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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當初陪著他遠渡重洋,
為的就是這份濃濃的愛意,和對他永不動搖的信心,
沒想到結婚之後,一切都變了,
在他心中,工作第一、情婦第二,至於她……不知排到第幾!
連她這個當老婆的想知道丈夫的訊息,
都還得透過報章雜誌,透過記者口中得知,
而他不知她獨守空閨的寂寞,
還光明正大的帶著情婦出席社交場合,也不管她有多心痛!
雖然他傷她至深,但她不想、也捨不得放棄他,
為了挽救這樁婚姻,
她決定假扮另一個女人,來攫取他的心……
第一章
「夫人!夫人!」
辜婉寧呆坐在沙發上,猛一回神,趕緊收拾起臉上呆愣的情緒,「什麼事,維克太太?」
「夫人,已經八點了,我看還是請夫人先用餐吧!」
搖搖頭,「再讓我等一等。」他……答應過她的。
僕人沒有再多說一句,看得出來夫人心情很差。
掛在牆上的古典鐘擺繼續擺動著,指針沒有回頭的一直往前走,外頭的夜越來越深。終於,鐘擺敲出了二十二響。
「夫人……」維克太太站定在她身旁,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辜婉寧搖搖頭,看不太出來是什麼情緒。從沙發上站起身子,像是想走去餐桌旁用餐,才跨出一步卻又轉過頭來,拿起茶几上的電話,迅速的撥了一組號碼。
「夫人,您……」
辜婉寧稍稍移開話筒,「你們先去休息吧!讓我打個電話。」
維克太太點點頭,跟著一旁的幾個僕人一起離開偌大的客廳。
撥通的聲音不停響著,響了五、六聲之後,終於接通了。
「喂!傲天企業總裁室您好!」很標準的英文。
「我……」辜婉寧突然覺得自己很突兀,雖然自己是總裁夫人,可是她從未這樣打過電話給丈夫。
「請問您是哪位?」聽到辜婉寧說的是中文,對方也改了口。
「請問向震棠在嗎?」
對方像是愣了一下,不太瞭解辜婉寧指的是誰。辜婉寧趕緊改口,「我指的是雅各布……」雅各布是她丈夫的英文名字,而這裡是美國波士頓,說英文名字也許對方比較瞭解。
「您……您是夫人嗎?」
辜婉寧用力點了頭,突然醒悟對方看不到,趕緊開口,「我是!我是!」
「夫人您好,總裁現在應該還在開會喔!」最近的事情很多,總裁和幾個高級幹部幾乎天天加班,「要不要我去聯絡……夫人您等一下,總裁進來了……」
話筒裡傳來一陣音樂,可惜辜婉寧完全沒有心情欣賞,她只想知道,她的丈夫到底記不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
說來可悲,她與自己的丈夫聯絡竟然得像談生意一樣,透過秘書的中介。
話筒那方終於傳來聲音,「夫人,請您等一下,我幫您把電話接給總裁。」
這一次只聽見嘟一聲,不到三秒,醇厚的男性嗓音在辜婉寧耳邊響起,這嗓音讓她既熟悉,又陌生。
「婉寧,這麼晚了,怎麼還沒休息?」話語聲中,還夾雜著翻動卷宗的聲音。
「震棠……」辜婉寧說不出話來,或者該說向震棠那毫無起伏的語調讓她說不出話來。
「怎麼了?有事要說?」沒有紙張翻動的聲音了,看來向震棠也發現辜婉寧語氣的古怪。
「今天……」是什麼日子,你知道嗎?然而辜婉寧問不出來,下意識裡她還是希望向震棠主動發現。
「哦!對了!今天我不回去了,妳自己早點休息吧!」
聞言,一股寒意讓她的胸口有點顫抖,就這樣拿著話筒僵持了好久,久到話筒另一端的向震棠都覺得奇怪。
「婉寧,妳還有什麼事嗎?」翻動紙張的聲音又來了,可見在她沉默的這幾十秒鐘,向震棠完全不受影響的繼續辦公。
「我……」她想求他回來,不要在這麼重要的日子裡獨留她一人。然而話還沒說完,話筒另一方卻傳來女子的笑聲。
聲音突然變小,想必是向震棠將話筒移了開。可是辜婉寧還是清楚的聽到那女子吵鬧的聲音。
「雅各布……人家好不容易從好萊塢趕來波士頓看你,不要不理我嘛!」
「雅各布……」
「雅各布──」
幾乎是反射動作般掛上電話,不想不聽不看不聞一切外在事物,可是腦海裡卻充斥那女子熱情的喊著她丈夫的名字。
是誰,那女子是誰?
低下頭,避開僕人關愛的眼神,不想讓旁人看見她的淚水。
踽踽獨行的腳步繞過了沙發、長梯與昏暗的走廊,回到她在二樓的房間。
關上門,一份辜婉寧托人從台灣寄來的日曆映入眼簾。
沒有半分遲疑,伸手就撕去一張日曆,上頭有著用紅色簽字筆寫著大大的幾個字:結婚七週年紀念。
將日曆揉成一團,卻又下不了手將其扔進紙簍子裡。或許她該承認,她扔不出的是作了七年的婚姻美夢。
她的婚姻,終於出現了瓶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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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時候她與向震棠的婚姻不再如童話故事一般,王子愛著公主,而出現了裂痕?
辜婉寧一夜無眠想著這個問題。
曾經,她與向震棠恩愛得讓所有朋友眼紅,而向震棠也拚了命的想實踐他對她的誓言:為她建造一座城堡,在這座城堡裡只做她一人的國王。
當年,辜婉寧可以說是拋棄一切,甚至與父親怒目相向,在她剛考上大學的十八歲那年,嫁給大她三歲的學長向震棠。
第一眼見到向震棠,辜婉寧就知道這一輩子她不會再看其它男人一眼,因為她的眼中讓英俊挺拔的向震棠塞得滿滿的。
而對向震棠而言又何嘗不是,初次見到辜婉寧,他就發現自己不能自抑的沉醉在她溫婉柔和的氣質中。
她的舉手投足,儘是小女子的柔和姿態,徹底融化向震棠狂傲的心。他幾乎在第一時間就確定,他要這個女人!
從那一刻開始,他收拾起過去的放浪形骸,斷絕腳踏好幾條船的感情生活,專注於辜婉寧一人。
會這麼閃電似的結婚,他們從來沒後悔過。
因為辜家父母反對,在辜婉寧兩個哥哥的偷偷協助之下,向震棠與她公證結婚。等到他大學畢業,兩人就一起到了美國。
向震棠在波士頓一邊念碩士,一邊進入家族企業見習,辜婉寧則繼續唸書,順便做個稱職的向夫人,以及傲天財團的總裁夫人。
起初在美國的生活一團混亂,向震棠每天忙著課業與事業,蠟燭兩頭燒,辜婉寧也好不到哪裡去。
可是一下了班、下了課,不管再怎麼累,他們一定會去波士頓兩家最大的百貨商店逛街,享受殺價的樂趣,接著再轉戰飲食街大快朵頤。
像這樣既充實又忙碌的生活,只持續了兩年多,就在向震棠拿到碩士學位時,他的父親過世了,他也因此接下總裁的位子。
辜婉寧知道自己不該埋怨,不該得了便宜還賣乖。她的丈夫作為全球五大財團之一的頭頭,她應該很滿足了。
可是如果可以,她寧願自己的丈夫不是總裁。
那段初來美國的日子不再,以前就算丈夫再忙,他們也一定每天見面,然而現在,他回來的次數寥寥可數,她想知道丈夫的近況還得透過報紙、電視和雜誌。
如果沒有他,那麼他給她的家就不是城堡,而是牢籠。
辜婉寧呆坐在房間裡,看著桌上那本刻意被僕人藏起來的八卦雜誌,標題的幾個大字──
新歡舊愛,如何抉擇:傲天總裁的私密生活
輕輕的碰觸雜誌上丈夫俊朗的面容,印象中,向震棠不愛拍照,所以他的照片除了結婚照以外,幾乎可說是沒有。
雜誌裡描述著傲天總裁精采的私生活,透露目前他身邊正糾纏著兩個女人:好萊塢女星伊芙是新歡,小提琴家柯娜是舊愛。
雜誌說,柯娜與向震棠的情人關係維持了四年,作為一個情婦,柯娜一向表現得體,陪著向震棠出席宴會,參與一切社交活動。
至於伊芙,則可能是向震棠的新情婦,她似乎取代了柯娜,開始陪著向震棠參與社交活動。
文字配合照片,幾乎要讓人信以為真了,當然也包括辜婉寧。
過去,對於這類花邊新聞,辜婉寧選擇不相信,全然信任丈夫;然而,望著模糊照片上,向震棠擁吻伊芙的模樣,卻讓辜婉寧動搖了原來的信任。
作為向震棠的妻子,他卻從未帶她出席任何宴會,彷彿她是帶不出去的小媳婦,只能等著丈夫一個月一、兩次的垂憐。
這算什麼?
更讓她又氣又難過的是,每回碰到這種事,向震棠像是以為她不會看到這些消息般,也沒試著向她解釋。
辜婉寧抹去眼角的淚水,她不想哭的,可是這一件一件,都像是水壩上原本微不足道的裂痕,為她的婚姻帶來莫大的危機。
搖搖頭,丟開那本雜誌,握起梳妝台上的手機。頭一次,她鼓起勇氣,想向向震棠問個清楚。
昨天他倆七年的結婚週年紀念日他沒回來,還有這一樁又一樁她已經看不出真假的緋聞,讓她再也沉不住氣。
撥了他的手機號碼,隨著接通的嘟嘟聲響起,辜婉寧的眉頭也皺了起來。
她的心裡還在掙扎該不該問時,對方接起了。
「喂!我是向震棠!」他的聲音依舊低沉,卻有點疲累。
「震棠……」她退卻了,怕問出口會得到讓她心碎的答案。
「婉寧?妳怎麼這麼早就打電話過來,現在才六點!」他的嗓音揚了起來。
「震棠,你昨天晚上在忙什麼?」
「接連開了幾個會議,大陸的工廠出了問題,我得處理,」頓了一下,「婉寧,怎麼了?」
問不出口,字字句句都梗在喉嚨中。
「婉寧,妳還有事嗎?沒事我要去開會了……」
「我……我有事要問你!」
「那快點,會議在等著我……」向震棠催促著。
「那個柯娜和伊芙,是你的情婦嗎?」她祈禱著,祈禱不是那個該死的答案。
另一端像是凍結了一般,接連五秒鐘都沒有響應,就在辜婉寧要再開口時,卻聽見向震棠略顯沙啞的聲音。
「婉寧,妳知道妳在問什麼嗎?」
「我……」
「是什麼讓妳決定來問我這個問題?」向震棠的語氣有點激動,也像是在生氣。
可是,他在氣什麼呢?辜婉寧想不通,傳出緋聞的又不是她。
「我相信妳有眼睛,應該看得出事情的真假。妳自己好好想想,我要去開會了。」
「不要掛斷,震棠!」辜婉寧難得拋開溫弱的個性,用力一吼,「我看了,而我幾乎要相信了,現在我只想要你親口告訴我,她們是你的情婦嗎?」
「Shit!」很難得的,向震棠說了髒話,「什麼叫妳幾乎要相信了?如果妳相信了,定了我的罪,又何必來問我?」
「你只要告訴我,她們是不是……」
終於被惹怒了,向震棠大聲一吼,「Damn it!是!妳說她們是,她們就是……」
「喀啦!」緊緊壓住手機,像是想壓住任何可能傷害她的話語,但她發現自己的雙手顫抖得壓不住任何東西時,她選擇將手機往牆角一丟。
她的視線模糊了,癱軟的身子滑下床鋪,坐在地上。
「你怎麼能承認?你說過要愛我一輩子的,為什麼又承認自己有情婦,為什麼?」辜婉寧喃喃自語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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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於全美最大的溫默傑特證券交易所旁的傲天集團,是一棟五十層樓高的玻璃帷幕建築,它正如同傲天集團這五年來的成就一般耀眼。
這一切都得歸功於向震棠五年來的努力,讓傲天集團在白人世界裡屹立不搖。
正因為如此,向震棠也成了媒體的寵兒,在媒體的刻意塑造下,向震棠成了一名英俊瀟灑、風度翩翩,悠遊於眾女人間的多情種,雖然,他從不刻意隱瞞他已婚的事實。
而他那從未帶進社交圈的妻子,也在媒體的猜測中被描述成是向震棠身不由己的婚姻。
這一切,向震棠從來都不曾在意過,嘴巴長在人家身上,他無權干涉。可是現在,他卻氣得想派人去毀了那些只會論人長短的八卦雜誌。
早晨六點半,他才剛結束國際視訊會議,馬上就要投入董事會,本來他應該相當忙碌的,但現在他卻對著自己的手機在生氣。
生氣,生很大很大的氣。
他的妻子竟然打電話來問別的女人是不是他的情婦?這個婉寧,腦筋打結了嗎?
怒火燒紅了他的眼睛,桌上的文件他一個字也讀不下去。他想撥通電話回去跟婉寧把話說清楚,卻又不想在這種情況下把對話變成吵架。
這樣做也不是,那樣做也不是。向震棠一火,扯開頸子上的領帶,將手機狠狠的摔往角落。
「渾帳!」高大的身軀站起來,「笨婉寧,真是個笨蛋!」
「我說總裁大哥,就算傲天有投資電子通訊產業,你也不能把手機說摔就摔!」
說話的人是向震棠的弟弟,傲天的副總裁向震平。他來到大哥身側,一近身才真正注意到他的怒火。
走往辦公室內附設的吧台,倒了兩杯酒,一杯給向震棠,一杯給自己,「生什麼氣,工作不順嗎?」
有這個可能。最近事情真是多,一下子工廠工人罷工,一下子產品通路商違約,搞得他們焦頭爛額。
向震棠不理他,一口氣將杯裡的酒喝完。
向震平看他不語,繼續猜測,「應該不是工作!以前碰過更慘的狀況也沒見你生氣。讓我想想……是嫂子嗎?」
向震棠惡狠狠的瞪他一眼,向震平一下子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別瞪了,我會猜對也是正常的,畢竟除了工作,會讓你心煩的就只剩下嫂子了。」
「你可以不要猜得那麼準!」向震棠冷哼一聲。
「別說這個了,說說看,嫂子怎樣讓你生氣了?」真是風水輪流轉啊!想當年大哥抱著嫂子,喊著嫂子是他快樂的泉源,而今大哥竟然會因為嫂子而生氣?
「她打電話來問我,伊芙與柯娜是不是我的情婦……」
「哦!就這件事啊?」向震平覺得很可笑。
「你那是什麼語氣?」
「我說嫂子不來問那才是奇怪,一個女人見到自己丈夫的緋聞……」
「她應該信任我!」向震棠低吼。
向震平坐上辦公桌,「大哥,你有沒有想過,你的緋聞並不是一天、兩天,而是四、五年了,如果大嫂能信任你四、五年,一句話也不說,那才是奇怪。」
「我……」向震棠語塞。
「大哥,將心比心,如果今天傳出嫂子的緋聞,你能接受嫂子什麼都不說,只是一徑的要求你的信任嗎?」
聽到這個比喻,向震棠的臉色有些難看。
「我覺得比較奇怪的是,為什麼嫂子會突然這樣問?」伊芙和柯娜的新聞不是第一天寫的啊!
「我怎麼會知道?」向震棠不甚認真的回答。他還震撼在向震平的話裡。
「大哥,你幾天沒回家了?」
「一個星期了吧!」
「連昨天也沒回去?」
向震平有點幸災樂禍的看著向震棠點頭,「你完蛋了!連我都記得,你卻記不得!」
「記得什麼啊?」他不想再猜啞謎了。
「七年前的昨天,你與一名女子定下海誓山盟……」向震平非常滿意向震棠那乍變的臉色。
「該死!該死!」慌亂爬滿向震棠英俊的臉龐,「我真的忘了,我不是故意的,我……」難怪婉寧昨晚和今早都打了電話來,似乎是想說什麼。
傻瓜,這麼重要的事為什麼不直接告訴他呢?
也要怪自己,一工作起來就忘了所有事。
向震棠勾起椅背上的西裝外套,「我要回家一趟,你通知我的秘書,把今天的所有會議行程全都取消!」
「遵命!」
向震平看著向震棠慌亂離去的背影,心裡想著,這次大哥可能有麻煩了!
大哥忙於工作,幾乎到了忘記家庭的地步。他有預感,這一次嫂子絕對會有所反撲。
第二章
波士頓,人稱美國的雅典,是美國歷史上相當古老的城市之一。她的文化氣質,她的人文素養,讓這座城市展現出獨特的魅力。
沿著漢亭頓大街而來,辜婉寧一路逛過漢亭頓劇場,在那裡看了一段精采的音樂表演後,又繼續往下走,來到波士頓美術館。
整個波士頓最讓辜婉寧喜歡的,正是這個美術館。它所展覽的埃及文物,僅次於埃及文明發源地的開羅博物館,那種古老王國神秘的氣息,每每讓辜婉寧沉醉不已,常常在這裡一待就是一整天。
然而,這本來應該讓她專注欣賞的文物,卻在她若有所思的眼神中失了色。
在館區內每走一步,辜婉寧就歎一口氣。自從早上與向震棠在電話裡「不歡而散」後,她就出來逛了一整天,想藉著做點別的事來轉移注意力。
看了看纖細手腕上的鑽表,時間是下午四點五十分。
事實上,她不需要去注意時間。震棠在公司忙著,根本不會去注意到她,更或許,他忘了他有個妻子……
也許他記得的是他那兩個情婦……
甩甩頭,不想再讓好不容易沉澱的低迷情緒淹沒了她,她走向美術館門口,準備離開。
來到門口,司機寇德已經等在那裡了。
「夫人,準備回家了嗎?您一整天都沒用餐,該是回家的時候了!」寇德不甚贊同的說,怕纖弱的夫人會弄壞自己的身體。
辜婉寧搖搖頭,「我……不回去吃了,就在外頭用餐吧!」回去,也只是面對一座空城。
「那好,我載您去……」
「不了!你先回去吧!我自己繞過去就行了。」
「那可不行,您一個人在外面,如果讓主人知道了,寇德會挨罵的。」
辜婉寧苦笑,「他不會知道的!你別擔心,先回去……」
「真的不行,寇德不能丟下夫人……夫人……」寇德急得大喊,辜婉寧竟然頭也不回的跑了。
「寇德,你先走吧!晚點我再搭車回去……」辜婉寧邊跑邊對著一臉焦急的寇德大喊。
寇德一邊看著車,一邊看著辜婉寧,不知如何是好。
跳上電車,辜婉寧終於展露今天的第一個笑顏。如果震棠看到她這樣也許會嚇得昏倒,畢竟她不是大膽妄為的女孩。
過了一會兒,跳下電車,還不清楚自己究竟來到哪裡時,一轉過身子就知道這裡是新英格蘭區的最大商區,也是她與向震棠初到美國時,有著最美好回憶的地方:法林與梅西百貨。
那段日子,震棠總是輕輕的擁著她,逛過一個又一個攤位,只要看到適合她的東西,馬上就跟老闆展開殺價行動。她記得那張認真的臉孔,總逗得她高興不已。
「老闆,這個墜子再便宜一點嘛!」
「這已經是最便宜的了!」
「看在我跟我女朋友都長得這麼可愛的份上……」
「好啦好啦!你這渾小子,打一折賣給你啦!」
「謝謝老闆……」
辜婉寧看著這畫面,看得有點傻了。那是一個年輕男孩帶著一個嬌羞的女孩,男孩為了能買下一個墜子給女友,拚命的跟老闆殺價。
辜婉寧笑著,像是看見當年的自己與向震棠。可是殘忍的事實卻告訴她,那段日子已經過去了,再也回不來了。
她的臉色凝了凝。
如果可以,她寧可震棠不要那麼有錢。
如果可以,她寧可不要震棠給她的城堡。
如果可以,她想到回到從前,回到那個震棠只愛她一個人的年代。
可是,「如果」常常難以成真,因為「如果」只是人的追悔。
震棠有錢有勢,建造了一座囚禁她的城堡。他對她的愛淡了,因為外頭還有情婦需要分享……
「潔西卡?潔西卡!真的是妳耶!」
辜婉寧一聽見有人喊她的英文名字,趕緊抹去眼淚轉過身,「蘭特老師!」蘭特老師是辜婉寧大學時代的藝術史教授。
「哎呀!真是妳耶!好久不見了!」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妳……妳在哭啊?」
「沒有沒有!只是因為看見妳,太興奮了。」
「傻瓜!」蘭特戴著老花眼鏡上下打量辜婉寧,「真是好久沒看見妳了!只是妳怎麼會一個人在這裡呢?妳老公沒陪妳?」
辜婉寧趕緊收起慘淡的笑容,「他有工作……」
「是嗎?」再三觀察,發現她眉眼中的惆悵,蘭特想起了最近新聞裡報導的緋聞。
「蘭特,妳怎麼一個人跑來這裡……妳……妳是潔西卡!」跑來一名男子氣喘吁吁的喊著。
「歐登老師。」辜婉寧向那名男子打招呼。他是蘭特的丈夫,也是一名教授。
蘭特沒理丈夫,只是一徑看著辜婉寧,「妳剛剛在哭,是因為那小子欺負妳嗎?」
辜婉寧有點不好意思,「沒有,蘭特老師不要亂猜啦!」
「不,我沒有亂猜,妳……」搖搖頭,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談這種事,「潔西卡,這麼久不見了,跟我和歐登一起去吃個飯吧!」她順便要把事情問清楚。
「會不會打擾你們……」
歐登擁緊妻子的肩膀,「不會!歡迎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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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的西式料理,炸雞、焗烤明蝦、大杯可樂。辜婉寧不知道自己多久沒碰這種食物了,但是餓了一天的肚子倒是很配合,三、兩下就將食物掃個精光。
「潔西卡,看妳這樣子,我還以為傲天總裁在虐待他的妻子呢!」歐登抽起一根煙,笑看著辜婉寧。
正想吞雲吐霧時,蘭特卻一把抽下他的煙捻熄。
「你個肺癆鬼,昨晚咳成怎樣,你忘了嗎?」
蘭特的語氣滿是譏誚,卻也飽含關心。
「我知道,老婆大人!」歐登抽出口袋裡還沒抽完的煙,全都扔進垃圾桶。
「知道就好!」蘭特嘴裡冷冷的說著,但與歐登交握的手卻握得更緊了。
辜婉寧看著眼前這對上了年紀還恩愛不已的夫妻,脫口而出自己的羨慕,「你們感情真好!」
「妳跟總裁大人不也是嗎?」歐登笑笑。他永遠記得向震棠那小子,每天都以護妻的理由,跑到校園來喝止要追求潔西卡的男生,甚至還跟人家打過架。
再也掩飾不住苦澀,辜婉寧臉上流露出沉痛哀愁的表情,嚇得歐登與蘭特趕緊坐正。
「潔西卡,我說錯什麼了嗎?」
蘭特想起方才辜婉寧的淚水,「是不是那小子傷害了妳?」
一定是的。當年第一眼看見向震棠,她就不贊成潔西卡和他在一起,那個男人太強勢,太過驕傲,一定會傷到潔西卡的。只是當年他們已經結婚了,她根本無從置喙。
「蘭特老師,我該怎麼辦?」辜婉寧的淚水像潰堤一般。
蘭特氣得站了起來,「那小子真的背叛妳了?」她以為那些緋聞都是假的。
「蘭特,妳到底在說什麼啊?我怎麼都聽不懂?」歐登發愣,不知道妻子在氣什麼。
「你不知道嗎?最近的新聞都在傳,傲天總裁跟兩個情婦的愛恨情仇……」整個波士頓社交圈誰不知道。
歐登睜大了眼睛,「我以為那都是假的啊!」
「今天早上……我打電話給他,想把這件事情問清楚,他卻……」辜婉寧想起他的反應,幾乎要心碎了。
「他卻怎樣?」
「他承認了……」
蘭特與歐登相繼深吸了一口氣。
「他承認了……我該怎麼辦?」離婚嗎?可是一想到這兩個字,她的心就痛得不能自己。
「太過分了,這真是太過分了!」蘭特是個標準的女性主義者,聽到這種劇碼每每總是氣得不能自已。
「不對啊!他跟那個……柯娜,對,柯娜!他們傳緋聞也傳了有幾年了,要承認怎麼會到現在才承認?」
「因為一直到今天,我才鼓起勇氣去問他……」原來她的愛情,在四年前就不完整了。
「潔西卡,我教妳,那小子跑去養情婦,妳也不要跟他客氣,妳去養個情夫……」
「養情夫?」辜婉寧嚇了一跳。
「蘭特,妳別出餿主意了。」歐登不甚贊同。
「餿主意?」蘭特一把揪住老公的領口,「我可不認為那是餿主意,男人可以養情婦,女人就不行嗎?不知道是誰,以前曾經當過公爵夫人的情夫……」
一把蓋住蘭特的嘴,「蘭特,我求妳,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妳想拿著說到我死嗎?」歐登真恨自己的年少輕狂。
「不說就不說嘛!」蘭特有點氣悶,看向辜婉寧的眼神還是怒火熊熊的,「可是,絕對不能這麼輕易放過那小子。」
「別理她,潔西卡!」歐登直視著她,「要問妳自己的想法,妳是怎麼想的?」
「我?」
「對!妳!妳還要這個丈夫嗎?還要這個婚姻嗎?還要這個家庭嗎?」他嚥了嚥口水,「或許,是因為你們結婚七年,妳始終沒有為他生下一兒半女,他才會……」
希望這樣說不會傷害到潔西卡。
辜婉寧的臉色有點蒼白。這的確是她最不敢碰觸的問題。
四年前她懷過孕,可是不小心流產了。從那一次之後,向震棠每次碰她,一定會帶保險套。
或許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震棠氣她、惱她,才寧可在外面養情婦。
歐登的說法可讓蘭特氣炸了,「你這個渾帳,沒想到你會說這種話,那如果當初我沒給你生下孩子,你是不是也會出去養情婦?」
「天啊!老婆,妳想到哪裡去了,我說的狀況是潔西卡的老公,又不是我……」把妻子抱進懷裡,「我們不要再吵了,趕緊幫潔西卡解決問題吧!」歐登看向辜婉寧,「碰到這種事情,我只能勸妳,先不要多想別的,好好思考我剛剛問妳的問題,妳還要這個丈夫嗎?還要這個婚姻嗎?還要這個家庭嗎?」
「如果妳還要,就出手拯救妳的婚姻,如果不要,那就長痛不如短痛。」
「潔西卡,我告訴妳,如果妳要報復的話,記得來找我,我……頂多我老公去當妳的情夫……」蘭特還想給建議。
「天啊!」歐登哭笑不得。
辜婉寧沒有響應,只是陷在深深的思考裡。
還要這個丈夫嗎?
還要這個婚姻嗎?
還要這個家庭嗎?
這些問題,還需要再找答案嗎?
她心裡深刻牽掛的愛,早就給了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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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點半,辜婉寧的身子終於晃進了向家位於波士頓公園旁的千坪豪宅。她垂著頭,自顧自的走著,完全沒去理會僕人的叫喚。
她的腦海裡,還在想著歐登所說的話。
如果妳還要,就動手拯救妳的婚姻,如果不要,那就長痛不如短痛。
「拯救我的婚姻?」辜婉寧卸下高跟鞋,換上室內脫鞋。
司機寇德衝到她面前,「夫人,天啊!感謝上帝,您終於回來了。」他幾乎要跪在辜婉寧面前了。
「寇德,怎麼了?」辜婉寧被他誇張的動作嚇了一跳。
「夫人,好在您平安回來了,不然寇德就慘了!」他實在不敢去承接屋裡那個人的怒火。
「抱歉,寇德,把你丟在美術館那邊……」
「沒關係!沒關係!」寇德誇張的擦了擦眼淚,「夫人,您趕快進去吧!主人……就在裡面。」
「震棠回來了?」辜婉寧發現自己幾乎要乾涸的心又活了起來。
這一刻,辜婉寧幾乎要承認在這段婚姻裡,她已經沒了自我,只為向震棠一人活。
邁開略微顫抖的步伐,她走進了室內。
一進門,映入眼中的就是向震棠那高大魁梧的身影。
她有多久不曾好好看看她的丈夫了?
那沉穩有力的臂膀交結在胸前,那張英俊陽剛的臉龐,嵌著一對攝人心魂的燦亮瞳眸;他的鼻翼挺直,唇瓣緊抿,眼神炯炯中似乎醞釀著些許悸動。
辜婉寧苦笑了笑,發現歐登給她的問題早已有了答案。她是多麼深愛著這個男人……
激動漾滿辜婉寧的眼,她的雙手不自覺的扭絞著粉紅色的上衣下襬。她結縭七年的丈夫,仍然能引發她初戀少女般的緊張。
她的內心有溫柔,卻也有著痛楚。曾幾何時,她與丈夫只能這樣遠遠對望?
她愛他,卻無法讓自己繼續走上前,投入丈夫的懷抱。
七天沒有見到他了。
過去四年來,幾乎都是這樣的日子,多少個七天、十天、一個月,甚至更長時間的分離,拼湊出他們婚姻的大多數生活型態。
她好累。嫁給一個雄心萬丈的丈夫,好累;嫁給一個緋聞不斷的丈夫,好累。沒有了親密,更感受不到他的愛,在這個婚姻裡,似乎只剩下她自己一個入在付出。
向震棠與辜婉寧的雙眼彼此凝視,像是想找出一點什麼不尋常。半晌,向震棠壓下眼底的激動,決定先問出憋了一整天的話。
「去了哪裡了?」語調微揚。
「去逛了美術館,碰到大學的教授,就在外面一起吃頓飯。」
「為什麼不讓寇德陪著?」
「怕他不方便,而且也不好拖著寇德不讓他用餐。」
「這樣不太安全……」
辜婉寧點點頭,「是我疏忽了,下次我會注意的。」
機械化式的對話結束了,突然只剩下一片沉默。向震棠感覺胸口似乎有口氣吐不太出來。
一早,丟下上百位的董事,七點趕回家中想見妻子,才知道她出了門。就這樣一路等下來,等到晚上九點半。
十多個小時的煎熬,他終於能體會婉寧平時在家裡等待的痛苦了。
原先在胸口翻滾的激動,想要向妻子道歉他忘了結婚紀念日這麼重要的日子,想要解釋所謂情婦的事情,但是這些想法全都化成對她夜深未歸的擔憂。
可是現在,什麼擔憂、什麼激動他全都忘了。最讓他感到不舒服的,是他與妻子的對話。
為什麼他與妻子甜蜜不在,只剩下近乎公式化的對談?
向震棠握緊拳頭,胸口的怒氣燒了起來。婉寧站得離他遠遠的,不再如同以往一般奔上前來與他擁抱。
她甚至低下頭去,似乎不願意見到自己。
「昨天的事,真的很抱歉!」
她還是低著頭,「不要緊,你工作忙……」
「找個時間,我們再補過……」
「別麻煩了……」連著三年都忘了,她已經習慣了,也麻痺了。
就是這樣,這種對話方式,像是與陌生人交談一般。
該死!
「砰!」一聲,向震棠的拳頭打向一旁的牆壁,驚得辜婉寧趕緊抬起頭來。
一抬起頭,向震棠這才看見她滿臉淚痕。但他還來不及動作,辜婉寧已經先衝到他身邊,察看他的拳頭。
「震棠,不要生氣,我……我不再問了,從此以後我再也不會問你這種事情……」
「妳為什麼哭?」
「沒有,沒有哭!」她抹去眼淚,「震棠,你在生氣嗎?不要生氣了,我保證,我不會再拿同樣的問題去煩你了……」
「什麼問題?」
「我接受,我全都接受,只求你不要忘了還有我,其它一切我都不再過問,你不要感到為難……」辜婉寧的淚又湧了出來。
「妳接受什麼?」
「我接受……」她哀怨的看著他,「接受你的情婦!」
這是個好方法嗎?她不知道,或許這有點鴕鳥心態,但是愛得太深太濃,她做不出灑脫,做不出放手。
「妳……妳知道妳在說什麼嗎?」
向震棠發現他和辜婉寧的婚姻還有一個更大的問題,他真不知道自己是種下什麼惡因,他與她似乎已經無法溝通了。
辜婉寧點點頭,「我不會讓你為難,只求你記得,你還有個妻子……」
「婉寧,」向震棠突然一本正經的看著她,「如果我說,情婦的傳聞是假的……」
「不要騙我,我可以接受你有別的女人,但我不能接受欺騙!」辜婉寧推開丈夫,大聲的吼著。
「Shit!」又是一拳擊往牆壁,「妳為什麼要接受?妳為什麼不來爭辯?」
妳為什麼要相信?
一瞬間,像是一道雷劈進向震棠的腦子。
他突然理解,這四年來,辜婉寧刻意用相信來表現自己對他的支持,但那不是相信,而是一種包裹著相信糖衣的猜疑。
如今,糖衣腐蝕了,猜疑開始毀壞他們的婚姻了。
他完全忽略一個以丈夫為精神寄托的女人,有多麼容易陷入自我封閉的象牙塔中。而自己還一味的要求信任,甚至不在流言乍起時向她解釋,只是一再地告訴自己,他已然獲得妻子全部的信任。
出手毀了這段婚姻的,正是自己啊!
這種種的認知讓向震棠靜下心來,正想與辜婉寧好好再談談時,卻瞥見她癱軟的身子。
「婉寧!」向震棠緊緊抱住她的腰身。
「我接受……我接受……震棠……不要離開我……」情緒過於激動讓辜婉寧累昏過去。
向震棠滿心懊悔,抱著妻子衝回房間。
他傷害了他起誓要真愛一生的女人。
他極力建構的甜美婚姻,竟在一瞬間土崩瓦解。
誰來告訴他,他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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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沉重的關門聲,辜婉寧睜開了閉得緊緊的雙眼,望向向震棠離去的方向。
這裡,是她與震棠的房間,但卻有好長一段時間,震棠不曾進來過。
他說他常常加班,回來晚了怕驚擾到她,乾脆搬到客房。
她該絕望的。
她與丈夫漸行漸遠,當年的誓言似乎已經縹緲。
然而,方纔她昏過去時,震棠在她耳邊懊悔似的低語,和他緊緊的擁抱,在在復甦了她幾近冰冷的希望。
「婉寧,怎麼會這樣?我們怎麼會走到這一步?」
「妳好好休息!不要再胡思亂想!」
「我的婉寧……」
句句的呼喚,可以視為他仍然重視他們的婚姻嗎?
辜婉寧握緊雙手,眼睛閃露著難得的堅強。
或許她該做點什麼來挽回她的婚姻吧!
如果她還要這段感情的話。
她不想放棄,更不想坦然接受丈夫的專一不再。
眼睛睜了又閉,再張開時已湧現更多的勇氣,腦中隱然有一個計劃。
就這麼辦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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