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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ve1130
侯爵 | 2012-6-5 20:55:34

本帖最後由 cve1130 於 2012-6-6 09:05 編輯

作者:鄭媛
書名:賣身娘娘(上)

【內容簡介】
他是皇帝,是天生註定要教女人心碎的男人。對他而言,他只在乎狩獵的過程。
因為一幅不經意得到的美人圖,竟讓他為了畫中人迷亂,不擇手段要得到畫中天人……
為了父親的安危,她聽從平西王之言,以自己的身體進貢旗人皇帝,
她以妖媚侍主、惑亂後宮,企圖迷惑當今人人稱聖的年輕皇帝……
只是,在這一場情挑愛慾中她要如何不捲入漩渦、不被他瘋狂的情慾迷亂?
她只知道,身體已經是他的,心,她一定要自己做主。可她不知道的是--
早在見到她的畫像那一刻他已立下賭咒,今生,無論用權弄勢,他發誓要得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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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ve1130
侯爵 | 2012-6-5 20:56:00

【楔子】
  
  江南。

  「恭喜恭喜,恭喜王老爺、王夫人,得了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千金,端雅秀麗,一生富貴!」
  
  「謝謝、謝謝。王福--領劉老爺上座!」
  
  江南富家王震的夫人徐明月,在一個月前產下一名女娃兒,這日王家正宴請賓客友朋,齊來宴飲孩子的滿月酒,客人不免俗地都說了許多吉祥話,討個好兆頭。
  
  「老爺,蓮台寺的智清上人到了!」負責在大門口招呼的王喜急忙跑進來通報。
  
  「啊,智清上人到了嗎?快請進來!」王震一面吩咐下去,一面同夫人迎到門口。
  
  「阿彌陀佛!」門口站著一名僧侶打扮,素色僧衣,慈眉善目的老修行。
  
  「智清上人,快請進來!」王震一見老師父來到,連忙迎出去。
  
  王震向來敬重智清上人清淨莊嚴的修持,他立刻請進上人,恭迎到廳裡上座。
  
  「夫人,快去抱盈兒出來,讓上人瞧瞧。」王震回頭吩咐妻子。
  
  「是。」
  
  丫頭隨著徐明月進房,去抱出小女兒。
  
  「上人,老夫老來得女,這孩子是好不容易盼來的,本該親自帶著小女往蓮台寺去,可王盈因為是不足月生下,身子骨太弱,這才煩請上人自蓮台寺遠道而來,請上人替王盈行「皈依」禮。」
  
  智清上人點頭微笑。「王施主不必客氣,我佛慈悲,老衲知道施主好佛事功德,是虔敬的佛子,今下又要讓令嬡皈依佛陀,老衲就算走再遠的路,也是該當的。」
  
  王震連忙承謙稱不敢,正說話間,徐明月已經抱了孩子走出來。
  
  眾人一見王夫人抱在懷裡的小女娃,個個皆屏氣凝神。
  
  這娃兒才剛足月,可那一雙烏溜溜的大眼、柔順的柳眉、白玉般的肌膚、圓俏的小鼻頭、紅潤的兩頰、粉緞般的櫻唇……在座的都是江南有頭有臉的人物,怎樣漂亮的娃兒沒見過?可有誰瞧過這麼精雕玉琢、白瓷冶成的玉人兒?
  
  老天爺!這孩子長大了還了得?這麼美的人兒,若要翻雲覆雨起來,天下有幾座江山堪換?
  
  在座的客人全為這孩子驚世的美貌震懾住同時,心底皆不約而同的覺得這孩子美得太過不祥,只有王震和夫人,見到眾人呆住的神情,得意地抱著孩子上前,讓智清上人細看。
  
  「上人,您瞧瞧,這是我家娃兒王盈。」王震喜上眉梢地道。
  
  智清上人垂目靜看,半晌後他微微笑,擡眼望向王震。「王施主,這孩子想必施主是不捨得捨給佛陀了?」
  
  王震聞言臉色一變。
  
  上人的意思是要他讓孩子出家?
  
  「這……」
  
  他面有難色地和夫人對望,怎麼也料不到上人口開口,就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徐明月總共替王家生了兩男,好不容易盼來了一女,又是這樣教人魂牽夢繫的美人兒,王震疼的心肝寶貝,又怎麼捨得讓孩子出家?
  
  智清上人微笑,知道王震是說什麼也不捨得的。
  
  「王施主,孩子不一定要出家,但是……如果施主願聽老衲之言,就讓孩子寄養在蓮台寺,一者是讓孩子養成慧命,二者也是施主的功德。」
  
  之所以要王震捨出女兒,是看出了這孩子漂亮的人不平凡,若是安在佛寺、藏在深院,自小授以佛經、道理,待到及笄之年,再配一家姻親,婚期屆時再出寺,那麼她的美麗或者不致對她造成禍害。
  
  但若是養在王家,就算這孩子足不出戶,家僕也會傳誦她超乎常人的美麗……當真那樣,紅顏命薄,又是如此不平凡的天上姿顏,之於這孩子而言,恐怕是禍不是福。
  
  王震怔怔地望著上人,一旁賓客已經開始竊竊私語,他卻呆了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他明白上人說這番話必定有其道理,可是……「老爺!」
  
  王夫人驚恐地望著丈夫,深怕丈夫當真點頭應承了上人的請求,把出生才一個月的心肝寶貝、好不容易盼來的女兒送進了蓮台寺!
  
  王震神色複雜地望了妻子一眼,他心中也正在作著天人交戰。
  
  擡頭望向上人,但見上人莊嚴的慈目,一言不語,微笑視他。
  
  握緊了妻子的手,王震心一橫,點頭道:「就聽憑上人之言,孩子明日就送入蓮台寺!」他決斷地道。
  
  「老爺!」王夫人慘叫一聲,不敢置信地望著丈夫,不相信他會這麼的狠心。
  
  可她知道丈夫向來一言九鼎、出口的話絕無反悔的道理。
  
  倏地王夫人往旁一倒,暈了過去。
  
  「夫人!」
  
  一旁的婢女大叫,賓客們也亂成一團。
  
  「阿彌陀佛!」智清上人朗呼一聲佛號。「施主,明日老衲在寺中恭迎大駕。」
  
  上人留下話後飄然離去,留下一團混亂的賓客和發呆的王震。
  
  一場原本歡歡喜喜約滿月酒筵,結束在主客震驚中。
  
  王震怔忡地望著抱在懷中的幼女,心申滿滿是掙扎、矛盾和不捨。
引言 使用道具
cve1130
侯爵 | 2012-6-5 20:56:26

【第一章】
  
  是命運?是注定?
  
  雖然他孟廷兆是個讀聖賢書的讀書人,絕不信命也不論運,可落得如今這番窮困潦倒的地步,他不禁要自問:當真是天要絕他嗎?
  
  許是他不信運命的後果,落得五次科舉皆不第,或者他當真沒那個命功名榮顯。
  
  第五次落第至今,流浪在外兩年多,遲遲不敢回鄉,落得飢寒交迫,流落街頭連乞丐都不如!早知如此,當初他也不必念茲在茲,汲汲營營了……十二月隆冬,天氣酷寒,一名流落異鄉,科舉不中的落魄書生窮途困頓,兩日未進粒米,蹣跚跛行在太湖近郊五里坡外的小道上。
  
  今年氣候異變,連太湖湖面亦結下寒冰,一陣陣冷風呼呼吹來,書生顫巍巍打了個機伶。
  
  此番科舉不第,沒臉回鄉,流落異鄉落得飢寒交迫,走到這兒盤纏已經用盡,如今兩天過去了,連一粒米飯也沒得下肚,餓得他頭暈眼花、兩腿發軟,還能不倒下去全是靠意志力在撐著……無奈地擡頭仰看這壞天候,下腹突然一陣絞痛,書生兩腳一軟跌在地上,終於癱軟在路邊茂密的草叢堆裡。
  
  迷迷糊糊、不知是生是死之間,書生想著自己大概就會這麼不值地死去,十年寒窗苦讀,為的是換取功名、顯耀父母,萬萬料想不到,十數年的努力,換來的竟然是這等不堪的結局……
  
  「小姐,小姐?」
  
  「噓--」
  
  同一條道上,走在前頭的紅衣女子回首,撂手揭開覆在臉上的薄絲紗簾,對住後頭追來的小丫頭嫣然一笑,纖纖玉指點在飽滿圓潤的朱唇前,細長臉容兒瑩白如玉,黛眉宛如敷柳,眼如媚星,美目盼兮,巧笑倩兮,活脫脫似畫裡出走的美人。
  
  王盈左手捥著提籃,纖細窈窕的身段啊娜迷人,她迥身對著蔻兒,水一樣的仙靈,美艷的姿色連小丫頭都對她動了心。
  
  「小姐……」
  
  「蔻兒,別大呼小叫的,怕人聽不見嗎?」清脆的嗓音夾帶著一絲扣人心弦的柔媚,酥人心胸。
  
  名喚寇兒的丫頭氣喘籲籲地追上來。「小姐,這會兒您上哪兒去?老爺他找你呢!」
  
  蔻兒兩眼直望她家小姐,眼底隱隱浮現一絲潛藏的迷惑。
  
  若不是因為兩個多月前夫人去世,小姐恐怕要一直住在蓮台寺裡,不知要待到何時。打從小姐自蓮台寺回來到如今,她服待小姐已有月餘了,同小姐日日相見,按理說再美的人、再美的東西見久了也會覺得平常,可直到現在她仍然時常自個兒間自個兒--天底下當真有這麼美的女人嗎?
  
  可小姐就在她眼前,這樣美的人兒確實是真實的、活生生的。
  
  「你回去同爹說,我到彌陀寺聽妙音師父講經去,晌午回來。」覆回面紗,掉過頭後繼績往前走,驚世的容顏垂花一現。
  
  「可是,小姐,表少爺他來了,這會兒人在廳上等著,老爺吩咐了一定要喚你回去,否則老爺要罰寇兒的!」
  
  蔻兒邊說著跟上去,眼睛盯著她家小姐,那一絲疑惑又浮現眼底。
  
  蔻兒記得她娘說過--太美的女人總是薄命。可她不希望這回給她娘說中了,因為小姐是個菩薩心腸的好人。
  
  可她怎麼看她家的小姐,都跟別家的小姐不同,至於不同在哪裡--幾天前曾聽二少爺說過什麼「美人體態風流、婀娜嬌裊,柔夷無骨、眼藏媚星,縱是出身大家,也非妾即妓」的……這幾句話她在門外偷聽到,卻不敢對任何人說。因為那回二少爺就說了這幾句話,便挨了老爺生平第一記耳刮子。
  
  可她不知不覺記下了二少爺的話,雖然她也不喜歡二少爺的口沒遮攔,可心底下竟然暗暗的歎氣,私下擔心二少爺之言恐怕會言之成真。
  
  「表兄來了?」王盈微蹙起眉頭,問寇兒。「他又來做什麼?」
  
  「表少爺自然是來看你的了,小姐。」寇兒回道。
  
  「我又不是要猴戲的,有什麼好看的!」覷眸瞄了眼蔻兒,眼波流轉含嗔帶媚,輕啐一聲拋下話,繼續往前走。
  
  蔻兒嗤地笑出聲。她喜歡小姐的直率、喜歡小姐的聰明,甚至於……她喜歡小姐冷淡說著話時自然而然、不經意流露出的媚態。
  
  「可是,小姐,表少爺他對你一片癡心,你難道一點兒都不心動嗎?」蔻兒不死心地問。
  
  在蔻兒眼中。表少爺雖然配不上她家小姐,可他對小姐一片癡情,從小當小姐還在蓮台寺時,表少爺陪著姑奶奶到寺裡供佛,一見小姐便癡心不悔,許多年來始終如一。
  
  不僅如此,表少爺還會當著老爺的面,說過畢生最大的心願便是要小姐為妻的話……任是誰要是聽見了,都會教他那一片癡心給感動的。
  
  「癡心?」王盈停下來,盯著寇兒冷冷地笑。「癡心又不是用嘴巴吹吹就膨脹的,我說寇兒你就是太天真,要學的聰明些,將來才不至於吃上男人的虧。」
  
  蔻兒瞪大眼,糊裡糊塗地盯著她家小姐臉上那冷艷的笑。「小姐,聽你這麼說,好似你吃過男人的虧一般?」王盈揮動柔夷,掩起嘴笑。「蔻兒,你就是這點可愛。」說完這話,輕佻地拍拍蔻兒的肩,依舊往前走。
  
  「我?可愛?」蔻兒指著自個兒的鼻頭追上去。「是小姐你的話太難懂了吧?!」
  
  「凡事要是總得吃上一回虧才學得乖,那就不是聰明人了。」王盈柔媚的嗓音接上話,堵住蔻兒的嘴。
  
  「可是--」
  
  「水……水,我要水……」
  
  突然冒出來的虛弱聲打斷了寇兒沒說完的話。蔻兒教這沒來由的聲音一嚇,駭得全身僵直,瞪大了眼縮在路邊。
  
  「寇兒,你聽到了什麼人說話沒有?」王盈問。
  
  寇兒用力嚥了下口水。「好……好像、好像……」
  
  「給我水……我要水……」
  
  蔻兒吞吞吐吐的話還沒完,草叢裡又傳出要死不活的聲音,嚇得她跳到她家小姐背後躲著。
  
  「聲音好像從那兒傳來的!」王盈望向草叢,說話同時已經邁步走過去。
  
  「別、別去啊,小姐!」蔻兒嚇得在後面喊,沒敢跟上去。
  
  王盈大膽地撥開草叢,立即看到倒臥在亂草堆裡的書生。
  
  「你怎麼啦?」她蹲下身,關切地問。
  
  「我,我……好餓、好渴……」
  
  「你病了?忍著點兒!蔻兒--」
  
  當機立斷,王盈一叠聲喚來蔻兒。
  
  小姐喚她,蔻兒不情不願地蹭上前去。然後她也看到倒在草叢裡,樣貌清秀的中年男人。
  
  「小姐,他--」
  
  「快幫我扶起他!」
  
  王盈吩咐蔻兒,蔻兒看清了倒在草堆裡的是個人,沒啥好怕的,便也蹲下身去幫她家小姐。
  
  王盈解開面紗方便救人,再脫下斗蓬披在書生身上,之後又從食籃裡取出熱茶和饅頭,一口茶、一小塊饅頭地,慢慢餵進書生嘴裡。
  
  漸漸地,落魄的中年書生恢復了元氣,才有力氣慢慢睜開眼來。
  
  「仙、仙女……仙女!」
  
  他顫抖地睜大了眼,眼珠子幾乎從眼眶裡突出--因為平生沒見過這麼美的女人!
  
  蔻兒同時也睜大了眼,跟著掩起嘴噗嚇一笑。眼看這書生給救活了,她心情放鬆,就調皮起來。「什麼仙女,我們小姐啊……是菩薩呢!」
  
  「菩……菩薩下凡,救苦救難……」
  
  也不知道是餓還是冷暈了,書生竟然當真信了!
  
  「嘻,對啊,這是菩薩,記得啊,是菩薩救了你!」蔻兒調皮地開他玩笑。
  
  王盈白了蔻兒一眼,重新繫上紗巾。見人已經活轉過來,大概無礙了,她從懷裡掏出全部銀子,再把銀子擱在食籃裡,將食籃留下,然後站起來轉身就走。
  
  「等、等一下,菩薩……」
  
  書生下意識地叫喚,也弄不清是因為救命的恩情不捨恩人離去,還是因為……貪看那張蝕人心魂的絕世容顏。
  
  蔻兒以為這書生想報恩,瞧他那副可憐模樣,便多嘴道:「我就好心告訴你吧!這個『菩薩』很特別,她有名有姓有父有母,她姓王,是江南王--」
  
  「蔻兒,多嘴什麼!不是要見爹嗎?還不快走?」供品也捨出去了,看來還是回去吧!
  
  「喔……」蔻兒對書生扮鬼臉,急急忙忙跟在她家小姐後頭走了。
  
  「原來……原來是真人……原來世上當真有這麼美的美人……」
  
  那柔媚嬌憨、酥人蝕骨的聲音又一次撼動了他!書生怔怔地盯著王盈的背影喃喃自語,兩手緊掐著披在自個兒身上的斗篷,許久許久……無法回過神。
  
  三年後.北京城「宣……八月丙戌,敘功封和碩肅親王子穆善,為和碩顯親王。」
  
  總管太監瑞福公公宣旨畢,和碩肅親王府眾人起身謝恩。
  
  「恭賀肅親王、顯親王大喜。」眾人謝恩畢,孟廷兆轉而躬身同肅親王父子福了個安,由衷地道賀。
  
  「孟先生客氣了!本王知道皇上極欣賞您的才華學識,日前召你進翰林院,我和善兒還未來得及道聲恭喜。」肅親王客氣地回道。
  
  「不敢、不敢。」孟廷兆謙道。
  
  「孟大人,你同和碩肅親王都是皇上最信任的人,你們大家都不必過謙了!」
  
  收起聖旨,瑞福笑道。
  
  「瑞福公公說的是!」肅親王呵呵大笑。
  
  「不過,孟大人,」瑞福趨向前關懷地問。「不久前我聽小六子說您病了,怎麼這會兒--」
  
  「怎麼?我怎麼沒聽說孟大人病了,孟大人身子還安好吧?」肅親王也上前問。
  
  他和孟廷兆一朝為官,相得相契,私交甚篤。
  
  「多謝二位關心。」孟廷兆拱手感激。「廷兆這病是舊疾,平日不礙事兒,只是發作起來酸疼得很罷了。」
  
  「啊。那有沒有請大夫瞧瞧?」瑞福道。
  
  孟廷兆忽然歎了聲。「怎沒請過?這藥也不知吃了多少,就是不見效,我看這病一般大夫是治不好的。」
  
  「這病怎麼犯的?怎生嚴重!」肅親王問。
  
  聽這一問,孟廷兆沈默了半晌,好似陷入回憶裡,目光迷濛起來。「這病……大約是那年在太湖上給凍傷的。」
  
  「在太湖給凍傷的?」瑞福拱起兩道灰毛參差的眉,好奇地問。
  
  「是啊……廷兆跟一般學子無異,並未得天獨厚,皆是苦讀出身,也曾多次科舉不第,就在第五次赴試亦落榜後,因為無顏回鄉,一路流落到蘇州,落魄於異鄉,還記得那年冬天太湖上結了層層停冰,冷風刺骨,身上又無禦寒的厚衣,兩天未曾進食的我終於倒在湖邊小徑上,當時我真的以為自己會那麼死去……」孟廷兆苦笑,娓娓敘說,如今重生,恍如隔世。
  
  一抹仙姿身影乍然浮在腦際、眼前又掠過那天人一般、不屬於塵世的容顏,那是任誰一見過,就再也忘不了的絕色。
  
  瑞福和肅親王對看一眼,兩人皆不知孟大人未高中前,竟然有這麼心酸的往事。
  
  「這傷大概就是在那時犯下的。」孟廷兆作個總結。
  
  「那,要不要我稟明皇上,讓太醫給您瞧瞧?」瑞福問。
  
  孟廷兆搖搖頭。「謝謝您了,瑞福公公……這傷,是刻意留下的記憶,以警惕自己,今日所有,當加倍珍惜。」
  
  「可這傷不醫好,豈不多受罪?」肅親王不以為然。
  
  「不打緊,還受得住。」孟廷兆笑笑帶過。
  
  當然,孟廷兆沒說出真正的理由。
  
  真正的理由是,這傷常常能提醒他,當日……他並非在夢中見到天人。
  
  「小六子說廷兆是舊疾復發。舊疾復發?瑞福,這事兒你知情?」
  
  黃袍上編著五爪正面金龍,身形壯碩、六尺昂藏的男子邊問著,跨著大步邁出禦書房。
  
  他兩掌背握於身後,行走間如龍行潛移、英姿楓楓,加以寬額高鼻、濃眉鳳目、眼藏冷星,年輕光朗的俊臉儼然一股不可逆犯、天然生成的威嚴,令人目光不敢與之正視。
  
  「唉,之前聽小六子提過,也找機會問過孟大人,可那時孟大人自個兒也說不打緊的,怎麼知道--」
  
  「這事兒為何沒聽你提過?」
  
  一句話眨中真穴。
  
  「呃,屬下該死!」瑞福慌忙低下頭,高高拱起兩手,一時間臉上驚恐萬分。
  
  「算了!」男子揮手。「要是誤了事兒,該千萬個死也沒得恕罪。」
  
  「是、是,皇上說得是,謝皇上仁德。」一眨眼瑞福淌了一身冷汗。
  
  他瞭解自個兒主子,沒事兒還罷,要當真誤了事兒、孟大人有個閃失,他就當真該死了。
  
  是啊,眼前這男子就是當今皇上,綜觀歷代不世出、德智仁兼具的天下聖主。
  
  乘轎出了宮,進了翰林府第,不讓瑞福通報、勞師動眾,還要累得病人起身相迎,皇帝自己進了孟廷兆房裡。
  
  孟廷兆不知道皇上駕到,他坐起身歪靠在床頭,病中神態異常委靡,兩眼卻直盯住手中物,目光灼灼有神,居然不像個病人。
  
  「廷兆!」
  
  有力的呼喚,讓孟廷兆全身一震,他茫然擡頭,一見是皇上,幾乎不敢相信,不斷睜大眼還以為是自個兒眼花了。
  
  「病得這樣還不躺下!瞧什麼這麼入神?」
  
  皇帝走近孟廷兆身邊,他才慌忙收起手中捏著的東西,掙扎著下床叩安。
  
  「別下床!來這兒要是叨擾了你養病,豈不是罪過?」皇帝扶住他,目光有意無意掠過孟廷兆急欲藏起的東西。
  
  「皇上……」
  
  「什麼都別說了,來時瑞福已經同我說了大概,這傷是在太湖時凍的?」
  
  孟廷兆無言地點頭。
  
  皇帝拍拍他的肩。「太醫來瞧過沒有?」
  
  「來過了……」
  
  「那好,怎麼不躺下歇息?」
  
  「我,臣是想……臣這病越來越重,怕要不好了。」孟廷兆緊磨著眉頭,神情抑鬱。
  
  「胡說!我已經吩咐下去讓太醫盡全力給你醫治。你在朝為官未滿三載,還未報效朝廷,不許說這喪氣話!」
  
  孟廷兆心裡雖然萬分感激這位青年皇帝待他的恩德,但他自己知道在落魄之時已種下一身病因,如今勉強調養不過是苟延殘喘。
  
  「皇上……您已知道臣當日在太湖曾經九死一生,那時若不是因為有個恩人救命,今生今世臣恐怕無緣親近皇上、效忠於朝廷。」
  
  「這我倒未聽瑞福提起。」
  
  「這件事……皇上恕罪,恕臣欺瞞,原以為這事說起怕也無人能信,因此它一直是臣心中的秘密。今日在病床上,皇上萬般體恤臣,罪臣才敢斗膽述出。」
  
  皇帝挑起眉,沈吟著問:「什麼事不能對人說,怕人不信?」
  
  「這……」孟廷兆沈吟著,似乎在想著要從何說起。「皇上請先看看這個。」
  
  他把原先掐在手裡、見到皇帝才匆匆收起的東西從枕後抽出,顫抖著兩手呈上給皇帝。
  
  皇帝不以為意她接過。原來是一卷圖軸。圖軸卷沿已經縐裂,起了毛邊,像是時常被人攤開觀賞,故此導致如此破舊。
  
  「皇上,請您攤開看看,這幅圖……」
  
  就在孟廷兆伸出打抖不停的手指著圖軸時,皇帝已經攤開圖畫--
  
  畫中描繪的是一名美人,所不同於一般美人畫的是,這畫中人是一名人間絕色。
  
  任憑他是皇帝,任憑擁有後宮三千粉黛,個個皆是千挑萬選、千萬中選一的佳麗……他也不曾擁有過、甚至見過這樣美的女人!
  
  這不可能是憑空臆想出來的圖像!
  
  因為這樣的絕色絕不屬於世間,塵世畫匠絕不能憑空描繪,就好像凡人不能臆測天人的仙姿!
  
  「皇上……」孟廷兆開口,他看了這幅圖不下千萬次,已較能把持住那股身不由己的震撼。「您信這是個真人嗎?她……這畫中人,就是當日在太湖畔救了臣命的恩人。」
  
  「廷兆,你病入膏肓了,世上豈有這樣美的美人。」他瞇起眼,嘎聲嗤笑,炯炯的目光卻盯牢那幅圖,久久不能移離。
  
  「為臣不敢妄言欺君!是真的,那年在太湖,為臣親眼所見!」孟廷兆忽然激動起來,精神提振、兩眼灼灼放光,如迴光反照。
  
  「當時臣親耳聽到一旁的小丫頭,說這畫中人姓王,是江南王家人……臣得功名後曾多次南下訪尋,卻無所得,直到見到這幅畫--」
  
  「這幅畫是范中蠡繪的美人圖,范中蠡是蘇州人氏,據他所說,畫中人是他一日在揚州某佛堂打佛七時所見,當時他一見失了魂,直到畫中人離去,才追出去,卻已不可得,後來數次打聽卻不了了之,都說這麼美的女從前不曾見過……」
  
  「當真如此,他怎捨得把這幅畫賣你?」皇帝問。
  
  「臣……臣是用了些手段,這畫才能得手。」
  
  孟廷兆臉上微有愧色,可想而知他以何種手段得到這幅畫,相信必定不夠光明正大。
  
  「廷兆,你確定畫中人就是當日救你的恩人?」
  
  「皇上,廷兆敢說,任誰只要見過她一眼……必定終身不能忘卻!」
  
  皇帝慢慢挑起眉頭。孟廷兆萬分篤定的口氣、眼底迸射出不屬於病人的激越眼神,那幾近瘋狂的神情……撩起了他的興趣。
  
  他不動聲色,只淡淡地問:「廷兆,你讓我看這幅書有何用意?」
  
  「皇上,罪臣……罪臣有個不情之請!」孟廷兆忽然又掙扎著想下床。
  
  皇帝拉住他,有力的手按著孟廷兆虛弱的身子。「有話在床上說。」低沈有力的聲量,安撫了孟廷兆。
  
  「皇上!」孟廷兆竟然哭了出來,嗚嗚咽咽的,半天說不上話。
  
  「男兒有淚不輕彈,有話你說吧!」皇帝竟以衣袖替他拭淚。
  
  孟廷兆感動之餘,竟然失態地反握住皇帝的手。「皇上,臣求您,求你在臣病死前派人往江南一趟,替臣尋到書裡的恩人!」
  
  皇帝不著痕跡地收回手,目光離開畫面上的美人,從床畔站起來,背著手踱至茶幾前,提壺倒水,淺呷了一口。
  
  「廷兆,你日思夜夢這幅畫,就不想想社稜,想想你該當未了的責任?」他矜淡地道,背著身,眸中隱隱透出詭光。
  
  「臣知道……可臣畢生最大心願就是再見到她一面,求皇上成全!」
  
  孟廷兆掙扎著滾下床,匍匐在皇帝身後跪倒,哭著猛叩頭。
  
  大學士孟廷兆竟然為了一個書中美人失心瘋了!
  
  皇帝慢慢回過身,俯視匍匐在地上的孟廷兆,目光漸漸越過了他,飄移到床畔的圖面上……
  
  「既然那是你畢生的心願,我就準了你。」
  
  這是皇帝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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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6-5 20:56:49

【第二章】
  
  蘇州。
  
  「瞧瞧、快瞧瞧,王家閨女又出來逛大街了!還真是個大美人不是……不論見幾次都還是這麼美!」
  
  「什麼閨女!先前還服著王夫人的喪,月前發上帶孝才剛卸下,就成日這麼拋頭露面、招蜂引蝶的。弄得王老爺都沒臉把她給嫁出去。可惜了王老爺這麼個好人,真是家門不幸啊!」中年書生歎道。
  
  「什麼家門不幸?沒結婚的不都是大閨女?」較年輕的書生問。
  
  「啐,大閨女是指沒開過苞的小娘兒,這王家小姐我看早就不是啦!」
  
  「喲,聽你說,好似你對人家的事兒一清二楚?」
  
  「全蘇州城的人誰不清楚?同這王家小姐有瓜葛、能叫出名號的就有陳家公子、張家公子、周家公子……」
  
  「得啦、得啦!這我他知道!」
  
  「這不就是啦?連你都聽說,這還會是個閨女嗎?」
  
  兩個書生儘管鬥嘴,還是眼睛發直地呆呆瞧著橫越過街中心的紅紗涼轎,上頭一名搖著涼扇、淺笑吟吟的紅衣美人,打一出現就成了街頭巷尾議論紛紛的對象!
  
  出身自大戶人家的王家閨女拋頭露面、招搖過街,雖然不是第一回,眾人還是議論紛紛,街上所有人的目光焦點對準了王盈,無論男人、女人,每個人都停下手頭上的工作,幾近癡迷地隨著街中心那抹紅色的身影兜轉。
  
  美人絕色的芙靨上夾著一抹近乎譏諷的笑,她高擡著下顎,似乎睥睨這一街上不斷喳呼、俗不可耐的人群。
  
  「瞧瞧她那德行!真是世風日下,這樣一個天仙生的姿色,怎地不守婦道,如此敗德!還聽說小時候曾在「蓮台寺」住了十多年,現下這樣,別說王老爺的面子,簡直連佛門的清淨也拖累了,哼!」那中年的衛道書生又道,嘴裡說著道德,兩隻眼睛卻死盯著不放。
  
  「這有啥不好?我打出娘胎沒見過這麼美的女人,如果王家小姐不是這樣,窮我這輩子怕也見不著這麼美的美人!喏,你不也瞧得目不轉睛?」年輕書生譏道。
  
  「什麼話兒!」中年書生不自在地啐道,眼睛還是沒能離開街心那頂紅紗轎。
  
  兩人這番話,隔了一隻屏風,全聽入屏風後一主、一僕耳裡。
  
  練家子打扮的男子,躬身同坐著的紫袍男子道:「主子,是不是要跟上去?」
  
  「不必。你沒聽說,那女子是蘇州王家小姐?既然喚得上名號,王家就不難找。」紫袍男子嗓音略沈,氣派開朗的俊臉撩過一抹陰影。
  
  「這……主子,您當真確定是這名女子?怎麼可能?」
  
  紫袍男子揮手。「敬南,」他頓了頓,擡起冷定的銳眸。直視名喚敬南的隨從。
  
  「你坐平可曾見過這麼美的女人?」男子淡淡地問,挑起了眉,俊顏上掠過一抹無笑意的笑痕。
  
  刻意放慢的徐緩聲線,不是沒帶著譏刺的。
  
  這麼美的女人,體態婀娜嬌裊,眼藏媚星,卻又如此令人驚異地湮視媚行。不安於室--
  
  馮敬南壯碩的虎軀一震,垂下了頭,低聲回道:「稟主子,奴才沒見過。」
  
  紫袍男子眸光一冷。「說過多少回了,在外頭,不必自稱奴才,免得啟人疑竇。」平淡卻暗藏冷厲地低斥。
  
  「是,屬下記住了。」馮敬南俐落地改口。
  
  在這位皇帝底下做事的人,不能犯第二次錯!因為他從來不會錯用不該當,或者愚昧昏沈的蠢人。
  
  「可,主子,屬下還是有一事不明白。」等紅衣美人的涼轎轉過街角,馮敬南終於忍不住問。
  
  「說。」
  
  「屬下不明白,這王家大小姐,如何會是這等品德?這跟孟大人形容的全然不同……」
  
  馮敬南沒往下說,可言下之意再明白不過。
  
  紫袍男子舉杯,慢慢啜了口酒。
  
  「這一點,咱們總會弄明白。」他淡淡地說,眸光仍駐留在街角。
  
  蘇州.省園「省園」之所以名為「省園」,乃王震依「一日三省吾身」起名。
  
  王震在太湖一帶名氣之響亮,凡外地人提起王震,蘇州人多半豎起大拇指讚一句好,這句好是指王震做人好,講義氣。
  
  「省園」建在太湖這塊明媚的風光水色區內,內有千步迴廊曲岸枕水,三面環湖,正面建築物端正雅麗,建物內小閣亭台卻又妍媚非常。「省園」儼然已成太湖的地標,更是整個蘇州城人的光榮和驕傲。
  
  在「省園」之外右側半里處,有一大片視野開闊的山坡,山坡上一地草香,再深入往上走些路,裡頭竟然有幾株梔子花樹,每逢六月,雪白色的梔子香花遍滿山坡,打從王盈六歲時第一回發現這裡,便管這兒叫做「香花坡」。
  
  「……」
  
  坐在「香花坡」大石上,鼻端聞著梔子花香,王盈恭敬凝神誦完了一部阿彌陀佛經。
  
  收妥了佛經,她伸個懶腰,一個人靜靜坐在石上遠眺著太湖上的風景。
  
  「如果能一輩子這樣過日子多好?如果爹爹不逼我嫁給表哥多好……」她喃喃自語著,然後是深深歎息。
  
  今年,她已經十八歲。若不是因為之前娘的喪期末滿,恐怕爹爹早就逼著她嫁給表哥了。昨日爹爹終於下了最後通牒,不許她任性,要她在過年前嫁給表哥。
  
  她任性嗎?只是不想嫁人便叫任性?
  
  歎口氣,她苦笑。
  
  表哥愛她什麼,她清楚。他不瞭解她,甚至不贊同她的信仰,看上的只是她的外貌。
  
  「也許這麼想對表哥不公平。能有誰不看重相貌?除非是出世的修行者……」
  
  再歎口氣,無奈的苦笑。
  
  可就算是修行者,不能了生脫死前,恐怕也擺脫不了著相的執著,推演起來,大概只有修執圓滿的佛菩薩才能去掉相理的執著吧!
  
  可也真難為了他!迷戀美貌竟能讓他著迷到為了得到她,不顧議論,執意娶她為妻!輕輕勾起唇角,她譏刺地想。
  
  娘的三年喪期一滿,她處心積慮教他難看,不惜拋頭露面,招惹城裡最惡名昭彰的風流公子,忍受那些惹人厭的狂風浪蝶言語輕薄,為的就是教表哥死心、讓爹爹對她失望,可表哥竟然全不計較,仍然堅決娶她為妻,讓爹爹也對她的婚事重燃了信心!
  
  第三次深深歎氣、仰頭望著隱現的霞光,湖水金碧清瑩,一層層七彩光暉照映著水面上帶起的一波波漣漪,如真似幻,不像人間,好似仙境。
  
  「真美……」她喃喃道。
  
  其實她是習於一人獨處的,她習慣同自個兒說話,習慣自我答辯。
  
  也只有一個人的時候她平和、寧靜,不再以輕薄、冷嘲式的姿態看這世情。
  
  是因為走出了自小保護著她的蓮台寺,她才明白,原來自己的容貌驚人,只要一現身每每要駭動世俗,男人見了她愛她、要她,無端為她滋事,女人見了她多是嫉妒與憎恨……所以三年來她藏起真性情,以輕薄媚俗的姿態譏世,只除了當她一人在這片「香花坡」時,她才會顯露真實的本性。
  
  記得三年前有一回,爹爹聽見二哥批評她的相貌,當著她的面,爹爹雖然打罵了二哥,可她明白,爹爹私心是同意二哥的話的,否則不會自那時開始,執意要她嫁給表哥。
  
  她揣測過爹爹的想法,估量到他老人家大概以為,只要她嫁人,一切因她容貌而起的爭議以及不便就成過眼雲煙,她終於可以出門見人,逢人問起、過年過節時,爹爹再也不需因為她不現身,說些言不由衷的謊言,失禮於親戚朋友。
  
  她失笑,想著如今爹爹恐怕反倒希望她半步也別踏出家門。
  
  她招搖過街,實則憎厭世人注目她那異樣的眼光,美貌並未為她帶來幸福,既然世人以身姿、外貌斷定她的品德,親如二哥竟也亦復如是,她索性不負眾望,回以湮視媚行的姿態,面對世間人濁惡的劣性。
  
  輕輕哼笑,她喃喃自念:「爹要我嫁給表哥……嫁給表哥就能讓女人不嫉恨我、男人不再覬覦我的容貌?只要嫁人當真能解決一切嗎?我實在瞧不出這之間有什麼邏輯……」
  
  「那要看所嫁之人,夠不夠格保護你--」
  
  一把低沈的男聲突然自身後冒出,嚇住了沈思中的王盈--
  
  摹然回首,一名男子自梔子花樹後步出,紫綢色的長衫下擺在風中飄揚,異常瀟灑落拓。
  
  她怔住片刻,被眼前陌生男人英偉的風采懾住,忽然意識到他緊盯著自己的臉,回過神,她心下一驚,從置身的大石上站起,撩起裙擺,匆匆往下坡方向奔去。
  
  「姑娘!」
  
  男人竟然一路追來,甚至出手抓住她藏在袖中的上臂--
  
  「你……放肆!」她輕斥,想甩脫他的掌握卻不能。
  
  這個人肯定也是想佔她便宜的登徒子!
  
  「放肆?」男人挑起眉,似因為這句被斥的話感到有趣。
  
  「男女授受不親,快放手!」對方似無鬆手的打算,她不得不停下腳步,側過臉回開他的注目,斥責他的輕薄無禮。
  
  男人聽來,她的責難卻像嬌斥。太過柔媚的嗓音酥人蝕骨,仙靈般不屬於世間的絕色容貌,水蛇般的腰肢、讓男人銷魂的身段……她確實是天生的尤物!
  
  難怪范中蠡為她繪像,孟廷兆為她瘋狂!
  
  「姑娘,你一見我就走,未免太傷人心了。」他嗤笑,略帶嘲謔地低道。
  
  男人太過低柔的聲音,毫不隱藏地揭示一層輕褻的邪意,王盈身子掠過一陣輕顫,敏感地意識到他語氣裡的輕薄。
  
  「你……」她瞇起水眸,正眼揣視他,估測著陌生人的意圖。
  
  她薄嗔的怒容,竟然讓他著迷!
  
  「我聽說江南王震有一女美若天仙,除家僕傳言,外邊的人,無人有幸能親眼得見,今日我運氣太好,姑娘的貌美天仙不能比擬,想必就是王老太爺的獨生女,王盈小姐?」他瞇起眼低柔道,俊朗的笑臉夾著三分不正經的戲諧。
  
  王盈水燦燦的眸直直膛視他,忽然了悟,這突然出現的陌生人是有意輕侮她。
  
  「這香花坡是我爹爹的產業,你闖進來,又徑行放肆,不怕我拿你見官嗎?」
  
  她冷靜地回視他,句句話條理分明,輕柔的語調字句清晰無一絲遲滯,燦若媚星的眸子更是凝定地與他對峙。
  
  男人瞇起眼,漸漸地,打從眼底有了笑意。
  
  「你爹爹的產業?據我所知,這全天下都是皇帝一人的產業!」
  
  他輕言淡語說出,王盈變了臉色。
  
  半晌,她輕輕哼笑,徐徐盪開的絕艷笑容,竟讓男人霎時閃神。
  
  趁此時,王盈拍開他的手,掩著嘴嬈媚地輕笑。「公子,天高皇帝遠,這兒是蘇州,是皇帝老爺管不著的地方!」
  
  姿態撩人地說著話,卻悄悄退了數步。
  
  男人挑起眉,知道她正擬退路,卻沒追上去。
  
  在距離外盡情飽覽她風情萬種的媚態,眼底慢慢有了輕薄褻玩之意。
  
  王盈當然看得出他的輕褻,可她不在乎,她求的只是脫身。據以往的經驗,男人全是見色失態的蠢物,沒有一個見了她的媚態不會失了魂、忘了所以!
  
  「這才是我知道的王盈,剛才又何需故作矜持?」他撇嘴,刻意放肆,讓她難看。
  
  傳言中的王盈放縱淫蕩,蘇州城內繪聲繪影--蘇州三樣離奇,單是王盈就佔了其中兩樣:一是美色臨仙,見者必迷;二是出身名門閨女,卻淫蕩敗德、賣弄妖媚,著實駭人聽聞!
  
  王盈身子一顫,微微噘起朱唇輕笑。「請問是哪家公子?王盈見過您?」她不再退後,反倒進了一步,聲調更形傭懶嫵媚。
  
  「姓龍,龍潛。」
  
  「原來是龍公子……」春杏色的媚唇盪開一朵勾人心魄的笑花。「盈盈……還真是不記得了。」她臉上笑容明燦,聲調儘管傭懶,口氣卻反常冷刺。
  
  男人擡起眉,嘴角勾出笑痕。「盈盈……」
  
  他低吟,如喚似誦地輕呼她的小名。
  
  王盈身子一僵,眉頭暗皺。
  
  「姑娘閱人無數,忘了在下也是有可能。」他調侃,雖然兩個人明明沒見過面。
  
  「閱人無數?」王盈正了正容,挑起黛眉,臉色冷肆。「龍公子這句話嚴重了!王盈還是個閨女,怎地閱人無數?」
  
  「在下失言。」略略撇起嘴,他吊兒郎當,不正經道。「該說姑娘是交遊廣闊,只不過認識的都是些風流公子。」低沈嘎慢的語調,有些不經心,更多是刻意的輕蔑。
  
  她定是望他,輕霧蒙瓏的眼波有水光流轉,柔柔的詩意暗挾著冰浸的冷鋒。
  
  「如果……」她頓了頓,語調出奇柔媚。「如果盈盈當真認識公子,公子也是那些個「風流公子」之一了?」
  
  「是也罷、不是也罷。」他自然聽得出她話中的諷意,卻氣定神閒。「總之你既然廣納入幕之賓,又為何將我摒在門外--或者這向來是姑娘同男人交際的手段,知道男人性喜這一套。是我多心了?」
  
  越說越不像話了!
  
  王盈藏在袖中的小手陡然握緊--這個男人、這個陌生男人竟然惹惱了她!
  
  「公子真是愛說笑。」她掩嘴,又開始撤退。避開過分討厭的人,一向是她的哲學。「王盈是個閨女,豈知什麼交際手段?公子把王盈比擬成什麼了?青樓花娘?」她輕嗤,水媚的星眸掠過一道冷光。
  
  不知為何,對於眼前這個男人,她心中有強烈不安的預感。
  
  她討厭他那兩道直接、優越的眼神,這種優越同以往她認識的那些男人全不一樣,那是一股與生俱來、王者的睥睨氣勢。
  
  「花娘?」龍潛低笑,似乎對這個名詞感興趣。「這還是頭一回,我聽到一個閨秀女子自比花娘。」
  
  「你--」
  
  她瞇起水燦的媚眼,薄怒膛視他。
  
  「生氣了?美人生起氣來的模樣,輕顰娥眉,更添風韻。」他佻達地輕笑,沒有進前一步,只是以言語輕薄。
  
  她沒再回嘴,輕嚼著朱唇,微微側首研究他……按著忽然轉身離開香花坡。
  
  他沒追上去,僅是望著她漸漸遠離的身影,嘴角的笑痕越發擴深。
  
  「主子?」馮敬南走上前,躬身道。
  
  「要彭思道下帖子給王震,就說浙江道監察禦史拜會。」兩眼仍注視著王盈遠去的方向,他面無表情地示下。
  
  「喳。」馮敬南躬身退開,返到一邊護衛。
  
  龍潛仍舊站在小坡上,環顧四周的香花、遠處星羅棋布的庭園水榭和鄰鄰水波,這就是江南勝景了!
  
  親自下江南的原因……也許因為,他跟孟廷兆一樣著了心魔!
  
  「老爺、老爺!」王福急急忙忙地衝進大廳,臉色驚慌。「老爺,禦史彭大人拜會,這會兒人已經等在門外了。」
  
  「你是說浙江道監察禦史彭思道?」王震正呷了口茶放下杯子,聽到王福的話,他皺起眉頭。
  
  他跟姓彭的一向沒往來,怎地好端端的要來拜會?
  
  「是啊,正是彭大人。」王福回道。
  
  他是王府的總管事,自然也明白他家老爺同彭大人並無往來。也不知道這彭大人為了什麼會突然來訪?
  
  「快,把人迎進來。」王震吩咐。
  
  雖然他同姓彭的志向不同,平時兩人形同陌路,可這會兒彭思道既然親自來訪了,好歹姓彭的是個做官的,他自然無怠慢之理。
  
  王福領了命趕緊到外頭迎人。
  
  片刻王福領了一名身著獬豸補子、神色精明的中年男人進來,後頭還跟著一主一僕兩名男子。
  
  「啊,王老爺子!」彭思道一進門,便拱手笑道。「冒昧來訪,恕罪則個。」
  
  「彭大人客氣了。」王震也含笑拱手還禮,眼角卻留意到跟在彭思道身後,那一主一僕打扮的兩人。
  
  那主子打扮的男子相貌堂堂、氣宇不凡;他手裡搖著折扇,左右顧盼,行止瀟灑落拓,這樣的人才,王震不禁在心申讚了一聲好!
  
  就連男子身後隨行的從人,臉上也是神凝氣定,一派從容。
  
  看來這男子不是簡單人物。
  
  王震感到可疑的是,平日因為他同吳三桂交好應酬,舉國上下稍有點見識的,皆知平西王吳三桂同當今異族皇帝一北一南分廷抗禮,這彭思道雖然是個漢人,卻是個親帝派的漢宮,平日見了他態度傲慢無禮,這會兒卻親自帶了這兩名陌生男子來訪,還如此慇勤客氣,其中必定有詐,他得小心應付!
  
  王震笑道:「彭大人,不知今日來訪所為何來?這兩位是--」
  
  「喔,這位是龍潛,龍公子。這另一位是龍公子的家人。」彭思道先介紹兩人。
  
  「原來是龍公子,幸會幸會。」王震客客氣氣地道。
  
  龍潛拱手回禮,四人在廳裡坐下。
  
  「今日來拜訪也不為何事,只是專程替龍公子引薦來的。」彭思道道。
  
  王震挑起眉。「龍公子可是有何事要老夫效勞?」他問龍潛。
  
  「好說。」龍潛拱手,銳目鋒芒精湛,嘴角徐徐勾出一抹淡笑。「在下聽聞王老爺子同平西王交好,因此特來拜訪王老爺,盼請引薦。」
  
  王震聽得心頭一震,驚疑並生。從對方相貌推測,他能肯定來者必是個旗人!
  
  可是他自稱姓龍名潛又是什麼意思?龍潛……這名字分明有什麼涵義!
  
  王震暗暗看了彭思道一眼,他臉上神色未露,彷彿沒聽見龍潛所說的話,這讓王震更是疑惑!
  
  彭思道向來反吳三桂,又怎會介紹人要他引薦?這其中的疑點越來越多,更教他對這幾人的來意和龍潛的身份有了戒心。
  
  「引薦?」王震斂下眼低笑了一回。「要是老夫記得不錯,彭大人同平西王並無往來,又怎會推薦龍公子讓老夫引薦?再者彭大人當朝為官,要是您肯引薦,龍公子的機會想必多得多!」
  
  「王老爺子,」龍潛逕自回答王震的話。「是在下想見吳三桂,彭大人不過應我所求成全此事。還望王老爺子玉成。」他定定地望著王震,拱起手神態徐緩地笑道。
  
  強勢的氣魄、朗若洪濤的聲音,讓王震懾服。
  
  此人絕非池中物!他能逕自代彭思道接話,直呼平西王的名諱,臉上且無半點退卻的顏色……當世上能有這等懾人氣勢的,唯有、唯有那個人莫屬了!
  
  莫非--
  
  「龍公子為何一定要見平西王不可?」王震表面上不動聲色地問,心下卻開始不由自主地揣揣不安起來。
  
  「傳聞雲南蕃庫金銀珠寶色色稀珍,平西王並且大刀闊斧,府內各司、廳名目,一切皆按朝廷一般建制,整治得整個平西府邸,足以同朝廷分庭抗禮,平西王這等氣魄,在下豈能不去見識?」龍潛勾起嘴角,徐淡地娓娓道來。
  
  他還沒提到的是,吳三桂在府邸內鎔造刀、槍、劍、矢、炮……等武器,擁兵自重,這些他在京城早已知曉,其狼子野心是昭然若揭的。
  
  玉震聽得皺起眉頭,暗暗心驚。
  
  這是在試他了!
  
  他慎言、拘謹地道:「龍公子,在下僅是一介平民布衣,豈有那麼大的面子能引薦你去見平西王?這、這的確是教老夫為難了。」
  
  「王老爺子客氣了!」彭思道哼笑道。「誰不知蘇州王震、王老爺子同平西王吳三桂是過命的交情,兩人以兄弟互稱,平西王還要尊稱您一聲兄長!」
  
  王震神色一凜,回過神後笑道:「彭大人說的是哪兒話!老夫是什麼身份,連平西王的面怕也見不著,龍公子相托的事,以老夫的能耐是萬萬辦不到的!」龍潛和彭思道互望一眼,龍潛笑道:「既是如此。就不為難王老爺子了。」
  
  龍潛起身告辭,彭思道也隨行起身。這一切王震瞧在眼底。
  
  按理說,他們該明白由彭思道介紹,他是絕不可能答應引薦龍潛去見吳三桂的!況且龍潛還有意無意的暴露身份,其原因可能是在向他示威,或者間接暗示身份。
  
  他為什麼要讓自己猜到他的身份?難道是藉由他同平西王示威,讓平西王明白「他」已經來到江南,打算處理三藩之事了?
  
  「對了!」送到門口,龍潛忽然回身同王震道:.「聽說王老爺子家中有位貌美賽仙、傾國傾城的閨女已屆婚齡,這樣美好的佳人,王老爺子可有考慮讓令嬡進京,在天子跟前服侍,掙取富貴?」他笑問,定定地看住王震問。
  
  王震心口悚然一驚。
  
  他知道盈兒?見過盈兒?
  
  「這、龍公子見笑了,小女資質中等,豈構得上資格伴君!」他垂下眼,低首望地,幾乎不能正視龍潛咄咄逼人的眼光。
  
  他江南第一富家之主王震,在這名叫龍潛的男子面前,竟然不由自主地俯首稱臣了!「是嘛?」龍潛望定王震,半晌無聲地勾起嘴角,瞥開眼逕自離去。
  
  彭思道亦尾隨而去。
  
  彭思道任職浙江道監察禦史,在江南算得上是大官,他為人又向來心高氣傲,竟然背尾隨在龍潛之後稱臣這讓王震更是證實心中的疑惑!
  
  他心口一凜,回過神後喚來王福。
  
  「王福,你親自上「蓮台寺」一趟請來智清上人,我有事要立即趕往平西王府,刻日即回!」
  
  這話吩咐下去,王福一點也不敢怠慢,立刻動身。
  
  王震心底隱隱有預感,來者不善!王家因為同平西王府過往甚密,他自然明白吳三桂的野心!
  
  若果吳三桂的大業終究不成……他王家恐將有一場天大的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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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6-5 20:57:38

【第三章】
  
  「小姐,你總算回來了。」
  
  從附近的寺院禮佛回來,還未進到府裡,就見蔻兒等在府第大門前,神色焦急地張望著,一見她走來,立即笑逐顏開地迎上來。
  
  「怎麼啦?」不疾不徐地拂落沾在身上的花瓣,王盈問。
  
  天漸浙暖了,六月將至,各色花兒回春,開得妍麗媚人。
  
  月前在香花坡上遇見那名張狂男子的事,王盈早已忘了。
  
  她壓根兒當作是一場夢,對於輕浮的男人,她從來都止於表裡不一的應付,不曾也絕不自放在心上。
  
  「蓮台寺的智清上人來了!他同老爺說小姐你已服喪滿三年,要你回蓮台寺去。」蔻兒哭喪著臉說。
  
  「當真?」王盈卻反常地高興。
  
  爹爹縱然不滿她的行為舉止,卻一直不答應她回蓮台寺,現下師父親自來接她,爹爹或者會同意讓她回去。
  
  她喜歡蓮台寺的清淨平和,更愛聽著寺裡的師父吟誦一聲聲莊嚴靜穆的梵音,總覺得那兒才是她今生的歸屬。
  
  「師父現在在哪兒!」王盈問。
  
  「正同老爺在大廳裡說話呢!」蔻兒答。
  
  蔻兒話還沒說完,王盈就轉身往大廳走去。
  
  「小姐,你等等我啊!」蔻兒急急忙忙追上去。
  
  到了廳上,王震見到女兒,便喚住她,「王盈,你來的正好,快過來!」
  
  「爹爹。」王盈上前去,見到了宛如親父的智清上人,她歡喜地輕喚:「師父!」
  
  智清上人點頭微笑。「盈兒,三年不見了。」
  
  王盈點頭,孺慕的眼光望著上人。「師父好嗎?這一向身子都還硬朗吧?」
  
  「為師很好。」上人道,慈悲的目光淡定地望著王盈。
  
  「王盈,爹請上人來是要同上人商量,送你返回蓮台寺的事。」王震道。
  
  「爹爹肯讓王盈回蓮台寺了?」王盈欣喜地問,卻不明白爹爹怎會突然改變了主意。
  
  「跟著上人是好事,爹有何不允的?」王震笑著道,望向智清上人。「上人,小女就交給您,要叨擾您了。」
  
  「王施主太客氣了。王盈天資聰穎、慧根深厚,她在蓮台寺替老納整理老舊、缺頁的經書,功德實在不小。」
  
  「果真這樣,盈兒。你就跟著上人,繼續住在蓮台寺,直到你出嫁日為止。」
  
  王震笑道。
  
  他唯一憂慮的是王盈,如果能將王盈安置好,往後他也就沒有後顧之憂了。
  
  「出嫁?」
  
  忽然聽到爹爹在師父面前提到嫁人二字,王盈心口一陣不安,她疑惑地望向父親,期待聽到一個教她心安的解釋。
  
  「兩個月後你表哥曾晏會到蓮台寺接你,屆時順道在寺裡由上人替你們完婚,也趁早了了我一樁心事。」
  
  「爹……您說曾晏表哥--您何時將女兒許給了表哥?」她震驚、不信,不能明白爹爹忽然這麼匆促決定的理由。
  
  之前爹爹還自顧及自個兒的想法,可現下他似乎已不理會她同意與否,執意將她嫁給曾晏了。
  
  何況爹爹還要她在寺裡完婚?這是什麼理曲?佛門乃清淨地,師父又豈會答應?
  
  王盈望向師父,卻見到師父眼光裡含著肯定。「盈兒,這是你爹的意思,為人兒女,你萬不可違拗。」
  
  王盈是智清上人看著長大的,她的心意上人何嘗不明白?他只能徐緩地勸導。
  
  王盈絕望地望向王震,看見爹爹固執的神情,她明白這事是已經確定了。
  
  「爹爹--」
  
  「不必多言。現下你立刻跟著上人回蓮台寺,安心住下,一切就照為父的安排。」王震道,不給王盈任何說話的機會。
  
  「上人,盈兒就托付給您了。」
  
  一切王震都已安排妥當,匆促把盈兒送回蓮台寺是情非得已,之前他已經同上人詳細說明一切,上人已經能明白。
  
  現在他這樣安排,盈兒或許會怨他,可有一天,盈兒自然會明白他的用心良苦。
  
  「阿彌陀佛!」上人點頭,宣了一句佛號後道…「王施主儘管放心。」
  
  至此,王盈明白爹爹已經決定了她的終身。
  
  就算她再做出任何敗壞家風之事,也已經挽不回爹爹要將她嫁出的決心!
  
  王盈隨著上人回到蓮台寺,已經過了不到一個月,這日曾晏來到蓮台寺,由小師父帶著到常住房找她。
  
  「王姊姊,有個大哥哥來找你,現下他正同師父在方丈室裡說話呢!」十歲的小沙彌淨意蹦蹦跳跳地跑過來。
  
  「大哥哥?」王盈放下手裡的阿彌陀經,微笑地問淨意:「你說的大哥哥是誰?」
  
  「我也不知道,總之師父讓你到方丈望去就對了!」淨意答。
  
  王盈放下手裡的書,同淨意一塊兒到方丈室去。
  
  一進到方丈室,就看見一名身量傾長、面貌英俊的男子對著她笑開臉,親熱喚道:「盈盈!」
  
  「表哥?」
  
  原來是曾晏!
  
  見到他王盈不覺得高興,反倒退了一步。「表哥,你來是?」
  
  「盈兒,施主今日是來接你回去的。」智清上人道。
  
  「接我回去?」她心口一緊,纖手捏著絲帕,不自覺地扭絞著。
  
  「盈盈--」曾晏站起來,看到王盈,他眼底即刻透出一抹熱烈的光痕。「是舅父吩咐我來接你回家--」
  
  「可爹爹不是說兩個月後嗎?」她皺起清秀的黛眉。無動於衷地問曾晏。
  
  曾晏忽然別開眼,霎時回過眼來,力持鎮定地望著王盈。「舅父只是吩咐我來接你,至於為什麼,他老人家倒也沒說明。」
  
  「對了!」曾晏從接裡取出一封信,交給她。「這是舅父要我交給你的,他說你看過後就明白。」
  
  接過信後,她讀了父親給她的家書,信裡只寫了要她隨著曾晏回王家,並沒有多餘的解釋。
  
  看完信後王盈擡起眼望向智清上人,明亮的眼瞳微微瞇起,她真的迷惑了。
  
  智清上人沒有說半句話,他的意思,是讓王盈自個兒決定。
  
  王盈明白師父的慈悲,她不能讓師父為難。
  
  垂下跟,她輕輕歎口氣。
  
  「盈盈--」曾晏忽然搶到她面前道。「我明白你並不想嫁我,可這是舅父親口允下的婚事--」
  
  他握住王盈的手,急切地說:「你一直明白我對你的心意,跟我回曾家,我曾晏發哲,這輩子定會好好對待盈盈。」
  
  「阿彌陀佛,既然王施主有書信交代,盈盈,你就隨著曾施主回去吧。」智清上人道。
  
  「師父……」
  
  「我會讓淨意幫你整理衣物。記著,人生有些該來的事,是怎麼也避不過的,除非你發大願舍下塵世,這也要當真舍下,才能求得究竟清淨。」智清上人歎口氣,平定地道。
  
  王盈沈默著,半晌,終於點頭。「師父慈悲……盈盈明白了。」
  
  智清上人點點頭,臉上現出慈悲的淡笑。「你去收拾行李吧!」
  
  「盈盈,我幫你--」
  
  「曾施主,這兒是佛寺,男女有別,施主到女眾常住房去,終究不便。」智清上人婉言阻止。
  
  「是,弟子魯莽。」曾晏臉色略帶羞愧地道。
  
  轉身出了方丈室,一路上王盈的心緒漸漸平靜。
  
  師父說的是,如果她不能決然出家,一切就該隨緣安分,一顆心澄定不動;要是為了該不該嫁人,心緒反而動盪不安,那……這幾年學得的佛理就是白念了。
  
  該來的就讓它來吧!
  
  如果能教爹爹安心快樂,她仍然能每日念佛誦經,那麼就算嫁給表哥,同常住在蓮台寺裡修行也無不同。
  
  現下她只能力持心境的平定,事實上,現在就算她不願意嫁表哥,恐怕也由不得她了。
  
  曾晏和王盈來到寺前,前頭停著一乘涼轎,智清上人送到山門。
  
  「王盈,你同曾施主下山去,老衲就不再送了。」到了山門時智清上人道。
  
  王盈點點頭,欲言又止,終究沒說什麼。
  
  曾晏扶著王盈上轎,轎夫方剛要起轎,一匹快馬忽然飛馳而至,一到山門口,擋住轎夫的去路。
  
  「哪一位是智清上人,平西王刻後來到,要見王盈姑娘!」馬上的漢子朗聲喊道。
  
  「阿彌陀佛,老柄正是。」智清上人合十道。
  
  王盈在轎上聽到平西王竟然特地到蓮台寺來,只要見她,她掀開轎簾,卻看到曾晏慌張的神色。
  
  「盈盈,快放下轎簾,轎夫要起轎了?」曾晏急忙拉下轎簾,慌張地道。
  
  按著他示意駐夫,快快起轎下山。
  
  雖然曾晏刻意放低嗓音,坐在駿馬上的漢子卻已經聽見。
  
  「慢著!」漢子掉轉馬頭,擋住轎夫的路。「這轎上坐的可是江南王家小姐?」
  
  漢子質問。
  
  轎夫們看到這漢子凶神惡煞一般,各人對望一眼,不敢出聲。
  
  「你、你快別擋路!」曾晏神色慌張地道。「轎上坐的不是王家小姐!」
  
  漢子瞇起眼,隨即跳下馬,魯莽地要抓開轎子--
  
  「喂,你做什麼?」
  
  曾晏雖然想阻止,可他是一名書生,豈能擋得了大漢硬要上前掀轎簾!
  
  「王家小姐--」
  
  大漢一見到王盈傾國的容顏,先是一愣,半晌才回過神,整個臉已經通紅。
  
  「王小姐……」
  
  大漠支支吾吾的,眼睹怎麼也離不開王盈那勾魂的美貌。
  
  這樣美艷的女人當真是世間少見的尤物!
  
  除了智清上人這樣有修行的高僧,他不信天下有男人能把持得住,不教這樣人間絕色的艷女亂了心智!
  
  只要能把王盈弄進宮,進貢給旗人皇帝,以美色惑亂宮廷……平西王的大業已經成功了一半。
  
  「請問您是?」王盈擡起臉,望向眼直盯住自個兒,也移不開眼神的大漢。
  
  這是世間所有的男子看到她的第一個反應,她早已習慣、早已不再以為意。
  
  「呃,咳!」大漢好不容易別開眼,咳了一聲,以掩飾窘迫。「在下江奉春,是平西王手下的謀士,奉平西王之令快馬先報,平西王刻後即來,有事同小姐商議。」
  
  王盈疑惑地望了曾晏一眼。
  
  「盈盈,你跟我回去,平西王有什麼事可以同舅父說去--」
  
  「這位是曾晏,曾公子吧?」江奉春銳利的眸光射向曾晏。「王家刻下已逢大變,試問平西王要上哪兒同王老爺子說去?」
  
  「你說什麼?」聽到江奉春的話,王盈臉色倏地刷白,她不顧曾晏的反應下轎。
  
  「你剛才說--我王家遭逢大變?」
  
  「正是--」
  
  「盈盈!」曾晏搶過江奉春的話,神情激動地道。「盈盈,舅父的家書是你親眼看見的,切莫再多問,只跟著我走就是了!」
  
  「王小姐!王家有難,平西王知道後一心想著要如何搭救你王府之危,你身為王家一份子,不會偏偏選在此時跟著曾公子而去吧?」江奉春話裡帶刀,一刀利入王盈的心坎。
  
  「盈盈!舅父要你走自有他的理由,他老人家一心要你脫出是非,你千萬別辜負舅父的意思!」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我王家到底怎麼了?」王盈美麗的眼已經擒滿淚水。她著急、她心亂,卻沒有人肯明白的告訴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浙江道監察禦史彭思道於日前抄了江南王家,說是奉帝王之命,先是查抄江寧織造曹府,再來抄了江南王家,勾了一個交相謀賄之罪!」江奉春道。
  
  「交相謀賄?怎麼叫交相謀賄?爹爹同曹府並無往來,再說曹府是官宦人家,我王家不過是一介平民,從來只有官官相護,貪汙謀利,試問官與民要怎麼交相謀賄?」王盈激動地道。
  
  王盈也明白,官民謀賄當然可能,但是她王家同曹府確實沒有往來,要想交相謀賄是絕對沒有可能的!
  
  「王小姐,你能分析得出此番道理,如此慧心,就該明白上意要查抄王家,是不必理由的。」江奉春陰沈地道。
  
  「那麼……那麼我爹爹呢?哥哥們呢?」冷靜下來,她美麗的容顏無表情地問江奉春。
  
  「曹、王兩府之財物飭查另辦,王老爺子同王家公子前日已被押解至京城,監候秋審處決。」江奉春沈下眼,低聲道出。
  
  王盈臉色一白,她怔怔地望向江奉春,感覺心跳幾乎要停止。
  
  「阿彌陀佛!」智清上人喧一聲佛號,他望向王盈。平靜地道:「不如各位先回寺裡,等平西王來到再說。」
  
  「智清上人!」曾晏第一個不肯。
  
  王家被抄是王震早已料到的事。只是沒想到禍害會來得這麼快!
  
  深謀遠慮的王震早已呀咐曾晏,一旦王家有難,必要時立刻到蓮台寺帶走王盈,千萬別讓王盈捲入這場奪權的可拍是非,成為別人手中下的一顆棋子!
  
  「曾施主,世事自有定數,如今你要盈兒現下就同你走,也是不可能了。」
  
  智清上人道。
  
  曾晏知道智清上人說的是實情。但是他明白王盈的個性。
  
  如果這個時候不能帶她回曾家,等到吳三桂一來,事情就非他所能控制的了!
  
  這也是他之所以急著帶走王盈的原因。
  
  「盈盈……」
  
  「表哥,我要留下來等平西王,如果你不願意陪著我等,那麼,你可以先回去。」王盈臉色蒼白,一字一句,平聲道出。
  
  自家被抄,親人被囚,秋後就要問斬……乍聽這樣驚心的大厄沒讓她亂了心緒,她知道自己不可能自絕於紛爭之外。
  
  她不是不明白,曾晏是在保護她,爹爹的家書、預先的安排也是在保護自己……之前從爹爹和兄長的口中,她早已明白吳三桂、耿精忠、尚之信三藩企圖傾覆旗人江山的野心!
  
  如今吳三桂親自來見她,一旦答應留下來與平西王見面,她已經不能自脫於這場政治漩渦之外。
  
  曾晏不放棄,他期盼能挽回王盈的心…「可是,盈盈,舅父留下書信就是希望你--」
  
  「表哥。」王盈回首望他,美麗的眸色平靜凝定,不讓人看出此刻她心緒的激越。「你想,我有選擇嗎?」她輕聲間曾晏,望進他眼底。
  
  曾晏啞口無言,怔忡地望住她憂悒的眉眼,勸解的話再也說不出口。
  
  智清上人看了王盈一眼。私下暗暗歎了口氣。
  
  如他所言,世事自有定數。
  
  看來王盈注定的劫難躲不過,三世糾葛的兩人終究要見面,該還的債仍舊得還智清上人並不知道,他擔心的兩人其實已經在香花坡上見過面,今生命運的轆轤早已經開始無情地輪轉……
引言 使用道具
cve1130
侯爵 | 2012-6-5 20:57:59

【第四章】
  
  紫禁城.乾清宮。

  「皇上親自去了一趟江南,不就是為了完成孟大人的心願?怎麼就抄了江寧織造曹府和江南富戶王家,馮大人知道是為了什麼?」
  
  總管太監瑞福公公,在乾清宮前攔住了正三品一等待衛馮敬南,悄聲打探消息。
  
  馮敬南停在乾清宮前,看了瑞福公公一眼,咧開嘴笑。「公公可知道皇上下江南的目的?」
  
  瑞福挑起眉,點點頭。
  
  他既然是宮裡的監督領事,自然知道主子離宮的緣由,但教他怎麼也弄不明白的是,為何皇上會在此時抄了曹、王二府?
  
  「公公可知道,王震之女是誰,同皇上此次下江南有何千系?」馮敬南再道。
  
  瑞福瞪大了眼。「馮大人是說--」
  
  「這回皇上下江南主要是為了瞭解吳三桂在南方的勢力,至於孟大人的請托倒是次要,」沒等瑞福把話說完,馮敬南接下道:「只不過事情就有那麼湊巧,抄曹府之時,勾連了王家,碰巧王震之女就是孟大人要找的人!」他曖昧不明地道。
  
  事關於皇上,話不能講得太明的、更當然不能道出事實,馮敬南和瑞福同樣忠於皇帝,但各人得有自個兒的計較、盤算。
  
  「喔喔。」瑞福眉頭緩下,笑了笑。「皇上在宮裡安養。吩咐了馮大人一到就請進。」他讓開身。
  
  他在宮裡待了大半輩子,馮敬南的意思他略微捉摸,能明白個梗概,不至於被蒙在鼓裡就可。
  
  「謝謝公公。」馮敬南拱手離去。進了乾清宮。
  
  剛走進宮裡,皇帝已經在殿上坐著。
  
  「皇上。」馮敬南跪安。
  
  「起來回話。」皇帝沈聲令道。待馮敬南站起來,皇帝才問:「事情,可辦妥了?」
  
  「回皇上的話,據臣查知,王震在月前已經安排其女王盈住進太湖郊區蓮台寺,臣特地趕往查問,該寺的住持卻回答臣道:『王盈在半個月前,已經跟從平西王往雲南府。』」馮敬南回道,繼而擡起眼,直視面前的年輕皇帝。
  
  他跟在皇帝身邊已有數年,十分清楚這位主子的性子,他明白他不喜歡畏縮、一味奉承的下書,反倒欣賞敢直視他的漠子!
  
  但這樣的人實在是不多,能在他淩利的注目下不感到心虛的男人,幾乎少之又少,連馮敬南這樣智勇雙全的漢子,也是經過幾番自我訓練、兼且同皇上相處日久,才能堅定不移地直視這位雄才大烙、富有智謀的英明皇主!
  
  「你說王盈同吳三桂去了平西王府?」坐在殿上的男人問,兩眼中迸射出銳利的星芒,直射入馮敬南眼底。
  
  「是。」馮敬南回道,見皇帝斂下眼沈吟不語,他接下說:「可巧,平西王於三日前進貢十數名美女入京,停在大明門外,正等待機會托執守帶進宮裡,侍候皇上。」
  
  「是嘛?」皇帝挑起眉,犀利的眼瞇起。
  
  半晌,他嘴角緩緩勾出一抹淡笑,深邃不露聲色的眸底猶有一絲深意。
  
  「除了美人,還有什麼?」皇帝傾身,只手擱在前腿上,撐著剛毅有力的下顎,徐緩淡定地問他忠心耿耿的一等侍街。
  
  「海南夜明珠一鬥,金銀萬兩。」馮敬南流暢地回答,顯然有備而來。
  
  皇帝忽然咧開嘴無聲嗤笑。
  
  「好個吳三桂!」他搖頭,嘴角勾出一痕冷洌的笑紋。
  
  「皇上,如今是飭回吳三桂的貢品還是--」
  
  「不必飭回。」笑容驟然自皇帝英朗的俊臉上隱沒。「吳三桂送了什麼,照單全收。」他示下,低抑的語說陰沈。
  
  馮敬南怔住片刻,隨即回過神。
  
  「是,書下刻日即辦理。」
  
  這片刻他已明白皇帝的謀思。
  
  原以為皇上會藉此機會退回吳三桂的貢品,以乘機表達對吳三桂日漸自大的不滿,卻沒料到皇上會反其道而行,欣然收下貢品,如此可以讓吳三桂捉摸不透,皇上是真糊塗與否?到底是否有不滿三藩之心?
  
  不愧是教人敬畏的明主!少年時的他就能殺鰲拜、掌實權,確實有其過人之處!
  
  「敬南。」皇帝突然喚他。
  
  「喳。」馮敬南恭敬地垂首。
  
  「不必心急,讓美人、貢品在門外多留置數日,就按先例辦理,視之平常。」
  
  皇帝低緩地道,眸底掠過數抹詭譎的光痕。
  
  「喳。」
  
  之前的不說,單就此件事看,馮敬南五體投地的心服。
  
  他盤算了三日沒定論的事,皇上已經在頃刻間作了決定!
  
  至於皇上眼底那抹陰性的冷光是為著什麼,他是猜不著、更測不出的。
  
  但他能預知的是,不日他就會明白,是為著什麼讓這位向來冷斂的年輕皇帝,這回毫不掩藏地任由眸底透出心緒……這件事,想必同吳三桂千里迢迢,遠自雲南送來的貢品有關。
  
  「什麼東西嘛!她以為她是誰?不過是個跳舞的舞孃!咱們可是美人呢!將來全要等著皇上封妃、封後的,憑什麼咱們都是三人一間房,她是什麼身份、什麼東西!有什麼資格要求江大人給出一間上房?」
  
  一名身著紅綢紗緞,臉上抹著厚厚胭脂的女子瞪了一眼隔桌,冷言冷語地跟同一桌另外幾名女子道。
  
  「就是!瞧那德行,臉上也不塗胭脂,一張臉白得嚇人,憑那模樣還想進宮侍候皇上才笑死人,我瞧她當個宮女還差不多!」另一名穿綠衣的女子拿袖子擄源扇涼風,惡毒地道。
  
  其它幾個女人默不作聲,可也是一臉鄙夷、輕蔑。
  
  江奉春就坐在那幾個女人所指責的對象面前,他聽到這幾句話,見到那些說閒
  
  話的女人嫉妒的嘴臉,不由得暗暗搖頭,慶幸他自己不是生為女人。
  
  分明是個絕世美女,出自那幾個女人的嘴裡,卻能貶得如此見不得人似!
  
  可也怪不得那些女人,王盈的美艷確實能讓女人嫉妒得發狂,讓每一個男人垂涎……包括他在內!但他明白自個兒的本分和身份,尚能努力克制住對於王盈的妄想和綺念。
  
  平西王向來以多情著稱,也虧他能狠得下心把這樣絕撰的美人送出手--看來平西王想要稱霸江山的野心,已經遠遠超過了獨佔美人的慾望。
  
  不敢目視王盈,他垂著眼望向桌面,忽然低聲說:「那是個吃人的世界。不明究理的人看來,能被選進宮的全是一朝飛上枝頭的鳳凰,其實是一腳踏進了豺狼穴……」王盈倏地擡起眼,水漾的清眸望住江奉春。「江大人?」
  
  江奉春終於擡起眼。「在皇帝的後宮,沒有男人,那是女人爭權奪勢的舞台,你只能自己救自己!」
  
  王盈定定地望住他,半晌,她淡定地答:「平西王遣人教過我,那是個什麼樣的世界,我比你還清楚百倍。」
  
  江奉春一怔,隨即喋了聲。
  
  他竟然忘了平西王派遣舊宮人,教授王盈之事。後宮殘酷的權勢角力、所有侍奉男人的手段--
  
  此刻王盈知道的,當然勝過他百倍!
  
  沈默片刻,江奉春道:「明日就要進宮了,平西王交代你的話--」
  
  「我自有分寸。」王盈淡淡地道,截斷了江奉春沒說完的話。
  
  她會進宮是為了爹爹和兄長,不是為了任何人。
  
  她感激吳三桂送她上京,讓她有機會進宮,但她不會成為吳三桂的一顆棋子,聽任擺佈。
  
  「王小姐?」江奉春微微皺起眉頭。
  
  聽王盈的口氣,她似乎有自己的意思。
  
  「江大人,你該擔心的是有否將我安全的送進宮,至於其它,已經不在你的職責範圍內。」她望著江奉春,溫柔地道。
  
  江奉春頓時啞口無言。
  
  但可以確定的是--
  
  現下他不會再為王盈擔心了!
  
  憑她伶俐的口齒和清晰、毫不紊亂的頭腦,他確信她不但能在豹狼穴裡生存,而且絕對能活得很好!
  
  吳三桂選進宮的美人,確實沒有一個庸脂俗粉。等閒都是顛倒眾生的絕選佳麗,這其中有撫媚、有濃艷、有清純、有秀麗的……真是貨色齊全、任君撿選。
  
  看來吳三桂是存心討好他。
  
  「皇上?」馮敬南上前一步,低聲詢問皇帝的意思。
  
  「就這些女人嗎?」皇帝瞇起眼,淡淡地問。
  
  「還有幾名舞孃,臣是想舞孃必定是以舞技取勝,所以先讓這些個美人上殿給皇上選過--」
  
  「帶上來!」皇帝打斷馮敬南沒說完的話,沈聲道。
  
  「皇上?」馮敬南愣了愣,又徵詢了一遍。
  
  「那些個舞孃,全帶上來。」皇帝再一次清清楚楚地說明白。
  
  「喳……」馮敬南回過神來,連忙退下去。
  
  不久,輕台的樂聲轉起,酥人心胸,撩人心脾。
  
  忽然,一群幾近半裸的女予拱著一名婀娜輕盈,冰肌雪白,臉上蒙著紅紗,只露出一雙烏溜溜勾魂媚眼的紅紗艷女,舞著雲南苗女妖媚的出來……女郎身上穿著一襲紅紗,裡頭是同膚色的緊身衣,撩人的胴體若隱若現,卻又什麼也看不見。
  
  這不是傳統的苗服,像是特製的舞衣,用來勾引男人的輕紗薄料。
  
  忽然所有陪襯的半裸女全部退開,留下停佇在殿中心的女郎一下下轉著圈,慢慢舞向皇帝……皇帝銳利的眼瞇起,他定定望著慢慢舞向自己的蒙面艷女,嘴角徐徐勾起一抹嘲謔的笑痕。
  
  「停。」
  
  皇帝的手舉起,旋繞的艷女立刻停下,低著頭,站在皇帝座下。
  
  「你,叫什麼名字?」他沒讓她擡頭,只是問她的名字。
  
  「婢女名喚盈盈。」女郎略帶磁性的嗓音盪開,酥人心胸。
  
  「盈盈……」皇帝傾身,咧開嘴,粗嘎的男聲低呼舞孃的名字。
  
  聽到這聲低嘎的叫喚,盈盈心口一頓。
  
  似乎,她曾在哪裡聽到有人這麼喚過她?
  
  想擡頭,但她清楚明白這是冒犯聖顏的大罪,她僵著身子,始終克制著自個兒,沒擡起頭來看一眼「皇上」。
  
  皇帝下了龍椅,來到低垂著頭的舞孃身前。
  
  忽然他揚手扯開舞孃臉上覆的面紗,動作帶了一絲刻意的粗魯,粗糙的男性指尖有意無意刮過舞孃水嫩胰滑的面頰。
  
  她輕顫了一下,巧妙地避開皇帝的碰觸。她是故意這麼做的!從舊宮人那兒她瞭解了男人對她的渴望,以及什麼叫做「慾念」!也知道對男人她該欲迎還拒,讓他們不能輕易得到她!即使這個男人貴為皇帝,是九五之尊。
  
  然後,她聽到「皇上」低緩沈厚的男聲這麼說「平西王真是太周到了,送來了這麼多曼妙的美人給朕!敬南!」
  
  「喳。」
  
  「既然是平西王的好意,就全數收下,美人按容貌封『貴人』、『常在』,至於這幾個舞孃……」皇帝頓了頓,才接著往下說:「留下朕眼前這個,先封她個『答應』,今晚就讓她侍寢。」
  
  「謝皇上。」美人、舞孃全數跪下。
  
  一聽皇上這麼說,一旁受封的美人口裡雖然稱謝,心底卻忿忿不平--她們狠毒的目光不約而同,全射向皇帝跟前的舞孃。
  
  在一旁候著時,皇帝威嚴俊凜的龍顏早已迷亂了她們的芳心,何況她們受封「貴人」,「常在」卻不能陪皇上侍寢,一地位低於她們許多的小「答應」,皇上卻要她今晚就陪寢!如此豈能教她們不怨恨?
  
  「喳。」
  
  馮敬南退下,他知道那名舞孃是皇上看上眼的,他謹守君臣之分,眼神絲毫不曾望向舞孃。
  
  「讓她們退下吧!」玩味地瞥了眼跪在他跟前的舞女,犀利的眸光始終定在她雪白如冰霜的絕艷容顏上。
  
  然後,他終於移開眼轉身走進內殿。
  
  「全都下去吧,你,跟我來。」皇帝一走,馮敬南立刻下令辦事。
  
  盈盈擡起頭從地上站起來,跟在馮敬南身後出殿。
  
  之後,眾人口中的馮大人把她交給宮裡的太監,太監先是吩咐宮女替她清洗淨身,並且讓一名老官人來替她驗身--
  
  「不必驗啦!我一看就知道還是個處子,再怎麼妖嬈的女人,那抹處子獨有的羞澀是怎麼也掩不住的!」老官人掀著嘴,嘶啞的嗓音像是歷經滄桑。
  
  盈盈心頭一震,在吳三桂的平西王府中,他派來教導她的舊宮人早把男女間一切最不堪的事全教給了她!她非但習得了知識,還被訓育放下羞赫、脫去廉恥,她曾在數十名平西王府的宮人前裸身。也曾就著假人、假物學習惑亂男人的媚術……她以為自個兒已經不是單純的女人了!
  
  可如今老宮人的一句話,卻讓她遍體生寒,讓她對原來以為已有把握的事開始隱隱不安。
  
  她怔忡地望著垂垂老矣的宮人,忽然在她灰濁的眼中望見自個兒未來的滄桑。
  
  「小丫頭,你這小模樣兒算是拔尖兒的了,可想憑著姿色侍候帝王--咱們這皇帝可不是癡情種,那風光最長也不過是三五年光景,想要花這個財狼穴裡安身,就得憑真本事!」老宮人幾乎乾枯的嘴唇裡吐出教人心驚的言語。
  
  她是在後宮打過滾,翻過身的,她跟江奉春一樣也稱後宮是「財狼穴」!
  
  王盈--也就是盈盈蒼白著臉靜靜瞅住老宮人,絕艷的麗顏淒楚動人。
  
  老宮人上下打量了她一回,灰濁的目光終於定在王盈絕艷的臉上。
  
  是個天生的尤物啊!
  
  她這一生待在宮裡,什麼樣的美人沒看過?可就沒見過這麼出色動人、勾人心魄的艷女!
  
  「也許……憑你生得這模樣,能得帝王長些時的寵幸吧……」老宮人忽然悶著聲哼笑,然後搖頭似是憐惜又似是譏刺。
  
  「可記著,男人完全不是你想像的那樣!要不是打從心底真正的認命,甘心情願去侍候帝王,你就是自找死路……」
  
  話未說完,老宮人踏著緩慢的蹣跚步伐離開。
  
  王盈美麗的眸怔忡地望定地上,視線卻沒有焦距……她耳邊不斷地迴響起老宮人離開前說的話……要不是打從心底其正的認命,甘心情願去侍候帝王,你就是自找死路。
  
  夜裡,王盈全身包著白絹,裡頭一絲不掛地被太監擡到皇帝的寢宮。
  
  跟著她躺到床上,全身包在錦被裡,身上原來裡的白絹也被剝除。
  
  「你在這兒候著,皇上還在批閱奏折,少頃即來。」一名看起來頗有權威的公公沈著聲吩咐她。「等會兒好生侍候皇上,要有個不是,仔細你的皮兒。」
  
  「公公,」王盈喚住他。「請問公公大名?」
  
  瑞福挑起眉。「問我的名兒?」他哼了一聲,笑著搖頭晃腦。「我瞧你還挺懂事兒的!既然你問了,那我就告訴你--皇上叫我瑞福,我打十歲起就在這宮裡當差了,現下幹的是監督領事一職。」
  
  「瑞福公公。」王盈客客氣氣地稱呼一聲。
  
  「嗯。」瑞福這才仔細打量她幾眼,一瞧之下,他反倒有些愣住了!
  
  王盈清瀅的眼眸,不卑不亢地定是回望他。
  
  「瞧你這小模樣兒,生得頂好!」瑞福回過神來,不自覺由衷地讚歎。「好好侍候皇上,將來有你的好處!」
  
  見了王盈如此不平凡的美貌,他立即對她客氣起來。
  
  這樣絕頂拔尖的美人兒,若果還能有點手段,雖然是個漢女子,將來要想封個嬪妃倒也不難!誰料得到將來她能坐上什麼位子?自然得對她客氣為妙!
  
  「謝公公。還望公公在皇上跟前替盈盈美言幾句。」王盈細聲道。
  
  她必須得到皇帝的寵愛,唯有如此她才能救爹爹和兄長。至於平西王要她伺機刺殺皇帝,允諾等他坐上龍位會救她的親人--事情絕對沒那麼簡單的!非到萬不得已的時刻,她不會走這一步。
  
  何況在城裡等著進宮這段期間,她常聽人道起,都說年輕皇帝聖明有為,是個不世出的明君!
  
  若果換了吳三桂這樣的野心家統領江山,不見得比這位旗人皇帝來得勝任!
  
  瑞福瞇起眼,笑了笑。「要是你的手段好,能教皇上喜歡,憑你的外貌,就足夠要到你所要的了!」
  
  瑞福語帶玄機地笑道。
  
  王盈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也知道這個跟在皇帝身邊,宮中最有勢力的太監絕對不討厭她。這才是她試探瑞福的目的。
  
  事實上她早已知道瑞福是誰,在平西王府裡,她已經被教授瞭解宮裡的一切,以及權勢的分配狀況。哪些人該討好、哪些人該防、該冷淡的,她瞭若指掌。
  
  王盈綻開笑顏,細聲道:「謝謝公公指點。」
  
  再一次她明艷的笑顏又讓瑞福看俊了眼。
  
  「咳,你先在這兒候著吧!」瑞福回過神來,勿忙轉過臉去,免得又把持不定心神。
  
  瑞福一面走出皇上的寢宮,心底卻嘀咕起來。
  
  自古不都傳說紅顏命薄嗎?何況是這樣不平凡的美人兒!又是處在這吃人血肉的後宮,身份也不過是個小「答應」,除非她能在今晚就讓皇上進一步賜封她。
  
  否則……就怕美麗帶給她的是禍不是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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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ve1130
侯爵 | 2012-6-5 20:59:18

【第五章】
  
  夜深了,床畔兩盞宮燈放射出昏醉的光虹,熏人欲睡。
  
  等了皇上大半夜了,仍然見不到人,王盈兩眼睜得好大,定定怔望著兩隻醉人的宮燈,覺得時間一分一秒如此漫長。
  
  真是荒唐,她竟然必須光著身子,滿心期待一個未曾謀面的男人來「臨幸」自己,只因為他是帝王。
  
  她忽然不明白生為女人的意義。
  
  難道女子生來就無骨?生來就注定比男人卑賤?
  
  當然不是如此!她也絕不苟同這樣的說法。但事實便是這樣,這是生為女子掙不脫的悲哀。
  
  似乎生為女人就逃不過這樣的宿命,逃不過命裡注定的卑微……特別是,對於一個半輩子必須生活在深宮內苑裡的女人而言。
  
  為妃為後,外人看來不知有多富貴,其實卻是最沒有尊嚴的。
  
  像現在,她費了一整夜的時間,就為了等一個男人來臨幸她!
  
  她不禁有些失笑了,未來……未來她會是什麼命運呢?
  
  老宮人的話又迴響在耳邊:要不是打從心底真正的認命,甘心情願去侍候帝王,你就是自找死路!
  
  是這樣嗎?那她無所謂了。只要能救出至親,她已經義無反顧了!
  
  「一個人想什麼?連朕來了都不知道?」
  
  男人的聲音驚醒了她,她身子一顫,倏地轉過臉去--
  
  熟悉的男性面孔讓她錯愕,所不同的只是他身上著的衣裝,代表了他無與倫比的尊貴身份!
  
  「怎麼?不認得朕了?」男人笑著問,陰性的眼瞳散發出教人莫測的詭光。
  
  王盈是真的怔住了……她的記憶一向超人,在蓮台寺時,只要是見過的佛經便過目不忘,她當然記得他是誰!
  
  他就是在香花坡上遇到的那個得寸進尺的陌生男人!但他竟然是--皇上?!
  
  「我倒沒忘,你曾經說過『天高皇帝遠,蘇州是皇帝管不著的地方!』」--他撇起嘴,嗤笑著說。
  
  王盈怔怔地望定他,因為這番話,她終於回過神。「皇上恕罪……當日,盈盈並不知道您是皇上!」
  
  她從床上起身,只手拉著被子,遮掩自己未著寸縷的胴體。
  
  他……竟然就是皇帝!?
  
  她萬萬也想不到,京城人口中傳誦得那般聖明的皇帝,竟然也有那樣輕浮、詭譎的一面!
  
  她淡下眼,若有意、似無意迥開他凝注自己的目光,也淡開他眸光中霸氣的糾纏。
  
  皇帝伸出手,擡起她垂下的臉。「不知者不罪?」他低笑,強勢地迫使她直視他陰於的眼睛。「就算不知者不罪,也不該說出逆上犯顏的話吧?」他一語雙關地道,直直盯入她淡清的眼眸,即瞇起了眼似在研究她什麼。
  
  王盈明白他指的是父兄勾結吳三桂之事,她是王家人,肯定也是一條心!
  
  這回王家被抄,隨意安上了一個交相謀賄的罪名,實則明眼人都知道,這是皇帝要一步步剷除吳三桂的勢力,所布下的棋。
  
  而他,他當然知道她是王震的女兒!她明白那回在香花坡上相遇,不會全無原因。
  
  她沈默,不再多言,全然沒料到皇帝竟然會認得她!原本她打算先取得皇上的歡心,再進一步透露自個兒的身世,請求皇上能看在她的分上輕饒爹爹和兄長,可現下……這份冀望怕是不可能了!
  
  他已經先在心底防她,她要如何取得他的信任,甚至於……寵愛?
  
  莫非她真得成為吳三桂的一隻棋,真的得刺殺他……「想什麼?」他使勁捏住她的下顎,陰鷙的俊臉勾出一抹笑痕。「吳三桂是這麼教你侍候帝王的?」
  
  王盈纖細的身子一顫,她擡起清瀅的美麗眸子望向他。「皇上……」
  
  她心口一凜,明白他話中的暗示。
  
  同意進宮,她早已別無選擇了不是嗎?
  
  緩緩地,她放開手中緊捏的絲被,讓它順著自個兒雪滑的胴體慢慢下墜……皇帝瞇起眼,僅是無動於衷地看著她敞露自己,他沒有動手、氣息也沒有絲毫紊亂,閨闇的眼更教人瞧不出他心底的想法。
  
  繡著龍紋的鵝黃絲被已經滑下,圈攏在她纖細的腰際,雪白的肩頸下高高聳起一對豐盈的椒乳,圓潤的頂點上兩枚玫紅色的櫻顆可愛嬌艷得動人,在微涼的春夜裡它們突挺硬起,純潔又撩人!往下是可愛、小小的臍眼,她誘人的半裸洞體已然全無遮掩地暴露在他眼前,呈現出她不曾在其它男人面前示現過的美好……皇帝闃闇的眼乍現一抹熾亮的光痕,他盯住她矯裸的胴體,仍然不曾伸手褻瀆她。
  
  「一個處子,這麼坦然在朕的面裸裎……」皇帝的嘴角勾起一抹輕眺蔑笑。「你,想要什麼?」
  
  他當然知道她是處子!如果不是處子,她過不了驗身那關。
  
  「盈盈不求什麼,只要皇上臨幸盈盈。」她輕淡地說,水漾的眼定定望住皇帝闇沈的眼瞳。
  
  皇帝挑起眉,笑出聲。「只要朕臨幸你?」
  
  他坐上床沿。盯住她美麗的眸子,忽然被她眸中淡定的光痕給激怒--從來沒有一個女人不對他曲意奉承,而她此刻的柔順卻分明不是真心的!
  
  繼而他興起了想要揉碎這瓷器一般精緻美人的殘欲--
  
  他突然伸出手粗魯地握住她豐潤的椒乳,在手中擠捏。
  
  她顫了一下,但並無畏縮,只是掏空了腦子,什麼也不去想。
  
  他粗糙的男性手掌恣意地捏握她柔軟乳房,兩指甚而挾住玫紅色的蓓蕾,折磨人地搓扯欺淩……從沒讓男人這麼輕褻過的王盈,此刻已經羞赫欲死……那些訓練原來全是無用的?真正讓男人碰著自己的身子時,這份震撼之強烈,讓她想蜷起自己,藏在角落!但她不能,她什麼也不能做,只能任由皇上的手輕薄地褻瀆她的身子,褻瀆她清白的處子身體……「一聲也不吭?怎麼?難道不知道男人就喜歡女人在床上哼哼唧唧?」她毫不抵抗、又不迎合的姿態,讓他闇下眼,刻意加諸粗鄙的用語在她身上。
  
  他探出另一手繞到身後握住她的左乳,造成她無助地癱瘓在他懷裡,細嫩的肌厝揉在他繡錦的龍袍上,搓紅了雪白色的冰肌。
  
  「這麼快就紅了身子?」他一語雙關惡意地譏笑,然後俯下身在她身邊低語:「敏感的小東西,朕都還沒進到你裡頭去……」
  
  看出她處子畢竟有的不安,淫穢地故意同她說著邪氣的話,撩亂她已經很勉強在求著鎮定的千頭萬緒。
  
  他是皇帝,除非他不願意,否則他當然明白怎樣能令女人快樂,清楚怎麼調弄女人的手段!
  
  果然王盈的身子因為他這番話而輕微顫動,雖然她努力克制著,可終究承受不住地別開臉,避免接觸到他似謔非謔的濃烈眼神。
  
  「看著我!」他命令。
  
  握住胸脯的大手忽然握緊,她縮起身子,強迫自個兒回過臉去看他。
  
  料不到他突然低下頭,灼熱的唇悍然擢住了她冰涼的粉唇。
  
  她驚愕地愣住,他的舌頭已經趁此時竄入她的嘴內,掠取她唇內的香蜜……
  
  「嗯……」
  
  他的強悍幾乎讓她不能呼吸!
  
  她雖然學過唇舌施為的技巧,可一切並非在她的掌握中!漸漸地她認清了他是個強勢的男人,不會任情況讓她左右。
  
  她只能忍受著、承受著,什麼也不能做,突然而來、不受掌控的第一回,她不知道自個兒能做什麼,只能合上眼,任由他支配自己的感官知覺……就在她陷入昏沈、絕望之際,他忽然放開她被他揉紅的唇。
  
  「我要的是一個完全馴服的女人!」他盯著她迷亂的水眸,闇沈的眼微瞇起,他撇起嘴,對著她耳畔抵嘎地柔聲說著無情的話。「留一個不打心眼順從我的女人在身邊,太危險了。」
  
  他突然撒手,任她跌伏在絲被上,怔忡的美麗眼眸,不知所措地回望他無情的眼。
  
  回過神,她只知道得喚住轉身欲走的皇帝。「皇上--」
  
  不顧她的呼喚,他撂下話後,轉身走出寢宮,留下她一個人伏在冰冷的絲被上。
  
  她僵在偌大的床上,臉色蒼白地望著皇帝離去的背影。
  
  很快的,就有宮人來擡她出去,她回到自己分配到的簡陋寢房,心底明白她失去了機會!
  
  從那一夜之後,皇帝沒有再臨幸王盈。
  
  三天過去,皇上沒有再宣她侍寢,她整日待在自己的寢房,想要理出一個頭緒、想要弄明白皇帝不再臨幸她的理由。
  
  難道就因為她是王家人嗎?
  
  不,她記得他曾說過他要的是一個完全馴服的女人。
  
  馴服?
  
  「馴服」這兩字的意義是什麼?
  
  她不明白。她以為男人要的只是女人的柔順和服侍,可他想要的似乎不止於此。
  
  「喂,你們瞧,那是皇上新近寵幸的成嬪妃,瞧瞧她那趾高氣昂的模樣,好像眼下再也沒有別人了!」
  
  外頭一陣吵鬧,一群女眷正對著走過前廊的錦衣女子評頭論足。
  
  「也難怪人家了,你們不也見著前三日皇上點了一名舞孃侍寢。聽說那舞孃生得像水裡的仙靈那麼美,可下場怎麼了?沒過完半夜就給送出皇上的寢宮了!」另一名女聲道。
  
  「可見要想服侍皇上不只長得美就成,那成嬪妃還是有些手段的!」又有人附和。
  
  「也是……」
  
  數名女眷聽了這話,都點頭同意。
  
  王盈在房裡自然也聽見了,她明白她們說的正是自己。
  
  女眷們的對話,一字一句她全聽清楚了,其中「手段」這兩個字更是深深烙進她的腦海。
  
  要怎麼樣才能再讓皇上臨幸她,她心底已經有了主張。
  
  「瑞福公公!」趁著總管太監經過前廊時,王盈喚住了瑞福公公。
  
  「怎麼?是你叫我這老奴才?」瑞福回過頭,左右張望一遍,眼前只有王盈一個人。
  
  「是……」王盈上前一步,清瀅的美眸流轉,細聲對瑞福道:「瑞福公公,是我,您還記得嗎?我是王盈--」
  
  「嗯,你這模樣兒,要教人忘記也難。」瑞福撇起嘴哼笑道。
  
  從馮敬南那兒,他得知這批吳三桂送進宮的美人,其中一個極可能是孟大人要找的那名美若天仙的畫中女子,據馮敬南形容,那樣美的女人,翻遍整座紫禁城,也只有眼下這一位稱得上當之無愧了!
  
  是以他才會對王盈特別理會!換了別的女眷--後宮裡的女人要是都來找他認人,大概幾天幾夜也理會不完!
  
  「公公過獎。盈盈是想請教公公……皇上……皇上他為什麼沒再點召盈盈侍寢了?」
  
  問一個太監為何皇上不再點召自己陪寢,這樣露骨的話說出口,她還是覺得扭怩不安。
  
  聽了這話,瑞福挑起眉,笑了兩聲。「「答應」這話就問得差了,要真想明白為了什麼,這該問您自個兒才是吧?」
  
  「盈盈就是想不透,所以才來請教公公。」王盈道。
  
  瑞福打量了她半晌,搖搖頭笑道:「「答應」要瑞福替您辦事兒也成,您只管開口!至於皇上為何不再臨幸「答應」這回事兒嘛……我說「答應」您就別再難為老奴才了!」他開門見山地道。
  
  王盈靜靜望著瑞福公公,清瀅的眸掠過一些什麼……「那麼,公公能否安排盈盈到皇上身邊侍候?」終於開口,她的語調平靜。畢竟瑞福公公開門見山地講明白了,她也就不再繞圈子。
  
  「安排你在皇上身邊倒是沒問題,只不過--皇上身旁能安插的司職有限,以「答應」的身份,做個端水燒柴火的,也太辱沒你了--」
  
  「我不在乎的!」聽到瑞福公公肯答應,她急切地道。「只要能在皇上身邊侍候,我不在乎得做什麼樣的粗活!」
  
  她下定了決心,只要能接近皇帝,這回她必定會把握機會!
  
  「這樣啊!」瑞福公公想了想,說道。「不就這麼吧,眼下我瞧晚間侍候的馨兒一人忙不過來,不如你去幫幫她吧!」
  
  「謝謝公公。」王盈不敢再多問,趕緊福個身。
  
  只要有機會接近皇上,她真不在乎得做什麼。
  
  「快別這麼客氣了,你這樣可要折煞老奴才了!」瑞福撇撇嘴笑道,老眼垂下,暗暗搖搖頭。
  
  在這宮裡,他見過不擇手段的女人可多了,可也沒見過肯折了自個兒身份,做一些僕役工作的嬪妃。
  
  「公公太客氣了,您的恩德盈盈會永遠記住的!」王盈由衷地道。
  
  瑞福笑著點點頭,轉身往養心殿去。
  
  到了殿外,他看見小照子一個人守在外頭,便問道:「皇上在裡頭?」瑞福公公問太監小照子。
  
  「萬歲爺在裡頭好一會兒了!」小照子回話。
  
  「嗯。」瑞福公公趕緊進殿。
  
  「萬歲爺吉祥。」瑞福一到殿裡,就見到皇上。
  
  「去見過孟廷兆了?」皇帝伏首在書案上,頭也不擡地問:「他好吧?」
  
  「孟大人的痛是好些了,不過他知道皇上回京以後,便問奴才--」瑞福停了片刻,支支吾吾的。
  
  皇上停下手上的筆,擡起眼。「說。」
  
  「孟大人要奴才帶話給皇上,說是奴才一說您便明白了。」瑞福片刻也不敢遲疑地答。
  
  「他說了什麼?」皇帝擡起眼問,犀利的眸中掠過一道詭譎的光痕。
  
  「孟大人問那畫中仙女的事兒,不知皇上這趟下江南,是否有了頭緒?」瑞福道。
  
  皇帝瞇起眼,斂下眸光。「就問了這事兒?」
  
  「是。」
  
  皇帝沈吟了一會兒,忽然擡眼對著瑞福道:「去告訴孟廷兆,就說我還在試圖找人,要他安心養病,一有消息我會立刻遣人去告訴他!」
  
  「喳。」
  
  瑞福躬下身,半天沒擡起頭,忽然猶豫不決起來。
  
  「還有事~」皇帝問。
  
  瑞福跟在他身邊這麼久,這時候瑞福必定有事要報,卻怕他不高興,因此才躬著身猶豫了這麼久。
  
  「是……奴才是有一件小事回報……」
  
  「不必顧忌!有什麼事就說,說完了就快回了孟廷兆去!」皇帝道。
  
  「是……奴才是告訴一下皇上,前些日那位侍寢的『答應』--她求奴才給她在皇上身邊安個位置--」
  
  「你說的,是吳三桂特地從雲南送來的舞孃?」皇帝淡定地問,冷靜的語調波瀾不驚。
  
  「是,就是她。」瑞福戰戰兢兢地道。
  
  這位皇上同別的皇上不同,當他越是冷靜的時候,你就要越是當心、謹慎地侍候著。
  
  原本,這樣一點小事兒是不必問過皇上的,可方才皇上要做回孟廷兆的話,聽來事有蹊蹺,皇上對那位畫中仙女似乎--
  
  「她想到朕的身邊侍候?」皇帝瞇起眼,盯住瑞福。
  
  「奴才聽見是這麼說的。」瑞福回道。
  
  「是嘛……」皇帝無聲地撇起嘴笑,隨即沈聲示下。
  
  「她想來,就讓她來吧!」
  
  「……喳。」
  
  瑞福頭垂得低低的,一味應話。
  
  皇帝瞥了他半眼後,不動聲色地斂下犀利的眸光。「沒事就出去吧!」
  
  「喳……」瑞福倒著步子退下。
  
  出了殿,瑞福一個人呆站在殿外發怔,連小照子喊了他半天也聽不見。
  
  此時此刻,瑞福心底想的是……她?
  
  莫非皇上還記得那個小「答應」?
  
  要是當真的,那麼,這事兒還真有點兒棘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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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ve1130
侯爵 | 2012-6-5 21:00:08

【第六章】
  
  第二天晚間。王盈就被派往寢宮外侍候,她替代另一名當值的宮女,和馨兒一塊兒守夜。
  
  「『答應』娘娘,您是有身份的人,為什麼要做這個工作?」趁著皇上還未回寢宮歇息,馨兒得了空,大著膽子問她。
  
  「別叫我娘娘了,我不過是個小『答應』。你叫我盈盈就好。」王盈道。
  
  她望著前方,美麗眸子一瞬也不瞬,很認真地執行著自個兒心甘情願承受下來的僕役。
  
  「可也比馨兒好多了!」馨兒天真地道。「我在這兒守了一年,連皇上的面也沒見過呢!」
  
  王盈一怔,她轉過頭望住馨兒。「怎麼會呢?難道皇上都不回寢宮的?」
  
  上回她明明才和皇上在寢宮--
  
  「不是的!」馨兒掩起嘴笑了起來。「是因為咱們的身份卑賤,外頭只要喊一聲『皇上來了』,我慌忙跪下都來不及,怎麼敢擡頭看皇上?」
  
  聽了馨兒天真的話,王盈也笑出來。「原來是這樣。」
  
  這是她早料到的情況,可只要能有機會接近皇上,她會想法子讓皇上注意到她!
  
  「盈盈姊姊,」馨兒乾脆喊王盈姊姊,她眼神癡迷地盯住王盈不放。「盈盈姊姊,你生的真的好美……如果我是皇上,我肯定夜夜都臨幸你!」
  
  王盈一怔,終於轉過臉望住馨兒。「馨兒,」她笑著問小女孩。「你當真明白,什麼叫「臨幸」嗎?」
  
  「當然明白啊!就是陪皇上睡覺嘛!」她說得大而化之,隨即趕緊摀住嘴.意識到自個兒說了不妥的話。
  
  「對不起啊……都是我嘴巴不好!」她打自個兒臉頰一下,歉然地道。「盈盈姊姊,馨兒沒念過書,所以不會說話……」
  
  「沒關係,你說的也沒錯,我的確是陪皇上睡覺的女人。」她自嘲地說。
  
  回過臉望著前方,她不再言語。
  
  她有自知之明,馨兒說她「陪皇帝睡覺」,或者還太擡舉她了……現下她只是一個守宮門的宮女,連暗皇帝睡覺都夠不上格。
  
  馨兒覺得抱歉,也不敢再嘖聲。
  
  不一會兒宮外的太監一路喊進來,說是皇上要回寢宮了,王盈和韓兒立即跪下迎接。
  
  就這樣跪了很久,直到兩腿都麻了,仍然不見皇上回寢宮。
  
  「盈盈姊姊,你要忍耐一下,每晚都是這樣的。」馨兒悄聲道,她趁著小公公不注意,偷偷對王盈說。
  
  王盈點點頭。「別擔心我,你吃得起苦,我也成。」她輕輕回道,明白這只是一般的苦楚。
  
  想做皇上跟前的侍女,動輒得咎,事事樣樣都得戰戰兢兢十分小心。
  
  又等了很久,皇上終於回來了,瑞福公公跟在皇上後頭,見到王盈,他輕輕咳了一聲。
  
  皇帝回眸望了瑞福一眼,在這當兒注意到跪在地上的王盈……
  
  皇帝驟然停下,盯住垂首跪地的纖細女子。「瑞福!」他突然喊。
  
  「喳。」瑞福連忙上前跪著聽旨。
  
  「今晚給我宣成妃侍寢。」皇帝沈聲示下。
  
  瑞福愣了愣,看了跪在地上的王盈一眼。「喳……」趕緊回話。
  
  他原以為皇上停下來,盯著王盈的舉動是想起了她,可好像又不是這麼回事兒……可皇上又為何要在這兒對他說要召成嬪妃侍寢?這可真是怪事兒了!
  
  自始至終,王盈守著本分沒擡起頭來,可她心底明白瑞福公公在幫她,雖然皇帝仍然沒有想起自己……
  
  「盈盈姊姊,可以起來了!」馨兒低聲喊她。
  
  王盈回神,她先是擡起臉,望向馨兒,之後才悵慢站起來。
  
  「小心啊!」馨兒扶佳險些跌倒的王盈。「難怪你受不住,誰第一回這麼跪著,都要撐不住的!就拿我來說吧,頭一回我壓根兒站不起來,回去後兩腿足足痛了一夜哩!」她喳呼地說。
  
  王盈臉上終於有了笑容。「謝謝你,馨兒。」
  
  馨兒羞澀地搖頭,接著道:「盈盈姊姊,現下皇上已經進了寢宮,今夜如果裡頭沒事兒,咱們只要在宮外守著便成,就輕鬆多了。」
  
  「嗯……」她回眸望向宮外,忽然想起什麼,便問馨兒:「馨兒,你每夜在這兒守宮門,皇上他--他夜夜都召不同妃子們陪寢嗎?」
  
  馨兒想了一會兒。「這個我也不是很明白,陪寢的妃子們大都是從偏門讓公公們擡進宮的。平常皇上不常喚外頭的人,好像睡下了就不喜歡擾攘,所以我不知道皇上身邊到底有沒有妃子陪寢--對啦!只有今夜是例外,皇上竟然在這兒要瑞福公公召成嬪妃!」馨兒也覺得疑惑。
  
  馨兒的話剛說完,裡頭候著的瑞福公公便匆匆忙忙跑出來。
  
  「警醒些,裡頭要酒要吃的,今兒個皇上雅興好,要同成嬪妃對飲!」瑞福公公急急地道。
  
  他心底嘀咕著,也不知今日皇上怎麼了,忽然雅興這麼好,要同那妖媚的成嬪妃對酌。
  
  「是,我馬上去傳人準備!」馨兒一聽吩咐,立刻知道該做什麼。
  
  馨兒轉身就走,準備皇上要的東西!
  
  「你,你就站在這兒侍候,裡頭要是叫人…你就進去回話!」瑞福公公對著王盈道。
  
  「公公,您也要走嗎?」王盈怔住,她第一天來就遇著狀況,實在不知道怎麼應付。
  
  「平日皇上體恤咱們底下人,夜裡不會這麼著忙,我也就縮了些人手,不去攪擾那些個小徒孫!可今晚皇上興致好,我得要調些人來幫忙!」瑞福公公邊說邊走。他口裡的小徒孫就是他底下管的小太監們。
  
  王盈喚不住瑞福公公,便守著本分站在門外,等著裡頭可能的傳喚。
  
  不一會兒裡頭果然傳來叫喚聲,可卻是女子尖細的聲音。
  
  王盈趕緊推門進去,急急走入宮內幽深之處,她不禁擡頭望著這條甬道……這兒正是她上回被擡進宮的地方。
  
  慌忙奔到最裡頭,她愕然瞧見身上披著一款輕紗,幾乎半裸著身子的成嬪妃,正倚在皇上懷裡,嗲聲呢噥……
  
  「放肆!」
  
  成嬪妃意識到進來的侍女,竟然睜著眼瞪著她和皇上,一點規矩都沒有,不由得轉過臉斥喝!
  
  可這一看之下成嬪妃卻愣住了!
  
  這個女人--她的美貌竟然勝過自己!
  
  成嬪妃自小就以自個兒的美麗自傲,及長因為貌美被選入宮後,她更是深深明白,只要仗恃著美貌,她就能從皇上那兒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可眼下這名只是個卑賤侍女的女子……她的美麗竟然遠遠地勝過自己!
  
  她不想承認,可卻不得不承認--這樣清靈妍媚、似嬌純還濃艷的風情,相形之下,濃妝艷抹的自己不過是個庸脂俗粉!
  
  「你是誰?誰讓你進來的?瑞福公公呢?」成嬪妃斥喝,力持鎮定。
  
  從小養成的自尊自傲,讓她不能忍受在人前失態!
  
  「瑞福公公去喚人過來侍候,少頃就回來。」感受到成嬪妃充彌敵意的眼神,王盈垂下眼回話。
  
  成嬪妃瞇起眼,眼角覷了在一旁的皇帝一眼。「你下去吧!」
  
  她抹了香油、香馥赤裸的身子故意倚偎到皇帝身上,擋住皇上的視線。
  
  留意到皇上並沒有盯著王盈看,她才放下心,此刻她只希望快生遣走王盈,免得皇上注意到她。
  
  「是。」王盈退下去,低垂的頭始終沒再擡起來。
  
  「慢!」
  
  皇帝單手懷抱住成嬪妃,犀利的眼眸射向王盈。
  
  「你過來,就在床前侍候,學學……」皇帝撇起嘴,陰鷙的眼忽然透出一抹詭譎的光痕。
  
  「學學該怎麼做一個馴服的女人!」
  
  皇帝的話讓成嬪妃倒抽一口氣!
  
  王盈是臉色瞬間慘白。
  
  他記得她!不但記得她,還記得對她說過的話!那麼……那麼他召成嬪妃侍寢也是故意的了?她緩緩擡起眼,清瀅的眸光對上皇帝陰鷙的眼瞳。
  
  「皇上!您怎麼這樣,人家不依……」成嬪妃只能佯裝鎮定,媚笑著拿身子揉搓著皇帝,嬌聲申訴自個兒的抗議。
  
  成嬪妃的話還沒說完,忽然驚呼一聲。
  
  「啊--」
  
  成嬪妃和王盈都呆住了……成嬪妃羞忿欲死,皇上竟然扯開了她身上唯一遮掩的薄紗,並且將她推倒在床上,扯下她身上的褻褲--
  
  「啊--皇上……」
  
  成嬪妃迷醉在皇帝邪惡的撫弄裡,皇帝英俊的容貌叫每個女人心醉,她幾乎要忘我的投入了……雖然她不敢推拒皇帝的歡愛,可教她不能忍受、心底忿忿不平的是--今晚皇上召她來侍寢,竟然就是為了要在這個下賤宮女的面前「表演」!
  
  王盈也被皇帝超脫常理的行為嚇住……雖然她曾經在平西王府裡受過訓練,可她畢竟還是處子,真實仍然和仿真的情況有太大的差距。王盈只覺得腦子裡「轟」的一聲,倏然一片空白。
  
  她不能理解他這麼做的理由,過於激烈的視覺衝擊,幾乎讓她視而不見地盲目。
  
  一男一女在床上交歡的情景映入眼簾,她怔住也呆住了,忽然她思及未來自個兒就是被男人壓在身下的女子,她的心幾乎要碎裂。
  
  皇帝陰鷙的眼眸,在歡愛下變得灰濃,他一直盯住王盈的眼,彷彿正在身下同他交歡的人是她……王盈的心一陣一陣地抽播,她不由自主地退縮、一步步退出寢宮、直到看不見那汙穢的、令她心驚的畫面為止。
  
  退回宮門外,外頭涼風襲面……
  
  北京城春夜的涼風還是刺骨的冷。
  
  今夜,她是守在宮門外的侍女……
  
  可往後--
  
  往後她就是那個躺在皇帝身下的女人。
  
  用力咬住下唇,一滴鮮艷的紅血淌下被咬傷的粉唇……口裡嘗到了血味,她用力地吸氣,然後告訴自個兒,爹爹和兄長的性命就掌控在她的手上!
  
  她發誓,發誓要進到宮門內,躺在那張她曾經睡過一夜的禦床上……為了爹爹和兄長,無論如何她要皇帝臨幸!
  
  她一定要盡快懷上皇帝的龍種!
  
  守了一夜宮門,王盈疲憊地回到自己的寢房,洗過身子後剛睡下不久,房外忽然傳來一陣猛烈拍打房門的聲音--
  
  「開門!開門啊!」
  
  外頭是女人尖銳的叫喊聲,王盈從沈睡中被筋醒,她遲疑地下床開門,看到站在門外的是成嬪妃,和幾名時常同她在一塊兒的貴人、常在們。
  
  「總算來開門了!」成嬪妃冷哼一聲,不等王盈說話,就自己跨步進來。「把門關起來。」她使個眼色,等在外頭的貴人們立刻把門闔上。
  
  「成嬪妃……你來我這兒有事?」王盈問。
  
  她定定地凝望她,心底明白,她既然找來就絕對不會讓她好過。
  
  成嬪妃看了王盈一眼,背過身去,哼笑一聲。「照理說,咱們都是皇上的侍妾,憑我的身份…你見了我也該喊一聲姊姊吧?」
  
  王盈沒吭聲,成嬪妃瞇起眼。「算了,反正我來也不是聽你虛情假意的。」她回過身,盯著王盈。
  
  「你不惜輕賤自個兒的身份去接近皇上,到底有什麼企圖?」成嬪妃臉色一轉,嚴厲地問。
  
  王盈回望她,清瀅眸光一蕩。「企圖?」她輕笑,目光沈定無懼。「我的企圖不就跟你一樣?」
  
  成嬪妃瞪大眼,似乎沒料到王盈會這麼回答。「我倒料不到你這張嘴巴這麼伶俐!」她從鼻子哼出一口氣。
  
  王盈雖然不似她一般穿著綾羅錦衣,身上綴飾著皇上賞賜,價值連城的珠寶,可她的美艷奪目仍然賽過了自己。
  
  成嬪妃回想起昨晚皇上在王盈面前說的話,她更覺得羞忿不平,皇上似乎早已對她的美艷感興趣,卻似乎在顧忌著什麼?
  
  王盈回開眼,淡淡地道:「如果沒事的話,請出去吧!我很累了--」
  
  「不要以為我不能治你!你信不信,在這宮裡只要我的地位、身份比你高一日,我就有法子置你於死地!」成嬪妃冷冷地道。
  
  王盈怔默了片刻,她沒有吭聲,只是靜靜擬望地面。
  
  王盈不語,成嬪妃以為她是被自己剛才一番話給震懾住,便再接再厲地接下道:「我已經打聽過你來歷,皇上對你的顧忌我也瞭解了幾分,如果你入宮來是要對皇上不利,我就會上稟皇太后,讓她老人家親自來收拾你!」
  
  王盈擡起眸子,再一次盯入成嬪妃眼底。「是嘛?」
  
  王盈仍舊輕笑,成嬪妃這時才看出,原來她一點也不把自個兒的威嚇放在心上!
  
  「你--」
  
  「我同你沒話好說,你請回吧!」王盈下逐客令。
  
  成嬪妃深吸一口氣,臨走前撂下話。「我再說一遍,你要是太過分,我是不會放過你的!你好自為之!」
  
  成嬪妃終於甩門離開。
  
  王盈瞪著闔上的房門失笑,頹然坐倒在自己窄小的陋床上,她闇下明媚的眼眸她來,其實是要警告自己離皇上遠一點。
  
  但是她不能,她要做的就是盡量接近皇上,她要懷皇上的孩子。
  
  圈起雙腿,把臉兒埋入兩膝裡,她怔怔地回想起往日在蓮台寺裡念佛誦經的快樂時光……這日午後馨兒跟著其它宮女到洗衣房去忙了,瑞福公公派王盈在寢宮裡打掃,王盈認真地做著自個兒分配到的工作,這時刻整個寢宮裡靜悄悄的,只有她拿布巾擦拭木頭時發出的聲音。
  
  這樣工作著不知要到什麼時候才有機會再接近皇帝……「啊!」
  
  她一失神,冰涼的水潑濕了衣裙--
  
  「你沒事吧?」
  
  一把低沈的男聲嚇住了她。王盈倏地轉過頭,看到一張英俊的笑臉。
  
  男人看到她的臉似乎也愣住了,目光久久地怔凝在王盈絕美的容顏上,移不開目光。
  
  看清楚男子身上穿的錦服,王盈退了幾步,垂下臉低聲道:「對不住……」
  
  男子回過神來,瞇起眼,略略失神地問:「你是--」
  
  「我是宮女,正在打掃寢宮。」王盈低著頭,拘謹地回道,隱瞞了自己「答應」的身份。
  
  反正她的身份也算不上是什麼「身份」,不提也罷了。
  
  「原來……」男子撇起唇,有些玩世不恭地道。「我不知道,連皇上的宮女都這麼美,簡直像天仙一樣。」
  
  王盈擡起臉,清瀅的眼眸水靈靈地凝視男子。
  
  男子臉上的笑容擴深。隱隱地帶了一股邪佞味。「別這樣看著我,這樣,我一衝動可能會要求皇上把他的宮女賞給我當福晉。」
  
  這樣直接、大膽的話,從一個這樣英俊的男子嘴裡說出口,不是不教人心動的……但王盈卻絲毫沒有動心的感覺。她不自禁地將他比起另一個同樣俊美卻教人莫測高深的男子……「克善!」
  
  皇帝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他宏量的聲音驚醒了兩個人。
  
  「皇上。」見到皇帝,克善親王立刻迎上前。
  
  「幾時來的?」視而不見地越過王盈,皇帝朝殿內走。
  
  「剛到不久。」克善道。
  
  一見到皇帝,克善立即低下了頭,原本邪佞的眸光反正,臉色變化快得教王盈以為看錯了人!
  
  她疑惑。但也沒多理會,轉身欲走--
  
  「站住!」
  
  皇帝喚住正要往外走的王盈。
  
  「有沒有規矩?見到了朕,一聲不吭就要走人?」
  
  她頓時停下腳步,她原想先退出去罷了,沒想到會觸怒了皇帝……克善挑起眉,開口打圓揚。
  
  「皇上,臣想她不是故意的--」
  
  皇帝舉起手,制止克善沒說完的話。「你先到禦書房等朕。」
  
  「……喳。」
  
  臨走前克善望了王盈一眼,他陰闇的眸掠過一道奇異的詭光。
引言 使用道具
cve1130
侯爵 | 2012-6-5 21:00:28

【第七章】
  
  留下王盈和皇帝兩人在靜悄悄的寢宮裡,週遭窒悶的氣息教人不安。
  
  「或者我該把你給藏起來,不教男人有機會見到你!」
  
  慢慢走到王盈身邊,他伸手擡起她的臉,低柔的嗓音像鬼魅一樣沁入她的心坎……「皇上?」她擡起眼,冰珠般清儼的眸子凝入他陰鷙的眸。
  
  他斂下眼,目光下移到她打濕的衣裙上。
  
  濕透的裙擺服貼著勻稱美好的腿形,黏著在她的大腿上。
  
  在他毫不掩藏的注目下,她忽然覺得冷……身體微微掠過一道戰慄,她不安地挪動兩腿,恰巧踢在一旁的水桶子上「啊!」
  
  她輕呼,已經打翻了整桶的水。
  
  水漬浸濕了她的下半身,很快地也沾濕了她腰間到胸口的衣裝……
  
  「你的衣棠濕了!」他低嘎地道,目光盯在她突出的胸口上。
  
  王盈喘著氣,手腳卻因為濕寒的水而冰涼……她環臂抱著自己,輕輕打著哆嗦。
  
  「冷?」他問,詭闇的眸光定在她刷白的臉上。
  
  她擡起楚楚動人的水眸,點點頭,請求地望著他。
  
  他忽然抱起她--
  
  「皇上?」她縮起身子,兩手環著雙臂,不安地望著他的眼。
  
  這樣的動作卻讓她濕透的胸口更加顯著地隆起。
  
  他瞇起眼,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到床上去,先把濕衣服脫了!」他低嘎地道,目光移向她清瀅純美的眸子,試圖要自那雙純真的眼底看出淫媚的痕跡。
  
  她輕啟櫻唇,深深喘一口氣,濕透的胸口幾乎要觸著他寬厚的胸膛。
  
  倏地,他將懷中的軟玉溫香壓向自己。
  
  「皇上--」
  
  她尖細的嗓音軟軟地低呼,豐盈的胸脯已經揉上他灼熱的胸膛!
  
  「看來,那晚你學到的把戲還真不少!」他譏諷地道,嘴角刺人地掀起。
  
  她迥開眼,假裝聽不懂他說什麼,可她是真的呼息困難……他的寬熱胸口,幾乎要燙傷了她!
  
  「還是過去在江南時,從其它男人那兒學來的?」
  
  他明知她經過驗身,肯定是個處子,卻故意譏刺她。
  
  王盈迥過眼,定定望著他。「皇上到現在還不相信盈盈的清白?」
  
  將她放在床上,他壓下身--
  
  「清白?」他低笑,移下眼凝視她曲線畢露的長腿。「你是指……這兒嗎?」
  
  粗獷的大手忽然探向她兩腿間,這麼直接、這麼屈辱人的動作,讓王盈措手不及!
  
  她錯愕地怔住,直到他灼熱的手壓在她腿間的柔軟上--
  
  「啊!」
  
  她倒吸一口氣。急速地退,卻沒能退出被他圈住的勢力範圍!
  
  他粗魯地握住她純潔的身子,未被男人侵犯過的下處……
  
  「或者,也許你真的清白!」他低嘎地笑,看著她驚愕的眼,邪惡的指頭隔著一層濕衣揉搓她的柔軟。
  
  王盈咬著唇,不自禁她輕喘一聲,瞬間心底掠過一道驚愕--這是個怎樣的男人?!
  
  她不能克制著不回開眼,忍受他在她身上的掠奪……忽然她腦子清明起來,回想起在平西王府時,舊宮人教過她一切。
  
  她轉過上身,腰部以上的身子匍匐在床上,讓纖細的腰肢和豐盈的雙乳構成一幅動人的畫面……「皇上……」
  
  她輕吟,閉上眼,強迫自己感受他壓在下處的指頭,慢慢地輕喘……
  
  「你在打顫,盈盈。」他的聲音略微粗嘎,可仍然是沈定的。
  
  「我、我冷……」濕衣黏貼在身上,她是真的冷。
  
  「是冷?只是因為冷?」他低笑,指頭移到前端,稍微用力。
  
  「啊,皇上!」
  
  「怎麼?」
  
  他低嘎地問話,同時拉開她的衣襟,扯下她上身穿著的外衣,男性的大手蠻橫地欺入她的褻衣內,握住一隻雪白豐胰的乳房!
  
  王盈身子一顫,他粗厚的手掌有力地捏握住她的胸脯,還是處子的她只覺得他粗糙的大手陌生、充滿了強烈的侵犯….…
  
  「你,的確是天生的尤物!」他壓下身,低嘎地道,似輕歎又似耳語。
  
  她強迫自己媚開笑臉迎向他,豐盈的乳房壓向他的胸膛。
  
  「皇上……盈盈還是冷……」
  
  他闃闇的眼掠過一道灼烈的光痕。
  
  忽然他伸手擡起她垂下的雪白小臉,低柔地淡問:「你知道我要什麼?」
  
  她主動擡起頸子,呵氣成蘭香的唇琢吻在他的額上。「皇上要的,是盈盈早就想給的……」
  
  「是嗎?」他拉過她香馥的身子,陰鷙的眉目微微挑起,低柔的問﹕「是心甘情願給的?」
  
  她輕笑,控制過的清柔笑聲企圖惑亂他的感官……
  
  「盈盈已經進宮,早已是皇上的人。」她肯定地說,輕輕吐氣成蘭。
  
  他嘶啞地低笑,一手捧起她絕美的臉龐,嘴裡忽然發出嘖嘖聲。「可惜現下克善在禦書房等朕,得等到晚間,朕再召你來陪寢。」他盯著她道,眸光掠過一道似調侃,又似可惜的闇光。
  
  沒有猶豫,她立即拿小手握住他捧著自個兒臉蛋的大手。
  
  「皇上,您讓盈盈在這兒等您可好?」她請求,軟熱的身子揉進他懷裡。
  
  「留在這兒?」他挑起眉。「只怕會壞了規矩。」淡聲說。
  
  「不會的!」她急切地道,隨即意識到自個兒的急迫,她暗暗緩下一口氣,柔聲道:「只要您吩咐瑞福公公一聲不就成了--」
  
  他瞇起眼,忽然掐住她的手臂,有力的五指幾乎陷入她柔軟的手臂裡。
  
  「你,這是在指使朕?」
  
  他質問,冷鷙的語調讓王盈心口一顫。
  
  「不是……皇上、盈盈只是想同您在一瑰兒--」
  
  「你夠聰明!」他目中無人地打斷她的話。「剛才那個踢倒水桶的「意外」當真是意外?」
  
  「不,」她搖頭。「那是--」
  
  「是也罷,不是也罷!」
  
  他再一次打斷她的話,強勢的霸氣開始在她心中造成影響。
  
  「總之,你急著想讓朕要你,朕就要你!」他低柔地道,手上的力道卻沒有和緩的跡象。
  
  他轉為冷闇的眼直直盯入她清瀅的眼瞳深處,口裡用溫柔的語調說著殘忍的話。
  
  王盈忽然又想起那天為她驗身的老宮人所說的話……同時在她心版上掠過爹爹和兄長的影子--
  
  「謝……皇上恩典。」她綻開清儼的笑臉,純美的水眸坦蕩蕩地迎向他。
  
  皇帝終於放開她已然轉為瘀紅的手臂,瞇起眼,似在研究她。然後,他下了床。王盈也跟著下來。替他攤平衣袍。
  
  「皇上何時回寢宮?」整好了衣袍,她蹲跪在他身前軟聲問。
  
  「你就等著吧!」
  
  這是皇帝臨走前撂下的話。
  
  一整夜皇帝留在書房裡批奏折,沒有回寢宮。王盈直等到天快亮了,才從瑞福公公口中聽說皇帝今晚不回宮,在禦書房睡下了。
  
  盼了一整夜沒等到人,她只能黯然回到住處。
  
  皇上對她的疑慮似乎還未減輕,但這是為了什麼?
  
  失神地走在宮殿樓宇間,忽然有人喚住她--
  
  「盈盈!」
  
  擡起眼,她看到克善親王。
  
  「我在這兒等了你好一會兒了!」他走近,笑著問她:「怎麼,昨晚皇上沒為難你吧?」
  
  王盈搖頭。「沒有……」
  
  「是嘛?」他撇嘴,笑容摻入一股魔調。「你一定奇怪,我怎麼會知道你的名字吧?我問了瑞福公公!」然後淡緩地道。
  
  王盈沒說什麼,只是別開眼,迥開他的目光。
  
  「有件事,我想問問你。」
  
  「王爺請說。」王盈道,清瀅的眸子仍然避開克善的。
  
  不知為何,她覺得他的目光太具有侵略性。
  
  克善沈吟片刻道:「我在想,如果你願意,明日我就跟皇上提,讓你到我府裡來--」
  
  「千萬不可!」王盈退了一步。驚覺自己把話說得太重了,她緩下聲。「盈盈的意思是人您千萬不能同皇上提這事兒……盈盈其實是皇上的「答應」。」她委婉地解釋。
  
  聽到王盈說她是皇帝的侍妾,克善臉色一沈。
  
  他瞇起眼。「原來是這樣,看來昨晚我是多慮了!」他自嘲地道。
  
  王盈低著頭不說話。
  
  「你--」他眸光閃了閃。「皇上他--他點召過你了?」
  
  君臣有分,這樣的話原是不能問出口的!
  
  可自從昨晚見了她的面,他就為她絕色的美情不自禁……何況他和皇帝是異母兄弟,若非時命,今日坐上皇位的應該是他--就算她是皇上的女人,他也想得到她!
  
  「克善親王,」王盈蹙起眉頭,鎮定地道。「這似乎不是您該過問的。」她擡起眸,回望他。
  
  克善瞇起眼。「看起來……你同別的女人不同。」他回望王盈,眸光愈加熾熱。
  
  王盈回開眼。「晚上盈盈還得在寢宮守夜,恕盈盈告退了。」
  
  她轉身剛要走,克善突然沈聲道:「你不是真心要留在皇上身邊的!」
  
  王盈怔住,她停下腳步,身子僵在原地。
  
  「你是個特別的女人!」克善繞到她面前,盯住她的眼睛。「不提權勢,我還沒見過有哪個女人能抗拒得了皇上出眾的外貌。」
  
  她倏地擡起眼。盯入克善深沈的眸子裡。
  
  他,也看出來了!?
  
  如果連他也看出來,皇上對她的疑慮,就可以理解了!
  
  「我不知道為什麼你明明未對皇上動心,卻執意留在他身邊,還情願委身當侍女……」他低緩、一字一句地往下道。「像你這樣的女子,又為什麼會有這般不合情理的舉動--」
  
  「親王!」她打斷克善沒說完的話。「您今日說的太多了!」
  
  不等克善回答,她斷然越過他快步走回自個兒的寢房。
  
  克善盯著她窈窕的背影,俊美的臉上掠過一道陰鬱的闇光。
  
  夜晚,仍舊只得站在涼風中守夜。
  
  王盈望了一眼身邊的馨兒,她輕輕皺攏眉頭,身子在涼風中微晃……「盈盈姊姊,您怎麼了?」馨兒留蕙到她的異常,關切地詢問。
  
  「我……我頭有點疼,身子有些不適……」
  
  「是不是這幾日太過勞累,所以受涼了?」馨兒走過來,握著她的手擔心地問。
  
  「也許是吧……」王盈扯開嘴角,勉強想擠出一絲笑容,蒼白的臉色卻讓馨兒更加擔心。
  
  「盈盈姊姊,我瞧你還是快回房去歇息!你別擔心,我會跟瑞福公公說的--」
  
  「不。」王盈搖頭。「這是我的職責……馨兒,不如你替我去跟瑞福公公拿點頭疼藥好嗎?」
  
  馨兒見王盈堅持不回房,她望了一眼宮門,雖然明白自個兒職責在身,但她想離開一會兒應該沒關係吧?
  
  「那好吧,我替您去拿藥,一會兒就回來,您先坐下來歇一會兒吧!」馨兒道。
  
  「嗯--」王盈柔順地點頭。
  
  馨兒離去後,王盈望了望站在遠處守候的小公公們,悄悄推開宮門。
  
  為了要進到寢宮裡,她說頭疼、身子不適其實是欺蝠馨兒的。可馨兒不但相信她而且那般關切她,她卻還是狠下心騙了馨兒……她為欺騙了馨兒而愧疚,但她實在是不得已的!
  
  推開宮門,她踞著足尖悄聲走在靜默無聲的寢宮裡。
  
  皇上就像是又忘了她,她不清楚皇上是否當真沒想起,之前她在寢宮裡等了他一夜的事,回宮裡來時,對於跪在宮門前的她也視而不見。
  
  情勢迫得她一定得主動,無論皇上的心意是什麼,她不能再等下去了!
  
  今夜皇上早早就歇下了,皇上歇下時是不許有人待在寢宮裡的。
  
  據馨兒說,瑞福公公有一回曾經說溜了口,他說皇上剛繼位時因為有亂臣鰲拜,狼子野心,年少的皇帝已經懂得謹嚴提防,睡著時隨時放著一把劍在床側,並因此養成了淺眠的習慣,至今如果夜半因事而醒,便一夜再也不睡。
  
  所以她經之又輕的走路,直來到寢宮深處。一步步接近了皇帝……可一來到床邊她卻怔住了,皇上他並沒有如她所料地躺在床上!
  
  「怎麼……會這樣?」望著空無一人的大床,她喃喃地道。
  
  「誰讓你進來的?」皇帝低沈的聲音自她身後傳來,刺進了她的心坎。
  
  她僵在床邊,卻沒有回轉過身。
  
  此時她當然已經明自。原來她雖然那樣謹慎地放輕了腳步,還是驚醒了他!
  
  「怎麼?有膽子犯死夜半闖進來,卻沒膽子面對朕嗎?」
  
  皇帝身上只著一件單衣,他倚在寢宮的柱子邊,強壯的雙臂環著胸口,徐定的神態挾了一絲嘲弄味。
  
  王盈仍舊沒轉過身去面對他。相反地,她卻舉起手慢慢解開胸口的襟鈕--她只有這個機會了!欺騙了善良的馨兒換來的這次機會,要是再失去,恐怕他不會再讓自已有機會再接近他了!
  
  「你做什麼?」看清她動作後,他挑起眉,卻沒有進一步阻止或喚人進來抓走她。
  
  「皇上……」直脫到上身剩下一件猩紅色繡蘭花的褻衣,她才轉過身,纖纖玉手同時緩緩拉開褻衣上的繫帶,猩紅色的褻衣沿著雪白水嫩的肌膚滑下……
  
  「盈盈說過,盈盈一直想侍候您,盈盈想成為皇上的人。」她堅定地、一字一句地說出口,並且一步步慢慢走向皇帝,半裸的胴體毫無遮掩地呈現,停在他眼前。
  
  「你的膽子可真大!」他捏住她纖巧的下顎,陰柔地說。「我隨時可以喚人進來,就這樣子捉你出去杖責!」
  
  他移下眼,盯住她無掩的羊脂雙乳,白脂般的椒乳上兩枚醒目的紅梅,在沁涼的夜裡、以及他邪謔的注目下已經敏感地挺立……
  
  「皇上,」她笑著,綻開最媚酥人的笑顏。「皇上,你難道不喜歡盈盈嗎?盈盈就在這兒,盈盈的身體是您的,心也是您的……」
  
  皇帝忽然捏緊她的下顎,她疼得淚水都快泛出,可仍然強迫自己笑臉迎向眼前的男人。
  
  她已經想開了。如果當真決心救出父兄,就不能再矜持了!
  
  現下她只許自個兒想著年歲已經一大把,卻還關在牢裡受苦的爹爹……她想通了,自尊和自傲在她進宮時早已經被踩在腳下,她早就沒有尊嚴了!
  
  既然如此她又有什麼好顧忌的?自尊和自傲都是不值錢的東西,為了救出爹爹,她已經什麼也不在乎了!
  
  「是嘛?什麼都是我的?」
  
  他嘴角勾起一撇殘酷的笑痕,慢慢收緊手中的力道,似乎在測試她馴服的程度。
  
  「皇上……」
  
  不顧疼痛,她以清白的身子,投身貼向他。「皇上,盈盈希望您能疼愛我……」
  
  徐緩地揉搓著他結實的胸膛,勾起男人最不堪一擊的感官。
  
  他瞇起眼,原本殘酷的冷眸。漸漸醞上一層慾望的濁色……他放鬆手中收緊的力道,有力的男性拇指忽然霸氣地探入她蜜滑的口中--沒等他開口說任何話,她似陶醉地半合著眼,水燦的眸子閃著動人的星芒……她已經吮吸起來,柔軟的舌頭銷魂地舔舐著他……「你,是不一樣了!」片刻他低嘎地道。
  
  突然他抱起了她,大步走向寢宮內唯一的一張大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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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6-5 21:00:47

【第八章】
  
  「皇上……」
  
  摟著崖帝的頸子,她媚人的笑顏,酥了任何男人的心胸。
  
  他抵著床畔,深沈的眼盯住她媚人的眸。
  
  「是什麼讓你徹底的改變?我記得在江南遇見你時,你是那麼不馴……」
  
  撩開她頰畔的髮絲,他嘎聲低語。
  
  「盈盈一直是這樣的,皇上,您怎麼會認為盈盈變了?」她柔聲細道,貼進他的胸口,依附他胸前的溫存。
  
  「一直是這樣的?」皇帝露骨地嗤笑,不在意把話挑明了說:「表面上看來你確實放蕩、沒有廉恥,但實際上你仍然是個處子,卻是個不爭的事實!」
  
  王盈水濛濛的媚眼直勾勾盯住皇帝。「皇上,盈盈不相信您不明白您對於任何女人來說都是特別……對盞盈來說,當然也不例外。」
  
  「是嘛?」皇帝挑起眉。「對你來說,有多特別?」
  
  「皇上貴為九五之尊,盈盈要是能得到皇上的寵幸,那就等於間接榮享了皇上的天下……是那普天下所有女子夢寐以求的富貴。」
  
  「你,愛我的權勢?」
  
  「盈盈是愛擁有權勢的您。」她再度拿身子揉向他,悄悄心驚於他硬碩的男性軀體。
  
  「好!」他大笑,忽然用力將她纖細的身子壓向自己。「你倒是夠誠實!」
  
  他瞇起眼,欲俯下臉,她卻洄開皇帝的吻。
  
  「盈盈不明白,之前皇上為什麼一直不肯寵幸盈盈?」她問,滑嫩的小指頭有意無意地搓撫著皇帝壯碩的胸口。
  
  他握住她的手,舉到嘴邊放恣地舔吮她的手心。
  
  「你,會不明白?」他低笑,陰鷙的眼定定地盯住她。
  
  她克制不住自己地輕顫……他邪謔的舌恣意蹂躪她細緻的感官,輕佻的舌尖竄入她的指縫內,侵犯女人手部最敏感之處……「皇上……」她勉強保持住微笑,沒有躲避,反而投身向他。「皇上真愛取笑盈盈,盈盈怎麼能猜得到皇上的心思呢?」
  
  他瞇起眼。忽然擡起她的下顎。「那,我就告訴你。」
  
  她笑望著面前的男人,感覺到他的大手上移捏住了自個兒的左乳,並且漸漸收緊……「抄了你王家的人就是朕。你,當真一點兒也不恨朕?」他牢牢盯住她的眼,低沈的聲量有股撼人的氣勢。
  
  她輕喘一口氣。
  
  他漸漸施揉著她的雙乳,她強迫自個兒只去感受,男性粗糙的大手帶來的官感刺激。
  
  「嗯……」她仰頭,合起眼輕吟。「皇上……盈盈……盈盈不恨您……」
  
  他撇起嘴。「為什麼?朕要處決的是你的親人,你沒理由不恨朕!」
  
  她半睜著水濛濛的眸,水媚的眼勾向仍然鎮定的男人。「盈盈……之所以進宮來伺候皇上。就是一心但求能贖爹和兄長們的罪……皇上,盈盈一心伺候您,盈盈……盈盈是認真的!」
  
  她背過身,粉白的雪背偎上皇帝熾熱的前胸,圓俏的臀隔了一層薄薄的衣物,若有似無地抵住了男性的硬挺,蠕動磨蹭著。
  
  他神色一郁,俊朗的臉漸漸攏上一層迷離的欲色……捏住椒乳的手掌倏然收緊,雪白的雙乳在他的蠻勁下立刻就鼓出變形。
  
  「你當真明白,女人有了男人之後,就再也不一樣了?」他提醒她,也是想瞧明白她的響應!
  
  「當然不一樣了。」她柔言輕語,因為他放恣地在她胸口揉摔,她噘起紅唇,輕聲歎息。
  
  「等皇上臨幸了盈盈……盈盈的榮顯別的女人就再也比不上了……」
  
  他低笑。「看來,朕高估你了!」
  
  原本以為她跟別的女人不同!這也是他不想這麼快得到她的原因。他原想慢慢養馴她、並且預期會從其中得到很大的快樂,卻料想不到她會這麼快就屈服!
  
  不論她屈服的理由是否當真就如她所說的,總之他對柔順的女人已經感到厭煩了!
  
  不諱言,王盈絕塵的美艷確實讓他心動,但外表的美頂多只能維持幾個月的新鮮感--她實在太快屈服了!
  
  這也讓遊戲提早結束了!
  
  「皇上,應該說是您的魅力,連盈盈也抗拒不了。」她的喘息急促起來,挺俏的臂誘人的旋動著,似迎還拒地摩擊著他起了反應的下體……皇帝可有可無地訕笑,雖然無趣,但她豐美的肉體確實也撩撥得他動心。
  
  「是嘛?那就讓朕瞧瞧,你有多「不能抗拒」朕!」
  
  他壓下她,大手粗魯地捏實了兩團綿乳,有力的膝蓋不客氣地上滑,粗率地頂住她裙下的花心--「啊!」
  
  王盈倒抽了口氣,同時他已經扯下她的褻褲。
  
  「啊,皇上……」
  
  「怎樣?這樣舒服嗎?」
  
  皇帝的手指搓起,邪淫地捏住她前端突起的小花核,慢慢撚搓,邊問她:「還喜歡朕這麼疼你嗎?」
  
  「喜……喜歡……」
  
  王盈拱起身子,頸子一軟,綿綿地垂在肩側,她斂下的眸子掠過一道幽遂的光痕……一剎那的掙扎在她眼中稍縱即逝。
  
  再多的屈辱她都已經決心承受下來了!
  
  如今她只是依靠感官在活著,所有的廉恥、自尊和自我都已經被她摒棄不用了!
  
  至少她每夜只和同一個男人溫存,只以身體在感受對方,完全不用心靈……皇上也從來沒有吻過她。在她眼中心底,始終認為他們只是一對身體交合的欲
  
  獸,彼此對對方是沒有情感的……也許這就是男人要的,這樣也好,她也只能給他身子,這已經是她能忍耐的極限了!
  
  「看著我!」他沈下聲,忽然低柔地命令。
  
  她輕輕一顫,回過神,回眸笑望他的眼。「皇上……」
  
  完美喜悅的笑顏沒有一點瑕疵。
  
  他瞇起眼。方才從她眼中看到那霎時的閃神--是自己的錯覺吧?
  
  「沒嘗過這個吧!」
  
  他撇起嘴,男性粗糙的指頭邪氣地搓揉她腿間痛楚的花折……
  
  「啊,皇上--」
  
  她羞澀,半推半卻,不能明白拒絕,只能在心中忍受著極度的羞辱感……那樣隱私的地方。居然讓一個男人碰觸了!
  
  她微皺的眉頭讓他情迷!
  
  那樣星燦如水的眸光。就像夜晚的星星一樣華麗神秘。
  
  倏然地,他將指頭硬是擠入窄小緊縮的花唇內,導致她腿間傳來撕裂的痛苦……
  
  「啊--」
  
  她拱起身子,雪白滑膩的裸體曲折成動人心魄的妖媚形象……
  
  「疼?」
  
  他硬啞著聲明知故問,審視著她小臉上的痛苦,壓抑著驟然泉湧的慾念,冷鷙她忖度她馴服的程度。
  
  「皇……皇上!」
  
  因為疼痛她細白的額上已冒出一點點晶瑩的汗珠,她淒楚的眼眸哀求地凝望著皇帝……指頭揉著柔軟燙手的花心,他忽然警覺。竟然不能克制對她肉體的眷戀!
  
  瞇起眼,驟然撤出手,邪肆的指狎褻地拉扯羞澀地躲在濕唇內的花核。
  
  「這樣呢……嘖嘖,朕不過揉了一會兒,下頭……全濕透了!」貼她耳邊,他刻意侮辱地。
  
  然後加重手上的動作,另一隻大手殘忍地捏揉她的雙乳。並且捏扯乳尖上的兩顆鼓腫的紅梅,玩弄地恣意拉扯,無情地掌握著她赤裸裸的身子,然後在她身上加諸屈辱!
  
  無助地喘息著,她悲哀地壓抑下尖喊的街動,作踐自己地對著他綻開媚笑,厚顏地求他。「皇上……皇上請讓盈盈快樂……」
  
  他瞇起眼。審度她半合的眸。「急什麼?一會兒後朕會讓你嘗到有生以來最銷魂的快樂。」嘶聲道。
  
  說話同時,他解下褲頭,並且捉住她的手,引導她冰涼的小手握住男人的與處王盈倒抽一口氣,再也控制不住反射性地想抽回手。
  
  「朕要你握著!」他命令道,嗓音低沈嘶啞。「一會兒後,就是這兒讓你快樂!」他露骨粗鄙地道。
  
  王盈身子一僵。她當然知道男人就是這樣……可她、可她終究是個處子,情何以堪!…況且他是真正的男人!
  
  他的身體同之前舊宮人拿來讓她瞧過的假東西一點都不相似!
  
  「怎麼?你害怕?」盯著她的目光,他陰沈地問。
  
  她默不作聲,知道自己的生澀終究瞞不過他,索性不說話。
  
  「也難怪,朕倒忘了,你還是個處子!」
  
  他掀起嘴低笑著說,大手忽然拉開她雪白玉潤的腿架在床柱兩端,讓她腿窩間最私密、紅艷艷的花唇充分敞開,毫無遮掩地完全暴露在自己眼前--「皇上?」她驚喊,臉色霎時更形慘白。
  
  他拖著她,幾乎將她壓在床柱中間。
  
  「朕要你全身上下完全屬於朕的!不許有一點隱私,沒有我不曾見過、碰過的地方!」長指挾開她私處最隱密的花唇,指頭立即殘忍地侵入--「啊--」
  
  她疼得驚喊,大腿過分的敞開,腿窩傳來的扯痛已經教她受不住,更何況他手指殘酷地侵犯……但他的指頭並沒有逗留在她體內很久,頃刻他已經撤出兩指,僅是張開指頭,撐開烏黑的髮叢下方兩瓣私密花唇,陰鷙含欲的眼緊緊盯住她無助地敞露的下體……連他自己也不完全明白--為何對她會有一股這麼強烈的獨佔欲!
  
  王盈烏黑的髮絲散亂,嫣紅的臉龐透出一股妖媚的性感……她迷離的眸子回開,紅唇誘人地半敞著吐納著白騰騰的熱氣,這樣被男人盯住最隱密的私處,充分撩趨了一股妖媚的淫蕩味……任由他撥弄狎玩自己的私處,她心底明自,這樣玩弄自己身體的他必定也輕賤她,她已經徹底成了沒有廉恥的女人。如果爹爹知道她自願進宮,以身體進貢旗人皇帝,他肯定會與她斷絕父女開系,並且也會看輕自己吧?
  
  無所謂……反正一切都無所謂了……她就當自己已經死了,只要當自己已經死了就好了。
  
  反正,汙穢的自己再也不會是以前的王盈了!
  
  「娘娘,您長的好美,我馨兒打從十二歲進宮來見過了好多娘娘們,可也從來沒有一個像您這麼美的!」
  
  王盈和馨兒投緣,挾著正得寵,王盈向皇上要來了馨兒當自個兒的侍女,自從來到「聽雨軒」後,馨兒就改口喚她娘娘,這會兒馨兒正在房裡替她梳頭。
  
  聽了馨兒的話,王盈淡淡一笑,擡眼望著鏡子裡的自己,笑容漸漸淡卻。
  
  「娘娘,」馨兒放下手中木梳,笑容也自她臉上褪去,她皺起眉頭。「盈盈姊姊,現下您是皇上最寵愛的妃子,可我怎麼老覺得……您並不是很高興呢?」
  
  王盈從鏡面望了馨兒一眼,淡淡笑道:「高興什麼?至今我的肚子沒有半點消息,我怎麼高興得起來?」
  
  「原來您是擔心這個!」韓兒籲了一口氣,笑容又重新在她臉上展開。「您別煩這個心了!現下皇上每晚都來,馨兒相信,不久後您肯定能為皇上懷下龍子的!」
  
  皇帝不但加封王盈為麗嬪妃,並且賜了一座小樓,讓她別開眾人,獨自居住。
  
  皇帝對她,確實是特別的,但卻不夠特別到可以無罪釋出關在地牢裡的王家人!
  
  轉了馨兒的話,王盈只是微笑。馨兒還是誤會了!可是她又如何解釋得清?那麼,就乾脆別解釋了!
  
  馨兒重新拿起梳子,不一會兒忽然聽到院子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
  
  皇帝賜給王盈的這座宅邸極為安靜,平時風吹草動都能聽得一清二楚,這是皇帝特意安排的,為的是讓他進門前她就能有所準備!
  
  「咦?才午後呢,外頭在吵嚷些什麼?」馨兒邊問,邊朝外頭窗子外張望。「今兒個皇上不會這麼早就來吧?」
  
  「馨兒,你還是先下去吧!」
  
  除了她和馨兒,會往這座「聽雨軒」來的人只可能是皇上。
  
  「是。」
  
  馨兒忙放下木梳子出去。
  
  皇上不喜歡和王盈在一塊時身旁有宮女、太監,這是馨兒知道的,所以每回聽到外頭的腳步聲,她就急急退下了。
  
  王盈從妝鏡前站起來,整整衣棠,迎到門口去。
  
  「皇上!」她倚著門邊笑迎。
  
  遠遠的,她見到皇帝身後跟了一名臣子打扮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一見了她,兩隻眼睛就像失了魂一般。再也不能放了!
  
  「盈盈,我跟你介紹,這位是翰林學士,孟廷兆,孟大人!」皇帝上前握住王盈的手。將她拉到門外,宏量的聲音有力地介紹站在他身後的男人。
  
  「娘娘……吉祥!」
  
  孟廷兆終於一償夙願看到他心中的仙子了!
  
  可雖明知道佳人已成了皇帝的愛妾,他的心還是萬分激動。
  
  能再見到仙子,他已經太感激菩薩了!
  
  「廷兆,朕已經滿了你的願,現下您終於見到盈盈了!」皇帝掀起嘴角,犀利的眼斜睨癡癡盯著王盈的孟廷兆。
  
  「是……臣,謝皇上恩典……」孟廷兆雖然垂下頭,目光還是不能離開王盈。
  
  注意到孟廷兆的目光。皇帝沈下眼。
  
  帶他來已經是破例,這原是違背君臣之禮的,如果不是孟廷兆苦苦哀求、打探消息,礙於先前答應過--否則他根本不會大男人來!
  
  一股莫名的醋意乍然湧上心間。皇帝粗魯地將王盈拉進自己懷裡,兩臂獨佔她環住她…擋住孟廷兆的視線。
  
  「廷兆,你可以下去了!」
  
  皇帝轉冷的語氣讓孟廷兆猛地回過神。「啊,是……」
  
  可他實在忍不住將眼光移開,依依不捨地退出「聽雨軒」,他來這一趟是為了求得心中平靜,如今能見到仙子,他也無憾了。
  
  「皇上?」
  
  皇帝實在將她摟得太緊,她掙開教人喘不過氣來的擁抱,再柔順地伏在他寬厚的胸膛上。
  
  「皇上,您今日怎麼這麼早來了?」柔聲問著,邊擡起眼,嬌媚的容顏仰向他。
  
  意識到自己剛才那股強烈的獨佔欲,皇帝先是皺眉頭,然後不置可否地笑了。
  
  「也不為什麼,正好帶廷兆過來--他說多年前你曾經在太湖畔救過他,你可還記得?」
  
  王盈搖頭。「盈盈一心惦著皇上,怎麼還會記得其它男人?」她綻開最醉人的笑顏。輕輕拉著皇上,牽引著他往樓內走。
  
  「你已經忘了他,這幾年來他可是一直惦著你,甚至因此得了心病,還險些病重不醫!」
  
  「皇上別關盈盈的玩笑了!」她掩著唇輕笑。
  
  其實打一照面她已經想起了孟廷兆是誰--她向來聰穎,人、物、書籍等等,她過目不忘。
  
  「皇上,您給盈盈封個妃頭銜可好嗎?」在床上時,她貼在他耳畔細語。
  
  「怎麼?嬪妃的頭銜也不能滿足你了?」皇帝挑起眉,撩起一綹光亮柔滑的青絲。心不在焉地問。
  
  她不像別的嬪妃會要求賞賜,她從來也不對自己開口要哪些虛無的東西,可平時她不關口則矣,這時卻一開口就要求他正式冊封她為妃!
  
  他不得不承認,道確實教他吃驚……教他吃驚於她欲擒故縱的手段!
  
  「不是的……」她垂下眼,幽幽地說。「盈盈只要能留在皇上身邊就夠了,可是……」
  
  「怎麼?可是什麼?」他翻過身,將她壓在身下,盯住她閃爍的眸子。
  
  「可是,成妃她……」
  
  「成妃?」他瞇起眼。
  
  她斂下眼。「成妃她三番兩次到「聽雨軒」來找盈盈的麻煩,皇上是不知道的……」
  
  成嬪妃在她得寵之前,已經被正式冊封為成妃。
  
  「成妃到這兒來找你的麻煩?」他挑起眉,沒有了調情心情,即刻翻身下床,原本不在意的神色一轉嚴厲。
  
  他向來憎惡不治的亂象,如果這種欺上淩下的醜事發生在他自己的後宮,那簡直是故意讓他難堪!
  
  王盈從床上坐起來,別開了眼,眸光幽幽望著他方,扮演她弱者的形象,不再多言。
  
  點這麼一句話也就夠了,她知道自個兒已經煽起皇帝的怒氣。
  
  利用成妃來達到目的雖然陰險,但這就是宮中弱肉強食的規則,成妃一樣在一旁虎視眈眈,一心想置她於死地!
  
  「你是擔心自己的地位低於成妃,因此會受欺負,才讓朕封你為妃的?」他問,挑起眉眼,盯住她別開的眼睛。
  
  「除了這樣,盈盈想不出還有別的什麼好方法可以自保。」她落寞地說。「盈盈只是想長長久久、安安心心地留在皇上身邊……」
  
  皇帝瞇起眼,等見到一串串晶瀅的淚珠自她迷濛醉人的眼眸滑下,他堅硬縝密的心思,終於因為她的眼淚而軟化了。
  
  惹哭了這樣美的麗人,就只因為地想長長久久、安安心心地同自己在一塊兒!?
  
  身為帝王,他自然聽過不少女人的媚語,但……也許是她天生麗質美艷,這樣美的女人哭起來終究不同……她的眼淚竟然對他有一股奇異的作用,摧折了他向來剛毅、冷硬的意志!
  
  「別哭了!」他上前摟緊她,溫存地吻去還噙在她眸底的淚水。
  
  「想要對妃還不容易?只要朕一道口諭便成了!」這樣的話出口,也等於間接承諾!她擡起眼,含淚的眸光依依。「皇上……」
  
  「別說了!明日朕就下個召書,正式冊封你為蘭妃!」他憐惜她的淚,也因為有些得意充斥在胸臆間,以致這麼快輕允了她。
  
  「盈盈……謝皇上的恩典!」她含淚的美麗容顏上,終於略略有了一層笑意。
  
  他清澈炯亮的目光漸漸含欲,慢慢地,他濕熱的唇滑下她雪白的頸子,停在如羊脂一般白酥的胸口上,忽然吮住一隻繃緊的紅梅,徐徐深吮,不一會兒邪氣的舌尖開始撩弄吸吮……「皇上……」
  
  她輕喘,纖手撫上他沛實的胸膛。
  
  玩弄夠了,終於放開充血的兩隻紅梅,皇帝低嘎地道:「至於成妃,朕會有處置--」
  
  「皇上,只要盈盈能和皇上在一塊兒就好!」王盈急切地說。
  
  成妃是找過她麻煩,可也只在她當「答應」時那唯一的一次。為突破同皇上的關係,這回她撤了謊,可另一層原因是她只想能盡快救出親人,並不想去傷害任何人。
  
  皇帝挑起眉,定定地看了她半晌,卻意外地沒多說什麼,只是俯下頭吮住了她的唇,由淺入深,緩緩吸吮……「你真是溫馴!」皇帝低嘎地柔語,似乎喜歡她的馴服。
  
  她迎合著他濕熱的唇,努力配合……他以從來不曾有過的耐心誘導她的反應,深入淺出的吮吻一路滑下她白膩的頸子,來到雪艷的酥胸,耐心地舔吮,直到她胸脯腫痛,開始低切地呻吟,他溫柔地敞開她的雙膝,緩緩推進她,如雨絲般細密的吻仍不斷落在她身上……他忽然這樣刻骨的溫存待她,讓王盈心驚。
  
  過往兩人歡愛時他碰沒有太過用心在自個兒身上。王盈心底也明白,自個兒現下雖然受寵,但後宮佳麗無數,又不時有新的美人進宮來,現下受寵不會是長久的事……她早已做好了打算,等救出了爹爹和兄長,屆時皇帝對她的寵愛也已日漸淡薄,到那時她就會自請出家。
  
  可今晚他的溫存柔情,卻教她心悸。
  
  今晚她實在不能置身事外,像以往一樣讓自個兒的身子同自個兒的心分離……忽然、忽然她開始有些害怕--有些害怕自個兒當真對他動了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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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6-5 21:01:13

【第九章】
  
  這天近晚,馨兒正替王盈換衣,等著皇上來「聽雨軒」。
  
  「娘娘,您怎麼了?」馨兒問。她看見王盈皺著眉頭,兩手捧著胃,模樣似乎很痛苦。
  
  「我也不明白,」王盈緩緩吸了口氣,反胃的痛苦仍然沒有和緩的跡象。「也許是吃壞了……」
  
  「吃壞了?」馨兒嚇了一跳。「吃壞了鬧肚子可大可小,我看還是請太醫來瞧瞧吧!」
  
  「不要!」她阻止馨兒。「皇上就要來了,忍一會兒也許就好些了。」她強行忍住陣陣反胃的不適。
  
  「可是您臉色好蒼白……」馨兒猶豫著。
  
  「蘭妃怎麼了?」軒外瑞福正往裡頭走,見爛妃和馨兒皺著眉頭便問。
  
  「瑞福公公,娘娘身子不好,反胃,想吐呢!」馨兒道。
  
  「反胃?想吐?」瑞福瞪大眼。「這--娘娘會不會是有喜!?」
  
  「瑞福公公,您說娘娘有喜了?」馨兒高興地大叫。
  
  「是啊,你說的這徵兆,聽起來就像是有喜了!」瑞福道。
  
  他經驗老道,當然一聽便知。
  
  「娘娘!」馨兒興高采烈地掉頭望向王盈。
  
  王盈怔怔地望著瑞福公公……期待以及的喜訊,突然來臨,她卻不知所措了!
  
  「恭喜娘娘!皇上要是知道您肚子裡有了小皇子,不知道會多開心!」馨兒趕緊扶著王盈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瑞福公公,您肯定……盈盈這是害喜的徵兆嗎?」害怕會是平白空歡喜一場,她揣著心口,不安地問。
  
  「回娘娘的話,依奴才看來,娘娘這應該就是了,如果要確定娘娘是否有喜了,可以請太醫來診脈,這一診便知了!」瑞福回道。
  
  「我這就請太醫去!」
  
  馨兒一轉身就跑出去,快得王盈來不及喚住她。
  
  「公公,還沒問您,今晚怎麼就只有您一人來,皇上呢?」馨兒走後,王盈問瑞福公公。
  
  「呃,皇上他--」瑞福眼珠子一轉,回道:「皇上今晚有要事,在禦書房裡忙著批卷宗,抽不開身。」
  
  「那是說,皇上今晚不來了?」她問,清麗的眸子不自覺掠過一抹落寞。
  
  自從那一夜之後,皇上待她溫柔了許多,對於皇帝,她心中開始有了矛盾。
  
  如他所說,他抓了爹爹,原該算是她的敵人,可是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她已經分不清兩人之間增減的是仇是怨,是愛是恨了……「回娘娘的話……皇上今晚是不能來,所以奴才到這兒就是特地來稟告娘娘一聲。」瑞福道。
  
  「嗯。」點點頭,她勉強扯開笑顏。「我明白了。」
  
  「那,奴才該回去侍候皇上了。」
  
  「瑞福公公慢走……」她退疑地送瑞福公公到門口。
  
  「娘娘快別送了!」瑞福拱手阻止,這才轉身出「聽雨軒」。
  
  「公公,等等--」
  
  她忽然喚住瑞福公公。
  
  「娘娘還有事兒吩咐?」瑞福回過身問。
  
  「公公,皇上他--皇上下半夜他宿在禦書房嗎?」她鼓起勇氣,懷著希望問……雖然,明知道不該對他懷有感情的。
  
  他是帝王,不會放真心誠意在自己一個人身上,她能分到的,只是澆薄、微涼的愛。
  
  「這……」瑞福猶豫了一剎。「恐怕今晚是如此了。」
  
  「是嘛?」她兩眼怔忡出神。
  
  「娘娘沒事兒的話,奴才得走了!」見蘭妃不再說話,瑞福只得道。
  
  回過神來,她無奈地淡笑、點點頭。「謝謝公公。」
  
  瑞福這才轉身走了。
  
  送走了瑞福公公,她倚在門邊,怔怔地出神。
  
  往常。皇上再忙也會到聽雨軒夜宿的……她想,他不來,是因為對自個兒的寵愛已日漸淡薄了吧?
  
  真快…算算受寵到如今的日子,也才不過兩個多月而已。
  
  「娘娘!」
  
  遠遠的人她看見馨兒帶了太醫回來。
  
  回過神,她對自個兒的胡思亂想失笑!眼前最重要的,是有沒有懷上孩子,不是嗎?他不過一夜不來,她就胡思亂想些什麼?
  
  捧著還不知消息的肚子,她心中有了一份期待。
  
  她期待能順利懷上孩子,期待明日皇上來時要告訴他--自己的肚子已經有了皇上的骨肉。
  
  王盈是懷上孩子了,可皇上卻連接著三日不上她的「聽雨軒」。
  
  馨兒忍不住到毓秀宮裡打聽,打聽之下才知道,這三日皇上壓根兒沒住在裡頭!
  
  原來那一日瑞福公公是瞞她的,說皇上在禦書房裡批奏折,全是哄她的。原來近日蒙古汗進貢二十名美人,皇上賜十名美人住進紫宸宮,這三日,皇上都是夜宿在紫宸宮裡。
  
  乍聽到這消息,她有一絲茫然……然後是呆坐在房裡一夜,直到馨兒看不過去,求她為了肚子裡的小皇子著想,多少吃點東西。
  
  「娘娘。您明白宮裡就是這樣的!馨兒以為,皇上至少還是很喜歡娘娘的,這不就夠了!?」馨兒勸她。
  
  「你以為,我是為了自己嗎?馨兒?」她淡淡地笑,美麗的容顏添上動折人心的淒楚,分外引人心疼。
  
  「娘娘……」馨兒不明白。
  
  她望了馨兒一眼,神情恍惚地輕笑。「你回房去吧,今夜早點歇下吧!」
  
  「娘娘,您不等皇上了嗎?」馨兒問。
  
  「他,今晚是不會來。」她道,慢慢站起來,來到床邊。
  
  「娘娘……早點睡下也好,挺足了精神,馨兒想,改明日皇上來了,就會看見神清氟爽的娘娘!再說,您現在有了身孕,皇上要是知道了肯定會更高興的!」她安慰人地說。
  
  「皇上會不知道嗎?」聽了馨兒的話,王盈斂下眼,臉上沒有半絲激動的神色,僅是平平淡淡地道:「那日瑞福公公在這兒親眼見到,他會不先去啟明皇上嗎?」
  
  馨兒愣住,再也說不出話。
  
  「去睡吧,別沒事瞎忙了。」她道,躺上床,轉過身背著站在床邊的馨兒。
  
  半晌,馨兒吹熄了幾上的燭火,她終於聽到馨兒關上門離去的腳步聲。
  
  黑暗中,冰涼的淚水無聲地滑下眼睫……一夜,她無眠到天明。
  
  皇帝終於來到「聽雨軒」,已經是半個月以後。
  
  好不容易來了,軒裡卻空無一人。
  
  「人呢?上哪兒去了?」皇帝問。
  
  「回皇上的話,奴才這就派人找去--」
  
  「算了!」他索性走進屋內,在房裡坐下。「就在這兒等一會兒吧!」
  
  他突然地來,事前也沒遣人來吩咐她,軒裡沒人在也怪不得她。
  
  可他心裡總有些不是滋味,下意識地,他總認為她應該會待在房裡,哪兒也不去,跟往常一樣只等著他來!
  
  等了一個時辰,就在他已經十分不耐煩,正要離開的時候,蘭妃終於回來了!
  
  「皇上吉祥。」
  
  一回來就看見皇帝坐在她的寢房裡,她僅是垂下眼,上前福了一個安。
  
  他揮手,週遭的人立即會意退下。
  
  「上哪去了?終於知道該回來了?」他的臉色不好看,似乎在壓抑著怒氣。
  
  「盈盈到極樂寺上香去。」她平靜地回答。
  
  他注意到她態度上的轉變,似乎沒有了平日婉旋嬌媚的風情。
  
  他挑起眉問:「瑞福說你有孕了?」
  
  停了片刻,她輕聲回話,「是。」
  
  他瞇起眼,懷了他的骨肉,她卻一反常態,平靜的模樣,居然讓他打心底不高興;「看見朕來,你似乎不怎麼商興?」
  
  「皇上誤會了,盈盈以為皇上有美人陪伴,今晚應該不會來,所以--」
  
  「怎麼?你吃醋了?」他走上前,探手擡起她垂下的臉,迫使她面對自己。
  
  睜大眼,定定地回望他。她平定地回問,「皇上?」
  
  他陰鷙的眼盯住她坦蕩的眼神。太過於平靜的她……一股說不出的悶勁,忽然讓他覺得不是滋味!
  
  「你不吃醋?」
  
  「吃醋?」她淡淡地笑開,絕艷的容顏盪開一股勾心動魄的蝕魂漣漪。
  
  「盈盈明白自個兒的身份,盈盛憑什麼吃醋?」她輕聲細語,如在訴說一件不關她的瑣事。
  
  他握著她下顎的手突然收緊。
  
  她沒有喊一句疼!
  
  他定定地望她,如發現一樁教他恨憾的悔事……她淡定的限坦蕩蕩地響應,更教他捏緊她的下顎,下手不留情。
  
  她態度引起他的疑心!
  
  雖然她的溫馴乍看之下不變,可他能明顯感覺出其中變質的況味!
  
  「也不打算問朕這幾日在哪兒夜宿了?」他陰沈地問,盯視她淡定的眼。
  
  「皇上真是折煞盈盈了……盈盈說過了,我算什麼,憑什麼追問皇上?」絕美的臉上保持淡笑,不因為他失控的力道皺一下眉頭。
  
  他驟然放開她。
  
  「好,好的很……原來我還是低估你了?」他沈著聲低喃,陰鷙的眸自始至終沒離開她的眼睛。
  
  「皇上?您的話真奇怪,盈盈不明白。」她終於回開眼,旁若無人地輕拂沾在衣上的朱紅花粉。
  
  「端福!」他的眼睛沒離開她,卻沈聲呼喝。
  
  聽見這不尋常的聲調,瑞福趕緊自外頭奔進來,跪在皇帝跟前應道:「奴才在!」
  
  「在外守著,朕和蘭妃十多日不見。要好好的話訴相思!」他撤起嘴,邪謔地道。
  
  聽到這番話,她身子僵住,停下拂衣的動作。
  
  「喳……」瑞福很快地退下去,闔上了房門,留下兩人獨處。
  
  週遭氣氛陷入一片尷尬。
  
  「怎麼?太久沒見朕,就不知道該怎麼服侍朕了?」他冷著聲嘲弄,試探她的響應。
  
  她沒吭聲,卻開始移動腳步,慢慢走到他身前,面無表情地侍候他脫下外袍和中衣。
  
  脫到剩下最後一套裡衣時,他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推倒在寢房中央的大床上--他刻意粗暴地待她,她卻沒有半絲慌張,只有眉心一抹若有似無,淡淡的折痕。
  
  他粗魯地扯下她的褻褲,沒有任何前戲,粗暴地刺入她乾燥的體內。
  
  她全身一顫。沒有任何愛撫……撕裂的疼痛讓她一瞬間白了臉!
  
  「你是木頭人嗎?才半個月不見,就完全沒了反應!?」
  
  他殘酷地責斥,她的無言莫名更加激怒了他,盛怒下的他不顧一切更深地頂入她的花心……她仰起頸子,過度的疼痛幾讓她暈厥……「要不是後宮只有朕一個男人能進來,確定你不致背著我偷男人--我會懷疑這幾日你背著朕偷了男人!」他冷冷地道。
  
  「奴才……肚子裡,有皇上的孩子!」搖頭、喘著氣,她一字一句地說。
  
  「藉口!」他冷斥。「你不是第一個替朕生皇子的女人!」
  
  她不是第一個替他生孩子的女人,卻是第一個這麼徹底激怒他的女人!
  
  她突然改變的態度激怒了他!她平淡不當一回事的淡泊激怒了他!她不應該的冷靜更是該死、徹底的激怒了他!
  
  他以為她已經完全馴服了!可現下看來,卻完全不是那一回事!
  
  「如果,皇上能看在孩子的面子上……放了王家父子--」
  
  「該死的!」
  
  他粗魯地咒罵,巨大的昂挺殘忍地突然推進她細緻的花唇--「啊!」王盈慘叫。
  
  「原來你是為了讓朕放過你王家,才千方百計要朕臨幸你!?」他怒問,再一次深深撞進她體內。
  
  王盈咬緊下唇,粉嫩的朱唇慢慢淌下一絲絲鹹鹹的血味……她強迫自己睜開跟,直視他殘冷的眼睛。「皇上,求您……看在孩子的面子上--」
  
  「你以為替朕生個孩子就有那麼大的面子?」打斷她的話,他冷酷的臉勾出一抹不協調的笑痕。
  
  「剛才朕說過,替朕生孩子的不止你一人,你以為我會在乎你肚子裡的孩子?」
  
  他冷冷地說出口。
  
  她僵住,臉色一剎間慘白、完全失去了血色。
  
  「可……孩子是您的骨肉,也是王家的子孫,不能因為王家蒙羞--」
  
  「住口!」他粗蠻霸道地抓住她淩亂的長髮,陰鷙地冷笑,低柔地在她耳邊一字一句地宣示。「孩子姓愛新覺羅,他生來貴為皇子,是我愛新覺羅氏的子孫!你敢說他有你漢人的血統,是你王家的子孫!?」
  
  她睜大眼怔望他臉上殘冷的神情,兩顆剔亮的黑色大眼嵌在蒼白的臉上,分外淒楚……「你當真不管孩子的尊嚴?不顧他將來要如何在皇族裡擡得起頭--」
  
  「別忘了是你先拿孩子當籌碼!要比心機,你比朕還惡毒一千倍!」他打斷她的話,殘忍地說。
  
  他的話重重刺入她心坎……他說的確是事實。她是拿孩子當籌碼,她是利用孩子來當做交換父親安危的條件,她的確有心機。
  
  可她就是沒料到,他竟全然不顧一切,只是執意為了傷害她,全然不顧孩子的未來……「別以為你特別到能讓朕為你破例!沒有任何女人能讓朕為她開例放人,你和你肚子裡的孩子也一樣!」他斬絕地說。
  
  隨即無情地在她剔內恣意抽刺,把她當成了洩慾的工具……她脆弱的感官在這一刻死去,失了所有知覺……汙穢的身體任他蹂躪,身子的疼痛卻不及心靈……在極度心死中她忽然憶起,之前他待自己曾經有過的那麼一點點溫柔,那曾經讓她以為--讓她以為……,以為自己已經愛上了他!
  
  瞬間一顆淚珠自眼角墜下,快得讓她來不及別開臉,在他面前徹底喪失了尊嚴……手背上忽然感到一陣濕意,他愕然定在她身上片刻,隨即驟然衝刺。深深頂撞故意在她身上加諸痛苦和屈辱--他絕不會為了一個女人心軟!
  
  何況是一個耍了他的女人!他會讓她明自,誰才是主子,一旦進宮她只能服從,如果有二心--他會讓她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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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ve1130
侯爵 | 2012-6-5 21:02:16

【第十章】
  
  那一夜之後,蘭妃和馨兒從獨立分隔出的「聽雨軒」被逐回地位次等的美人、常在住的坤德宮。
  
  堂堂一個蘭妃,肚子裡還懷了龍種,卻住在眾人雜居的坤德宮裡!她成了宮裡的一個笑話,所有的人莫不在背地裡說長道短,更有人當著她的面前有意無意地恥笑。
  
  沒有人瞭解,住回原來簡陋的寢房,她卻甘之如飴,至少皇上不會再來臨幸她了!
  
  住在坤德宮裡的女人只能等皇帝點召,由太監們送到皇上的寢宮侍寢,平時皇帝不會、更不可能親自來到坤德宮。
  
  她明白,皇上是不會再點召她了。坤德宮可以說是她的歸屬,也許是因為肚子裡有了皇兒,至少皇上沒有下令將她逐到冷宮。
  
  「娘娘,這是今早瑞福公公遣人送來的補藥,快趁熱喝了吧!」馨兒手裡端了一盎茶碗,小心翼翼地走進來道。「瑞福公公人真好,他沒有忘了娘娘呢!」
  
  馨兒邊說著,邊把熱湯端到王盈面前,王盈瞪著眼前的茶碗,始終沒有動手。
  
  「怎麼了,娘娘?快趁熱喝了吧!這是瑞福公公特地送來給你進補的!」馨兒勸道。
  
  「就因為是瑞福公公送來的,所以,不能喝。」她神色木然,蒼白著臉道。
  
  「娘娘?」馨兒不明白王盈的意思。
  
  擡起眼,她望向韓兒。「瑞福公公是皇上的人,皇上已經不再寵幸我,他何必對我示好?除非……這其中有別的意思。」她淡淡地道,間接點醒馨兒。
  
  馨兒愣了半晌,然後像想到了什麼,驚嚇地掩住口。
  
  「娘娘,您是說、您是說這補湯裡摻了打胎藥?」她驚喊。
  
  馨兒打小就進宮。見過的事兒自然也不少,當然也見過因為皇上不要孩子,許多後宮嬪妃被迫打胎那般殘酷的事!
  
  「你總算想明白了。」她別開眼,靜靜凝望幾前的燭薹垂了兩行淚炬。
  
  「可是……可是如果皇上當真不要您肚裡的孩子,只要下令一聲,讓公公們來替您打胎不就省事了,為什麼要這般迂迴?」馨兒想不透。
  
  「也許,這不是皇上的意思,是瑞福公公自個兒的意思。」她低頭,望著已經微突的小腹。
  
  「娘娘?」馨兒更糊塗了。
  
  「要是等到皇上下令。瑞福公公就不能升到今天的監督領事了。」她輕聲道,輕郁的眉心多了一道化不開的結。
  
  「娘娘……」
  
  馨兒已經完全明白了。她只覺得替娘娘心痛……在這宮裡,只有娘娘一個人不曾瞧不起她的出身,可為什麼這麼美、這麼好、這麼善良的娘娘會道麼紅顏苦命?
  
  「沒關係……只要皇上還沒親口下令。我就還能保住孩子。」她輕笑,反過來安慰被嚇住的馨兒。
  
  事實上,那一晚皇上已經清清楚楚地說明白了。他是不會因為孩子而赦免王家的!既燃如此,如今肚子裡的孩子還能不能保得住,已經不再重要了不是嗎?
  
  可為何……為何她仍然想留住孩子?即使明明知道他根本不在乎。
  
  「娘娘……皇上他當真會那麼狠心,不要自個兒的孩子嗎?」馨兒喃喃地問。
  
  她沒有回答,只是淡淡地道﹕「馨兒,把這碗藥拿去倒吧……」
  
  「是。」
  
  馨兒明白最難過的人是蘭妃,她也不敢再多問,沈默地端起擱在桌上的茶碗,把藥拿到門外倒掉。
  
  獨自一人矜靜坐在房裡,王盈明白,住在坤德宮裡的女人,生活起居都得自個兒打理,馨兒能陪在自己身邊的目子怕也不長久了。
  
  三天後馨兒果然被調走了。
  
  她身邊再也沒有一個可以說話的對象,更糟的是。有了三個月的身孕,正是需要靜養的時期,可連洗衣、打掃之類粗重的內務她都得自己動手。
  
  這天好不容易洗完了衣服,她到飯房去領自個兒那份菜飯,還沒走出坤德宮,就聽見跟她一同被吳三桂送入宮那幾個常在、貴人擋在前面路上對她指指點點、放聲尖笑。
  
  「笑死人了!聽說是她在守宮門的時候,自個兒跑到皇上床邊,脫光了衣服勾引皇上的!」
  
  「就是嘛!像這樣不知羞恥的女人,難怪不到兩個月皇上就玩膩了她!」
  
  「這還是皇上仁慈,可憐她的哩!要說我是男人啊,三天就把她踢下床了!」
  
  一群深宮裡的怨女,閒閒沒事口裡吐出許多不堪入耳的話,她們在宮中沒有地位,只能糟踏比她們更不幸的王盈。
  
  「這麼不要臉的女人,肚子裡那個也不知道是不是皇上的,說不準是個小雜種哩!」一個穿綠衣的長臉女子故作姿態地舉袖掩住了口,卻又拔高了聲說。
  
  「就是,之前還傳說有人瞧見她和克善親王在園子裡卿卿我我哩!」另一名女人附和。
  
  王盈靜靜地從這群落井下石的女人身邊走過,彷彿沒有聽見她們刻薄的言辭。
  
  她能理解這些女子的心態。
  
  她們入宮後空有名分,皇帝不曾點召過她們卻獨獨寵幸了她兩個月,因此她們才會以傷害她的方式求得心中的平衡。
  
  聽過這些傷人的言辭,往後就再也沒有什麼侮辱能讓自己難堪了吧?
  
  她自嘲地想著,慢慢走出坤德宮。
  
  「連那樣難聽的話,你都不介意嗎?」
  
  克善的聲音突然出現在身後,她愣在原地,慢慢僵硬地轉過身。
  
  「或者因為她們說的是事實,你無法答辯?」
  
  克善慢慢走近她,臉上的表情教她捉摸不定,他的話聽來似乎懷有惡意!
  
  「親王,盈盈不明自您說的「她們」是誰?」她淡淡地回問他,表情平靜。
  
  克善哼笑。「想不到你不但有美貌,還有本事!竟然還是這般冷靜!」定定地看住王盈淡定的眼,他玩味地道。
  
  「親王,盈盈不明白您的意思。」
  
  「不明白?」他撇起嘴,灼亮的眸光懋棧地流連在她清艷無雙的容顏上,「難道那些女子口裡「無恥的女人」不是在指你?」說出的話卻傷人無比。
  
  她臉色一白,強忍住心口脆弱的撕裂,鎮定地道:「親王?何以見得是在指盈盈?她們並沒有指名道姓!」
  
  回答時,她甚至綻開了笑顏。
  
  他迅速地瞇起眼。
  
  「你還當真是一點也不在乎!」他挑起眉,冷定的眸掠過一抹驚艷。「像你這樣的女人,我不明白皇兄為什麼不要你!」
  
  王盈別關眼。「如果親王沒有別的事,恕盈盈先告退。」
  
  她轉身離開。
  
  「聽說你在皇上跟前告了成妃一狀,因此才讓皇上對你為蘭妃?」他擋住她的路,沒讓她就這麼輕易離開。
  
  擡起眸,她略略吃驚地望他。
  
  「驚訝我是怎麼得知的?」他嗤笑。「我好歹是個親王,在這城裡要想知道什麼,自然有我的通路!」
  
  也就是說他在皇上週遭布了眼線!
  
  當時她要求皇上別把這事掀出來,莫非是成妃自個兒說出口的?
  
  可這樣的事情,成妃三緘其口都來不及,又為什麼要自個兒說出來?除非她就是克善親王的眼線!
  
  但是……他為什麼要在皇上週遭布下眼線?還將自己的人置在後宮,就在皇上的身邊,是最親近皇上的妃子?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克善勾起嘴角。「不管你想到了什麼…要知道,這兒是紫禁城,是大內,這裡頭的複雜,不是你那漂亮的腦袋瓜子所能理解的!」他陰沈地說。
  
  王盈心頭一凜。這種表情讓她有似曾相識之感--在另一個男人身上她也曾見到過!
  
  微微側過臉,她細細地看清楚他……他的話讓她想到了皇帝的殘酷--也許像他所說的,她想同自小就在爾虞我詐的宮廷生活中長大的人鬥,她是太自不量力了!
  
  「我不理解任何事。也正如您所說的,我沒有那個能力去理解許多超乎常理、光怪陸離的事!」她沒有表情,視而不見地將眼神投射在克善親王臉上,一字一句地答應。
  
  他斂緊眉頭,因為她的話慢慢收緊拳頭……王盈繼續往下說﹕「盈盈知道自個兒的身份和該守的分寸,不會去想些不該想的事,盈盈的話說得夠明自了,親王,恕盈盈失陪了。」
  
  繞遇他身邊,她清艷的麗顏淡無表情,從容地離去。
  
  這一回克善沒再阻止她。
  
  唯有他的拳頭已經牢牢握緊。
  
  只要是他看上眼的,從來沒有得不到的女人,就算她是皇帝的女人也一樣!
  
  此時此刻他在心底發誓--他一定要得到這個冷傲的絕世美人!
  
  太皇太后的壽誕將至,這幾天皇帝命人在乾清宮搭了戲棚子,演了幾十出富貴吉祥的戲碼,為太皇太后暖壽,所有的嬪妃都要到場,除非有人不識好歹。
  
  這樣的宮廷應酬,王盈是不能自絕於所有人之外的,何況她的「身份」是蘭妃,雖然她是住在坤德宮、無地位,已被皇上遺棄的妃子!
  
  看戲時,座位當然是按著各人的封銜排定,王盈是妃子,她的位子卻被排在後頭,和一堆住在坤寧宮的貴人、常在坐在一塊。
  
  而眾親王、大臣也被邀請在宮外吃酒筵,因為宮內有女眷的緣故,因此不得入到裡頭。
  
  皇上陪著太皇太后坐在二樓的露台上,在王盈所坐這麼偏僻的位子上,是看不見太皇太后的真面目的,當然,她也看不見皇上。
  
  視而不見地看了半場戲後,中場歇息時,多數嬪妃趕忙排隊到樓上給太后道喜、說吉祥話,她卻一個人走到場外,找到了幽僻的角落,站在迴廊盡處的洞門前,享受片刻得之不易的清靜。
  
  「是……王姑娘?」
  
  聽到有人在喚「王姑娘」,坐在樹下的造景石上,正合起眼歇息的王盈怔住了……在這宮裡還有誰會這麼叫她?-睜開眼,她看到一臉驚喜的孟廷兆。
  
  「孟大人?」她站起來,對他微笑。
  
  印象中,她對這位斯文有禮的讀書人並不討厭,雖然他目光總是無禮地盯在自己臉上,但他的眼神同過去那些對自己有邪意的男人不同,她能分辦得出其中的差異1「真的是您--王姑娘!」孟廷兆像是不敢相信。
  
  他是不敢相信,還有機會再見到王盈一面!
  
  他聽說王盈被皇上遣回了坤德宮,當時就為她擔心掛慮,正想拜託肅親王,請瑞福公公替他去探問王盈的消息,沒想到能在這兒遇見她。
  
  「孟大人沒到宮前去飲酒嗎?」王盈微笑著問他。
  
  「不了,臣身子不好不能飲酒,得小心將養著……娘娘呢?怎麼不在宮裡陪太皇太后看戲?」想起了她的身份,他尊稱她娘娘。
  
  回眸望向乾清宮內,她淡淡笑開。「有這麼多妃子陪著太后,我就不必去湊熱鬧了。」
  
  她這麼說,孟廷兆欲言又止。
  
  「孟大人您看,今年的桃花開得多美……」
  
  她仰著臉凝視桃樹上嬌艷的花朵,美麗的容顏比桃樹還要嬌艷醉人。
  
  「娘娘,您會進宮來是為了王老爺子吧!?」癡望她醉人的容顏,孟廷兆情不自禁地脫口而出。
  
  自從上回皇上帶他見過王盈,他已經打探過蘭妃的出身和來歷。
  
  王盈的笑臉僵住,定定地望著花朵的她,慢慢垂下眼。
  
  「皇上他--」孟廷兆遲疑了一瞬才接著往下說:「皇上他雖然仁德,卻不是一個能被左右意志的人,如果娘娘想以肚子裡的孩子來令皇上饒過王家……只怕是不可能的。」
  
  斂下眼,她淡淡地輕聲道。「我明白。」
  
  「說來這都該怪我--如果不是我把娘娘的畫像給皇上看過……也許、也許您就不必進宮,王家也不會被炒了。」他深深自責。
  
  畫像?
  
  王盈轉過臉,疑惑地望住他。「孟大人,您是說「畫像」怎麼了?」
  
  「是您的畫像。」孟廷兆羞愧地紅了臉。「我從范先生那裡得到的,一直收藏著……後來獻給了皇上。」
  
  私藏一名女子的畫像,實在不是光明磊落的行為,孟廷兆因此覺得羞愧。
  
  「原來是這樣。」她點點頭,卻也沒多想。
  
  雖然事出必有因,可皇上不會只為了她的畫像便千里迢迢下江南,他下江南有著更深刻的目的和理由。
  
  她知道最主要是為瞭解吳三桂在南方的勢力,她爹爹就是因此才被羅織罪名入獄的!「關於王老爺子的事,娘娘您放心,廷兆就算拚了一死,也會替王老爺子保奏的!」孟廷兆忽然道。
  
  他的話她怔住。「你--為什麼……」
  
  「您曾經救過延兆一命!」回想起過往,他漸漸激動。「也許您忘了曾經在廷兆最失意的時候,救過延兆的事!可廷兆這條命是您給的,我一輩子不會忘!」他望著她,神情十分懇切。
  
  「孟大人。」她溫柔地安慰他。「您別這麼說,盈盈當時會救您不過是湊巧,只是舉手之勞。」
  
  「對廷兆而言。那是如同再造的救命之恩!」孟廷兆固執地強調。「總之我一定會想法子營救王家,就算賠上我的命,也在所不惜!」
  
  聽到這席話。王盈的心被他深深撼動。
  
  那個同她有著夫妻之恩的男人不在乎她的痛苦和憂愁,她的肚子裡甚至還替他懷著孩予……可眼前這個僅有兩面之緣的男子。卻願意為自己做那麼多--就算只是口頭上的允諾,在她這般無助的此時,對她來說,孟廷兆的心意已經夠教她感動了。
  
  「孟大人,您真的不必替盈盈做什麼……」
  
  「娘娘,這是廷兆心甘情願的!」他望著她,神情凝肅地道。「如果可以的話,廷兆還希望能安排娘娘出宮!」
  
  雖然皇上待廷兆恩深義重,但如果是為了曾經救過他一命的王盈。他也只能辜負皇上了!
  
  「孟大人……」
  
  「我明白,娘娘當初為了救王老爺子,進宮是不得已的!除非……除非娘娘已經改變心意了?」他問。
  
  王盈斂下眼,避開孟廷兆的眼神。
  
  「娘娘?」
  
  「不,我希望能出宮去.……」她幽淡的聲音傳來,彷彿挾了一絲淒冷。「孩子……肚子裡的孩子終歸是無辜的,如果我能出宮,孩子也許有做人的機會。」
  
  「我明自了。」-孟廷兆點頭承諾。「至少,廷兆拚了一死如果不能救出王家全部,也一定替娘娘保住孩子!」
  
  他的意思,是要安排她出宮。
  
  「這件事由我而起,得由我來結束!」孟廷兆語重心長地道。「娘娘放心吧,無論如何。我一定負責把您送出宮去!」這是孟廷兆的承諾。
  
  擡起眸,王盈望住他。「出宮」這個可能,讓她對未來重新燃起了希望!
  
  「孟大人,盈盈只求您答應一件事。」她道。
  
  「娘娘請說。」
  
  「如果當真不能救出王家人……請孟大人保重自己。」她不希望拖累孟廷兆。
  
  「娘娘--」
  
  「如果孟大人不答應,今日就算您我不曾見面,更不曾說過這番話。」她感激他的情意,但她不能那麼自私。
  
  看出她眼底的堅決,孟廷兆終於點頭。「廷兆答應就是了!」
  
  她微笑,自從王家被抄以來,第一回她露出由衷的笑容。
  
  失神望著她絕艷的笑顏,孟延兆突然在心頭深深歎息……他遍讀古書,自古紅顏命薄,似乎從來沒有例外的。
  
  兩人各懷心事,全然沒有注意到站在洞門外的身影……洞門內兩人的對話,一字一句都傳入了克善的耳底。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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