  

  程垓一笑,他並不希望她也認為他完美,而且——大概她根本從不覺得他有什麼好。  

  「但是像我兒子這樣的,也還是很難找的,心地善良,性格又好,哪會有這麼好的人。」程母意有所指,「誰嫁給程垓,算是有福嘍。」  

  「嗯,我也這麼覺得。」不過明日鴻毫無所覺這句話的暗示。  

  「你也這麼覺得?!我就說嘛,我們程垓絕對是百里挑一的……」  

  「我吃飽了。」程垓可不想繼續聽老媽有一句沒一句地在暗示什麼。  

  「就吃這麼少?」程父濃濃的眉毛皺緊,還有一個最大的缺點,就是飯量太小!  

  「他吃多了會胃痛的。」明日鴻替他解釋,放下碗筷,「我也吃飽了——我們上樓吧!」她還有案子和他談。

  「去吧、去吧。」不等程父答話,程母己迫不及待地將兩人推上樓。  

  「以後注意點。」兩個孩子都上了樓,程父才斥聲道,越來越沒規矩了,總是搶他的話。  

  「嗯?」程母笑呵呵的,似乎反應過來地拍拍老伴的手,「知道了、知道了,吃飯吧。」年輕時就這樣,好面子,非要在別人面前爭個頭,就算是在兒子面前也一樣。紙老虎一個。  

  「嗯,給我盛碗飯。」  

  「是。」程母很給面子地道,終於讓程父臉上露出點笑的痕跡。  

  而此時程垓的房間,明日鴻己毫不客氣地霸佔了舒服的大床,呈大字倒在床上。  

  窗戶開著,一陣陣小風吹進來,真是舒服極了。  

  「快起來吧。」再躺一下就要睡著了。程垓拉起她。  

  任由那股力量拉她起來,明日鴻盯著他的臉,仔細看來是挺帥的,濃濃的眉毛下一雙迷人的星眸,鼻子更是彷彿雕刻出的那般完美,微薄的堅毅的嘴唇……難怪那麼多女人喜歡他,連以往在警局蟬聯最受歡迎男人寶座的江川都得靠邊站!

  「程垓……」  

  他笑著,幾乎以為她要說出期待己久的話。  

  「警局裡有你看上的女人嗎?要的話,我可以介紹哦!」她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地說。明明就對人說他有女朋友了,為什麼這會兒還問他這個問題呢?  

  是他太自作多情了!  

  「你不是說要談案子的事嗎?」他笑著問。  

  明日鴻的注意力被成功引開。  

  「我是查到些線索,但是不知道有沒有用就是啦!」之後,她便將這幾天的收穫全部告訴他,聽完之後,他陷入了沈思。「怎麼樣?」雖說分析案情屬於她的責任,但不自覺的她就是將一切都交給了他。他是專家嘛!  

  「我都去一一核查了,可是看不出有什麼是重要線索。」全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事。  

  「你說徐強死前曾去過一個地方占卜,是嗎?」程垓問。  

  想來想去他就是揪出這個問題嗎?  

  「嗯,聽他老婆說的。」就因為這個,她昨天還特地打電話來告訴她。  

  「能知道是哪裡嗎?」  

  明日鴻疑惑地點點頭,「當然沒問題,莊亞琴說看到的是一張名片,應該可以通過打電話找到的……」

  「也許可以從那裡得到他在意的是什麼。」他明白她的疑惑。  

  「哦,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程垓打開電腦,信箱裡有一封電郵。  

  「一般來講,警察會忽略掉這些涉及所謂的封建迷信之類的。」而這裡往往可以看出所在意的為何物。

  「那麼,我們明天去吧。」  

  「嗯。」他有些心不在焉地答道,裡面是他問題的答案。  

  「怎麼了?」明日鴻奇怪地走到他身後,仔細看電腦裡被他狠狠盯著的一封郵件。  

  「師哥,我己找到你所詢問問題的答案了,這確實不是一個好消息。」  

  「那兩名死者的死因的確是被詛咒,所中之詛咒的名稱翻譯成中文是『美麗的剎那』,名字的確美,但實際上卻是令人作嘔的死法,被詛咒的人會全身潰爛而死,雖然這樣的死法很是狠毒,但是不到人死的那一刻,身體是感覺不到任何疼痛。我想名字叫『美麗的剎那』應該就是這個意思——人只有死的那一秒鐘才會感覺疼痛,想來,這應該是被詛咒當中比較容易的死法。」  

  「說了這麼多,像是有點跑題了,不過請耐心聽我講下去。」  

  「這是種巫師普遍不會用的詛咒,因為太過狠毒。它的折磨不在人世,而在於死亡後的亡靈。它會從死的那一剎那開始感受死亡,亡靈在地獄中承受痛苦的煎熬,能夠感受身體腐爛錐心刺骨的痛楚、嗅到身體所發出的臭味……就這樣無止境,直到巫師解除咒語的那一天,否則永生永世都會如此。而解除咒語的辦法是用巫師的血滴在作法時代替真人的那個人偶上。」  

  「PS:這是高等巫師才能夠運用自如的詛咒。」  

  「看來這次的狀況十分凶險,萬事小心。」  

  「……我很擔心你。一定要小心!」  

  「真的……這麼可怕嗎?」明日鴻呆立一旁,這封信裡寫得實在是有些聳人聽聞。  

  程垓這才回頭,發現她站在他身邊。  

  「害怕嗎?」  

  「誰害怕呀,長這麼大還沒有讓我明日鴻害怕的呢!」她的勇氣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回來,「倒是你,是不是有一點點害怕呢?放心,我會保護你的!」  

  他輕笑,「那就謝謝你了。」  

  可是,人總是有好奇心的嘛!「這封信是誰給你的?」  

  「阮玫。」  

  女人的名字,「是照片上抱你很緊的那個女人?」  

  程垓關上電腦,休息似的伸伸懶腰,「是,她是我小師妹。」阮玫的靈力雖然低,但是她過目不忘,所聽所看過的東西沒有一個會忘記,堪稱師兄妹幾個當中最博學的一位,很多資料他們都會向她要。她是名副其實的資料館。

  小師妹?這讓她想起和令孤沖糾纏不清的小師妹嶽靈珊。  

  「事情真的像她說的那樣嗎?」她問。  

  程垓想了想,「應該算是。」只會比這更恐怖,「鴻,不要讓別人知道你的生辰八字,知道嗎?」

  「為什麼?」她的求知慾相當的強,「……啊,你擔心有人對我也下詛咒是不是?」  

  「你的確聰明。」程垓拍拍她的頭,「知道的話,就更要照做。」  

  「沒事!」她篤定地擺擺手。  

  「明日鴻!」  

  「不要擔心啦。」明日鴻呵呵笑,看他緊張的樣子!「上小學時因為年齡太小,上不了學,所以我老媽把生日給改了,至於時辰嘛,我老媽從來不信這個,早給忘光了——只知道是半夜電視劇演到一半的時候!」沒有責任感的老媽!

  「可是,產院會不會有記錄?」  

  「產院?你怎麼會懂這個?怎麼會想到那裡?」很值得懷疑哦!  

  程垓躲開她審問似的目光,「那是……是因為以前曾經接過產院鬧鬼的CASE。」他是絕對不會說出讓那個想念寶寶的女靈體附身和自己十歲的女兒搔首弄姿地談話啦!  

  至今他還記得那個CASE結束後,助手拚命忍住不敢笑的樣子!  

  「是這樣嗎?」  

  「記住沒?不許讓別人知道,哪天去產院消掉!」他以堅決的口氣阻止她再度詢問的意圖。  

  「啊……」可那是說消就能消的嗎?  

  「這是不是有點杞人憂天啊?我們查個案子,不至於也被……詛咒吧?」想想上面說得那麼恐怖,現在還真覺得渾身有些發涼。  

  「能夠運用這個詛咒的必定不是善類,如果有人阻止他,我想對付我們也是很正常的吧!」  

  能不能換個案子呢?這個念頭才剛一冒尖便被明日鴻狠狠地壓下,她是神通無敵女警探,怎麼可能有這種退縮、膽小的想法呢!  

  呸呸!忘掉!  

  「程垓……」  

  「明天我們去見為徐強佔卜的人。」程垓不容置疑。  

  「程垓……」  

  「今後你一切都要聽我的,到任何地方都不能亂摸、亂碰、亂吃任何東西,當然,也不可以亂說話。」

  「……」  

  「怎麼不說話?」她明明是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  

  「程垓——」  

  「對了,也不要和人亂握手。」沒準粗心之下會被乘虛而入。  

  那豈不是什麼都不能做?  

  房間裡沈默下來,兩個人大眼瞪小眼。  

  「……我終於可以說話了嗎?程垓,你越來越過分嘍!連話也不讓我說。」每次開口都被他截住!

  程垓很識時務地道歉,對一個頭頂冒煙的女人來說最好的辦法就是認錯,不論自己是錯還是對。  

  「那麼,你想說什麼呢?」  

  明日鴻站在他面前,狠狠地瞪他一眼,扭身就往外走。  

  「鴻?」  

  她甩開他拉著的手。  

  「說吧,我保證認真地聽,一字不漏。」他起誓。  

  「還聽什麼啊?!」明日鴻惱道,「我都忘了自己要說什麼啦!」都怪他啦!  

  程垓一怔,轉而大笑。  

  笑聲傳到樓下,讓程母也好生高興了一陣。她就說兩人般配嘛,能讓兒子這般開懷大笑的從以前到現在,就只有她一個呀!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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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10-14 15:35:00

第4章(1)

  「請問,您預約了嗎?」  

  甜美的聲音輕輕飄過來,令仍處於呆愣狀態下的明日鴻終於回過神。  

  這是什麼世界?一個占卜算命的先生居然也有這麼漂亮的女秘書!彎彎的柳,烏溜溜的眼睛,還有揚著甜美的笑容——  

  他們真的沒有走錯地方嗎?  

  「呃……這是楚宮先生的『一線館』,沒錯吧?」  

  「是的,您有預約嗎?」小秘書仍然微笑著問。  

  「沒有,不過——」  

  「如果沒有的話,很對不起,只有事前預約的人才可以進入。」小秘書伶牙俐齒,「您如果有事要占卜的話,請先在我這裡登記一下,大概……」她快速地翻一下記錄的小本子,「一個星期以後會有時間,大下個禮拜六您有時間嗎?」

  太誇張了,有那麼受歡迎嗎?!明日鴻不太相信,「麻煩您通知楚宮先生,我們有事找他要問,我們是——」

  「對不起,任何人都得預約。」顯然小秘書已經見慣了不願等待預約而要插隊的人,得心應手得很。

  「我也對不起你,我必須馬上見到他!」  

  說著,明日鴻拿出找了半天終於找到的警員證,「我是警察,希望你能配合一下。」  

  「不管您是警察也好,還是什麼更大的官,都得預約。」小秘書不畏強權,「比你更大的官來這兒也得排隊,我見得多了。」  

  程垓站在後面一聲不吭,這兩個女人算是槓上了。  

  「我有案子要查,請楚先生協助!」明日鴻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她還從來沒見過這麼矯情的秘書!以往哪個小秘書一聽到警察辦案,還不乖乖地讓他們無條件進入!  

  「不行,我說不行就是不行。」小秘書堅決地道。  

  兩個人仍在交涉中,程垓倒是輕鬆地欣賞起周圍的環境。  

  這裡很有股溫馨的神秘感,整面牆塗的是淡淡的紫色,一進門的正面掛著幾幅惟美的天使畫像,潔白的翅膀展翅欲飛。而與這不同的是右手邊掛的竟是令人含意不清的瘋狂的抽像畫,亂糟糟一團彷彿扔進臭泥溝裡也不值人彎腰撿的畫。不過程垓看得出來,每一幅畫都出自名家之手,非百萬而不可得。  

  回轉身之際,被一位才從正堂出來的胖女人撞了一下肩膀,而那女人連聲對不起也沒說便匆匆離去。

  「……你再阻止,我就要按妨礙公務定你的罪了!」不得己,明日鴻道。  

  「誰知你是不是運用職權之便而插隊呢!」小秘書不畏強權。  

  「你——」明日鴻幾乎跳起來。  

  正堂傳來抑制不住的笑聲,那是男人爽朗悅耳的笑聲,讓人如沐春風。  

  「讓他們進來吧,日日。」好戲也看夠了,再不上場,恐怕真的要氣瘋一個人了。  

  日日?那個漂亮的女警官?抑或兩者都是。  

  明日鴻和程垓對望一眼,便走了進去。  

  裡面的陳設比外面要考究得多,雖不金碧輝煌,卻也稱得上古色古香,空氣中飄過陣陣的幽香。  

  只見巨大的紅木桌後坐著一個相貌俊美異常的男子,細長的眼眸邪魅地瞇著,一頭瀑布般黑亮的長髮垂下,籠罩著顯得有些與時代不相宜的象牙白長袍,袖口、領尖用金線縫繡。  

  「你是楚宮?」明日鴻上下打量他,問道。好美的男人!  

  「是啊,找我有事嗎?」他輕揚唇角,悠閒地向後靠向沙發。  

  「你這麼厲害,算不出我找你究竟有什麼事嗎?」明日鴻不客氣地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似乎將在外面受了的氣都算在他頭上。  

  「我從來沒有說過自己如何如何厲害。」楚宮應對自如。  

  白他一眼,明日鴻直入正題:「你見過這個人嗎?」她拿出皮包中的徐強的照片,「他在你這裡占卜過。」

  遠遠地看一眼照片,楚宮連動也沒動一下。  

  「記得吧?只不過是幾天前的事情。」明日鴻追問。  

  「當然記得,那麼討厭的人,想忘記也很難。」楚宮感歎道,眼角掃過程垓,露出淡淡的笑。  

  「我想問,他向你占卜的是什麼事?」明日鴻突然感到有些緊張。  

  楚宮就那樣坐著很長時間,「……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明日鴻一愣,這是回答警察的態度嗎?  

  「你有責任——」  

  「我沒有責任,我不受你保護。」  

  「你是沒有責任、也沒有義務。」程垓淡淡地道,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可是我想你也沒必要為別人隱瞞。」

  「不是為誰隱瞞,只是覺得似乎沒必要對你們說。」他們問,他就回答,豈不是很沒面子?  

  「徐強已經死了,和他同樣死法的還有一個,叫李多賓,他們都是被詛咒而死,是死於『美麗的剎那』,你現在還覺得沒必要說嗎?」程垓顯然對他沒有一點隱瞞,「我將知道的全部對你說了,你是否也應該有所表示?」  

  他喜歡等量交換,「這樣也算是公平……我也說過,他必死無疑。」楚宮就像是在說今天天氣真好之類的話,顯得雲淡風輕。他的右手搭在蹺起的腿上,怡然自得,「幾天前——確切時間我忘記了,他來問我關於輪迴轉世的事,因為那天心情不是很好,沒怎麼搭理他,所以他就走了。」  

  「輪迴轉世?具體有說什麼嗎?」程垓眉頭緊皺,怎麼又會扯到輪迴轉世上?  

  「……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想了半晌,楚宮問。  

  「現在是我們問你問題。」明日鴻不耐煩,這個男人真難纏,似乎永遠都不做虧本的買賣,哪怕只是問一個問題也要得到相同的報酬。  

  「你問吧。」程垓倒是絲毫不介意。  

  「程垓?」他怎麼這麼好說話?  

  程垓握上明日鴻的手,成功地阻止了她再度開口。  

  楚宮望著交纏著的手,笑了,「你是警察嗎?程垓。」他應該沒有記錯名字。  

  「我是通靈師。」他如實回答。  

  「很好。」楚宮點了點頭,細長的眼睛劃過滿足,「徐強一直在一個問題上糾纏,就是有沒有可能人擁有前世的記憶。」  

  「你是如何回答他的?」  

  「世上之事無奇不有,即使再精密的電腦也有出錯的時候。」答案不言而喻,「他似乎受到了不小的打擊呢,走的時候灰頭土臉的。」回想那時他的樣子,還真是令人愉快。  

  「他還有問別的什麼嗎?」明日鴻再度開腔,正問了程垓想要問的問題。  

  「還有一個——他會不會死,什麼時候死。」楚宮盡力回想當時徐強眼中的害怕,三角形的眼睛似乎承受了很大的驚嚇,「我說,隨時。」  

  「這不是一個好的答案。」  

  「是啊,嚇得他幾乎口吐白沫。不過我也只不過是嚇嚇他而已,他還是有幾天可活的。」  

  這人的話不盡不實的。明日鴻嘟唇,甚至找他占卜的人都信口胡謅,沒有職業道德。  

  「小姐,我的話也可以說準確的啊,這位先生知道。」楚宮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  

  望向程垓,他點了點頭,「詛咒的事要看巫師的心情,他隨時可能要了人的命。」所以說楚宮講的也並不是假的。

  「原來如此。」程垓的話她是完全相信的。  

  「不過,我還是可以算出他真正死亡的時刻。」楚宮笑道,從桌上一個淡紫色的小紙盒中取出一張淡雅的名片遞給程垓,「有需要的話,來找我吧!」  

  「你在向警察兜售封建迷信嗎?」明日鴻警告地向他一瞥。  

  「警官,你的脾氣很火爆哦。」  

  「這位先生應該並不是警察,所以並不像你說的那般吧。」楚宮心情極好地一笑,「他知道何時需要我。」他別有深意地看一眼程垓。  

  「謝謝。」程垓將名片放入上衣裡,「麻煩你了。」  

  他挑珠簾而去,「如果需要我的幫忙,你也可以來找我。」他相信那男人不費吹灰之力就可找到他。

  兩人走遠,只剩珠簾輕響。  

  楚宮邪魅一笑,他們不久就會見面的,不管是他去找程垓,還是程垓來找他。  

  他們是命中注定會相遇的人。  

  出了「一線館」,兩人去停車場取車,走到一半,程垓的胃突然痛了起來。明日鴻只好先將他扶上車,再跑去買藥。

  「快、快吃了吧。」只不到兩分鐘的工夫已然氣喘籲籲地跑了回來,她親眼看到他吃了下去才放心。

  看著俏臉上的汗珠,程垓微微地露出笑,「快擦擦汗吧。」她這樣焦急的表情讓他心裡有些感動。

  「好些了嗎?」她問。  

  程垓將覆在胃上的手輕輕移開,「好多了。」  

  「都是那個楚宮——還有門口的那個小丫頭氣的吧?我也很生氣!」這兩個人,一個犟得像頭牛,一個一臉的壞笑,什麼都要平等,都不是善男信女!  

  只有她氣而已吧!「說到楚宮,你不要再去找他,發生任何事都不可以。」  

  「你放心,給我幾百萬我都不會去——當然,除非辦案需要,不然一輩子都不想見到他!」她一臉的壞笑。

  「想去的話要找我陪你去,自己一個人不可以去,記得嗎?」  

  奇怪,怎麼他回來以後變得什麼都要聽他的?「為什麼?!」  

  程垓的胃又痛了一下,剛剛說不痛是騙人的。  

  「怎麼了,還痛?」她瞪著大眼睛問。  

  「被你氣的。」他有氣無力地道。  

  「……好啦,不去就不去嘛!」為了不痛死他,還是自己妥協的比較好,「不過,你可不可以告訴我,為什麼你這麼堅決不要我去?」難道他認為楚宮是兇手,怕她被他一怒之下殺人滅口?  

  「我們經歷的任何事都不可以對人說,包括你的上司。」程垓因為胃痛而皺緊了劍眉。  

  「好。」……可是如果要寫報告怎麼辦?  

  「他不是人。」  

  「噗!」才喝進嘴裡的水全噴了出來,濺得程垓臉上、身上都是。  

  「哎呀!」明日鴻知道自己犯了錯,連忙抽出紙巾湊過去為他擦臉,她身上淡淡的幽香令他心頭一漾。

  他抓住她的手,輕輕地放到一邊,「我自己來就行了。」  

  「哦。」明日鴻哭笑不得,「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實在是你的話讓我嚇了一跳。」  

  不是人?這大多是被拋棄的女人罵男人的話!  

  「他的確不是人。」程垓擦擦身上,「他是一個狐妖。」  

  「……」她幾乎背過氣去。狐妖?那個一臉壞笑的男子?「可、可是——他怎麼會是狐妖?」她以為狐妖都是貌若天仙又嫵媚動人的女子!  

  「他為什麼不能是?」程垓笑道,「有好多非人類生活在這個世界,這個城市,只不過你不知道而已。」

  「還有……好多?」明日鴻使勁掐自己的腿,她不是在做夢吧?直到前幾天他回來,她才半信半疑人間存在著鬼怪,今日他卻又說有許多非人類在她周圍?  

  為什麼突然之間,她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還記得剛剛上車前,撞到你的那個女人嗎?」程垓笑問。  

  她盲目地點頭,他的意思不會是——  

  「她是一隻貓妖。」  

  果然!答對了。  

  「你開玩笑的吧?」難道出門時燒了高香,一天見一位「非人」還不夠,來個「雙喜臨門」?  

  「想確認嗎?」  

  「……嗯。」  

  程垓仍笑,上前主動握住她的手,嘴裡不知在念叨著什麼,而後輕聲道:「你看車窗外面,那個女人還沒走哦!」大概是在等人或者什麼的,總之很傻地站在不遠處用手擋著太陽光。  

  「鴻,你怎麼了?」她怎麼突然臉色蒼白?  

  怎麼了?問得可真好笑。明日鴻沮喪地望著車外剛剛還秀氣可愛的女人,現在竟變了光景,還是那麼漂亮沒錯,只是頭上長著兩隻白色的貓耳朵,身後還有一隻長長的尾巴……還在悠閒地擺動。  

  老天,她看到的是什麼?  

  週遭還有好多遊魂哦,凶神惡煞的有、楚楚可憐的有、妖艷動人的有,甚至抱在一起親吻的——抱歉,看錯了,那是人,雖然面目比一些鬼還猙獰!  

  她可以肯定,如果以後誰敢跟她強辯這個世界沒有鬼神的存在,她一定上去打爆他的頭!她完全服了他啦!

  程垓突然伸手在她眼前一晃,再轉頭時那般異景已然不在,恢復了正常人能夠看到的世界。  

  「你果然沒有白白修煉。」好不容易,明日鴻才拼湊出一句完整的話。  

  「你害怕嗎?」他笑問。  

  「不、不,不是。我才不害怕呢,我要保護你嘛!」對,她不會害怕,不害怕!似乎她忘記剛剛幾乎屁滾尿流地鑽進他懷裡的事實,「其實……看、看、看習慣了,還可以接受。」  

  「你果然很勇敢。」雖然臉色慘白,但見過這些還可以安然坐在他對面的人,他沒見過幾個。目前他們處理的CASE可以肯定絕對不是人類做的,其恐怖的程度也可見一斑,有可能所見所感是比這更可怕十倍的,所以在此時讓鴻見一見這種小場面是有必要的。最重要的,是他相信她。  

  「當然,我當然很勇敢。」她高傲地昂起頭,「不過……你真的好厲害,居然那麼一比劃就消失了,念幾句就可以看到耶。」不愧是深山裡修煉出來的,果然有深度!  

第4章(2)

  「他——真的是狐妖?」她小心翼翼地問。  

  「是,不過你不要和他過分親近,他可不是有求必應的那種神仙。」程垓明確地警告她。依他看,楚宮雖然說不上邪惡,但絕對也不是善良得以修成正果升為狐仙為目標。  

  「總之,離他遠一點。」  

  「這你放心。」刀架在脖子上,她也不會去找他!  

  「那就好。」  

  「可是難以想像,就在我們身邊生活著這麼多的異類,以前我一直以為只有……我們。」  

  程垓漾出輕輕的笑,「這個世界本來就是這個樣子。你原本以為的樣子,其實卻根本不是。就像現在,我們望著窗外寧靜詳和的午後——外面是多麼平靜,讓人覺得平和,可是在不知名的角落,或者不知名的地方,也許正發生著殘忍的兇殺——眼前看到的一面不過只是眼前的一面而已,世界正在不知不覺中發生著我們所不知的黑暗的事件。我們不過是活在自以為是的生活中。那些異類也一樣,你不知道,並不代表他不存在。」  

  他們,的確真實地存在著。  

  「楚宮真的是狐妖嗎?」開車回程途中,明日鴻再一次確定地問。  

  「是。」程垓舒服地靠在副駕駛位,斜眼看車內掛著的平安符。那是塊方形的小木板做成的,隨著車子的晃動,「一生」與「平安」的兩面相互交替出現。  

  此時已是中午一點,正是陽光猛烈的時候,曬得他有些睏倦,眼睛微微瞇了起來。  

  明日鴻瞥了他一眼,儘管他看上去睡意十分的濃,可她仍是止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可是你怎麼會知道?」楚宮的額頭上有寫——我非人類,乃一狐妖是也——嗎?她怎麼沒看到?  

  程垓假寐,就在她以為他不會開口之際,他卻突然道:「那是因為他周圍的氣。」  

  「氣?」放的,還是呼出的?  

  「因為磁場的不同,所散發出的氣——也就是俗語中的靈力是不相同的,就像是最常見的狐妖與蛇妖,他們的靈氣就不同,我無法給你解釋是怎樣的不同,那不是一言兩語可說清的,你只要知道每種生物間的靈力不盡相同就罷了,而且就算是同類,根據其修煉時間的多寡也有所區分。」  

  也正是因為楚宮身上所散發的靈力太過厲害,他一進「一線館」就感覺到了!據他估計,楚宮至少有千年以上的修為。明日鴻因他的話而沈默了一陣,而後車子開到路口一半才發覺不對,驀地又直直拐了個彎,轉進右邊的街口。

  一時間不滿的咒罵與喇叭聲響成一片,她則悠然地開著車跑了。  

  「你那樣……太危險了!」程垓被她剛剛那個動作嚇得睡意全無。  

  「因為有時辦案會很急,案子不等人嘛!現在都習慣了,沒關係的。」  

  「可是你要顧及別人的安全。」  

  「我有啊。剛才我掃了一眼,目測了一下,那個時候拐彎不會有車撞上來的——放心吧,我的技術超好。」

  「但如果有心臟病人呢?」不撞上也嚇死了,那種開車方式!  

  明日鴻無奈地歎息,「你真的是越來越嘮叨了。」他都不知道有多少人喜歡坐她的車——最主要是因為快嘛!

  「鴻。」  

  「知道了、知道了。」再不阻止,不知他要說到哪輩子!「程垓,明天那個藍玉賓館的總經理就回來了,我們去見他吧?還是我一個人去?」  

  「一起吧。」事情越來越複雜,這也就代表他愈加應該全心投入進去。  

  明日鴻看看前方的路,警局近在眼前,「……程垓,我開車送你回家吧!」  

  「嗯?」剛剛不是說一起進去嗎?怎麼突然改變主意要他回家?  

  「你不是最討厭麻煩嗎?警局那些女人見到你,也不知會怎麼跟你搭訕,很麻煩的嘛,也許將你圍個水洩不通呢。」所以說,快點回家去吧。  

  那樣是為他好吧?「好啊。」反正他去也沒什麼事,不過是順路就和她來了。  

  「程垓,」她開著車逕自繞過警局,往家的方向挺進,「你說你感覺到與眾不同的靈力,對吧?如果說,你真的可以的話,我們也應該很容易會找到那個下詛咒的巫師才對啊!」幹什麼費力不討好地查這亂七八糟、毫無頭緒的案子?

  畢竟他那個小師妹的信裡說巫師那麼的厲害,他的靈力應該很容易辨認吧?  

  程垓笑笑,「並不。」  

  「什麼?」是她耳朵出毛病了嗎?  

  「我在書上看到過關於巫師的事。」  

  扯到哪兒去了?明日鴻瞥一眼他,見他很正經的樣子,不像是在故意扯開話題,只好認真聽下去。

  「傳說,巫師是神與人結合的後代——」  

  「巫師是神的後代?」好像晴天霹靂哦!她頭一次聽到這樣的話,「呃……你繼續。」  

  「他們擁有神的力量和永世不死的身軀。惟一和神的區別在於,他們是生活在地上。」程垓緩緩道來,「上古時期,所有巫師中有一個最強的人,叫做皇沙,他愛上了神的女兒——也就是他的異母妹妹,神很憤怒,怒叱了皇沙,於是他便殺了異母妹妹。」  

  「啊?」明日鴻驚呼。  

  程垓看她一眼,繼續道:「上神震怒,決意殺死他為女報仇,可是皇沙並未束手就擒,反而集結了所有半人半神的巫師們反抗上神,這一場決戰打了將近十年,後來巫師一族敗於神族,被上神全部打入了輪迴,承受普通人類的生老病死,與普通人無異——不過,事情並不算完結,所有的巫師轉世似乎還帶有超強的靈力,擁有無上的力量——」

  「那麼,神不知道嗎?」她已經完全聽入迷。  

  「這我可就不曉得了,不過他們的力量並非如之前般。因為他們是神與人類的孩子,所以會擁有神的力量,但當他們的轉世輪迴多了,越來越多的與人類結合,靈力反而愈加的弱,有的甚至與普通人類無異。所以說,現在的巫師雖然厲害,但比起上古時期,實在是差得遠呢!」  

  她應該慶幸嗎?不覺得耶!  

  「他們——他們那麼厲害,為什麼還要殺徐強和李多賓呢?他們怎麼會扯到一起的呢?」  

  「這就是你們警察的事了。」  

  「什麼叫是警察的事?好歹現在你也算是警察的一員了。」雖然不是正式的。  

  程垓看向她,「好好查案吧。」  

  「不說我也知道啦。」說他嘮叨沒有說屈他吧?一句話也說好幾遍。  

  「呃——對了,你還沒說為什麼不能感受到巫師的氣啊?」  

  「我沒有說嗎?」程垓想了想,好像真的沒有,「靈力是他們與生俱來的,如同靈魂一般,不過,我想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他們靈魂仍有上神的血脈——神的力量是我們不可窺視的。你可以看看外面形形色色的人,也許上面就有神在其中而我們不自知,神的力量高於一切,不可用靈力來形容,他們的力量……是我們感受不到的。」  

  「因為巫師是神的孩子,所以同樣的,我們也不能窺探。」  

  那算什麼呀?「也就是說,我們只能查、查、查?」  

  「對。」  

  「……好麻煩啊!」辦案這麼久,麻煩事也遇到不少,但沒有一件如現在這般迷霧重重,「那個狐妖能不能知道呢?」  

  她自認為想出一個好辦法。  

  「不知道。」老實講,他一點要求他的想法也沒有。  

  楚宮……也許是一個遠比巫師更危險的人物。  

  「也許,我們可以找他問問呢?」明日鴻興奮地說。這也是一個頭緒啊。  

  「相信我,不要去找他。」程垓嚴肅地警告她。目前楚宮是敵是友尚不可知,他們絕對不能掉以輕心。

  「可是——」  

  「相信我!」  

  「好啦,好啦。」這個世界上能相信的人沒幾個,偏偏程垓就在其中之一。  

  程垓滿意地笑笑。  

  突然,明日鴻的手機響了,她自如地單手握方向盤,另一隻拿起手機。  

  「開車時最好不要打電話,要注意安全。」程垓提醒道。  

  「知道了。」  

  「啊?你說什麼?」江川在電話那頭莫名其妙,才接起電話就說知道了,她有預知能力嗎?  

  「不是和你說,有事嗎?」明日鴻道。  

  「日鴻,我有兩張電影票,一起看吧!」  

  「老兄,我現在忙得腳打後腦勺,就差忘了自己姓什麼了,你還叫我去看電影?」  

  程垓聽到「看電影」三個字,目光一閃,立刻轉了腦袋看她。  

  「好像是槍戰的,挺好的,來吧!你也需要休息啊。」  

  明日鴻被說得有點心動,反正也好久沒去影院看電影了,這廂還沒等說話,程垓又開口了:「鴻,注意看前面的車,我不想這麼早死。」  

  「哦!知道。」明日鴻習慣性地回應,可是擡頭一看,前面便是他們所在的住宅區,二十米之內根本一輛車都沒有,他叫她小心前面的車?難道是鬼車?  

  又是知道?「你身邊有人嗎?」江川覺得有點不對勁。  

  「心理專家呀。」明日鴻說。  

  「我名字叫程垓,明日鴻警官。」聽了她疏遠的稱呼,他的心裡很不爽。  

  「你在跟我耍什麼彆扭!」明日鴻瞪程垓,「江川不知道我們的關係,我當然得如此介紹,他才懂啊。」

  「你們的關係?你們什麼關係?」江川在電話另一端緊張地問。  

  「我們是從小到大的好朋友。」明日鴻如實回答。  

  「我們有十年沒見了。」程垓挑刺,涼涼地道。缺了十年,應該不算從小到大吧?  

  「一百年沒見我們也是好朋友!」明日鴻不悅地道,「你是不是有了那什麼小師妹、大師姐的就忘了我這個青梅竹馬的朋友?」竟敢說十年沒見就不是從小到大的朋友?  

  「青梅竹馬?」江川隱約感覺不妙。  

  「是,青梅竹馬。」明日鴻口氣很沖,「你打電話來有什麼事?」吵吵吵,幾乎吵忘了。  

  「我……」  

  「停車,到家了!」  

  程垓一個指令,明日鴻一個動作。  

  「嘎」,車子停住。  

  「我……想請你看電影。」江川無力地道,他也幾乎忘了打這個電話的目的。  

  程垓通過話筒聽得清清楚楚,「我們晚上還有事情要討論呢,別忘了。」  

  「是嗎?」明日鴻疑惑,他好像沒有講耶,「那對不起了,江川,我不能去了,你也知道,這個案子組長追得很急。」  

  「嗯,大概聽說了。」江川歎息,「你要注意休息。」  

  「我知道,你也是。」  

  「那,有空再看吧。」  

  「好。」掛斷電話,明日鴻一轉頭才發現程垓黑漆的眼睛盯著她,似乎不是很高興,「怎麼了,還不下車?」

  程垓深深地看她一眼,歎口氣,轉身下了車,「再見。」  

  「呃——」眼看著他逕自下了車,也不理她,明日鴻不禁嘟起了嘴。還想進去喝杯咖啡的說,竟連問也不問一聲。

  不夠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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