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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31 10:07:43

本帖最後由 cve1130 於 2012-5-31 10:29 編輯

作者:淺草茉莉
書名:闇帝的眷寵.卷三

【內容簡介】
「爺,您老是為我補身子,這回換我幫您補。」
他一聽,嘴角微微泛起笑意。
「這藥叫『九轉回陽丹』,專門補充男人的精力。」
「你說什麼?!」他聞言當場噴出口中物,臉色驟變。
想他公孫謀人稱天朝闇帝,做事向來沒人敢質疑他的能力,
他的小娘子居然嫌他在房中「辦事不力」,還要幫他進補!
怎知他這條帳都還沒好好跟她算清楚,
她就突然留書要他休妻,然後腳底抹油溜得不見蹤影,
盛怒的他當然立刻千里尋妻去,務必將她揪回好好「審訊」,
誰知好不容易將她找回,她竟已成了別人的妻!
那他當然要將她鎖在床榻上,好好「驗貨」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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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ve1130
侯爵 | 2012-5-31 10:08:26

【第一章】

  京都.長安皇城

  「皇上,不好了,山東、河北一連二十多州又發生旱災,餓死、病死的人數已超過千人之譜,就連牲畜、作物都因瘟疫的流行,死亡與枯死的數目已不計其數,無可計量了。」

  「還有,陝西同官縣下了特大雨雹,被雨雹砸毀的農家至少四百餘戶,甚至連許多燕雀都被砸死,鳥獸死狀甚為恐怖啊!」

  「不只如此,洛陽的水患至今未能平息,人民怨聲載道不斷哪!」

  金鑾殿上,眾大臣七嘴八舌的稟報著各處接連不斷發生的天災禍事。

  「朕才剛登基不到三年,怎麼就發生這麼多事?莫非是上蒼不滿意朕……」中宗皇帝李顯,露出一副心惶無能的德行。

  「皇上,您在胡說什麼?方才眾大臣不是說了,這是天災,關您登基什麼事?您怎能將這些事,荒唐的歸咎於自己身上?!」朝上垂簾聽政的韋皇后立即駁斥。

  「是啊、是啊……根本不關朕的事。」皇帝懼內眾所皆知,朝堂之上教韋皇后一吼,模樣更加怯懦窩囊。

  眾人見了著實不滿,這皇帝越發孬了,但敢怒不敢言,只能紛紛低著首暗暗罵著,昏庸無能之帝!

  「話也不是這麼說,聽說這些天災是起因於天子無道、荒誕無能,這才肇下亂世禍源!」不知哪來的聲音竟敢當朝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

  仔細聽這聲音……眾人惶恐的覷向朝上唯一身著紫袍金紗的男子,男子的穿著並非是正統官服,金焰屬帝色,無人敢加身,但這人竟在紫袍上裹上金紗,袍上繡著鳳馳,而眾人皆躬身列隊的立於朝堂,唯有他端坐漆金虎椅,手持孔雀羽扇,表情冷然傲慢。

  得知這聲音出自於公孫謀後,眾人頭垂得更低,既然說話的人是公孫謀也就沒有什麼大逆不道的問題了。

  「公孫愛卿,朕……一心為國……您……怎、怎能說朕無道荒誕?」皇帝臉色黑壓壓一片,不住抖著聲抗議。

  「是啊,公孫大人怎麼可以把天災歸咎於陛下,這太……太不公了。」韋皇后也隱忍不住的插口。

  就見公孫謀輕輕掃視兩人一眼,兩人立即起了一陣冷寒疙瘩。「怎麼個不公了?天下自陛下二次即位以來,災害連年,邊患不斷,你們不思如何解決百姓苦難,還成天與近臣們一起登上玄武門觀看宮女大醃,聚會狂飲,甚至聽說皇后有時興起,還會請求陛下命宮女左右分隊,要她們互相毆鬥來取樂,嘖嘖,你們日子過得這般快活,難怪會有天子無道,上天嚴懲的流言傳出。」

  「啊!」皇帝心驚,原來他與皇后平日的無度享樂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這……這可怎麼圓說才好?

  不禁看向一旁的皇后,見她也是滿臉青筍筍,果然連她也伯公孫謀,於是他只得摸著鼻子道:「愛卿說的是,朕有錯,朕將自譴列罪,請求上蒼原諒朕之過,還我國泰民安,風調雨順。」說完小心看向公孫謀。「不知……這樣愛卿可滿意?」

  「陛下觸怒的是上天,惹得天怒人怨的,關本官什麼事?」他涼涼哼聲。

  不滿意?!「不然,朕再撥款千金,救助災民以紓困,愛卿您以為如何?」皇帝白著臉再問。

  「錢是自然得撥的,這還需要陛下下旨嗎?唉,陛下悔過自譴的心意不過爾爾。」他口氣更涼沁。

  還是不行?「那朕親赴災區慰問災民,您說這可好?」莫非這才是他要的?

  「那好,陛下若有此意,不必遠行,長安邊境日前發生瘧疾,你去那瞧瞧好了。」公孫謀這回爽快的說。

  「瘧疾?!」皇帝臉色大變。

  「這可是會傳染的,皇帝乃是萬全之軀,萬一受染,這可怎麼得了……」韋皇后立即怒聲,但這尖聲到了後來僅剩蚊鳴低呐。

  「怕死就別去,本官不勉強!」他起身,扇子一揮要走人。

  見他怒而離去,皇帝馬上不顧威儀的跳下龍椅衝向他。「愛卿別走,有話好說,朕、朕去就是,去就是。」心急之下竟抱住了公孫謀的衣袍,就怕他真的拂袖走人。

  他定住身子,這才緩緩的頷首。「好,明日午時,本官等著你一塊前往。」

  「愛卿也一道去?」這麼危險的地方,公孫謀竟然也願意一起去涉險?他素來只會叫人去送死,自己好一旁觀看取樂的不是嗎?

  怎麼這回……轉性了?

  「廢話,你我若不去怎麼去將本官的小蟲子帶回?!」

  「啊?您是說……」皇帝張口說不出話來,原來公孫謀繞了一圈,要安撫的不是災民,而是他的妻子,鴛純水!

  -----

  「朕無德,惹得上天震怒,百姓才代朕受此天災大劫,朕在此昭告天下,將痛改前非,以民為重,願老天息怒,還我風調雨順,國泰民安……」皇帝向上天讀旨請罪。

  「爺,皇上該不會只是來這麼一段演講朗讀吧?這會受瘧疾感染的百姓越來越多了,陛下該做點實質上的事才成。」坐在臨時專為皇帝蒞臨所架設的鑾臺上,鴛純水對著身旁自家大人小聲道。

  公孫謀聞言抿抿嘴,低哼了兩聲,前方正滔滔不絕的皇帝,臉色一變,立即又道:「朕體恤百姓苦難,特賜良藥百擔,為民診疾,老天憐憫,相信不久這瘧疾就會消除……」

  「爺,我聽說這連年太早,大夥都沒飯吃耶?」她擰著眉又說。

  公孫謀隨即黑眸微眯,挪了個姿勢,不甘願的又咳了一聲。

  前方的人得到訊息,臉頰輕顫。「朕愛民如子,決定再賜米糧千擔,期望百姓得以溫飽……」

  「爺,這場大劫讓許多孩子失去了父母,他們實在好可憐,無處容身呢。」

  這回不用公孫謀暗示了,前方的人聽見後,只得咬牙再開口,「幼雛乃國之根本,朕不忍見天災讓幼兒無依,所以朕將廣設『幼雛院』供那些孤苦無依的孩兒們有個安身立命之所!」

  到此台下的百姓感受皇帝恩澤,個個歡聲雷動。

  「行了吧?」公孫謀悶聲問。又教這丫頭牽了一次鼻子走!

  思索起她竟然威脅他若不安頓好這群受難百姓,她便要留在這瘧症四起的地方與民同在,這才迫得他連皇帝都給逼來。

  哼,他不快活,這無用的皇帝也別想好過!

  「嗯,還是爺最好,只要有爺出馬,什麼事都搞得定!」對著自家男人,她喜孜孜的贊道。

  讚美的話他聽多了,不愛聽,唯獨這只小蟲子吐出的字,他還能受用。

  嘴角不由得淺淺揚起。

  才剛「失血」回來的皇帝,見到他上揚的嘴角,口水一吞。

  還、還不滿意?急忙又衝上前繼續「吐血」說:「朕為救助所有流離失所的百姓,決定再提撥國庫萬金,以為苦難百姓重建家園之用。」

  鴛純水聞言大喜,興奮的抱著身旁男人又叫又跳,這皇帝果然送來大禮,百姓有救了。

  公孫謀則是臉色微僵,提撥國庫萬金?

  這蠢皇帝在搞什麼?國庫空虛哪來什麼萬金!

  愚蠢的笨蛋!

  才宣佈完,皇帝惶恐的覦向公孫謀的臉色,一見他的怒容,一頭霧水,更加驚慌,他……他還是不滿意嗎?

  緊張的又要回頭繼續「吐血」時,公孫謀已然喚住他。「陛下,你已『功德圓滿』,可以回宮了!」

  這聲功德圓滿說得森冷僵硬,皇帝當場腿軟,左右太監見狀急忙上前攙扶,免得他當場出醜。

  公孫謀見狀臉色更加難看,逕自甩下皇帝,拉著自家小蟲子走人。

  -----

  「我說小姐啊,您可行行好,別再往危險的地方跑了,您沒瞧見大人已經要控制不住了。」袁妞喳呼的說,照例端上一碗黑汁要讓鴛純水喝下。

  「控制不住什麼?」她不解的問,一面嫌棄的將黑汁微微推離她面前。這可是每到晚膳結束,都要來上一碗的苦刑。

  「您不知道嗎?大人生怕您也感染到瘧疾,已經打算將所有病患送往鬼窟集中管理,以防止瘧疾蔓延至整個長安城內。」袁妞又將那碗東西重新推回,每晚的拉鋸戰又要展開。

  「鬼窟!那地方比地獄還恐怖,這些病人被送到那,哪還有活命的機會?」她大驚。提起鬼窟她就心有餘悸,先前教人給丟棄在那鬼地方,與一群吃人的鬼乞子同住,差點沒將她嚇死,也差點成了那群鬼乞子的腹中物,這會再想起這件事,又是一陣哆嗦。

  「所以我說,您別又讓大人失控抓狂,結果就是這樣。」袁妞乾脆將那碗黑汁直接端到她嘴邊,反正就是一定要她迅速喝下去。

  鴛純水皺著眉頭,露出了乞求的神色,無效,這才捏著鼻子一口喝下,喝完袁妞立即塞了一顆梅糖進她的口中去苦味。「爺老是會做一些令人生氣的事,我知道了,我以後不再往災區跑便是,反正那日陛下才送了災民大禮,我已經比較放心了。」哇塞,還真苦,她張著小嘴用手扇了扇,好像這樣就能將苦味扇去似的。

  「您能這麼說就太好了!」袁妞一臉的欣慰。待會趕緊去向大人報告這事,相信大人聽了不好的心情應該會好轉,不會再動不動就拿人開刀。

  她俐落的收起已經空了的碗要走。

  「等等,袁妞。」鴛純水忽然喚住她。

  「小姐還有事?」她還得趕著去報告好消息呢。

  「呃……我問你,你每天讓我喝下的這碗黑咚咚的苦東西到底是什麼啊?」鴛純水突然好奇的問。

  「您說這東西啊?」她指著空碗。「這是大人要人特意為您燉煮的,我想大概是些滋養極補的東西吧。」袁妞理所當然的說。尤其是這碗黑汁是大人特別交代每日不可遺漏的,一定要緊盯小姐入口才行。

  「是嗎?」他老是為她補東補西的,這幾年不知有多少名貴珍補進了她的口中,只是吃了這麼多補品也不知道有用沒用,吃得她都煩了。「袁妞,你說……我是不是心絞症又復發了?」她蹙著眉問。

  袁妞嚇了一跳,有些心虛。「沒有,您不是服過了血滴子,這心絞症早斷根了,怎可能再復發?」小姐又再疑慮了?

  「可是上回發生純雪與後宮的事,讓我心頭一度不能負荷,差點就斷氣了,這怎麼回事?」

  袁妞暗暗叫苦,上回二小姐竟膽大的要小姐讓夫,教小姐煩心不已,再加上為後宮女人的處境擔憂,兩件事齊擾,確實引發了小姐的心絞急症,也嚇壞了一干奴僕,至於愛妻心切的大人,表情如何自然不必說了,簡直嚇死人了!

  唉,小姐的病的確是復發了,不過大人因為怕小姐得知後心情負擔更大,因此嚴禁奴僕洩漏病情給小姐得知,這會小姐又懷疑的問起,她還真不知該如何回答呢!

  「大夫不是說了,那是您太煩惱事情所致,瞧,二小姐走了,後宮的事情也解決了,您的身子不就自然也好了?」

  這肖想與小姐爭夫的二小姐是教大人給「嚇」走的,至於那後宮發生的事更是經典,居然是大人要尚湧扮鬼也給「嚇」解決的,大人這嚇功,可堪稱天下一絕,太快人心啊!

  「話是沒錯,不過那些個症狀,就是我從前心絞症發作時會出現的啊,還有,從那次以後,身子就經常覺得疲倦,有時還會心悸喘息不休呢!」

  「心悸喘息不休?!」袁妞大驚。

  「噓,這事你可千萬別對大人說,若說了,天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事來?」她趕緊囑咐。

  爺若知道她身子有異狀,鐵定會大驚小怪的將她鎖在床上,又或者找來一大堆的大夫,成天「噓寒問暖」的問診,煩都要煩死了。

  「小姐……可是來不及了耶。」

  「什麼來不及?」

  見袁妞惶恐的指了指她的身後,鴛純水臉色一整,立即知道為什麼來不及了,當下努力的「危機處理」,擠出超完美的笑容後才旋過身。「爺,您回來了呀?」

  「你敢隱瞞我?」公孫謀的表情也是超完美的陰森。

  「爺,其實沒那麼嚴重啦,不就是小小喘了一下——」

  「小小喘了一下?」他臉色越發凝重了。

  「呵呵,沒什麼的,很正常的——」

  「過來!」他陰沈的模樣讓人起雞皮疙瘩。

  這下她可不敢再耍無賴,乖乖的走向他,懊惱的以眼神責怪袁妞沒有早點提醒她某人到了。

  袁妞一臉無奈的趕忙躲到一旁,省得待會被大人的火氣給燒傷。

  沒義氣的丫頭!鴛純水不住咒駡。

  「爺∼∼」

  他驀地勾起她的腰至身前,俯下首細細的審視她的臉龐。「從今以後,不許隱瞞,若有任何不適都要通知我,就算是小小喘了一下也得報,聽見了沒有?」他的聲音帶著不可忽視的威脅感。

  「是……」她小聲的應,就知道會這樣!

  瞪了她一會後,他才放開她的身子,一股愁容悄悄爬上他俊黠的臉龐。

  「爺,您真的不必擔憂,我沒事的。」難得看見他這種神色,她驚訝的保證。

  「你當然沒事,有我在,你想出事也很難!」

  -----

  「這是什麼?」公孫謀冷眼盯著冒著熱氣的一碗藥汁。

  「爺,您老是為我補身子,這回換我幫您補補身子,這是我要廚房特意為您熬的,我可是交代要熬足十個時辰才行,您快趁熱喝。」鴛純水得意揚揚的道。

  他一聽,嘴角微微泛起笑意,端來藥汁徐徐喝上一口,味道有些苦,也有些澀,他皺著眉,念及自己小蟲子的心意再喝上一口。

  「爺,這藥可是我費了好大的功夫才弄到的,聽說它叫『九轉回陽』,專門補充男人的精力——」

  「你說什麼?!」他聞言當場噴出口中物,臉色驟變。

  「這是我好不容易弄來的,您怎麼能吐掉?太可惜了!」她吃驚的趕緊搶救下端在他手中也即將翻地的剩餘藥汁。

  他倏地扼住她伸來的手腕,這回連僅剩的也保不住了,全給打翻個徹底。

  「爺!」鴛純水惱怒不已。

  但有人比她更惱火。「說,你讓我喝的是什麼?」

  「不就是九轉回陽,補精力用的。」她還在為那碗已貢獻給土地公的東東哀悼惋惜。真浪費!

  「你給我喝這東西做什麼?」他目光發狠,顯然十分光火。

  「我是瞧您近來似乎……可能……好像……有點體力、精力不濟,所以才想說為您滋補的。」她貝齒咬著下唇,一臉的靦覥又無辜。

  「我精力不濟?!」公孫謀的臉色出現了說不出的陰陽怪氣。

  「是啊,您可能沒注意到……您好久沒有碰我了……好冷淡呢……」她越說越小聲,直到臉緋紅成一片才斷了聲響。

  他悄悄地握起拳,再慢慢僵直地轉身,背對著她後露出魔鬼般的笑容,通常這種笑容一出,非死即傷,少有例外,不過,此刻即是例外中的例外。

  因為對象是他寵慣了的小蟲子,能不例外嗎?

  「我沒有問題!」他靜靜的折斷了羽扇。

  「若您身子沒問題,是不是……是不是您膩了我呀?」她不得不往這方面想,人也變得沮喪。

  公孫謀全身更僵了,靜靜的將折斷的羽扇往窗外丟去。「……少碰你並不表示我膩了你,你依然是我的心頭肉。」他旋身幽黯的注視著局促不安的女人。

  「若是如此,您……難道不想嗎?」想起從前他對她貪得無厭的索求,比照現在,久久才碰她一回,難不成她已失去魅力了?

  「誰說我不想!」他啐聲。

  「那又為什麼?」她羞紅了臉蛋也要問個清楚。雖然確定他沒有其他女子,但以他過去的精力……這實在很反常呢!

  「因為——」瞪著她,他的目光既複雜又惱恨。「莫非你在抱怨我不盡力?」

  「我沒有。」她的臉色越發火紅。

  「沒有?那我問你,地上這碗九轉回陽是怎麼回事?」

  「這個……」鴛純水羞得說不出話來。

  「哼,一個女人家竟質問男人這種事,你好樣的,這麼不害臊,說,是誰教你的?本官要拿辦!」他發大火了。

  糟了,爺惱羞成怒,辦不了她又要遷怒了。「沒有,沒有人教我!」她忙揮手,怕慢了,他自己找了箭靶後就隨便開刀。

  「不可能,你一個小女人就懂得欲求不滿,還向外買藥,這藥是誰幫你弄來的?」他逼問,心�盤算著外頭有多少人知道這藥是要給他公孫謀服用的,他得殺多少人才能杜悠悠之口?

  「這個……」完了,她怎麼沒想到他愛面子,買藥這事怎能讓他知道,這下該怎麼收拾爛攤子啊?

  「還不說!」他用力拍了案桌。

  她嚇了一跳,眼珠子一轉,淚一擠。「人家只是想要一個孩子嘛,難道爺不想?」

  「孩子?!」他一愣。

  「嗯,一個屬於咱們倆的孩子,爺是單傳,我給您生個兒子,您說這可好?」她話鋒一轉,一臉的渴望。

  公孫謀驀地鐵青了臉。「……不急,過一陣子再說。」

  「過一陣子再說?」

  「沒錯,你還年輕,生孩子的事不急。」

  「可是——」

  「我說不急!」他忽然暴怒,暴戾的神色,前所未見。

  -----

  「這藥夫人今天喝了嗎?」廚房嬤嬤問。

  「喝是喝了,不過沒喝完。」丫鬟小翠聳了聳肩膀回答。

  「怎能沒喝完?大人交代一定得喝上一碗的。」

  「袁妞說夫人喝到一半,聽聞甫成太平公主乾女兒的元美姬回府探望,夫人。高興,丟下碗就去見她了,這才空下了半碗未喝盡。」

  「這怎麼成!這半碗再端去給夫人,請她務必要喝盡。」

  「可是……我怕夫人不高興,她原本就不喜歡喝這藥,要是又端去,我怕她不肯喝。」

  「不肯喝就叫袁妞勸她,一定要她喝下去才成!」

  「奇了,這藥一天少喝那麼幾口也不成嗎?」

  「不是不成,我怕今晚大人與夫人萬一興起……」

  「興起什麼?」

  「……大人萬一興起與夫人燕好,這碗藥就一定得喝了。」

  「咦?這又是為了什麼?」

  「你就別問這麼多了。」

  「欸?這麼神秘?我的好大嬸,你這麼說我就更好奇了,這碗到底是什麼藥?難道不是一般的奇珍補藥?」

  「這……確實不是補藥,這是……唉,我告訴你,你可別說出去,這是避胎藥,防止夫人懷孕的。」

  「什麼?避胎藥!」

  「小聲點!」

  「可……可是大人不是很寶貝夫人嗎?怎……怎麼讓她喝這種東西?」

  「大人的事,咱們奴才休得過問……」

  門外不巧經過的人兒,聽得分明,心緒狂亂的跳著,這傢夥不要她的孩子!

  她呼吸急促,貝齒咬得咯咯作響。

  難怪!

  -----

  公孫謀平日冷靜的眼眸此刻閃著幾簇火焰,手中捏著一張箋紙,半晌都沒吭聲。

  尚湧跪身低著首,汗涔涔的等候發落。

  「你怎麼讓她在你的眼皮底下走成的?」良久後,他終於出聲了。

  聲音聽似平穩,但尚湧聽來卻全身起了寒顫,天下人都知道,大人的心思越無波,表示事情越大條,笑得越開心,表示人死得越淒慘,這會大人雖未到發笑的地步,不過這靜得恐怖的眼神足以告訴他,該死了!

  「大人,之前夫人將屬下喚去,說是她做了新糕點,要屬下試嘗,屬下不疑有他,但嘗了一口後就不省人事了,醒來後……才知道夫人她……她離家出走了。」他說的惶恐,身為女主人的貼身侍衛竟被迷昏,雖然下手的是夫人,但說來也實在丟臉。

  尚湧「離家出走」的話一出,公孫謀平靜的假像終告瓦解,隱藏的怒火瞬間爆發,捏在手中的箋紙被狠揉成一團後扔出。「混帳東西,竟然著了那女人的道!」

  尚湧的身子趴伏得更低了。「屬下……該死!」他苦著臉說。夫人一向隨和,做東西給下人品嘗時常有之,他這才會少了戒心的,如今……唉!

  再多解釋都難掩他失職的過錯!

  「這女人要是出了什麼事,你就真的該死了!」公孫謀躁著火,氣急敗壞。

  「是。」不用大人說他也知道,夫人可是大人的心肝寶貝蟲子,又藏隱著病,萬一出了什麼事的話……

  想來就教他頭皮發麻!

  「查出她為何離家出走了嗎?」公孫謀暫且收斂起怒氣,攏起眉頭問。

  「還沒……夫人之前還好端端的並無異狀,屬下實在——」

  「蠢,若真是好端端的她會留下一張箋紙要本官休妻?!」他又再度怒不可遏。

  「休、休妻?!」尚湧霎時白了臉龐,原來那箋紙寫的是這個呀,這下該死了,大人的怒氣只怕已經是怒濤洶湧,絕對不是他可以預料的狀況了,這、這下該怎麼辦?

  「屬下……這就下去再查清楚。」他只得硬著頭皮說。

  「不用查了!」公孫謀瞳眸冷瞟。「準備準備,出門了。」肅殺之氣森冷嚇人。

  「出門?」

  「上並州。」話落他倏然瞪著地上的箋紙團,青筋已爬上他冷峻的額際。

  尚湧會意,膽戰心驚的撿起箋紙團,雙手奉上。「大人想上夫人娘家找人?」

  公孫謀取過箋紙團,收入衣襟。「哼,這丫頭的心思本官還會不清楚嗎?」大手往案桌一拍,滾金寬袖震得飄蕩搖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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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31 10:08:53

【第二章】

  天涼好個秋,客棧內有一名姑娘圓臉,皮膚細嫩,身子偏瘦,笑起來雙眼晶亮如彎月,活脫脫是個標致纖細俏佳人。

  沒錯,是個俏佳人,就是稍嫌單薄……可惜了點!

  坐在姑娘面前一身錦衣的公子哥,不加掩飾的打量。

  「姑娘要往並州去?」李重俊問。

  自從出了長安,他一路隱藏身分,如果可以,換上另一種身分應該更為安全。

  「是啊,我想回家了。」她的臉上有著淡淡的愁緒。

  「姑娘是並州人?」

  「哼,我家小姐是哪裡人,關公子什麼事,你問這麼多想做什麼?」袁妞謹慎的瞪著人。

  她與小姐才剛投宿坐定這間客棧用膳,這人就來搭訕,還厚臉皮的坐下不肯定,問東問西地八成沒安好心,可惜小姐現在心緒不佳,雖沒心情理會人,也沒心思拒絕人,這才讓他有機可趁,頻頻探問示好。

  「在下只是關心兩位姑娘獨行,這才多問兩句,況且,在下也正好要前往並州探親,如果方便的話,咱們可以結伴同行,彼此也有個照應。」李重俊刻意笑道。

  「公子也要去並州?」一直處於失神狀態的鴛純水聞言有些回神了。

  「在下的……呃……一個奶娘就住在並州,年邁的她身子不行了,在下急著趕去探病。」

  「這樣啊。」遇到同路人,鴛純水多少撥些心思應對。

  「既然同路,敢問姑娘貴姓大名?」瞧見她有回應,他進一步探問。

  「我家小姐可是當今——」袁妞驕傲的要說出主子的身分。

  「袁妞,還是我自己來介紹吧。」她立即阻止,接著轉向李重俊開口道:「小女子姓並,並州的並,單名一個水字,公子喚我水兒即可。」她不想以真名示人,更不想讓人知道她的男人是誰,省得招搖得嚇壞人家。

  一旁的袁妞只得不滿的撇過頭。小姐真是的,若不表明身分,萬一這小子是壞人怎麼辦?

  「原來是水兒姑娘,在下姓李……黎,黎俊。」他也沒有說出本名。

  「黎公子,您真有心,千里迢迢來探望親人。」鴛純水收拾起愁容,笑著說。

  「奶娘自幼照顧在下直到成年才回鄉,如今她病了,在下如同她的親兒怎能不聞不問,只是……」他突然苦下臉來,模樣極為煩惱。

  「只是什麼?」她見了好奇的問。

  「唉,只是奶娘以為在下成親娶媳婦了,吵著要在下帶媳婦給她看呢,說是如此就算死了也瞑目。」他臉色更愁了。

  「莫非公子還未成親?」她猜測他會這般苦惱,定是這個原因。

  「就是啊!」偷偷顱了她一眼後,他歎氣不已的說。

  「你奶娘真的病得很重嗎?」

  「非常重,在下非常的擔心。」看來這個姑娘非常單純好騙……

  「真是可憐。」她一臉的憐憫。

  「我最難受的還是沒能帶一個媳婦回去見她。」他臉色更懊惱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教你不早早娶親?」袁妞故意說,越瞧這個人越是不對勁。

  他惱怒的垂下臉來。「就是啊……不過也不是沒辦法,在下剛想到一個法子,不過就不知姑娘願不願意幫個忙?」

  「幫什麼忙?」鴛純水不理會袁妞的眨眼反對,熱心的問。

  「既然咱們都要到並州,在下有個不情之請,倘若不太耽誤姑娘的行程,可否請你委屈假扮在下的娘子,陪同在下見見奶娘,好讓她老人家瞧了欣慰放心?」

  「不成,我家小姐是什麼人,怎能充當別人的娘子!」袁妞立刻拒絕。小姐離家出走已經夠糟了,這會還冒充別人的妻子,這事若讓大人知道還得了!

  「你家小姐是什麼人?」李重俊不禁好奇的問,這小奴婢氣焰囂張,想必這位姑娘應當頗有家世。

  「我家小姐——」

  「袁妞!」鴛純水趕緊再低斥。

  這才讓袁妞又住了嘴。

  不理會她反對的眼神,鴛純水逕自朝李重俊好心的說道:「黎公子,沒什麼不成的,況且你的奶娘也住在並州,去探望一下她並不繞路,我願意順道幫你這個忙。」反正這趟回家就要長住了,晚個一兩天回到家沒關係的,能幫人家一個忙,也算福報一件。

  「小姐!」袁妞聞言急得跳腳。

  「沒關係的。」她不在意的表示。

  「可是大——」

  「別管他,我跟那傢夥已經沒關係了,我做什麼,他管不著。」提起那男人她就一肚子氣,哼,她再也不要見到他了!

  「可是——」

  「別說了!」

  小姐難得發怒了,袁妞只得改瞪向那個自稱黎俊的人,對那平白冒出的陌生傢夥不滿極了。

  李重俊完全無視她的怒視,兀自喜上心頭。「太好了,若姑娘肯幫忙,就能完成奶娘的心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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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並州鴛府

  大廳上一連三天都擠滿了人,並州各處聞訊而來的大小官吏,全爭先恐後的急著拜見請安,至於向誰請安?自然是天下第一人的闇帝——公孫謀。

  只是這日日擠爆的大廳,在第三天後氣氛逐漸起了變化,空氣中彌漫著窒人的氣息,讓不知情依舊陸續上門來的官吏們,個個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大夥杵著擠在大廳,這感覺像是……等死!

  覷著端坐上位的人,一雙黑眸宛若一潭揚不起波瀾的死水,完全瞧不出喜怒,不過他身旁的侍衛卻個個面如死灰,如喪考妣,就是因為感受到大批侍衛的異狀,眾人才驚覺事情不對勁,大大的不對勁啊!

  「大人……這是杏花村汾酒,是咱們並州的名產,請、請大人嘗嘗。」主人鴛漢生硬著頭皮端上白瓷酒杯。

  事實上,鴛漢生怕極了這個金尊玉貴到令人望而生畏的女婿,尤其他突然的出現著實教人驚懼不已,再加上女兒遲遲未歸,讓氣氛越來越怪異,怪異到幾乎是恐怖的地步了。

  就見公孫謀眉心一動,轉身吩咐尚湧,「代本官喝了吧。」

  尚湧一聽立即上前接下酒杯,憂著臉一口飲盡。

  「味道如何?」公孫謀搖著羽扇閒適的問。

  「……好。」他這會的心情只擠得出一個字。

  「小水兒故鄉的名酒,滋味當然好,你說是不?」公孫謀斜睨著人。

  完了,大人終於耐不住了!「是……」

  「你說,這蟲兒何時也可以與本官一同共飲?」收回視線,他改而把玩起自己的衣褶。

  尚湧青了臉龐。「快了,夫人就快到了……」

  「是嗎?」公孫謀挪了身子,只手托腮。

  「才三天,咱們腳程快,夫人一個弱女子自然抵達得慢一點——」

  「可是她比本官早一天出發啊?」他閃出一抹只有親近人才瞧得出的危險寒芒。

  尚湧猛地吞咽了一口口水。「屬……屬下已經派人沿路追尋了,相信不久會有消息傳回。」

  事實上,這之前袁妞一直偷偷與他通上訊息,他知道夫人是安全的,但糟的是,從兩天前起袁妞就再沒傳來消息,也不知發生了什麼變故?大人得知後,原本還算控制得住的脾氣,就變得越來越陰沈恐怖了。

  「再一天,本官就再多等一天,你明白嗎?」

  公孫謀沒有笑,但眼角上揚,尚湧倒抽一口氣,再一天還見不到大人要見的人,他就死定了!

  他發寒的竟將還握在手中的瓷杯給抖震到地上去,登時摔個粉碎。

  公孫謀冷冷瞟著碎了一地的酒杯,表情更清冷。

  在場的並州官員有幸見過他金面的沒幾個,對他的脾性瞭解多來自傳言,這會瞧見他並無明顯發怒,但是尚湧已然嚇得魂不附體,眾人皆駭然,傳言公孫謀喜怒無常,殺人含笑,但還未見到他笑,身旁的人就已經驚得魂魄失常,萬一他真的動了笑紋,那豈不……

  眾人幾乎不敢多想了!

  「有消息了,有消息了!」一道宛如救命符由外奔入。

  公孫謀臉上那兩道陰森濃眉明顯的揚起。

  「終於有消息了,快說,夫人在哪裡?大人正等著。」尚湧一見來人立即火速催問。

  來人一身羽林騎衛的裝扮,風塵僕僕,似乎是疾路趕至的,他跪地道:「稟大人,夫人到並州已經有兩天了。」

  公孫謀深攏眉頭。「兩天?她為何不回鴛府?」這女人出了什麼事嗎?他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因為……」

  「因為什麼?!」見大人眯起犀利的瞳眸來,尚湧盜著汗高聲催促。

  可別出什麼事才好,不然自己死定了!

  「因為……因為夫人現在是別人的妻子了——」

  「什麼?!」

  公孫謀瞬間臉色丕變,倏然起身,狂怒淩厲的神色絕對是清晰可見,眾人這下真的駭然到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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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您要的二十萬騎師與馬兒,小的給您預定好貨了,商家說,您人都親自來了,一定賣您面子,在您指定的時間內送貨。」一名小廝打扮的中年人,向李重俊小心的報告。

  「嗯,辦得好,那『剪子』與『長釘』可也找到貨源?」他暗示的再問。

  「還沒,這可得再多花些時間……」這刀、箭數量太大,一時間不容易弄到手。

  「我知道了,你可以下去辦事了!」李重俊不高興的揮手。

  「是,公子……呃……夫人,小的這就退下了。」臨走前小廝還特意向端坐一旁沒有出聲的姑娘行了個禮後才退下。

  鴛純水不太習慣的紅了臉,真傷腦筋,這些人還真當她是黎公子的夫人了。

  「黎公子也在並州做生意?」為免不自在,她找個話題問。

  「是啊,我出身商家,既然來到並州就順道而為了。」他簡單帶過。暗忖這些下屬們眼尖,揣摩主上的心思,明知她是假娘子,但對她的這份恭敬可是假不了,態度上完全不敢有馬虎。

  「但是買賣好像不太順利是嗎?」

  「是有一點,不過會解決的!」他的表情多了惱恨的兇惡。

  「公子?」乍見這表情,她微微吃驚。

  發現展露過多情緒,李重俊馬上驚覺的收拾起怒容。「呃……水兒姑娘,怎麼這兩天都不見你的丫鬟跟在身邊伺候?」他轉移話題,注意到那礙事的丫鬟不見了,心下暗喜。

  「她……她這幾天身子不舒服,我要她在房�躺著,別出來了。」她乾笑著說。

  其實袁妞根本沒生病,是她不經意發現袁妞竟然背著她,偷偷的在她們留宿過的客棧�留下訊息給尚湧,氣得她要袁妞這幾天關在房�「閉門思過」,這吃�扒外的丫頭,太可惡了!

  「生病了?」李重俊更喜了,強自隱藏住喜色,少了那礙眼丫鬟,他與她應該可以進展得更順利些。「呃,是否要在下為她請來大夫瞧瞧?」他故意關心的說。

  「不……不必了,袁妞休息幾天就會沒事了,公子不必費心!」她忙拒絕。

  「如果是這樣就太好了。」他笑得「欣慰」。「喔,對了,水兒姑娘,這次真是多謝你了,若沒有你,在下真不知該怎麼來見奶娘?」他把握機會,將話題轉移到她身上,臉色也更為輕柔,幾天的相處下來,從原本的單純利用到如今他簡直是愛慕上人家了。

  這名姑娘不僅心地善良,更有著一種氣質,讓人極度想親近,尤其笑起來的時候,甜美得讓人迷炫,甚至隱隱散發出一股宛如公主的貴氣,他的大事倘若順利達成的話,這般姑娘正適合做他的……

  他不掩愛慕的睇凝向她。

  沒察覺他的異色,鴛純水兀自以為他只是單純的感激,含著笑搖搖手。「我哪有幫什麼忙,只不過回鄉順道問候一名重病的老婦人罷了。」

  說穿了,該感激的人是她,這位公子挺細心的,一路上對她與袁妞照顧有加,而且還經常幫她擋掉一些不肖登徒子的騷擾,要不是他,遇著這種事,她與袁妞還真不知該如何應對。

  到了後來幾天,為避免麻煩,他們乾脆夫妻相稱,這樣果真一路再無波瀾的回到並州。

  「話可不是這麼說,你為了幫我照顧奶娘,還多逗留了幾天,這會奶娘欣慰,瞧,連病也有了起色。」他這時才將目光調向躺在內堂床榻上奄奄一息的老婦。

  這老太婆演得不錯,事後他會交代多給些賞賜的。

  「是嗎。」她也很高興能幫得上忙。「既然奶娘有了起色,我也得回家了。」她想了想後表示。她也好想見見爹娘,久別不見,他們都該無恙吧?

  「你要走了!」他忽然急了起來,忍不住突兀的握上她的手。

  「你奶娘不是好多了嗎?」她不安的瞧著他緊握的手。

  「是好多了,可是……」李重俊沈下臉來。莫說他捨不得,他的事也還沒完成……

  「我真的得走了。」她尷尬的想要抽回手。

  但他不僅沒放手,反而連另一隻手也緊握了上去。「別走,再多留幾天嘛!」目光綻出熾熱的火焰。

  「你如果是擔心奶娘的病,我可以常來探望的。」她被他急切的神情嚇了一跳。

  「奶娘固然教人擔心,但是在下……更不捨得你離開!」吞吐了一會,他終於還是表白了。

  「嗄?」不捨得?

  「你應當看得出來吧?在下十分仰慕姑娘,更何況咱們一路都是以夫妻相稱,在我心�早已將姑娘當成真正的娘子了。」

  「這怎麼成!」鴛純水瞠目。他是不是誤會了什麼啦?

  「怎麼不成?只要你答應成親,咱們隨時都可以成為真夫妻。」

  「真夫妻?!這更不成!」她驚慌起來。這豈不犯了法?怎可一女事二夫?雖然此時她可能已經被休離了,但目前她還沒有改嫁的意思啊。

  「難道姑娘對在下不滿意?!」他忽然變了臉色。

  她瞧了更慌。「不是不滿意公子,而是我……」咬著唇,不知當說不當說?

  「而是什麼?」李重俊急迫的追問,甚至打算將真實身分告訴她,就不信她知道他是誰後,還會遲疑不嫁!

  「苴《實我——」

  「其實這女人已羅敷有夫,要她如何再嫁!」一道極寒刺骨如冷箭般的聲音乍然出現。

  「誰?這麼大膽的敢闖入……公孫大人!」莫名有人闖入,李重俊大怒,才回首,瞬間勃然變色!

  「本官道是誰,原來是你呀!」公孫謀看清姦夫是誰後,微愣了下,接著一雙黑瞳閃動著了悟,慢條斯理的步入,瞧見自家蟲子安然而立,眉一挑,眼眉中有股惱怒後的放心。

  「公孫大人,您……您怎麼會在這?」李重俊寒意襲骨,瞠目結舌。

  「該是本官問你吧,你不在長安卻出現在並州——」目光投向李重俊仍緊握住某人的手,他神色淩厲陰狠起來,「調戲起本官的妻子!」

  「什麼?!」李重俊倏地變臉,人也慌得不明不白。

  「小水兒,還不過來?」他揚起薄淡的唇瓣,聲音透著深怒。

  就見鴛純水兩片紅唇抿得死緊,叛逆的低下首硬是不理他。

  陰霾俊容上的兩道劍眉擰了起來。「還不放手!」倏眯的眼,再次狠盯向李重俊該死的手。

  他如雷轟頂,這才清醒了腦袋,雙手立即如火燒燙一般急急鬆開。「公、公孫大人……我真的不知她、她是您的妻子,您的妻子不是姓鴛嗎?這位姑娘姓並啊!」

  「你說你姓並?」他挑眉環胸的瞪向妻子。

  「哼!」她心虛的轉過身,愕然這男人怎麼會追來了?

  她真是公孫謀的妻?!李重俊大驚。「公孫大人,這位姑娘並沒有說她成過親。」天下皆知公孫謀愛妻如命,而他竟然……打了個寒顫,為了自保,李重俊趕緊再說。

  「你隱瞞已婚?」他眼角眯出凶光。

  「您該看見我留下的休妻請求了,這會該已經將我休離了吧?」她悶著聲吐出。

  「你還敢提!」他隱隱含懾的臉龐,教人不寒而慄。

  「哼!」鴛純水又是一聲悶哼,打算來個相應不理。

  他見了撇唇嗤笑,這女人打算氣死他!「這事我回去再跟你算。」

  使了一個眼神,身後的尚湧立即要將女主人請至主子身旁,她當然不肯,但瞧見尚湧懇求的目光,不想為難他,這才不情不願的踱步至某人身旁。

  公孫謀見狀稍稍紓眉,「尚湧。」

  又一驅策,尚湧馬上搬來長椅,伺候兩人坐下,鴛純水照例又是不依的不肯坐下,但是見到尚湧的「哭」臉,只得嘟著嘴又坐下。

  哼,明知她不會為難別人,這傢夥是故意要尚湧來激她的「惻隱之心」,可惡!她忿忿地轉身瞪人。

  不用轉首就可以感受到來自身側含忿的怒光,公孫謀自是不理,既然找到了小蟲子,他的心思就可以多些空間想些別的事了。

  他望向了……呃……這該叫「姦夫」的人吧?冷笑一陣。「賜坐!」

  尚湧又再次搬來椅子到李重俊面前,要他坐下。

  李重俊在見到公孫謀的那一刻起早就魂飛魄散了,如今一顆心七上八下,移動著不聽使喚的雙腳,簡直是手足無措得不知如何是好。

  但最後還是硬著頭皮坐下。

  他如坐針氈的模樣,讓尚湧瞧了好笑,再望向自家大人,瞧這光景,大人顯然沒立即要走的打算,心下已明瞭,大人既然不可能對付自己的寶貝妻子,想必要開始清算起眼前不長眼的男人了。

  就見大人攬過身旁妻子的腰,似乎在檢視她是否瘦了。

  蹙著眉頭,明顯不滿意,抿了抿嘴,他才又懶聲開口,「太子,本官聽說——」

  太子?!「等等,爺,您喚他太子?」她吃驚的打斷他的話。

  「瞧來太子也隱瞞了身分啊?」他半斂著眼瞼,將精光藏住,這小子還真敢行動哪……

  李重俊當下駭然。「我只是不想讓姑……夫人受驚,這才沒有說實話。」他臉頰已滿是冷汗,真是該死萬分,就算天下的女人全死光了,這女人也不能碰啊!

  都怪在長安時沒有特意登門拜見,錯失了認識公孫夫人的機會,才會犯下如此致命的錯誤,搓著手,他此刻的驚慌已到了掩藏不住的地步了。

  「喔?你隱藏身分是怕嚇壞她,但與她夫妻相稱,你就不怕驚駭本官?」

  「這……」李重俊「咚」一聲,竟從椅子上滑了下來。

  公孫謀不屑地眯起眼來。「本官很好奇,你真成為水兒的二夫了嗎?」

  「二、二夫?!」他難堪的抓著椅背才要起身,聽聞這兩個字,身子又軟下,還一頭撞上了椅腳,狼狽得很。

  「是啊,聽說你當了水兒不少天的夫君,為本官戴上一頂高聳的綠帽子!」

  「那、那是權宜之計……」李重俊面無血色。

  「你是說讓本官戴綠帽是權宜之計?」他微微傾身探向已經嚇破膽,癱在地上的人。

  「不、不……不是。」他的欺近讓李重俊驚得在地上爬退了好幾步。

  鴛純水見狀不忍心,這傢夥又在欺負人了!「爺,您可別胡說,什麼二夫?我不過扮演他的假娘子,同他探望重病的奶娘罷了,您怎能汙辱我的清白!」

  「重病的奶娘呀?」他眼光輕懶的調向內堂床榻上儼然抖成一團的人。

  「咦?奶娘是不是病得更重了?怎麼抖成這樣?」她見了大吃一驚,衝上前擔心的要查看。

  誰知她一接近,奶娘已經俐落的跳下床,趴在地上,抖聲高呼,「饒命啊!公孫大人,饒命啊!」

  「奶娘,你……」鴛純水愕然。適才還病到無力的病人居然有精力跳下床,還中氣十足的高喊饒命?這怎麼回事?

  「小的只是聽命辦事,什麼也不知道啊!」老婦得知欺騙的是公孫謀的寶貝,嚇得不敢再裝病,忙跪地求饒。

  「你也是假的?!」鴛純水恍然大悟,原來這黎公子不僅身分是假的,連奶娘也是假的!「為什麼這麼做?」她不禁生氣了。

  她的好心被人愚弄利用了!

  老婦瞄向太子,滿身大汗,說不出一句話來。

  「太子,你好啊,你做你的事,本官倒也不想管,但是你卻敢將水兒牽涉其中,想來讓本官不管也不行了。」公孫謀心機過人,進門一見姦夫是太子後,立即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了,這會臉色一整,寒芒精斂。

  「公孫大人!」李重俊一急,竟然抱上他的腿,幾乎要嚇哭出聲了。

  「哼,太子並非皇后親生,你想在並州招兵買馬起兵殺了居心叵測的韋皇后,這事本官不管,但是你不該讓本官的女人……認你做二夫的幫你掩飾身分,來避開韋皇后的耳目,甚至還費盡心思的弄來一個假奶娘,你博取了水兒的同情心,卻惹得本官很不爽哪!」他露出了「經典」粲笑。

  李重俊兩眼一翻,乾脆昏死了過去。

  「沒用的東西,這種膽識也敢謀逆!」他見了不屑的撇嘴。「尚湧。」

  「我不準你動他!」鴛純水突然護在李重俊身前。

  「你說什麼?」他臉色倏地發僵。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又想殺人了,這位可是太子,你殺了他會天下大亂的。」她義正辭嚴的阻止。

  公孫謀先是怒視她,接著怒極反笑。「哼!天下亂不亂不是我饒了太子就能了結的事,只要位於京城王宮�那些人的貪婪與野心一日不除,這天下就一日不得安寧,我若能提早殺了這無用的太子,也許還能讓天下小小平靜一陣子,免除一場即將發生的內戰。」

  「您是說太子想發動戰爭?」想起一開始他與太子的對話,鴛純水愕然明白了。

  「他想自保,因為他殺韋皇后,韋皇后也想殺他。」

  「啊!」她心驚,聽聞太子不是韋皇后親生,因此韋皇后始終處心積慮的想除掉太子,兩人在朝上鬥得很凶,原來這一切都是真的。「但就算如此,以您的力量可以阻止禍事發生啊,何必殺人!」

  輕慢的坐回椅上,他饒富興味的盯著她心急通紅的臉蛋瞧。「我是可以阻止,但不想。」

  「您又想使壞,讓天下大亂?」

  他斜睨她,笑吟吟得……讓人發寒。「本來沒有,但是這廝惹惱了我,他竟敢覬覦你!」

  她氣得跺腳。「他又不知道我是誰,您不可以就這麼傷人!」

  「你心疼他?」目光驟變,更陰。

  「不是心疼,是就事論事!」她直勾勾瞪著人。爺視人命如糞土,這會連一朝皇儲都不當一回事,說殺就殺,他簡直是……簡直是不受人控制嘛!

  「我也是就事論事,就他敢覬覦你這件事,他就罪該萬死!」他哼聲道。

  「你!」這男人任性狡黠得很,尤其只要一扯上跟她有關的事,就變態得更為離譜。「我不管,您要殺他,不如先殺了我!」她發狠的說。

  「你真對他有情?」他這會已然怒火中燒,倏地起身。

  「您胡說什麼!」她不禁臉紅脖子粗的吼起人來,心火突然上升,人顯得有些呼吸不順。

  面對眼前女人仿佛即將爆發的烈焰,他驀然心驚。「不許你動怒!」他咬牙道,自己勃發的怒氣頓時也急降了不少。

  「連發怒也不許,你這霸道的傢夥!」但她聞言可是更火上心頭了。

  公孫謀立即垂下眼眸,深勻了呼吸,再擡頭面向她,原本震怒的面容已經完全消失無蹤。

  「尚湧,回去了。」拉過氣呼呼的人兒,一切等這個女人熄火再說!
引言 使用道具
cve1130
侯爵 | 2012-5-31 10:09:11

【第三章】

  一回鴛府,不及拜會久別的爹娘家人,鴛純水就教跋扈的丈夫給押進廂房內,不僅如此,她此刻還一身精光的被鎖在床榻上,欺著她的正是她那兩眼閃著火焰的丈夫……呃……說不定是前夫啦……

  「您做什麼?」她努力遮掩光裸的身子,因為他正以一種盯著獵物般的灼熱眼光緊攫住她。

  「驗貨!」

  「驗貨?」

  「你敢讓我戴綠帽,難道我不能驗貨?」

  「啊!」她猛咽了一口唾沫。「我沒有……」他像似要將她拆骨了。

  「有沒有驗過就知道。」盯著她黑白分明的水亮雙眸,視線緩緩投向那未著片褸的誘人身子,他的眼神陰鷙乖戾。

  「您不可以。」她護住雙峰不讓他靠近。

  公孫謀的唇角忍不住往上勾,勾勒出一抹陰邪的氣息。「你是我的妻,怎麼不可以?」眼神極惡。

  「您看見我留下的請求休離的箋紙了,以您孤傲的性子,應該已經氣惱的將我休離了,這會又何必來找我,又何必管我是否有新漢子?!」她嘴上說得硬,身子卻不安地往床角縮去。

  「你真希望我將你休離?」他青筋在額際爆跳。

  咬咬唇,眨著長長的眼睫,鴛純水的眼角泛著濕潤。「沒錯。」

  他倏眯起俊眸。這女人果真有逼瘋他的本事!

  「很可惜,我並沒有如你所願,且順道告訴你,今生都不可能依你所求!」他霸道地宣佈,俯下身隨即吻上她的紅唇,雙手更緊緊摟著她的纖腰,不顧她的意願,越吻越深入,終究掀起了體內壓抑許久的巨大欲望。

  但是在最後關頭,他還是任憑體內的烈火焚身,硬是忍住了衝動,不能盡情的索求,抱著她,他只能不住喘息。

  「您!」她顧著惱羞於自己的身子居然這麼輕易就被挑起翻漲感覺,沒察覺他的壓抑,只覺得這男人真是太過分了!

  直待他平息下混亂的氣息後,他才轉而陰笑。「你是我的,別再試圖想離開了!」額上沁出些許薄汗,抱著她身子的手有些輕顫。

  「哼,做不到!」鴛純水惱怒的推開他的胸膛。

  他扼托住她的下顎,積鬱多時的怒怨終於被抓爆!「你最好向我解釋清楚,為何做不到,為何要離家?」

  她也心頭一躁。「您還敢問我?!」心酸不已地努力抑制那將要委屈奪眶的淚水。

  「說清楚!」直視她的淚眼,他狠狠的追問。

  她心一橫。「好,我說清楚,因為您不要我的孩子!」激憤已久,再也克制不住的吼出。

  他一愣。「你……」

  「哼!我知道那黑汁是什麼玩意了,您好狠的心,竟然不要我的孩子,既然您不要我的孩子,那我也不要您了!」鬥大的眼淚終於無法隱忍的掉了下來。

  原來如此!

  公孫謀緩下臉色,坐起身,半垂著臉面。

  「為什麼不說話了?」見他黑潭雙眸垂下,沈默不語,她更加憤怒了。

  原來他真是個狠絕的人,他真不要她的孩子。

  「我無話可說。」他啞澀著嗓音。

  「您!既然不要我有孩子,您還追來做什麼?還想碰我做什麼?!」鴛純水一抹婆娑淚,人也悲切起來。

  他攏著眉……計量著……瞞不住了嗎?

  「別哭了,我會不舍的。」他的神情明顯帶著深沈的疲累。

  她忍不住將小臉皺在一起,「假好心!」要是真心不舍,又怎麼會這麼對她?

  唉!「小水兒,我原本就是寡情之人,遇見你,已將所有情欲全激發在你一人身上,所以無暇也無心再為其他事費心了。」

  「一個咱們的親兒,怎能說是其他事!」她忿忿地叱道。

  他向來晶燦的眼眸黯淡了下來,人看起來也更加陰沈。「……我知道你很想有一個孩兒,但是……我不想失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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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鴛純水兩眼空洞,似乎有著重重的心事和無限的憂愁,怔怔然地瞪著前方。

  「小姐,您別這樣嘛,大人也是為了您的性命著想,才不要您冒險的,您可要振作點,別鑽牛角尖才好。」袁妞發愁的勸說,就是怕她會這個樣子,所以大人才囑咐不準旁人告訴她實情的。

  可最終大人還是被逼得不得不說了,唉!

  「袁妞,原來你也知道這件事?」她愣愣的問。看來只有她一個人被蒙在鼓�。

  「我……」她搔搔頭有些心虛。大人下的封口令,她又怎麼敢違背。

  「……其實沒關係了,重點是我不能為大人生下子嗣,我根本不配成為大人的妻子。」鴛純水目光呆滯,面容憔悴,呈現的是大受打擊後的模樣。

  袁妞瞧了心急。「小姐,您怎能這麼說,您的心絞症是因為上回鬼窟事件刺激太甚,這才又復發,天下又沒有第三顆血滴子,您這病根一時半刻是除不了,所以大夫才會建議大人別讓您受孕,因為生子刺激太大會有性命危險,大人是寵愛您才不讓您涉險,您怎能說出什麼配不配的問題,大人聽了鐵要皺眉的。」

  想當初大人為小姐弄來世間碩果僅存的兩顆血滴子時,一口氣全讓小姐服下了,以為就能為小姐永遠除了病根,哪知一趟長安之行,就教小姐出事了,還因而引發舊疾復發,急得眾人團團轉,大人更是天天為此暴躁愁心。

  「是啊……他不喜歡我自怨自艾的……」她默默的流下淚來。

  「小姐。」袁妞擔心的歎氣。

  「……袁妞啊,其實大人越是寵愛我,我就越是覺得對不起他,他是這樣一個不可一世的人物,我怎能讓他絕後呢?」她的心絞痛起來,越發刺刺麻麻。

  「小姐……」

  她的淚不禁盈盈而落。「袁妞,你說,人不能這麼自私的要另一個人犧牲禁欲的,是不是?」她像似在問人,又像似在說給自己聽。

  「……」

  「人不能只顧自己的幸福,而讓另一個人承受後繼無人的不幸,你說是吧?」

  「……」

  「人不能仗著對方一時的寵倖,就厚顏無恥的霸著人家不放,對吧?」

  「……」

  淚水一顆接一顆,滴滴如雨落。

  「……小姐,大人不在乎這些的,他只要您好好活著,待在他身旁伺候他就成了!」袁妞幾乎要跳腳了。

  「是啊……我會好好活著,但也不能對他不公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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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兒倒勾。

  一名極為妖豔的女子,橫臥在讓人專程小心運至並州專屬於某人的檀木璧玉床上,雪白身子只著細軟紅兜,露出了一大片雪膚,豐滿渾圓,緊緊繃住肚兜,大有呼之欲出的兇險,圓潤雙腿,勻稱性感的伸屈撩撥著,一雙勾人的媚眼,投射出十足誘人的渴望。

  「大人……奴家好想……好想伺候大人您呢……」女子聲音撩人,百般嬌媚的起身迎接甫進門的公孫謀。

  他微訝,臉龐旋即再無波紋,女子扭動著圓臀,將軟若無骨的小手大膽伸進他的衣襟,撫弄他的胸膛。

  他奇異的泛起笑來……

  驀然想起傳聞,女子微怔,這笑的意思——

  公孫謀俊爾非凡,也陰森無限,仍舊持續勾勒出無與倫比的完美笑痕。「你想伺候本官?好啊。」放下隨身羽扇,他也將手伸進自己的衣襟,握裹住她的手,讓小手更貼近他的胸口,感受著他乍然起伏的心跳。

  女子大喜,以她在紅塵打滾多年的經驗,她確定這男人正興奮著,毫無疑問的正對著她的胴體興奮不已,他是喜歡她的誘惑的,這麼輕易,她這麼輕易就讓他臣服了……所以這笑容不是殺戮殘痕,而是男人對女人饑渴的笑紋!

  她更加妖媚的跳起惹火的舞姿,展露身為花魁的曼妙身材,伸出了誘人的丁香小舌,萬分挑逗的舔上他邪氣的薄唇,想不到這天朝闇帝真能被她誘惑。

  就見公孫謀含笑地,緩緩的將她引回床榻上。「你可知道要如何取悅本官?」他笑得邪魅。

  「大人……奴家知道所有取悅男人的方法,您會滿意的。」她媚態的將光裸的左腿,放蕩的勾上他的腰。

  他的笑容異發擴大了,心跳也不由自主的加快,似乎有著難以形容的興奮充斥著胸臆。「你確定真的知道如何取悅本官?」他再問一次。

  女子風情萬種的扯掉系於雪白頸項的紅兜細線,傲人渾圓登時熱情呈現在他眼前。

  很好,很好,他,真的、真的很興奮,因為很久沒有舒展欲望了,終於可以盡情的發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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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光微曦。

  爺接受她的安排了,接受了呢……

  鴛純水揪著心,酸著口,一夜無眠。

  這是她自願這麼做的,自己不能心痛,也沒有資格叫苦,她不斷低喃告誡著自己,但一窩進被褥�,傷心淚便氾濫成災,可哭沒半晌,忽然想起什麼,又努力止住淚落,她不能激動,不能哭泣的,因為身子若出了什麼狀況,他會生氣的,一氣之下不知又會做出什麼事來,她最好克制住自己跳動的情緒,不能再放任淚水潰堤了。

  忍著淚,照這情形,只要再過一段時間,那花魁就能順利取代她的地位,不久後,他將不會再這麼專注於她,那時她就可以盡情的流淚了,因為屆時就算破身子再有意外,他應當不會這麼在意,也不會為她再引起什麼軒然大波了。

  用力吸了吸鼻子,抹了抹已經哭紅腫的眼眸。

  她要堅強啊!

  「小姐,小姐,不好了,不好了,您別睡了,快起來啊!」袁妞突然疾呼奔來,見她悶在被窩�,心急的一把掀開被褥。「小姐,您該不會就這樣躲起來哭了一夜吧?」一見她的核桃眼,袁妞立即了然的問。

  「我……」她低下首,忙掩飾難堪的雙眸。

  「唉,小姐,既然知道會傷心,您又何必這麼安排?」袁妞一臉的無奈。親手送別的女人進大人房�,這種事小姐也幹得出來,她當初反對無效,只能在一旁歎氣。

  「我不能自私的讓人人為我受禁欲之苦。」鴛純水悶聲說。

  她聞言翻白了眼。「可是您這麼做解決的可不是大人的床第之欲,而是又奉送了獵物讓大人玩殘逗弄!」哎呀,小姐這下可是紓解了大人嗜血的一面,此刻的大人可是神清氣爽得令人膽寒哪。

  「你說什麼?!」她坐直了身子。

  袁妞無奈的搖了搖首。「我方才一進門不就嚷了,不好了,大人他——唉!」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快說呀!」出事了?出什麼事?鴛純水心急的抓著她問。

  「小姐找來的那並州妓院花魁,昨晚被人剁下手掌,割去舌頭,卸下左腿,甚至……就連……連雙峰都教人給……給剮了。」袁妞紅著臉心驚的說。

  她瞠目錯愕,昨晚自己明明在房外聽見他答應讓那花魁伺候的。「怎麼會這樣?」

  「小姐,大人今早說了,昨晚有一妓院女刺客企圖汙髒他,因此他剁了她所有髒汙的地方以示懲戒,這會那花魁說有多淒慘就有多淒慘,人已被奄奄一息的擡回妓院了,瞧那傷勢,想必就算回到妓院,這小命也過不了今夜就會斷氣了。」說著說著,袁妞不禁起了膽寒的哆嗦。

  「啊!」鴛純水癱下身子,自責不已。

  她害了人家!

  「小姐,不是我要說,大人還真是可怕,您可知道大人嫌您那專屬的檀木璧玉床教那妓女染髒,已要人重新拆骨,一根木,一根木的刷洗乾淨,他說他小蟲子的床,汙髒不得呢。」袁妞連連大歎,實在不知怎麼說大人這潔癖殘酷的性子,想來天下也只有小姐一人在他看來是最為乾淨無瑕的吧?

  眼角又濕濡了起來,原以為他終歸抑不住身體的欲望,要了別的姑娘,結果證明他還是專注於她,只是他用了如此殘佞的手段,實在又為她造孽不少,而今她只能任著下知如何是好的淚水再次無奈的滑下。

  「小姐,大人好潔,我瞧您還是別多事再為大人安排女子侍寢了,這樣只會害了無辜的人。」袁妞忍不住勸說。

  「……說的對,這傢夥好潔,怎可能讓煙花女子伺候,是我安排不周全了,下回,下回我知道該怎麼做了……」她兀自呢喃。

  袁妞大驚,「小姐,您還不死心,還想多事?」

  「放心,這回我知道該怎麼做了。」鴛純水低聲道。

  袁妞瞧了焦急,小姐怎麼就是不明白,陰鷙頑劣的大人,除了她誰也不會接受,可惜小姐現在內疚蒙了心、遮了眼,怎麼也看不明白、聽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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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涼院中,公孫謀閒適的橫臥藤枝躺椅中。

  適逢甜荔盛產期,他半闔著眼讓左右伺候著吃下一顆顆剝好殼,晶瑩剔透的荔枝。

  伺候的人小心翼翼不敢稍有觸及他尊貴的身子,不慎者,輕則責打,重則斷肢。

  這例子瞧見那已慘死的花魁便知……

  眾人萬分謹慎以對。

  一旁的尚湧瞧主子的模樣,似乎沒有立即要打道回府的打算,至於為什麼,眾人皆知,該是為了他的寶貝蟲子吧。

  夫人在長安時就盼星星盼月亮的希望大人能帶她回鄉探親,如今好不容易回鄉一趟,要她立即隨大人回去,夫人鐵定不依,既然如此,大人寵愛妻子,也只好多些耐性的在並州再耗上幾天,讓夫人與家人多聚聚,且再說,大人前幾日才玩殘一個花魁,好心情還持續著,這留下的耐性又多了些,一時半刻還不會急著走……

  此刻他家大人,正閒散泰然的啜一口上等碧螺春,去去口�荔枝的甜膩,忽然耳旁一聲清脆鈴鐺聲響起,一顆小腦袋瓜子探了上來。

  「睡飽了?」他輕懶的問,眼神多了不少關注。

  飄逸的衣著在豔陽高照中的一陣難得清風吹拂下,她宛如林中小精靈。

  「睡很飽了,您瞧我精神好得不得了。」鴛純水朝他笑吟吟的表示。這傢夥最常管的就是她的生活起居正常與否。

  精芒閃閃的眸子瞅了她一眼,見她眼下有著淡淡的青影,他拉著她坐上自己的腿,親匿的摟著她的腰肢。「你可知欺騙我的下場?」

  「我哪有騙人!」她暗訝地看向他,立即心驚嘴硬的反駁,今早為了掩飾蒼白的臉頰,她特地上了薄妝,這會這男人又從她臉上觀察到什麼了?

  公孫謀的眸子閃了些冷光,但沒有再拆穿她。「你有事找我?」由她心緒不定而閃爍不已的雙眸,他知覺的主動問起。

  他簡直是她肚�的蛔蟲嘛,抓她的心思抓這麼準,真厲害。「是啊,我想說爺難得上並州一趟,我已請爹發出名帖,邀請並州地方上的望族名媛前來與爺共宴,也順道與我敘敍舊,時間就訂在明天晚上,請爺務必出席。」她像害怕他會拒絕似的,一口氣趕緊說完。

  「名媛夜宴啊?」他雙眸閃動著狡黠的光點。

  「是啊,爺一定要出席!」她說得急切,有些強迫的意味。

  「當然,由小蟲子安排的夜宴,我怎能不捧場,再說,這應當是一個很有趣的場合吧。」該會發生許多樂子才對。

  一旁的尚湧瞧著搖首,大人他又……

  唉,難怪大人有耐性在這鄉下地方待上這麼多天。

  「爺,我可要與您先說好,明晚的夜宴上可都是我認識的人,有幾個還是我在並州的好姊妹,她們都想見見爺,問候您一聲,屆時若有不周全之處,您可不能隨意發脾氣傷人喔!」這男人行事陰陽怪氣,驕矜異常,她得醜話先說在前頭,免得他肆無忌憚的搞壞她的精心安排。

  「你當我是野狗,會隨意亂咬人?」他不悅的斜睨她。

  就是!「不是的,爺老是喜歡欺負人取樂,我只是提醒您,這會就算您有多想找樂子,明晚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不成。」

  他瞪著她,不成?敢情她給了他一道金箍咒,竟不許他隨性?!這女人又與他作對!

  「爺,您答不答應嘛?」心知醞釀風暴的目光正掃向她,鴛純水當下用起絕招,淡淡地笑出聲,側首在他孤絕的唇上吻了一下。

  眯起眼盯著她輕啄後離去的豔唇,他的眼神迷蒙中有著專注,那樣的專注讓她的臉頰悄悄熱了起來,想起身旁還有一堆侍衛侍女,她只得靦覥的低下首。

  「爺!」

  收斂起極具侵略性、危險野性的目光後,他就有些烏雲滿臉了。「知道了,我多些容忍便是。」他悻悻然的說。才興起的興味又得作罷,這份不甘心自然令他「有志難伸」的喟歎。

  她一聽,開心地咧出一口小白牙,笑容天真燦爛。

  這股子的天真燦爛是他向來極為不屑的,但不知為何,雖不屑,他卻能捺著性子容忍,甚至還能欣賞起她那無邪笑顏……

  這女人真是生來克他的!

  驀地,小女人的笑靨不見了,伸手撫上他的臉頰,突然有點惆悵地朝他道:「爺,明晚的夜宴來的都是並州地區出生清白的名門閨女,我是說如果……如果在夜宴�,您想認識什麼姑娘,又或者是欣賞哪個名媛,您可都要告訴我一聲。」

  「告訴你做什麼?」他唇畔泛起若有似無的笑,俊臉上也多了些不著痕跡的森冷。

  「讓我好……」安排……

  鴛純水澀著嗓子,說不出心�五味雜陳的感覺是什麼。

  不用說也知道她在打什麼主意,既然從中撈不到任何樂子,還得費神應付那群浪女,公孫謀俊顏冷冽,不理她的錯愕,赫然起身。

  「我既然答應出席晚宴,自然不會反悔,但是我也有醜話在前,若有中意的姑娘我會留意在心,一個不放過的再組一個『後宮』,若沒有,小水兒,可要輪你留意上心了,當心我召盡天下美女,一個個玩殘,再一個個丟棄,你說這可好?哈哈哈——」說完,他逕自暢笑乖張的離去。

  他的話猶如箭矢淩空呼嘯而過,令她渾身發顫的僵立當場,爺是在警告她,她的多事將會禍延他人,就如同害了那才淒慘斷氣的並州花魁一般……

  銅鈴般的大眼狠狠瞪向那囂張的背影,這變態的傢夥!
引言 使用道具
cve1130
侯爵 | 2012-5-31 10:09:49

【第四章】

  高宇屋樑,夜宴笙歌,花影飄飄,美人生香。

  夜宴上唯一的男賓,此刻正橫臥於籐椅中,閒散的望著眾美人,就見他瞳眸猶如夜星般閃亮,臉上沒有出現一絲不耐,顯然正在實現對某人的承諾,不輕易嚇人。

  但因受到並州花魁汙穢大人而慘死的影響,眾美人雖謹慎地圍著他坐,卻不敢稍有造次,就伯一不小心觸怒了這難以取悅的男人,也落得跟那花魁一樣的下場。

  不過良久後見公孫謀氣度不凡,劍眉星目,氣氳邪俊糾纏,若無怒容,簡直教圍著他的眾女傾心瘋狂,好個俊美無儔氣質邪魅的大人!

  「大人,您可是第一次來到並州?」見他未如傳言中的邪佞,並州司馬的長女薛音律,不由得忘了幾日前那花魁的下場,大著膽子主動開口問。

  薛音律貌美如花,是並州出了名的美女,不少王公貴族搶著上門提親,不過她眼高於頂都一一回絕。

  這回天朝闇帝竟然光臨並州,她身為並州司馬的爹千囑咐萬叮嚀,要她好好把握機會,若能成為公孫謀的女人,天下的榮華富貴就儘是所有了,出門前她原是不屑爹的想法,不過此時見到俊偉闇帝的金容後,她已大為心折,暗忖著這男人她是要定了。

  「不是,本官七年前曾經來過一次。」他捺著性子挑眉慢答。

  「這麼久以前來過,想必這次再踏上並州,風光感受當有所不同吧?」她討好的再問。

  眸瞳一瞟。「是有所不同。」接著瞟向了遠立於角落,正假裝忙碌招呼賓客的妻子。「本官的女人生長的地方,再次造訪當然備覺親切。」

  這看似無害的一瞟,讓角落的女人不安的將臉轉向,就是不敢看他。

  此舉讓某人的黑眸色澤加深了幾度。

  「傳聞大人很愛純水……喔,很愛公孫夫人,瞧來不假呢。」說話的是並州商人的千金盧麒兒,她是鴛純水的手帕交。

  一開始得知純水嫁的竟然是天朝闇帝時,她著實嚇了一大跳,甚至還有些不相信,正直而不懂得耍手段的好友真能抓得住闇帝的心?不過如今瞧來好像是真的,因為公孫謀的目光老是追隨著妻子的身影轉動,這下就表示純水是受恩寵的,身為她的好友,見到此當然感到開心。

  他將目光調向她。「假?本官對水兒的心思從不隱瞞,天下還有本官對水兒的情是假的蠢言嗎?」他搖著孔雀羽扇,表情不悅。

  「不是的,只是人人皆傳言人人喜怒——」驚覺說錯話,她登時白了臉的住口。

  「喜怒無常,難以伺候,不可能真心待一個人?」他索性替她說出不敢說的話。

  「大人……」盧麒兒心驚,這人果然難以伺候,才一句話就變了神色,真不知純水是如何與他相處的,也是經常處於提心吊膽、動輒得咎的狀態嗎?

  才放下的心,不禁又為好友擔憂了起來。

  「哼!」公孫謀原本要發作,但瞳眸對上遠方女人譴責的目光,皺了眉,神態清冷下來,悶不吭聲。

  薛音律見狀,悄悄的挨近他,打算與他親匿相對。「大人很愛夫人,是愛夫人的容貌呢,還是性格?」

  他瞅她一眼。「都有。」心中盤算著還得為那女人耗多少時間在這無聊的宴會上。

  「那大人可有發覺我的眼睛與夫人長得十分神似,記得孩童時就經常有人這麼對我說。」她睜大雙眼,要吸引他瞧個仔細。

  事實上,打小她就最恨人家拿她與鴛純水相比較,她可是司馬千金,鴛純水的爹長久以來一直是她爹的下屬,她的身分也就跟她的仆傭沒什麼兩樣,與仆傭相較美色,讓她極為不舒服,甚至為此多次欺負鴛純水來娛樂,但怎麼也想不到鴛純水去了一趟洛陽後,就成了公孫謀的妻子,身分地位甚至比她爹還高出百倍,連帶的連爹都要對鴛漢生哈腰鞠躬,真是十年河東十年河西,風水輪流轉得令人氣結。

  早知道她也讓爹送去洛陽了,憑她出色的條件,應當更有機會成為公孫謀的妻子,這麼一來,哪還輪得到鴛純水那女人得勢。

  聞言,公孫謀這才興味的正眼瞧上她媚態橫生凝望的眼神。「是有一點像,不過要論像,水兒的妹妹鴛純雪應當比你更像。」他睇向了更遠處縮著身子不敢理人的鴛純雪。

  忽然被點名,鴛純雪全身不由自主的抖縮了起來,偷偷覷向公孫謀,見他竟露出惡笑,她心猛然一跳,人也跟著跳了起來。

  這人是魔鬼,在洛陽發生的事她記得很清楚,一刻也沒敢忘,猛吞著口水,原以為躲到一旁他就不會發現她,原來他沒有將她忽略,獵人一般的鷹眼,教她整個人猶如被冷水灌頂。

  「鴛純雪?哼,她那殘花敗柳,居然雲英未嫁就與人苟且,在並州早已成為人人唾棄的女人,要不是她自己對外放話,說是大人很疼愛她這個小姨子,說不定還想納她作妾,讓姊妹共同伺候大人,眾人早將她逐出並州了,今日大人的夜宴,她哪有資格參加。」薛音律撇嘴的說。

  「喔?她自己說本官有意納她為妾,好姊妹共夫?」他撫著下顎,看似懶洋洋地躺著,但眼神�多了股笑意。

  鴛純雪驚慌得直咬唇,她今晚原是不想列席的,但是爹逼得她一定要出席,就是因為她誘惑姊夫不成,由洛陽被「驚嚇」回來時,為了自保說過姊夫有意納她為妾這種話,爹娘以及鄉親才沒將她這失貞婦打死。

  這會爹真當公孫謀有意收她進房,硬是要她出席宴會,好讓他想起這件事,有意讓「好事成真」,但天知道如今她是「惡夢成真」了,她實在不敢想像,那魔鬼知道她撒下這彌天大謊後,將會如何再玩死她?

  她越抖越凶,連好幾步之外的鴛純水都瞧出不對勁的趕來。「純雪,你怎麼了?」

  「我……」她牙齒打顫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本官想,她是想成為本官的小妾,想得太興奮了,這才會喜到不能自己。」他起身走向姊妹倆。

  「純雪?你說的是真的嗎?爺真答應要納你為妾?」鴛純水吃驚的問。

  「我……」鴛純雪抖得更凶了,簡直可以用驚慌失措來形容。

  「純雪,你別怕,若爺真這麼說過,姊姊會幫你作主的。」她忍著心痛表示。其實妹妹身子健康,比之她強上百倍,只要爺願意,說不定真能為他生下一兒半女……

  「是啊,若本官真有這麼答應過你,你可以提醒本官,念在你是水兒妹妹的份上,本官會認帳的。」公孫謀真可以說是笑顏逐開,親切異常哪。

  鴛純雪眼皮一翻就想昏死,但是瞧見他又倏眯起眼來,登時連昏死也不敢,只能睜大眼睛,抖著聲努力評估著,若說沒有會教並州的人唾棄打死,若說有……這如惡狼般的男人會真的娶她,然後……將她玩殘分屍!

  「沒、沒有,大人沒說過這種話!」她當下有了決定。

  「沒有嗎?!鴛純雪,你這不要臉的女人,竟然對咱們說謊!」薛音律立即生氣的衝上前怒駡。

  其他女人見狀,也跟著上前交相怒駡指責。

  「我……」她嚇得驚退連連,眼看就要被一群憤怒的女人吞食了。

  鴛純水趕緊將妹妹護在身後。「你們住口,爺明明說過要娶純雪的,是爺忘了,爺,您說是不是?」她焦急的向丈夫求救。

  就見他露齒一笑。「水兒啊,我怕你枉做好人了,就算我點頭,怕她也不敢……願嫁啊!」炯炯的雙眸,盯得某人頭皮發麻,差不多想要自我了斷了。

  「為什麼?純雪在洛陽時就有意伺候爺了,她不會不願意嫁的,純雪,你說是吧?」她回頭著急的詢問妹妹。

  記得純雪上洛陽找她時,堅決要她讓夫,雖然後來不知發生了什麼事,讓她急忙回到並州,但是相信純雪對爺的愛慕是不變的。

  「我……我……」鴛純雪睜著驚恐的眼,張嘴想出聲,喉嚨卻像打了死結一樣發不出聲。

  「是這樣的嗎?」恐怖的笑臉再次熱切的出現。

  鴛純雪魂飛魄散。「啊——我情願被打死,也、也不嫁!」她崩潰般的抓了幾下頭後,像鬼魅纏身似的大喊大叫的衝出筵席。

  眾人愕然,鴛純水更是錯愕。「純雪她……被什麼東西嚇壞了嗎?」她呆若木雞的問。

  公孫謀聳了聳肩,勾上妻子的纖腰,朝身旁的隨侍使了個臉色,立即有人奉上降火糖汁,這是臨淄郡王李隆基發現的好東西,特意要人快馬送來給她的,說是平日飲用可以降火去瘀,有助於血脈通順,因此他就要人隨時備著,若見她稍有起伏,立即要她飲下調節。

  臨淄郡王的心機當真用得適所,知道該在什麼地方對他下功夫,他對這小子是越來越記上心頭。

  瞧著四周號稱名門閨秀的鶯鶯燕燕,俊顏略嫌不耐與厭煩了。

  若不能任意「取樂」,就實在是無趣得緊。

  「我說小水兒啊,算算時辰也差不多了,這宴席該結——」

  「不成,純雪的事我待會再瞭解,但宴席還沒有結束,我都還沒為爺介紹完所有的姑娘,她們可都是專程來向爺請安的。」目的還沒達成,絕對不讓他走。

  公孫謀瞪著她。這女人還不死心!

  他不由得逐漸升起了怒火。「這幾個女人嘰嘰喳喳了一晚,本官都見過了,不用你再費事介紹!」哼!

  「可是——」

  「回去吧!」他終於耐性用罄,眉頭不耐地一擰。

  「爺!」她急得雙眼冒火。

  公孫謀揚眉,被折騰得火氣更加飆升發怒,陰邪的氣焰登時彌漫開來。

  眾人首次瞧見他陰霾的模樣,皆亂了序的終於感受到他陰沈的一面。

  這時的公孫謀恐怕天下沒人有膽敢逆其意。

  盧麒兒為好友擔心不已,純水怎麼敢對公孫謀這麼任性大膽,難道她不怕他翻臉對她不利?

  「爺答應過我不在晚宴�發脾氣的!」所有人都察覺到他身上不停散發的怒氣,就鴛純水仍不為所動的抿著嘴提醒他。

  他臉上那兩道濃眉緩緩攏起。「但我也說過,你若勉強我,我的決定將是你所不能預料的,這樣你還想逼我嗎?」

  「您又威脅我!」她氣得怒目以對。

  「我說的不是威脅,而是事實!」他的兇殘戾色正熠熠發著惡光。

  「您!可惡!可惡!」她氣得跺腳。

  這是在對公孫謀發脾氣呢。

  眾人見他鐵青起臉色,似乎要掀起更大的怒火,但是他並沒有再吭聲,只是任由她跺腳怒視。

  「好,爺不肯成全我,就是想看到我自責而死,那好,我不如現在就氣死,也個用再逼您了!」她淚一抹,咬著唇,哽咽的說。

  「蠢女人!」他咬牙切齒起來。

  這女人究竟要鬧到什麼時候?!

  「嗚嗚……我不管,您明知道我有多內疚,卻不肯成全我……嗚嗚……想來我遠是早死的好,早死早超生,才不會再拖累爺,讓爺犧牲……嗚嗚……」

  眾人瞠目結舌的看著天朝闇帝家鬧起家庭革命的情景,想不到一場夜宴還能有幸觀看到公孫謀無法可施、氣急敗壞的模樣。

  眾人既心驚又好奇,就不知道鴛純水到底要公孫謀成全她什麼事?

  而向來不動如山、耐心零蛋的大人會如何處置自己放肆的妻子?

  「夠了!」他戾色的沈下臉來,低喝一聲。

  她立即僵了身子,還滿臉淚痕。

  「好,我就成全你,希望你不要後悔才好!」他甩過袖子,犀利的目光射向那群鶯鶯燕燕身上,羽扇一指。「就你了,今晚侍寢!」

  被指中的人正是並州司馬千金,薛音律。

  -----

  「爺不許動粗!」鴛純水耳提面命。

  「哼。」公孫謀冷臉以對。

  「爺不許傷害人家。」

  「哼。」

  「爺不許恐嚇人家。」

  「哼。」

  「爺不許變態的玩殘人家。」

  「哼!」

  「爺不許——」

  「夠了,你當我是三歲娃兒嗎?」

  以你的惡劣性格,差不多了。「我只是提醒您,總之如果我明早看到的人不是完好的,您就等著收我的屍吧!」她撂下狠話,她可不想一早又聽到噩耗,又得為人收屍。

  「你威脅我?」湛黑的眸,進出火焰。

  「爺脾氣古怪,若沒顧忌,我怕爺過於放縱,我可不想再造孽害了無辜的人。」

  「你硬塞個女人給我,就不算造孽?」

  「……薛姑娘出生官家,家世清白,面容姣美,身材曼妙豐盈,爺會喜歡她的,只要與她有了孩子,一家子幸福,哪能說這是造孽。」她忍著瑩瑩淚光,不許它不爭氣的落下。

  他的臉龐出現危險的氣息。

  「要我答應這麼多事,可以,只有一個條件,只要你做得到,那自然做得到。」

  「什麼條件?」她悄悄的低下首,偷偷的抹淚。

  他更惱上加惱了。「哼,你提的這些事要我一一做到,唯一的方法,就是你進房親自監督,這樣我既不會恐嚇她,也不會傷害她,只會好好播種,讓她順利產下子嗣!」

  「什麼?!您要我進房看你們……」她瞬間俏臉煞白。

  「沒錯!」他又笑了。

  笑容完美無瑕。

  -----

  他想折磨她,還是淩遲她?

  竟然叫她進房觀看!

  鴛純水自問並沒有做錯,一切都是為了他好,他為什麼要這麼待她?

  縮於角落的她,全身顫抖著,瞧見薛音律伺候他褪去了外袍,露出了精瘦結實的體魄,但該死的他卻將淩厲含笑的目光始終瞅向她,似乎在監督她有沒有好好觀看他們的演出,她氣得緊咬下唇,睜著眼忍著心痛迎向他挑釁的目光。

  她要勇敢,不會被嚇到的!

  床榻上薛音律正以勝利者的姿態,得意的斜瞄觀看,萬沒想到,她真能順利擁有這奇貨可居的男人,而且還是在鴛純水那女人眼前奪了這男人的寵愛,只要過了今晚,她將男人伺候得宜,她的地位將大大不一樣了,她將可以與鴛純水平起平坐,之後只要早她一步生下子嗣,那她的地位就更加不同,鴛純水又將會成為供她使喚的傭人了。

  她只著輕兜,細膩的皮膚在燭光下顯得異常可口誘人,微微噘嘴的等著男人輕嘗,但發現他的目光居然一直停留在角落�抖縮的女人身上,她一咬牙,雙手主動勾著他的脖子,他這才挑眉的環住她的上身,讓兩人的身子不停惹火的磨蹭著。

  不忘再看角落女人一眼,瞧她瞬間又變了臉。

  公孫謀低笑一聲,撫摸著懷�溫熱的肌膚,一點一點往上挪移,大掌更是毫不遲疑的隔著肚兜揉捏上她嬌嫩的雙峰,耳邊傳來鴛純水的抽氣聲,他臉色沈了沈,沒有停下手的繼續挑弄著,懷�的薛音律興奮的攀住他強勁的肩脖,不斷呻吟著,索求更多的愛撫,露出頑劣的冷笑,他低首霸氣的堵住她的唇……

  鴛純水的心驀然疾速跳躍著,緊握雙拳,她的心扉強烈的湧起不甘與……惱怒!

  不,這男人是她的,他怎能當著她的面吻其他女子,怎能!

  胸口失序的起伏著,敲打得她心痛如絞。

  犀瞳餘光瞥見了她的憤怒,他臉上有著幾乎看不真切的憂慮,除此之外還有更多的狠心。

  身體盡情的與薛音律糾纏,領著她沈入欲海波濤之中,他自己卻依然不見激情,薛音律似乎發現了他的心不在焉,身子突然離開他,大膽的褪下肚兜,露出一大片的雪膚。

  聽見角落有人跌地的聲音,他立時變了臉色,轉頭看向角落的女人面無血色,揪著心的跌坐地上,他忍著沒有衝向她,暗暗勻了氣息,大掌覆上薛音律的渾圓。

  鴛純水胸口一窒,眼淚飆下,雖然不斷的告誡自己,這是自找的,這是她該做的,不可以嫉妒,更不可以憤怒……可是她的心卻太過誠實的抽痛著,好痛,好痛……

  不,她不要他碰別的女人,她不想自欺欺人,就算不能生子,她也想自私的獨佔他!

  公孫謀孤傲的薄唇漸漸抿起,心頭越來越憤怒。

  那女人真要他佔有別的女人?!

  薛音律持續奮力的挑逗他,伸出手撫上他的胸膛,他臉色一變,終於嫌棄的再無法忍受,正要發狠甩開她,倏地,甩出的手收了回來,怒容消失,雙瞳發亮的揚笑。

  「爺,您還不起身,咱們回房了!」角落的女人已衝至床前,面色如紙,身子搖搖欲墜。

  面無表情的瞅她一眼後,他旋即再次低下首吻上薛音律的胸前,薛音律得意挑釁的當著她的面,更加滿足的呻吟出聲,她愀然變色。

  「不,我不準您碰其他的女人,爺您給我起來!」鴛純水發怒的揪住他的手,強迫他離開薛音律的糾纏。

  薛音律大怒,「你好大的膽子,不怕大人殺了你?」氣憤的又抱上男人的胸膛,這女人想反悔壞她的好事,都到了這個節骨眼她不會肯的!

  她一定要成為這男人的女人!

  「就算爺殺了我,我也不許他碰你!」鴛純水喘息的說,額際冒著不正常的冷汗,人也站不穩的踉蹌了一下。

  他精光簇炯,表情冷峻。「我都依了你的要求,你還有什麼不滿的?」他的聲音凜冽得教人發寒。

  她哽咽的滑下熱淚。「我……我後悔了,爺,我錯了,我真的不能忍受……」話還未盡,人一晃就跌坐床榻上,淚漣漣的眸子,水氣逼人,表情有著強烈的懊悔。

  「哼,我已經警告過你了,要你不要後悔的!」瞧著她虛弱的模樣,他狠下心的說著。

  「我知道……可是……」她捧著心,汗越流越多,胸口也越來越吃緊,似乎不能呼吸了。

  「鴛純水,你給我出去,大人根本不可能跟你走的,別妨凝大人對我的寵倖。」薛音律怕她壞事,不顧她看起來幾乎要死了的模樣,硬是要趕她離開。

  可惡的女人!

  「爺……」明知自己再沒有立場要求他別碰別的女人,但是這心痛卻讓她無法離去,只能揪苦心僵硬的呆立原地,一臉渴求的希望他改變主意。

  鎖視著她哀求的容顏,公孫謀欽著眉目,只露出冷酷笑紋。「你走吧。」

  他要她走?!

  「轟」的一聲,她幾乎聽到了自己的心因劇動而崩離裂碎的聲音。

  如柳雙眉緩緩攏起,緊握的小手,慢慢移至脹痛的胸口,兩眼一翻,身子向後倒去,倒地前,她只聽到一聲急促的吼聲,「來人,還不滾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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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31 10:10:21

【第五章】

  原來大夫早被安排候在房外了,就是等著她心絞症發作時立即施救。

  「爺,您碰她了?」才在她專屬的檀木璧玉床醒來,鴛純水見人立即氣憤的質問,也發現他已穿著整齊的臥坐在她身旁。

  「碰了又如何?沒碰又如何?」公孫謀睨著她。

  「碰了我就死給您看!」她剛烈的說。

  「這麼嚴重?」他撩起一彎笑。

  「您還笑得出來,到底碰了人家沒有?」她十足在意的問。

  「……碰了。」

  「您!」她臉色一變,才緩下的心跳,又急劇加快了起來。

  一旁的大夫見狀勸說:「大人,夫人才剛醒,求您別再刺激她了。」他苦著一張臉。

  方才急救時的驚險,到現在還令他心驚膽跳著,深知萬一人沒救回來,他不死也半條命去了,幸虧第一時間的施救得宜,夫人才總算安全沒事,別這會又教大人給氣出問題,屆時到底是他醫治不當還是大人蓄意謀殺?但不管如何,他可都是脫不了關係的該死呀!

  公孫謀悶哼了一聲,這才又問道:「你不是一直要求我成全你嗎?這會為何又反悔?」

  「我……我不能忍受……」她紅著臉難堪的低言。

  「你不能忍受,我就該忍受,勉強我行事的人活該得受教訓。」他冷著臉說。

  「受教訓?」

  「沒錯,你這女人教我給寵壞了,是該吃點苦頭。」

  「您是說,您是故意的,故意讓我進房,故意讓我咬牙不甘,故意讓我心痛刺激?」她愕然。

  「正是,我是故意的。」他清睿的眉宇,閃著殘忍的炯光。

  「為什麼這麼做?」原就知道他要自己進房觀看歡愛場面就是惡意的作為,但想不到他竟然頑劣的要她發病送命?

  想起看著他交纏著別的女人的身子,她撕心裂肺得幾欲死去的情景,她氣得肝火又上升。

  公孫謀瞧著皺眉。「不許再發脾氣!」他命令。

  她嘴一扁,兩行忿淚滑了下來。

  他惱得眯眼。「哼,我若不這麼做,你哪能體會將我讓人的痛苦!」

  「您……」

  「要知道,與人共夫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既然要讓我留連花叢,你就要有能耐與肚量接受我與其他女人歡愛的事實,若做不到,就別再叫我幹這些蠢事了!」他啐了聲。

  她更愕然了。「我只是、只是——」

  「別再說了,你最好受了這次教訓後能有所覺悟,記住我的話,我要的女人只有你一個,管你能否生兒育女我都不在乎,甚至慶倖你不用受這生子之痛,只要你能安穩的活在我身旁,讓我時時看得見、摸得著,一切就已足夠,下回再要為難我,硬塞女人過來,當心我凶性大發,就真的令你後悔莫及!」

  「你聽明白了嗎?」

  「……爺……就算您不在乎我不能為您生子這件事,但我這破身子,還是不能滿足爺的需求,您一向精力旺盛,如何能隱忍?」鴛純水幽淒的說著,落寞的將臉龐撇向一旁,默默掉淚。

  喟歎一聲,朝大夫及一干伺候的侍衛、侍女們輕揮了手,眾人識趣的退出,待所有人都陸續退出後,他這才溫柔的側身擁著她,手臂輕輕將她勾進胸懷,兩人相擁躺著。

  「小水兒,不能盡情的要你,這點確實讓我惱怒,但比起失去你,這事反而成了小事,我寧願捨棄一時的歡愛,也要保你長久的陪伴,少了你,我怕會精神失了依靠。人也會變得更陰邪了,別再鑽牛角尖,這只會傷了自己的身體,也辜負了我對你的眷戀之心啊。」他輕柔的吻去她甫溢出的珠淚。

  聞言,惡纏在她心坎的鬱結蒸發掉了,她眨著濕濡的雙眸,感動不已。「爺,您待我真好!」她緊抱著他激動了起來。

  「不許哭得太激烈,我可不想你方才見到我抱其他女人時沒斷氣,這會卻感動的哭死在我懷中。」他惡言戲謔的說。

  仰起首,她哭笑的瞪著他。「爺又欺負人!」

  「哼。」公孫謀笑哼了聲,臉上滿是雲開見月的寵愛。

  「爺,您讓我進房看您的春宮秀,您不覺得用這方法讓我明瞭自己的鑽牛角尖有多麼的多餘,不會太狠絕了點嗎?萬一我真的怒極攻心,死了怎麼辦?」她忽然埋怨的瞅向他。

  這傢夥真狠哪!

  他挑眉,揚起薄淡的唇瓣。「你難道忘了,你一鬧脾氣,我通常都得用上非常的手段,否則解不了你這糊塗蛋的心結。」

  她聞言漲紅了臉的想起,之前因為誤會他將她丟棄在鬼窟�自生自滅,傷心忿限的一心求死,昏迷之中,他怎麼也喚不醒她,一怒之下竟將她丟進寒冰的冰水浬,要將她凍醒,凍不醒她,竟企圖與她一起淹死在冰水之中,這男人真是絕,絕得令她既害怕又窩心,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讓她愛恨得……好幸福。

  她的小臉越泛越紅,瞧來像顆圓蘋果,他心動之間,緊摟過她,捧著她的圓臉蛋,貼上了溫熱薄唇,無意身子竟一緊,猛地低咒一聲!

  不成,這問題還是得解決,她這病非除不可……

  -----

  「辦得如何?」公孫謀倦懶的問。

  「回大人,照您的吩咐,將太子的逆謀計畫洩漏給韋皇后知道了。」尚湧躬身稟報。

  「然後呢?」他收拾起倦懶神態,逐漸泛起冷酷笑痕。

  「就如大人所預料,韋皇后大怒後,收買太子的部下,在鄂部縣暗中將太子殺害,聽說韋皇后正在密謀立皇上的第四子溫王李重茂為皇太子。」

  「很好,立了個十多歲的小娃兒為太子,韋皇后還真是設想周到啊。」他綻出更加耀眼的笑紋。

  「是啊,皇上若真的答應韋皇后的要求,皇后一定會好好的操弄這幼主孩兒,屆時皇后的勢力又將更近一步,不過,任皇后勢力再大,依然只是大人手中的一顆棋子,大人能讓她生也能讓她死。」

  眼觀局勢,這些枱面上的皇族,只能在大人的眼皮底下爭個你死我活,真正的實權還是牢牢操縱在他家大人手中,大人若不放手,這些爭奪說穿了實在毫無意義,只是這些皇族人為什麼還是看不明白?

  「哼,由他們去廝殺個夠吧,多有趣的一場血腥皇權爭奪戰,本官最愛看這種戲碼了。」

  「是,大人!」尚湧涔著汗,大人的頑劣性子,有時連他都會驚慌無措的。

  「太子已死,你知道該怎麼對夫人說吧?」

  「太子是教韋皇后殺死的,根本不關大人的事,屬下會照實說。」尚湧眨了眨眼,忍住笑。

  太子不死哪能消大人的怨氣,畢竟這「二夫」對大人來說,可是刺上了心頭,雖然是假夫,還是容不得,也不能容啊!

  「很好。」他搖著羽扇,輕撫著腰間小娘子送他的鈴鐺狀墜腰飾,笑得頑佞。

  小水兒哪,這世間上她除了他公孫謀以外,沒有二夫的!

  他是她唯一的男人哪!

  -----

  算算日子,公孫謀為鴛純水耗在並州已有兩個月餘,是該走人了。

  瞪著眼前抱著母親胞妹哭得離情依依的女人,他不滿的蹙起眉心。

  這女人,誰許她哭得這麼激動的!

  不像話!

  「純水,下回你一定要再回並州探望娘啊。」鴛母拭著淚,萬分捨不得的牽著女兒的手。

  這女兒從小就懂事孝順,只是身體不好,這一走不知何時母女才能再見面?

  「娘,爺答應我了,以後每年都會帶我回家住個幾天的,而你們也隨時可以上長安來探望我。」鴛純水淚盈於睫。

  「是嗎,這真是太好了,不過你爹他還不能……」鴛母欲言又止的瞧向身旁笑容慘澹的丈夫,接著又謹慎的看向臭著臉坐在一旁的女婿。

  「啊,我想起來了,爺曾經下令二十年內不許爹上京師的。」她驀然想起,杏眼立即瞅向他。「爺,這禁令您還不解除嗎?」她走近丈夫身旁,一臉的不滿。

  公孫謀適才見她哭得梨花帶淚,情緒已經不甚痛快了,便沈著臉悶哼不理。

  「爺!」她跺腳。

  他這才倨傲的吭聲說:「鴛大人當年這麼積極的賣女兒求富貴,本官想他大概對女兒的情份不深,能不能上京師探望女兒應當不在乎吧?」

  一席話說得鴛漢生當場熱汗直流,滿臉通紅。「大人,臣只是一時糊塗。」

  「糊塗?嗯,是糊塗,這才會急急將快斷氣的女兒送出去求榮,要不是本官出現,也許你這女兒早已香消玉損了,這樣的爹能說不糊塗嗎?!」他表情更加冷峻。

  「大人……」鴛漢生被數落得羞愧汗顏,當初確實是私心的想借著獻出女兒,讓自己的前程更加開闊,怎知陰錯陽差,原本將女兒送給當時的太子也就是現今的皇帝陛下,但不知怎地,女兒竟莫名成了公孫夫人,這會瞧著公孫謀的臉色,他今天是要來對他算這條帳了。

  他淒慘著面容,等著被清算。

  「本官瞧若鴛大人想靠水兒升官發財是不可行了,照本官的意思,鴛大人目光如豆,私心太重,並州督官的官銜對你來說已是頂天了,不可能再有進展,你就老死在並州吧!」他冷笑的將話說白。

  鴛漢生一聽,登時煞白了老臉無話可說,怪也只能怪自己當初的貪念,如今不僅失了女兒,也斷了前程,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不過,本官可以報你一個機會,你還有一個女兒鴛純雪,不如也送了,說不定這回真能為你帶來高官厚祿。」約莫氣極,公孫謀還繼續冷諷著。

  被點上名,一旁的鴛純雪也白了臉,換她了嗎?

  「啊,本官怎麼忘了,小姨子做出有辱門風之事,已是殘花敗柳之人,若要哪個大官接手,似乎不太道德,可是鴛大人又急著升官,這……不如這麼著,本官就勉為其難的將她推薦給烏魯木齊的番王,讓他收留她好了,說不定鴛大人你可以憑著小女兒,在烏魯木齊那民不聊生的地方謀個一等高官做做,鴛大人,你說本官這樣的安排可好?」他羽扇一搖,人也暢笑了起來。

  鴛純雪與鴛漢生兩人頓時僵在原地,欲哭無淚哪,誰教他們誰不得罪竟得罪了這記仇最深的人啊。

  父女倆就怕他說的是真的,兩人雙腳發抖,站都站不穩。

  「爺,您玩夠了沒有?誰要您這麼嚇人的?」鴛純水雙手叉著腰,發火了。

  瞥見她氣呼呼的模樣,公孫謀不悅的斂回囂張的暢笑。「哼!」

  「爺,您當真要送純雪去烏魯木齊?」她睨問。

  「我說出口的話還有假嗎?」

  「那好,我陪著純雪出嫁,到了那先幫她張羅好一切,怕她不適應,再陪她住上個一年半載再回來,至於爺您日理萬機,我也不好硬拉著您相陪,您就留在長安,等我安頓好純雪後再說。」她冷著臉表示。

  「什麼?!」大掌往茶幾一拍,他驟然發怒。

  「爺聽不明白嗎?那我就再簡單的復述一遍,爺若執意要送純雪去番地,那我將會陪著她去住上個一年半載,說不定我習慣那兒的生活,也就不回來了。」

  某人的臉色已經鐵青到不行,這女人想要氣死他!

  瞧著她有恃無恐的模樣,分明是吃定他,他勃發的怒氣高揚,卻深知對她發作不得,當下氣得起身背過她,徐徐的闔眼調氣,半晌後才沈聲道:「罷了,鴛純雪不必去番地了。」他算是恩典的收回成命。

  「還有我爹呢?」打鐵趁熱,事情一併解決,她再問。

  「你這是得寸進尺?」他擰起眉峰。

  「人家想爹嘛……」鴛純水端出天直無邪的甜膩笑顏。

  他眯上俊眸,一咬牙。「好,就許他可以自由出入京師。」

  自己定是上輩子欠了這女人的債,此世才會事事受制於她,翻不開身哪!

  「謝謝爺。」她立即閃亮亮地笑開了,杏眸此刻耀眼得像是要滴出水來。

  他暗歎,罷了,小娘子開心就好。

  淡淡地,他不自覺的也在心頭笑開了,但臉上還是繃得緊。

  鴛純雪與鴛漢生感激的迎向鴛純水,尤其是鴛純雪,姊姊能不計前嫌的幫她,讓她汗顏得幾乎無法面對,只能哽咽的低聲說謝謝。

  鴛純水拉著妹妹的手露出了笑靨。「純雪,我知道你在並州的名聲已損,待不得了,你不如跟我上長安吧,那�沒人知道你的過去。」

  總算知道妹妹前一陣子發生了什麼事,原來是看上了人家的有婦之夫,這事在並州地區鬧得很大,難怪妹妹上回要離家上她那去避難,只是她不懂,既然家鄉住不得,當初純雪為何還是堅持要回來,她留也留不住?

  這趟回娘家,瞧見妹妹在這過得很淒苦,根本是受盡眾人的唾棄,她卻死待在這兒不肯走,難道有什麼隱情是她不知道的?

  「我……」鴛純雪又偷偷瞧向了某人。

  說不出口,也不敢說是某人要她回鄉受罪的,他一日不點頭讓她離開,她是哪裡也去不了的。

  「純雪,到底怎麼了,跟姊姊走好嗎?」不忍妹妹受苦,鴛純水不知個中原由的力勸。

  鴛純雪雖是感激但也不敢輕易應聲,徒讓一旁的鴛純水更急了。「純雪——」

  「得了,你這女人別再為妹妹擔心了,鴛純雪,你上潞州吧,本官會要臨淄郡王為你安排好那的生活。」公孫謀眉頭不耐地一擰,終於受不了的開口。

  受此施恩,鴛純雪簡直喜極而泣,她開脫了,她得以重生了,抱著姊姊感激的涕淚交錯。

  「純水。」正當眾人歡喜之際,盧麒兒來了。

  「麒兒,你怎麼來了?」見到好朋友,鴛純水一臉的驚喜。

  「我來送行的。」

  「謝謝你,麒兒。」她趕緊拉過她的手。

  「見到你這麼幸福我真為你高興。」盧麒兒笑吟吟的表示。她其實來了好一會了,瞧見大人對好友的厚寵,她十足的開心,吐吐舌,湊向她耳邊小聲的又說:「j先前的夜宴上,我瞧大人對你變了臉,還要薛音律那自大的臭丫頭侍寢,嚇死我了,害我足足為你擔心了一個晚上睡不著,而你今天就要回長安了,我實在不放心,是特意來瞧瞧你的狀況的。」

  原來是這麼回事,她噗哧一笑,這麼為她擔憂,真不愧是她在並州最好的姊妹。「多謝你的關心了,大人待我極好,那晚的事是我逼他這麼做的,他也確實為這事很生氣,還狠狠教訓了我一頓!」

  「狠狠的教訓?他該不會打了你吧?」盧麒兒心驚。

  「當然不是,他怎麼可能打我,他是把我叫進房……」火紅著臉,就算是對著好友,她也說不出那晚的糗事。「呃……沒什麼,說到那晚,薛姑娘呢,她回去後還好吧?」這件事她一直鴕鳥的不敢問,就怕得知大人又對人家做了什麼惡事。

  「她呀,哼,聽說當夜教你家大人給打包送回府後,顏面盡失,火氣不小的見人就罵,似乎氣極了,而且經過那夜後,不管大人有沒有碰她,她的清白都已受損,再加上之後大人擺明不屑一顧的態度,聽說從前瘋狂上門求親的人,一下子全沒了。」盧麒兒掩嘴偷笑。

  「這樣啊……那我豈不害了她?」鴛純水有點內疚。

  「別這麼說,那自大的丫頭平日仗著自己有個當高官的爹,在並州囂張得很,你我就常常受她欺負,這回正好讓她受點教訓,教她以後別再目中無人。」

  鴛純水抿著嘴,她不想教訓人啊,但事情發生了,這該怎麼辦?

  「小姐,該上路了。」袁妞上前提醒。因為某人已不耐煩的在擺臭臉了。

  鴛純水只得無奈莞爾的再抱抱好友一下,相約有朝一日長安見,就匆匆隨著夫君去了。

  暖轎內,倚著自家男人,這趟回鄉,發生了不少事,有憂有愁也有喜,但不管如何,能見著久別的家人,她便已滿足了,只不過……怎麼從頭到尾好像少了個人?

  -----

  終於回到長安了。

  深夜�,漆金暖轎由著紫金軍戎的武衛護送進入長安城。

  一進城門,出現了一個意外的人前來接駕。

  「公孫大人回都,小王李隆基特意前來接駕了。」轎外朗聲的人正是臨淄郡王李隆基。

  公孫謀抱著打盹的妻子,俊眉挑了挑,心頭有所悟。「臨淄郡王消息真靈通,這麼快就知道本官進城了。」

  「哈哈哈,小王有急事相告,不得不抓緊大人的時間啊。」

  要人掀開垂簾,他精光簇炯的目光直接對上李隆基。「急事?是你李家的急事吧?」他冷笑。

  李隆基立即微微漲紅了臉,當真什麼事都逃不過他的掌握!「是啊,還望公孫大人能夠救急。」他乾脆挑明來意。

  但見公孫謀低下首,望著懷�依舊打著盹十分疲累的人兒,皺著眉道:「不急,明日再說吧。」

  「不行,明日就來不及了。」事情十萬火急,延遲不得啊!

  「那也沒辦法,天大的事,不及本官小蟲子的一夜好眠。」他撇著嘴說。

  李隆基愕然,額際登時流出汗來,正心急之際,驀地,他想起了什麼。「公孫大人,您若肯移駕聽聽小王的急事,隆基定會奉上厚禮,而這份厚禮,大人一定會滿意。」

  「喔?」公孫謀犀瞳簇閃。「是關於水兒的?」

  一猜就中!「公孫大人好精明。」

  「哼,你的這份厚禮最好真能讓本官滿意,否則你可能要弄巧成拙了,當心本官翻了臉。」公孫謀事前警告。

  「不會的,小王對這份禮很有信心。」

  「嗯,那好吧,來人,移駕臨淄郡王府。」

  -----

  一到臨淄郡王府邸,不意外太平公主已等在那了,公孫謀微頷首後,就自顧自地先抱著鴛純水安置在李隆基特別安排的廂房內讓她安睡,然後才徐步撩袍坐上大廳的主位。

  「說吧。」公孫謀懶得浪費時間,直接要他們說重點。

  太平公主與李隆基姑侄倆相視一眼後,才由李隆基先道:「公孫大人,天下要大亂了,自從現今皇上登基後,韋皇后與女兒安樂公主就野心極大的不斷亂政,企圖想做第二個武則天,母女倆跋扈宮中、淩辱大臣、無視王法、為所欲為,韋氏更對不是親生的太子十分忌恨,這回她們竟然大膽的將太子以謀逆造反的名義給暗殺了!」

  「嗯,然後呢?」心知肚明太子是怎麼死的,他將詭笑收進眼底隱藏住。

  見到他淡漠的神色,李隆基一愣,怎麼公孫謀對太子之死一點也沒有波動?

  「公孫大人,難道您對韋皇后母女的惡行一點也沒有要制止的意思?要任由她們繼續亂政下去?」太平公主忍不住問。

  「這兩個女人無法無天,本官早晚要治,只是這會還不到時候。」他冷冷的回答。

  「還不到時候?敢問公孫大人,何時才是您所謂的時候?」李隆基不禁心急的追問。

  公孫謀瞅了他一眼。「你難道不知道本官喜歡看熱鬧,等熱鬧看夠了,自然就是時候了。」他殘笑駭人。

  「啊!」李隆基與安樂公主兩人心驚。

  「但是天下百姓等不及大人盡興,說不定就已經……」李隆基面色如土的再說。

  「就已經群起造反了?」他斜睨李隆基。「還是你與長公主就忍不住要起兵奪權了?」

  兩人聞言,臉色丕變。

  「公孫大人,我們忠於皇朝,不會這麼做的。」太平公主趕緊否認。

  「是嗎?」頑黠一笑後,他整了整臉色。「說重點吧,別再對本官繞圈子了,急找本官來所為何事?」他擔憂小蟲子醒來找不到主人,急著回到她身邊,無心再與他們囉唆。

  「是……」這回換太平公主開口道:「太子死了,一國不能沒有皇儲,韋皇后竟然開口要皇上立安樂為皇太女,讓她將來繼承皇位,安樂這丫頭仗恃權勢,大肆賣官,就連屠夫,婢女,只要行賄三十萬錢,就可以得到『黑詔』任命狀,這樣無法無天的丫頭,怎能讓她當上皇太女,此論一出本公主第一個反對。」她氣憤的表示。

  公孫謀冷眼一望。「放心,就本官所知,韋皇后屬意的不是讓安樂公主繼位,她心�的人選其實另有其人。」

  「公孫大人指的是皇上的第四子溫王李重茂?」李隆基道。

  他的眼眸投射出精光。「臨淄郡王早知道韋皇后的心機打算,今晚硬是將本官請來是要本官阻止皇上立溫王為太子,是這樣嗎?」他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

  「正是。」李隆基也不再繞圈子直說。「大人,時間緊急,韋皇后打算明天一早就要發佈由皇上那逼來的聖旨,正式立溫王為太子。」

  「明早,那女人還真急。」他冷譏。

  「韋皇后為了及早掌握局勢,當然得盡速找一個傀儡皇儲來讓她發號施令,所以她才會說服一直不受眾臣支持的安樂公主暫且退下,而密謀立一個十來歲的娃兒為太子來鞏固大權。」

  「哼,難怪你說不能等,你們希望本官在天亮以前擺平這件事?」他百般倦懶的輕搖羽扇。

  「為了天下蒼生的福祉,算小王求您了,這事若無您出面,誰也阻止不了韋皇后的野心。」李隆基沈重的請求。

  「本官為什麼要幫你們?」他冷問。

  「公孫大人,小王無意間得到一顆奇果,聽說這顆果子生長在長白峻嶺上,百年才生出一顆果子,這顆果子食了除了可以養顏美容外,它真正的療效是為人通血脈,治心病的。」

  「這東西在哪裡?」公孫謀臉色一變,雙眸熠熠生光。

  「我府上就有一顆。」李隆基含笑說。「而這顆小王正打算奉送給公孫大人。」

  他眼一眯。「這東西能治根嗎?與血滴子相比如何?」立即問個仔細。

  「不能與血滴子相比,但能減輕症狀,食用後若無過度刺激,生活作息可與常人一般,就連床第歡愉也無須顧慮。」

  聽完他倏然起身,握著羽扇的手微微輕顫。「來人啊,本官要進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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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31 10:10:59

【第六章】

  公孫府邸內有一座球場,閒暇時公孫謀也會邀請球員到此表演球技,這是流行於貴族皇親間十分熱門的競賽遊戲,但因為鴛純水的身子不適合觀看這種刺激的遊戲,因此他近年來已經很少觀看欣賞這類競賽了,近日他似乎心情不錯,在寵妻的哀求下,召來了以姿態競球,較為不刺激的女球隊來表演。

  此刻側首凝視身旁的小蟲子,她正興奮地盯著場中騎馬奔馳的女球員,她們個個梳髻高聳,身著飄逸衫裙,姿態輕盈的秀著球技,尤其當扭腰回身之際,半臂因迎風勢而揚起的蝶袖,美麗極了,他瞧見她一臉的羨慕,一副如果可以,她也好想下場去玩上一回的渴望模樣。

  「爺——」她終於開口了。

  「不允!」

  妻子才張嘴,他就予以回絕。

  她噘起嘴兒來。「人家也好想學呢,您讓我學嘛。」

  「不成。」毫不妥協。

  「為什麼不成?」她氣紅了臉。「人家自從食了您帶回來的百年奇果後,身子輕快多了,也比較禁得起刺激,您連試了幾夜都沒事,這您是知道的……」她紅著臉提醒。

  自從食了他不知從哪弄來的果子後,他一開始還謹慎的「小試」一下,發現她好極了,之後的這一年來,他可是放膽試了,有時還連個幾夜對她需索無度,這「貪得無厭」的結果就是讓他的心情好得不得了,這會連刺激的競賽都肯讓她看了,為什麼就是不讓她也去玩玩這有趣的競賽?

  爺真霸道!

  「在床第上冒險有我看著,上了球場變數太大,太危險,我不放心。」他直接說。

  「您!」她氣得撇過臉。跋扈的男人!

  「別惱了,我有禮物送你。」他緩了臉色笑道。

  「爺的禮物我收多了,不脫是什麼珠寶玉石,我就一個身子,戴不了這麼多行頭的,還是您又聽聞哪裡有什麼治心病的奇草怪藥了?我不吃,這些年來吃得我都想吐了,所以您的禮,還是自個兒留著吧,我不希罕。」她臭著臉嘔氣。

  「這回可不是珠寶草藥,你若不要,屆時可別後悔了。」他噙笑表示。

  她皺眉望向他。「什麼東西?」終於掀起了她一點點好奇心。

  「你不是說不希罕?」他冷瞟她。

  「爺!」這傢夥就愛吊她胃口!

  「哼!」這回換他撇過身去。

  杏眸眨了眨,她起身將他的俊臉扳過來,小嘴一噘,直接貼上薄唇,這纏綿的一吻讓場中正在搏球的隊員們大驚失色,居然有人直接由馬背上摔下來,另外也有幾人看得失神,兩匹馬撞成一塊,就連球也不知飛哪去了。

  最後終於在一聲女球員被馬踏過的慘叫聲中,結束了兩人意猶末盡的吻。

  陶醉完的鴛純水,才回神就瞧見球場的慘狀,一臉的愕然。「爺,咱們錯過了什麼嗎?」

  「沒有,是她們沒錯過了什麼。」他舔舔唇,臉上露出了不滿。他是來觀球的,不料反成了被觀者,這些人眼珠子真該挖出來。

  「咦?什麼意思?」她不懂,但別管這些了。「爺要給的禮呢?」

  「這會急了?」他瞅了她笑嘻嘻的臉蛋一眼。

  「急,很急。」她用力點首,索性大方承認,反正他對她的心思早摸透了十成十,裝模作樣沒意義。

  公孫謀忍不住低笑一聲。「出來吧!」他突然揚聲。

  「您叫誰出來?啊——純火?是純火!」她先是不解的看向後方,接著竟然看見她的寶貝弟弟出現在眼前,她興奮不已的衝向他,抱著他的胸膛,一臉的不可置信。

  「大姊。」鴛純火露著陽光般的開朗笑容。

  「純火,你長大了不少!」盯著眼前高她一個頭的弟弟,記得五年前離家時,他的個頭還只在她的肩膀上,如今再見居然已長到她差點認不出來了。

  「是啊,我今年十九了。」他還是笑容滿面的說。

  見他生得這麼俊,她忍不住喜極而泣。「對了,你怎麼會來的,一年多前我回家時,並沒有看到你,爹娘說你出遠門了,告訴姊姊,你上哪去了?這些年過得好嗎?」多年未見到他的面,她所有對弟弟的關愛一傾而出。

  「我很好,是大人安排我從軍去的。」

  「爺安排你去從軍?」她驚訝的轉首瞪著丈夫。「您怎麼沒有告訴我這件事?」

  公孫謀撩起笑。「我這不就讓你知道了?」他走向她,攬過她的身子,親匿地鎖在臂膀�,他可是不甚高興瞧見她抱著別的男人開心的叫跳,就算是親弟弟也不成!

  「但您未免也瞞我太久了吧?!」鴛純水不滿的怒視。

  他沒多解釋,逕自聳肩搖扇。

  「您!」她見了有氣,想發作罵人了。

  一旁的鴛純火趕緊陪笑說:「大姊,大人怕你日夜擔心我從軍會有危險,所以故意不讓你知道,但他告訴我,要我在軍中占一席之地,將來會很有用的,而且告誡我,不管多苦都不許回來訴苦,直到有了成績才準回來見你,如今蒙大人提攜,我從軍才短短幾年,現在已經官拜參將了,大人也已將我調回長安,擔任皇城督統一職,以後就可以常來探望大姊了。」

  「爺他做了這些事……」她眨著長長的眼睫,眼角有著濕潤的感動。

  爺雖然嘴�說不特別關照她的娘家,對爹的態度更是不屑,但是為了她,還是費心做了些安排,為鴛家栽培了株有用的幼苗。

  她登時感激的埋進丈夫懷�,嚶嚶啜泣。

  公孫謀不悅的擰眉,他做這些事的目可不是惹她掉淚的,當下扳起她哭花的小臉恫嚇,「收起眼淚,再哭,我將人即刻再送回軍中受罪去。」

  她果真氣得咬唇,眼淚一抹。「您真壞,就知道欺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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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人呢?」公孫謀問。

  「回大人,她還好端端的待在廟�,由老身親自伺候三餐。」老婦定時來報。

  「嗯,知道了,你回去吧。」

  「是……但是……大人,不知老身還要再將她藏多久?」她忍不住支支吾吾的問。

  他瞪眼。「藏到本官要她現身為止,怎麼,有問題?」

  她身子縮了縮。「不是的……只是她的病似乎又發作了,天天吵著要男人,老身待的地方是聖廟,這恐怕不妥……」

  他皺眉吩咐。「那就移出聖廟,找個僻靜的地方住下便是。」

  「是……老身回去就立刻去辦,但還有一事要稟。」她囁嚅的又說。

  「嗯?」眼神已多了不耐。

  「稟大人,夫人她……」

  一提到鴛純水,他神色多了份警覺。「水兒怎麼了?」

  「她昨天上廟�來探望我這『假婆婆』了。」

  「什麼?」這下他吃驚了。

  「大人,昨天夫人一早就來,說是禮佛,順道與我這假婆婆敍舊,幾乎沒把老身嚇個半死。」她苦著臉道。當初為了引出某人,她受命故意假扮大人的娘親,出席他們的婚宴,事後夫人也已經知道她是假扮的,但是昨天卻突然出現在她面前問安,簡直讓她不知所措,當場不知如何是好。

  「水兒說了什麼嗎?」他沈聲問。這女人昨天突然告知他要上廟宇禮佛去,原來是跑去找她了。

  「有,夫人問我為何要假扮大人的母親?還有大人的親娘呢?」

  她怎麼會突然想問這件事?「你怎麼回的?」

  「老身回說這事還是請她親自來問您。」她謹慎的答。

  「嗯,本官知道了。」

  -----

  「爺哪……算算咱們相識快有六年了,成親也有四年左右了吧?」滿足於床笫間後,鴛純水蕩漾著春情問。

  「嗯。」公孫謀「飽食」完趴在她身上喘息過後,翻過身應聲。

  雙眸中多了份警覺。

  「這麼說來,我成為公孫家的媳婦也很多年了呢。」她「笑咪咪」的說。

  「是啊。」望著她不自然的假笑,他已確定她要問出口了。

  「那……您的身世……不方便告訴我嗎?」

  果然!

  「方便,很方便,只是時候未到。」他爽快的回答。

  嗄?時候未到?這什麼藉口?「爺,我可是公孫家的媳婦,當知道公孫家的族譜事蹟吧?」她將軟軟的身子靠向男人結實光裸的背。

  感受到她柔軟溫熱的身子,他陰森的眸子,注入了不少暖氣。「是該知道。」

  她喜眉上揚。「那還不說?」環著他的背,她心急好奇的催促。

  「時候未到。」

  「又是這句!」她氣惱的用力槌他的背。

  公孫謀回身瞪人。「你這女人還真敢對我動手?」從小到大他身嬌肉貴,還沒人敢動上他一根毛發,她竟敢對他動粗。

  「哼,誰教爺老是欺負我!」她撇過頭有恃無恐的說。

  「大膽的女人!」

  「跋扈的男人!」她與他分庭抗禮了。

  瞪著她良久後,他的唇角忽然淺揚起一抹笑,勾過她的身子。「小水兒,說實在的,你氣惱起來時,模樣紅通通的,還真別有風情。」他竟調情的說。

  鴛純水氣結,瞧這男人說這什麼話?真想氣死她了。「爺,您到底為什麼要瞞著我嘛?」硬的不成,又改回軟的,就是要他說個清楚。

  偏偏男人異於常人,軟硬不吃,逕自起身更衣,臨走前瞄了一下桌上的補品。「喝完它,我去辦些事,回頭要檢查。」說完翩然走人。

  這狂妄的男人,她氣得咬牙切齒忍不住槌枕頭出氣。

  不料,才踏出房門的他突然頓住了。「對了,水兒,別再去那間廟,她離開了。」他頭也沒回的開口。

  「離開了?」她立即丟開枕頭,一臉的詫異。「是您逼她走的?」她猛然生起氣來的聯想。

  「是也不是。」公孫謀冷笑一聲。

  「您!」她氣得發抖。

  「還有……最近朝廷可能有些變化,別讓旁人接近你。」不理會她的怒氣,他沈聲再交代。

  她聞言,一時心驚了起來,連生氣都忘了。

  要出事了嗎?

  「爺——」要再問個仔細,他人已不見了。

  -----

  「小姐,大人捎人來說,要您等等他,他今天要陪您一道上山。」小翠在鴛純水即將登轎出發前跑來說。

  「喔,爺不是在上朝嗎,今天怎麼會有空陪我上山養氣?」鴛純水道,心中起了莫名的不安。

  這幾個月來她聽從大夫的建議,固定每天在早晨時上離府邸不遠的後山,吸取林間植物釋放出來的新鮮氣息,照大夫的說法,這叫養氣,有助於她身體健康,因此每日當她家的爺上朝時,就是她上山養氣的時候了。

  「我也不知道,不過大人已在回府的路上了。」小翠回答。

  「哎呀,其實這還用問,定是大人突然又想黏上小姐了,大人說風是風、說雨是雨,若要陪小姐,一刻也等不住的,哪管什麼上朝不上朝的。」一旁的袁妞朝鴛純水擠眉弄眼。

  她馬上就紅了臉。「你胡說什麼,當心爺聽了割了你的舌頭!」

  「我才不怕,有小姐護著,大人不敢動我的。」袁妞倒是有恃無恐。

  「你!」鴛純水無奈的瞪人。

  「小姐,你們都成親這麼多年了,大人還始終黏著你,這可是天大的好事,你同我生什麼氣?」她還故意逗自家小姐。

  「臭袁妞,你等著好了,等爺回來,看我怎麼將你的壞嘴稟報爺得知,我讓爺來修理你,看你怕不怕!」她氣得祭出恫嚇的招數。

  「不怕,大人還得靠我這張壞嘴向他稟報小姐的所有惡行呢。」袁妞笑嘻嘻的說。她可是大人的小蜜蜂,專門向他報告小姐一天的行徑,尤其是生活起居正常與否,大人是最為關切的。

  「你!好呀,你這丫頭皮了,連我也不怕了,我瞧……你不怕我,也不怕大人,大概連尚湧也不放在眼�吧?」鴛純水想起什麼故意說。

  這丫頭果然神色怪異了起來。

  「小姐提他做什麼?」她的臉蛋明顯紅熱了。

  「提他做什麼?自然是惡女要有硬漢治,就不知尚湧這硬漢治不治得住你這惡女喔?」鴛純水揶揄的瞅著人,早就發現袁妞與尚湧兩人關係曖昧,談話口氣彼此都不太對勁,幾次想戳破的問都不好開口,這回正好拿此事來修理袁妞這惡丫頭,瞧她以後還敢不敢拿她與爺的事取笑!

  「小姐!」袁妞這下可急得跺腳了,整個人更是羞紅得不像話。

  「哼,臭丫頭,下回再敢囂張,我就要爺隨便找個姑娘為尚湧訂親,看你怎麼辦!」她故意嚇唬的說。

  袁妞果真閉上嘴,瞪著主子,還真有點忌諱。

  -----

  風沙高崖上,鴛純水傻了。

  眼眶驀地一熱,心臟用力怦了一下,來回瘋狂飛蕩著。

  她瞪著消失在崖下的人……

  不可能,怎麼會?!

  怎麼可能!

  捂著即將尖叫出聲的嘴,她腳一軟,跌坐在地上。

  「夫人!」尚湧負傷沈痛的趕至她身邊。

  「爺……他……他……」她揪著衣襟,抖顫的雙唇,怎麼也吐不出要說的話語。

  「大人掉落崖下了,屬下會派人全力搜救的,大人他……他吉人天相,不可能會有事的,您……您不用擔心!」尚湧滿身是血,紅著眼眶跪地,咬牙的說些安撫她的話。

  「可……可是……他……他就在我面前跌落崖下,這崖深不可測……怎……怎可能沒事?」她臉上毫無血色,想起他掉下去時的刹那,眼神還有著濃濃的擔憂,自己都已兇險至極,他竟還惦掛著她……

  「夫人……」尚湧再也克制不住的掉下淚來。

  想不到大人會發生這種事,護主不力,他自責不已。

  她全身發抖,驀然回神的揪著他。「尚湧……你告訴我,他……他死了嗎?他……他會死嗎?」在追兵的利刃刺向她的那一刻,他為了護她,翻身為她挺下一劍,再下一刻她連回神都來不及,他人已消失在崖邊。

  思及這恐怖的情景,心頭一緊,眼前一黑,人已陷入無邊無盡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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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孫府邸一片哀傷。

  「大姊,怎麼會這樣?我一得到消息就趕來了,大人真的出事了嗎?」鴛純火心急的問。

  「是啊,公孫夫人,快告訴小王事情是怎麼發生的?」臨淄郡王李隆基也是第一時間聞訊趕來。

  兩人心急如焚,卻只見鴛純水一臉的木然蒼白,沈默無語。

  鴛純火看了焦急,卻不知如何安慰。

  而李隆基焦躁的神色藏也藏不住,這天朝闇帝已死的消息已經傳開,不久將會天下大亂,他急得不得了,得儘快想辦法善後,但總得先知道公孫謀是怎麼死的,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走。

  「公孫夫人?」明知她此刻悲苦,他卻不得不狠心再追問。

  「郡王,還是由小的來說吧。」一旁的尚湧忍住悲傷的跪地。

  「好,那你快對本王說清楚,究竟發生什麼事了?」李隆基疾問。

  「是,昨天夫人像往常一樣聽從大夫的建議,上山去吸收些清新的空氣,養氣也養身,而大人一時興起,臨時決議陪著夫人前往,回程途中忽然殺出一票武功高強的人馬,不由分說,目標直接全攻向夫人,似乎明白只要制住夫人,大人就會束手就擒。」

  「這是預謀?!」李隆基心驚。

  「沒錯,來人都是高手,幾乎殺光人人的隨身侍衛,就連我也是僥倖才逃過一死,大人為護住夫人周全,連平日不輕易使出的武功都使了出來,當場截殺了數個殺手,但攜著夫人卻被逼到崖邊,最後當我甩開纏身的殺手趕到大人身邊時,大人已經被逼得墜崖了……」說到驚險處,尚湧已痛哭出聲。「這些殺手一見大人墜崖立刻就收手離去,夫人這也才倖免於難。」

  李隆基震驚駭然,想不到權傾朝野令人聞之色變的公孫謀,竟然這麼輕易就喪命了?

  鴛純火也是一臉的錯愕難當。

  怎麼可能!

  「是我害死了爺,若沒有我拖累著,爺也不會墜崖……」沈默的鴛純水終於開口,但神情卻像行屍走肉般的空洞失神。

  「夫人……」尚湧憂心的看向女主人,見她此刻能夠硬撐著沒倒下就是在等消息,可實際的心神已然在崩潰邊緣,倘若再沒有大人的生死訊息,只怕夫人的疾症一起,恐怕也要出事了。

  李隆基眉心深蹙,不禁開始擔憂起她的處境,如今公孫謀生死未蔔,但已傳出他墜崖身亡的消息,不少他的仇人定會紛紛出籠,而這洩恨的對象,鐵定是未亡人……

  「大人的下落你們找得如何?」他焦急的再問。

  「因為崖太深,一時間還沒辦法順利下崖找人——」

  「田大人,言大人,你們不能擅自闖入,夫人已經說過暫時不見客了。」袁妞在門外攔著兩個硬要闖進的大官,心急的道。

  「走開,咱們是來慰問公孫夫人的,她哪有不見的道理!」姓田的強行推開擋在門口的袁妞,與那姓言的以起闖入。

  兩人眼�只注意到恍神流淚的鴛純水,心中大喜,哭成這模樣,公孫謀果真墜崖摔成碎泥了!

  「我說公孫夫人,聽說你與公孫大人遇到不長眼的盜匪襲擊,大人不幸遇難了,下官等是特地來慰問的,請您一定要節哀順變啊!」姓田的假聲假調的先開口。

  「不,大人還沒死,他說不定還有救。」鴛純水含著淚表示。她不相信那男人真捨得下她死去。

  「若真能這樣就太好了,下官們也一心盼望大人能平安歸來,只是,在這之前下官還要請夫人幫個忙。」姓言的矯情後接著說。

  「什麼忙?」尚湧氣憤的跳出來問,他清楚的知道這兩個人是誰,這兩人正是刑部酷吏,最近才被大人盯上,有意要予以解職的兩個人,可惜大人還未對他們出手,就已經出了事,這會他們在這個時間出現,定是沒安好心,他得謹慎以對,可別教夫人吃了虧。

  無視於尚湧的怒目,兩人得意的撇嘴。「事情是這樣的,下官發現了一件案子與夫人有關,有請夫人到咱們刑部走一趟,好協助調查。」姓言的說道。

  「什麼案子與我有關?」鴛純水呐呐的問。

  「夫人可還記得一年多前您回並州探親時,您召了名花魁進府,隔日花魁即重傷身亡,如今她的家人到刑部來告禦狀,皇上已下令徹查。」姓田的馬上補充。

  「啊!」居然是為了這件事,她頗為吃驚。

  「我家夫人不會跟你們上刑部的,這事還是等大人回來再說。」尚湧護著女主人。

  這兩人心懷不軌,存心報復,夫人絕對不能跟他們走,一去刑部必死無疑。

  「等大人回來?下官是擔心,公孫大人還有命回來嗎?畢竟那山崖可是深險駭人哪,田大人,你說是不是?」姓言的搖頭輕嗤。

  「就是啊,咱們雖也想等大人平安回來再定奪,但這冤主家屬可等不及了,告上了禦狀,下官們想推延也不成,夫人還是跟咱們走一趟吧,來人啊,將公孫夫人請到咱們刑部坐一坐。」姓田的與姓言的唱完雙簧,便喚來下屬強行要將人帶走。

  「不。」鴛純水心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還不給我住手!」鴛純火突然大喝。

  兩個惡官這才注意到鴛純火的存在,也看到了坐在角落的李隆基,有些心驚。「督統、臨淄郡王,你們也在這�?」

  「沒錯,你們兩個狗官想趁人之危欺負人,有我在由不得你們對我大姊無禮!」鴛純火一臉怒容。

  但兩人根本不怕他,他們雖是文宮,但是官等不小於鴛純火,因此根本沒將他放在心上,再說他也是公孫謀的姻親,自然是公孫謀的人,而公孫謀已死,相信少了靠山,不久鴛純火這皇城督統之職,恐怕也要不保了,對他更加無所忌諱。

  「那也沒辦法,咱倆是公事公辦,說不得情面的。」姓言的虎假虎威的揚高下巴。

  「那若是本郡王出面說情呢?」李隆基開口了。

  「郡王想護著公孫夫人?」兩人驚愕的面面相覷,若是李隆基出面就麻煩了,這李隆基的勢力不小,得罪他沒好處,當下猶豫起來,沒想到這女人死了丈夫,還來了個靠山。

  「哼,公孫大人與本郡王頗有交情,他的家屬本郡王自當關照,誰也不能動她一根寒毛,她若有任何不測,就是跟本郡王過不去!」李隆基見兩人還不肯買帳,不由得撂下狠話。

  此話一出,兩人變了臉色,賊眼一飄。「下官們知道了,有郡王護著,咱們不敢造次,這就告辭!」

  「等等。」李隆基將要離去的兩人喚住。

  「郡王還有交代?」

  「替本郡王傳話出去,誰都不許動公孫夫人,否則本郡王定不饒!」

  「下官明白了。」李隆基此話一出,言明瞭所有公孫謀的仇人,都休想找未亡人報仇了,因為他要保人,兩人雖咬牙切齒,也只得恨恨的轉身離去。

  「多謝郡王。」尚湧代主道謝,今日要不是他夫人必然遭殃。

  「唉,本郡王能做的只有這樣了。」他無奈的歎息。

  「不,這就夠了,若無您適才撂下的那些話,大姊之後的日子絕無一日安寧,想上門討債的小人們,不會放過大姊的。」鴛純火也感激的道謝。

  「但是本郡王擔心,我的恫赫只能阻止一些小角色,鎮不住一些真正心懷兇惡的人啊……」他憂心無奈的說。
引言 使用道具
cve1130
侯爵 | 2012-5-31 10:11:32

【第七章】

  李隆基憂慮的果然沒錯!

  這回安樂公主親自上門了。

  「鴛純水接旨。」

  安樂公主盛氣淩人的坐在一旁,讓太監宣讀聖旨。

  鴛純水神情憔悴的由惶恐的袁妞以及尚湧攙扶跪地等著接旨。

  「宣皇上旨意,國公,公孫謀之遺孀鴛氏,得即刻返鄉並州,並且於『青尼庵』削髮為尼,賜名元貞,從此永伴青燈,為夫守節,欽此!」太監宣旨。

  「什麼?陛下要小姐出家?!」袁妞聞旨大驚失色。

  「沒錯,這聖旨可是本公主專程向父皇要來的恩典,怎麼,想抗旨?」安樂公主叱問。

  「可是,大人的屍首並未尋護,生死未蔔,怎麼就要小姐出家,這未免太……」

  「住嘴!」安樂公主怒喝。

  袁妞頓時嚇得住了口。

  「公孫大人明明就已經墜崖身亡,屍首也許已摔成碎末,怎麼找?莫再藉口質疑,鴛純水,你還不接旨?」安樂公主不可一世,氣焰囂張。

  鴛純水失魂落魄,表情木然的起身,宛如活死人模樣的由太監手中接下皇旨,沒有一絲違抗或哭鬧。

  這讓安樂公主不甚痛快的冷嗤道:「成了寡婦,你也是個半死人了嗎?」

  「公主……」鴛純水萬念俱灰的瞟了她一眼就再無表情。

  安樂公主見了更為不滿,她該要哭天搶地的不依,該要震驚悲切於自己的下場才對,但什麼都沒有,一副哀莫大於心死的模樣,這讓她惱恨極了。

  「哼,就算死了丈夫,也不能對本公主無禮,見了本公主還不跪下!」她突然仗勢大喝。

  鴛純水微愕的望著她,呆呆的不知她為何發怒。

  「還不跪!」見鴛純水呆杵著,她怒瞪著眼,「好個大膽的刁民,來人啊,將這刁民給本公主押跪地上,讓她結結實實地給本公主磕足三個響頭!」

  從前這女人仗著公孫謀之威,從沒對她跪行過大禮,甚至沒把她放在眼�,今日她就要這女人對她施足禮,以泄她的心頭之憤。

  左右太監立即將錯愕的鴛純水壓倒在地,其中一人更是壓著她的頭,硬是往地上敲足三個響頭,用力的程度,幾乎讓她頭破血流,原本孱弱的身子,更加搖搖欲墜。

  一旁的尚湧與袁妞見狀心驚憤怒不已,卻又因身分低下,根本無力保護主子,只能漲著怒氣見女主人受辱。

  「很好,記住,以後見了本公主,都要這麼行禮,聽到了嗎?」安樂公主得意揚揚的看著鴛純水屈辱的模樣。

  「……」起身後,她的頭還昏眩著,一句話也答不出來。

  「該死的女人,怎麼不回答本公主?」安樂公主又想藉機修理。

  「公主,夫人身子不好,又傷心過度,請您高擡貴手,放過她吧。」尚湧忍不住跪地道。

  「閉嘴,這女人老早就目中無人了,本公主這回不過是教她如何認清本分,如何對本公主卑躬屈膝!」

  「小姐知道分寸的,求您別為難她了。」袁妞也哭著哀求。

  「袁妞、尚湧,沒關係的,就照公主說的做吧,要磕頭就磕頭,要跪拜就跪拜,我無所謂的。」鴛純水幽幽的說,似乎了無生意,萬念俱灰得什麼都不在乎了。

  「小姐!」袁妞急得不得了。

  「哼,你這女人依舊不知死活,莫非你以為有李隆基護著,就不怕本公主了?他李隆基是什麼東西?本公主根本沒把他放在眼�,現在你已淪為本公主捏在手心的小蟲子,總算輪到本公主來好好玩殘你了!」安樂公主惡Q笑得意。

  當她一知道公孫謀已死,立即就狂喜地要來整死這賤女人。

  「是嗎……」鴛純水慘澹的笑著。

  「沒錯,你死定了!」

  「如果可以,就請公主整死我吧……我根本不想活了……」

  「你不想活了?」

  「嗯……我只恨為什麼心絞症還不一股作氣地發作讓我死了就好……死了就好……」她兀自呢喃著。

  「哼,你想死也得做了尼姑再死,等本公主將你玩殘得夠徹底後便會成全你的!」安樂公主張嘴狂笑。

  這女人自從成為公孫謀的妻子起,就與她結下了不共戴天之仇,只要想起公孫謀為了這女人是如何的羞辱她,她就忿恨難當,這個仇她將全數奉還。「另外,既然出了家,就不再需要人家伺候,一干奴才一個也不許跟去,就連鴛家親友,誰也不準去探她,違者斬!」

  她笑得更加張狂,斷絕了任何可能幫助鴛純水的人,她打算洩恨的第一步就是讓她嘗盡紅塵忘斷之苦!

  -----

  「你說什麼?!那女人要出家?」榻上男人面白如紙,焰烈黑眸激射出恐怖的死光。

  「回大人……是安樂公主向皇上要來的旨意,要夫人削髮為尼,為大人守節。」老婦抖聲回話。

  「本官還沒死呢,守什麼節!」他迸聲道,說完一口鮮血就要噴出。

  老婦大驚,趕緊端來湯藥奉上。「大人,您重傷甫醒,動氣不得,還請穩住心神,別大動肝火啊!」她苦勸。

  從她救下大人後,大人就一直昏迷不醒,直到方才才忽然睜眼,雖然傷重還動彈不得,但她得知消息後不敢隱瞞,立即將消息據實稟報,可說完,瞧他盛怒的模樣,她有些後悔了,就不知他怒極攻心,會下什麼決定?

  他倏眯了眼,「削髮為尼是嗎?」驀然綻出冷硬笑容。

  老婦見了渾身發寒。「大人……要老身去將夫人救出,請來見您嗎?」

  他精斂眉目,接過她捧著的湯藥,一口接一口的飲下,計量的眼神,陰鷙森冷,良久後才徐徐開口,「不必,本官親自去接她!」他闔上眼,四周氣氛森然嚇人,恐怖的氣息彌漫全身,再睜眼時吩咐,「去,去將尚湧喚來,本官要見他。」

  -----

  落發了。

  蓄了二十三年的三千發絲,一夕間,風吹散去。

  青燈下憔悴蒼白的倦容依舊清麗,一身深藏色尼袍,從此畫清紅塵界線。

  她身未死,心已死。

  但心真的死了嗎?為何她的心緒仍然持續在思念著某人……

  而且越來越思念,越思念心就越痛!

  好痛啊!

  她倏然擰起眉,只要她一動情,心頭就難以承受的抗議起來。

  是佛祖在責怪她服侍得不盡心嗎?

  在青燈下放肆了嗎?

  可是……她真的情願痛死也不想停止思念他呀——

  這回額上的汗冒得更凶了,捧著胸,她忍不住扶著案桌喘息。

  「原來你在這�!」一聲驕蠻的聲音,在用力推開房門闖入的刹那,叱叫出聲。

  薛音律闖進後見她揪心倒地,先是些微吃驚繼而訕笑,「元貞,你少給本小姐裝病了,還不出來幫我祈福誦經,我可是已經付了住持老尼十天的誦經費用,這十天�你要日夜不能間斷的為我祈福,今天才是第一天,你就想給我偷懶,想得美!起來,還不滾出來,當心我叫住持抽你鞭子!」末了她還狠踢她一腳。

  鴛純水才勉力要爬起的身子,被這一踢立即又往地上跌去,摔痛得撫著腳踝,皺足眉頭。

  「還裝死,本小姐付了錢可沒這麼多時間讓你浪費!」

  薛音律乾脆揪起她的耳朵拖著往門外去,鴛純水被揪拖得在地上跌跌撞撞,狼狽不已,渾身擦傷。

  「你……住……住手……」她只能虛弱的阻止。

  薛音律見鴛純水越是不堪她就越是痛快,因此更是惡意的將她像拖著狗似的,一路拖往法場,讓眾多香客以及眾女尼們看了驚訝不已,但誰也不敢插手,因為施暴者可是並州司馬的千金,財大勢大,誰敢得罪。

  她等這一天可是等很久了,當她聽聞鴛純水被遣回並州為尼,她簡直欣喜若狂,早打定主意,定要報當日的羞辱之仇。

  要不是這女人,她不會乏人問津,至今嫁不出去,更不會成為並州笑柄,她的驕傲與一生的幸福全毀在她手�,所以這回鴛純水落在她手�,她將會讓這女人生不如死!

  「哼,元貞,你這好吃懶做的女人,想拿了錢不辦事,沒這回事,還不立刻給本小姐跪地誦經!」

  將人拖至法場中央後,她直接將木魚砸向鴛純水的臉上,她的鼻樑一震,鼻子登時流出兩道鮮血來。

  眾人見了紛紛投以悲憫不忍的眼神。

  聽說她曾經是公孫謀極為寵愛的蟲子,珍貴希罕至極,無人敢輕慢,如今卻……

  唉!

  眾人只能輕歎,人生命運誰也難以預測啊。

  「是……」鴛純水忍著全身的痛,以及胸口的氣悶,顫抖的抱起地上的木魚,低著首跪地,就地誦起經來,只是這聲音斷斷續續,無力至極。

  「賤人,你在吟叫什麼!」薛音律不滿的抓起另一個木魚砸向她。

  這一擊正中她的胸口,讓她臉色一陣發青,呼吸一窒,刹那間幾乎斷氣,她用力呼上一口氣息,這才穩住即將倒地的身子。

  氣息更加不穩,胸口的疼痛加劇,再次抱起木魚吃力的敲著,張口努力誦著祈福經,只盼薛音律能夠滿意。

  但她怎可能滿意,一隻腳又踹了上來。「你這個臭尼姑,這可是本小姐的祈福經,被你念成送喪經了,你想詛咒我死嗎?可惡的賤人!」

  鴛純水又倒地了,這次她抱著木魚再也起不來了。

  薛音律怒極,「裝死?休想!」

  衝上前對著活死人發狠的拳打腳踢,眾人驚駭,不敢阻止,直到她自己打累了,這才得意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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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大人……

  大人……

  她囈語著,不斷囈語著……

  渾身是汗,胸口悶痛。

  好痛好痛,真的好痛,如果能就這麼痛死,就真的……太好了呢……

  下意識�,她不由得泛起笑。

  只是笑意才剛起,身子就忽然被人粗魯地揪起,她眉心一攏,努力睜眼,有人吵她,她又死不了了。

  「臭尼姑,還想睡,誰許你休息的?起來,繼續誦經!」

  又是薛音律,才離去,怎麼又來?「薛……姑娘,現在……不是深……夜嗎?」

  「哼,是又怎麼樣?本姑娘要你日夜誦經祈福,你敢給我偷懶,真想要我打死你不成!」

  揪起人,連一件禦寒衣物也不讓她穿上,就直接拖往法場,黑夜中冷風颼颼,凍得她直打哆嗦。

  「快,開始吧!」薛音律淩人的催促。

  「是……咳……咳咳……」寒風刺骨,她不禁猛咳了起來。

  薛音律立即上前狠狠送上一巴掌。「沒用的東西,誦經時還敢咳嗽,你想褻瀆神明嗎?」

  撫著火辣辣的臉頰,鴛純水連哭泣也哭不出來,爺一死,再無人護著她,任何人都可以欺負她了……

  偏偏爺還在的時候,對她的心症千驚萬愁,就怕它發作,這會人死了,該發作了,卻才以淩遲她的方式慢慢折磨她,為何不讓她一次發作得徹底,好死得痛快呢!

  「賤人,還杵著做什麼?還不快開始!」

  「是……」她畏縮的頷首,在薛音律的監督下,開始規律的敲著木魚,不斷的禱念著祈福經,冷風依舊,她任由寒意襲骨,忽然口�一陣鹹腥,由嘴角慢慢滑下一滴熱液,她嘴角微揚。

  差不多了嗎?她再不久就可以見到爺了嗎?

  嘻嘻……

  任由嘴�的鹹腥熱液緩慢流出,沿著嘴角滑落至頸項,再沾汙了素衣,敲著木魚的手依舊規律,臉上的笑容越擴越大。

  是啊,她在念著經,念著讓自己早日升天的經呢……

  「臭尼姑,你在笑什麼?」黑暗中,只有神案上的幾盞燭光閃爍著,薛音律驚見她鬼魅的笑容,發起怒來,莫非這女人還敢挑釁她?

  她根本無視於她的欺侮,不當她是一回事!

  可惡!

  火上心頭,她衝上前掃掉她手�的木魚,揪起她的衣襟,揚起手掌狠狠的就要落下,她要打爛她這張討厭的笑臉,讓鴛純水這輩子再也笑不出來!

  「賤人,你找死!」即將落下的手突然在空中頓住了,因為她愕然的發現四周突然全亮了,上百支燭光瞬間照亮了漆黑的天空。

  「敢要本官的小蟲子死?!」一聲低沈陰鷙的聲音駭然出現。

  看見由一群羽林侍衛用轎子擡著的是何人後,她大驚失色,兩眼發直,簡直不敢相信,是鬼嗎?她撞見鬼了嗎?!

  薛音律驚駭得僵在原地。「公……公孫……孫孫大人?!」動也不敢動。

  就見轎上的人緩步下轎,依舊滾金錦袍加身,手持孔雀羽扇,身系鈴鐺型墜腰飾,清俊得恍若天人,他是活人?!

  「你做什麼?」公孫謀黑潭眼眸射著嗜人烈焰,盯鎖著她揪著人的手。

  瞬間,她感到寒氣從背脊竄上,直衝腦門,手一鬆,鴛純水人落地,癱在地上瞪著眼前的人,霎時杏眸濕濡,掩不住想激動,更藏不住怨懟委屈,直勾勾灼視著眼前的人。「您……」一個字後,就再也吐不出話語來。

  爺……爺……沒死!

  他一句話也沒說,將目光調向她,一路步至她身旁,表情瞧不出波紋,唯有那雙冷眸閃動陰寒,洩漏了他那深不可測的怒濤情緒。

  低下身與她平視,手揚起,尚湧立刻呈上一件緞面披風,他緩緩用披風包裹住她,輕顫的抹去她憔悴嘴角上的血汙,橫身將她納入懷�,接著起身抱著人快步回到轎�。

  起轎前,他頭也不回的朝尚湧吩咐,「留命不留魂!」

  「是!」尚湧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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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何?」公孫謀負手望向窗外。

  「回大人,經小人診治,夫人她……她經此磨難,身心俱創,心肺經脈全數受損,性命恐怕是……」大夫惶恐至極。

  「你說什麼?」他的神情變得殘色嚴厲。

  「大人……小的只是實話實說……」大夫抖得更凶。

  「那把實話給本官說清楚!」

  「是……夫人心疲體虛,若想延命,再受不得一丁點的刺激,小的建議,今後別再讓夫人雙腿著地一步,唯有長期待在床上靜心養氣,才是唯一可以為她續命的方法,但能續多久……小的不敢斷言。」大夫索性跪下地,低著首,擡也不敢擡,就怕見到他陰殘發怒的面容。

  下一刻,他聽見「轟」的一聲巨響,這才猛然擡頭,赫然發現原本明淨的窗櫺已空,地上儘是支離破碎的窗櫺殘屑,再瞧見大人的神色,凶怒狂寒中……隱隱泛青……

  他嚇得趕緊再低下首,再沒勇氣敢稍仰。

  經過一陣恐怖的寂靜後,公孫謀才又出聲道:「退下吧!」

  「是……」特赦後,大夫鬆口氣的急急退下,伏身至門口,心一橫,忍不住回頭說:「大……大人,容小的放肆,您的……面容蒼白中泛著青紫,傷勢未愈……萬不可再動真氣。」

  他面目一沈。「知道了,下去吧。」緩下臉色,終至疲累的坐下。

  大夫不敢再多言,無奈的退出,尚湧隨即入內。

  一見到尚湧,他精光再閃。「處理好了?」

  「回大人,教女不當,屬下已經摘了並州司馬的腦袋,全族約一百餘口,全數發配邊疆,罪女薛音律,削去她的頭髮,剁去雙足,挖去雙眼,僅留口手,監禁於尼庵深井,從此終身為大人與夫人誦經祈福,不可一日間斷,謹遵吩咐,留命不留魂,留下命,但與死人無異!」

  「很好。」他撫著座椅扶手,鬼沈低笑。「本官一生運籌帷幄,不曾有失,唯獨在水兒這件事情上輕心了,從沒想到自己會有意外的一天,更沒想到有人敢欺侮她,是本官害了她……」

  尚湧心驚,跟從大人至少二十年了,大人倨傲,素來未見過他對任何事情自責,甚至倦怠過,如今……大人似乎有點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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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孫謀目光灼灼的盯著床榻上的人兒,只是那每晚纏繞著他胸膛的髮絲已蕩然無存,原本全身最為豐腴的圓臉,如今凹陷死白,柔弱的身骨,恐怕一陣風就折了。

  無盡的心疼來回蕩漾悶燒著,曲身坐上床緣。

  小蟲子……熬得過去吧?

  手一緊,傳來用力握拳的嘎吱聲。

  忽然一隻冰冷的小手撫上他的緊拳。「爺。」

  聲音軟軟縹緲,令冰凝的臉龐綻出了些許人氣。「醒了?」他單指撫向她淡青色的眼窩。

  「我一直醒著,沒敢睡……」鴛純水的雙眸逐漸飄出霧水。

  「怕我再次消失?」他緊繃著聲音。

  「是啊……您是真的吧?那日摔下崖的不是您吧?」兩道熱淚頓時交錯的滑過臉龐。

  「不,我確實墜落了山崖,不過崖下是深水,墜入水中,又教奶娘及時救起,這才幸運的撿回一條命。」他略述當日的驚險,儘量雲淡風輕的帶過,不希望她因而再次受驚。

  「奶娘?您何時有奶娘?我怎麼沒有聽您提起過?」她略微訝異的問。

  「這位奶娘你見過的,就是先前長居廟�的老婦。」

  「是她?原來她是您的奶娘?!」她更吃驚了。

  公孫謀頷首。「也到了該告訴你一些事的時候了,不過這事說來話長,等你精神好些,我再細說給你聽。」

  「好。」她笑著應聲。

  見到她的笑容,他反而心酸起來。「那日是我輕敵,明明隨著你去還發生這樣的事,你該責怪我的。」

  「輕敵?爺已經知道當日我有危險,才忽然要陪我上山的?」她睜大眼。

  「嗯,只是我過於自信,以為憑仗著自己的武功再加上數十皇城侍衛,應當護得了你,哪知對方來的竟全是一方高手,這一戰我失算了,也累及你了。」

  「爺知道是誰要抓我?」

  「自然知道,還知道他們的目標不是你,而是我,一旦我喪命,他們就對你沒興趣了。」

  「啊……莫非您是為了救我,故意跳下崖的?」她捂起驚呼的嘴。

  「只有我死,你才能逃過一劫。」

  她淚流滿面,這唯我獨尊的男人,竟然可以為了她捨命!

  含淚怔怔呆望著他,她上輩子究竟積了什麼福德,這輩子才會遇到這麼個對她至情至愛的男人?「如果可以,我下輩子、下下輩子還要做爺的小蟲子,永世不分離。」

  「這可不行,我這輩子受困於你,讓我『有志難伸』,倘若生生世世受你牽制,我可要苦不堪言了。」他露出慘澹的笑容。

  「爺!」她不禁輕嗔。

  「傻瓜!」他展笑寵愛的拂過她的唇瓣。

  鴛純水忽然握住他的手,輕顫的將小臉貼近他的掌心,淚水又成河。「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我沒有失去您呢!」又將他的手移至她的胸窩,用心跳感受他真實存在的體溫。

  他用著多年來最赤裸無飾的神情,深望著她。

  緊握著他的手,她哭笑著問:「爺,我有點冷呢,您可不可以像從前一樣,抱著我幫我取暖?」

  「嗯。」他正有此意,挪身至她身側躺下,暖暖地抱住她。

  「爺好溫暖喔。」埋進他胸窩,她感恩的淚濕他的衣襟。「您沒事,我也沒死,一切又回到從前,真是太好了。」她珍惜滿足的輕歎。

  「是啊!」應著聲,他的心更為抽痛,也發覺她的身子比他想像的更加輕盈孱弱。

  「爺。」

  「嗯?」

  「我不會死的!」她突然說。

  公孫謀心緒微震。「當然。」壓抑著的聲音聽來有些緊繃。

  「我是說真的,我不會丟下爺一個人走的。」怕他不信,她信誓旦旦的重申。

  「……好。」他根本不敢相信冷情的自己也有哽咽的一天。

  「那您……別皺眉頭了。」

  他不由得挑起眉。「嗯?」

  「我知道自己不能死的,一死您鐵定會變成惡魔,您那頑劣的性子,再無人牽制得住了。」

  「哼,你知道最好,記住,若敢先我一步離去,該知道會有什麼下場與結果!」他的人瞬間陰狠了起來。

  「不會的,我不會食言的。」她急急道。

  他目光放柔,抱著她的手臂不禁縮緊。

  「那您別再為了我皺眉好嗎?」鴛純水甘於承受在他懷�的壓力。

  他沈默不語,眉頭依舊深蹙。

  「爺,您知道嗎?您攏眉時看起來老了好幾歲耶!」她歎了聲。

  他眉毛挑得老高。「你嫌我老?!」

  此刻的表情比任何時候都陰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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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說什麼?公孫謀沒死?!」皇城�的金閣殿,韋皇后幾乎魂飛魄散。

  「奴才聽聞公孫謀出現在並州,還將已出家的鴛純水接走了。」老太監十萬火急的稟報。

  「什麼?!他也知道鴛純水被安樂逼去落發的事了?」她更加驚慌失措,極為慌張的看向聞訊後也六神無主的女兒。

  「我死定了……」安樂公主坐不住的跳了起來。

  「奴才還得到消息,公孫謀他……他正準備起程回長安了。」老太監硬著頭皮繼續稟報。

  「啊!」母女倆同一時間嚇得跌坐在地。

  「母后,沒有事逃得過公孫謀的法眼,他鐵定知道是咱們幹的,這回是回來找咱們算帳的,怎麼辦?怎麼辦?」安樂公主慌亂的揮著手。

  「怎麼辦?哀家怎麼知道該怎麼辦?都是你,非要打鴛純水的主意,說什麼抓了她就能要脅公孫謀讓你成為皇太女,結果派去的人竟然誤殺了他,這也就罷了,但這會人沒死,就該咱們死定了,一切都是你這該死的丫頭害的!」

  「我……我也是為了母后的野心著想,才出此下策的,怎知會是這種結果!」安樂公主慌了手腳的不知如何是好。

  「住口,這下命都要沒了,還談什麼野心!」韋皇后勃然怒斥。

  「我……我不要死啊!哇——」安樂公主一急竟不顧身分的號啕大哭。

  「住口!住口!你這沒用的丫頭!」

  韋皇后更火怒了,反手打了她一個耳光,她大驚,這才住了口,但依然慌得魂魄無依,韋皇后咬著牙,見著失控的女兒,反而冷靜下來了。

  「好,既然已無回頭路,那就休怪本宮心狠手辣的鐵了心。」她陰狠的迸出殺意。「安樂,這回得由你親自下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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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31 10:12:32

【第八章】

  長安.公孫府邸

  公孫謀斜臥暖榻,支手撐顱,一旁侍女一人捧著茶,一人為身側的暖爐添上炭火,伺候殷勤。

  他狀似悠閒,雖然氣色依舊發沈,但精神已恢復。

  「瞧大人身子似乎恢復得差不多了,就不知公孫夫人的狀況如何?」今天席上還有幾個人,這會出聲的是李隆基。

  一提起鴛純水,公孫謀略微蹙眉。「她又睡了。」

  「又?難道她清醒的時候不多?」李隆基詫異的問。

  「嗯,水兒一天之中清醒的時候約莫三、五個時辰。」他說的淡漠,但眼底掩不住濃濃的擔憂,這也就是為什麼他傷勢已愈,臉色卻依舊發沈的原因。

  「這真是!唉!」太平公主也在座,聽聞到這個消息也不禁歎息。

  這丫頭可是唯一制得住公孫謀的剋星,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後果不堪設想。

  「其實小王得知長白峻嶺上有一種水泉,長期浸泡,有舒活脈絡之效,聽說不少得了心絞症的患者上峻嶺待個五、六年,病也就好了,且大人可還記得一年多前小王送給大人的奇果子,那果子就是來自長白峻嶺上,可見這地方真是具有些仙氣的,說不定公孫夫人她也可以上山一試,不過只可惜長白山遙遠,這一去又非一朝一夕可回,這對大人來說恐怕……」李隆基惋惜的搖首。

  「你說長白峻嶺是吧?」他偏著頭思索著,目光難解。

  「莫非大人有意?」李隆基見狀暗驚的問。

  他真可能放得下?

  不可能吧……

  「這事之後再說,先說說你們一道來的目的吧?」眉目一斂,他掩去情緒的道。

  「我來說,大人,您回來幾天了,應該知道皇上失蹤的消息了吧?」地位輩分最低的鴛純火似乎忍了很久,這才造次的衝口而出。雖然大姊的事讓他擔憂,但此刻可有著更火急的事發生,讓他焦急不已。

  他一說完,就見公孫謀更加閒適了,挪了挪身子舒適的接過侍女送來的珍奇果子,輕緩的咬進口�。

  「公孫大人?」見他無動於哀,李隆基也急了,其實他進門就想開口說了,但是礙於禮數這才繞了一圈,不敢立即說出來意。

  公孫謀目光一瞟,抿了抿嘴說:「郡王,這事本官當然知道,皇上已經數日不曾臨朝,也無人見過他,而那韋皇后母女挾著禦令,把持朝政胡作非為,還不顧及眾人的反對,強立溫王李重茂為太子,你們要說的是這事對嗎?」他的語氣仍然不疾不徐,看不出喜怒波瀾。

  「就是啊,這些事您都知道,怎麼沒見您有一絲怒意焦急?」開口問的是太平公主,她也是一臉的焦躁。

  「焦急什麼?不就是母女倆心一橫,聯手毒死親夫老父罷了,這在民間的說法,一個是謀殺親夫,一個是逆倫弑父,這有什麼?」他接過侍女呈來的瓷杯,啜上一口香茗。

  「公孫大人的意思是皇上已經遇害了?!」

  李隆基等人聞言驟然變色。

  「若本官沒料錯,那兩個女人確實這麼做了。」他揚笑。

  「既然如此,公孫大人為何還如此沈得住氣?」李隆基驚道。這人未免太陰沈,如此變故他竟然可以悠閒視之?!

  「皇帝昏庸無能,死了正好為大夥解決麻煩,不是嗎?」他笑得冷酷。

  眾人心下駭然,他……他竟說出這等話?

  「但……但是殺害皇上的韋皇后與安樂,她們倆才是危害朝廷的真正禍源啊!」太平公主驚心說。

  「沒錯,陛下若真遇害,豈不讓她們的野心更加張狂了?」鴛純火也開口。

  他瞄了說話的兩人一眼。「即便如此又如何?」

  眾人變了臉,莫非公孫謀想挺的是這對天怒人怨的母女?

  「公孫大人,您難道不知道,您會遇襲,公孫夫人會遭受變故,是誰所為?為何您的態度令眾人如此不解?」李隆基忍不住問。

  他綻出如陰鬼出籠的恐怖笑靨。「本官是有仇必報之人,怎可能放過她們?這你們該臆想得到的不是嗎?」

  「那您又未何遲遲沒有行動?」李隆基再問。公孫謀回長安已有月餘,以為該有的腥風血雨卻一件也沒有發生,反而讓這對母女有機會做出更多喪盡天良的事,這男人的心機到底是怎麼想的?

  高深莫測到簡直讓人摸不著頭緒!

  「這你們就不知道了,本官越是慢動手,對這對蠢母女就越是一種恐怖的淩遲,想這會,她們大概夜夜不得安眠吧,時時恐懼著本官何時對她們開刀,等死的滋味對一個人來說是最殘酷的折磨吧!哈哈哈——」

  眾人驚恐的瞠目,果然是個可怕的男人啊!

  「那……您打算下一步將如何做呢?」李隆基膽顫的問。

  他銳利的眸子微微斂下。「怎麼做?就等本官解決掉一些小角色後,就該輪到她們了。」

  在座的自然知道小角色指的是何人,毛骨悚然的感覺又火速蔓延至眾人全身。

  -----

  「大人,刑部言大人與田大人自己上門來了。」尚湧稟報。

  「小角色告饒來了。」公孫謀冷笑一聲。「本官等他們很久了,讓他們滾進來吧!」

  得令,下一刻兩人就真的屁滾尿流的滾進來了。

  狼狽滾進來後,他們立即伏著身,趴在他跟前。「小臣言志競、田中一,見……見過大人。」兩人自知離死期不遠,不敢多說廢話,兀自抖著等發落。

  「嗯,起來吧。」他啜著茶輕吐出恩典。

  「小小……小臣們有罪,不敢起身……」兩人異口同聲,伏著地連擡首望他一眼的勇氣也沒有。

  「有罪?兩位大人可是刑部棟樑,何罪之有?再說要論罪,當是本官罪大惡極啊!」他搖著頭說。

  兩人聞言差點沒口吐白沫。「小……小臣們該死,該死呀!」

  「咦?是本官變態殺人,兩位大臣秉公辦案,怎會該死?」他微微降尊的低身傾向他們。

  鬼魅的神情嚇得他們魂不附體。

  「大人……小臣們錯了,那並州妓女是自己冒犯大人,自知罪該萬死,是……是畏罪自殺而死的,這是誣告,小臣等清查後,已將那誣告的老頭,也就是那妓女的……爹,杖責一頓後,砍頭了。」言志竟趕緊道。

  這假老頭是他們找來要讓鴛純水受審的假爹,所以當他們一得知公孫謀好端端的回到了長安,兩人立即嚇破膽的殺人自保。

  而且日日夜夜惶恐過日,就怕公孫謀找上門,但是他遲遲未有行動,他倆更驚慌了,幾乎到了要夜夜惡夢的地步,這樣持續折磨了一個月,兩人都要瘋了,乾脆咬牙自己上門來請罪,就盼他能網開一面放過他們。

  「這怎麼成?本官確實殺了人,他並沒有誣告啊,你們怎可草菅人命?」他蹙著眉。

  草菅人命?公孫謀自己不就是「草菅人命」的個中高手?競還責駡他們草菅人命?

  兩人發著惡寒,心一橫,田中一馬上又說:「大人殺得好,這妓女厚顏無恥,連大人也敢無禮褻瀆,就算不是誣告,她也是罪該萬死,跟大人一點關係也沒有,一點關係也沒有!」

  「喔?是嗎?既然跟本官一點關係也沒有,那何故本官的小蟲子,差點被押上刑部受審?」他面容一整,人也跟著陰寒。

  「這……這怪小臣們耳不聰、目不明的對公孫夫人無禮……咱、咱們願意賠、賠禮……」

  「喔?既然願意賠禮,水兒也不是一個不講理的人,那你們說說,要如何賠呢?」他眼眉稍稍飛揚,精明幹練的銳眸不住地打量他們。

  兩人心神俱喪。「……咱們願意……願意辭官謝罪。」田中一揪心道。

  「辭官?」他口�送出的話語涼涼的,帶著譏誚,顯然不滿意。

  兩人心慌相覬一眼。「不然……不然咱們願捐出所有的財產,奉……奉獻給公孫夫人。」言志竟抖聲再道。

  「你們嫌本官的財富不夠多?」這回他只是拂袖冷笑。

  他們面無人色,驚慌失措。「大……大人,小臣們已經獻出所有,再無珍貴的東西可賠禮了。」兩人哭喊了起來。

  慵懶的倚著長榻,公孫謀的唇邊帶著迷人的笑。「誰說你們已獻出所有,在本官看來,應該還有些東西是本官感興趣的。」他以一種盯著即將可以果腹的美味般,灼熱的緊攫住他們。

  兩人登時一窒,趴在地上全身顫慄不休。「還請大、大人大量饒了咱們一命啊!」兩人拚命告饒。

  「嗯?本官又沒說要你們拿命來賠?不過——」他瞬間拉下臉,魔魅的面容變得比鬼還陰沈。「如果你們這兩個狗東西自己提出來,本官可以接受。」

  「啊!」他們一副將要崩潰的模樣,瞠目結舌的抖成一團。

  「怎麼?有問題?」他斜眼瞄向兩人。

  「咱們求您——」

  他精銳的雙眼一眯,兩人登時嚇得不敢再求饒。

  「哼,狗東西!」他不屑的怒斥。

  兩人一縮更形無用。

  「大人饒命啊!」田中一哭喊著。

  「大人,小臣不想死啊!」言志竟因為不敢稍有觸碰到他至高的身子,索性伏地抱住他的椅榻腳痛哭。

  「你們兩個狗東西,當真以為本官死了就敢欺淩遺孀了,這帳本官思來想去,滿腹的——喜樂啊,因為又有機會一解本官的血饞了,您們正中本官的下懷,還真是善體人意,善體人意哪!」他大笑,這回是真的開懷。

  尚湧見狀,知道主人玩夠了,出刀打算一人送上一刀迅速了結。

  才舉刀,袁妞就匆匆跑進來。「慢著。」

  尚湧舉在空中的刀子沒落下,詢問的看向主子。

  公孫謀眉一挑。「大膽!」

  袁妞立即嚇得跪地。「袁妞放肆,請大人原諒。」她趕緊說。

  他這才緩下臉色。「怎麼回事?」莫非水兒出事了?他臉色又是一變。

  「回……回大人,事情是這樣的,小姐得知田大人與言大人登門賠禮,因而要我帶話來給人人您。」她囁嚅的開口。

  「水兒要你帶什麼話?」他蹙起眉頭。

  「小姐……她希望每年都能見到兩位大人上門賠罪,以示他們賠禮的誠意。」

  「她、真、的、這、麼、說?」面色一沈,他逐字問出。

  「回大人,小姐交代的話我一字也不敢多加。」

  跪地的兩人登時喜上眉梢,他們有救了,死不了了,歡天喜地的模樣全落入某人眼�,讓某人的神情更加陰鬱,該死的兩人這才發現過於喜形於色,立即又低下首,簌簌發抖的等候,一切還是要等某人裁定才能算數。

  公孫謀此刻瞧來簡直不爽到了極點。

  這女人手段越來越高了,每年都來賠罪,那他豈不是再無可能下手取樂?

  羽扇搖著,打量跪地的兩個人,陰霾的表情,十足不甘,「哼,既然水兒開口,本官就饒了你們兩條狗命,但是——」他斜眼瞄人,一陣訕笑。「先前你們說要辭官,又要奉獻財產,本官允了,既然你們已經一無所有,不就正適合住進鬼窟這地方,有幸成為鬼乞子的一員,兩位應該很慶倖吧。」他想想後又笑開了。

  「什麼?!鬼窟!」原以為得救了,卻又聽到他竟要送他們進長安之瘤的鬼窟,登時嚇得沒斷氣。

  進了那地方雖然保下命來,但鐵定會成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活死人!

  若真進了那鬼地方,他們情願一死,省得活受罪啊!

  「去吧,尚湧會親自送你們進去的,但記住,每年這個時候都得來見見水兒,讓她知道你們還好好的活著,聽明白了嗎?」

  兩人鐵青著臉龐,這下他們想自盡脫身的可能也沒有了,非得苟延殘喘的活在鬼窟�,生不如死哪!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公孫謀搖著扇,心情又頓感清爽了不少。

  -----

  「我沒死喔。」鴛純水一睜眼,對著映入眼簾,略皺著眉的男人展笑說。

  垂目掩去情緒,再硬壓住喉頭那一口酸澀的膽汁。「諒你也不敢死。」公孫謀勉強露笑。

  她回他一個大大的晶燦笑靨。「是沒膽。」還俏皮的吐了吐舌頭。

  澀澀的望著她,他一時之間竟不知要說些什麼。

  他公孫謀也有語塞的時候啊……

  「爺,這回我睡了多久?」

  「沒多久。」

  「沒多久是多久?」

  「幾個時辰。」

  「幾個?」

  「……兩個。」兩個夜……

  她籲了一口氣。「才兩個時辰,原來不過打個盹,難怪我覺得沒睡飽。」她伸了個懶腰。

  「……就算沒睡飽也別再睡了,陪我聊聊吧。」他聲音略微乾澀的說。

  「好啊,不過我想起身看看外頭的花花草草,不曉得上回袁妞種的茉莉花開了沒?」

  「你想看茉莉花是嗎?」

  「嗯。」她點頭。

  「好,不過現在天黑了,不如明天再看。」

  「天又黑啦,怎麼老是打個盹醒來天就黑了?」她不悅的嘟著嘴兒。

  「明天,明天天亮時我會親自喚你起床看茉莉。」

  「好,您不要忘記,一定要叫我起床喔。」

  「嗯。」他才低首,她的眼眸又已疲累的闔上。

  心下一陣悵然失落,思緒也跟著墮入無邊的黑暗中……

  -----

  「水兒,小水兒,醒醒。」公孫謀輕喚著小娘子。

  鴛純水聞著茉莉香悠悠醒來。「爺?」醒來後才驚覺她正被他抱在懷�。

  「你不是想看茉莉花?」他寵笑著。

  「是啊,天亮了嗎?啊!這是?」她轉首驚喜的發現滿室的茉莉花,有含苞待放的,也有正綻放清麗的,各種姿態的茉莉花充斥在她眼前,難怪她會在怡人的花香中醒來。

  「爺,這是您安排的?」她驚訝的問。

  「你喜歡,我就讓你賞個夠。」他一臉的寵溺。

  「咱們園子�的茉莉沒這麼多,您一晚上哪變來的?」她更吃驚了。

  「我有心要做的事,有何難的?」他悶哼。

  「是啊,爺確實是神通廣大,還能呼風喚雨呢。」她戲謔起他來。

  「你敢損我?」他擰眉。

  「不敢,只是……爺費盡心思,人家好感動喔。」埋進他胸膛,不爭氣的又想掉淚。

  「別哭,我這麼做是想見你笑,誰許你哭了。」他跋扈的說。

  鴛純水立即眼淚一抹。「是,我不哭了。」

  強顏歡笑的模樣,他見了心疼,只能暗自神傷。

  「爺,大夫是不是交代我不能下床了?」她忽然輕聲問。

  「……暫時是不能,等過些時候就能了。」

  「是嗎?我連上個園子賞花都不成了?」她略顯沮喪。

  抱著她的手臂不由得縮緊,青筋悄悄浮上額際。「你不喜歡我的安排?」

  她眼兒輕眨。「誰說的,爺用心安排,讓我一口氣看到這麼多茉莉花,我高興都來不及,怎會不喜歡?」

  他的心又刺痛了一下。「喜歡就好,以後還想看什麼或要什麼?我全搬進房�,就算窩在床上,你也不會感到無趣的。」

  「爺真好……」說著說著,一顆心酸的熱淚就這麼不說一聲的滾了下來。

  「知道我的好,應當知道該怎麼做。」

  「嗯,知道,我不會死的!」她再次強調。

  「嗯。」他喜歡極了聽到她這麼說,喜歡極了……

  「爺,我對不起您——」

  「胡說什麼!」她突然的話語讓公孫謀瞬間凶怒起來。

  「是我身子不好,連累爺了。」她咬著淡唇,擠笑擠不出來,登時哭喪著臉。

  「是我連累你,你這是在說反話嗎?」若沒遇到他,也許她日子平凡,也就不會遇到這麼多的兇險。

  「我……唉,算了,咱們不說這個了,」瞭解他不愛聽這些話,她轉口又道:「您上回說要告訴我您的身世呢,這會花香怡人,我精神也不錯,可以說了吧?」

  「好。」他細心地替她拉上被褥。「還記得我讓奶娘假扮母親為咱們主婚的事嗎?」

  「嗯。」

  「我這麼做就是要逼親娘現身。」

  「咦?」

  「我的親娘藏起來了,多年來沒人見過她,我故意讓人假扮親娘刺激她出來見我。」

  「為什麼她要藏起來?又為什麼認為這麼做她會現身?」

  「因為年輕時她懷了我之後,便遭到追殺,為了自保,所以逃命,但是她心性狹窄,不會讓我輕易認人做媽的。」

  「她不是失蹤多年了,您還這麼瞭解她?」

  「哼,我直到十五歲後才與她分開,她的狹心與毛病我是最清楚的。」

  「那找到人了嗎?」

  「找到了。」

  「太好了,可以母子團圓了。」

  「得再等等。」

  「等?為什麼?」

  「我還有些事得處理。」

  「這樣啊。」她沒再多問。他運籌帷幄的事情不少,件件是大事,她如今精神大不如前,已無力再多問,只求他別多做惡事就好。「爺,不管您要做什麼,要以百姓為依歸來著想,這點您可以答應我嗎?」她補上一句。

  公孫謀瞪著她。「我接下來要辦的這件事,應該是件好事,你等我的消息吧……」

  唉,她又闔上眼了……

  她清醒的時候越來越少了,該加緊行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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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31 10:13:07

【第九章】

  「大人。」尚湧雙手呈上一條白巾。

  公孫謀甫抵宮門口,就傳來一陣陣的惡臭味,令他忍不住皺眉,接過手,馬上嫌惡的捂住口鼻。「這屍臭味都已經飄出宮殿外了呢!」

  人向前邁了幾步,但沒人敢攔,讓他一路走去。

  原本守衛森嚴的皇城禁軍,一見到公孫謀立即嚇得魂飛九霄,棄守皇城,這讓一道陪同的李隆基與太平公主瞧了都傻眼,這個皇城自從被韋皇后母女霸佔後,他倆百般用計要闖入,甚至幾度找上禁軍首領威逼利誘,要他們倒戈開城門都不成功,他們原以為要用武力強攻,哪知公孫謀不過人才一現身,不費吹灰之力,不動一兵一卒,這群禁軍就潰不成軍的棄守皇城了,末了還順道將城門開好才敢逃跑,這天朝闇帝之威,到今日他們是真真切切見識到了,心下驚駭,瞠目結舌。

  「公孫大人,請。」李隆基在前頭開道,領著捂嘴蹙眉的公孫謀,朝皇帝所居的內殿走去。

  走了數步,公孫謀的眉心越蹙越深。「夠了,叫那兩個女人出來見本官,本官快要教這屍臭味給熏死了!」他發怒的說,人也繞步至禦花園避臭。

  能夠伴著屍臭這麼久,真虧這對母女還待得住!

  哼,蠢!

  「是。」尚湧應聲領命。

  「等等,公孫大人,韋皇后母女這會穩躲在深殿�,大概不敢來見您吧?」李隆基說。

  「尚湧,去,說本官等著,多等一炷香,她們的死狀就多淒慘一倍,超過兩炷香,她們不用死了,本官另有安排,這麼說她們就會滾出來了。」

  李隆基聞言駭然的退立一旁,尚湧領命而去,結果根本不到半炷香的時間,母女倆就已經飛奔前來,一見他立刻跪地求饒。

  「公孫大人,咱們知錯了,咱們知錯了,你就放過咱們吧!」韋皇后哭天搶地。

  「是啊,我安樂也是一時鬼迷心竅,這才會鑄下錯誤……」

  「你們哭夠了沒?」他不耐煩的打斷兩人的鬼哭神號。

  兩人立時收了聲,驚恐畏縮的注視著他。

  他目光嚴峻。「不妨告訴你們,本官趕時間,沒空跟你們多囉唆!」本來是想慢慢玩樂一番的,可惜……

  韋皇后囁嚅驚慌的覷向他。

  日驚夜怕的事情終於降臨,難道真的逃不掉?

  她真無君臨天下的命?

  「這李顯真可憐,昏庸無能也就罷,末了竟被妻女聯手毒害,這會屍骨還任其腐爛生蟲,不得下葬,屍臭味傳得本官都退避三舍,嘖嘖,妻不賢、女不孝,真是老來還不得善終!」

  「公孫大人,哀家願意還政於朝,從此潛心修佛的……贖罪。」事已至此,韋皇后只祈求有活命的機會。

  「潛心修佛?皇后犯的乃是弑君重罪,理當誅你娘家九族,怎可能輕易放過?」他冷笑。

  「那……那您打算怎麼處置咱們母女?」韋皇后心驚膽跳的問。

  公孫謀狡黠地一笑。「剝皮吧,兩位就受受剝皮之刑。」

  「剝皮!」她們的面容霎時死白。

  「若未死,這肉身還在,就繼續行刮肉之刑吧,將肉剔盡,該能順利斷氣。」他未甘休,繼續殘虐的說。

  兩人癱成一團。「公孫謀……你、你也太狠了!」安樂公主怒道。

  「狠?怎麼會?要不是趕急,本官還有更多狠事呢,這會算便宜了你們。」他嗤之以鼻。

  「咱們殺了父皇,是因為父皇懦弱昏庸,這麼做也是為民除害、大義滅親,你怎能對咱們這麼狠?」

  安樂公主竟然說出這等逆倫不孝的話,眾人不禁搖頭。

  「這點你說的好,本官相當認同,只不過,你們誤會了,本官不是為了你們弑君這件事而動刑的,本官這是在報私怨啊,難道你們瞧不出來?」他說得愜意明白,語調卻森冷得令人發寒。

  「私怨?難道……」兩人大驚。

  「該是算總帳的時候了,讓本官想想這私怨從何時開始?喔,就從當年本官為了替水兒取得血滴子,你安樂公主仗勢欺人時就結下樑子了,這事其實本官已稍稍釋懷,畢竟本官也得到了想要的血滴子,確實讓小水兒的身子暢快好一陣子,直到鬼窟事件——」他目光轉為淩厲駭人。

  兩人驚退數步。

  眉一挑,公孫謀繼續陰狠的說:「鬼窟一遊,讓小水兒的心絞症再度復發,本官當時就想殺了你們洩憤,但是繼而一想,還想再多看些熱鬧,看你們如何玩得天怒人怨、如何成為過街老鼠後,本官再好好的收拾你們,屆時樂趣應當會更盛吧,但本官後悔了,一時的貪玩,竟然讓水兒再次受創,這回甚至……你們兩個禍害是真的不能再留了。」嗜血的漆瞳閃閃發亮,胸膛急迅爬起熊熊蝕人的火苗。

  兩人臉色驟變,反身想逃。

  「來人啊!」他一聲冷酷輕喝。

  羽林軍立即將她們團團圍住。

  母女倆驚恐不已。

  「公孫謀,你別說的好聽為鴛純水報仇,你根本是想殺了我們奪位,你想自己當皇帝,我沒有說錯吧?!」安樂公主一副豁出去的模樣發狠說。

  「哼,天下是本官的囊中之物,本官若真要取得輕而易舉,殺不殺你們兩個蠢貨跟取得天下沒有關係。」他笑得陰風陣陣。

  「你果然有野心,臨淄郡王、長公主,公孫謀想奪我們李家的天下,你們居然還幫著他奪權,他姓公孫不姓李,若真教他當了皇帝,你們兩個李家不孝子孫對得起先帝嗎?對得起李家宗祠嗎?!」韋皇后朝著李隆基與太平公主怒駡,目的是希望兩人陣前倒戈,能幫著救她們一命。

  兩人面色鐵青,不發一語,因為就算公孫謀確實有野心,他們也無力阻止。

  雖然真的很對不住李家列祖列宗……

  公孫謀忽地仰頭暢笑。「哈哈哈,誰說本官不是李家人,本官若真要繼承皇位,才真是名正言順、理所當然!」

  眾人臉色一變。「公孫大人,您這話是什麼意思?」太平公主驚問。

  「哼。」他掃了眾人一眼後,冷哼一聲。「出來吧!」他突然揚聲。

  一名老婦帶著一位面貌清麗但有些年歲的女人一同出現,太平公主一見到她旋即神色大變。

  「你是……福妃?」她年輕時曾見過福妃幾面。

  「哼,虧公主還記得我。」清麗女人道。

  「福妃?那不是先祖高宗末年時的寵妃,福妃嗎?」韋皇后也大驚。

  「沒錯,我就是那個被妒婦武媚娘逼迫逃出宮外求生的福妃。」

  「原來你還活著?」太平公主訝異的瞠圓眼。

  「武媚娘忌恨先帝對我的寵愛,又得知我已懷有身孕,執意要置我於死地,要不是我命大早一步得到消息,帶著三個月的身孕逃出宮外,而且從此銷聲匿跡的活著,這會恐怕已成了一縷亡魂。」想起在她前面獲得高宗寵愛的蕭淑妃以及皇后的下場,那兩人雙雙被武媚娘割去手、足,投入酒甕之中,這事她親眼所見,至今餘悸猶存,夜�還會數度驚醒。

  「那……那孩子呢?」太平公主自然清楚自己的母親有多狠毒,再問。

  福妃埋怨的看向冷漠的公孫謀。

  眾人更加駭然。

  「莫非公孫大人就是當時未出世的孩子?」李隆基心驚。

  「沒錯,本官就是那孩子。」公孫謀這才清寒的道。

  「那您也是李家人,為什麼您不早日認祖歸宗,還以公孫謀的身分出現在朝堂之上?」李隆基不解。

  「哼,我這孩兒孤傲難馴,根本不屑李姓!」福妃撇撇嘴,似乎極為不滿。「當他十五歲那年我告訴他真正的身世後,要求他為母報仇,這孩兒卻冷笑以對,反罵我蠢,說什麼連武媚娘也鬥不過,還夾著尾巴逃了,讓他從此蒙羞,這話讓我一怒之下離家,直到這不孝子用計才將我騙回。」她忿忿地說。

  話落即受到公孫謀冷冷的一瞥。「你離家並不是因為本官不願為你報仇吧?而是因為你追著男人走了,不是嗎?」他不忌諱的挑明。

  福妃臉色一變。「你!」她羞紅了臉,不敢再見人。

  「本官這親娘,別的不愛就愛男人,為了男人多次隱姓埋名,就怕本官找到將她監禁,這回要不是要證明身分,本官還懶得找她。」他持著羽扇,態度冷清。

  「啊!」眾人心驚連連,原來公孫謀真是先祖高宗的兒子,那麼……

  「公孫大人……不,您也是本公主的弟弟,合該也是一位王爺,如今再無人敢說您篡了李氏王朝,名正言順的,您要繼位嗎?」太平公主乾脆直問。

  就見他滿臉不屑。「不想!」

  「不想?您連福妃都找來印證身分了,卻說不想?」李隆基不解他的心意。

  「本官找來母親確實曾想過要恢復身世以利登基——」

  聽到這�大家已然屏住氣息,等候他接下來的話。

  徐徐的掃了在場的人一眼後,他才又開口,「但是為了水兒,本官打算放棄了。」他將目光柔緩的瞧向不知何時已悄悄到來的暖轎,轎子�的人探出頭來,露出蒼白的小臉,親切的衝著眾人笑。

  「公孫夫人!您怎麼來了?」李隆基吃驚。她不是病危休養,公孫謀怎可能讓她出門?

  公孫謀含笑走近暖轎,一把抱過嬌妻後道:「本官答應水兒陪她上長白峻嶺生活個四、五年,但國怎能一日無君,本官瞧來是當不成這個皇帝了。」

  「沒錯,爺說了,這個皇帝就留給臨淄郡王來做。」鴛純水輕俏的指著一臉愕然的李隆基。「爺說你的天資聰穎,正適合收拾目前韋皇后母女留下的爛攤子。」

  「我?我怎能,若要論輩分,我上頭還有個爹呢。」李隆基惶恐的表示。

  「那就讓安國相王李旦暫時登基吧,由你輔佐著,過幾年再要他退位讓你登基便是。」公孫謀迅速下決定。

  「可是……咱們父子倆,何德何能?」李隆基看向面容已經發沈的太平公王。

  他知道她的野心也不小。

  公孫謀眉目一斂。「你當本官非要你不可嗎?那是念在你對水兒不薄,又在本官出事時幫助過水兒,念及這般,才勉為其難的交出皇位,你敢不從?」

  李陸基聞言惶恐起來。「不敢,不敢,侄兒這就領命了。」算起來公孫謀也是他的皇叔,他更加恭敬上幾分。

  另一方面也暗自心驚,果然又是為了鴛純水,他當初是用對心了。

  但一旁的太平公主可就臉色不佳了。

  公孫謀哪裡不清楚她的心思,瞅了她一眼。「長公主德高望重,本官盼你能夠好好輔佐郡王,讓天下儘快平定。」

  「公孫大人此言差矣,要論恩情,您也太過健忘,您忘了本公主曾助您解決夫人的心結,幫您收容了不少後宮的女人,人如今還好生眷養在本公主的府邸,這份恩情,怎不見大人問上一句?」太平公主故意提起。

  「討人情來了?」他犀瞳精閃。

  「長公主放心,爺對您另有安排的,他說欠您的人情自當要還,但皇位只有一個,公主的聲望還不足以稱帝,不過為還您人情,爺可以答應您一件事,倘若將來您性命有危,只要修封書信,爺定保您平安。」鴛純水窩在公孫謀懷�,笑嘻嘻的說。

  「什麼?公孫大人料到本公主將來有危機?」太平公主瞬間白了臉。公孫謀料事如神,莫非……

  不由得心慌起來。

  「長公主這野性子,能不出事嗎?」他冷眼睨去。

  「您!」她漲紅了臉。

  「長公主,你只要記住,若想活命,求救要及早,晚了,本官也鞭長莫及。」他語重心長的提醒。

  太平公主說不出話來,心�還倔強著不相信朝廷少了公孫謀這勁敵,以她長公主的地位,能有什麼危機,「本公主知道了,在這多謝公孫大人。」她說得不情不願,顯然對公孫謀的決定不滿,但此刻敢怒不敢言,只得暫時認了兄長李旦當皇帝,等他一定,她自然會想辦法奪回皇權。

  公孫謀精銳的斂目,也不再多言,命運造化都是她自己造成的,他恐怕是救不了她了。

  「水兒,我事情都已經辦完,咱們該起程上路了。」他將懷中人兒細心牢抱,緩步走回暖轎。

  「等等!」韋皇后突然驚天喊叫。

  他冷笑的停下步子。

  「水兒,是哀家對不住你,幾次害得你幾乎喪命,哀家知錯了,求你饒了我們吧!」韋皇后哭訴,明白只要鴛純水的一句話,她們就能重生,因此厚著臉皮也要求救。

  「是啊,是啊,一切都起因於我的妒恨,你原諒我吧。」安樂公主也趕緊表示。

  鴛純水一臉的為難。「你們兩位對我做的事,我可以不計較,但殺夫弑父的逆行,我實在無法原諒,一切但憑大人處置,我無法過問。」她這回難得鐵了心,實在是因為這對母女作惡多端,留在人世只會遺害更多黎民百姓,所以讓她們受刑,才是唯一正途。

  「啊!」兩人愕然,這女人一向心最軟,如今——

  癱在地上,她們必死無疑了!

  公孫謀看都沒看兩人一眼,抱著鴛純水直接進了暖轎後,才又回身附在李隆基耳邊說了些話,接著就朝韋皇后母女綻放出許久未見的晶燦笑容,在眾人毛骨悚然中回到轎內,起轎,一行人遠行。

  而福妃則是讓老婦押著上了另一頂轎子,大人交代,夫人希望一家團圓呢……

  轎子一走遠,太平公主便迫不及待的問向李隆基,「公孫大人向你說了什麼?」

  「公孫大人說,韋氏母女竟敢拿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煩擾公孫夫人,狼嗥狗吠,要我在對她們行剝皮、刮肉之刑前,先割了她們的舌頭,拔光她們的利牙,用鹽水漱口後再行刑。」

  太平公主聽了忍不住作嘔,這公孫謀比之母親武則天的陰狠勁有過之而無不及。

  一旁的韋皇后母女,當場驚駭昏厥。

  -----

  極寒的長百峻嶺上,一處奇特暖地傍著暖泉在高山寒地�形成曠世絕景,暖地一方有著一座新建殿堂。

  由遠處仰望這異常壯麗宏偉的殿宇,穿越雕樑畫棟的飛簷廊柱,走進滿是奇花異草的廣闊園林,林中立了一名女子,腰間系著環佩鈴鐺,白皙的臉龐泛著一抹微紅。

  巧笑倩兮……

  「爺,快來,這蝴蝶真美,您也來瞧瞧。」鴛純水追苦蝶兒,俏皮的身影隨風起舞。

  長樹下,暖榻上,靜默的浸淫在柔美氣氛下的男人,嘴角輕揚,光滑的臉頰瞧不出年紀,唯有犀利的俊眸,些許透露出陰狠的本質。

  「爺,快來呀!」她揮舞著小手,再度催促。

  公孫謀這才尊貴的挪動身子朝她走去。「誰許你奔跑追蝶的?」他有些不悅的低斥。

  吐了吐小舌,她拎著裙擺跳上涼亭,朝他笑得很皮。「人家覺得精神很好,小小跑一下沒關係的。」

  他微蹙眉心。「你好不容易可以下床,想要我再送你回床榻上嗎?」

  鴛純水趕緊立正站好,乖巧的說:「爺,人家不敢了。」

  接過袁妞遞來的長披風,他走向她輕柔的為她披上,摟著她又問:「今日去泡過暖泉了嗎?」

  「去了,一早袁妞就陪我去過了。」她甜甜的窩進他懷�。這暖泉她天天得去浸泡一個時辰,而這座依著暖泉而建的殿宇就是為她蓋的。

  「這暖泉真有奇效,不過一年光景,你已可以下床了。」他滿意的看著妻子。「相信再過幾年,你一定可以恢復健康的。」

  「爺。」她蹭著他的胸膛。

  「嗯?」公孫謀聞著她散發淡淡藥香的氣息。

  「您後悔拋下一切權勢,隨我到這高山峻嶺中過日子嗎?」她突然仰頭問。

  「是別人的話就會在意,是你,不會。」

  心動一下,她粲笑起來。「其實好不容易您願意輿我來到這人間仙境隱居,我可不希望您再下山,以您的性子,一下山鐵定又要胡作非為,人間可要遭殃了呢。」她狡獪地笑著。

  公孫謀不悅的抿起嘴來。「你這是在解救天下蒼生,免於受我荼毒之苦?」

  竟當他是妖魔鬼怪了?哼!

  「爺,」鴛純水仰頭斜睨他。「不是嗎?若無我牽制著您,您難保不會留在人間使壞取樂。」她一點也不怕他。

  他眯起眼。

  「老天就是要讓您娶個病妻,從此施展不開,安分守己的過生活。」她不管某人已難看的臉色,繼續說。

  從前會為了自己的病體拖累到他而感到內疚,但這一年來的仙居生活,讓她的想法轉變了,這是老天的安排,讓這頑劣刁鑽的男人,從此被困於山中,如果可能,她會遵從天意,能夠將他栓留多久就栓留多久,不讓他下山去搞破壞。

  他臉色越來越沈,以為他要發火了,卻見他歎了一聲。「那你最好活久一點,久到我放棄頑念為止。」

  「我不會死的!」她肯定的保證。

  這時他緊繃的臉龐才鬆下。「嗯。」他就愛聽她這麼斬釘截鐵的說。

  這句話之於他,宛如天籟之音啊!

  牽起她的手,望向生機盎然的山巒疊翠。「來,再說一次……」

  -----

  外頭烽火連天,太平公主的府邸被禁軍強行闖入。

  「姑母,您在做什麼?」李隆基問。

  「太子,你這麼快……」太平公主慌亂的要將手中的信鴿放出。

  但信鴿才衝上天,就被李隆基一箭射下,她見了大驚失色。

  「你!」

  「姑母,記得皇叔走前提醒您,他欠您的人情,討前要提早通知,否則他鞭長莫及啊,您恐怕忘了他的叮嚀,這會真的遲了。」李隆基笑說。

  皇叔真是料事如神啊!

  「你想逼死我?」她恨恨地道。

  「是姑母想逼死我吧,您不斷挾持勢力要逼我於死地,一心想當第二個武則天,但如今的天下已非當年,您無法再興風作浪的。」

  她臉色發青。「我已落入你手中,你想怎麼樣?」

  「姑母,想留全屍,不如自盡……」

  -----

  「水兒,你……胖了?」床榻上,公孫謀撫著妻子凝脂般的肌膚,感受到她豐盈的體態,驚喜的道。

  她紅著臉。「嗯,爺喜歡嗎?」

  「喜歡是喜歡,但大夫說了,你也不宜太胖,心臟會受不了的。」他疼愛地撫著她光裸誘人的曲線。

  「好的,我會注意。」她笑咪咪地點頭。

  他將欲望眼眸再次移向她豐盈的身子,延著裸頸……投向豐胸……順著美臍至小腹……

  「你真的生了不少肉。」他的眼神幽深了起來。

  「是啊。」鴛純水低著首,避開他的目光,嬌笑的閃著狡黠的光點。

  「你近來胃口不錯?」他輕慢的細問。

  「好得不得了。」一雙精靈的瞳眸骨碌碌的轉了一圈後,擡首衝著他咧開嘴笑。

  「是因為李隆基送來的蠶梅嗎?」自從他們移居長白峻嶺後,李隆基依舊定時要人專程送來蠶梅讓水兒品嘗開胃。

  這份討好的心機,他是知道的,用了這麼多心,就算殺了長公主,也該原諒的。

  「是啊,這蠶梅滋味真是越來越好了,我一天吃上幾十顆也覺得不夠。」她饞嘴的舔了一下唇。

  「……小水兒?」深邃的眸漸漸眯起。

  她膀子一縮,這幾年他很少喚她小水兒了,除了不爽時……

  「爺……」

  「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她心慌地將臉埋進他赤裸的身子。「您又多心了。」她心虛的否認。

  猛地拉開她的身子,公孫謀憤怒的對上她愕然的眼眸。「說,多久了?」他勃然大怒。

  「爺……什什……什麼多久了?」她不敢看他。

  「還想欺騙我?!」他怒不可遏。

  「我沒……」

  「住口!」他從不曾對她如此嚴厲過,燃著烈焰,仿佛要噬食了面前的女人。

  鴛純水沮喪的低下首,一臉的哀求。「爺,我可以的——」

  「我不許!」語氣中盛著不容反駁的堅決。

  「我不會死的!」她肯定的表示。

  「我不會冒險的!」

  「我保證!」

  「不允!」

  「我——」

  「尚湧,尚湧!」狂怒的跳下床,他披上長袍急促的揚聲高喊。

  「大人。」盡職守著的尚湧在房門外應聲。

  「去,去把大夫給我揪來!」他氣急敗壞的吩咐。

  「是!」聽出他的暴怒,尚湧不敢多問,立即奔去。

  「爺,不關大夫的事,是我——」她心急的要為大夫開脫。

  「閉嘴!」他已然怒火中燒。

  丟了一件衣裳要她穿上,鴛純水慌亂抖顫的趕緊將衣物穿好。

  不到一刻工夫,大夫已驚慌失措的趕來。

  這個大夫是公孫謀由長安帶來專門醫治妻子的大夫,也長期居於長白峻嶺,順道專研醫術。

  「大人。」大夫一來就跪地。

  「說,為何瞞著我?」他陰沈盛怒的面容冷酷嚇人。

  「小的……」大夫咬牙偷覷鴛純水,見她苦著臉對他擠眉弄眼,立時明白出了什麼事。

  糟了!

  「還不說!」公孫謀的狂濤臉龐,清楚地映出快動手擰掉他人頭顱的怒意神情。

  「是。」大夫驚跳起來,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小的……小的……」

  「別告訴我你不知情,若是如此,就更該死了!」他咬牙切齒,狀似瘋狂。

  他少有情緒如此難控過,大夫不敢辯解,抖聲說:「小的……知情。」

  「該死!該死!」他氣得當場甩了大夫一個耳光。

  鴛純水大驚,立刻跳下床跪在他跟前。「爺,您別怪大夫,是我逼他別說的!」她哀求的扯著他的長袍。

  他怒潮的一把扯回長擺。「大膽!」

  她噘著嘴。「爺!」從沒見他如此暴怒過,她也嚇了一跳。

  「拿掉!」公孫謀陰狠的吐出。

  「不,我不要!」驚慌的望向他,恰好和他極具危險的目光碰個正著,她心一跳,差點跌倒。

  他急忙穩住她的身子,然後深吸了一口氣。「由不得你!」他由牙縫�迸出聲來。

  她淚盈於睫。「我要生!」她也堅持。

  公孫謀怒而瞪視,良久,轉身。「大夫,打胎,即刻!」他直接下令。

  「不!」她聞言激動不已。

  他鐵青著臉。

  「大人……其實已經來不及了……」大夫戰慄的說。

  他猛地瞪向大夫。「什麼來不及了?」兇惡的神情似要殺人。

  大夫更驚了。「夫、夫人她……她已有五個月的身孕,孩子都已成形了……倘若現在拿掉……必、必有兇險。」

  「什麼!五個月了?你們竟敢隱瞞我這麼久?!」他怒不可遏。

  竟然遲了!

  「小的……該死……」大夫趴在地上,等者受死。

  「混帳東西!」

  「爺,別再怪大夫了,是我執意要這麼做的!」鴛純水跳出來說。

  絕不能讓大夫代她受罪!

  「你敢忤逆我?!」

  「人家只是想要一個屬於您的孩子……」

  「閉嘴,你這肚子真有五個月?」他瞧她雖然整個人豐腴不少,但隆起的肚子頂多只有三個月的身孕。

  犀利的目光射向大夫,大夫一陣冷寒趕緊又開口,「夫人體質原本就瘦弱,因此雖己懷上五個月身孕,看起來仍嫌不足月。」

  「所以有危險?」他緊繃的問。

  「目……前沒有。」

  「目前?」

  「小的仔細檢查過了,目前並無大礙。」但未來如何,他不敢多說。

  公孫謀明顯鬆了一口氣,旋即又問:「當真來不及了?」

  「回大人,真的來不及了。」大夫戰戰兢兢的回答。

  他失神的坐下,有著一絲看不出的慌張。

  「爺,我保證過的,我不會死的,我會親自哺育咱們的孩子的。」鴛純水伸出手輕輕攀上丈夫僵直的背,他轉過身來,她悄悄握住他稍嫌冰冷的手。

  他太過擔心她了!

  怔怔的將頭僵硬的轉向她期待發亮的臉龐,公孫謀暗歎一聲。「水兒,你該知道背信的結果吧?」

  「您不會失去我的。」她依舊用著肯定的語氣。

  這種語氣總算安定住他躁動不安的心。「罷了,就算我不允也已經遲了。」

  見他不再堅持,她開心的用力抱住他的頸項,興奮的淚流不止。

  他勉強露出笑臉環抱住她,眉心有著濃濃的憂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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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31 10:14:09

【第十章】

  六年後

  精緻的童房�,床榻上躺著一名年約五歲的小女孩,小女孩緊閉著眼,儘量讓自己看起來像很不舒服的模樣。

  床邊坐了一個臉色發沈的男人,他目光精炯,面容依舊光滑,歲月似乎沒有在他瞼上留下太多痕跡。

  「別裝了!」公孫謀聲音僵硬,注視著像極某人的標致小臉蛋。

  「……」眼兒閉得更緊,緊到一看就知道用力過度,恐怕會抽筋。

  他冷眼一睨,低喝一聲。「還不醒來!」

  小女孩這才不敢再裝,猛地睜眼,綻出一雙清澈無比的大眼,接著像是作戲般,擠出甜滋滋的笑容喚道:「爹爹。」

  「哼!」

  他發寒的眸子一瞪,小小又脆又弱的心靈就嚇出兩行熱淚,不知如何是好。

  「不許哭!」盯著女兒惹人愛憐的哭容,他軟下心來,這丫頭跟她娘一樣,克他!

  小女孩登時收拾起淚水,將被子拉至眼下,蓋住口鼻,只露出圓呼呼的大眼。「爹爹。」濃濃的童音,輕輕脆脆。

  「別叫了,說,為何裝病?」他蹙著眉問。

  她眨眨眼,不知該說不該說。

  「還不說!」他拉下臉來。

  「娘……臨終前留下遺言,要您終身不得出此山嶺的。」小女孩一驚,立刻說了。

  他眼一眯。「誰告訴你的?」

  他才問出口,門外的幾個人包括福妃、奶娘、尚湧、袁妞等一干主子僕從,立即作鳥獸散。

  青筋伏跳了一下,不用問了!「就算你娘說過這話,跟你裝病有何關係?」

  「謹兒知道您想下山,所以……」

  「所以裝病?」他擰緊眉。

  「謹兒一病,爹爹就走不了了。」她囁嚅的說。

  公孫謀呼吸加沈,卻露出笑臉,她見了熱淚又要嚇出來了。

  「爹爹,娘生下我就過世了,臨死前要眾位叔姨轉告我,爹爹的為人陰邪,又喜歡作弄人,如果一下山不知要有多少人遭殃,為了挽救天下蒼生,一定要謹兒絆住爹爹,不能讓您離去或發狂。」她緊張的一口氣說完。

  「很好,眾人都反了,都反了!」他臉色難看。

  「爹爹,我還沒長大,您不要丟下我走啊!」害怕被丟棄,公孫謹忽然不安的大哭起來。

  他歎了口氣,抱住女兒。「誰說我要走的,我不是乖乖被你牽制了五年,若不是你我早就……」下山狠狠的殺個天下大亂,報復你娘的食言!

  見他突然目光兇狠的停下聲,她惴惴不安。「爹爹,您恨謹兒害死娘嗎?」

  他驀地一愣,圈著她的手發緊。「……恨。」

  小女孩臉色煞白。

  他手一鬆,公孫謹輕跌回床上,他起身離去。

  「爹爹……」望著冷峻的背影,她心急得眼淚鼻涕齊下的哭了出來,爹爹果然恨她呢!「哇——」

  哭得驚天動地,讓定出房門的男人舉步維艱,直至奮力多邁了十來步,才咬牙又回到女兒面前。

  瞧她哭得眼腫鼻紅,鼻子還掛著一條鼻涕,他握緊拳頭坐下。「爹爹不恨你了。」他用童語與她對話。

  「爹爹騙人,爹爹方才明明說恨謹兒的,才說過的話怎可能馬上就不恨了?哇——」越哭越賣力。

  公孫謀聚攏雙眉,這拗脾氣跟她娘一模一樣!

  「爹爹剛才是在說氣話,你是爹現下唯一的寶貝,爹爹怎可能會恨你。」他又重新抱起她哄著。

  這輩子唯一吃得住他的兩個人,竟是一對母女!

  娘死了,留了個小的,繼續克他!

  「可是要不是為了生謹兒,娘也不會難產而死……嗚嗚……」她轉成小聲啜泣。

  「所以爹當下是恨你的,更恨你娘的食言,丟下了爹爹……但是後來要不是因為你,爹爹已經發狂了,也許衝下山去興弄王朝,但你絆住了爹,你是你娘的替代品,只要見著你,爹爹心中的魔念就能減輕。」他撫著女兒白皙的臉蛋,寵溺至極。

  她就是小水兒的翻版啊!

  那女人是故意的,明知自己的身子陪伴不了他長久,就生下個替代品,讓這娃兒伴著他終生……不,盯著他終生不得再作怪。

  好狠的女人!

  「爹爹,我也不會離開您的,一步也不會!」

  他晶燦的眸忽然間冒著火。

  連信誓旦旦的語氣與神色都一模一樣!

  一樣教人不信!

  「爹爹,您又生氣了嗎?」她察言觀色,怯怯的問。

  「沒有!」不甘不願,硬邦邦的回答。

  「其實謹兒知道爹爹困在長白峻嶺上是不快活的,不過娘說這是您的宿命,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她睜著純真無辜的大眼。

  「宿命?」公孫謀挑眉。

  「嗯,娘死前偷偷交了一張圖給袁姨,說是一位皇奶奶臨終前交給她保管的,娘死後,袁姨轉交給我,讓我好好收著,說這就是爹爹宿命的鐵證。」她天真的說。

  「……那張圖呢?」他不動聲色的問。

  「在我衣櫃�,袁姨說藏在那,您不會發現。」她笑嘻嘻的小聲道。

  「喔?」他頷首,精光閃閃。

  「爹爹,謹兒好心告訴您,您不會去偷吧?」說完她不禁擔心的問。

  袁姨可是交代她別讓爹爹發現這張圖的,這可是娘的遺物中唯一爹爹不知道的秘密呢。

  「當然。」他的笑容極為沁人心肺。

  小女孩不知怎地,手腳微微發涼呢。

  -----

  遍地綠意。

  墓碑前有座涼亭,亭內有著一主一仆,僕人直立於主子身後,默默盡職的守著。

  主人端坐椅上,緩緩慢慢的煮茶、沏泡,而空氣中猶有由墓地前的花海中,飄散而來的茉莉香氣,男人面容沈思的仰望前方花香傳來之處……

  「爺,我不會死的!」

  「我不會死的!」

  他多喜歡聽她叠聲這麼說,曾幾何時,這聲音如羽翼般遠颺了,他的小水兒離開他六年了,他驚訝自己竟然沒有瘋。

  她人死了,他依舊被困住,困在她的墓碑前,他的心多想下山「紓解」一番啊,但腳步卻怎麼也走不出離她墓碑超過一哩遠的地方……

  「爺,對不起,我食言了……」

  「誰許你食言背信,你敢死我先殺了你在並州的娘家一家老小!」

  「爺……」

  「我還會下山,將李隆基的頭擰了,重設告密銅匭,從此嚴刑峻法,並且下令重賦三年,十五歲以上男丁離家從軍——」

  「爺!」

  「……」

  「爺……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讓另一個人陪您久一點。」

  「我不要別人我只要你!」

  「我知道……但她不是別人,她是您我的結晶,見到她,您會如同見到我一般。」

  「胡說,沒有人代替得了你!」

  「……爺,事實上,我不想食言,更不想離開您,我想永遠在您懷中哪也不去。」

  「那就哪也別去,守在我身邊。」

  「如果可以,我好想啊,但我天命已盡……爺,我怕……」

  「怕什麼?」

  「怕您忘了我。」

  「……」

  「爺。」

  「嗯?」

  「您會忘了我嗎?」

  「不會!」

  「那您方才為何沈默?」

  「因為……我也怕……」

  「怕什麼?」

  「怕你成了仙,怕我再也抓不住了……」

  「我再也抓不住了……」他舉著瓷杯,盯著前方的墓碑,喃喃的說著。

  她還是離開他了!

  微顫的雙手,灑落了幾滴茶液。

  愣愣的放下瓷杯。

  他公孫謀為了一個女人失魂落魄了多年,失魂落魄了多年哪!

  悵然若失的瞥向桌上他攜來的一張圖卷,匆地戾色滿面。

  「大人,這就是您說的宿命鐵證?」見他拿起圖卷,尚湧忍不住好奇的問。

  「不是我說的,是水兒說的,也許是武則天說的。」

  「嗄?」尚湧聽不明白,蹙著眉。

  「你不清楚,我也糊塗,要看看才曉得。」他薄淡的唇瓣不覺抿起,徐徐攤開紙卷後,不禁愀然變色。「《推背圖》?」

  一旁的尚湧聞言也吃了一驚,探頭往圖上望了一眼。

  圖上注明,第六十二幅推背圖。

  「大人,公諸於世藏於深宮中的《推背圖》只有六十幅,當年預言您與夫人姻緣的第六十一幅的出現,已教人驚訝,如今怎會又出現第六十二幅?」尚湧不解大驚。

  公孫謀也蹙起眉來,開始仔細觀看起圖像。

  圖中繪著一名男子與一名女娃兒,男子手持孔雀羽扇,腰系鈴鐺型墜腰飾,風采奪目,眼露精光,卻孤立於幽深峻嶺之上;女娃兒笑嘻嘻,腰際系有環佩鈴鐺,一條紫色絲線纏著男子的手,咧嘴笑,男子狀似又氣又惱。

  圖像下讖語——孤絕遺世,兩代牽制;天下太平四十餘。

  「大人……這是在說您嗎?」尚湧囁嚅的問。

  他犀目透凜。「真是天命?!」

  「是啊……大人,這真是神準無比,您如今孤絕於此,受著母女兩代的牽制,您為了她們,再也走不出這座山頂,您的豐功偉業也從此消失於歷史之中了。」尚湧愕然的說,想起當年要離開長安時,大人曾私下喚來史官,刪去所有關於他的記載,難道,大人也有所感自己會有今日的結果?

  公孫謀不發一語,瞪著圖卷,宿命鐵證是嗎……

  「大人,夫人怎麼會有這張圖?」尚湧好奇起它的來源。

  「……如果沒記錯,則天皇帝在死前曾召見過水兒,是那時候交給她的吧。」

  「可是為什麼要交給夫人而不直接交給您呢?」

  「這東西若直接交給我,我這反骨性格必會有所反制,但若讓水兒來制我,我必乖乖受縛,這宿命便是我掙脫不開的命運。」武則天早知道他的宿命,故意藏起圖,計算了他一回,哼,這該能多少解一點她被他逼退含恨而終的怨恨吧。

  「原來如此……」

  「尚湧,你也隨我困在這多年了,可曾後悔隨我上山,斷送前程?」他突然問起。

  尚湧想也不想的回答,「不後悔,屬下就是因為隨大人來到長白峻嶺,才有機會娶得袁妞為妻,現在的我,既能伺候在您跟前,又有袁妞相陪,很幸福。」他遠遠已看到袁妞端著新鮮果子朝他們走來,忍不住露齒美滿的笑了笑。

  「是嗎……」目光望向妻子長居的所在地,蝴蝶飛舞,茉莉飄香,公孫謀深吸一口氣,清雋雙眸熠熠發光。

  -----

  驚天動地的獸吼聲劃破寧靜的郁林,受到驚嚇的群鳥紛紛衝飛而出。

  「爹爹,您快來看,林子�有兩隻白虎正鬥得厲害,有趣極了,您可不要錯過!」建造典雅精緻的長廊走道上,一名十六歲的姑娘,迎面興奮的奔來。

  放下自娛的棋奕,公孫謀黑潭般的眼睛閃爍著嗜血的光芒。「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會不會遲了?

  「正打得凶,謹兒要尚叔在那守著,別讓兩隻虎給跑了,我是專程趕回來通知爹爹的。」少女嬌喘喘,因疾跑而紅咚咚的圓臉蛋,更顯得與某人神似,唯獨那雙眼,晶燦靈精中帶著頑邪……幼時的憨善不見了……

  「嗯,走吧!」男人持著不離身的孔雀羽扇,大步星移的前往血腥現場。

  到了那就見兩隻白虎已打得火熱,廝殺的程度之激烈,幾乎讓兩隻珍貴的白虎都兩敗俱傷。

  公孫謀一趕到,便坐上尚湧早為他備好的「觀戰椅」。

  見主子看得專注,尚湧心想主子性子殘佞,這不稀奇,但小主子也看得津津有味,這就……

  果真是父女啊!

  公孫謀原本專心觀虎鬥,但忽地精光犀銳的轉向雙眸閃亮、邪光四射的女兒,這娃兒六歲以前像她娘一樣天真善良,六歲以後就逐漸像他了,擁有得天獨厚的絕頂聰穎與……頑邪。

  她擁有他的一切遺傳。

  他驀地對白虎相鬥的事不感興趣了。

  「謹兒。」

  「嗯?什麼事,爹爹?」她正瞧得精采,因為再不出須臾,其中一隻白虎就要被擊倒咬死了,多刺激啊!

  「你下山吧。」他突然說。

  「好——咦?您說什麼?」聽清楚他的話後,她嚇得顧不得為那已勝利咬斷對手喉頭的虎兒歡呼,直接轉頭瞪著自己的親爹。

  「你已經聽得很清楚了,還要爹爹再說一次嗎?」他不悅的淡眼瞪人。

  「可是……不成的,我答應爹爹要替娘陪您一輩子。」她訝異爹怎麼突然有這想法?

  他噙著笑,笑�藏險。「爹爹想到一個比你這麼陪伴還要有趣的事。」

  「什麼事?」

  「你只要下山後,將你的所作所為钜細靡遺地一一修書告訴爹,爹爹自然會樂趣無窮了。」他越發邪魅興味。

  「咦?為什麼?」公孫謹的小臉全皺在一起的思索著劣性的爹爹又想做什麼。

  「你這娃兒的性子跟爹爹這麼像,做的事能不精采嗎?」

  她恍然大悟。「爹爹要我替您下山去攪和?」爹離不開娘,竟想出了這法子作怪。

  「你不願意?」他斜睨她。

  慧黠的眼兒轉了又轉,公孫謹忽然對他綻開燦爛的嬌笑。「爹爹要我四處見識見識,增廣見聞自然是好事。」她眉彎眼笑,有趣,有趣的事兒來了!

  「嗯,說的好,你即刻下山吧。」他已迫不及待想知道女兒能代他闖出什麼事來?

  「好!」她也興奮不已,對頭一回的冒險躍躍欲試。

  「等等。」他突然又叫住她。

  「爹爹還有事要交代?」

  「爹爹忘了告訴你,你不姓公孫,你姓李,你出世當日,現任皇帝玄宗也就是你堂兄,已禦賜你為德貽公主,下山後,你可以恢復身分,也可以繼續隱藏身分,都隨你的便,但是遇有危險,儘管去找你的皇帝堂兄,他會幫你的。」

  「原來我還是位公主?」她極為詫異,從小便知爹爹的身分定為不凡,只是沒想到原來還是位皇親國戚,難怪爹爹平日……驕矜異常!

  「嗯,小心保存好你娘給你的環佩鈴鐺,有了它,無人敢欺負你的!」他含笑說,雖希望她下山為他找樂子,但也不禁為這心肝寶貝擔心。

  她撫上從小就系在她腰間的精緻墜飾。「好,謹兒會記住的。」

  〈闇帝的眷寵。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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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31 10:14:43

【既定的結局.淺草茉莉】

  看完了吧?

  結局是不是給他有點無奈?

  心情有點沈……

  唉!其實淺草茉莉心�也很不舍的說,也曾問過自己一定要這樣嗎?不這樣不行嗎?幾經反側,又是一聲歎,沒錯,一定得這樣!

  愛情可以是極寵的、深情的,尤其對一個性格極度極端的人,儘管對方已然遠去,自己仍然走不開,這種堅持更讓人揪心。

  但淺草茉莉不是為了讓大家揪心才狠心將鴛純水賜死的,而是劇情發展到了這個地步,若沒有個突破,總覺得那份感覺不能延續……

  淺草茉莉也堅信的認為,留下來不見得美好,離去也不一定得哀傷,雖然總是惋惜、不舍於公孫謀此後將孤寂終老,但是老天冥冥中總有安排,尤其對公孫謀絕對是厚愛的,想想,以鴛純水的身體狀況陪不了他多久,因此找了個能陪他更久的人伴著他,這是鴛純水的溫柔,也是鴛純水對他的愛,因為愛,所以願意冒險,因為冒險,更顯得愛的真切、無私。

  希望看完後,你們也會與我有相同的心情!

  如果不能體會淺草茉莉這種沈重兩難的心情也沒關係,儘量臭駡我發洩好了,心情的鬱悶總要有宣洩的出口,是我的堅持讓你們難過了,所以換來挨駡也認了!不過——雖然失去了鴛純水,但是接下來淺草茉莉會將她的人生用另一種方式延續下去,我將會再繼續寫兩人的愛情結晶——公孫謹的故事,希望你們會期待,並且支援的看下去,而這次我保證,不管發生任何事,我都會好好的保護他們的女兒,直到最後一刻。

  當然啦,如果你們跟公孫謀一樣變態,一定要看到血腥結局,也可以寫信告訴淺草茉莉,我可以考慮考慮!呵呵,這樣說,不知道會不會被打死?

  總之,謝謝你們捧場看完淺草榮莉首部的長篇小說,這部書,除了結局讓你們難過了一下之外,希望整套書的內容不會讓你們失望,也期望會聽到你們肯定的支持聲音,在此,再謝一次,請繼續支持淺草茉莉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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